宋本十一家注孙子·始计篇·下
出自————《中国古代历代兵书》
二十六(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
曹操曰:不能定计,则退而去也。
杜牧曰:若彼自备护,不从我计,形势均等,无以相加,用战必败,引而去之,故《春秋传》曰,允当则归也。
陈皞曰:孙武以书于阖闾曰:“听用吾计策,必能胜敌,我当留之不去;不听吾计策,必当负败,我去之不留。”以此感动阖闾,庶必见用。故阖闾曰:“子十三篇,寡人尽观之矣。”其时阖闾行军用师,多自为将,故不言主而言将也。
孟氏曰:将,稗将也。听吾计画而胜,则留之;违吾计画而败,则除去之。
梅尧臣日:武以十三篇干吴王阖闾,故首篇以此辞动之。谓王将听我计而用战必胜,我当留此也;王将不听我计而用战必败,我当去此也。
王皙曰:将,行也;用,谓用兵耳。言行听晋此计,用兵则必胜,我当留;行不听吾此计,用兵则必败,我当去也。
张预曰:将,辞也。孙子谓今将听吾所陈之计,而用兵则必胜,我乃留此矣;将不听吾所陈之计,而用兵则必败,我乃去之他国矣。以此辞激吴王而求用。
二十七(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
曹操曰:常法之外也。
李筌曰:计利既定,乃乘形势之势也。佐其外者,常法之外也。
杜牧曰:计算利害,是军事根本。利害己见听用,然后于常法之外,更求兵势,以助佐其事也。
贾林曰:计其利,听其谋,得敌之情,我乃设奇橘之势以动之。外者,或傍攻,或后蹑,以佐正阵。
梅尧臣曰:定计于内,为势于外,以助成胜。
王皙曰:吾计之利己听,复当知应变,以佐其外。
张预曰:孙子又谓吾所计之利,若己听从,则我当复为兵势,以佐助其事于外。盖兵之常法,即可明言于人;兵之利势,须因敌而为。
二十八(势者,因利而制权也。)
曹操曰:制由权也,权因事制也。
李筌曰:谋因事势,
杜牧曰:自此便言常法之外、势。夫势者,不可先见,或因敌之害见我之利,或因敌之利见我之害,然后始可制机权而取胜也。
梅尧臣曰:因利行权以制之。
王皙曰:势者,乘其变者也。
张预曰:所谓势者,须因事之利,制为权谋,以胜敌耳,故不能先言也。自此而后,略言权变。
二十九(兵者,诡道也。)
曹操曰: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
李筌曰:军不厌诈。
梅尧臣曰:非橘不可以行权,非权不可以制敌。
王皙曰:诡者,所以求胜敌;御众必以信也。
张预曰:用兵虽本于仁义,然其取胜必在诡诈。故曳柴扬尘,栾枝之橘也;万弩齐发,孙膑之奇也;千牛俱奔,田单之权也;囊沙壅水,淮阴之诈也。此皆用诡道而制胜也。
三十(故能而示之不能,)
张预曰:实强而示之弱,实勇而示之怯,李牧败匈奴、孙膑斩庞涓之类也。
三十一(用而示之不用,)
李筌曰:言己实用师,外示之怯也。汉将陈稀反,连兵匈奴,高祖遣使十辈视之,皆言可击。复遣娄敬,报曰:“匈奴不可击。”上间其故。对曰:“夫两国相制,宜矜夸其长。今臣往,徒见赢老。此必能而示之不能,臣以为不可击也。”高祖怒曰:“齐虏以口舌得官,今妄沮吾众!”械娄敬于广武,以三十万众,至白登,高祖为匈奴所围,七日乏食。此师外示之以怯之义也。
杜牧曰:此乃诡诈藏形。夫形也者,不可使见于敌;敌人见形,必有应。《传》曰:“骛鸟将击,必藏其形。”如匈奴示赢老于汉使之义也。
杜佑曰:言己实能、用,外示之以不能、不用,使敌不我备也。若孙膑减灶而制庞涓。
王皙曰:强示弱,勇示怯,治示乱,实示虚,智示愚,众示寡,进示退,速示迟,取示舍,彼示此。
何氏曰:能而示之不能者,如单于赢师诱高祖,围于平城是也。用而示之不用者,如李牧按兵于云中,大败匈奴是也。
张预曰:欲战而示之退,欲速而示之缓,班超击莎车、赵奢破秦军之类也。
三十二(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李筌曰:令敌失备也。汉将韩信虏魏王豹,初陈舟欲渡临晋,乃潜师浮木罂,从夏阳袭安邑)而魏失备也。耿弇之征张步,亦先攻临淄,皆示远势也。
杜牧曰:欲近袭敌,必示以远去之形;欲远袭敌,必示以近进之形。韩信盛兵临晋,而渡于夏阳,此乃示以近形而远袭敌也。后汉未,曹公袁绍相持官渡,绍遣将郭图、淳于琼、颜良等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将渡河。曹公北救延津,荀攸曰:“今兵少不敌,分兵势乃可。公致兵延津将欲渡,兵向其后,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擒也。”公从之。绍闻兵渡,即留,分兵西应之。公乃引军行趋白马,未至十余里,良大惊来战。使张辽关羽前进击破,斩颜良,解白马围。此乃示以远形,而近袭敌也。
贾林曰:去就在我,敌何由知。
杜佑曰:欲近而设其远也,欲远而设其近也。诳耀敌军,示之以远,本从其近,若韩信之袭安邑。
梅尧臣曰:使其不能测(颐)。
王皙同上注。
何氏曰:远而示之近者,韩信陈舟临晋,而渡夏阳是也。近而示之远者,晋侯伐虢,假道于虞是也。
张预曰:欲近袭之,反示以远,吴与越夹水相距,越为左右句卒,相去各五里,夜争呜鼓而进,吴人分以御之;越乃潜涉,当吴中军而袭之,吴大败是也。欲远攻之,反示以近,韩信陈兵临晋,而渡于夏阳是也。
三十三(利而诱之,)
杜牧曰:赵将李牧,大纵畜牧人众满野,匈奴小入(人),佯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大喜,率众大至。牧多为奇阵,左右夹击,大破杀匈奴十余万骑也。
贾林曰:以利动之,动而有形,我所以因形制胜也。
梅尧臣曰:彼贪利,则以货诱之。
何氏曰:利而诱之者,如赤眉委辎重而饵邓禹是也。
张预曰:示以小利,诱而克之,若楚人伐绞,莫敖曰:“绞小而轻,请无忏采樵者以诱之。”于是绞人获楚三十人。明日,绞人争出,驱楚役徒于山中,楚人设伏兵于山下,而大败之是也。
三十四(乱而取之,)
李筌曰:敌贪利必乱也。秦王姚兴征秃发褥檀,悉驱部内牛羊,散放于野,纵秦人虏掠。秦人得利,既无行列,褥檀阴分十将,掩而击之,大败秦人,斩首七千余级。乱而取之之义也。
杜牧曰:敌有昏乱,可以乘而取之。《传》曰:“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武之善经也。”
贾林曰:我令好智乱之,候乱而取之也。
梅尧臣曰:彼乱,则乘而取之。
王皙曰:乱,谓无节制;取,言易也。
张预曰:诈为纷乱,诱而取之。若吴越相攻,吴以罪人三千,示不整以诱越,罪人或奔或止,越人争之,为吴所败是也。言敌乱而后取者非也。《春秋》之法,凡书取者,言易也,鲁师取都是也。
三十五(实而备之,)
曹操曰:敌治实,须备之也。
李签曰:备敌之实。蜀将关羽,欲围魏之樊城,惧吴将吕蒙袭其后,乃多留备兵守荆州。蒙阴知其旨,遂诈之以疾;羽乃撤去备兵,遂为蒙所取,而荆州没吴,则其义也。
杜牧曰:对垒相持,不论虚实,常须为备。此言居常无事,邻封接境,敌若修政治实,上下相爱,赏罚明信,士卒精练,即须备之,不待交兵然后为备也。
陈皞曰:敌若不动完实,我当谨备,亦自实以备敌也。
梅尧臣曰:彼实则不可不备。
王皙曰:彼将有以击吾之不备也。
何氏曰:彼敌但见其实,而未见其虚之形,则当蓄力而备之也。
张预曰:《经》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有余,则实也;不足,则虚也,言敌人兵势既实,则我当为不可胜之计以待之,勿轻举也。李靖《军镜》曰:观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
三十六(强而避之,)
曹操曰:避其所长也。
李筌曰:量力也,楚子伐随,随之臣季梁曰:“楚人上左,君必左,无与王遇;且攻其右,右无良焉,必败。偏败,众乃携矣。”少师曰:“下当王,非敌也”。不从。随师败绩,随侯逸。攻强之败也。
杜牧曰:逃避所长。言敌人乘兵强气锐,则当须且回避之,待其衰懈,候其间隙而击之。晋未,岭南贼卢循、徐道覆乘虚袭建邺,刘裕御之,曰:“贼若新亭直上,且当避之;回泊蔡洲,乃成擒耳。”徐道覆欲焚舟直上,循以为不可,乃泊于蔡洲,竟以败灭。
贾林曰:以弱制强,理须待变。
杜佑曰:彼府库充实,士卒锐盛,则当退避以伺其虚懈,观变而应之,
梅尧臣曰:彼强,则我当避其锐。
王皙曰:敌兵精锐,我势寡弱,则须退避。
张预曰:《经》曰:“无邀正正之旗,无击堂堂之阵。”言敌人行阵修整,节制严明,则我当避之,不可轻肆也。若秦晋相攻,交绥而退,盖各防其失败也。
三十七(怒而挠之,)
曹操曰:待其衰懈也。
李筌曰:将之多怒者,权必易乱,性不坚也。汉相陈平谋挠楚,权以太牢具进楚使,惊曰:“是亚父使邪?乃项王使邪?”此怒〔而〕挠之者也。
杜牧曰:大将刚戾者,可激之令怒,则逞志快意,志气挠乱,不顾本谋也。
盂氏曰:敌人盛怒,当屈扰之。
梅尧臣曰:彼偏急易怒,则挠之,使愤激轻战。
王皙曰:敌持重,则激怒以挠之。
何氏曰:怒而挠之者,汉兵击曹咎于记小心也。
张预曰:彼性刚忿,则辱之令怒,志气挠惑,则不谋而轻进。若晋人执宛春以怒楚是也。尉缭子曰:“宽不可激而怒。”言性宽者,则不可激怒而致之也。
三十八(卑而骄之,)
李签曰:市重而言甘,其志不小。后赵石勒称臣于王浚,左右欲击之,浚曰:“石公来,欲奉我耳。敢言击者斩!”设飨礼以待之。勒乃驱牛羊数万头,声言上礼,实以填诸街巷,使浚兵不得发。乃入蓟城,擒浚于厅,斩之而并燕。卑而骄之,则其义也。
杜牧曰:秦未,匈奴冒顿初立,东胡强,使使谓冒顿曰:“欲得头曼时千里马。”冒顿以间群臣,群臣皆曰:“千里马,国之宝,勿与。”冒顿曰:“奈何与人邻国,爱一马乎?”遂与之。居顷之,东胡使使来,曰:“愿得单于一阏氏。”冒顿问群臣,皆怒曰:“东胡无道,乃求瘀氏,请击之!”冒顿曰:“与人邻国,爱一女子乎?”与之。居顷之,东胡复曰:“匈奴有弃地千里,吾欲有之。”冒顿问群臣,群臣皆曰:“与之亦可,不与亦可。”冒顿大怒曰:“地者,国之本也。本何可与!”诸言与者皆斩之。冒顿上马,令国中有后者斩。东袭东胡。东胡轻冒顿,不为之备,冒顿击灭之。冒顿遂西击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北侵燕、代,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也。
陈皞曰:所欲必无所顾惜,子女以惑其心,玉帛以骄其志,范蠡、郑武之谋也。
杜佑曰:彼其举国兴师,怒而欲进,则当外示屈挠,以高其志,俟情归,要而击之。故王子曰:“善用法者,如狸之与鼠,力之与智,示之犹卑,静而下之。”
梅尧臣曰:示以卑弱,以骄其心。
王皙曰:示卑弱以骄之;彼不虞我,而击其间。
张预曰:或卑辞厚赂,或赢师佯北,皆所以令其骄怠。吴子伐齐,越子率众而朝,王及列士皆有赂。吴人皆喜,惟子胥惧,曰:“是豢吴也!”后果为越所灭。楚伐庸,七遇皆北。庸人曰:“楚不足与战矣!”遂不设备。楚子乃为二队以伐之,遂灭庸。皆其义也。
三十九(佚而劳之,)
一本作引而劳之。
曹操曰:以利劳之。
李筌曰:敌佚而我劳之者,善功也。吴伐楚,公子光问计于伍子肯。子胥曰:“可为三师以肄焉。我一师至,彼必尽众而出;彼出我归。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误之,然后三师以继之,必大克。”从之。楚于是乎始病吴矣。
杜牧曰:吴公子光问伐楚于伍员。员曰:“可为三军以肄焉。我二师至,彼必尽出;彼出则归。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误之,然后三师以继之,必大克。”从之。于是子重一岁七奔命,于是乎始病吴,终入郢。后汉未,曹公既破刘备,备奔袁绍,引兵欲与曹公战。别驾田丰曰:“操善用兵,未可轻举,不如以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有四州之地,外结英豪,内修农战,然后拣其精锐,分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敌疲于奔命,人不安业,我未劳而彼已困矣。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于一战,悔无及也!”绍不从,故败。
梅尧臣曰:以我之扶,待彼之劳。
王皙曰:多奇兵也。彼出则归,彼归则出,救左则右,救右则左,所以罢劳之也。
何氏曰:孙子有治力之法,以佚而待劳;故论敌佚,我宜多方以劳弊之,然后可以制胜。
张预日:我则力全,彼则道敝。若晋楚争郑,久而不决;晋知武子乃分四军为三部,晋各一动,而楚三来,于是三驾而楚不能与之争。又申公巫臣教吴伐楚,于是子重一岁七奔命是也。
四十(亲而离之。)
曹操曰:以间离之。
李筌曰:破其行约,间其君臣,而后攻也。昔秦伐赵,秦相应侯间于赵王曰:“我惟惧赵用括耳,廉颇易与也。”赵王然之,乃用括为代颇,为秦所坑卒四十万于长平。则其义仓。
杜牧曰:言敌若上下相亲,则当以厚利淡而离间之。陈平言于汉王曰:“今项王骨硬之臣,不过亚父、钟离昧、龙且、周殷之属,不过数人。大王诚能捐数万斤金,间其君臣,彼必内相诛;汉因举兵而攻之,灭楚必矣。”汉王然之,出黄金四万斤,与平,使之反间。项王果疑亚父,不急击下荣阳,汉王遁去。
陈皞曰:彼惜爵禄,此必捐之;彼啬财货,此必轻之;彼好杀罚,此必缓之。因其上下相猜,得行离间之说。由余所以归秦,英布所以佐汉也。
杜佑曰:以利诱之,使五间并入,辩士驰说,亲彼君臣,分离其形势。若秦遣反间,欺诳赵君,使废廉颇,而任赵奢之子,卒有长平之败。
梅尧臣同杜牧注。
王皙曰:敌相亲,当以计谋离间之。
张预曰:或问其君臣,或间其交援,使相离贰,然后图之。应侯间赵而退廉颇,陈平间楚而逐范增,是君臣相离也。秦晋相合以伐郑,烛之武夜出,说秦怕曰:“今得郑,则归于晋,无益于秦也。不如舍郑以为东道主。”秦伯悟而退师。是交援相离也。
四十一(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曹操曰:击其懈怠,出其空虚。
李筌曰:击懈怠,袭空虚。
杜牧曰:击其空虚,袭其懈怠。
孟氏曰:击其空虚,袭其懈怠,使敌不知所以备也。故曰:兵者无形为妙。大公曰:“动莫神于不意,谋莫善于不识。”
梅尧臣、王皙二注同上。
何氏曰:“攻其无备者:魏太祖征乌桓,郭嘉曰:“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太祖行至易水,嘉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趋利,不如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乃密出卢龙塞,直指单于庭,合战,大破之。
唐李靖陈十策以图萧铣,总管三军之任,一以委靖。八月,集兵夔州,铣以时属秋潦,江水泛涨,三峡路危,必谓靖不能进,遂不设备。九月,靖率兵而进,曰:“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今兵始集,铣尚未知。乘水涨之势,倏忽至城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纵使知我,仓卒无以应敌,此必成擒也。”进兵至夷陵,铣始惧,召兵江南,果不能至。颧兵围城,铣遂降。
出其不意者:魏未,遣将鐘会、邓艾伐蜀,蜀将姜维守剑阁,鐘会攻维,未克。艾上言:“请从阴平,由邪径出剑阁,西入成都。奇兵冲其腹心,剑阁之军必还赴涪,则会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涪之兵寡矣。《军志》云:攻其无备,出其不章。今掩其空虚,破之必矣。”冬十月,艾自阴平行无人之地七百命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濒于危殆。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朱登至江油,蜀守将马邈降。诸葛瞻自涪还绵竹,列阵相拒。大败之,斩瞻及尚书张遵等。进军至成都,蜀主刘禅降。
又齐神武为东魏将,率兵伐西魏,屯军蒲坂,造三道浮桥渡河。又遣其荷窦泰趣撞关,高敖曹围洛州。西魏将周文帝出军广阳,召诸将谓曰:“贼今椅吾三面,又造桥于河,示欲必渡,欲缀吾军,使窦泰得西入耳。久与相持,其计得行,非良策也。且高欢用兵常,以泰为朱驱,其下多锐卒,屡胜而骄。今出其不意,袭之必克。克泰,则欢不战而自走矣。”诸将咸曰:“贼在近,舍而远袭,事若磋跌,梅无可及。”周文曰:“欢前再袭潼关,吾军不过霸上。今者大来,兵未出郊,贼顾谓吾但自守耳,无远斗意。又狙于得志,有轻我心,乘此击之,何往不克?贼虽造桥,未能径渡,比五日中,吾取窦泰必矣。公等勿疑。”周文遂率骑六千还长安,声言欲往陇右。辛亥,潜出军,癸丑晨,至潼关。窦泰卒闻军至,惶惧依山为阵,未及成列,周文击破之。斩泰,传首长安。高敖曹适陷洛州,闻泰没,烧辎重,弃城而走。
张预曰:攻无备者,谓懈怠之处,敌之所不虞者则击之。若燕人畏郑三军,而不虞制人,为制人所败是也。出不意者,谓虚空之地,敌不以为虑者,则袭之。若邓艾伐蜀,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是也。
四十二(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曹操曰:传,犹泄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临敌变化,不可先传也。故料敌在心,察机在目也。
李筌曰:无备不意,攻之必胜,此兵之要,秘而不传也。
杜牧曰:传,言也。此言上之所陈,悉用兵取胜之策,固非一定之制;见敌之形。始可施为,不可先事而言也。
梅尧臣曰:临敌应变制宜,岂可预前言之。
王皙曰:夫校计行兵,是谓常法;若乘机决胜,则不可预传述也。
张预曰:言上所陈之事,乃兵家之胜策,须临敌制宜,不可以预先传言也。
四十三(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曹操曰:以吾道观之矣。
李筌曰:夫战者,决胜庙堂,然后与人争利,凡伐叛怀远,推亡固存,兼弱攻昧,皆物情之所出,中外离心,如商周之师者,是为未战而庙算胜,《太一遁甲》置算之法,因六十算已上为多算,六十算已下为少算;客多算临少算,主人败,客少算临多算,主人胜。此皆胜败易见矣。
杜牧曰:庙算者,计算于庙堂之上也。
梅尧臣曰:多算,故未战而庙谋先胜;少算,故未战而庙谋不胜。是不可无算矣。
王皙曰:此惧学者惑不可先传之说,故复言《计篇》义也。
何氏曰:计有巧拙,成败系焉。
张预曰:古者兴师,命将必致斋于庙,授以成算,然后遣之,故谓之庙算。筹策深远,则其计所得者多,故未战而先胜。谋虑浅近,则其计所得者少,故未战而先负。多计胜少计,其无计者,安得无败?故曰: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有计无计,胜负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