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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远征印缅战役·第五

第一次远征印缅战役·第五

作者:孙大骆 ·中国

出自————《抗日战争历次失败战役的真相及其原因

出自————《战争通史

   一九四二年一月至七月国民党统帅部组织了十万大军,其中有中国最精锐的机械化第五军,进入缅甸,以配合英国军队保卫中国抗战中的唯一的国际交通线──滇缅路。但是,由于国民党统帅部和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部的错误的指挥,导致十万大军的退路被日军突然切断,不得已,溃退中的中国军队只得穿越原始森林,历经千难万险,途中病死累死几万名官兵,最后方才到达印度和云南境内。十万大军仅剩下四万人,造成一场大惨败。

   本文兹试图探讨这场大惨败的原因。

   一、国际国内的形势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年生日,即珍珠港事件之前,由于中国军队历经四年多的顽强抗战,以及日军的战线太长至使日军已无力量发动大规模的战略进攻,因此,双方军队便处于长期对峙的态势之中。而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则活跃于广大的敌后占领区之中。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军偷袭了珍珠港,太平洋战争从此爆发。日军也就将其主要兵力转向了太平洋地区以和美、英两国争夺太平洋诸地区,在中国战场方面,日军仍和中国军队处于对峙的局势。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军占领了泰国的曼谷。十二月十三日,日军占领了缅甸最南端的维多利亚角。

   一九四二年一月二日,日军占领菲律宾的首都马尼拉。

   一九四二年一月十一日,日军占领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

   一九四二年二月十五日,日军占领新加坡。

   一九四二年二月二十日,日军占领帝汶岛。

   一九四二年三月七日,日军第十五军占领缅甸首都仰光。

   一九四二年三月三十一日,日军占领圣诞岛。

   这样,在短短的几个月中,日军先后击败了强大的英美军队而一举攻占了西南太平洋中的大部份地区。而这些地区原本属于英美的殖民地。

   对于日本来说,占领了这些地区就意味着既夺取了大量的战略资源,又可实现日德军队会师于印度和中东的伟大的梦想,对于英国来说,失去了这些地区就意味着大英帝国从此失去了几百年以来赖以生存的殖民地和其大量的工业资源,对于美国来说,除去失去了殖民地和战略资源之外,还面临着日军的飞机和军舰直接攻击美国本土的严重威胁,而这是美国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对于中国来说,后果则更为严重。

   第一, 日军占领了缅甸,则从根本上切断了中国和国际上联系的唯一的陆海通道──滇缅路。而抗战爆发以来,英、美等国家援助我国的大量的作战物质及武器都是通过这条运输线流入我国大后方的。这些武器和作战物质对于我国今后的长期抗战是必不可少的东西。第二,如果日军从仰光北上,就可以直接进攻和威胁我国的大后方云南、贵州和四川以及陪都重庆。如果这样,国民党政府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中华民族真可就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而日军统帅部制定的关于缅甸的作战计划的目地之一,也是要切断滇缅路,以“压迫蒋介石政府的抗战意志和决心”。

   由此可见,抗击缅甸的日军进攻,则是当时的中国政府必须做的事情。

   一九四二年二月,经和英国几次协商,国民党统帅部派出十万大军进入缅甸,以在境外抗击不可一世的日军,保卫滇缅路,保卫大后方!

   号令一下,十万大军立即行动。

   二、进军缅甸

   早在一九四一年春,英国政府为了抗击日军未来的入侵,确保它在亚州的殖民统治,便和中国政府建立了军事同盟。为了确保滇缅路,中国政府在一九四一年春天组织了“中国缅印马军事考察团”应英国之邀前往缅甸,印度和马来西亚作了军事考察,考察团的成员有林蔚、杜聿明等人。经过协商。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签订了《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同时,筹组了中国远征军司令部和军委会驻滇参谋团。任命卫立煌为司令长官(卫立煌未到职,罗卓英于四二年四月成为司令长官)杜聿明为副司令官兼第五军军长。林蔚为参谋团团长。远征军组建初期,由参谋团指挥和策划该军的行动。入缅后,远征军由史迪威和罗卓英指挥。

   一九四一年夏,中国军事考察团考察了缅、印、马之后,拟定了一个较为详细的军事防御计划,计划拟定在缅甸的仰光和毛淡棉及景东附近设置纵深防御阵地,配备强大的中英军队以便在缅泰边境和仰光附近歼灭入侵的日军。

   这个计划本是一个合理的作战计划,可是,不知为什么英方却一味地坚持让中国军队在中老(挝)和中缅边境布防以保卫滇缅路而始终不许中国军队过早地入缅布防。而这个错误的主张也就为日后的我军失败埋下了第一颗种子。

   从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一日第一次下动员令起到一九四二年二月十六日中国远征军正式入缅,这两个月中,时而动员入缅,时而停止待命,时而准备东调。这样,致使仰光沦陷,失去了及时打击日军的良机。直到一九四二年二月十六日,日军大举进攻缅甸威胁仰光时,英方才请求中国军队迅速入缅以抗击日军。

   一九四二年二月十六日,中国军队第五军第两百师由师长戴安谰率领先行入缅,其余的部队,包括第五军的新编二十二师,第九十六师和第六军及第六十六军随后入缅。

   一九四二年三月一日和四月五日,蒋介石先后两次飞抵缅甸的重镇腊戍,亲自策划作战部署并命令杜聿明要绝对听从史迪威的指挥。(史迪威为中国战区的参谋长,蒋介石为中国战区的总司令)史迪威与罗卓英随蒋介石到腊戍并正式地参与对于远征军的指挥。

   缅甸的地形地貌和气候早已被我军所掌握。缅甸以重镇曼德勒(又称瓦城)为界,北为上缅甸,南为下缅甸,铁路贯通南北,并与我滇缅路相接。曼德勒为上缅甸的政治中心,既是交通枢钮又是水陆总汇,是历史上的兵家必争之地。下缅甸以仰光为咽喉,是新兴的商港,又是我抗战的外界物质供应的最后一个国际海港,也是我军必争的地方。缅甸的胡康地区,都是原始森林,古木参天,不见天日,中国称为野人山。河流交错,雨季中水势汹涌,舟船难行,有“绝地”之称。五月至十月为雨季,阴雨连绵,天气较冷,蚊虫、蚂蝗很多,瘴气特别重,总之,雨季中的野人山是个绝地、死地。

   而几个月后,中国远征军恰恰就在这个绝地中几乎葬送了全军,包括杜聿明、廖耀湘等人。

   整个缅甸的地形,用杜聿明的话说,就是:

  仰光为全缅的门户,同古、普罗美都是要隘,瓦城为四战之地,八莫、密支那为最后屏障,而棠吉、梅苗又为腊戍的屏障;屏障一失,不仅缅甸自身无以立足,中缅边境物资汇集的腊戍,畹町也就危险了。

   令人遗憾的是,尽管中国远征军早已认识到了这一点,而远征军的失败恰恰是从棠吉、腊戍开始的。

   三、在缅甸的几次战斗

   我军入缅时,敌我友的态势是这样的:日军的第十五军第三十三师团在缅甸的普罗美以南地区,第五十五师团在同古以南地区,第十八师团在泰国的景迈附近,第五十六师团将由仰光登陆。日军炮兵为四个联队,装甲车为二个联队,工兵为三个联队、高射炮为二个联队,铁道兵为一个联队、空军为两个团。友军即英军有英缅军第1师(欠一旅)、英印军第十七师、英澳军第六十三旅和英装甲车第七旅在普罗美方向,英缅军第一师第十三旅在景东、毛奇方向。英空军有作战飞机四十五架,坦克装甲车约一百五十辆。而我军各部队有第五军第两百师的骑兵团在同古附近,新编二十二师和第九十六师正在由芒市坐汽车入缅,第六军(军长甘丽初)的第四十九师、暂编第五十五师、第九十三师在景东、毛奇一带,第六十六军(军长张轸)的新编三十八师、新编二十九师、新编二十八师此时尚在国内。炮兵为第五军的炮兵团和炮第十三团第一营,空军为美国空军志愿队,飞机二十五架。

   从双方的兵力人数上看,日军和我军及友军的人数大致相等,但是日军在大炮和装甲车及飞机的方面,日军优于我军和友军之和,如果单单和我军相比的话,日军远远优于我军。从整体而言,我军处于劣势,如果在制定战略方针和战术指挥方面再不够谨慎的话,我军的后果就会不妙了。几个月之后,正是因为在这两方面存在着大量的失误,才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后果。

   一九四二年三月八日,我第五军第两百师的先头部队到达同古,九日接替了英军的防务。三月十八日,英缅军全部撤退,日军跟踪追去,我军同日军发生了第一次战斗,消灭一小队日军。从缴获的文件和地图上判断出日军第三十三师团由西路向普罗美的英军进攻,第五十五师团由中路向曼德勒我军进攻,东路为日军第十八师团,尚在泰国的景迈和毛淡棉之间。(敌第五十六师团后以仰光登陆从同古转向东,秘密地前出到乐可后继续北进,突然进攻棠吉)这时,我远征军的指挥官史迪威、罗卓英、林蔚和杜聿明决定在同古组织一次会战,以第两百师阻击日军,由史迪威调动组织西路的英军和东路的我军新编二十二师、第九十六师迅速赶来,从东、西翼包抄日军,从而歼灭中路日军,收复仰光。

   三月二十二日,同古战斗打响了。我第两百师的官兵在师长戴安澜的指挥下利用预先构筑的较为完备的防御工事顽强地阻击和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步炮装甲车协同的凶猛进攻。阻击战进行了十二天,其激烈而顽强的战斗令日军指挥官对我军刮目相看。我军共重创日军几千余人,使得日军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中将惊呼:“东瓜之战,敌军抵抗,既极顽强,又善于夜战和阻击,使我军遭到了重大损害”。

   三月二十九日夜,由于我两百师的补给中断,我第九十六师的增援部队和我战车、炮兵团未能及时赶到,加上日军第五十五师团对我两百师形成了合围的态势,杜聿明欲命令两百师撤出同古,而史迪威却坚决反对,仍然主张以不足的兵力进攻日军,好等待援军的到来。双方争执激烈,为了不使全军覆灭,杜聿明毅然违抗史迪威的命令将第两百师从同古阵地撤了出来,连伤兵和伙食挑子都没丢掉。

   在同古战斗期间,西路的英军在普罗美方向同日军仅有小规模的接触,东路的景东和毛奇方面,我第6军和日军没有发生战斗,而三月十四日从仰光登陆的日军第56师团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其实后来的事实表明,第五十六师团正秘密地从同古转向东面,再折向北前出到乐可、棠吉附近)在泰国的日军第十八师团也未有大的行动。

   空军方面,英国的空军已于三月二十二日被日军消灭,美国空军志愿队的飞机在同古战斗期间从未露过面。日军的飞机却很猖狂。几十年之后,杜聿明认为,从战术方面讲,我军两百师从同古的撤退是正确的,否则,就会全军覆灭。可是从另一个角度讲,由于我军的撤退而导致了放弃控制毛奇公路的要镇,使日军在十几天之后从毛奇公路向我军的大后方腊戍长驱直入,进而导致了我军的大溃退。放弃毛奇公路上对于要镇的控制,这个责任应该由英方负责。杜聿明认为英方另有阴谋,故意耽误增援部队的运输,致使第200师被日军合围几乎全军覆灭。而我国统帅部一切依赖于英方。所以,我国统帅部也有一定的责任,而前方的军事指挥官(即他本人)是没有责任的。

   今天反思起来,杜聿明的总结是有些道理的。即同古会战不成应该归于增援部队未能及时赶到。而我两百师为了不全军覆灭,只好从同古撤出,毛奇公路上要镇的控制也只好被我军放弃。为了保全第两百师,放弃要镇同古是不得已的事情。否则,第两百师完了,同古也就谈不上了控制了。

   至于杜聿明认为英方故意耽误增援部队的运输是另有阴谋(许多参战将领也认为英方故意拖延战机、故意地不及时地供应给我军以作战物质和汽油及粮弹。)这个看法是否属实,至今为止,尚未得到英方官方的证实和中国官方的证实。因此,任何一位历史学家也无法对此问题作出明确结论。

   同古战斗结束后,我远征军指挥部命令新编二十二师在斯瓦河南北岸构筑阵地以进行逐次抵抗掩护我军主力部队集中,进行平满纳会战。

   所谓平满纳会战的计划是史迪威和杜聿明在同古战斗之后策划的并得到了蒋介石的批准。这个作战计划的大意是,以新编第二十二师将日军吸引到第96师阵地前,乘日军在第九十六师阵地前受挫时,第两百师和新编二十二师加上东路的暂编55师和后到的第六十六军对日军进行全线反攻,聚歼日军于彬文那地区。

   于是我新编二十二师在师长廖耀湘的指挥下,利用阵地,顽强地逐次抵抗日军的五个联队、大炮三个营加上战车、飞机配合的猛烈的进攻达半个月之久,予以日军以极大的杀伤。四月十六日,将日军第五十五师团和第十八师团引进了我第九十六师阵地前的平满那决战地区。

   四月十八日前后,正当我军在中路准备进行平满纳会战时,西路的英军第1师及装甲第七旅在仁安羌被围。尽管日军仅有一个大队的兵力,可是拥有七千多人和几十辆战车的英军竟然束手无策,人心惶惶,无奈,告急于我远征军。恰好我新编三十八师的主力到达乔克巴多,师长孙立人立刻派出孙继光团星夜驰往前线,猛烈进攻日军,日军溃退,英军第1师和装甲7旅被我军解救出来。谁知解救后的英军连个招呼都不打,丢下我军独自向北撤退,我新编三十八师只好单独抗击日军以掩护英军的撤退。

   我新编三十八师在仁安羌这一义举般的战斗,轰动了英伦之岛,使得欧洲白种人对于我军刮目相看,一举改变了对于我军的“草鞋兵”的不能作战的岐见。事后,英方曾授于孙立人师长、孙继光团长等军官以英国勋章。

   从此之后,孙立人也被英国人和美国人所看重并频频地接触和拉拢他。孙立人有了美国和英国人做靠山而趾高气扬于国民党的上层之中。孙立人这种倚仗美国人的傲慢态度逐渐引起了蒋介石的不满。国民党退到台湾之后,美国人想以当时的陆军总司令孙立人来取代蒋介石,不料蒋介石先下手,以“妄想兵变、颠覆政府”的罪名将孙立人打进大狱,判处二十年徒刑,蒋介石去世之后,孙立人方才获得自由。当年往返英国和美国而无限风光的接受各种勋章的孙立人将军正当壮年之际却在本党的大狱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二十年,真不知孙立人将军是否后悔当年在仁安羌解救了英军?没有仁安羌一战,英国人和美国人怎么会认识他呢!

   一九九三年,孙立人将军以九十高龄在台湾去世。而仁安羌一战却载入了中、英两国的史册。

   一九四二年四月十八日,正当中路我军准备进行平满纳会战时,风云突变,西路的英军被日军击退于仁安羌以北(在平满纳右后方两百公里处),而东路的罗衣考方面的我暂编第五十五师被日军第五十六师团突然击溃并同我军失去了联路。(日军56师团秘密北进并突然攻击我暂编第五十五师)棠吉告急,腊戍危险,我远征军有被东西两路日军切断退路而合围的危险,迫不得已,我军指挥部决定放弃平满纳会战。

   紧急关头,我参谋团林蔚团长提出两种意见,一.贯彻平满纳会战,击破日军一路以解我军之危。二.彻底脱出日军包围圈,一举退守曼德勒东北,再增调兵力重新部署作战。

   史迪威和罗卓英接受了第二种意见,可是处置得不彻底。史、罗又作出了如下命令:一.放弃平满纳会战,改守梅克提拉,敏扬之线,准备曼德勒会战。二.令第六十六军刘伯龙师(新二十八师)固守瓦城,对西南警戒。三.令新三十八师前方的两团逐次阻敌,会合于乔克巴多。四.令第两百师回占梅克提拉、瓢背一线,掩护主力转进。五.以第九十六师在平满纳抵抗当面之敌。六.第五军以棠吉为后方,准备在梅克提拉等地打击北犯之敌。(此命令漏掉了对新编二十二师行动的规定。)

   当时,杜聿明看到这个计划将第五军及第六十六军(欠一师)分布于三百公里的平满纳-曼德勒公路上时,感到既不能攻、又不能守,容易被日军各个击破,便极力反对。他主张要么在平满纳打下去,要么退守棠吉、梅苗。于是,罗卓英和杜聿明在电话里争执起来。最后,罗卓英警告杜聿明“不接受命令决不许可!”无奈,杜聿明接受了罗卓英的命令,下令第五军放弃平满纳会战。

   中国远征军失败之后,关于平满纳会战的放弃是否应该曾是国民党内部争论的中心问题。有不少人认为远征军失败的关键就在于放弃了平满纳会战。而杜聿明却认为放弃平满纳会战虽然有点可惜,却不是失败的关键因素。

   今天反思起来,当初放弃平满纳会战是对的。如果将平满纳会战进行的话,也不一定会取胜。这是因为:第一、日军中路的第五十五师团和第十八师团实力雄厚,大炮、飞机和装甲坦克优于我军,我军是一时难以消灭日军的。第二、西路的英军一退再退,我新38师难以抵抗西路第三十三师团的进攻,日军对我中路容易形成钳形包围态势。第三、日军的作战计划早已规定重点在右翼,迅速占领腊戍,切断我军退路。想想看,当东路的日军攻占了腊戍之后,中路的我军还敢继续攻击实力雄厚的日军第55师团和第18师团吗?只要腊戍一陷,我军就会处于日军的三面合围的严重态势,我军必败无疑。

   因此,放弃平满纳会战是正确的。只是以后的作战部署犯了一系列的错误方才导致最后失败。

   为了从正、反两个方面论证这个问题,我们还是看看当年的日军是如何看待这次缅甸战役的。

   日军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部)在一九四二年三月十五日,即我军第两百师刚刚到达同古接防英军阵地期间,就制定了该军的作战计划。计划指出:

  缅甸战役,主攻指向英蒋两军内之蒋军,对比,应把握战机强迫决战,予蒋军以彻底打击,并完全扼止其反扑企图……曼德勒会战时,重点保持在右翼,首先迅速而广泛深入断敌各条退路,特别是东路。谋求构成大包围圈,同时将敌分割,然后各处猛击扫荡,综合有利地形,彻底予以歼灭。

   十三军攻占同古之后,于四月三日拟定了会战计划,即曼德勒会战计划。计划主要内容为:

  军以有力兵团切断腊戍方面敌之退路,以主力沿东吁(同古)-曼德勒公路及沿伊洛瓦底江地区向曼德勒方面前进,并将重点保持在右翼,包围敌军主力之两翼,将其压迫到曼德勒以西之伊洛瓦底江畔,予以歼灭。然后,军在腊戍八莫、杰沙一线以西捕歼残敌,并及时以有力之一部向怒江一线追击。预计军主力在5月上旬进入曼德勒附近,5月下旬结束对缅甸境内残敌之扫荡。

   今天,如果将我军的平满纳会战计划和日军的曼德勒会战计划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后来敌我两军的兵力实际部署也完全是按照各自的作战计划安排的)可以看出,双方的意图和兵力安排截然不同。即我军的作战方向和主要兵力在中路,在彬文那地区左右,而日军的作战方向和重点放在了两翼(西路和东路)尤其是放在了右翼方向(东路方向)而在我军的东路方向,恰恰是我军的簿弱环节,即由战斗力较簿弱的暂编第五十五师和第四十九师据守。这样,在作战计划方面,日军就高出我军一筹,而日军更高出我军一筹的是,当日军的第五十五师团和第十八师团在中路和我军新编二十二师激战之时(即四月十六日之前十几天内)日军的第五十六师团不动声色的悄悄地前出到棠吉附近,然后当四月十八日西路的日军攻占了仁安羌时(左翼的钳势已形成)日军的第五十六师团方才突然出击,凶猛地一举击溃疏于防备的我暂编五十五师。二十日罗衣考失守,二十三日棠吉失守,随即东犯,攻占了罗列姆,而我第六军指挥官甘丽初指挥无方,兵力分割使用,一营一团的被日军吃掉,当我军的暂编五十五师和第四十九师的残部从公路上溃退之后,日军第五十六师团就使用快速装甲部队迅速地向腊戍进击。终于,我军的退路被切断,我军立即处于日军的三面合围的态势之中。(东路日军分出一部份兵力向畹町方向进击)合围圈之中的我军第两百师、新编二十二师,第九十六师、新编三十八师、新编二十八师以及远征军长官部和第五军军部被迫向印度和缅北的八莫、密支那方向撤退。可是狡猾的日军又于五月三日和五月八日攻占了八莫和密支那,迫不得已,我军各部队只得在雨季之时转向了绝地野人山原始森林之中……失败从此铸成。

   今天来看,当初,在三月十五日,当彬文那会战还没有打响的时候,单从双方的纸面上的作战计划来看,我军就已经部份的输掉了这场战役。而当在四月十八日双方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中路准备会战之时,日军的第五十六师团突然攻击东路我军簿弱的环节第6军时,我军就已经彻底的输掉了这场战役。

   由此来看,日军的第十五军司令官饭田祥二郎虽然姓“饭”可他并不是一名光知道吃饭的家伙,而我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虽然踌躇满志的取名为“卓英”,却恰恰只是一名吃饭方面的“卓越英才”了。

   我们还是看看当时正在发生的事情吧。

   四月十八日,当杜聿明命令第5军放弃平满纳会战之后,立即赶到瓢背,向罗卓英陈述了以后的作战意见。他指出,因东西两路吃紧,就必须集中兵力保全腊戍的两大门户──棠吉和梅苗,不应再作无准备的曼德勒会战。(史迪威打算在曼德勒附近再进行一次会战。)而当时担任军委会驻滇参谋团的上尉参谋王楚英事后回忆说:

  参谋团曾于四月二十日、二十三日两次和向史、罗建议,我军应当先破东路之敌,确保腊戍、梅苗安全,然后回师迎击中路之敌,否则。就应迅速向腊戍和密支那转移,尽快脱离敌人,重新寻求求胜之战机。史、罗却未能及时决断,后路既断,全线动摇,缅战全局立见崩溃。

   我们还是把镜头摇回到五十三年前吧。

   四月十九日午后,史、罗又突然变更了计划,未将兵力部署到东路的棠吉和梅苗方向,反而命令第两百师开向西路的乔克巴多方向攻击敌人。因为史、罗得到情报说在乔克巴多方向发现日军三千人,杜聿明分辩说,我新三十八师侦知乔克巴多并无敌情,史、罗则说英方情报确实,两百师非去不可,杜聿明坚决反对分兵,要保证棠吉方向。而罗卓英却完全听命于史迪威,拒绝杜聿明的意见。双方大吵一顿之后,无奈,身为远征军第四把手的杜聿明只好一面内心感叹自已为何没当上第一把手,一面接受了命令。但是,私下里,杜聿明告诉戴安澜师长只派出一个团到乔克巴多,其余的部队听候杜聿明的命令再作行动。

   四月二十日午夜,当杜聿明急驰梅苗想向参谋团长林蔚陈述意见时,半路上遇见了罗卓英,罗急忙说:“你不必找林蔚了,现在照你的意见,两百师不必去乔克巴多了,改调棠吉,因为东路罗衣考已失守,暂编55师情况下明,敌人正向棠吉和罗列姆前进。

   四月三十一日午后,第5军的直属部队一部和第两百师奉命由西路的乔克巴多调向梅克提拉,转向棠吉,用汽车输送(乔克巴多到棠吉约为五百公里)以攻击由罗衣考北进的日军。第两百师往返延误了三天,而此时的战局已陷入危急之中。四月二十三日午后,我两百师一部和骑兵团向棠吉之敌猛烈攻击。二十四夜,我军攻占了棠吉,敌人复进行反扑,想继续攻占棠吉,被我军打退。

   就在这紧要关头,杜聿明却又接到罗卓英连续四道命令让杜聿明将第两百师留在棠吉继续攻击东面的敌人,其余的军直属部队一部和新编二十二师、第九十六师均向曼德勒集结,准备“曼德勒会战”,杜聿明坚持第五军的主力控制棠吉的重要性,罗卓英却勒令杜聿明返回曼德勒,第四把手的杜聿明只好服从第二把手罗卓英的命令,星夜返回皎克西罗卓英处。

   四月二十六日,我军放弃了棠吉。两天之后,日军快速装甲部队攻占了腊戍,我军的退路终于被切断。

   四月二十七日,杜聿明回到皎克西,他问罗卓英为何改变了决心,罗拿出了蒋介石四月二十四日的电报给他看,电报大意是,腊戍应有紧急处置,腊戍万一不能守时,则第五军、第六十六军应以密支那为后方,保卫印度-密支那-昆明的空运走廊和缅北的国际交通线(中印公路)而第6军应在景东一带活动,第六十六军一部退回国境。

   看完“圣旨”,杜聿明才知道史、罗二人改变决心是有根据的有背景的,尽管他认为史、罗二人对于“圣旨”有些断章取义并钻了“圣旨”的空子,可是毕竟也符合“圣旨”的意图,无奈,(又一次的无奈,第四把手总是处于无奈的境地)杜聿明破罐子破摔,一跺脚,反正“局面已经让他们搞坏了,就由它去吧!”

   在杜聿明的戎马生涯中,共有两次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心情。另外一次是在六年之后,他担任国民党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时(还是没熬上一把手,但是可以代行使一把手的权利)当他率领国军三个兵团几十万大军(其中还有他心爱的第5军)眼看就要逃出解放军的合围圈时,蒋介石又一连发给他急电,命令他停止撤退,一面固守,一面转向解放军集结地,向解放军攻击以解救黄维的第十二兵团。杜聿明明知蒋介石的命令会导致全军覆灭,可是又不能违抗“圣旨”,想来想去,无奈,(最后一次的无奈)杜聿明一跺脚:“反正江山是蒋介石的,由他去吧!”

   几天之后,杜聿明将军开始了长达十年的铁窗生涯。

   真不知杜聿明将军在铁窗之中是否反思一下他这两次破罐子破摔的处境和这两次失败的背后到底存在着什么原因以导致他总是无奈,总是跺脚,总是落荒而逃,以至于终于无处可逃了?

   一九四二年四月三十日,我远征军开始了大溃退!

   四、大溃退

   日军第56师团的快速部队于四月二十八日夜攻占了腊戍,将我军的退路切断,实现了预定的作战计划。四月二十九日,敌分兵两路,一路向西,由细胞攻击曼德勒,配合中路和西路的日军合围我军。一路由腊戍向东疾进,追击逃跑中的我军新编二十九师和新编二十八师的残部并在三月三日攻占了我国重镇畹町,然后从畹町分兵并进占八莫和密支那。三月五日,日军由畹町出击攻占了芒市和龙陵之后,又进击到怒江岸边的惠通桥处,幸亏由前一天渡过怒江惠通桥的参谋团命令工兵指挥官马崇六毅然炸毁惠通桥。日军只得划舟进攻怒江东岸,我昆明附近的第36师及时赶到,据守怒江东岸,打退了日军的几次强攻。至此,双方对峙于怒江两岸达二年之久。

   我军炸毁了惠通桥,虽然将日军阻挡于怒江西岸,同时也将我军的大量的作战物质,大批的华侨,大批的难民,以及大批的散兵溃兵阻挡于怒江西岸,落入了日军的手中。

   此时的怒江西岸,畹町至惠通桥的公路上一片极度混乱。请看当时的国民党第十一集团军作战参谋杨肇骧在事后的回忆:

  在抗战中期,滇缅路是唯一国际交通线,物质都从仰光启运入国内,其中以汽车、汽油、轮胎、兵工器材等军用物质为最多。日军侵入缅甸后,滇缅路就被切断了。由于战事紧急,当时在缅甸的物质分段撤退到腊戍和畹町,这两个地方物质堆积如山,仓库堆满了,就沿路边堆放着。从腊戍、畹町到保山、下关沿途成千上万抢运物资的汽车往来不绝。因腊戍仓皇失守,大部物资沦于敌手。畹町是滇缅滇公路滇段的终点,是滇西国境重镇。从畹町河边直到山上,满山遍野是仓库货棚,为资积存甚多,总数在万吨以上。战局突然转变,使这些重要物资无法抢运,有的人不忍心把物资留给敌人。一把火把仓库烧掉,一直烧了三天三夜,物质损失是无法计算的……惠通桥炸毁后,滞留在怒江西岸的大批车辆物资和难侨难民,都被大江隔断,不能过来。他们不少人遭到日军的屠杀。特别是从缅甸逃回国的难侨遭遇尤为惨痛。我国在缅甸的华侨很多,日军侵入缅句后,不少侨胞不愿留在那里受敌人的欺凌压迫,他们怀着满腔爱国热忱,抛弃毕生惨淡经营的工商企业和财产携妻挈子,纷纷撤退回国。在缅北腊戍、曼德勒一带的华桥,是跟随溃军一道逃出来的,日军到达后,他们为了逃命,抛弃车辆财物,沿江乱跑,有的用汽车轮胎当救生圈,从急流滚滚的怒江泅水逃生,在泅渡中有的被急流卷走,有的被日军开枪打死,有的在夜间泅渡的,又被我守军误认为是偷渡的日军被打死或打伤。过不得江的侨胞,却遭到日军的屠杀和侮辱;从上下游绕道过江的侨胞,却被溃军抢劫,身上仅有的一点金银首饰也被抢光,弄得饥寒交迫,我在郎义村指挥所就接见过好几批难侨,他们痛哭流涕,诉说自已不幸的遭遇。当即由指挥所派人找车,资送他们去昆明。而大多数人历尽千辛万苦。冒险回国,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竟无人照管,情况至惨。日军进犯滇西,切断抗战后方的统一国际交通线,在军事上经济上给抗战造成严重困难,同时给滇西人民带来严重灾难。

   正当畹町以东的我军处于极度混乱的溃退之时,在曼德勒附近的我军也正处于三路日军的合围之中。我军各个部队仓皇地分别地向印度、八莫、密支那及云南境内撤退,新编三十八师在孙立人的率领下按照史迪成和罗卓英的命令向西经英普哈尔撤入印度。第五军直属部队一部和新编22师在杜聿明的率领下没听史迪威和罗卓英让他们转进印度的命令而听从蒋介石的命令向八莫和密支那撤退。日军占领八莫、密支那之后,杜聿明部只好从打洛-新平洋方向撤到印度的列多,历经三个多月。第96师和炮、工兵一部在师长余韶的率领下经孟拱、孟关、葡萄、高黎贡山返回国内。第200师及新兵补充一团、二团经南盘江、梅苗、南坎以西回到国内,途中损失四千人。师长戴安澜在途中牺牲,团长柳树人在途中阵亡。第96师副师长胡义宾、团长凌则民在途中阵亡。

   另外,第六十六军的新编二十八师和新编二十九师的各一部也经南坎的云南的滚弄、瑞丽以及八莫、野人山、碧罗雪山、高黎贡山、营盘街回国。途中损失四千人以上。

   第6军的残部包括暂编五十五师、第四十九师和第九十三师的残部则分别从景东方向退回云南境内,途中损失情况不明。

   中国远征军在几个月的撤退时,历尽艰险,尤其是大部份部队在穿越野人山时,在恶劣的大自然环境下损失了几万名官兵,令少数幸存者感慨万端。

   野人山,在雨季中称为“绝地”,是几百年的原始森林,每天阴雨连绵,没有道路、野草丛生,部队只好将宝贵的大炮、汽车统统抛到山下轻装上山。前头的人们用马刀开路,整个部队用野菜充饥,成千只猴子在四周哀鸣,猛兽和巨蟒不时出没,而官兵们最怕的是小小的蚂蝗、蚊子和蚂蚁。行军时,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蚂蝗,少则十几条,多则七八十条,蚂蝗叮在身上,一拉就断,留在身上的半截,还是不出来,只能用烟斗油,一抹上就出来,蚂蝗吸完血后,就容易得破伤风。蚊子更可怕,叮上就容易得恶性疟疾,严重的就丢了性命。地区和气候病也很多,中暑感冒,寒热病,回归热和破伤风及各种传染病在部队中流行起来。部队无药治疗,官兵们饥寒交加再患上疾病就会很快的掉了队,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倒在路旁的尸体,人只要一倒下,尸体上立刻爬满了蚂蚁和蚂蝗,经过雨水的冲刷,一会功夫就剩下一堆白骨浸泡在泥水之中。许多士兵,经不起疾病的折磨,不能行走,别人要背他们,被他们坚决拒绝。他们无力的倚在路边,含着热泪向战友们告别说:“我不行了,不能拖累你们,请你们回国后给我家中捎个信吧,就说我不能回来了。”野人山中,一路死亡累累,尸骨遍地。有的被野狼撕啃,有的任其腐烂,幸存下来的官兵,身体虚弱的犹如纸糊的人,到了后期,因极度虚弱,部队每日行程只有几里,至多二十里。每人手拄一根木棍,背跨小包,衣衫褴缕,踯躅而行,活象一群乞丐。

   穿越野人山时,补给中断,火柴是个宝,粮食是宝中宝。不少的英国人用戒指或欧来茄手表向我军的士兵换取一杯米,被我士兵拒绝。士兵们宁可给他米也不要报酬。有一个印度老妇人坐在路边,奄奄待毙,满身金饰,金鼻钏、项链、脚镯及鼻上镶的宝石,随手可得,竟无人摘取。有不少的印度人跟随我第九十六师扶老携幼向北撤退,途中抛儿弃女的很多。还有四百多名华侨跟随我第两百师五百九十九团三营的部队从棠吉撤退,穿越野人山,七月间到达国内后,仅剩几十人。

   几十年之后,经历了这场大撤退的幸存者在回忆这段往事时都用“死亡累累,尸骨遍地,惨绝人寰”这几个字来形容当年的场面。

   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军出国时,总数约十万人,到了八月初,回到国内和印度的仅剩下四万人。撤退损失的人数大大超过作战伤亡的人数。请看杜聿明提供的一张对比表

部队番号 动员人数 战斗死伤人数 撤退死伤人数 现有人数
第五军直属队 15000 1300 3700 10000
第200师 9000 1800 3200 4000
新编22师 9000 2000 4000 3000
第96师 9000 2200 3800 3000
合计 42000 7300 14700 20000

  今天,当我们这些中国人在我们自已的国土上自由地行使自已的权利的时候,当我们心满意足地品尝美酒佳肴的时候,当我们身穿体面的服装在凉爽的夏夜中拥揽着娇小多情的浑身香喷喷的女友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反思一下当年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我成千上万名勇敢朴实的官兵们没能血洒抗日疆场却奄奄一息地倒卧在茫茫的野人山中任凭蚂蚁和蚂蝗这些微不足道的生物去大肆地撕啃呢?

   如果今天的我们光顾享受眼前的快乐而没有兴趣去关心去怜悯在那场失败中死亡的将士们,也没有兴趣去探索那场失败的各种原因,那么,总会有一天,我们今天的许多人就会身穿皮尔卡丹、脚蹬“大力来”手拿大哥大而无力地倒卧在荒凉的旷野之中任凭各种微小的动物快乐地吞吃和撕啃了。

   (浑身香喷喷的小姐下落不明)

   五、五十三年后的反思

   提起这场大失败,当年的经历者,尤其是国民党的将领们,都是格外的感叹和悲愤。几十年之后,他们也进行了反思和探究。例如杜聿明将军总结了几下几点原因。

   第二, 中英在战略上的矛盾,杜聿明认为,英国人在缅甸战役前就不愿意让中国军队过早地入缅布防,以致中英的防御计划不能及早地实施而延误了战机。这一点是失败的根本原因。英国人为何这么做呢?是因为英国人宁可将缅甸丢给日本人而不愿让给中国人。其实中国人只是为了保卫滇缅路。

   二、中国迁就英美,放弃指挥权。蒋介石为了讨好英美,把指挥权让给了史迪威和亚历山大(英军总司令)。而史迪威和亚历山大只重视西线的英军、忽视东线,结果造成失败。就这一点说,蒋介石应付最大的责任。

   三、中国军队将领的失职,这场失败,罗卓英和杜聿明都有责任,但是罗卓英的责任更大。次要的原因是第六军军长甘丽初逐次使用兵力,对当面敌情情况始终不明,暂编五十五师师长陈勉吾放开正面,回避战斗和新编二十八师、新编二十九师毫无战斗力,一触即溃等等。

   另一个当事人,当年任国民党军委会驻滇参谋团参谋王楚英也认为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史迪威和罗卓英受亚历山大的影响对东线不够重视而只注意曼德勒,结果被日军抄了后路。

   杜聿明将军的回忆文章的结尾,希望今后的史学家评价一下他的分析正确与否。

   今天,我军第一次远征缅甸的抗战已经过了五十三年了,由于日本和中国的有关史实已经陆续公布,我们这些后人也就可以全面的反思和总结战役的失败原因了。

   我认为,杜聿明和王楚英分析的原因都有道理。尤其是杜聿明所指出的英方不让中国军队及早地入缅布防而延误了在毛淡棉和仰光附近打击日军的最佳时机,这一点,确有道理。但是,杜聿明认为这一点是失败的根本原因,我认为是不恰当的。这一点的原因是只能说是失败的远因,但不能说是根本原因。因为在我军于四二年二月进入缅甸之后,如果最初的战略布署正确的话,我军是不能失败的。我认为,失败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二点,第一,我军统帅部在战役初期制定的战略计划本身就有着根本性的错误。即我军将主力始终安排在中路方面并始终想在中路方面组织会战以聚歼日军。同时,对于东路方面,即我军的退路方面,始终置于次要的布防。

   第二,我军统帅部和亚历山大、史迪威等人始终也没能看破日军的作战计划和兵力部署,即突破两翼,重点放在右翼以切断我军退路然后三面合围之我军。

   概而括之,就是我军的战略计划存在着根本性的错误,而日军的战略计划又恰恰地(也是偶然的)利用了我方的错误。

   二者一结合,我军就是必败无疑了!

   别人暂且不说,就连我远征军副总司令杜聿明将军也一直没能看破日军的兵力部署和作战企图,甚至在几十年之后,他仍然认为东路方面仅有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只是在四月十八日,当日军侦知我军放弃了平满纳会战的消息后,才将第56师团从同古转向了东路的毛奇和棠吉方面。

   其实,杜聿明的判断是错误的,日军的第五十六师团的主力一直准备用于东路方向,只是在四月十八日之前,日军故意隐蔽了这个作战意图而只让少数日军故意接触东路的我军以迷惑我军,与此同时,日军故意在中路方向大造声势欲与我军决战以吸引我军的注意力和主要兵力,而当西路的日军于四月十八日攻占了仁安羌之后,(左翼的钳形已形成)隐蔽在东路棠吉附近的日军第五十六师团主力方才突然发起凶猛的攻击,一举击溃了疏于防备的我暂编55师并迅速地攻占了棠吉,至此,右翼的钳形也完成了。

   就是说,日军并不是在侦知了我军放弃平满纳会战的消息之后,才把第56师团调过头去攻击东路我军的,而是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日军的第56师也早已经从同古东进,经掸邦高原,于四月十一日秘密地进入乐可并继续北进后隐蔽在棠吉附近的。

   其实,从当年来看,日军的这个把戏也是比较容易识破的,当日军在西路和中路和我军进行激战的时候,唯独在东路方向没有什么动作,这种状态早就应该引起我军的注意和警惕,何况东路是我军退路的屏障并只有二个战斗力簿弱的师防守。

   遗憾的是,日军这个肤浅的声东击西的小计竟然瞒住了我军所有的指挥官和参谋人员以及亚历山大、史迪威等自命不凡的白种军事家。真不知当年的日军指挥官为此雕虫小计的得逞而是何等的快意呵!

   今天,我认为,我军在缅甸的失败应该由蒋介石、罗卓英、林蔚、杜聿明、肖毅肃以及所有参与决策和指挥的高级将领和高级参谋共同负责。当然,亚历山大和史迪威也脱不了干系。但是主要责任还得由我们中国人自已来负,谁让我们把指挥权交给两个傻冒军校二百五班毕业的外国将军呢! [ 注:此时此刻,我感到某种遗憾:后人们对于上述诸人的指责是没有力量的,因为这些人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自已都已经不存在了,还能对什么负责呢?但是如果今后的我国军事家和高级将领们能以此战例中汲取教训的话,九泉之下,蒋介石、罗卓英、林蔚、杜聿明等人也会得到某种平衡了。 ]

   除了上述的根本原因外,还有在着一些次要的原因。

   比如,既使我军计划在中路组织会战以聚歼日军时,我军起码应该将一支主力部队(如第五军的任何一个师)派到东路棠吉方向以和暂编五十五师共同构筑梯次防御阵地以随时抗击日军的进攻和迂回。只有我军的退路方向安全无恙,我军方可以在中路放手大战日军,否则,中路无论打成什么局面,我军的结局都是不好的。

   还有,当我军第200师在同古坚守了十二天并突围之后,这时,我军统帅部就应该看到日军的实力和火器是优于我军的。连我军最精锐的两个师(第两百师、新编二十二师)都没能抗击住日军的进攻,我军就应该立即从战略上转向守势,(何况西路的英军也节节败退)而不应该再进行什么会战了。就是说,不要再幻想聚歼日军主力了。而应该为我军安排好退路了。这时候(三月三十日-四月十日)我军的最佳方案应该将第两百师或是第九十六师调到东路棠吉和梅苗方向守备,而让新编二十二师在中路逐次抵抗日军,趁此机会,将腊戍和畹町的大量物质及后勤部队撤回国内。如果当时采取这种方案,虽然不能消灭日军,也不能收复仰光,可是毕竟还能保全大部队和大量的作战物质呵!

   另外,在四月二十五日,棠吉和腊戍危急期间,我军统帅部应该将云南境内的新编二十九师调到畹町处布防以准备抵抗由腊戍方向疾进的日军,而不应该将新编29师调到一千公里之外的腊戍去阻挡日军。何况当时腊戍至惠通桥的公路上挤满了撤退中的车辆和难民,何况还缺少汽车输送新编29师到腊戍。于是,新编29师只能一个营、一个营地先后到达腊戍,刚下车,就被日军的快速装甲部队一口一口地吃掉。更何况到达的零散部队缺少重武器和反坦克大炮,新编二十九师只能是一触即溃了。结果从腊戍到惠通桥一路上没有任何有组织的军事抵抗,短短一个星期,日军侵入了六百多公里,先后轻易地占领畹町、芒市、龙陵、八莫、密支那和腾冲等要镇,公路要道一封,我军大部队就只好硬着头皮穿越山高林密水急蚂蝗咬蚊子叫的野人山了。

   如果当初我新编二十九师赶到畹町布防阻击日军和话,我新编二十九师和我腊戍以西的第两百师、新编二十八师就可能东西夹击攻击畹町的日军第五十六师团,日军第五十六师团有可能就败走畹町,这样一来,我第两百师和新编二十八师就能从畹町撤退回国,我第5军直属部队和新编二十二师及第九十六师也能在五月八日左右从八莫和密支那处回国而不必穿越野人山了。而畹町以东的大量作战物资和华侨难民也不会落入日军的手中了。

   最后一点,也就是当败局已定的时候,当我军的主力还仍然存在的时候,当杜聿明率领第五军直属部队,新编二十二师、第九十六师、新编三十八师向八莫和密支那转进撤退的时候,五月八日前后,在缅甸的卡萨南印岛附近,杜聿明接到罗卓英的电报(史迪威和罗卓英已经在三天前独自跑到印度),命令杜聿明率领全体部队向英普哈尔以东的温藻撤退到印度去。同时,蒋升石又来电命令杜聿明率部队向密支那、片马转进。这个时候,罗卓英的命令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如果部队向西转向印度,且路途短,又气候良好,部队基本上可以安全撤到印度,不会受到大的损失。而杜聿明将军偏偏却在这次没有听从罗卓英的命令反而听从了蒋介石的不切合实际的命令向密支那和片马转进。(杜聿明明知必须穿越的野人山是死亡之路)可是当杜聿明在五月九日得知日军占领了密支那和八莫之后,仍然不肯听从罗卓英的命令向印度转进。终于,杜聿明率领还有二万七千人的部队踏上了死亡之路。

   八月初,杜聿明的部队分别到达印度和云南之后仅剩下一万六千余人,而新编三十八师孙立人师长却没有听从杜聿明的命令而按照史迪威和罗卓英的命令折向西,脱离了杜聿明的部队而于五月下旬到达印度的英帕尔,除少数人掉队和被俘外,全师基本完整。

   今天来看,当初的杜聿明如果听从了罗卓英的命令向印度转进的话,完全可以避免在雨季穿越野人山的悲剧,部队就可以少损失一万余人。

   那么,当初的杜聿明为何这么做呢?据杜聿明讲,他是听从了蒋介石命令才这样做的。可是,我在今天追问九泉之下的杜聿明将军,当你在五月九日得知日军占领了密支那和八莫之后·你为何不率领部队折向西向印度撤退而非要向北撤退呢?当你明知道按照蒋介石的命令,部队是无法回到国内的,而按照罗卓英的命令部队是可以撤到印度的,且路途又短,那你为什么不将部队带到印度去呢,就象孙立人师长把新编38师安全带到印度一样?当年你这么做真是为了听从蒋介石的命令吗?当蒋介石命令已经和现实情况发生抵触时,你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动因呢?

   今天,根据推测,杜聿明之所以不听从罗卓英命令(他明知道罗卓英的命令是正确的,切实可行的)很有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对史迪威和罗卓英错误的指挥和专横的独揽大权的态度感到气愤和不满而不愿意跑到印度的英帕尔继续受史、罗二人专横无知的指挥和节制。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奇怪,罗卓英以前的几次命令明明是错误的,杜聿明却去执行,而罗卓英最后一次命令明明是正确的,杜聿明反而偏不执行,而几万名官兵的生命就在这本末倒置的刹那选择间永远地消失了。

   真不知八年之后,当统帅过八十万大军的杜聿明将军孤单单地一个人蹲在监狱大墙根下无聊地沐浴着“社会主义阳光”的时候,他有没有为自已八年前的那次撤退途中错误的选择而感到内疚过?

   而那丢命于野人山中的一万一千名第五军的官兵们呢,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已的死亡仅仅是因为杜长官和罗长官呕气的缘故,他们会做何感想呢?他们的尸骨至今还暴露于异国的山林之中,风吹雨打五十三年,而无人掩埋,他们的魂灵能得到安息吗?

   一种深深的悲哀涌上我的心头……

   为什么我们的民族,我们的人民,总是灾难深重,总是死亡累累……

   代结束语

   一九四三年十月十日,退入印度的我军新编三十八师和新编二十二师经过一年多的整训补充,用先进的美国装备武装起来,在美国空军的大力支援下,向缅甸的日军发起了大反攻!

   一九四四年五月十一日,退入云南的我军经过整训和补充,在美国空军大力支援下,强渡怒江,向滇西的日军发起了大反攻!

   一九四四年八月五日,中国军队攻占了密支那。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日,中国军队攻占畹町。

   一九四五年三月八日,中国军队新编三十八师胜利攻占腊戍。

   我军在大反攻中,共消灭日军四万八千五百人。

   把自已的忠骨留在异邦国土上的六万名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军的将士们──

   我向你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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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