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的轻举妄动·第六
作者:重光葵 ·日本
出自————《日本侵华内幕》
出自————《战争通史》
一 最好的转变时机
平沼内阁的总辞职和改变政策的时机 欧洲中部成了德英争霸的中心,在这里开始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的大战争,这对世界政局究竟有什么意义?对东亚及日本将产生怎样的影响?对于这些,作为这个时期的日本领导者应该要比其它任何国家的领导者更 加关心,谨慎考虑,研究对策。因为欧洲的战祸,使日本深受影响,尤其是经过了从满洲事变突变为日中战争的日本。
对于正在建设“满洲国”的日本当时应该调整国策,确保国家安全,这是很明显但又不是冒险的工泎。由于各列强在欧洲互相厮杀,其势力在东亚势必减弱,美国的力量也因欧洲大战而受牵制,战争的前途是至少在短期内不会结束,而且日趋复杂。列强对孤立无援的日本的压迫,暂时能够减轻,这正是日本从满洲事变走向日中战争后,在陷入泥沼而不能自拔的苦境中解脱出来的最好时机。同时,日本也不会失体面。换句话说,这正是日本维持生存的唯一出路,是把政策引向正轨,使国家得以安全的最好机会。
三国同盟的谈判为什么会途中分解?平沼内阁又为什么以欧洲政局为由抗议进而总辞职?很显然,德国无视和日本所缔结的重要条约,不顾与日本的友好关系,日德双方继续交涉已毫无意义。此外,德日之间想法各异,对利害关系的看法也不一致。防共协定既然变成一张空文,就应该清算日本和德国之间的关系,重新开始恢复日本的独立行动。平沼内阁的总辞职,是军部的亲德政策在日本国内的破产,也是对左右日本政策的军部进行抗议。因此,今后的日本领导者,应从新的起点出发,正视极其重大的政治局势。
平沼内阁称欧洲战争是“复杂离奇”的战争,并以此为由提出总辞职,是向日本国民表达内阁对欧洲政局不能看透的歉意,也暗示了日本卷入这不可思议的欧洲政局的危险性,鉴于世界重大事件的发生,日本从满洲事变以来的对外政策,需要在政治上进行深刻的反省。这也是笔者从伦敦多次向政府提出的建议。
由于军部的横加干涉,日本着手突击超出国力的事业,自满洲事变以后,就一直抱有自卑感和孤独感。一旦向中国大陆扩张时,日本在各方面都显得力量不够。实质上,根本不具备一个世界大国的资格。为了弥补这些不足,更加向外扩张,结果是在表面上一直有着优越感的军部,失去了自信心。军部的计划是不断地对外扩张。军部这种失去自信的表现,是焦躁、莽撞的行动。由于莽撞,政策变得排他,是自我夸大的妄想;由于自卑,则滥用武力,实行恐吓政治。宣传德善的日本第一思想,使国民狂妄,造成满洲事变以后日本大陆政策的混乱。然而,现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以后,欧洲局势发生了疾风骤雨的变化,给日本敲起警钟,这对日本是一个进行深刻反省的好机会。这也是恢复自信,深刻反省,从根本上改变政策,使自己能在东亚保持自然长久地位的好机会。
失去改变政策的良机 随着东亚的欧美帝国主义势力的削弱,东亚的领导地位产生了空缺。由日本去填补这一空缺,则是极其自然的。但是,为了真正成为东亚的领导者,就不能再推行过去帝国主义列强所实行的政策,因为与觉醒的东亚人民为敌,就不能获得领导地位。日本只有成为东亚各国人民信赖的朋友,东亚各国人民才会敬佩日本这个先进的国家。亚洲作为欧美殖民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这里实行民族主义,势不可挡。而这次大战,正是实行民族主义的好机会。日本只有站在亚洲的先列,主张并施行东亚各族人民所渴望的民族独立和解放,才能使日本成为东亚的领导者。如果日本错学过去欧美帝国主义的政策,与东亚各族人民相对立,那么,由于地理接近的关系,把日本当作侵略者,和欧美帝国主义相比,他们会更加憎恨日本。因此,日本决不能犯这样的错误。其根本意义在于这不是单纯的国际关系上所谓的伦理、道德以及人权上的感情问题,而是现实利害的关系问题。如果从根本上说就没有睦邻友好的观念,那么,谁会相信日本?谁又会来开发资源、协助贸易,欢迎日本的产品呢?
从这个根本问题上看,必须迅速圆满解决中国问题。日本在国际关系上,产生自卑感和孤独感的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这就是不能调节好日中关系而造成的。由于欧洲大战,减轻了英美对日本的压力。这时,日本和中国妥协正是时候,也有必要做出一定的让步。对于中国问题,提出一个既为中国,也为英美等国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是排除自卑感和孤独感的唯一办法。这样可以恢复我国的国际常态,维持通商贸易,解决人口问题,维持日本国民生活的水平,不仅如此,还是解决满洲问题,打开多年僵局的关键。总之,日本应改变过去的国策,使之走向正轨,排除与列强之间不必要的摩擦,重建友好关系,确保国家安全。
不论欧洲战争的趋势如何,以上方针是日本所必须采纳的最好方案。如果从欧洲战势来判断的话,德国在陆军上占优势,英国则在海军上占优势,如果空军势力不相上下,那么战争势必长久。一旦长久战,美国必然会帮助英国,这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所取得的经验。欧洲战争的结果,已经很清楚了。这决不是奇谈怪论,而是根据国际常识来判定的。笔者在伦敦,曾屡次向政府指出过。日本作为东亚的守卫者,应该彻底防止欧洲战争波及东亚,应主动与东亚各国建立友好睦邻关系,去寻找日本作为一个世界大国得以生存的道路。
软弱的阿部陆军内阁 日本在亲德军部的支配下,已无暇冷静思考,清楚地判断国际形势,只是根据军部单方面的主观判断,盲目地执行极端论者所制定的计划。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日本领导者已无暇顾及。在欧洲危机之际,平沼内阁所提出的总辞职,也没有认真考虑平沼内阁辞职的理由,只是盲目地应付当前的国内政治,把更换内阁作为一般的日常工作来处理。
因此,在这个时期里,日本出现了从未有过如此软弱无能的陆军内阁。内阁在陆军安置首相,同时也在海军里起用外相。阿部陆军的内阁除了起用海军大将野山任外相以外,在其它方面没有做出什么变更。以陆海两军大将为核心的内阁,虽然他们都有稳健的性格,但是,在无为混乱中,耗费了宝贵的时间。半年之后,内阁便垮台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中国问题和南进策略,至今仍象继续运转的机械,在世界的大变动中,由海陆两军漫不经心地支撑着。不仅如此,他们乘英美势力衰落之机,得陇望蜀,错误地认为这是进一步加紧推行其错误政策的好时机,而且,在这泥潭里面越陷越深,这的确是国家的一大憾事。元老们都已年老体弱,虽说军部对国内的事务横加干涉,但从一般国际政治形势水准看,日本国民自身的政治性也是很差的。这一点不能否认。
二 米内海军内阁
米内海军内阁 当时,如果有人能从日本看到国际形势的话,他就应该不论海军还是陆军都站在最高领导阶层上坚决果断,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日本当时难道真是缺乏对国际形势及日本的未来这样一种有远见的、强有力的人?或是陷于败战的精神之中而满腹忧虑,不敢挺身而出?结果,被指名任职的首相,是所谓的“稳健分子”,其地位并不是处于陆海两军之上的掌握国家方向盘的领导者。日本就象是一条船,它已驶入国际关系的大海之中,虽然没有舵手,但由于功率很大的发动机的作用,航船仍在继续前进。
汤浅内府和前首相冈田协议推米内海军大将继任阿部组阁。这个内阁好象是陆军海军势力相斗的内阁。按照天皇的意旨,陆相仍由稳健派的畑大将留任。这使军部十分不满。在国际局势的紧要关头的米内内阁,只能是在陆海两大势力中,求得平衡,实行稳健的政策而已。因此,军部的行动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内阁的精神谐调进行。
有田外相为了调整外交而奋斗,但军部的积极态度毫无反省,更无暇放眼国际政治大局,也没有这种愿望,只是为所欲为,致使日中事变向南扩张。“共荣圈”的观念在德国的家长制的观念下,从日满扩张到东亚地区。国防国家是要求实现一党专制的德国纳粹分子的口号。
一九四零年一月成立的米内内阁在同年七月就垮台了。它也是无暇建立新的政策,只是应付军部的行动;既受到国内潮流的压迫,又耗费了半年的宝贵时间。
日英关系的调节 笔者在伦敦作为大使曾竭尽全力,调和日英两国政府的关系。当时笔者确信,只有借欧洲战争爆发之时,才能疏通日英问题,制定解决日中战争的方针;避免战祸波及东亚,才能确保日本在东亚的地位,这是日本唯一的出路。
本来,保守党的张伯伦内阁对于调整日英关系不但没有异议,而且依照日本的态度同意调整和日本的关系,并迫切希望着手这方面的工作,但主要是看日本政策有没有合理的转变。哈里法克斯外长特派巴特勒政务次官作为私人代表和笔者接触,谨慎地处理日本关系。不仅如此,英国政府的有力阁僚罗德·汉奇和罗德洛特都时常和日本大使会谈,积极研究对策。双方的共同愿望都是防止历史上曾有过的日英关系恶化,并借此机会适当地调整日英的关系。对于日军封锁天津英法租界以及在东京湾检查英国军舰并逮捕英国人的这些事件,最后都能得到圆满地解决。这些问题的解决和英国驻日大使克莱琪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此外,对日本向英国输出商品及向德国输出军需物资,英国都同意让步。双方都考虑到日英大局的利益,最后谈判取得成功。
英国的这个对日政策即使在非难日本的丘吉尔取代张伯伦的执政期间,也能够继续执行。丘吉尔曾多次与笔者会谈,逐渐加深理解,以致暂行封锁援助中国的缅甸公路,甚至希望在日中之间发现一条妥协的道路。丘吉尔说,英国绝不反对日中之间的合理妥协。在他执政期间,对日的批判,只是针对日本极端的积极政策。他是首先赞同英日同盟的一个人。根据日本方面的要求,英国将在雨季前三个月,封闭缅甸公路,在这个时期里希望日本能为日中妥协而努力,去寻找日中妥协的道路。这是英国所欢迎的。鉴于美国和日本之间的物质上的力量相距甚远,日本攻打千里之外的新加坡,就象从纽约向直布罗陀海峡进攻一样。丘吉尔还说,他相信日本不是会进攻新加坡那样如此愚蠢的国家。缅甸公路的封锁,从当时的世界形势上看,是一件重大的事件。不论是在英国、美国,还是在中国,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特别是中国驻英大使抗议了英国对日政策的宽大。但是,日本政府对此却毫无反应。米内内阁已经没有能力抓住时机,挽回大势,而是忙于应付日军部的压力和策动,对于当时的国际根本问题已经没有能力关照了。
法国战败后,日本低估了英国的实力,夸大了对德国成功的评价,不能对世界形势做冷静的判断,军部所施行的政策犹如脱僵的野马。
日本政策的混乱 日本的政策在非整顿不可的最后阶段日益混乱。军部的推动力已被控制在侵华中坚分子的手中。畑陆相不过是一顶帽子而已。军部领导的兴亚院和其它各机关的联络部制定的侵华政策,已进入极度的混乱;影佐少将正在扶植汪精卫,另立中央政权,毫无远见的中国满洲化政策致使日本人误认为成功的时刻已经到来。
随着愚蠢的侵华政策的推行,南进政策的实施也在快马加鞭,海军引诱着陆军日益向南进攻。这时陆海共同南进的势态,还不是理论的时代,而是作为政策执行的时期。这种势态,随着欧洲大战的进行,使日本进入了死胡同。
取消政党与一党政治 当时,日本国内的国家改造运动,日益模仿纳粹德国,与国家国防的建设相提并论,迫切希望一国一党的强行统治政治。
满洲的协和会、华北的新民会都是这一主张的先驱。基于满洲的国家改造方案,并鉴于过去政党争权夺力的丑态,为了渡过国家的难关,必须建立纳粹式的强有力的政党,并加强这方面的策略。军部认为,应以在乡军人为中心,筹划新党的成立,建议解散旧的政党。但政党的人们对抗军部的这一主张,以保存政党为基础,也来提倡各党联合运动。近卫抓住这一时机,策划建立以近卫为中心的政党。他重申顺应时代的要求,得到了各界拥护。
由于这种分解组合的作用,政界混乱杂然,一方面,使左右极端分子有了可乘之机,同时在另一方面,使日本政界的力量更加衰竭,只是加强了追随军部势力,并甘心受军部的统治这种战败主义的倾向。
共荣圈的扩大 与此同时,德国式的人生哲学大受欢迎,德国式家族观念以及地缘政治学的理论流行起来。
为了国防国家的建设,重要的军事资源必须在本国范围内取得。但是,当时世界各国在经济上采取封锁政策。日本为了维持国民生活,虽然要进行通商贸易,但当时的世界形势已不允许这样了。为了维持国民生活,确保军事资源的供给,仅仅通过满洲是不行的,而必须通过开发华北资源,才能保证日中满的“共荣圈”的建立。但是,仅有这些是不够的。日本海军急需石油,但自从失去欧美贸易之后,只能在东亚得到补偿,这在当时似乎是颇有理由的依据。
日军的占领区越是扩展,日本的经济就越需要增长。于是,从日满华共荣圈的思想,发展到大东亚共荣圈的思想。经济活动范围扩张的理论,促使军部扩大占领区,而占领区的扩大,使军部的胃口又增大了。日本军这种毫无统制,不假思索的盲目行动,被列强在东方的势力暂时退却的现象所迷惑,再加上世界经济封锁的影响,使日本扩大势力范围的观念加强了。
如果日本能自省、忍耐、顾全大局,建立睦邻友好的关系,圆满解决日中问题,立足于东亚民族主义,逐步调整与列强的关系的话,东亚共存共荣的经济利益便自然可以得到。但是,日本选择的则是霸道而不是王道。行使武力,迫不急待地要着手于国防国家建设。日本人宁愿玉碎,不为瓦全,宁肯错过时机,而不愿顺应时势,这在政治上是极其危险的。
三国同盟论的再现 从阿部内阁到米内内阁都受到军部势力的控制。他们不顾世界大势,在国内进行改造运动,对外则继续盲目进行对华占领,失去了平沼内阁辞职而重新调整日本政策的机会,白白浪费了一年多宝贵的时间。与德国的关系已被清算了,但不知何时又由军部恢复起来,德国式的主义和宣传又毫无限制地在日本再次出现。
有关德国的宣传主要是以德国必胜、英国必败为中心内容,而且宣传不论是对华问题还是日本将来的发展问题,英国肯定不会援助日本,日本真正的朋友是德国。这种宣传在日本极其有效。
有孤独感的日本军部为了完成所制定的计划,正急于寻求援助者。军部的目的,不只是满洲的国防问题,而是日本在整个东亚的地位维护问题。因此,军部想恢复由于平沼内阁而瓦解的三国同盟,希望早日进行三国同盟的谈判。
这个时期的三国同盟问题已经不是平沼内阁时代以苏联或英美为同盟对象的问题。在英法德进入短兵相接的急战的时候,恢复三国同盟的谈判,日本必须站在德国一边,必须有与德并肩作战的决心,否则,恢复三国同盟是不可能实现的。德国极力劝说日本以德国为同盟,共同作战,并主张均分面临瓦解的英国的权益。接受这一要求的日本军部,立即向内阁提出,要求开始三国同盟的谈判。当时,大岛大使已返回日本,来栖大使接替驻德大使一职。
米内内阁强烈反对这种以参战为条件的三国同盟的谈判。为此,军部发起了倒阁运动。
关于欧洲战争的两种观点 当时,对于欧洲战争的趋势,有两种意见:第一种意见是以驻德意的陆军武官为中心的意见。他们认为,纳粹德国伟大的陆军、空军的威力已奏效,战争在短期内,将以德国胜利而告终。特别是意大利参战,加速了英帝国地位的崩溃。因此,应该立即与德国联系,决不能错过共享战争胜利后的机会,认为这是确立东亚共荣圈,取得世界大国自给自足地位的良机。
第二种意见则是驻英大使馆的陆海军武官的意见。他们认为德国虽然在陆军方面占优势的地位,但是英国却在海军方面占优势。德国的空军不足以控制英国的领空。此外,德国的潜艇也不足以封锁英国。因此,战争势必长久,美国必然参战。被围困的德国,最终必定失败。所以,日本不要被德国的暂时优势所迷惑。日本应该在欧洲战争之时,去寻找与英美妥协的道路,解决中国问题,制止欧洲的战火蔓延东亚,通过各种途径使东亚成为非战争区域。在这一时期里,日本应该考虑东亚各国的愿望,制定富有同情的东亚政策,坚持永不介入欧洲战争的态度。这样才能维护日本地位,在国际上自然地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国家。它是在战后使日本成为大国的途径,并强调即使在这以后,也应是始终不变的方针。
米内内阁对这两种意见更赞同后者:支持始终不介入战争的意见。战争的趋势问题是世界各国以及有见识的人们所关心的大事。日本也不例外。虽然事实上存在着两种主张,但是,对于冷静详细观察世界形势的人来说,判断是非并不困难,特别是德苏战争爆发以后,胜负的趋势已相当明显了。
在欧洲大陆与德国势力接近的各国都不是旁观者,所以不能很好地观察战争发展的趋势,判断失误的有法国、比利时以及其它东欧各国。这些国家对战争发展的结局已无暇判定,为了避免目前危机而急于制定国策。但是,其它的欧洲各国,如土耳其、西班牙,都能透过这“复杂离奇”的局势,正确判断。日本远离战争的中心地,对欧洲战争的判断,并非处于不利的地位。但是,值得悲叹的是日本看不见世界大势,只是一味地抓住眼前的势态,对大局的判断产生失误,采取了错误的措施。
三 欧洲政局的突变
“奇怪的战争” 米内内阁总是忙于应付国内军部的势力,茌苒时日。这期间,欧洲局势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这就是一九四○年的初夏,米内内阁末期的事情。
深知德国闪电战术的英国一开战就立即备战,以防德国的空袭。但是,德国却没来袭击,德国的作战比前一次有了很大进步。
德国宣称对英国执行海上的反封锁,开始了潜艇战,就连破坏贸易船也出动了。然而,英国的海军比前次大战更充满了信心。德国对法国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占领了波兰以后就着手加强东线,注视苏联的举动,静静地等待了一个冬天,为下一次作战做了准备。
在甘末林将军率领下的法国军队对德军的进攻严阵以待。这时,英法的陆海空三军正在加紧备战。从一九三九年暮到一九四零年春,英国人把这毫无动静的战争称之为“虚张声势”的战争。英法共同作战的准备已经完成,马奇诺防线以及海峡的守卫,都已采取万无一失的措施。希特勒在这个时期的沉默行为,失去了进攻西方的机会。因此,战争的局势起了决定性的变化。张伯伦在国会上做战争经过报告时说:希特勒这次失去了良机。
希特勒没有碰壁 希特勒并没有错过时机,他自有想法和准备。一旦决定了自己的想法,完成了自己的准备,他就会突然展开德国式的闪电战。
希特勒早已探明丘吉尔在挪威和丹麦各地企图进行军事活动,以阻止德国由瑞典输入必需的矿石。他判断,这次欧洲战争,欧洲不会出现中立国家,因而采取先发制人的战术,于一九四零年四月占领丹麦,然后向挪威采取军事行动。四月九日,突入首都奥斯陆,发动第五纵队,使吉斯林成立了挪威傀儡政权,向北占领了德伦的英吉纳维克。英法两军虽然都已在这两个地区登陆,但突遭德国的闪电战,不得不分别撤退。对于希特勒这次挪威作战,德国海军雷德尔长官曾指出,没有制海权的劣弱军队参加海上作战是不明智的。但是希特勒以政治上的理由,没有听从雷德尔的劝告。挪威战役的胜利,更加提高了希特勒在海军的威信。德国占领挪威的目的,是要排除北方对德国的威胁,也是德国对西线作战的开始。希特勒在当时已充分认识到了大战的世界性。
继挪威战役之后,五月十日,德军突破国境,根据施利芬传统的战术,先入侵比利时和荷兰,将抵抗的阿姆斯特丹及鹿特丹付之一炬,瞬时间占领了北海沿岸地区。
荷兰比利时两国政府都迁往伦敦。但比利时国王留在故国,于五月二十八日向德国投降,把国民从战祸中拯救出来。
英法联军这时下了很大决心,各自部署。希特勒的武力比一九一四年的威廉军队更加强悍。这种事实已摆在眼前,德国的战策仍然是电光石火的奇迹般战术。
英国的举国一致的内阁 对欧洲大陆开始攻势,使英、法两国的政治起了很大震动。国家处于危殆之中,英国国民表现了真正的面貌。只有这个时候,才是必须成立举国一致的内阁的时候。张伯伦树敌过多,他所领导的正统保守党的纲领,与工党左倾政策相距甚远,格格不入;他的妥协外交政策,自慕尼黑会议以来,受到各方面的谴责。张伯伦为建立举国一致的内阁而努力,但是,工党明确表明了在张伯伦首相之下决不合作的态度。因此,张为了取得工党的合作,不得不更换占多数的保守党及党魁,为了建立举国一致的内阁,决定自己引退,推举保守党的主要党人哈里法克斯外长或海军大臣丘吉尔继任。迫于当时英国的政治形势,占下议院席位的丘吉尔担任首相是当之无愧的。
领导保守党左翼的丘吉尔与工党联系,不论在资格上还是在实力上,都是最合适的人。保守党排除私人情感,一致推举丘吉尔作为拯救国家的领导人,渡过英国从未有过的难关。
工党和自由党都积极支持丘吉尔的内阁。阁僚中有保守党的张伯伦、自由党的辛克莱、工党的艾德礼。外相先由哈里法克斯留任,后因调往驻美大使,由艾登接任。达佛·库柏作为情报处长列入阁僚后,被派往新加坡,为处理与日关系兼管东亚文武官员。
丘吉尔于五月十三日召开新内阁成员会议,以英国最高领导人的身份,促使英国国民下定决心,他在发表演说时说道:“在这个时候,向英国同胞献出的,只有血、泪和汗。”这使沉静的英国国民热血沸腾了。
突破马奇诺防线 要突破“百摧不毁”的马奇诺防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条防线一旦被突破,那就必将失败。德国参谋总部根据施利芬的作战指导,命令占据荷兰、比利时的右翼德军沿海岸南下,突破防御最薄弱的比利时国境线,从这儿打开缺口,再深入达拉第防线。第一次大战时的军曹希特勒,现在以总统兼大元帅的身份,选择了色当北部的作战路线。德军参谋部对于这个计划,认为背后的阿尔登山林地带,对军队行动极为不便,很难执行军部的作战计划。然而,希特勒对此充耳不闻,决意实行这项计划。
到了预定发起攻势的这一天,德国的精锐部队集中了空中和地上的势力,全力开始进攻。战争成为立体战。拥有优势空军的德国军队,和苏联一样在立体战中取得了经验,并以德国参谋总部的周密计划为基础,发挥了猛烈果敢的战斗力。法国军队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中,奋勇苦战。但是法军以以往的地上平面战术,怎么也敌不过德军。德国的机械化部队突破了最坚固的法军阵地,利用完整的公路设备,象雪崩一样突破了英法联军的后方,搅乱了后方阵地。
德国的进攻比法国的退却更加迅猛,而法军的行动却受到了难民的严重干忧。大势已趋,“百摧不毁”的马奇诺防线、达拉第防线都由于德军从背后突破而失去作用。突破而进的德国机械化部队,从巴黎向海岸逼进,把英法联军逼向海岸线。英军善于作战,逃出德军的包围,退到敦刻尔克阵地的海岸线上。
敦刻尔克阵地 法国的生命线马奇诺防线被突破的消息传来,对英法不但是晴天霹雳,而且也是致命的打击。
法国军队已经失去统一的步调,被派往欧洲大陆的英国军队的命运也极其悲惨,在法、比军的协助下才得以退到海岸。这是为越过海峡返回英国做准备。德军则集中陆上和空中的兵力猛烈追击,而英军则奋力抵抗这种集中的立体战。退到敦刻尔克的英军为了渡过海峡,在进行最后的拼命抵抗,但德国优势的空军已越过海峡,刻不容缓地追击英军。
夏季的北海正风平浪静。英法海峡一带无风无浪,平如明镜。若在平时,这里充满了游泳的游客。每当五、六月时,站在海边依稀可见近在咫尺的帆船和游艇在白色烟霞之中的景色。然而,现在退到海边的英军冒着随时都可能遭受空袭的危险。在极度疲劳和饥渴之中,绝望地向西望去。正在这时,他们发现从英国的海岸驶来了各种船只,逐渐向他们靠近。其中有机帆,有货船,有军用艇,还有泰晤士河上的游览船。这些船只不顾德军的轰炸,不断地向敦刻尔克海滨靠近。这些在英国男女驾驶下的船帆,多如蚂蚁,是为营救英军而来的。士兵们幸运地乘上大小船只,返回英国。这时,他们不得不放弃手中的武器。由于英国人民的英勇抢救,约三十三万的军队人员得救。据英国海军公布,从五月底到六月初,前往敦刻尔克营救士兵的大小船只,共有八百五十艘(只),其中有七百是英国的。
从荷兰海岸到布列塔尼半岛地区,德军注视着对岸失去陆军的英国。英国随时都有可能被德军的降落伞部队从空中袭击。德国认为,组织一个师团,便足以征服空虚的英国。陆军大臣艾登召集民兵,建立了义勇队,对街道的各个要所都实行戒严。毫无防卫能力的英国本土,能依靠的只有海军、英法海峡和少量的空军。在一百多年前,拿破仑在英国的对岸,集中了无数只船只,窥视着英国。而这次希特勒在相同的地方,豪迈地说道:“当今的海路,畅通无阻。”如果英因丧失了制空领域权,那么就等于失去了海上的防卫。英国这时的命运,就象风前残烛了。
法国投降 甘末林将军败退后,由殖民地召回来的原福煦元帅的名参谋长魏刚将军指挥作战,然而,他也束手无策。法军已丧失强大的预备军的补充,变成支离破碎。当时任陆军大臣的贝当元帅断言,要拯救法国人民和巴黎,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降。而雷诺首相通过广播,向美国总统和人民呼吁,希望他们能拯救法国,援助法国,其呼声悲壮之至。
英国对法国表示同情,发誓要给予援助,并鼓励法国继续作战。罗斯福总统对雷诺六月十日的来电于十三日复电,暗示美国将给予法国以物质上的一切援助,激励法国继续作战,表示了美国也将参战的决心。除了这些之外,美国还不能做出更进一步的援助。英国政府向法国提议,形成共同市民权,使两国在既成事实的合作下,共存共亡,想方设法防止法国的降服。但是,这一建议的作用,只是伤害了富有自负心的法国人的感情。
对英国没有好感的贝当元帅决心向德国降服,他认为继续作战是不可能的了。雷诺、达拉第、欧利奥、勃鲁姆相继逃到了北非。担任雷诺和贝当联络员的戴高乐将军曾经强调过马奇诺防线不足以依靠,建议采用新战术。这次,他和雷诺共同行动,逃往北非,又转至伦敦,毅然继续抗战,成为抗战的急先锋。
战局日趋扩大,巴黎已被德军占领,整个法国即将沦陷,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看到这种形势的意大利,不顾德国的异议,向英法宣战(六月六日),占领了萨培国境的山岳地带。由此,意大利正式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而德国认为,既无实力又缺乏物质的意大利,为赢得轴心的胜利,必须在这时保持中立,而不应该参战。
几周之内就占领波兰而震惊世界的德国军队在短短的两个月里又席卷法国,打垮了法国的所谓世界第一陆军国的力量,使世界更为战栗,然而却从此产生了重大的政治意义,这就是使美国下决心要援助英国和使日本军部对德国的最终胜利确信无疑,
贝当元帅于六月二十二日降服于德国,同时还在维希与达尔兰、赖伐尔共同建立法国政府。贝当政府把法国人民从战祸中拯救出来,虽然投降,但仍然统治法国的大部分地区,深得法国国民的信赖。因此,许多国家仍然承认贝当政府为法国的正式政府,保留在外使节,日本就是承认这个政府的一个国家。美国为了观察欧洲形势的发展,向维希派遣罗斯福最高军事顾问李希,作为驻法大使。
欧洲战争与中立国 罗斯福深信英法是保障美国安全的前哨。他行使自己的最大权限,决心援救英法。无愧于代表英国人精神的丘吉尔向罗斯福总统保证,一旦发生英国被德军占领的最恶情形,英国将率领全部海军舰队,移向大西洋的彼岸,动员英帝国一切力量,继续抗战,直至取得最后的胜利。英美两国不论在精神上还是在利害关系上,都步调一致。英国的灭亡就意味着美国的灭亡。罗斯福领导的美国信任英国的决心和实力,两国以共同安全为前提采取行动。英美在丘吉尔和罗斯福的领导下,限于战争,采用了合体政策,这就决定了战争的去向。
欧洲战争的趋势如何将直接影响到其它国家的命运。当时,有两个国家不被德国暂时的胜利而眼花缭乱。一个是西班牙,另一个则是土耳其。西班牙的佛兰哥,在德意的帮助下,防止了西班牙的赤化,而且是加入防共协定的轴心国。战争时,西班牙深受希特勒的压迫,被强迫参战,进攻直布罗陀地区。但是,机敏的佛兰哥在一九四零年夏季后,对于战争的趋势并没有判断失误,虽然他受多次引诱和压迫,但是始终冷静地作为战争的旁观者,正确估计英国的实力,使西班牙的地位安全地保持在国际之间,直至今日。
土耳其处于德、苏、英三国势力的包围之中,它具有连系亚欧大陆的海峡。土耳其这种地理位置,使其在战争中处境相当困难。土耳其的政治家基于多年的经验,在列强之间,能够看穿任何事物,并冷静地做出正确的判断。土耳其和英国保持密切联系,得到军事上、经济上的援助,并始终保持中立的地位,丝毫没有迷失方向。当德国的势力向巴尔干涌入,进攻中东埃及,驱逐英国的势力,要实现瓦解英国的时候,土耳其丝毫没有动摇。此外,在这以后,战势逆转,又受到苏联的压迫。尽管这样,不但没有使土耳其动摇,反而使土耳其能够正确判断战争的结果。这两个国家虽距离不远,但却能看清楚欧洲形势,(其实,在近距离,反而容易产生判断失误。)而日本的领导阶层,只是盲从德国的宣传,最后把国家引向灭亡。这不能不说是鲜明的对比。
四 历史上的伟观
丘吉尔与英国国会 了解英国人的为人,便可以想象到当他们的国家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们将采取怎样的态度。笔者在前次世界大战中,在英国逗留期间,已对英国人有所了解。越是国家危难的时刻,他们就越加沉着,越加自信,非常平静地顶住困难。在敦刻尔克之后的危机中,不论是执政者还是平民,不论男女,不论工人和贵族,他们对最后的胜利,都没有丧失信心。外国人反而为他们担心和焦急,但他们自己则与平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都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这种情景实在令人钦佩。
一九四零年六月十八日,英国召开国会。在历史上最紧要的关头,英全国国民的代表们刻不容缓地审议敦刻尔克之后的形势问题,把英国的决心阐明于天下。高高地耸立在泰晤士河畔威斯特敏斯特的英国国会大楼,集中了世界耳目。国会会场座无缺席。旁听者、外交官、妇女们也都挤满了整个会场。国会议员们头带假发,身穿古袍,排着队伍,悠然地步入会场。议长入席之后,很有秩序地开始了当天的议程。之后,整个会场静静地等待着丘吉尔的登场。
丘吉尔就任首相之后,开始了第一次战况报告的演说。整个会场紧张严肃,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听着。
丘吉尔不慌不忙地如实叙述北法战败的详细经过,并陈述德军优异的战术和成功。联军虽然善战,但仍惨败,使得英军不得不退到海边。丘吉尔还讲到敦刻尔克英勇救助英军的经过。英勇奋战的法军,对最后也终于竭尽全力,败于德军。他的一字一句,都是据实陈述,使听众深受感动。他继续说道,法国战败,只有英国必须和顽敌抗争到底。敌人就在对岸,随时都有可能入侵英国。今天,英国处在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中。自己曾经征求陆海空三军首脑部专家的意见,他们都没有放弃胜利的信念,应该相信英国人的抗战决心,可以超越德国物力的优越性。英国人与其向独裁专制的敌人屈服,不如战斗到底。我相信英国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现在正在展开大不列颠之战,人类文明的安危就在此一举。所有的自治领及属领都全面支持我们的战争。是选择胜利还是灭亡,全由我们自己决定。如果说,要使英帝国万世永存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最光辉的时期。我们为什么不在这一时期去赢得后人对我们的赞颂呢?丘吉尔说到这里,热泪盈眶,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是听众所不能忘怀的一个场面。
英国的国会会场与日本的不同,议员席是面对面地排列两旁,演讲人在中间演讲。中央的另一方,是议长席,而两边的议员席是由政府党和反对党各占一边。但丘吉尔的内阁,除了一位共产党员议员以外,其他全都是政府党议员。
丘吉尔演说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就在这一瞬间,会场立即沸腾起来了。邻席的张伯伦也站起身来,向丘吉尔热烈鼓掌,挥动手帕。整个会场的听众也立即欢呼雀跃,有的挥舞手帕,有的拍手跺脚。这个场面和一年前发表宣战时的冷静场面相比较,真是大不相同。英国人有时也会这样热血沸腾,
国会所表示的决心就是英国每个人的决心。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危殆之际,表示了国民的决心。这一刹那,的确是光辉的场面。兴奋之后,英国人又回到原来的镇静,不论是政府机关,还是工厂、家庭,都在夜以继日地工作着。
笔者目睹了这具有历史意义的场面之后,向日本政府报告说,这是“历史上的伟观”。
对英作战的失败 德国席卷法军,所取得的战绩超过预定的计划,而且是在尚未准备侵略英国时完成的。这时,德军加强英国对岸的力量,忙于登陆作战的准备。连日来,英国上空及海峡沿岸,不断受到德国侦察机的侦察和袭击。
德国对英作战的准备工作完成于夏季。到了九月,空袭更加激烈。丘吉尔所说的“大不列颠之战”,也就是德国对英开战。德军是否侵入英国将决定英国的命运。戈林的空军首先破坏英国各地的军事基地,不分昼夜地进行轰炸,以夺取制空权。而英国空军则以仅有德国空军三分之一的劣势来抵抗。虽然感到战斗机的不足,但陆上的防空设备却十分充分。英国的飞机虽然不断被击落,但空军仍在艰苦奋战。一两周之后,英国就宣布每天击落敌机在一百架以上。击落敌机的数目越过了德军所能补充的能力。从此以后,德国已没有能力来掌握英国的制空权了。
英吉利海峡进入了风浪季节。丧失制空权和制海权的德军于一九四零年不得不放弃入侵英国的作战计划。英国的空军不仅是防守,而且也利用夜间进行轰炸。德军为了报复亦在夜间还击。德国的夜间空袭,先是集中在伦敦,后又转向英国的各大城市。然而,这些空袭并没有直接影响对英作战。
对英作战,英国必将胜利。英国以小规模的空军协同海军共同抵制德军的侵略,这是英国军事上的基本成功。次年,英国的战备,尤其是空军的比例,将要上升到非常有利的程度。拯救敦刻尔克后的英国的危机,是英国英勇的小空军——英国人民决心的结晶。一九四○年德对英开战失败之后,第二年的作战则更加困难。那时,人们认为德对英的开战,终将还要以失败告终。德国虽然宣称次年一定再战,但这种宣传已无人相信了。
英美与科学武器 英国的空军和德国的空军相比之下是劣势的,但决不是毫无准备。英国早就按照丘吉尔的主张,着手防空设备和加强空军力量。例如,象雷达这一科学武器,在战前就已制成。开战时,就在海峡彼岸的地区开始使用。有了这一武器,就可以探明到七八十里之内地区敌机的活动情况。此后,使用这种更加发达、完善的雷达,在作战中防止空袭发挥了巨大作用。不仅如此,而且在海上封锁大西洋潜艇战中,也都收到良好的效果。美国在运用这种武器后,使之更加完善。在太平洋的阿留申中途岛之战和阿图岛日美军玉碎战的时候,美国使用这一武器,击沉日军在浓雾之中的驱逐舰队,使日本海军在当时深为恐惧。
在这次大战中,德国虽然发明了许多优秀的新式武器,但英美也在这方面狠下功夫,成为英美在战争中取得胜利的有力条件。雷达的发明不过仅仅是一个例子而已。后来,在广岛、长崎投下的原子弹,都是由于当时科学武器发展达到了最高峰。
五 军部的轻举妄动
对战争的判断与国策的意见 笔者在敦刻尔克战役之后,就认为对欧洲战争结局的判断没有必要更改。德国在欧洲大陆仍然保持优势的地位,而英国在海上则是绝对的优势,而且在空中防卫上,有充分的准备,使德军登上英国本土进行陆上作战的希望不能实现。对殖民地的战争,英国比德国更加擅长。在相互的封锁战争中,德国处于更不利的地位。美国对英国积极援助,使英国的力量急剧增强。德国的占领政策前途暗淡。从这个形势上看,英国在得到美国的援助之后,将从不败的地位转为胜利的地位。因此,笔者更加坚信了过去所判断的一切。
由于欧洲战争,欧美各国的力量必然从东亚减退。这期间,日本将取代他们的势力也是必然的,但在这一程序里,日本必须十分谨慎。这次战争,将是促使东亚人民的觉醒,实现东亚民族主义的机会。因此,日本不能以东亚民族为踏板而加以践踏,更不能侵犯他们的利益。日本必须表现出以东亚人民为友的态度,东亚人民的愿望也就是日本的愿望。因此,在这个机会里,不论条件如何,都必须解决中国问题,建立与东亚人民亲善的关系,实施这一政策。否则的话,日本无论表面上如何发展,其结果不过是使日本崩溃的因素而已。因为以武力来使自己发展,绝不会使东亚民族理解,更不会为战后的强国所承认。日本的对外发展,必须通过世界承认的外交手段,调整与列强之间的关系,按自然趋势,循序渐进地向前发展,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不论欧洲战争的结果如何,日本作为一个大国的有利地位,都能得到发展。这是笔者一贯的思想,也是在东京军事审判时被指责过的。
这个意见在日本的上层及有见地的人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共鸣,这是事实。但实际控制日本的军部,对上述事实却无心观察。日本所推行的政策,与实际情况背道而驰,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
德国的胜利与日本的前途 德国的胜利在国际上尤其在日本具有深刻的印象。这是形势所迫。不仅如此,对德国本身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宣传材料。绝对优势的德国陆军,盘踞在英国的对岸,宣称对英的作战暂时延期,占领英国本土,仅仅是时间上的问题,英帝国的崩溃迫在眉睫。这种宣传对日本特别有效。军部以及政府内部对此不加以认真研究,被德军的这种表面上的辉煌胜利冲昏了头脑。希特勒宣告:最后的胜利属于德国。里宾特洛甫外长也向大岛大使公开表示:英帝国的崩溃已经指日可待,日本迎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然而,日本方面却又担心起来,如果胜利属于德国,英在东方的殖民地又将如何处置?荷兰、法国的殖民地一旦落到德国人手中,那么日本又将如何对待?日本不时地表现出替人担忧的神情。
然而,他们把解决中国这样的根本问题却置之脑后,反而空谈新的南方问题。他们认为,日本为建设国防国家,必须获得必需的资源,因而,需要设定一个以日本为大国的生活圈。为达到这个目的,主张单方面地行使武力。他们把德国的胜利和英国的崩溃,作为既定的事实,而对于反对意见却充耳不闻。
当德国取得胜利、英国被瓦解的时候,日本如果袖手旁观的话,英国的领土就会完全归于德国。这时,日本的地位和上次战前相比,更为不利。整个东洋,如果置于德国的势力之下,德国将会毫无忌惮地采取行动。而日本由于盲目轻信德国的胜利,势必又会在这样的前提下,产生对德国胜利的恐惧。
在战争胜败的结局尚未决定之前,日本必须和德国协约,确定战后的势力范围,否则,将不得安宁。第一次大战时,日本从德国取得了南洋委任统治地区以后,不知招来了多少麻烦,唯恐德国的势力向东亚扩张。现在对这种扩张,若不加以制止的话,那么日本将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因此,日本应见机参战,否则,就会坐失良机,而忧心忡忡。这是军部及政府的想法。
日本不能冷静的判断,而迷信德国的胜利,并且开始研究与德国胜利后的对策。军部相信德国的这种宣传,姑且不论,但是,就连日本的领导阶层的大多数人也成为他们宣传的最好对象,实在是日本的一大耻辱。
三国同盟与中国问题 盲目相信德国胜利的军部为了对付胜利后的德国势力,便急忙和德国联系。军部的首脑已经认为不论是解决中国问题,还是确保日本将来在国际上的地位,都有必要和德国发生联系,扩充占领中国的政策。陆海两军采取南进的态度,都是中断三国同盟交涉的原因。德苏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反而对日苏关系产生了良好影响,减少了北方对日本的威胁。但是,现在对恢复三国同盟的交涉,各种障碍都不存在了。这时,对德国胜利抱有幻想的日本军部,态度越来越傲慢,仿佛目中无人。
军部虽然占领了中国的大片土地,建立了汪政权。但是,蒋介石的重庆政府,却日益坚定了抗战的决心。这完全是因为英、美、法等国援助的结果。他们通过香港的秘密走私、云南铁路的输送以及通过缅甸公路增添新的血液,使蒋介石政府的生命得以保住。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不可能解决中国问题,认为这是对日本军侮辱的行为。
军部对英国的恫吓 一九四○年七月的一个星期天,英国外交大臣向日本驻英大使要求星期天立即进行会见。这在伦敦是少见的。会见是在英国外交部的大臣办公室里举行的,从这里可以见到公园。哈里法克斯外长说,他收到克莱琪从东京发来的重要急电。电报说,日本参谋本部第二部长,召见了英国驻日武官,要求英国停止从香港向重庆政府提供援助,并说:“英国已经败北,英帝国即将瓦解,却还在向重庆提供援助,要与日本相抗衡。日本现在是一个有实力的国家,日本军队在香港的对岸已经布置好炮阵,只要一声令下,便可进攻香港。因此,英国最好停止援助中国,取缔香港的秘密走私活动。当今的日本,是军部把握实权,英国交涉的对手——日本外务省是不足以信赖的。因此,英国应立即接受日本军部的要求。”对这样毫无常识的举动,连笔者都不敢相信。英国方面已观察到日本对英的领权进攻已经迫在眉睫。哈里法克斯外长在读完克莱琪大使的来电后,便质问笔者说:“我们和阁下正在共同为改善英日邦交而努力的今天,日本参谋本部当局对英政府提出这一要求,究竟是什么意思?”
笔者一边听着哈里法克斯念着克莱琪大使的电报,一边感到军部的态度蛮不讲理,内心不由得感到暗淡。不论参谋本部的威胁是采取何种形式,对待象英国这样的大国是毫无效果的。军部的这种行为,使宝贵的日英邦交走向破产,这实在令人深感遗憾。对这件事,如果从正面去处理的话,必将使邦交彻底破坏。但笔者确信,日本的真意是不希望这样的,于是反问道:“这个关系到邦交的重要政治问题,贵国大使馆武官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哈里法克斯回答说:“这是日本参谋本部第二部长手下的一个人说的。”笔者说:“日本对于这个问题,能够处理的人在东京是外务大臣,在伦敦只有日本大使的笔者。对参谋本部某人的一派胡言,实在是感到遗憾之至。但这不负责任的胡言,不能代表政府的政策。政府的政策是根据负责人所说的维护日英邦交,因此,对参谋本部个别人的胡言乱语,不值得全然听取。”
哈里法克斯外长听到这一席话以后,态度变得冷静而恳切。从此之后,英外交部和日本大使都在继续努力改善日英关系。英国外交大臣由艾登继任。此后,他为了处理地中海的战事,长期调往近东。这期间,日本大使频频和丘吉尔首相直接接触,使英国取缔了香港的走私活动,封锁缅甸公路三个月,还明确了英国希望和解日中两国问题的方针。日本要顾全大局,使日中关系走上正轨,进一步改善同美国的关系,这是使日本的对外政策恢复正轨的一个最后仅有的机会。
笔者因此曾多次向政府进言和警告过。
然而,今天回顾起日本当时的实际情况,的确如参谋本部第二部长对英国武官所说的,日本的实权掌握在军部的手里,政府已无能为力了,不论英国和笔者怎样努力,结果都是白费劲。
笔者感到日本的情形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在伦敦烦闷不安地过着日子。
军部推倒米内内阁的活动 军部为了不误时机,决定从速与德、意缔结同盟,以一致的态度对米内内阁施加压力。内阁虽然受到反对军部政策的有识之士及上层人士的支持,但对于军部的横行霸道已无可奈何。
军部不但要求加紧恢复德、意、日三国同盟的交涉,而且为了仿效德国纳粹党的一国一党制度,迫切希望解散既成的政党。这种呼声越来越高。军部对国内改造的压力十分迅猛,并认为内阁已不适于处理这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问题,拒绝和内阁齐心协力。武腾军务局长也在暗中活动。畑陆相提出辞职,但不答应推荐继任陆相。从此,米内内阁也就不得不进行总辞职。
近卫公爵过去就辞去枢密院议长的职务,公开发表解散已存政党,自行成立另一大党,因此一直得到军部的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