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斯先生西行记·第二
作者：约翰·托兰 ·美国
出自————《美国的耻辱》
出自————《战争通史》
1941年12月8－16日
1
第二天上午，宪法大街上两幢相连的大楼成了活动中心。这是两幢老式的、军营似的大楼，军需部和海军部占用着。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陆军司令部和海军司令部就设在大楼里。
史汀生走出军需部大楼二楼的办公室，沿着走廊走向与海军部大楼相连的天桥，到诺克斯的办公室去。他这样做“只是要表明，海军落井，我不会下石。我借口有份文件要他签署；但他对我的走访非常感激。”史汀生私下对金梅尔海军上将的疏忽大意和效能低下非常不满，认为他应对珍珠港劫难负主要责任。
昨天还很少见到有人穿军服，而今天凡是有军服的军事人员全都自豪地穿上了军服。全首都的裁缝都在忙着为那些以前在特殊需要时向朋友借军服穿的军官赶制军服。
流行歌曲作曲家和发行人也忙了起来，赶着创作象“日本人先生，你是个傻瓜”这样的爱国歌曲供公众歌唱。拂晓时分，马克斯·莱纳写好了一首颇具思想性的歌曲“太阳将很快在日升国落下”。
人们冷静下来后就困惑地提出了问题：为什么落后的小日本凭借戴眼镜的飞行员驾驶着劣等飞机会给我们造成如此惨重的损失？为什么陆军和海军都被人家钻了空子？谁该受到责备？政府官员和平民百姓都在问着相同的问题。《纽约时报》报道说：那天上午民主党参议员汤姆·康纳利已明确地就珍珠港事件对诺克斯进行了“不指名的谴责”。康纳利对此未做评论，只是提出一个问题：在遭到袭击时，美国的飞机和巡逻艇都哪儿去了？
那天上午，白宫景象大变。护栏内外四处部署了宪兵队和岗哨。白宫警察也得到了首都警察的增援。特工人员将闲杂人等赶离附近的公共场所。办公室和房间里都挂起了遮光窗帘。
将近中午时分，对总统向国会发表的演讲稿作了最后修订，12时30分，总统在众议院大厅向国会联席会议发表了演讲。他开头的一席话将永远铭刻在人们的记忆里：“昨天，1941年12月7日，一个廉耻丧失殆尽的日子：美利坚合众国遭到了突然的、有预谋的袭击……”，接着，他提出向这种“无端的、卑鄙的袭击”宣战，平时通常只有民主党议员向总统鼓掌；而今天大不一样。帮助起草总统演讲稿的罗森曼回忆说：“大厅的两边同时响起了掌声，体现了团结一致的精神。”33分钟后，国会通过一项决议，宣布美日处于战争状态。
罗斯福给邱吉尔发报通消息：“……我们同您及大英帝国的人民已是同舟共济。这艘船不会沉没，也不能沉没。”
邱吉尔是上床前收到电报的；那天夜里他“睡得很踏实”。翌日战时内阁会议上有人建议继续对美国持珍珠港事件以前的温和态度。他回答说：“哦！那是我们向她求爱时的说话方式；现在她已入洞房，我们该用不同的方式对她讲话了。”美国人对战争毕竟是外行，必须教他们怎么作战。
夏威夷谣言四起：日本伞兵已着陆；21艘日本运输船已在近海，准备悄悄靠岸。很多海军军官仍惊魂未定。一支五艘巡洋舰组成的舰船分队司令雷蒙德·斯普鲁恩斯海军上将 [ cdhyy注：当时为少将 ] ，星期一上午进入珍珠港看到可爱的战舰被毁坏得一塌糊涂，惊呆了。他虽有多年的学习研究经历，也难以想象出这种景象。他看到金梅尔的参谋们都没有刮脸，仍然穿着满身泥浆的白色漂亮军服。金梅尔是他一直崇敬的人：他痛心地发现他神情茫然、头发蓬乱，其他人则呆呆地坐着发愣。
斯普鲁恩斯一向沉着冷静，回到家时也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他激动万分，泪流满面，竭力控制住自己，把所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讲给惊呆了的妻子和女儿听。这是他一生中最最痛心的时刻。
金梅尔在办公室里对他的两个参谋说：“我如果在华盛顿主事，就立即解除金梅尔的职务。海军中一个人失败的原因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失败了。”有两位海军上校不同意他的说法，认为不会解除他的职务。但金梅尔认为自己不会错。
2
西海岸有许多美籍日本人，所以那儿的人们惊恐万分。先是谣传敌人要空袭；而后是普遍担心日本人会登陆。人们却不明白：日本军队想在美国本土登陆，帝国海军的兵力是远远不够的。
华盛顿：诺克斯已经请求总统允许他离开华盛顿。他要去哪儿？诺克斯说：“如蒙准许，去珍珠港。”罗斯福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不太愿意让他走。诺克斯说：“我到那儿可以了解到更多的情况。”他极为关心那些有关珍珠港地区司令官们玩忽职守的传闻，担心要进行“令人不快的国会调查”。
星期二晚上，诺克斯一行赶到埃尔帕索，正好听到总统的炉边谈话。罗斯福开头说道：“日本人在太平洋发动了可耻的突然袭击，十年来国际上的不道德行为从而达到了顶点。手握权柄而又狡诈的匪徒已经勾结起来向全人类宣战了。”美国的男女老少现在都要承担起历史上最为艰巨的使命。“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要共同分担失败的悲哀和胜利的喜悦。直到现在，还都是些坏消息。我们已在夏威夷遭受了一次严重的挫折。”菲律宾正在遭受攻击；关岛、威克岛和中途岛可能要沦陷。他要求人民不要听信谣言，报纸和电台不要发布“未经证实的报道，免得人们信以为真”。
他说，前面的道路不会平坦，“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对握有权柄而又狡诈的盗贼打一场持久战”。而“除完全彻底的胜利外”，美国“不能有别的结局。不仅要清算日本人这种可耻的背信弃义，还要干净、彻底地清除国际上所有残暴行为的根源”。
罗斯福的演讲虽然赢得了公众的赞许，但国会里却蔓延着不满的情绪。第二天，一位共和党议员抱怨总统没有说明珍珠港遭受损失的详细情况。他引述了驻重庆记者利兰·斯托的一篇指责性的电报内容：
……日本人轰炸了瓦胡岛上的大型陆军机场，他们仅损失了几架飞机，而大批美国战斗机却没有及时升空。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儿的人们难以理解。……重庆时间星期日傍晚，至少在日本人对夏威夷发动闪电战之前一小时，美国战舰“图利兹”号上的一名军官就曾向你们的记者提出过警告：“今夜要出事”。
12月11日破晓前，诺克斯乘坐的海军飞艇临近夏威夷，察看到了军事基地上的动静。艇上的人穿上救生衣，背上降落伞，架好机枪，为最坏的情况作好准备。他们发报与地面联系，确定好方位，很快就在卡内奥希湾着陆了。诺克斯惊骇不已，空军基地的飞机库已是一片瓦砾；水上飞机的残骸在山坡上、海水中随处可见。他们一行乘车来到“皇家夏威夷人”旅馆。这旅馆已不是和平时期的假日旅馆，面目全非了。金梅尔在那儿迎接他们，陪他们前往他的司令部。
诺克斯在潜艇基地首次亲眼目睹了舰列的惨状。那儿已是一片废墟；“亚利桑那”号的残骸还在冒烟。诺克斯问道：“遭袭击的头天晚上，你接到我们的电报了吗？”金梅尔没有接到电报。他说：“嗯，我们给你发过报。……”
那天，阿道夫·希特勒向美国宣战，从而解决了罗斯福的一大难题。总统如果被迫首先宣战，将会遭到国内很多人的反对。
国会中在继续辩论有关珍珠港事件的责任问题。新罕布什尔州的共和党参议员查尔斯·托比在发言中对总统未能“确切说明珍珠港事件中所遭受的损失”，表示失望。
有位民主党议员当即挺身而出，为政府辩护。无疑，日本人还不知道他们造成了多大的破坏。公众应该知道事实真相，“但我认为，随着战争的发展，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认识到：当可以让公众知道真相时，不隐瞒真相是美国的好传统；而当揭露真相有益于我们的敌人、而无助于我们自己的人民时，隐瞒真相才是美国的好传统。”旁听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托比丝毫未受影响，接着又开始攻击诺克斯。他引述《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上一篇题为“部长先生，为什么？为什么？”的文章，批评诺克斯没有采取适当的预防措施。用以保护舰队的巡逻艇都哪儿去了？
显然，珍珠港事件所导致的团结一致很快就在国会里消失了，干涉主义者和孤立主义者之间的斗争悄然再起。
孤立主义者的头头查尔斯·林白在其日记中写道：“现在，我担心会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我们在全世界都卷入了战争。无论是从精神、还是从物质的角度看，我们尚未作好战争准备。”这场战争可能是历史上最残酷、破坏程度最大的一场战争。“为何而战？我们并不清楚参战的目的是什么。”
那天，史汀生举行了遭难后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在马歇尔的帮助下，他记下了谈话要点。记者们对他的谈话印象很深。史汀生在其日记中写道：“风暴在临近。我们正尽力避免与海军发生冲突。双方对夏威夷事件都有怨言，年轻的下级军官以及一些不知好歹的高级军官都力图把责任推给对方。”
史汀生主动派出一名少将和一名上校前往夏威夷调查陆军方面遭袭击的情况。那位少将是替换肖特将军的。12日下午，他们乘坐B－18飞机从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起飞，前往加利福尼亚的汉米尔顿机场。飞机撞在了高山上的冰雪里 [ 注：飞机残骸直到1942年5月初才在海拔11000英尺高的伯青山西北两英里处发现。 ] 。
总统不知道陆军方面派出调查人员前往夏威夷协助诺克斯的事，在其新闻发布会上千方百计回避有关珍珠港事件的问题。他要驻白宫的记者团放心，不要担心让别人抢走新闻。他对他们说，诺克斯已于头天晚上到达夏威夷。他警告那些打算“和盘托出、全部发表”的人不要急，最好等海军部长提出报告来。
3
12月14日(星期日)，史汀生一周来终于有了放松一下的时机。可在同副官骑了一会儿马后，他又有了新问题：在菲律宾的麦克阿瑟发来两封急电，请求增援。“他准是在同哈特海军上将商量后提出请求的。哈特在海军里一贯持失败主义立场；他肯定要对麦克阿瑟说：菲律宾已危在旦夕；他难以全力保证麦克阿瑟的生命线畅通无阻。”
那天下年，他把这两封电报拿给了总统。“他怀着极大兴趣仔细而又激动地阅读了电报。令我至为高兴的是，他采取了我和马歇尔所持有的反海军的立场。”史汀生带来了增援麦克阿瑟计划的备忘录。“我把备忘录念给总统听。这增援计划完全符合原先的想法。总统最后下定决心与我们站在一起反对海军。”史汀生为自己成功地“破坏了海军失败主义的计划”而感到高兴。他使总统明确地站在他一边，所以那天晚上特别兴奋，“今天晚上，我上床睡觉时有种已经摆脱了危机的感觉，同时又有一种我们将开始实行积极进取的、尽早结束战争的政策的感觉。”
他不知道诺克斯已到了白宫。诺克斯已从夏威夷返回，10点钟亲自将一份打印好的报告交给了罗斯福。他说，日本人的偷袭时金梅尔和肖特犹如晴空霹雳：“日本偷袭的成功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这都是由于陆军和海军双方疏于防备空袭所致。”
诺克斯没有责备金梅尔玩忽职守，也没有责备肖特玩忽职守；他说他们俩都不知道所监听到的“魔术”电报。他还说，金梅尔和他的参谋人员一直认为对舰队构成主要危险的是潜艇攻击，他们对此早已作好了必要的防备。肖特担心会有破坏活动，所以将飞机聚集在了一起，好加以保护，当然，这也容易成为日本人空袭的靶子。诺克斯进而指出了两位司令官无能为力的因素：日本的第五纵队，战斗机的短缺和高射炮的短缺。
罗斯福对这样一个事实上为金梅尔和肖特开脱的报告很不满意，第二天上午召集了诺克斯、史汀生、赫尔和其他高级官员，他指示陆军部长和海军部长分别召开新闻发布会，并且只允许公布他交给诺克斯的纸条上写好的内容。罗斯福一再交待，诺克斯报告中的其它内容现在不得透露。要让人们相信，陆军和海军都没有做好预防空袭的准备；如果有所准备的话，肯定是会有一场英勇的保卫战的。不言而喻，应受谴责的将是金梅尔和肖特。
诺克斯在那天新闻发布会上生动地叙述了日军偷袭后那里的人们做出的所有英勇事迹。记者们都听入迷了。有位海军新闻发布官回忆说：“你可以听到一根针掉在地毡上的声音。在场的久经磨练的资探记者们显然被打动了。”
诺克斯的正式声明与总统纸条上写的一样：“夏威夷的美国军队对突然空袭没有警惕。要对这事进行正式调查。总统将立即行动。然后再根据事实和调查组做出的结论作出进一步的决定。我们有权知道：1．是否对偷袭的判断有误；2．遭袭击前是否有渎职行为。”然后，他宣读了总统草拟的战舰损失清单：“亚利桑那”号战舰一艘、“犹他”号靶舰一艘、废弃的布雷舰一艘、驱逐舰三艘。
公众对作了重大修改的诺克斯报告反应非常热烈。《民族报》说报告“内容丰富，坦诚布公”，战争结束后的报告也只能如此。《纽约时报》对公布遭袭击的情况表示满意，说“昨天诺克斯的声明传达给美国公众后，人们如释重负，大大松了一口气。”实际损失要比罗斯福列举的大得多。如果诺克斯道出实情，公众就不会大松气了。
公开发表的报告与诺克斯原来的报告之间最重大的区别，在于删除了金梅尔和肖特根本不知道破译了的、表明一场突然袭击已迫在眉睫的那份日本电报这一事实。如果将此事实公开，日本人就会知道美国人正在破译他们绝密的外交密码。然而，这一必要的隐瞒致使美国人民错误地把责任算在了两位当地司令官的头上。公众也不知道瓦胡岛上缺少战斗机、高射炮和雷达的事。因此说，公众并不清楚珍珠港事件的真相。可真相又能掩盖多久呢。
临近黄昏时分，诺克斯打电话给史汀生。诺克斯刚会见过总统；总统想任命一个由两名陆军军官、两名海军军官和一名文职官员组成的委员会，调查珍珠港遭受损失的责任问题并提出报告。海军部长打算提名两位前舰队司令约瑟夫·里夫斯海军上将和威廉·斯坦利海军上将以及一位名叫沙利文的芝加哥联邦法官。史汀生对这些人选有什么意见？
史汀生说；“我马上就考虑，一会儿再告诉你。”他带着问题回到伍德利的家中。那天晚上，他向朋友们了解沙利文法官的情况；但谁也不熟悉他。陆军部副部长约翰·J·麦克洛伊提名最高法院法官欧文·罗伯茨。麦克洛伊在调查黑汤姆爆炸案时很积极，而审理此案的法官正是罗伯茨。史汀生也对罗伯茨调查“茶壶盖”丑闻一事印象颇深，所以他同意推荐罗伯茨。
那天晚上，查尔斯·哈姆林夫人与罗斯福一家共进晚餐。她回忆说：“我们的主菜是海德公园的两只雉鸡。”总统切鸡肉时，看上去精神很好。他说要任命欧文·罗伯茨领导珍珠港事件调查组。他说，这位法官“近来非常友好”。罗斯福坐着轮椅被推进书房。他习惯地磕磕烟灰，激动地说：“匈牙利、罗马尼亚和捷克斯洛伐克都向我们宣战了。我叫赫尔不要理它们；我也不准备向国会报告。”
不一会儿，诺克斯来了。他在新闻发布会上曾对记者们说，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会有人事变动。但他现在认为金梅尔的名字已不可避免地与珍珠港劫难联系在了一起，应立即解除他的职务，罗斯福表示同意。他们俩同意新设一海军司令职务，并决定任命欧内斯特·J·金海军上将为海军司令。他们决定第二天再讨论谁接替金梅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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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史汀生考虑好了调查委员会中陆军成员的人选，上午8时前，他打电话给马歇尔说已经决定让弗兰克·麦科伊参加调查委员会，并说他是位可信赖的30年老朋友了 [ 注：史汀生任胡佛政府国务卿时，未能使总统同意自己的反日观点，所以他说服国联让麦考伊将军参加调查日本人在满洲所犯罪行的委员会。麦考伊成功地实践了史汀生的想法，把日本赶出了国联。 ] 。他建议同马歇尔一道挑一名空军人员为第二个成员人选。马歇尔表示同意；一会儿他就给史汀生回了电话，说他认为约瑟夫·麦克纳尼是个最佳人选。此人刚升为准将，是马歇尔信得过的得力助手。
史汀生快要起床时给诺克斯打了电话，问他罗伯茨法官作为文职官员参加调查委员会行不行？诺克斯表示同意，并说要支持罗伯茨的工作。
史汀生立即将其建议写给总统，并加上了一段话：夏威夷的高级指挥官拟在调查前解除职务。这段话是第一次传出陆军部。“我们已极为机密地派出两个人去夏威夷接替现任陆军司令肖特和空军司令(F·L·)马丁。我认为在他们到那儿接过指挥权之前，应该保密。”
史汀生在附言中非正式地写道：“我想，我最后一段话中所说的清理门户也应在海军中进行。陆军和海军同时宣布。”
诺克斯已在白宫讨论金梅尔的解职问题了。他同总统没用多长时间就选中了航海局局长切斯特·W·尼米兹海军少将。罗斯福说：“叫尼米兹到珍珠港去，战争不打赢就一直呆在那儿。”
尼米兹对任命感到吃惊。一听说他将出任太平洋舰队司令，他妻子就说：“你不是一直想太平洋舰队吗！你不是一直认为那是最高的荣誉吗！”
“亲爱的，舰队已葬身海底了。这儿没人知道。但我得告诉你。”
那天下午，总统召见诺克斯和史汀生。他们等了好长时间才被告知：他们关于调查委员会中陆军和海军成员的建议已被接受。而后，最高法院法官罗伯茨被引进房间。他同意领导委员会，并答应第二天上午到史汀生的办公室听候指示。
两位部长很高兴。他们挑选的人都被接受了；关键性的调查就要开始了。人选不当，全国的团结一致就可能受到危害。诺克斯和史汀生都是共和党人；因为他们同意罗斯福的干涉主义政策，所以被委以重任。他们都有自己的见解，且非常自信。
但他俩比较起来，史汀生更为强硬。他认为肖特和金梅尔一直疏于职守，对说他们没有渎职的意见甚为不满。问题出在夏威夷，不在华盛顿。他尤其不同情金梅尔，认为他最应受指责。事实上，史汀生一直对海军将领有所猜疑，认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同哈特一样是失败主义者。
亨利·L·史汀生毕业于耶鲁大学，一直严守校训：“为了上帝、为了国家、为了耶鲁。”他终生坚守这一救世箴言，坚信他的阶级和他的国家的原则在全世界是最好的。他酷爱体育锻炼，骑马、伐木，参加各种体育比赛；他特别爱好打网球。只有亲密的朋友才知道他是独眼龙，他的副官在挑选球友时特别谨慎。比如，副总统亨利·华莱士在与他进行过一次激烈的比赛后，就再也没有受到过邀请。他崇拜的偶像是西奥多·罗斯福，对他的座有铭也十分欣赏：“言语温和，手持大棒。”史汀生在担任塔夫脱的陆军部长、柯立芝的菲律宾总督和胡佛的国务卿时，就一直挥舞着大棒。尽管有这么多头衔，他自己只选用了“上校”这一称谓。他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赢得这一军衔的；他至今仍对自己的军旅生涯激动不已。他认为最伟大的美德就是勇猛善战，他从不视战争为邪恶，却视之为国际生活中的一种必然活动。
他双唇紧闭，神情坚毅，是个非常执著的人。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坚持到底。这可以从他坚持对日本的敌视和担忧上得到证明。他对日本的敌视和担忧始自1932年日本人对满洲的占领。当时他是胡佛的国务卿。史汀生将日本人对满洲的占领看成是对他个人的冒犯。日本人对上海的轰炸更加激怒了他。他的解决办法是对日本人施加巨大的经济压力；若有必要，则可动用陆军和海军力量。日本人的侵略行径同样激怒了胡佛；但他只是在道义和法律上表示了抗议。他不会允许使用武力。
1940年，史汀生觉得自己与民主党人总统意气相投，所以同意担任了罗斯福的陆军部长。他上任后，促使总统对纳粹德国和日本的态度日益强硬。正是史汀生说服总统于1941年7月冻结了日本的财产。美国是日本进口石油的主要产地；财产的冻结使日本陷入了难以维系的困境。《纽约时报》认为这是“除战争外的最严酷的打击”。而日本领导人认为事情要严重得多：这一冻结措施是ABCD国家(即美、英、中、荷)对日本帝国实行包围的最后一个步骤，是对日本民族生存的一种挑战，
1941年秋，史汀生一直敦促罗斯福对日本人采取更为强硬的态度。当真正的危险尚在欧洲时，总统不想在东方挑起战争。但是，对日本人的侵略行径心怀义愤的史汀生坚持己见。斯塔克和马歇尔力主和解；他们认为要到来年的春天美国才能作好战争准备。因此，罗斯福1941年11月曾一度想对日本提出的最终解决方案作出妥协性的答复。但史汀生及其支持者占了上风。赫尔11月26日给东京发去了强硬回答。这一回答诱发了珍珠港事件。
史汀生现在的任务是打击纳粹、日本和拯救世界。为此，必须压制住关于珍珠港事件的争论。如果政府和乔治·马歇尔不能完全摆脱罪责，战斗力将严重受损。他认为，对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来说，发生这种事是十分可怕的。因此，金梅尔和肖特必须承担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