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作者：郝娄威 ·美国
出自————《飞虎英雄传》
出自————《战争通史》
在这本专以描写在二次大战期间，美国空军在中国战区的作战经过为主旨的书中，其主要人物，外号人称“派培”（Pappy） [ 译者注：Pappy系方言“爸爸”或俗语“老前辈”之意，在译文中，为行文方便，并免于发生混淆不清之虞，故昔译为“派培”。 ] 的赫尔斯特（John C．Herbst），对于他这个雅号，真 可谓名符其实，当之无愧。昔在一九四四年夏秋两季，当中国战区的空战，进行得最激烈之际，其时他已三十五岁。同时他也被尊为二次大战期间，资深的空战英雄之一。在中印缅战区的空战中，他一直保持着击落日机架数最多的纪录。
他的确是一个卓越的空军军官。本书作者甚至推许他为第二十三战斗大队所有驾驶员中，最多彩多姿的一位。对于这一点，也许有人会提出异议，因为在当时的二十三战斗大队，以及它的前身“美国志愿队”（American Volunteer Group，简称A．V．G．）驻留中国战区的三年期内，空军驾驶员，人才辈出，杰出的空战英雄，人数之多，难以数计，被誉为自成吉思汗及亚历山大以来，最伟大的辉煌战史，本是由这些名震一时的空战勇士们，共同缔造的，自不宜格外强调任何人的个人成就。但无论如何，赫尔斯特仍不失为所有“飞虎”中最杰出者之一。他具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甚难加以充分的界说，而且也缺乏一种共同的标准——只可以这样说，那是一种能够令人感动，使人无条件追随左右的特殊气质。
驻在中国战区的十四航空队，其管理的政策，与作战的法则，都极为单纯。其特殊的生活方式，便是在所有的必需品之供应，均告缺乏的情况下，依然要保持战斗的能力。而由印度飞越喜马拉雅山的驼峰，载运汽油与军火到中国的飞行，遂亦成为十四航空队空战活动的最具影响力之因素。因此，便制定了一种储存汽油及弹药的数量方面的标准，当储存量低于此一标准时，便只能使战斗机仍担负起警戒防守性活动，其它各机种则暂时停止飞行。但若汽油及弹药之储存量超过此一最低标准时，便会开始采取攻势，轰炸机和战斗机，便会联合出击，其活动范围，是由汉口与九江为中心，顺时钟方向，构成一条270度的弧线，通过南昌一带鱼米之乡，向东南直达香港与广州，向南到河内与海防，向西南可达缅甸，举凡在此一弧线内的所有日军武装部队、车船运输工具，乃至空中及停在机场上的飞机，都会成为轰炸摧毁的目标。
这种供应品的储量的判断，是根据不同的季节，上级颁布的作战命令，以及日军活动的情报等可变因素之变化为基础而作成的。此种判断的制订，当然是十四航空队的参谋们的职责，不过主要的决策者，还是由其最高指挥官，陈纳德将军。
关于陈纳德将军的一切，例如他的卓越的领袖才能，他的超人的观察力、适应性、指挥作战的天才，已有许多著作加以描写。然而他对于后勤之重要性，所具有的透彻的理解，却很少有人述及。在作战过程中，由于对本身的基本条件，计算错误，将会造成何等重大的悲剧，他具有充分了解。他深知如果汽油或弹药严重缺乏时，绝不是仅依赖每次只可载货5,000磅的运输机的紧急输送，便可解决。
在一九四三年以后，情况虽逐渐好转，但却从来也不曾达到充分供应的程度。而为了处理这种经常的军需缺乏问题，陈纳德将军有时会表现得极端审慎，但有时却会不顾一切地孤注一掷。虽然，不管他怎样做，都很少发生错误。
这位“游击队长”或“派培”或“John C．”或者，像他的家人一样，称之为“Jack”，便是在此时期，来到中国。时间大概是一九四四年中期，其时十四航空队在后勤方面所遭遇的最贫乏的一个阶段，业已过去，恰在日军自长沙向南宁攻击，致使十四航空队也不得不自衡阳、零陵、桂林……等地的空军基地撤出之前。
派培在第二十三战斗大队总部工作了很短的一个时期之后，便由大队长希尔（Tex Hill）派到第七十四中队任指挥官。
此一第七十四战斗中队，真可以说是一个藏龙卧虎，勇将如云的战斗机中队，但由于过去两年间，它一直驻防昆明，担任此一地区的空防任务，罕有出击的机会。以致队中战将们的卓越技能，迄未得到尽量的发挥，所以一直都像是空有绝代姿容，但却尚未受到赏识的辛德儿蕊拉（Cinderella）一样。不过防守的地区不断地扩大，其重要性，也日渐增加，所以七十四中队乃被当作防空的基本部队，而在华东地区的出击任务，便一直都是由它的姊妹队——第七十五和七十六中队担任。
然而就在派培被任命为七十四中队的队长以后，该队所负的任务，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而本书的精彩内容，便是描写派培接长七十四中队以后的几个月内，该中队自他们的基地出击，使日军遭受空前未有的重大损失的经过。
七十四中队之所以被称为“游击队”也正是由于其时他们的基地，恰好处于日军阵线的后方，他们也正像在敌后从事游击战的陆上游击队一样，在空中进行他们的游击战。
本书最引人入胜的一部分，是它详尽地叙述了一段故事发生的经过，而凯斯克上校之所以能够写出这段故事，也正是由于他本身便是当事人之一，“我就在那里”，他不但是目击者，而且还亲身参与其事，更加上最近才由江西赣州发掘出来的七十四中队的珍贵档案，所以他才能写的如此精彩、真实。
故事发生于一九四四年八月间，一个温暖的日子，三位表情严肃的美国陆军航空队（American Army Air Force）军官，拜诣当时的江西赣县县长蒋经国将军（现任台湾地区领导人），商讨将七十四中队移驻赣州事宜。
参加这次简报的中美军官，除了蒋县长和他的保安队参谋人员以外，在美军方面的三位军官，是希斯特中校（L．Col．John Hester）、赫尔斯特上尉（派培），以及凯斯克中尉（本书作者）。
这时所有与会的中美军官，都感到对日战争的前途，已出现新的希望。美国战斗机由赣州出击，必然能使华东地区的人民和部队的民心士气，全都受到极大的激励，使他们的精神振作起来，以与经过了八年的鏖战，师老无功，军心涣散的日军，继续进行激烈的战争。这三位美国军官，业已拟订一种攻击的战略，可使中国战区中的日军，遭受致命的重大打击。
此一构想也正与蒋县长的见解相同，所以他无须说服，便已表示赞同。然而在十四航空队方面，却反而感到犹豫难决。因为此一战略计划之实施，显然必须冒极大的风险，其时日军在华东地区的机场及沿海航空母舰上，都集结了大量战斗机，七十四中队的战斗机，为数有限，日机很可能在很短地时期，便将该中队的战斗机全部消灭，这无疑将会使日军又获得一个重大胜利的宣传机会。
所以，陈纳德将军担心这批“游击队”顶多不过一星期，便会消逝无踪——这当然又是根据他对预料中的补给困难所可能招致的结果。而在实际上，这种估计也并非过分，因为七十四中队在当时处境的艰苦与危险，也正是如此。
然而，结果如何？试阅此书，便可知道这个“游击队”在赣州基地的七个月期间内，建立了何等惊天动地的特殊功勋，只凭着他们的超人的技巧，无比的勇气，优异的情报，良好的计划，再加上几分意外的好运气，竟使这一小股“游击队”给予日军极端惨重的打击。
在我所知道的第一流战斗机驾驶员中，堪与派培比美者，尚不多见。在过去，我只听到过他在中国战区的空战中所创的神奇纪录，不过我并不认识他。直到一九四六年，在加州的March Field空军基地，才第一次看到他，其时他是在我的第一战斗大队所属的中队指挥官之一。在最初，我还以为他是电影明星考尔曼（Ronald Colman）——或是考尔曼的替身——到我们的基地来寻觅拍摄影片的外景场地来了。他的仪表英俊，语调温和，举止潇洒，但却也充分表现了坚定进取的精神。他的智慧与技能结合在一起，使他成为一个很有才干的人。他还曾受过律师及石油工程师的训练，所以也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多才多艺的人。
一九四六年七月四日，派培在一次空中意外事件中逝世，恰好是第二十三战斗大队在中国成立四年之后。这不但是他个人的不幸，甚至也可以说是美国的损失。那天他正在做一次新机试飞表演，另外一位参加表演的，也是一位十分优秀的战斗机驾驶员欧兹（Robin Olds）。他们都是新加入此种试飞的驾驶员。驾驶的是刚制造成功的美国第一批喷射战斗机，编号为P－80。在其后的一年左右，此种新机展示飞行，几乎完全为我们所独占。其时飞行人才至为缺乏，美国陆军航空队——也正和其它各军种的航空队所面临的问题一样——正亟需寻求有资格和技能的飞行人员，来补充他们的空缺。而我们的第一战斗大队，却因为拥有这种崭新的喷射战斗机，乃成为我们的秘密武器，使我们在征募新人之际，占了不少优势。因此我们也已成为驾驶雷鸟（Thunderbird）式喷射机的先驱，当时曾在全国各地从事展示飞行，真可谓出尽了风头。
后来我曾听到有人谈论，象派培这样伟大的飞行员，过去在中国战区与日本飞机交锋，身经百战，击落日机无数，自己都不曾受到伤害，此时回到美国，却在一次新机展示飞行中牺牲了，真令人不胜哀悼之至。有时这只不过是一种无意中的闲谈而已，但也有时却另有弦外之音，似乎在暗示此种冒险的展示飞行，原本是不必要的，而在高级官员的命令下，进行此种冒险飞行，尤属不当。
不过持此论调者，对于此类展示飞行的性质，似乎尚缺乏了解。此类展示飞行在本质上是一种在缜密的指导下的飞行演习，事前都经过完善的计划，是为了达成某些特殊的，重要的目标而实施的。而派培则对任何交付给他的任务，不论其性质如何，或是在何种环境下进行，他都会认真而热衷地予以执行。在事实上，我们必须以更多的时间，来进行轰炸、射击，以及其它战术上的任务的训练，目的在于发掘这种新发明的喷射战斗机，在性能方面，具有何种优点。而且这天试飞演习的飞行员，也是出于自愿，而不是命令。他的不幸的牺牲，至今仍为我们所哀悼、怀念。他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一位卓越的战争的领导者，一位伟大的英雄人物。
郝娄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