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瓜达尔卡纳尔岛·第十三
作者:E·B·波特·美
出自————《尼米兹》
出自————《战争通史》
1942年7月25日,星期六的下午,三名年轻的太平洋舰队参谋、懂日语的阿瑟·本尼迪克特海军上尉和约翰·G·罗恩尼克海军上尉以及助理新闻发布官、海军后备役上尉詹姆斯·巴西特,带着热切而又担心的复杂心情,爬上马卡拉帕山来到高级军官住宅区。他们是应邀轮流到上司尼米兹上将及其新任参谋长斯普鲁恩斯将军以及舰队医官吉恩德鲁上校合住的一所大隔板房里,同他们一起吃饭。
正当三个年轻人来到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寓所时,一辆经常看到的黑色别克牌轿车开了过来,尼米兹穿着一身白色制服从车里走出来。他刚刚参加了一个婚礼回来。三名上尉决定在附近蹓跶一会儿,以便让主人洗洗脸或换换衣服。当他们爬上三层台阶到达官邸时,一名海军陆战队的卫兵恭敬地向他们敬礼,随即由一个菲律宾餐厅服务员把他们带了进去。尼米兹将军连忙从屋子里出来欢迎客人,并对食堂服务员说:“楼上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尼米兹领着客人到房子后边参观他的家畜:一只杂种狗和四只关在笼子里的猫鼬。猫鼬是业余标本制作爱好者、菲律宾服务员佩里兹为了收集标本而抓来的。狗冒着被咬掉鼻子的风险,把它的湿鼻子伸进猫鼬的笼子里乱吠乱叫,而那些猫鼬一面冷得发抖,一面对狗嗥叫着。
进屋后,将军指着一个填装得凸凹不平的猫鼬标本,要大家看看服务员的手艺。他告诉他们有一次他请三位将军吃饭,佩里兹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感到很为难,但答应马上去弄点来吃,结果弄来了这个猫鼬。
尼米兹说:“我们吃过后,第二天早晨猫鼬皮已被填塞制成标本放在餐具柜里,我们感到莫名其妙。”
餐厅服务员通知楼上准备好了,将军问三位上尉是否要喝点酒。他们表示想喝一点,于是他领着他们上楼去。他们走过将军的劳作台,在一个锯木架上放着一块图板,图板上面铺着一幅太平洋地区的地图。尼米兹笑着说:“这是我的业余爱好”。
他们进到一间灯火管制的小屋,屋里有五把长背椅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两瓶烈性酒、一瓶苦味药酒、还有调制鸡尾酒的果汁、一罐冰块和一盘小点心。尼米兹问:“喝烈性威士忌还是奥克酒?”
“我是喝烈性威士忌的人,”巴西特回答。本尼迪克特和罗恩尼克要了夏威夷出产的、有劲儿的奥克酒。尼米兹选了烈性威士忌,并按一定比例掺了一些奥克酒在里边。接着他们又喝了第二杯。巴西特回忆说:“酒的劲头很大,就象骡子踢人一样,但是真棒。”
没有多久,斯普鲁恩斯将军就来了。他端着一杯为他准备好的西红柿汁,尼米兹要给他加一点奥克酒。斯普鲁恩斯说:“不,不要加。我认为那样不一定好。酒能惹事,也能治病。不过,还是不要的好。”
尼米兹谈到,“联合勤务组织”要派剧团和电影演员来夏威夷慰问部队。这件事同他不赞成妇女进入战区的成见有抵触。他说:“在埃蒙斯签字确认这一地区的安全没有问题,因此,不重要的人员不必撤离。我同意电影明星前来,但现在不行。”
“作为一个老潜艇艇员,”尼米兹接着说,“我认为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日本潜艇在某个黑夜里出现在檀香山的海面上,对我们的设施打上二十五至三十发炮弹,然后潜入水中以缓慢的速度跑掉。我们无法抓住它。当然,我认为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来到这里”——意指进入珍珠港。“我还不敢说,有什么好办法来对付它。”
斯普鲁恩斯同意这种看法,认为敌人的潜艇似乎不可能来到珍珠港。尼米兹咕咕哝哝地说道:“喔唷,我不知道他们潜艇的意图何在?我认为至少在当前,他们的兴趣更多在于侦察,而不是击沉我方舰只”。
有人提到在夏威夷群岛有九千名日裔青年。尼米兹认为应当把他们抽去当兵,送到不会同日本人打仗的非洲前线去。他说:“他们很能打仗。”
一个菲律宾餐厅服务员走到楼梯口向尼米兹点点头,尼米兹也点了点头。他们把最后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然后下楼去到餐厅。尼米兹得意地宣布,今晚他们要吃一种按他女儿寄给他的菜谱做的叫作“斯特罗甘诺夫”的特殊牛肉。客人一致认为,主菜的味道鲜美,但对饭后甜食鳄梨冰琪淋的味道持保留意见。
饭后,尼米兹打开话匣子讲起笑话来了。虽然他也承认,当他晋升为上校后,他的妻子说他如果再讲“那些低级趣味的故事”,就有失尊严了。然而,他仍给他们讲了有关中国妓女喜欢胸上刺着龙的男人的故事,和1942年新编的关于胆小的年轻陆战队员第一次跳伞的故事。陆战队的军士告诉他不要害怕,只要拉一下开伞索就行了。如果伞没打开,他可以拉开紧急降落伞。当他降落到地上,那里的小型客车会把他送回营房。陆战队员跳了下去。当他拉开第一根绳子后,没有发生问题,拉开第二根绳子时,也没有发生什么问题。但他说,往下看“我敢打赌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小型客车。”
客人中的一个上尉谈到,他去过瓦胡岛的一个军营,发现部队官兵感到烦躁,生活单调。
尼米兹说:“娇,他们太娇,应该学会吃苦。他们没有什么困难,他们只想到自己。我们在这里的时间长得很,他们必须适应这种环境。”
大约在晚上9点钟,用餐的人吃完了饭,尼米兹说,“让我们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吧,”这是他宣布社交晚会结束常常说的一句话。他们走出屋子,青年人戴着帽子,而尼米兹将军却光着头,月光照着他银色的头发。他们听到港口水泵仍在把湿泥抽到马卡拉帕山填入熄灭了的火山口。尼米兹对斯普鲁恩斯说:“这声音好象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是不是?”斯普鲁恩斯点点头。
尼米兹接着说:“我们有这种声音陪伴,能睡得很香,是不是?”斯普鲁恩斯又点点头。
在三位海军上尉即将告别时,巴西特问尼米兹:“长官,我听说你在夜里看很多书,是吗?”
“是,我是这样的,”尼米兹将军回答说,“我每天清晨3点到5点看书。”
“3点到5点!长官,那么你什么时候睡觉呢?”
“我10点上床,一直睡到3点;然后5点到6点45分再打个盹。”
当天夜里,这位未来的小说家兼编辑巴西特在日记上写到:“那才象个做将军的样子。这是一位通情达理,亲切和蔼,富有热情的将军,是我遇到的最好的海军将领,但他心事重重,想着他那宽而圆的肩膀上担负着的重大责任。我发现他在谈问题时,总是把桌上自己的餐巾卷成好看而古板的图样。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愿上帝赋予他力量,并给予他指导。我们需要他。”
有一次,有人问尼米兹,在太平洋战争中哪一个阶段最使他担忧。他回答说:“整个战争的最初六个月。”那几个月已经过去了。1942年仲夏时节,将军获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那时美国太平洋舰队已经在珊瑚海把日本人顶回去,并在中途岛打败了他们。现在,太平洋舰队面临的任务是,以有限的兵力由防御转为进攻。对战局的发展是难以预料的,但对日军的威胁似乎比过去要好对付一些了。生性乐观的尼米兹展望前景,信心十足。
而且,那时在他周围的人都能同他通力合作,工作起来十分顺手。他过去的参谋班子里有一些有能力的军官,他要把他们中的某些人再调来手下工作;但他们替换下来的那些人又都是他的亲信。为首的是斯普鲁恩斯,他是一个头脑冷静、谨慎小心、平易近人的人,他喜欢同尼米兹一块散步、游泳、听交响音乐。尼米兹发现斯普鲁恩斯能出主意想办法,是他的得力助手。他们在吃早饭时,在从宿舍到办公室的往返途中,有时在工作中,有时在长途散步时,经常商量研究问题。晚间招待客人时,他们的谈话就更随便更轻松一些。
斯普鲁恩斯调来珍珠港工作之前,只是在非正式的社交场合上见过尼米兹,似乎对他认识不足,他的淳朴,甚至有点随便的举止,把他的思想敏锐、知识丰富和天资聪慧的特点掩盖住了。现在经过同他在一起工作,斯普鲁恩斯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印象。他说:“我越了解他,就越佩服他的聪明、开朗、勇于接受新鲜事物和不同意见的气质,特别是他的大无畏精神和驾驭战争的勇气。”在另外一个场合,他谈到,“他是我认识的少数几个从不知道什么是恐惧的人中的一个。他的性格特征充分表现在他每次对我们想出的打击日本人的点子的最初反应上。他总是说:‘让我们干起来吧!’”
8月间,阿瑟·拉马尔上尉调到珍珠港来当尼米兹将军的侍从副官。尼米兹对于把他过去的副官调来同他一起工作感到十分高兴。他从1月起就要求把拉马尔调来,但雅各布将军不让他离开航行局(现称海军人事局)。拉马尔调来后,马上就关心他的将军,常常事先考虑他的需要,帮他节约时间。他对上司的这种无限忠诚,引起了一些正规军官的嫉妒,他们对一个后备役军官这样靠近领导感到不满。
拉马尔调来后不久,从年初开始在马卡拉帕山上修建的一幢新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办公大楼已经竣工并交付使用。这是一座白色混凝土浇灌的、能防空的三层建筑物,其中一层建在地下。地上的两层楼房都有宽大的游廊或门廊连结起来通往办公室和会议室。地下一层是通信部,设计时考虑到可能受围困,屋内装有空调和抽水设备。
尼米兹将军对司令部从水蒸气弥漫的潜艇基地迁到空气清新的山上来是高兴的。他的新办公室有两间朝南的房子,从那里同时可以看到山下珍珠港的一部分和远处秀丽的库劳山脊。将军坐在屋子角落平坦的写字台前办公,办公室的其他地方摆着许多竹椅。
根据吉恩德鲁医生的建议,海军陆战队在大楼外面修建了一个手枪射击场。这位医生知道和他住在一起的尼米兹患有轻微的手抖病。当这种病确诊为神经性紧张后,吉恩德鲁请教了神经专家。他建议通过练习打靶来缓和神经紧张,因为手枪射击除了使人想到扣枪机外,其他什么也不想了。上午会议结束后,尼米兹通常在拉马尔的陪同下,直接去手枪射击场。在白天,他只要碰到麻烦的问题,就把射击当作清醒头脑的一个办法。斯普鲁恩斯常常陪尼米兹一起去打手枪,而很少在宿舍里同他玩蹄铁游戏。“那不是我的擅长,”斯普鲁恩斯说,“他总是随随便便就能把我打败。”
无论在什么时候玩什么游戏都同尼米兹在一起的是雷德曼。约翰·R·雷德曼上校是一个热情而爱玩的人,他接替了太平洋舰队通信官柯茨中校的工作,住在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隔壁,尼米兹常常在下午休息时叫他来玩蹄铁游戏。雷德曼在马卡拉帕附近艾亚海军医院的山坡上,找到一条玩地滚球的小径。尼米兹、雷德曼和太平洋舰队的其他军官,不时也上山去同医生小组比赛地滚球,输了的一方要罚买“可口可乐”请客。
尼米兹和斯普鲁恩斯考虑的首要问题,是要在即将开始的对圣克鲁斯群岛,对所罗门群岛中日军占领的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图拉吉岛的进攻战中,改变原有的防御态势。历史将告诉人们,美军攻占这些南太平洋岛屿,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制订的攻占俾斯麦群岛拉包尔日军基地的作战计划中一号任务的组成部分。
一号任务的整个战略指挥工作,将由尼米兹的部下、南太平洋部队和海区司令戈姆利中将负责。尼米兹将不干预南太平洋司令部的指挥工作,并准备给予全力支援。他批准戈姆利的建议,在新赫布里底群岛的圣埃斯皮里图岛建立一个空军基地,从而使约翰·S·麦凯恩少将指挥下的南太平洋海区的航空兵轰炸机,有可能飞到瓜达尔卡纳尔岛及其海域。尼米兹对这一行动提供了火力支援,派出了包括“企业”号、“萨拉托加”号和刚从大西洋调来的“黄蜂”号上的航空兵支援部队。他还把刚调到太平洋海区的“北卡罗来纳”号快速战列舰编入“企业”号的掩护部队。他仅剩下“大黄蜂”号编队和派伊指挥的老战列舰,作为夏威夷的海上防卫力量。
哈尔西将军的病还没好,尼米兹命令弗兰克·杰克·弗莱彻担任特混舰队的指挥工作,并报经金将军批准晋升为海军中将。名义上在弗莱彻的下面、实际上是独立的里奇蒙·凯利·特纳将军指挥着两栖作战部队。登陆部队是美国海军陆战队A·阿切尔·范德格里夫特少将指挥的海军陆战第1师。他们的运输舰只,将由麦克阿瑟将军指挥的、包括三艘澳大利亚巡洋舰在内的西南太平洋盟军海军部队,负责从新西兰护航。麦克阿瑟将军还将从新几内亚派出另外的空中侦察部队。
这次进攻战的代号原定为“瞭望塔行动”,但感到困惑的作战计划人员和参战人员,考虑到盟军部队力量有限,可能碰到敌军的顽强抵抗,把这个战斗叫做“鞋带行动”。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图拉吉岛,都在拉包尔和上所罗门群岛日军机场的航程之内。日军舰队虽然在中途岛遭到了损失,但力量仍然很强大。除了驱逐舰、巡洋舰和快速战列舰之外,还有一支包括“翔鹤”号、“瑞鹤”号、“隼鹰”号、“飞鹰”号航空母舰和“凤翔”号、“瑞凤”号、“龙骧”号轻型航空母舰在内的舰队。据信日军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有五千多名曾在菲律宾打败美国,在马来亚打败英国和在爪畦打败荷兰,擅长于丛林战的顽强部队。
7月的第二个星期,戈姆利将军和麦克阿瑟将军在墨尔本交换意见和协调作战计划。他们的会议好象除了产生恐惧情绪外别无其他结果。麦克阿瑟代表戈姆利和他自己,就这次战斗以及把8月1日定为发起攻击的时间,向金和尼米兹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坚持认为,在这一地区的盟军力量得到加强之前,要发动“瞭望塔行动”只能招致失败。
金很生气。他向马歇尔将军报告说:“三个星期前,麦克阿瑟表示,假如调给他两栖作战部队和两艘航空母舰,他可以马上拿下拉包尔……而他现在认为他不仅不能承担这次战斗任务,甚至连承担攻占图拉吉岛的战斗任务也不能完成。”他认为,日军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建成飞机场,并用以飞越新赫布里底群岛,去支援对新喀里多尼亚的进攻和切断美国——澳大利亚之间的运输线之前,必须把瓜达尔卡纳尔岛拿下来。尼米兹将军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一致赞成金的意见。他们只勉强同意戈姆利的要求,把发起攻击的日期推迟到8月7日。
这或许正好使悲观失望的戈姆利把自己留在远离战区、停泊在努美阿他的旗舰“亚尔古尼”号老海军辅助舰上。在战争中,参加美国第一个有充分准备的登陆作战的主要军官,是弗莱彻、特纳和范德格里夫特。很明显,从力量悬殊考虑,他们成功的希望主要应放在突然袭击上,并争取在敌人猛烈反击之前,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和图拉吉岛附近站住脚。圣克鲁斯岛将放一放。由于日军从8月1日起大量更换了JN25海军密码本的内容,明显地打乱了原来的密码编成。因而立即使追踪敌军行动和实施突然袭击的问题变得复杂起来。那天晚上,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作战纪要上写道:“我们几乎全部要靠电讯分析来推断敌军的部署。”
同时,尼米兹将军命令埃文斯·F·卡尔森中校指挥的海军陆战队第2突击营待命袭击吉尔伯特群岛敌军占据的马金岛,用二千七百吨的“舡鱼”号和“鹦鹉螺”号潜艇进行运输和支援,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意见,在于转移日军对瓜达尔卡纳尔岛——图拉吉岛战斗的注意力,和阻拦日军可能从吉尔伯特群岛经埃利斯群岛向萨摩亚或斐济挺进以切断美国——澳大利亚的运输线的计划。
瓜达尔卡纳尔岛——图拉吉岛的特混舰队,在斐济地区进行了登陆演习,舰队的高级军官还单独举行了一次会议。这支特混舰队将从斐济向西开往珊瑚海,然后北上在夜里接近作战地点,拂晓实施火炮轰击。海军陆战队可能在东经日期1942年8月7日上午8点开始登陆,珍珠港时间将是8月6日上午10点半。
可以想象,8月6日一早,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就跑到办公室等新闻了。但过去了几个小时,还没有收到从南太平洋来的任何消息。太平洋舰队广泛设置的无线电接收站收到的第一份电报,不是发自盟军,而是来自东京电台重复转播的图拉吉岛日军司令部要求支援的电报。那个岛上的日军,完全没有想到会被美军袭击。尼米兹将军把这一情报转发给华盛顿的金上将,并附言说“我们的战斗终于打响了!”下午4点钟,尼米兹又给金发报说:“戈姆利那里没有消息。我们的部队约于8点半在图拉吉岛登陆。从那时以来,那里的电台再没有发报,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的电台也听不到了。敌人从拉包尔派出十八架轰炸机,显然要向图拉吉岛派出潜艇。”通过电讯分析,没有发现敌军的重大行动。显然,日军以为对图拉吉岛——瓜达尔卡纳尔岛的进攻只不过是一次打了就跑的袭击。无线电情报站,暂时还不能破译它的JN25密码,不过将来是有用的。
另一方面,通讯联络并不理想。珍珠港日期8月7日,即进攻战斗开始的第二天,太平洋舰队仅收到一些零星的电报。尼米兹从这些电报中断定,战斗进展顺利。但是,当天黄昏时分收到了两份使人感到难办的电报:侦察飞机发现敌人一支海军部队,兵力编成不详,向瓜达尔卡纳尔——图拉吉岛方向开进;弗莱彻将军的军舰需要补充油料,所有三支航空母舰编队正从这一地区撤出,剩下的只是没有空中掩护的海军陆战队登陆部队和两栖作战部队的运输舰只。
8月8日天亮不久,当时位于瓜达尔卡纳尔岛东南方向很远的弗莱彻的旗舰“萨拉托加”号收到受干扰的一些零星电讯,好象是战区高级军官特纳发出的电报,它谈到那天夜里在瓜达尔卡纳尔岛北部水域中心的萨沃湾曾发生过一次战斗。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无线电接收站,整天截收到戈姆利用不同频率并通过各种手段设法同特纳保持联系的发报讯号。戈姆利未能联系上,必定是由于瓜达尔卡纳尔岛地区气象不好,不利于用无线电发报;或者是特纳旗舰上的发报机发生了故障;或者很可能是因为南太平洋司令部的无线电通讯被打乱了。然而,东京广播电台发出的一份无线电公告却收听得很清楚,公告宣称在所罗门群岛的战斗中,日军部队已经打沉或打坏十一艘运输舰和十七艘“英——美战舰”,其中包括几艘巡洋舰。有一位目击者回忆说,那天早晨尼米兹在手枪射击场进行了很久的射击。
在以后的三天时间里,尼米兹的确进行了更多的手枪射击,因为直到8月11日晚上,南太平洋司令部才终于转发来特纳在8月8日(珍珠港时间)晚上所发出的报告。据特纳报称,前一天夜里,在后来被称为萨沃岛战斗的行动中,日军的一支水面舰艇部队发射了炮弹和鱼雷,突破了守卫萨沃海湾入口处的盟军两支军舰编队。特纳接着又报告说:
连续的激烈战斗进行了约四十分钟。敌军损失不详……我方损失[重巡洋舰]“阿斯托里亚”号、“文森斯”号、“昆西”号、“堪培拉”号;[重巡洋舰]“芝加哥”号舰艏中了鱼雷;[驱逐舰]“拉尔夫·塔尔伯特”号、“帕特森”号被击坏。伤亡重大,大部分人员获救。运输和海岸部队未受到攻击。
运输部队今天继续运来可供三十天使用的粮食和弹药(手上尚剩下四个基数的弹药),鉴于即将开始大的战斗,将于今晚经伦果海峡撤离。
换言之,后来判明为五艘重型巡洋舰和二艘轻型巡洋舰的一支敌军部队曾发动了一次夜间袭击,打沉一艘澳大利亚和三艘美国的重型巡洋舰,击坏另外三艘美国军舰。这是美国海军在战斗中最惨重的一次失败。
第二天晚上,特纳将剩余的盟军舰艇,从瓜达尔卡纳尔岛地区撤往南太平洋司令部所在地努美阿。由于没有空中掩护,他没有其他选择,但他的撤离意味着陆战队在三天空袭中运来的补给一起被放弃了。这也意味着无法阻止日军即将以优势兵力重新夺回这些岛屿,导致大批美军被俘。
当特纳的恶讯传到珍珠港的时候,尼米兹将军同他的参谋人员正在办公室里等待着来自南太平洋的消息。值班军官拉尔夫·奥夫斯蒂中校从通信部拿来这份电报。尼米兹大声念着。他既没有感到震惊也没有生气,但他的乐观情绪显然已经受到影响。
尼米兹将军给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图拉吉岛上的海军陆战队发了一份鼓劲的电报,给特纳及其两栖作战部队发了一份慰问电。在对这次惨败进行全面调查之后,有人可能是要掉脑袋的,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处决。尼米兹给麦克阿瑟将军发了一份电报说:“请代表太平洋舰队向澳大利亚政府,表达我们对澳大利亚兄弟在‘瞭望塔行动’中遭受损失的深切同情,并对澳大利亚分舰队全体官兵的通力合作和表现表示钦佩。”
在以后几天里,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根据部队减少的情况,重新讨论和制订了作战计划。在这期间,他们十分焦虑,惟恐日军发觉美军在所罗门群岛几乎处于没有设防的状态而采取行动。最使人焦虑的是,美国舰队总司令来电催问情况,而他们却没有什么可报的。南太平洋司令部似乎是既不了解情况,电台发报又不顺利。尼米兹给金发报说:“南太平洋司令部已将我所知道的主要情况电告给你。侦听表明,通讯联络极为困难。”
诺克斯部长比金有耐心,他给尼米兹写信说:“当然,我们正以焦虑的心情,等待着戈姆利和你报告所罗门群岛战斗的进展情况。目前的损失是严重的,但从我们由防御转为进攻考虑,我们有得有失,得失相当。”
在8月13日特纳抵达努美阿后,戈姆利终于向尼米兹报告了“瞭望塔行动”的详情,尼米兹以最快速度全部转报给金。日军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防御并不象想象的那样坚强,那里的大部分日本人是建筑工人。美国海军陆战队在登陆那天就控制了机场,并且很快就加以使用。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以北十九海里,面积小得多的图拉吉岛防御坚固,但岛上及其附近小岛上的敌人被陆战队歼灭了。敌军的空袭使一艘运输舰不幸起火,两艘驱逐舰被炸坏,推迟了卸货时间。留在瓜达尔卡纳尔——图拉吉岛地区的一万六千名海军陆战队员供应极为匮乏。
至于萨沃湾夜战盟军失败的原因,似乎是部队疲劳,缺乏经验,也可能是部队的部署有错误。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当日军袭击时,负责全面指挥这些舰只的司令,V·A·C·克拉奇利后备役海军少将正在离战地十五至二十五海里以外特纳将军的旗舰“麦考利”号运输舰上,同特纳开会。盟军在这次战斗中估计有一千人死亡,七百人负伤。
尼米兹对这些解释都不满意。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舰只具备雷达和空中侦察的有利条件,遇事还如此惊惶失措,抵抗会如此软弱无力,他决心把它查清楚。直到8月19日,太平洋舰队的作战纪要上还写道:“我们的损失严重,而且仍未说明原因。敌军似乎损失很小或者没有损失。”
同时,8月16日侦听到日军电台报告说,美军进攻部队已抵达马金岛。虽然海军陆战队遭到了比他们设想的更为顽强的抵抗,“舡鱼”号潜艇19日在返回珍珠港途中用电报报告说,这次袭击是成功的。但没有指出这次进攻导致日军马上去重新部署部队。
麦克阿瑟将军事先已收到关于日军企图穿过欧文·斯坦利山脉占领莫尔斯比港的情报,但他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阻止敌军的行动。7月底,好几千名日军已在莫尔斯比山脉旁边的布纳登陆。因此,麦克阿瑟为守住新几内亚,要求参谋长联席会议增派部队。与此同时,特纳向戈姆利报告,为使美国部队在所罗门群岛站住脚,急需迅速增派增援部队。
8月18日夜里,日军驱逐舰运送了九百名日军,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美国阵地的东部登陆,并对瓜达尔卡纳尔和图拉吉岛上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进行短时的炮击。21日午夜以后不久,新派来的日军部队开始进攻,经过一整天的战斗被美国海军陆战队消灭了。登陆部队的规模不大,说明日军过低地估计了这一地区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力量。当他们了解真实情况后,就得调更多的部队才能进行反攻。
8月中旬,电讯分析告诉美国人,一支经过整编的敌航空母舰部队已经抵达拉包尔以北七百海里,日军在西南太平洋的基地特鲁克群岛。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参谋推测,日军的这次调动是想支援在布纳登陆,或者增援重新占领瓜达尔卡纳尔岛的部队,或者兼而有之。
8月15日,四艘美国驱逐运输舰满载汽油、弹药和地面部队驶入萨沃湾。因为许多舰只到那里都沉没了,所以萨沃湾又被叫做铁底湾。20日,一艘护卫航空母舰从东南方向驶来,并出动飞机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的亨德森机场附近活动。与此同时,弗莱彻将军指挥的,包括由“北卡罗来纳”号掩护的“企业”号在内的三艘航空母舰,为保护海上运输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东南方向巡逻,幸未被敌人的侦察机发现。
但尽管弗莱彻的行动谨慎,日军仍然发觉了他的行踪,因为他们从特鲁克群岛抽调了一部分航空母舰部队来掩护夺取瓜达尔卡纳尔岛的增援部队。结果导致了8月24日开始的东所罗门群岛的战斗。弗莱彻在战斗中因“黄蜂”号航空母舰群已派去南部加油,本身实力单薄而陷入困境。但他还是立即发动了攻击,击沉了日军轻航空母舰“龙骧”号。从“翔鹤”号和“瑞鹤”号起飞的日机投掷的三颗炸弹炸中了“企业”号,炸掉了升降机,炸坏了水密舱,舰侧被炸穿了几个窟窿,炸死七十四人。军舰虽被炸坏,但仍能利用本身的蒸气动力,开回珍珠港进行修理。这次战斗后,戈姆利将军下令航空母舰除非受敌舰追逐,否则一律留在南纬十度线以南地区。
8月的最后一天,弗莱彻将军的旗舰“萨拉托加”号在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东面巡逻时,被日军潜艇的鱼雷击中,这是那年它第二次遭到敌人的袭击,也将开回珍珠港进行修理。因为弗莱彻负了轻伤,尼米兹就此让他休假,以便使他能得到必要的休息。弗莱彻带着不好的名声离开了海上指挥岗位,有的人认为部分原因是他的无能,但尼米兹并不以为然。在他的指挥下,损失了两艘航空母舰,另外两艘遭到严重破坏。在中途岛之战那一次胜利中,他因为不称职被迫放弃了战术指挥工作,而斯普鲁恩斯将军却立了大功。弗莱彻休假之后将前往华盛顿报到,要求分配给他一个临时性的工作,当时持怀疑态度的金或许要对他好好考察一番了吧。
尼米兹将军已经把“大黄蜂”号派去南太平洋。9月里,“大黄蜂”号和“黄蜂”号是太平洋地区唯一可以战斗的两艘航空母舰。尼米兹在给美国舰队总司令的一封信中明确表示,航空母舰不应在攻占拉包尔的二号和三号战斗任务中担负支援任务。他指出,这样使用航空母舰部队,将把他们限制在易受敌机攻击和被敌潜艇发现的珊瑚海和所罗门群岛的海域之内。他坚持认为,在未来的战斗中应有陆基航空兵的支援。他要求派更多的飞机,特别是俯冲轰炸机去沿海基地执行任务。他最后指出:“我们为数很少的航空母舰担负的其他任务过多,再经不起在执行某些任务时必然招致的任何损耗,而那些任务本来是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去完成的。”
在阴暗的9月也有一些明亮的时候,其中之一就是有一天的子夜。那天早晨3点钟,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值班军官打电话问拉马尔上尉,瓜达尔卡纳尔岛上范德格里弗特将军刚发来的一份电报非常令人不解,是否要把尼米兹叫醒来进行商量。将军在电报中,要求供应一百罗(每罗十二打)即一万四千四百个避孕套。这个要求确实奇怪,因为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的妇女都是土著,并且都不允许进入海军陆战队的防区。由于海军的避孕套是医务部门掌握的,拉马尔没有去叫醒将军,而是给当晚值班的吉恩德鲁医生打了一个电话。
吉恩德鲁查询后回电话报告说,在瓦胡岛上根本没有一百罗避孕套,至少是海军手里没有。不管怎样,到底这位将军为什么要避孕套呢?拉马尔当机立断,穿上军衣,向尼米兹将军的卧室走去,拿着范德格里弗特的电报叫醒了他。尼米兹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微笑着说:“范德格里弗特将军可能是要避孕套给海军陆战队员套枪筒防雨。”
1942年9月是高级指挥机关外出视察工作的时间。负责采购物资装备的海军部副部长詹姆斯·福雷斯特尔做出了榜样,前来南太平洋海区研究供应情况。在返国途中,他到珍珠港来征求意见。9月6日上午,巴西特海军上尉看到一个平鼻子的瘦小个,穿着一件开领运动衫的人正在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一架打字机上打字。他以为是来修打字机的修理员,实际上却是副部长在打自己的笔记。那天夜里,福雷斯特尔同尼米兹及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参谋人员一起飞返旧金山,尼米兹将在那里同金上将举行另外一次会议。
金在圣·弗朗西斯旅馆里召开的这一次会议上,穿了一套镶着黑色袖带的灰色新制服,戴着一顶普通的黑色遮阳帽,帽子上有一条可以套在下巴上的带子。这种式样的制服是金将军自己设计的,海军都不喜欢它,尼米兹也看不上它,所以他仍穿着蓝色镶金边的制服。当他和金一起离开旅馆时,天正下着濛濛细雨,他们两人都穿着没有军衔符号的制式雨衣。摄影记者正在等候他们,有一个记者对穿着一身平淡无奇的制服,看起来好象一个军士长的金说:“军士长,请走开。我想给尼米兹将军拍一张照片。”
金上将带着哈尔西将军来了。这时他的皮炎已经完全好了,急于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哈尔西坦率,对人友好,是海军中最受人喜爱的军官之一。大家都同他握手,对他热烈祝贺。他和福雷斯特尔副部长一样,将参加即将开始的部分会议。
9月7日上午,金上将召开了第一次会议,宣布他将应尼米兹的请求,把海军第14军区的布洛克将军调走。金急于把约翰·H·托尔斯少将调离华盛顿,正如尼米兹急于把布洛克调离珍珠港一样。现在金建议把托尔斯调去珍珠港工作。尼米兹想到要把同他对立的老局长调在他手下工作,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对立又会造成麻烦。托尔斯当航空局局长的时候,因反对海军人事局把飞行员安在指挥位置上曾闹过蹩扭。金在托尔斯当局长的时候指挥不了他,但可以向他提议调到另外一个有吸引力的工作岗位上去,然后把他自己的亲信调去当航空局局长。因此,金提议调托尔斯去担任太平洋舰队航空兵司令,这个职务对太平洋舰队的航空母舰部队拥有行政上的指挥权,从当时美国船厂正在建造大量航空母舰的情况考虑,这是一个有很大潜力的职位。为适应未来工作的需要,托尔斯将被提升为海军中将。现任太平洋舰队航空兵司令奥布里·菲奇少将,将接替麦凯因少将任南太平洋航空兵司令,而金的亲信麦凯因将调回华盛顿任航空局局长。所有参加这场有趣的“抢座位游戏”的人都各有所得,而金却拔掉了他身边的一个眼中钉。
哈尔西将军将随尼米兹返回珍珠港,然后去南太平洋重履“企业”号编队司令的旧职。这样,他将接替弗莱彻担任高级战术指挥官,指挥全部美军航空母舰未来在南太平洋海区的作战。他在行政上归托尔斯中将领导,在战略上归戈姆利中将指挥。由于哈尔西本人也是中将,这种处境是够尴尬的,但没人想建议,把哈尔西降为少将。
会上,讨论了阿留申群岛的指挥关系。西奥博尔德将军同阿拉斯加防卫司令部的西蒙斯·博利瓦·巴克纳将军以及陆军航空兵的威廉·O·巴特勒将军之间存在严重的意见分歧。在一系列争论中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西奥博尔德是否有权管辖阿拉斯加以西、阿留申群岛以北的普里比洛夫群岛上的驻防部队。尼米兹起草的一份文件,表明了他和金对参谋长联席会议指示的理解,认为西奥博尔德拥有这样的权力。尼米兹和金决定支持西奥博尔德,但他们承认,除非陆军和海军在阿留申战区的关系得到改善,调动一个或更多人将是必要的。
金、尼米兹和他们的参谋人员,用一些时间分析了萨沃岛战斗。他们批评了有关情报和戒备状况、夜间部署标新立异以及主要指挥官离开部队等方面的问题。他们的讨论内容扩大到整个南太平洋司令部的工作。金开始怀疑戈姆利将军的指挥能力。他的身体能经得起紧张的工作吗?尼米兹说他将了解一下戈姆利的健康情况,然后把结果告诉金。
在9月9日第三天的会议上,集中讨论一些细节问题,其中最主要的一项是关于使用新西兰部队的问题。任何参战的新西兰部队作为南太平洋部队的一部分,将由戈姆利指挥。这就象澳大利亚部队属于西南太平洋部队的一部分,归麦克阿瑟指挥一样。但是,新西兰的大部分部队在蒙哥马利将军领导下,正在埃及作战。究竟能有多少新西兰部队划归戈姆利指挥尚难确定。
尼米兹同福雷斯特尔谈话时曾说,把新的快速战列舰“北卡罗来纳”号、“南达科他”号和“华盛顿”号派来太平洋海区,他深表欢迎。但由于没有足够的油船在海上满足这些“油老虎”的需要,他无法用它们去代替那些损伤的、作为航空母舰护卫舰的重巡洋舰。福雷斯特尔表示他了解这些情况,答应将尽力设法补救。
在飞往旧金山途中,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一些参谋人员发现福雷斯特尔沉默寡言,认为他高傲、乖戾。但他们后来都承认他说话算话,说到做到。在他离开西海岸返回华盛顿之前,这位副部长行使他的职权,解决了尼米兹急需的油船问题。如果他们知道福雷斯特尔向总统和内阁口头汇报的情况,他们对他的印象还会更好一些。在汇报中,他用加重的口气强烈要求,要尽一切可能保证南太平洋海区的供应。对英美即将在西北非开始的战役作过深入考虑的国防部长亨利·L·斯廷森微笑着对他说:“吉姆,你举的是一个地方性的例子。”福雷斯特尔急躁地回答说:“我的部长先生,假如瓜达尔卡纳尔岛上海军陆战队被消灭掉,在你看来,全国的反应也是一个地方性的坏例子吗?”
美国舰队总司令——太平洋舰队总司令联席会议结束后,尼米兹将军让参谋人员休息一天,他自己则去看望尼米兹夫人。9月11日,尼米兹和他的参谋人员同哈尔西将军一起回到了珍珠港。那时,哈尔西的老旗舰“企业”号已经在那里检修。12日,尼米兹约哈尔西陪他一道去视察这艘航空母舰;太平洋舰队总司令要给他们授奖。当两位将军到达时,全舰人员都在飞行甲板上列队欢迎他们。哈尔西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他说:“切斯特走到扩音器前,招呼我往前走并对大家说:‘朋友们,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比尔·哈尔西回来了!’他们向我欢呼,使我禁不住热泪盈眶。”
尼米兹授奖完毕后,又向舰上人员发表了演讲。他说:“我知道,你们已被批准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整,上帝都知道你们是该休息了。但是你们也知道,最近我们的舰艇和人员遭到了严重损失。我除了派你们重返战斗以外再没有增援力量了。”
当时在场的一位军官回忆说:“当然啰,由于这是一个军事组织,全场鸦雀无声。但我知道,如果情况允许,他们会向他欢呼的。”
那天下午,在檀香山瓦尔特·迪林哈姆的一次宴会上,尼米兹把哈尔西的儿子,一个正在供应部队服役的海军少尉小比尔·哈尔西,领到哈尔西将军面前,使老哈尔西大为高兴,因为他还不知道他儿子也到了珍珠港。
9月15日,报上公布了托尔斯和麦凯因调动及一些新任命的消息。尼米兹将军想到尼米兹夫人了解他不满意托尔斯的一些做法,连忙给她写信安慰说:“我将有一个新的空军顾问。不要紧,我们会处得很好的。”当尼米兹早年在珍珠港工作时,不知道如何应付好为人师的布洛克;现在他已增强了自信心,确信依靠自己的才能,可以同新调来的人搞好关系。
当时,日军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大量增加了部队。由于美国飞机控制了亨德森机场,日军舰艇白天不敢接近岛屿。但在夜间,输送军队的运输舰却经常通过所罗门群岛的主要通道开进来,以至海军陆战队员讨厌地把它们称作“东京快班”。9月中旬,日军对亨德森机场大举进攻。战斗的结果,日军遭到重大损失,海军陆战队的损失相对小一些。这次战斗被称为“流血岭之战”。很明显,日军仍然低估了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美军的实力。据信,日军在岛上的守备力量为数不会超过六千人。
而当时美国海军陆战队在岛上有一万一千人,另外靠北面的小岛上还有五千人。
在西面一千海里的新几内亚,日军从欧文·斯坦利山脉的通道涌进来,冲下南山坡,击退了麦克阿瑟指挥的勇敢的澳大利亚部队,进逼到莫尔斯比港。接着,正当这个基地眼看就要失守时,不知为什么日军退回到了山里。一种看法认为,日军终于正确地估计到了美国的实力。他们要依靠新几内亚的防御,来集中兵力重新攻占瓜达尔卡纳尔岛。这种看法,通过日军“东京快班”增援活动的突然增加得到了证实。
正当美国加紧从圣埃斯皮里图岛把海军陆战第7团运到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的时候,日军潜艇钻到了美国护卫舰中间,在十五分钟内用鱼雷击中了“黄蜂”号、“北卡罗来纳”号和驱逐舰“奥布赖恩”号。“黄蜂”号燃起熊熊烈火,急忙撤退;“奥布赖恩”号爆炸后沉没;“北卡罗来纳”号舰身的水下部分裂开了一个三十二英尺的长缝,转身开向珍珠港。“黄蜂”号损失后,“大黄蜂”号成了美国在太平洋中唯一能战斗的一艘航空母舰。
9月20日,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陆军航空兵司令哈普·阿诺德将军抵达珍珠港进行实地调查。刚从南太平洋回来、受西南太平洋和南太平洋司令部悲观情绪影响的埃蒙斯将军迎接了他。在那里的戈姆利和麦克阿瑟都不相信瓜达尔卡纳尔岛能够守得住,他们也这样说服了埃蒙斯。
阿诺德发现尼米兹确信瓜达尔卡纳尔岛能够守住。尼米兹对他说,日军进攻瓜达尔卡纳尔岛已经集结了它可能集结的力量,而且它的人员、舰艇,特别是飞机的损失远比他们补充的速度快。盟军的实力雄厚,正开始调到这个方向来。假如海军陆战队能再坚守得长一些,形势肯定要发生变化。
海军陆战队能顶得住吗?虽然他们因战斗感到疲惫,又受疟疾、睡眠不足和食物供应匮乏的影响,处境不妙,但军官们却相信他们能顶得住。努美阿和布里斯班的惊慌情绪,没有传到瓜达尔卡纳尔岛上来。《纽约时报》的记者汉森·鲍德温向范德格利夫特说:“将军,你是否要守住这个滩头阵地?你将留在这里吗?”
“是的。为什么不留呢?”范德格利夫特反问道。
尼米兹将军认为现在是他亲自去南太平洋了解情况的时候了。9月25日,他乘“科罗纳多”水上飞机离开珍珠港。同行的参谋人员中,包括海军陆战队高级军官奥马尔·T·法伊弗上校、通信官雷德曼上校、航空兵军官奥夫斯蒂中校、油料和油船专家威廉·M·卡拉汉中校和他的副官拉马尔上尉。
尼米兹发电报邀请麦克阿瑟参加他在努美阿召开的会议。麦克阿瑟复电时请尼米兹再走远一点,到布里斯班去同他相会。他说,他不能离开他的司令部到珊瑚海那边去开会,但将派两三个高级参谋军官代表他出席努美阿会议。
“科罗纳多”水上飞机的一个引擎轴承烧坏了,因此尼米兹一行不得不在坎顿岛上过夜,等待珍珠港另外派飞机来。时间没有被浪费,因为事先已安排他们在岛上同从南太平洋来、途经这里去华盛顿担任新职的斯鲁·麦凯因将军见面。尼米兹急切希望知道麦凯因对南太平洋形势的看法。在坎顿岛,麦凯因和尼米兹一行,住在战争前夕为发展旅游事业而修建起来的一个豪华的泛美旅馆。每个军官都住了一间有卫生设备的房间。
回忆起来,麦凯因1906年在菲律宾曾经在“帕纳伊”号炮艇上同尼米兹一起工作过,他只比尼米兹大一岁,但看起来大十岁,主要是因为他的身躯瘦削,生成一付尖嘴猴腮的样子。他向尼米兹汇报说,只要有足够数量的战斗机和飞行员阻止住敌军的连续轰炸,瓜达尔卡纳尔岛是能够守住的。
那天夜里,坎顿岛上的一次空袭警报使所有的人都急忙钻进了防空洞。当尼米兹将军进去后,他问麦凯因将军上哪儿去了。经检查,发现他没有进来,于是,拉马尔又连忙赶回灯火管制的旅馆,摸黑走到麦凯因住的房间。拉马尔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当我到那里的时候,我敲敲门,问麦凯因将军怎么样了。我没有听懂他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些什么,于是打开门走了进去。麦凯因将军装有一口假牙,他把它放在卫生间抽水马桶上面的一个玻璃杯里,在匆忙出去躲空袭时把假牙掉进马桶里。我把它钩了出来,然后一起走进防空洞,一直呆到警报解除为止。”第二天早晨,麦凯因让卫生部门把假牙进行彻底消毒,然后才装在口里。在那时,他实际上不能同外界接触,除了用力咀嚼和咕哝几句外什么也干不了。
9月28日下午(东经时间),尼米兹乘坐的水上飞机抵达努美阿。在即将开始的北非战役严重缺乏运输工具的时候,这个小港却挤满了不下八十艘运输舰。由于这些舰只在美国建造时就没有武器装备,象枪炮弹药这类东西也没有收藏在一起,往往是分散放在各舰上。因此,到达努美阿后就不能再派往前沿地区。因为缺乏必要的码头、起重机、驳船、卡车和工人,这些舰只也不能在努美阿重新装货。唯一的办法是,舰船抵达后马上开走,开到新西兰去卸货和装货。但因为韦林顿的码头装卸工人罢工而使这一工作变得极为复杂。戈姆利因为这一情况和出现的其他差错受到了指责,但主要责任应由华盛顿承担。
尼米兹发现戈姆利由于过度疲劳和焦虑,面容憔悴。他在“亚尔古尼”号旗舰上的办公室像蒸笼一样,没有空调设备。他在进攻瓜达尔卡纳尔岛前来到努美阿后,几乎很少离开过军舰。尼米兹不知道戈姆利为什么不在岸上设置更为舒适和宽敞的司令部。原来当地的法国当局在这方面似乎没有提供过什么方便,因而戈姆利也未坚持提出这种要求。
尼米兹这次飞到新喀里多尼亚的主要目的是要召开一个会议。会议于下午4点半在“亚尔古尼”号舰上开始,直到晚上8点才结束。军官们都围坐在集会室铺着绿呢桌布的桌子前。出席会议的除尼米兹将军、戈姆利将军和他们的参谋人员外,还有阿诺德将军和他的助手圣克莱尔·斯特里特准将、麦克阿瑟的参谋长里查德·K·萨瑟兰少将及其航空兵司令乔治·C·肯尼中将、特纳将军、南太平洋陆军司令米勒德·F·哈蒙少将。德韦特·佩克上校和法伊弗上校代表海军陆战队出席了会议。
尼米兹将军在会议开始时说:“我和我的参谋人员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是了解南太平洋海区的情况,了解戈姆利将军和麦克阿瑟将军面临的问题。我们的会议首先请戈姆利或哈蒙简要谈一下这一海区的形势。”
会上,戈姆利将军介绍了南太平洋海区未来作战计划的大纲,萨瑟兰将军谈了麦克阿瑟的意见,特纳将军就南太平洋海区的战略问题作了发言。阿诺德将军详细阐述了全球战略和各战区的作战计划,强调说明各战区都提出了补充飞机、坦克、舰艇的要求。他的发言的实质是,从世界战局看,南太平洋仅是一个小的方面,要求支援的权利也比其他几个战场小。阿诺德特别批评了他发现飞机被积压不动的问题,指出在这些飞机全部参战之前,将不再给这一地区调进飞机。
然后,会议转入一般性讨论。尼米兹提出了一些尖锐的问题:如果有人还怀疑海军陆战第1师能否守住瓜达尔卡纳尔岛,那么为什么驻在新喀里多尼亚的陆军师又不派部队去增援呢?对使用新西兰陆军和航空兵的可能性作过调查没有?为何不派海军部队去破坏日军在夜间行动的“东京快班”?在会议期间,南太平洋司令部的参谋官两次把急电送给戈姆利。戈姆利对两次来电都没有什么表示,而只是低声喃喃地说:“我的上帝,这叫我们怎么办呢?”
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尼米兹给特纳将军颁发了海军十字勋章,然后在新喀里多尼亚地面部队司令亚力山大·帕奇少将陪同下,视察了努美阿地区的防御工事。当天下午,他乘水上飞机去圣埃斯皮里图岛,给当地部队授奖,其中包括发给杰克·菲奇一枚殊勋勋章。
第二天,尼米兹一行按计划飞往瓜达尔卡纳尔岛。由于那里没有安全的水上着陆点,菲奇将军给他们提供了一架B-17型轰炸机。飞机从陆军机场起飞,由一个年轻的上尉驾驶,他没有所罗门群岛的地图就把飞机飞入正确的航线。当飞机飞到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空时,天正在下雨,能见度很差,他找不到亨德森机场。同机组人员一起坐在前面的奥夫斯蒂中校,提醒拉马尔上尉身上带着《国家地理》杂志中的一张南太平洋插图。拉马尔从口袋里把地图掏出来递给奥夫斯蒂,他用这份地图指挥飞机降落在机场上。
尼米兹将军冒着倾盆大雨走下飞机舷梯,范德格里夫特将军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两位将军握手问好。下午,尼米兹冒雨视察了飞行指挥部、“流血岭”和陆战队防区的一些据点。尼米兹还主动视察了那里的临时医院,并同正在等待转移到南部安静岛屿上去的伤员、严重疟疾患者和海绵肿的传染病人谈了话。
饭后,尼米兹同范德格里夫特和他的高级军官商谈,然后又单独向范德格里夫特交换了意见。他高兴地看到范德格里夫特对扼守瓜达尔卡纳尔岛的坚强决心和信心。尼米兹象阿诺德一样,发现一个人愈接近战区,就愈有信心。失败主义的悲观情绪好象主要是在努美阿和布利斯班司令部流行。
范德格里夫特对凯利·特纳坚持要他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沿岸的几个据点发起进攻感到烦恼。他相信,用他有限的兵力去扼守住亨德森机场的周围,是最明智的决策。飞机场是整个战局的关键。谁控制了机场,谁就控制了瓜达尔卡纳尔岛。敌人增援的情况表明,它将集结部队重新攻占机场。在这种情况下,范德格里夫特认为把部队分散将会犯严重的错误,他非常需要有更多的人守住防线,有更多的飞机击退不断袭击机场和防御工事的敌军轰炸机。当时尼米兹虽没有表态,但事后的行动表明,他是同意范德格里夫特的策略的。
在晚上喝咖啡时,尼米兹说:“范德格里夫特,你知道,战争结束后,我们将写一部新的《海军条令》。好好记住,到时候我想知道你认为哪些方面应该修改。”
“我现在想到一点。一定要删掉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处分使舰艇搁浅的人之类的条款。在这里,有许多司令就过于滑头,不让他们的军舰冒一点险。”尼米兹笑了。他也许想到很多年前他曾经把“德凯特”号开到岸上,受到暂时停止工作的最轻处分。
第二天早晨,尼米兹又给有功人员授奖。范德格里夫特荣获一枚海军十字勋章。当拉马尔上尉宣读嘉奖令时,范德格里夫特和尼米兹将军走到那些面容憔悴的官兵队列前,由将军把奖章戴在他们胸前。他们走到一个身体非常结实宽肩膀的军士面前,拉马尔宣读了给他的奖状:在炮火袭击下,英勇卓绝。而当尼米兹手里拿着勋章戴到那个军士的衬衣上时,领奖人昏倒了过去,范德格里夫特感到局促不安。事后方知,这个军士是因为看到一位四星海军上将就在他的面前而被吓得昏死过去的。
因为亨德森机场跑道过短,不适合重轰炸机使用。为减轻飞机起飞时的负荷,决定让尼米兹一行分乘两架B-17型轰炸机,尼米兹被安排在第一架飞机里。在冒着濛濛细雨坐车去机场的途中,尼米兹向范德格里夫特保证“以现有的物资给他以最大限度的支援”。当时,亨德森机场是一个土跑道机场,其中二千英尺铺盖着金属板;一千英尺的加长跑道,是适应B-17型飞机而建造的,没有铺盖金属板,已被日军的飞机炸成许多弹坑。弹坑曾经填平过,但下了两天雨后,没有铺盖金属板的跑道大都变成了烂泥潭。飞行员和乘客看到这样泥泞的机场,几乎没有一个不感到发愁的。陆军航空兵部队一个长着黑胡子的少校光着脚,只穿着一件有拉链的工作服。几个太平洋舰队的参谋人员看到他的样子,决定等候乘坐第二架飞机。
尼米兹没有过多地考虑飞行员的情况,倒是关心机场的现状,问那位黑胡子打算怎么起飞。
“将军,”飞行员回答道,“虽然是顺风,我认为我应该从这头起飞。在金属板跑道上达到起飞速度比较容易,我可能在滑到土跑道前就能飞起来了。”
“好,”尼米兹说,然后出乎大家意料,他爬进飞机,坐到有机玻璃罩封住的飞机头部投弹手坐的地方。他显然是想有一个良好的视野。两个参谋军官跟着他坐在飞机头部,其他军官却都愿坐在舱里。黑胡子爬进飞机,尽量加大油门发动飞机,当飞机滑完金属板跑道时,他判定飞机飞不起来了,于是关了油门,刹住车。飞机歪歪扭扭地滑到没有铺金属板的跑道上,溅起一片片泥浆。飞机滑到机场尽头在地上绕了一个圈,机尾挂到伸向隆加河支流陡峭的深谷上面停住了。
当飞行员发动引擎,把飞机开离险境,滑回机场跑道时,在场的目睹者都吓得呆若木鸡,心都快跳了出来。飞机停稳后,尼米兹爬出飞机,说道:“我们去吃午饭。午饭后再飞飞看。”
雨已经停了。吃过午饭后,机场稍微干了一点。然而,延误时间是危险的。因为圣埃斯比里图岛上的机场没有灯光,全岛实行灯火管制,飞机在天黑以前到达目的地是至关重要的。
乘第一架飞机的人还坐同一架飞机,由同一个飞行员驾驶。这次拉马尔轻易地把将军安排在飞机后部他原来坐的座位上。因为跑道上有迎头风,飞行员把飞机倒回到深谷前面,在土跑道上发动引擎,飞机在快滑完金属板跑道时终于飞了起来。二十分钟后,第二架飞机载着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其他参谋人员也起飞了。
尼米兹乘坐的B-17型飞机降落在埃斯比里图机场上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去。一小时以后,黑夜很快降临,而第二架飞机还没有到达。它的领航员显然是迷失方向了。尼米兹对菲奇说:“你让‘柯蒂斯’号供应舰把它最大的探照灯打开,直对着天空。”不管实行不实行灯火管制,尼米兹决心要让他的参谋人员飞过来。菲奇不仅打开了探照灯,而且还准备点燃装着废油的汽油筒,来指示机场的位置。
在西边的远处,奥夫斯蒂中校首先发现东方天空中有一条垂直细长的光柱。他把他的飞机转向左面,直向光柱飞去。当飞机临近埃斯比里图岛时,机场旁边点燃的汽油桶把跑道照得通亮,飞机安全着陆了。
当尼米兹将军回到努美阿后,他又同戈姆利将军开会磋商。毫无疑问,他们在会上讨论了众所关心的有关增援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制止“东京快班”增兵的问题。尼米兹可能在这次会上建议收缩南部岛屿的防御力量,补充瓜达尔卡纳尔岛,从而按原定计划减轻了海军陆战第1师的负担。这个师只增加了一个陆战团的兵力,却仍担负着守卫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图拉吉岛的任务。把南部岛屿的守卫部队抽调出来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日军要坚守布纳,又要重新夺取瓜达尔卡纳尔岛,他们将没有什么兵力再在其他地方进行登陆作战了。
在尼米兹的推动下,戈姆利从他的新喀利多尼亚守卫部队中抽调了一个团的兵力,去增援瓜达尔卡纳尔岛。特纳指挥这次护航,由“大黄蜂”号编队和“华盛顿”号编队保护增援运输队的两侧。由诺曼·斯科特海军少将指挥的一支巡洋舰——驱逐舰编队,负责破坏据报正从海岛之间的窄航道钻进来的“东京快班”。事实上,这部特殊的“快班”并不是增援部队的运输舰,而是绕道去轰击亨德森机场的巡洋舰和驱逐舰。10月11日夜间,斯科特的部队同这部“快班”,在瓜达尔卡纳尔岛西北部埃斯佩兰斯角的战斗中进行了一次较量。美国击沉日军一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损失一艘驱逐舰。但斯科特最初错报为击沉“约十五艘”敌舰。因此,他给灰心丧气的南太平洋司令部注射了一针暂时的兴奋剂。
10月13日,美国增援部队开到瓜达尔卡纳尔岛;护航部队的船只也安全撤出了战区。但是,当天夜里,日军两艘战列舰进入铁底湾,向亨德森机场发射了大量炮弹,炸坏了机场,炸毁了岛上的半数飞机。第二天,两架轰炸机在白天,一艘巡洋舰在夜里,对机场进行轰击,炸坏了其余的大部分飞机。10月15日凌晨,日军六艘运输舰抵达瓜达尔卡纳尔岛,登陆的日军士兵几乎没有受到损失。据估计,当时岛上日军和美军的人数相当,不过日军以逸代劳,而美军多数部队则是,疲惫不堪,疟疾流行。
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的战斗显然已进入决定性时刻,尼米兹和他的参谋人员在太平洋舰队的指挥纪要中,对这一形势作出了悲观的估计,指出:“现在看来,我们无法控制瓜达尔卡纳尔岛地区的海域。因此,我们对阵地上的补给只有在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才能保证。情况并非没有希望,但确实是严重的。”
在这危急关头,在岩石顶上撞坏后修复的“南达科他”号和仓促修复的“企业”号两艘军舰,派到南太平洋来了。经金同意,尼米兹下令把中太平洋的飞机全部调去保卫瓜达尔卡纳尔岛。驻瓦胡岛的陆军第25师待命南下。哈尔西率领他的参谋人员乘飞机去努美阿,准备指挥航空母舰部队。
10月15日晚上,尼米兹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参加会议的主要是随他去过南太平洋的参谋人员。他们回忆说,那时他炯炯有神的蓝眼睛好象变成了暗淡无光的冰灰色。会议开始时,他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说:“我不想听到或看到这样的悲观主义。要记住,敌人也受到损伤。”很显然,日军就要发动一次大的进攻了。所以他召集这些军官听听他们对南太平洋司令部近况的看法。戈姆利将军是一个能干和具有献身精神的军官,但他有魄力来对付这场即将来临的挑战吗?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否以他的威望激励他的部属勇往直前,英勇奋战?
出席会议的每一个军官都发表了意见,他们认为南太平洋司令不称职;南太平洋司令部的气氛不能令人容忍。当一个军官冒昧地对戈姆利将军本人批评时,尼米兹马上不让他讲下去,认为这样的发言是“叛变”。
尼米兹最后才说:“好吧,我要对你们进行一次民意测验。”
然后,他依次指着每一个军官问道:“现在是调走戈姆利将军的时候吗?”
他们每个人都回答说:“是的。”
尼米兹讨论了由谁去替换的问题。他心里想到了特纳。毫无疑问,这位灰白头发,好大叫大嚷的老战士,是一个领袖人才。但他猛打猛冲的性格已经被别人取了一个特纳“怪物”的绰号。他同范德格里夫特之间没有解决的争论说明,在他的战区里需要一个军衔更高,英明果断的人。哈尔西有威望,资历也深,但航空母舰部队更需要他;另外,他没有做行政领导的经验,坐办公室也不是他的特长。
会上,没有宣布任何调动的决定。尼米兹对参加会议的人表示谢意,接着就宣布散会。
那天晚上,当尼米兹脱了衣服要上床的时候,他的勤务兵接到一个参谋军官的电话,说他们有一小部分人没有参加会议,也不了解会议情况,问将军是否愿意在非正式的场合听听他们的意见?尼米兹同意给他们五分钟时间。
尼米兹身着晨衣接见了他们。他们的发言人谈到,哈尔西将军正在南太平洋途中。他要求尼米兹对戈姆利将军不要感情用事,让哈尔西在抵达努美阿之后,去接管南太平洋司令部的工作。尼米兹对他们表示感谢,说他们的动机是好的,表示将认真考虑他们的建议。
事实上,他心里已作出了决定。当这一群军官离开后,他给当时正在坎顿岛的哈尔西发了一份电报,要他取消在瓜达尔卡纳尔岛停留的计划,尽可能直接去努美阿。
第二天早晨,10月16日,尼米兹将军请金上将批准哈尔西接替戈姆利的要求,很快就收到了“同意”的复电。于是,尼米兹拟了一份电报给戈姆利,说:“经过多方面的仔细考虑,认为哈尔西的才干和丰富经验,最适于应付当前的局势,决定在他18日(当地时间)抵达努美阿之后,尽快接替南太平洋司令的工作。我对你始终不渝的忠诚努力和在极其艰巨的任务中所取得的成就,表示十分感激。我命令你届时向哈尔西作好交代。我相信他需要你所了解的全部情况和你的诚心协助。美国舰队总司令已经批准了这次调动。命令随后送到。”
尼米兹将军必须准备的另一份电报是在哈尔西抵达努美阿时要下达给他的命令。他在给尼米兹夫人的信上写道:“今天,我让哈尔西替换了戈姆利。这是一件使我伤脑筋的事,经过几个小时的冥思苦想才作出决定的。理由(不要外传)是,戈姆利过于注重细节,在关键时刻不够大胆泼辣。事情决定后,我现在感到轻松多了。我很喜欢戈姆利,希望不要变成仇人。我相信不会。国家的利益高于个人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