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大桥在我面前炸毁,那该怎么办呢?”·第十一
作者:约翰·托兰·美国
出自————《战争通史》
自拿破仑以来,还没有一个入侵者能够渡过莱茵河,盟军也一直把它看作是进抵德国腹地之前的最后一个大障碍。数月间,盟军在制订作战计划时,谁也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完整无损地夺取莱茵河上一座桥的可能性。
在三月二日之前,这件事似乎还是难以想象的。三月二日,辛普森的第九集团军(驻扎在离莱茵河不远的地方)和他的第83师得知在离他们25公里远的河面上还有一座完好的桥梁,可以通到杜塞尔多夫。于是,他便迅速地组织了一支行动队,并把他们的坦克伪装成德军装甲车的模样。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会讲德语的美国兵爬上装甲车的前甲板,士兵们则置身于装甲车投下的阴影中,队伍便出发了。这些美国士兵大大方方地穿过了敌人的防线,没有人向他们喊口令。接着,他们又前进了16公里,有一次还迎面遇上了一队向相反方向开拔的德国步兵。
黎明时分,行动队已经能够瞥见大桥了。一支过路的德国军队中有一个骑自行车的士兵认出了行动队战士们身上的美军制服,并且,当美国士兵向他喊“口令”!时,他拒绝停住。美国士兵便果断地把这支德国部队消灭了。就在这个时候,警报器大声地响了起来。当第一辆美军坦克重重地压上桥面的时候,随着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莱茵河里涌起四根巨大的水柱。最后,当激起的水花和大桥的残骸一起落了下去的时候,桥梁的大部分已经无影无踪了。
三月三日那天也是如此。辛普森的第二装甲师差一点没有攻下杜塞尔多夫以北25公里处莱茵河面上的一座桥梁。美军如能夺得这座桥,蒙哥马利元帅的部队就可以提前好几个星期打到柏林了,希特勒本人也一定会懊恼异常,因为这座桥的名字就叫希特勒桥。第二装甲师下属的B独立团的西德尼·海因兹上校向工兵部队第17装甲营的乔治·扬布拉德上尉传达了如下的作战计划:霍金斯的行动队的一个步兵连将飞快地越过修建在乌尔丁根的阿道夫·希特勒桥,并使桥那头的守军失去抵抗能力,与此同时,扬布拉德的工兵便着手把敌人预先安放在桥身上的引爆装置排除掉。这是一次大胆冒险的行动,成功的希望不大,但是,海因兹觉得应当试试看。
将近中午的时候,霍金斯行动队的第一分队赶到了莱茵河,这个分队是由彼得·科斯托中尉及他率领的装甲排组成,在科斯托的面前是长达500公尺的阿道夫·希特勒三孔大桥。炮弹不断地在桥的两边爆炸;十五个半小时之内,第九轻装甲炮兵营成功地制止了敌军炸桥的企图。科斯托跳下装甲车。德国兵已预先在河的左岸挖好了一条战壕,但在他们开枪之前,科斯托已经跑上了大桥,他的神情越来越激奋,步子越来越快,他是第一个越过莱茵河的人。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剂,他多么想返回左岸,告诉霍金斯这座桥还是完整无损的。
大桥没有被切断,但是德国守兵仍然决心顶住美国人,直到把桥炸毁为止。跑在最前面的四辆美国坦克被炸坏了,霍金斯的两个营的步兵虽然已经打到桥头,但被一阵猛烈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其它的坦克还在通往大桥的路上继续前进,但它们走到一半,便遇上了一个将近四公尺宽的大弹坑,再也无法继续向前了。
天刚一黑,第41步兵团的米勒中尉就匍匐前进,去观察桥头情况。这一天晚上,乌云遮住了月亮。米勒绕过公路上那个大坑,爬到了桥上。他象科斯托一样,一直到了河的右岸,在那儿,通往大桥的柏油路面上,火光熊熊。子弹突然从邻近的一个农庄飞来,他赶紧后退,一直爬回左岸。他向霍金斯报告说,如果不填上那个大坑,只有步兵才能过桥。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猛烈的爆炸巨响。两分针后,又是一声巨响。爆炸的火光把桥后的夜空照得通亮。霍金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厉害的巨响。他心里想,德国人准是把桥炸毁了。可是,天太黑了,看不清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他命令三位自告奋勇的士兵前去探路,看看还能不能越过大桥。
扬布拉格决定不再等待炮兵提供的掩护了。他和他的工兵们朝大桥爬去。他向前方派出三名哨兵后,便带领其余的人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了,只有美军和德军的炮弹不时地发出爆炸的闪光。虽然有好几发炮弹打到了桥上,但是工兵们继续匍匐前进,有条不紊地剪断每一根导线,并检查了所有危险的地方:全部的桥墩,每个连接点以及吊架。从河的右岸,他们看到通向桥头的柏油公路还在燃烧。最后,他们也象科斯托那样返了回来。大桥丝毫没有受到损坏,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还有成为现实的一线希望。
就在霍金斯重新组织部队准备拂晓发起进攻的时候,德国人匍匐前进来到桥上。他们发疯似地忙碌着,用新的导线替换已被剪断了的、连接每个炸药包的旧导线,天刚亮,就听见一声可怕的巨响,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行将出击的美国士兵个个胆战心惊。大桥的东半部摇晃着,跌进河里,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在横跨莱茵河的所有的桥梁中间,盟军最想不到得到的自然是最无军事价值的一座桥梁了。在长期制定的奔袭莱茵河的作战计划里,从来都没有把距杜塞尔多夫90公里的雷马根鲁登道夫铁路桥当作部队可以通行的桥梁。从西面通向雷马根的所有公路的路面都不太好,而且,当进攻的部队一旦从这里渡过莱茵河,迎面挡住去路的就是一堵高达180公尺的玄武岩峭壁。过了峭壁,在大约18公里的地段内,群山耸立,森林茂盛,只有一些难以使用的公路蜿蜒其间。只要守军决心抵抗,装甲部队就无法前进。然而,无论如何,强占莱茵河上的任何一座桥,都有极大的军事意义。3月4日,霍奇斯将军同指挥第二军的约翰·米利金少将研究这种前景,然而,这个前景还很渺茫。在乌尔丁根险遭全歼的德国军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小心翼翼了。
霍奇斯的对手古斯塔夫·冯·粲根将军已经预感到这种危险,因而对此尤为关注。他指挥下的第15集团军在雷马根西面成功地守卫着一段长达40公里左右的齐格菲防线。但是,在他的北面,第五装甲集团军却正向莱茵河败退,在两军守地的连接处留出了一个100公里的缺口。粲根为此屡做恶梦,他梦见霍奇斯的部队从他的防地的后面扑向莱茵河,强夺鲁登道夫大桥。粲根把这一潜在的危险向他的上司,集团军群的司令瓦尔特·莫德尔陆军元帅作了汇报,并请求元帅允许他把他自己所统辖的三个师从齐格菲防线抽调出来去堵上被美军突破的缺口。莫德尔性情暴躁,但他是一个出色的军人,莫德尔是希特勒的狂热的追随者。他决意执行希特勒的命令,坚守每一寸土地,直到最后一刻。
“您用什么来证明您要求这样大规模地调动部队是有道理的呢?”他挖苦地问道。
“如果美国人不利用这个缺口把他们的坦克派往莱茵河的话,他们就太愚蠢了。我想他们会象山水一样地利用这个山谷的。”
“这是很荒唐可笑的。”莫德尔打断他说。
霍奇斯可能会从雷马根的北部发起进攻,只有疯子才会试图从一个右岸峭壁耸立的地点通过莱茵河。“您的任何一支部队都不能从齐格菲防线撤下来。”莫德尔接着说。不过,看来他对粲根的论证也多少有了一点重视,因为过了不多一会他又补充说:“当然啦,我也不反对从齐格菲防线上抽调少许兵力。”
粲根从中得到了鼓舞,他建议另外也派一些部队去鲁登道夫大桥,以加强那里的、显然是非常薄弱的防卫力量。
“您别老往后看。”莫德尔冷冷地回答说,并且禁止他往雷马根派去一兵一卒。
粲根顺从地回到了自己的指挥所。有人告诉他,霍奇斯的一支先头部队已经攻下了科隆,另一支正在快速地向他们右侧的那个100公里的口子挺进。粲根决定冒着葬送自己前程或甚至可能丧失生命的危险,拒不服从上级的命令。他命令他右翼的奥托·希茨菲尔德将军的第67军转向东北,边打边往波恩方向后撤,在雷马根北面25公里的地方与第五装甲集团军汇合。这样一行动,大概可以把通往雷马根的大门关上了。
令人奇怪的是,莫德尔并没有因此对粲根大发雷霆,而且,他还答应用第五装甲集团军的一个战斗分队向波恩发动一次奔袭,以便同希茨菲尔德的部队汇合。一个星期以来,粲根第一次感到心情轻松一点。即使希茨菲尔德的行动还不能制止霍奇斯的前进,他至少因此可把他的进度推迟几天。这样以来,第二道防线的指挥官瓦尔特·博奇准将就得到了一个加强雷马根薄弱的防御力量的机会。
关于鲁登道夫大桥,博奇焦虑的程度并不亚于粲根。他坚持要求莫德尔给他增援,以便加强雷马根的防守力量。可是,增援部队还没到,他就被莫德尔撤换了。现在,鲁登道夫大桥守军的指挥权落到冯·博特默尔将军的手里了。对他米说,要紧的是保卫贝多芬的出生地波恩,雷马根则相形见绌了,甚至可以不屑一顾。博特默尔派出了一位联络官。这个军官不是本地人,他漫不经心地向驻扎在离雷马根最近的美国部队走去。
那是约翰·伦纳德准将指挥的第九装甲师。莫德尔曾错误地以为,他已经在阿登战役期间把它消灭了。现在,第九装甲师是霍奇斯发动的攻势的先头部队,这一攻势的目的是要同从南边迂回而来的巴顿将军的一个纵队会师,以形成一个钳形包围圈,聚歼包括粲根的第15集团军在内的25万名德国兵。伦纳德的部队将快速穿过雷马根,然后,沿着莱茵河左岸,向南推进50公里,直到遇见在科布伦茨附近的巴顿的先头部队为止。
三月六日将近中午的时候,伦纳德指挥的那个师,正如粲根所担忧的那样,越过了两支德军防线的连接处的100公里长的缺口。A独立团居右,威廉·霍格准将统率的B独立团在北面居左。下午4点钟的时候,霍格的部队在迅猛地向前推进16公里之后,便开进了相距雷马根及其重要的铁路桥18公里的梅肯海姆市。霍格平日干练沉着,在上星期里,敌人的抵抗有所减弱,他趁机充分地,无情地驱使士兵们前进。“假如敌方地盘上有什么东西阻挡你们前进的话,你们应当把它排除。”他对他手下的各部队的指挥员们这样说:“步兵营转移时应当象玩跳背游戏似的,有可能就绕过城市走……有条件就在坦克的掩护下前进。要是没有反坦克炮,那就用坦克来清除路面。上路以后,我会再给你们一些命令和指示的。”他心里想,现在该是利用每个缺口的时候了。
霍格从来没有试图博得部下的好感,但他的部下却很爱戴他。他和他的两个兄弟以及两个儿子一样,毕业于西点军校。第一次世界人战期间,他同伦纳德和霍奇斯在同一个师里服役。他战绩卓著:他领着工程部队修建了军用的阿拉斯加-加拿大大公路,指挥过向奥马哈滩运送给养的战斗。阿登战役期间,霍格由于在圣维特立下卓越功勋而被任命为独立团团长,而另外的一些人,尽管能力远不如他,也没有他那样率直,他们的军衔却早就比他高了。
霍格派人把作战部本·科思伦少校找了来,叫他在雷马根以北25公里的地方选择一条路面较好的通往波恩的公路,在右翼的A独立团必须首先占领雷马根,然后,快速向南挺进。可是,到了晚上9点钟,霍格又对科思伦说,计划已经改变,应该等待新的命令。科思伦原先是《诺克思维尔》日报的总编兼外事部主任。现在,由于上星期几乎没有合过眼,他已经精疲力尽,支持不住了。他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几小时以后,伦纳德接到第三军他的顶头上司米利金给他打来的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谈到了伦纳德第二天的使命。米利金几乎是偶然地对伦纳德说了下面这句话:“您看到远处的个黑点了吧?那就是雷马根的大桥。要是您能把桥攻下来,您的大名将流芳后世。”说完,米利金挂上了电话,就马上把他说过的话忘记了。攻占一座桥梁本是兵家常事,他并不真地认为会有那样的机缘。
与此同时,德军守卫大桥的保安连指挥官维利·布拉特格上尉也在通电话,要求加强薄弱的守卫力量。他只是在名义上掌握着一支1,000人的部队:500名人民冲锋队队员,180名希特勒青年团团员,120名苏联志愿兵,约220名防伞兵和火箭部队,以及他自己连队的36人。
布拉特格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原来是个教师,一九二四年失业后被迫投笔从戎。他明白,在紧急情况下,他只能依靠他自己手下的36个人。这36个人全是从前线下来的伤病员。在人民冲锋队的人里边,只剩下六人没有逃跑;防空部队里的许多人早已不知去向,而他们的任务则是守卫埃佩莱·雷伊山上的大炮。雷伊山是一座悬崖,它位于离大桥最东头约100公尺的地方。布拉特格曾经试图在雷马根周围、通向大桥的大公路起点用树木设置简易障碍,可是这下子却把城里的老百姓给激怒了。居民们援引了一条古老的法令,这一法令明文规定禁止砍伐德国的珍贵树种,哪怕是砍一棵也不行。布拉特格的上司们也居然拒绝出面干预,尽管这事听起来是多么令人难以相信。
现在,布拉特格在电话上告诉莫德尔总部装备处的迈中尉,他们已经完成四天内在两条铁路之中的一条上横铺厚板的任务,鲁登道夫大桥也终于可以向东放行车辆了,他要求火速派来增援部队,因为美国人靠得太近,他已经清晰地听见美国坦克开炮的声音。
“美国人不会到雷马根米的,”迈中尉学着莫德尔的腔调说:“他们是去波恩的。”他对布拉特格听到的他炮声满不在乎:“那响声大概是来自一小股保护大部队的侧翼的美军。”
“我可是个老兵了。”布拉特格在电话里回答说。的确,他曾经在波兰、法国、苏联和罗马尼业作过战。他说:“这不是小股武装,而是大部队。”
布拉特格感到失望。他挂上了电话以后,便出去了,在浓雾中摸索着朝大桥西头的方向走去。走到尽头,他遇上了卡尔·弗里森哈恩上尉。弗里森哈恩是个身材瘦长、头发灰白的中年人。他率120名凑合起来的工兵,任务是在最后一刻把大桥炸毁。他眺望着南边的科布伦茨城,那里有他的家。大火把天空映成暗红色。很显然,弗里森哈恩在为他的家庭忧虑,心情不佳。他指责布拉特格把他的保安连的36个人差不多都派到雷马根西面的维克多利亚贝格山去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在这儿守卫大桥?这一来,布拉特格一听就火了,因为他把人布置在山上,就是为了监视美军的行动的,一旦美军靠近,他们便会告知弗里森哈恩和他手下的人,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把大桥炸毁,这两个上尉身材都不高,大约有1.65公尺,他们相对怒视,仿佛是两只好斗的公鸡。弗里森哈恩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耸了耸肩膀走开了。
希茨菲尔德没有能够堵上那长达100公里的缺口,伦纳德将军指挥的那个师已经打了进去。现在,他刚刚又接受了一项新的任务;保卫鲁登道夫大桥。他把他的助手汉斯·舍勒少校叫了来。他觉得舍勒既能干又谨慎,在所有还能调用的人里边,舍勒是挽回这种岌岌可危局势的最合适的人选了。他嘱咐舍勒指挥所有大桥附近的部队,并将炸桥的最后工作准备就绪。“根据事态发展,有必要的话,您就自己下令把大桥炸毁。”他又对舍勒补充说了一句。
舍勒欣喜若狂。他对他的副官说:“准备汽车!这下子至少可以获得一枚铁十字勋章了!”
伦纳德作战部的约翰·“平凯”·格罗登上校在下午二点三十分来到霍格的指挥所里,他带来了发给B独立团指挥部的新的命令:部队要在当晚7点分两路向雷马根和雷马根以南五公里的城市辛齐格挺进。格罗登说,关于鲁登道夫大桥,除了届时只向桥上发射定时引信炮弹以外,别无其他任何特别的指示,炮弹在飞到大桥以前就会爆炸,既阻止了德国人过桥,又不至于给大桥本身造成什么大的破坏。
三月七日清晨,细雨绵绵,清扫队在迅速地清除梅肯海姆城里街道上的垃圾,以便使霍格的装甲部队出城。霍格将军已经召集了他手下的指挥官们,给他们发出了详细的指令,B独立团将分成两队。伦纳德·恩格曼中校率领他的第14坦克营和第27装甲步兵营径直开往雷马根的东部,夺取雷马根市。另一队是成廉·R·普林斯中校指挥的第52装甲步兵营,普林斯的任务则困难得多了。他要从雷马根的背面发起进攻,并占领辛齐格城,在莱茵河的一条支流阿尔河上建立一个桥头堡。
普林斯的部队按时出发了,但在城东受阻。因为恩格曼的部队耽误了,直到八点二十分才出发。在队伍前面开路的是第27装甲步兵营A连的一个排,这个排紧紧跟在M-26重型坦克的一个分队的后面。M-26是一种新型的潘兴式坦克,配备有90毫米口径的大炮。
在梅肯海姆的后方指挥所里,霍格正在用照明放大镜研究一张地图,突然,伦纳德将军走了进来,问他说:“比尔,前面打得怎么样了?”
霍格抬起他那双总是半开半闭的蓝眼睛:“噢,约翰,河面上的这座轿呢?”说着,他便在地图上鲁登道夫桥的周围划了一个圆圈。
“这座桥怎么啦?”
“您的情报部门不能告诉我这座桥还在不在。假设它还没有被炸毁,那我是不是要夺取它?”
“是的,天哪!”伦纳德毫不犹豫地回答,“要穿过大桥。”正说着,伦纳德看见科思伦别上手枪,并大步地朝门口走去,他连忙问道:“真见鬼,您这是上哪儿去啊?”
“假如需要恩格曼过桥的话,总要有一个人去跟他说才好呀。”科思伦带着南方口音回答说,“我不认为我们应该用电话告诉他这一点,因为德国佬离我们大近了。”
伦纳德笑了。他也象大家一样地感到,夺取大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好,去吧!您的名字说不定还要登报呢。”
“将军,我可不愿意在报纸上看到我的名字。我只愿意这个讨厌的战争结束,我好回家。”科思伦回答说。
上午十点三十分,负责同步兵进行联系的飞行员哈罗德·拉森中尉驾驶着一架轻型飞机,穿过云雾,向莱茵河的方向飞去。他的任务是为霍格的两支行动部队寻找还可以利用的公路和桥梁,以及为炮兵部队确定炮击目标的位置。突然,莱茵河奇迹般地映入他的眼帘,进过云雾,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一座桥梁屹立在河面上。他毫不害怕德国的防空部队可能会向他开火,他飞近城市,以便观察得更加清楚。这个城市就是雷马根。拉森把飞机降得更低,为了看清大桥是否还在通行。他发现大桥完整无损。于是,他调过机头,飞回基地报告这一消息去了。
从天一亮开始,德军车辆在布拉特格的监督下穿过了大桥。布拉特格已经精疲力尽,心绪很坏,快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看到一队队的士兵在桥的附近拖着反坦克炮缓慢地过来的时候,感到怒不可遏。这些炮是来接防的。埃佩雷·雷伊山上的炮队已被派往科布伦茨抵御巴顿的进攻去了。布拉特格第一次明白,在那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峭壁上,已经差不多没有防空部队的炮群了。他抬起头来,往河对岸那座陡直的山头看着。“快一点!”他向那些累得满头大汗的士兵们喊着,“美国人就要来了!”然后,他返回自己的指挥所,指挥所设在离桥的最西头还有好几百公尺的一座修道院里。布拉特格整天都不快活;他的情绪特别消沉。
后来,一位身材高大,面带倦容的军官走进指挥所,对布拉特格说,他是舍勒少校,他将指挥雷马根的战事。布拉特格猜想他一定是把援军带来了,便问援军现在哪里。舍勒回答说,他一点也不明白上尉讲的是什么。布拉特格又以为他是间谍。最后,舍勒不得不亮明了他的身份。舍勒首先担心的是破坏大桥的最后准备工作的进展情况。60包炸药已经被安放在大桥的各个关键部位,将近中午的时候,两名工兵已经用粗粗的导火线把这些炸药包连接在一起,并把导火线接到桥下的一个引爆器上。
与此同时,恩格曼的部队穿过了距离雷马根五公里的小村子比尔雷施多夫。这支部队几乎立即转向东边,走进了俯瞰莱茵河的那块高地的树林里。走在队伍前面的是A连一排的代理排长卡迈因·萨宾厄。他出生在美国的布鲁克林,现年25岁,矮胖结实,一脸络腮胡子。他觉得树林里静得蹊跷,为了谨慎起见,便端起机枪往林子里嘟嘟嘟地扫了一梭子。队伍停下来了,萨宾厄和A连的其他九个人从他们的半履带装甲车里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前进着。萨宾厄回到大路上,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他来到了一个向右急转弯的路口,看到了莱茵河蜿蜒曲折和雷马根城的壮丽景象,他不禁叫了起来:“上帝,看看这个吧!”然后,他便惊奇地呆在那儿不动了。最后,他问靠他最近的一个人:“你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吗?”
在参谋部工作的那位中士迅速地跑上前来了解前面发生的情况。他也象萨宾厄一样,身材矮小结实,也是25岁,不过,他的老家是在布朗克斯。当他看见莱茵河的时候,那壮观的美景使他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战争仿佛也在那一刹那间停止了。可是,就在这时,他透过右边的烟雾,看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汽车正在川流不息地通过右前方的一座桥梁。德·利西奥中士本能地想到,这是一个圈套。平时,他对什么都不在乎,打仗的时候,他那个劲头,好象德国人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法打死他似的。举个例子说吧,为了引出对方的一个优秀射手,他的拿手好戏是脖子上带一条色彩鲜艳的黄围巾,毫不隐蔽地在阵地上大步地奔跑。可是现在,他感到棘手,夺取这座桥可不大容易。他想,一旦他们打到桥上的时候,这座讨厌的桥说不定就会炸飞了。
由于这一发现,他们连的指挥官卡尔·蒂默曼少尉和排长埃米特·伯罗斯也都匆匆来到公路的拐弯处。目前眼前的情景,他们也象所有其他的人一样,目瞪口呆。他们拿起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清晰地看到奶牛、马匹、士兵和车辆正在通过大桥。
伯罗斯叫来了他的迫击炮班:“准备好,把敌人的后撤阵地打掉。”但是,蒂默曼决定,这项任务由坦克兵和炮兵去完成。现在不能犯判断上的错误,因为这是他担任指挥职责的第一天。他身材高大,一头金发,神情严肃。他的部下大多数人都喜欢他,但也有一些人认为他对他们要求太严,而且,在以往营部举行的会议上,他曾因直陈己见已多次顶撞过他的上司们。
这时,部队的指挥官恩格曼上校乘着他的吉普车飞快来到队伍前边。他呆在那里观察了一分钟。他个头不大,但行动敏捷。这次,运气又来了,一个天外飞来的运气,不过,他以前也总是有运气的。还在美国明尼苏达上大学的时候,他花了一个美元买了一张彩票,结果,中了奖。现在,他一面望着桥上缓缓而过的队伍和车流,一面对他的观测员说,通知炮兵调整好炮位。
与此同时,普林斯的部队直奔东南,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每到一个村子,德国平民都摇晃着白旗欢迎他们。他们行进到距莱茵河西岸还有几公里的地方,突然转向南挺进,渡过阿尔河,奇袭了辛齐格城,这一行动大大出人意料之外,躲藏在钢筋水泥掩体里的德国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300个德国兵一下子当了俘虏。弗雷德·德兰戈中尉向城里的居民了解情况,其中有一个人告诉他,鲁登道夫大桥预定在当天下午四点钟炸毁。德兰戈马上派出一个人,前往设在比尔雷斯多夫的霍格将军的新总部去送信。同时,他也试图通过无线电同恩格曼的部队直接联系,但是,由于这一联络没有成功,德兰戈便率领他的那个排向大桥的方向进发了,以便及时赶到大桥,除掉爆炸物的引信。
恩格曼命令A连步行前进,开入雷马根,并命令C连过几分钟后,乘坐半履带装甲车尾随在后。然后,他转向第14装甲营的约翰·格林鲍尔中尉。格林鲍尔长得干瘦,是南加利福尼亚州人,曾经在法律界干过事。恩格曼对他说:“约翰,我要您向雷马根突进。您要用坦克护卫大桥,不管什么人企图来炸桥,您都把他们干掉。”
下午一点五十分,蒂默曼命令,除了A连的一个排以外的全体人员,由伯罗斯中尉率领的那个排打头,沿着弯弯曲曲的公路朝雷马根进发,剩下的那个排由咄咄逼人的德·里西奥中尉率领,抄近路从葡萄地里的一条峻险的小路翻过山头。他们从著名的圣阿波利那里斯教堂后面穿过,这个教堂在罗马时代还只是一个小教堂,十三、十七和十九世纪教堂扩建,现有四个塔顶。部队绕过大教堂,来到了沿着莱茵河左岸用块石铺成的波恩-雷马根大公路上。德·里西奥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无人看守的路亭。里西奥留下一个机枪分队占好阵地,自己便径直向河边走去。到了那儿,他转向右边,朝着雷马根城和城那边的大桥的方向走去。这时,从孤立的几所房子里射出几发轻武器子弹,他们大步赶上前去。但当他们到了那些房子里的时候,发现里边空无一人。
一个兵士突然跑来向里西奥报告:“福斯特中士抓住了一个德国将军。”他非常兴奋地说。德·里西奥便跟着他走进了一所房子,在屋子里面,福斯特和他的全班人正围着一个穿制服的德国人和两个妇女。
“您看怎么样,乔?”福斯特问道。
德·里西奥笑了:“放这个人走吧。”他说:“您抓的这个人是铁路上的一个机械修配工。”
德·里西奥在雷马根继续沿着河岸向前走去。在前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他看到一样东西很象城堡的两个炮楼,那就是鲁登道夫大桥的最西头。
弗里森哈恩上尉和四名志愿工兵一看到德·里西奥便躲到贝歇尔家具厂的后面。他们在桥的两端周围,蜷缩着身子隐藏在一个炸药包的边上。他们准备用这包炸药在公路上炸出一个大得足以阻止美军车辆前进的坑穴。据信,一队正在后撤的炮兵随时都可能来到这里,因此,弗里森哈恩在等待着他们过去之后就把桥炸毁。
当A连的主力接近桥头的时候,响起了一阵轻武器的连续射击声;格林鲍尔的坦克射出的炮弹开始落到德国工兵的附近。弗里森哈恩还在犹豫不决,但是,当他听到哨子声音,并看见家具厂里的美国兵士的闪闪发光的钢盔时,便大声叫了起来:“引爆炸药!”一个工兵迅速地拉了一下导爆线,大家赶紧隐蔽起来了。六分钟以后,也即下午2点35分,炸药包轰的一声爆炸了。当烟雾消失的时候,弗里森哈恩满意地看到,在通向大桥的公路上炸开了一个10公尺宽的大坑。他向他手下的人发了个信号,然后,便奔跑着通过大桥。一颗潘兴式炮弹在离他几公尺远的地方爆炸了,在爆炸引起的气浪的冲击下,他失去了知觉。一刻钟以后,他又苏醒了过来,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河的右岸走去。
在他的后面,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匍匐爬行。他们是监视维克多利亚贝格的哨兵队长格哈德·罗特中士和一个下级军官。他们成功地穿过了美军的防线。他们还绕过了公路上那个10公尺宽的大坑。罗特已经在大腿上负伤三处,刚走到桥上他就倒下了。子弹纷纷打到他身子周围的桥面上,发出噗噗噗的响声,他继续向桥的那头爬去。只剩下300公尺了,然而,河那岸仿佛是天涯海角。
科思伦已经把情况向霍格将军作了报告。霍格来到俯瞰莱茵河的公路拐弯处。当他发现大桥还完整无损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禁不住猛然想起早上伦纳德对他说的关于夺桥的那段话。他们当中没有人相信过这是可能的。也许不是那么一回事吧?德国人大概要等到恩格曼的所有的人马都上了大桥以后,再把桥炸毁。
“占领这座桥!”他向恩格曼喊道。一时,仿佛所有的人都动作太慢了。“把坦克开上来,摆在桥的两边以后就开炮,等你们的火力占了上风以后,就让步兵通过。”那些在山岗上呆着的人从来投有见过霍格这么激动。他平日十分冷静,可现在,他对所有他认为是不可原谅地贻误战机的事情却大发雷霆。他不耐烦地质问恩格曼为什么他还没有攻下雷马根。恩格曼解释说,两个步兵连由格林鲍尔中尉的坦克跟着下了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霍格不愿意听这些解释,他要的是雷马根,而且要马上得到。突然,他的脸上显出沉思的神色。“要是能夺下一座桥就好了。”他低声地说。
“是的,先生!”恩格曼回答说。接着,他立刻命令他的部下加快行动。
下午三点十五分,霍格的无线电报务员递给他一份电报。在电文中,德·兰戈提醒他,敌人可能会在45分钟以后炸桥。
“快一点!”霍格将军向恩格曼喊道:“他们将在下午四点钟炸掉大桥。你们要施放白磷和烟幕,但不要施放到桥上。我不愿意让德国佬发现我们在干什么。用坦克和机枪掩护你们自己前进,把你们的工兵派上去剪断导火线!”
恩格曼回答说,他已经派人去施放烟幕了。他的话不时被大量的白磷在河面上的爆炸声所打断。但是,白磷落到了位于桥最东端以北9百公尺的埃佩尔市,而且甚至落到了埃佩莱·雷伊山顶上。除了桥上以外,到处都是烟雾弥漫。霍格用他的双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大桥。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是谁推迟了进攻?他对无忧无虑的、装甲步兵营的指挥官默里·迪弗斯少校说,要少校下山,带领自己的部队穿越大桥。然后,他又转向恩格曼:“我要您尽快地到大桥去。”
“我尽一切努力赶到那儿!”恩格曼回答说。接着,他就跳上了自己的吉普车。当他进入雷马根近郊以后,他发了一个电报给格林鲍尔:“接近大桥!”
“我已经到了。”
“好!保卫大桥,向德国佬开火,叫他们什么也干不成。”恩格曼命令说。接着,他派了一名信使到第九装甲工兵营的休·莫特中尉那儿去。
几分钟以后,两个人在靠近大桥的一所旅店后面会面了。“莫特,”上校说:“您到桥上去,把所有的爆炸物都排除掉,把所有的导火线都剪断。告诉我,您需要多少时间能够干完这件工作,我好派出坦克。”当年青的莫特看到德军弗里森哈恩上尉用炸药炸出的那个十公尺宽的坑穴时,他明白几小时以内,一辆坦克也没法通过。他叫来了他手下的两名中士,三个人准备跟随第一批步兵突击队冲过去。
迪弗斯少校已经来了,他正在做突击的准备工作。他在家具厂附近发现蒂默曼中尉,便对他说:“您认为您的连队可以通过大桥吗?”
蒂默曼抬起眼睛看着他。步枪和机枪的射击声从河对岸大桥尽头的两个桥头堡传了过来,但这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好,我们可以试试看,先生。”
“前进!”
蒂默曼又重新凝视着大桥。德国防空部队从埃佩莱·雷伊山的顶上射来的炮弹在大桥的顶部炸开了。在烟雾里,大桥似乎在来回晃荡,快要倒塌下来了。“要是大桥在我面前炸毁,那该怎么办呢?”蒂默曼问道。
迪弗斯闭口不答。于是,蒂默曼窜到一个弹坑里去,他的排长们正在等着他呢。“有命令,要我们过桥,”他镇定地对他们说:“A连打头阵。行军的先后次序是:第一排,第三排和第二排。”
萨宾厄很喜欢这个大个子尉官,他说:“这是一个圈套。一旦我们到了桥当中,他们就会把它炸掉的。”
德·里西奥可不大喜欢蒂默曼,对他的命令也不以为然,可是他缄口不言。
蒂默曼有点犹豫了,然后他又开了口:“命令就是命令。人家要咱们上去,咱们就上吧。”接着,他爬出了弹坑。
在山顶上的霍格将军刚刚收到第三军拍来的一份电报。这份电文取消了前令,也就是他们正在执行的任务。巴顿将军的部队几乎已经穿插到莱茵河了,所以,上级来命令,要霍格现在率领部队南下,向科布伦茨挺进,以期同巴顿将军的部队会合。
这可真是个莫大的打击。假如霍格按令从事的话,他就会丧失这次战争中的天赐良机。他拿起双筒望远镜仔细地注视着大桥。这时候,迪弗斯的步兵还尚未发起冲击,要停止整个行动还为时不晚。霍格犹豫了,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对一个战士来说,这是一个困难的抉择,事情很明显:如果成功,他就会成为英雄,假使失败,他将很可能失去指挥权,甚至葬送他的军事生涯。
他决定尝试一下,不管后果如何,也要夺桥!
在河的那一边,刚刚苏醒过来的弗里森哈恩上尉蹒跚地向悬崖脚下的那条铁路隧道走去。他在隧道入口处见到了布拉特格。上尉一边喘气一边对他说:“美国佬已经到了贝歇尔家具厂了!’
“那您把桥炸了吧!”布拉特格催促他说,神色十分激动。
弗里森哈恩迟疑不决。一个小时以前,他曾谦卑地请求舍勒让他去炸桥,可是被顶了回来,舍勒严厉地提醒他希特勒最近下达的命令:每个过早地炸毁莱茵河上一座桥梁的人,都将被送往军事法庭受审。“舍勒少校应当发出命令了。”弗里森哈恩不知所措地答道。
罗德中士也刚刚从桥上爬过来,有人扶着他走进了隧道。他证实,美军在河的另一边集结。布拉特格焦急地对弗里森哈恩说,他自己要负起这里的责任。说完,他便往舍勒的指挥所走去。指挥所设在隧道的另一头,离这儿有400公尺远。他在黑暗中沿着铁路摸索着往前走,又由于隧道里有许多从城里撤下来张惶失措的老百姓,他没法走得更快。最后,他终于来到了隧道的另一个出口,这个出口离埃佩尔城仅有几百公尺远。“我们应该把桥炸掉!”他冲着舍勒大声喊着,并且告诉舍勒说,美国人已经到了家具厂了。
然而,舍勒还念念不忘希特勒的严令。他踌躇着。
“假如您还不下令的话,”布拉特格激动地说:“那么,我就要下令了!”
少校长叹了一口气,他说:
“好吧,炸桥。”
布拉特格艰难地向隧道的另一个洞口走去。当他一看见弗里森哈恩的时候,便大声嚷了起来:“把桥炸掉!”
弗里森哈恩略为迟疑了一下,便转身叫他周围的人卧到在地,把嘴张大,以保护他们的鼓膜。他自己则跪在爆炸装置旁边,这个装置联结着安放在桥下各处的六十来个炸药包。他拿起一把钟摆似的钥匙,在引爆装置里旋转了一圈。布拉特格趴在地上,等着爆炸。可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于是,弗里森哈恩往各个不同的方向疯狂地转动着钥匙。但是,始终没有动静。他立刻意识到,引爆装置的中心线路被切断了,而且可能是被一颗美军发射的炮弹炸断的。他命令一个专门小组出去,赶到桥上去,然而,这些人刚走到隧道出口处的时候,就遭到了一辆美军坦克的扫射,只好又退了回来。弗里森哈恩问他的下级军官,谁自愿出去,用手去引燃备用炸药包。这包炸药重3百公斤,正好位于河右岸的第二个桥头堡的那边。好半天,众人沉默不言;一个名叫福斯特的中士说他愿意去试试。下午3点35分,他匍匐钻出隧道,迎面是一阵可怕的机枪连射,他向前猛冲过去,企图把八公尺以外的备用炸药的引信点着。
弗里森哈恩急不可耐,飞快地跑出隧道,以便对外面发生的情况看个究竟。一颗炮弹爆炸了,他连忙跳进一个弹坑里。他悄悄直起点身子用目光寻找福斯特。福斯特正往回跑。这使他大吃一惊。应急的炸药包准是又出了什么毛病。他诅咒又一次的失败,然而,他却忘记了导火线燃尽需要时间。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巨响,桥梁飞上了天。真是谢天谢地,大桥被炸坏了!
此时,霍格将军听到的只是一个轻微的爆炸声,可是,当他看见桥身被炸向空中的时候,便断定桥的骨架被摧毁了。他极为沮丧。然而,大桥既已被炸,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这样一想,他的心头稍稍得到了一点安慰。可是,当烟雾渐渐散失以后,他惊讶地发觉,大桥仍然完好。于是,他跳进他的吉普车,下了山岗,通知恩格曼立即命令全队通过大桥。
蒂默曼也看到桥梁被爆炸掀上天空的情景了,他叫喊着:“真是倒了大霉!桥被炸翻了,我们过不去了!”
德·里西奥这时候心里想:“现在,我们一定可以休息五天了。”
接着,有人惊呼起来:“大桥还在!”
蒂默曼向他的三个排长致意:“好,我们立即通过大桥。”他用平日的声音说:“走!”
他向大桥走去,但其他的人还在犹豫。
安东尼·萨曼尔中士把脸转向一排代理排长迈克·钦查尔中士:“走吧,迈克,咱们马上去散散步,一直走到桥的那头为止。”钦查尔小心翼翼地向桥走去,一等兵阿尔特·梅西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然后是莫特中尉,他曾奉命阻止德军破坏大桥,并剪断了所有的导线。再后面,第四个人是胖子萨曼尔。
钦查尔转过身来喊道:“好啊,咱们赶紧朝前冲啊!”接着,他以小跑步的速度奔向前去。其他的人也都跟在他的后边急急地往前冲去,心里还担心大桥随时随地都会碎裂。“梅西,”钦查尔叫着,“您跟着我,跳跃式地前进,一直到了德军炸开的那个坑为止。”他用手指着桥梁三分之二的地方的那个黑点:刚才就是在那儿,福斯特引爆的炸药把大桥的一部分路面给破坏了。
“好。我自己可不想去,不过,我跟着您。”梅西说道。这时,子弹开始在他们周围呼啸着。在他们后边不远的蒂默曼中尉鼓励着后面战士,要他们前进得更快一点。“上啊!上啊!”他不断地朝他们喊着。随军牧师威廉·T·吉布尔用他那八毫米的摄影机拍摄着突击大桥的场面。
现在,莫特的两个中士跟上了他。这三名军事工程人员着手切断所有显露的电缆。直到桥的中间,他们才发现四包炸药,每包约重10公斤,和桥面下的T字型大梁联在一起。他们切断了全部的连接导线之后,继续向前。钦查尔带领着他的人来到左边,德军在离隧道100公尺左右的两个石砌的桥头堡上布置了机枪,连连向他们射击,子弹象雹子一般地落在他们的跟前。德·里西奥想知道是谁在阻拦他们前进。
“是一个狙击手。”钦查尔告诉他说。
“天哪!为什么让两名狙击手把整个儿一个营的前进挡住了?咱们得把这座破桥夺下来,否则,大家一块倒霉。”
好斗的德·里西奥命令他的第二班跑步前进。由于害怕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的爆炸,他顺着桥的左侧向前跑去,跑着跑着。他听到有一个人在大声叫唤:“谁在守卫着右边的桥头堡哪?”他窜了过去,在桥的拱顶底下往前冲,还移开了好几个挡在桥头堡入口处的草包。
萨宾厄跟在他的后边穿越大桥。这一段路对他来说,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就好象在转梯上走错了方向一样。一路上,他禁不住不时地往桥下看,在桥面下25公尺的地方是激流滚滚的莱茵河。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世界上第一流的游泳能手,因此,他心里盘算着他自己万一落水的话,他身上那个沉重的背包要花多少时间就会把他拖向河底。他看见一颗子弹打到桥头堡入口的拱顶上,便喊了起来:“乔,你负伤了吗?”
德·里西奥听到这一喊声,迟疑了一下。他一点儿也没有负伤。“你疯啦!”
“我看见这一枪确确实实是往你身上打的,”萨宾厄强辩说。接着,他象箭一样地向另一个桥头堡跑去。德·里西奥只身冲进桥右边的桥头堡,他发现五个德国兵挤在一挺卡了壳的机枪旁边。他用他的M-1型冲锋枪朝墙上打了两枪,用德语高声喊道:“举起手来!”
那几个德国兵全都吓呆了,转过身来,举起了双手。德·里西奥弯下身子,用一只手把机枪的三脚支架合拢起来,然后,他把机枪从窗口扔了出去,为的是使他的同伴们晓得这挺德军机枪已经不起作用了。接着,他操着很不地道的德语问那几个俘虏:“上边什么人也没有了吧?”
“没有了。”
“上去看看。”
他用枪头把五个俘虏推到他的前面,踏上螺旋扶梯。到了顶上,他们与两个人不期而遇,一个是士兵,另一个是中尉。士兵呆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可是那位看来酗酒过度的德军军官却笨手笨脚地往角落里踢了一下,那儿放着发爆器。德·里西奥一把把他拖到自己的脚下,然后,德·里西奥把他和所有其他的人一起推下楼梯。
在桥头堡的外面,亚历克斯·德拉比克在寻找他的排长德·里西奥。德拉比克是美国俄亥俄州人。他长得又瘦又高,样子腼腆,眼光忧郁。要是他这时已经登到铁路隧道的顶上的话就会见到排长了。可是,他却向排里的其他人喊道:“德·里西奥大概已经一个人冲到前面去了。上!”
“前进!”萨宾厄响应着。他刚才在左边的桥头堡里协助钦查尔·萨曼尔和梅西解决了德军的一个机枪组。现在,他跟着德拉比克向前攻击。几秒钟以后,德·里西奥押着他的七名俘虏从桥头堡里出来了,他把他们带到大桥上美军控制的地段,然后,便跟到萨宾厄后边,奔跑着。
德拉比克跑得太快下,以至于把钢盔都跑丢了,可是他并不停步,他是第一个穿过大桥的美国人。紧紧尾随在他身后的是玛文·詹森。詹森入伍前是美国明尼苏达州的一个粉刷匠。他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喊:“这叫什么事!他妈的,你觉得咱们能跑到那头吗?”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有萨曼尔·德·里西奥、钦查尔和萨宾厄。
蒂默曼是第一个越过大桥的美国军官。他用手指了指大约100公尺以外的铁路隧道大洞口。“侦察地形,不要开火。”他对萨宾厄关照着:“带上乔和其他两个人。”
德·里西奥决心到隧道里去看看,这很符合他的性格。萨宾厄建议他在铁轨的枕木上走,免得发出声响“引起麻烦”。有好几个人跟他一块儿去。他们匍匐向前,爬进了隧道,里边漆黑一团,他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他们越过了所有的路障,没有遇到任何一点抵抗。他们小心谨慎地沿着铁路的急转弯处向前摸索,绕过了一列货车车厢。这时候,他们听到了有人在低声音谈话。德·里西奥端起机枪朝隧道顶棚上扫了一梭子。两名德国士兵举起手走来了。美国人把他们带向隧道的出口处,然后,把他们推上大桥。
当布拉特格获悉美国人已经过大桥的时候,便心急火燎地向在隧道后部的舍勒走去。他对舍勒说,他需要工兵进行反攻击。舍勒表示同意他的要求。布拉特格上尉转身离开了。他把士兵召集起来,在隧道靠近大桥的顶头,一位中士跑着追了上来,告诉他说,舍勒和另外两名军官不见了。布拉特格心想,既然舍勒已经走了,那么他自己就应当担负起指挥的职责来。他试图把他的部下带到一块濒临大桥的高地上,以便能够重新组织部队,准备一次反击。然而,最先过桥的美国兵发射的炮弹又使他们退了回去。在隧道里藏身的老百姓们惊恐万状。他们苦苦哀求布拉特格停止战斗,甚至试图解除工兵们的武装。布拉特格把留下未走的军官弗里森哈恩和三名中尉召集到一起。
“舍勒少校及其他两位军官扔下我们不管了,”他故作庄重地说:“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们现在无法进行长时间的抵抗了,”接着,他向他们提醒了希特勒最近下的一道命令:“无论是谁,哪怕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只要他愿意继续战斗,就有权指挥。”然后,布拉特格问大家,“你们当中有哪一位愿意继续打下去?假如有的话,他就是这儿的指挥官了。”
可是,谁也没有吭气。
他正要去把同样的话对兵士们说的时候,一队吵吵闹闹的老百姓手里拿着一面白旗走过来了。于是,布拉特格便转向士兵们,宣布说:“我命令停止战斗。我要求你们毁掉你们的武器,并且最后一批离开隧道。”
在离隧道出口几百公尺的地方,萨宾厄率领他的全排战士朝埃佩尔小火车站走去。一列从北边驶来的火车正在徐徐地开进车站。萨宾厄关照他的战土们潜伏在壕沟里,自己便全神贯注地观察那些古里古怪的德国兵,他们背着长枪,笨手笨脚地向月台上走去。一个穿得时髦笔挺的年青中尉粗暴地让他们排成整齐的行列。看到这一情景,萨宾厄心里想,这简直是麦克·森内特的一出戏。德国兵刚排好队,隐蔽在壕沟里的美国兵便一跃而起,用德语命令道:“举起手来!”这些上了年纪的德国士兵,没有一个人犹豫,连他们的那位衣着考究的中尉也毫不迟疑,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A连的其他人冒着山头上德国防空部队的炮火,力图攀登几乎是垂直而下而且又是特别滑的埃佩莱·雷伊山的山坡。德军火力凶猛,杀伤力很大。人们不知道这座山的名字,只好称它为“防空部队”山。攻克这座山头比抢渡莱茵河困难得多了。
在这段时间里,C连早已包围了“防空部队”山,并向隧道后部前进,一名德国兵拿着一支反坦克火箭筒,独自一人守卫着隧道。美国士兵大声命令他走过来,他听从了,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布拉特格和他的200名部下就被围困住了。
当霍格将军从雷马根返回的时候,工兵师的西尔·Y·科克尔中校正在霍格设在比尔雷施多夫的指挥所里等候着他呢。在他获知霍格曾左右为难时,便自告奋勇地要回师部去解释霍格没有服从最新命令的原因。科克尔走后不久,师长本人已经来到。他停住了他的汽车。还没等伦纳德师长下车,霍格就迎上前去告诉他:“哦,我们已经把桥拿下来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伦纳德接过他的话说。不过,霍格心里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我们是抓住了公牛的尾巴,迎着困难上,给自己找了一大堆麻烦。”接着,伦纳德神情严肃地说:“那么现在,咱们就用利剑刺进这头公牛的肋骨,然后再把它背在身上吧。”
霍格这时把早先收到的第三军命令他向南运动的电报递给伦纳德。“这就是我接到的新的命令。我该怎么办呢?”他问着,“我的一些部队已经到了河的另一边了。”
“您违抗了命令。”伦纳德说,然后,他做了一个鬼脸,继续说下去:“不过,您是有绝对的理由这样做的,我一定支持您。”
其实,霍格心里也早就知道伦纳德会这样说的,不过,尽管如此,他毕竟现在才松了一大口气。
“您要好好守住已经攻下的地方,我将给您派去全部我所能够派出的部队,”伦纳德又接着说:“咱们这个师将负责保住大桥。”
忽然,伦纳德想到德国人是否事先在桥梁的结构里藏放了一些定时炸弹。“假定他们要炸桥,那我们怎么办?”伦纳德问道,“如果在86个小时之后发生这种情况,那么河右岸咱们的人都要完蛋。”
霍格心想,这是把危险夸大了。“我们只有一支部队在对岸,”他说,“再说,战争已基本结束了。”
伦纳德叹了一口气,这也许是敌人设下的一个圈套,然而,不管怎样,他也还是决定冒这个险,这个险是值得冒一下的。“违抗命令是件不好的事情,”他说:“但是我支持您,比尔。我觉得您是有道理的。”
伦纳德的参谋长哈里·约翰逊上校刚刚从科克尔上校的口中听到了有关大桥的消息,便给第三军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米利金的参谋长詹姆斯·菲利普斯上校,他把大桥的情况告诉了菲利普斯。菲利普斯听了以后大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约翰逊力图向他表明,这可不是在开玩笑。“我边上恰好有一位西点军校毕业的中校,他刚从霍格将军的总部来到我这儿,他在那儿亲自同霍格本人讲过话。”
这一来,菲利普斯立刻又变得严肃了。他说米利金在外视察,而且几小时以内回不来。约翰逊不愿意人家回避这个问题,因为应当允许霍格守大桥。“这很可能是战争的转折点!”他说道。
“行。”菲利普斯让步了:“守住大桥,别的什么也不用干了。”然而,经过约翰逊“热情而又巧妙的说服工作”之后,菲利普斯进一步同意让霍格将军把他率领的所有部队投入到莱茵河的对岸去。
菲利普斯已经投入了第三军,现在,他本人的决定要由第一集团军批准才行。然而,不巧的是,第一集团军司令霍奇斯也正好在外视察,而他的作战部长又不能自己单个儿作出决定,批准延伸雷马根的桥头堡。这是第一次把应该作的事情耽误了,而且,这也是第一次人们由于犹豫不决,而没有去充分地利用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霍格、伦纳德和菲利普斯很可能受到了叱责,因为他们无视明确的命令,而让整个一支部队渡过了莱茵河,虽然这一主动行动符合全体真正的战士的心愿。
工兵军官莫特和他的两名中士已经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大桥。他们受到了一个德国优秀射手的骚扰,这个德国兵就藏在河上游2百公尺地方的一条半沉的驳船上。后来,骚扰很快被排除了,一辆美军坦克打出好几发炮弹,正中那条驳船。下午四点半以后不久,莫特告诉恩格曼说,桥上的所有爆炸物都已被清除,其中包括一包带有防水引信保险帽的炸药,这包炸药重250公斤左右。这时,一队战士已经在着手填平通往桥头公路上的大坑了。“两个小时以后大桥就可以通车了。”莫特补充道。
“您是指坦克车吗?”恩格曼发问道。
“是的,两个小时以后,坦克可以通过。”
为了确知下一步他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恩格曼发了一个电报询问霍格将军:
大桥完好。我已把步兵派往对岸。桥已修好,可通行坦克。您的计划如何?一有可能请即刻电告。
几分钟以后,他又发出了另一份电报:
我们已把部队部署在右岸。谁将保护我们的后方?您的打算怎样?我们希望及早知道。
霍格的复电是这样的:
我们将全力支援你们,请在彼岸修筑防御工事。
直接指挥雷马根地区部队的德国将军希茨菲尔德一点也不知道大桥失守的消息;他的上司粲根也不知道,粲根曾经预言过大桥会失守的,这事情果然发生了,然而,直到现在,连粲根的上司莫德尔也不知道这件事。莫德尔的总部正在向莱茵河的东面转移。他的作战副官京特·赖希海尔姆,31岁,他也许是德国武装部队里最年轻的一位上校了,不过,他可是个真正的上校,而绝不是一名中校。赖希海尔姆已经率领一支先头部队在河东驻扎下来了。这时,他偶然地从伦斯德陆军元帅的一位军官那儿听到了大桥失守的消息,而这位军官又是从科布伦茨附近防空部队的一位军官那儿得知这一消息的。由于无法判定莫德尔或他的参谋长所在的确切地方,赖希海尔姆便决定自行其事。他立即着手寻找一个离大桥最近的人,可是,靠大桥最近的却是通讯部队的指挥官普劳恩将军。当赖希海尔姆要他立刻向雷马根发动一次进攻的时候,他推辞说,他只是一名管理人员。“我不是理想的人选,”他语气十分肯定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赖希海尔姆后来终于找到了驻守波恩的第二装甲师的文德·冯·维斯特海姆将军,并叫他集合所有的部队,“把它们全带上,由您指挥,负责发起攻击。”
维斯特海姆很乐意担负这项任务,可他手头没有燃料,没法使他的4千名兵士、25辆坦克和18门大炮向美军的桥头堡挺进,
于是,赖希海尔姆只好又转而打电话给在波恩北面32公里的本斯贝格城堡里的约希姆·冯·科茨弗莱契将军,让他全盘指挥整个进攻美军桥头堡的行动。直到目前为止,科茨弗莱契还只是负责后卫防线,他的防卫部队全是些松散的人民冲锋队队员和还在受训的士兵。就在不久以前,他还对莫德尔讲过这样的一句话:“把武器发给这些人,这等于是间接用武器装备美国。”不过,有人提醒科茨弗莱契,让他借调第一线的两个装甲师:第二装甲师和勒尔装甲师。科茨弗莱契和他的作战部部长鲁道夫·舒尔茨上校冒雨上路,朝着南方的桥头堡的方向出发了。要把在第一线作战的部队调往雷马根方面,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他们需要的是一支配备燃料、已经整装待发的部队。
在波恩一边的莱茵河上的一个村子里,他们突然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碰上了一个编制齐全的装甲步兵营,这个营配备有16辆装满了优质汽油和弹药的坦克。坦克正在街上列队。这个营的指挥官埃韦斯中校说,他的部队是属于第106“将军会馆”装甲旅的,准备开往波恩。但是他们志愿前去把美国人赶到莱茵河里去。于是,科茨弗莱契便给上司打电话,请求改变埃韦斯中校的任务,然而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毫无结果。最后,他万不得已,打电话向莫德尔陆军元帅求救:“假如今天晚上埃韦斯和他的那些富有作战经验的战士们赶不走美国人的话,”他说:“那么我们可以设想,德国的大门将继续向美国人敞开着。”
使科茨弗莱契吃惊的是,莫德尔回答说,他对这一形势了如指掌,甚至还同希特勒讨论过。元首并不认为雷马根那么重要,而且,他还命令106装甲旅继续向波恩开发。这一来,往日十分冷静的科茨弗莱契沉不住气了。“元帅,”他在电话里大声说,“我感到自己不得不向您指出,这个命令将对战争产生决定性的后果!”
埃韦尔也无可奈何。他勉强地率部向波恩前进。科茨弗莱契和舒尔茨向南进发。在相距埃佩尔八公里的地方,他们迎面碰上了一位身材高大、精神萎靡、脚步蹒跚的炮兵少校,这个人就是舍勒。少校声音沙哑地告诉他们说,他已经给莫德尔通了电话,并把他遇到的情况向莫德尔作了汇报。舒尔茨心里想,舍勒完全象一个“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人。
舍勒指出,已经抵达莱茵河右岸的美国步兵的力量还很薄弱,如果人们马上发起反击的话,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打败的。他请求科茨弗莱契立即采取行动。只要稍微耽误几个小时就会把事情搞坏。可是,第二装甲师这时还在寻找燃料,而且,在24小时以内,它也难以准备就绪、待命出击。
天黑以后,又过了很长时间,莫德尔的指挥部才打电话给粲根,命令他不要管雷马根的事情,继续守住莱茵河以西的所有阵地。粲根寻思,是否“大家都疯了”。但是,他违抗命令已成习惯,因此,他仍然立即指示所有可以调用的部队及他的一部分炮兵向莱茵河右岸转移。
自从希特勒一九四四年七月二十日险遭谋害以来,没有任何其它事情比美军攻占雷马根大桥一事更使他心烦意乱了。尽管他对莫德尔讲话时竭力贬低这件事情的意义,但那也无济于事。对他米说,这是部下对他的第二次叛逆;他决汁要惩罚那些丢失大桥的负责人。这事情也为他排除年迈的冯·伦斯德陆军元帅提供了一个借口,不过,看起来,伦斯德的唯一的心愿也是告老引退。希特勒打电话给他在意大利的指挥官艾伯特·凯塞林元帅,命令凯塞林立即返回柏林。凯塞林询问此行的缘由,然而得到的回答只是叫他快点动身。
希特勒也给奥托·斯科尔兹内发去了一份紧急电报。在目前的情况下,他越来越依赖斯科尔兹内这个人了。当这位大腹便便的奥地利人赶到帝国总理府的时候,希特勒已经上床睡觉了。约德尔告诉他,希特勒期待他派他的蛙人特别行动小队去摧毁鲁登道夫大桥。斯科尔兹内表现得毫无热情。这在他的军人生涯中,还是第一次。他解释说,莱茵河河水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而且,自从美国人在上游方向扩大了他们的桥头堡之后,他觉得炸桥行动成功的希望甚微。他答应把他在维也纳的最优秀的人员派到雷马根去,但是,他又明确表示,到底冒不冒这个危险,将完全由蛙人们研究情况后单独作出决定。
当霍奇斯将军在黄昏时分回到斯帕的时候,第一集团军不再举棋不定了,军部批准了霍格将军率部通过大桥的要求。第一集团军终于得到了在整个西线进行广泛突破的机会。霍奇斯只要通过在右岸已经建立的桥头堡派出十个师去就可以成此一举。他命令他的参谋部让他手头所有的部队通过大桥,然后,往布雷德利将军在那慕尔宫的总部打了一个电话,他象往日一样镇静地告诉布雷德利:“布雷德利,我们攻下了一座桥梁。”
“一座桥梁?您是说你们在莱茵河上拥有一座完整无损的桥梁了?”
“在德国人炸毁雷马根的那座大桥以前,伦纳德派人一下子就把它夺下来了。”
“真是好样儿的!不过,考特尼,他将因违抗命令而受到降级处分。您是否往那儿派出了所需要的一切?”
“我正在往那儿派遣我所掌握的一切。”
“这很好。”
“工程部队将在河上搭起两座辅助的浮桥,以同桥头堡建立联系。”霍奇斯说道。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他马上就派出第78和第9步兵师。最后他问布雷德利,能否让第99师也过桥。
“把您所能派出的一切部队都派去,考特尼,您要牢牢地守住桥头堡,一定要守住。”布雷德利一边研究墙上的大地图,一边回答:“你们对面的德国伙伴们大约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把反扑所需的物资筹集起来。”
攻占雷马根大桥的消息给西线的各个总部留下了自阿登战役以来,比任何事情都要更为强烈的印象,但是,那天晚上,当布雷德利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他还没有给艾森豪威尔打电话。然而,由于偶然的巧合,他的餐桌上的客人是艾森豪威尔的作战参谋哈罗德·“平克”·布尔少将。布尔也是布雷德利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他为人谦逊,工作能力很强,他是美国大西洋沿岸新英格兰地方的人。他身材矮小,举止温文尔雅,有一头浅红棕色的头发。布尔正好在晚饭前来到那幕尔。他此行的目的是同布雷德利讨论艾森豪威尔的一项计划。这项计划要求把布雷德利的四个师调给雅各布·德弗斯将军,以便支援第6集团军群即将对萨尔河发动的进攻。另外,他也想自己亲自来看看哪一种援助能使布雷德利把他目前展开的攻势继续下去,特别是什么样的后勤支援才能够支持巴顿将军进行一次可能的突破。
布尔一来到这里,布雷德利的一位参谋就兴奋地对他说:“您知道这个消息了吧?”接着,便对他讲起了夺取大桥的事情。布尔估量了这一行动会带来的很多的好处,但马上又想到这一行动将会对半个月以后蒙哥马利将向莱茵河发起的主攻产生什么影响。在吃晚饭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只是大桥和由此而产生的问题。可是,使他感到吃惊的是,布雷德利却只字不提夺桥的事情。布尔心里捉摸着,艾森豪威尔和布雷德利可能在这个问题上已经作出了什么决定。
晚饭之后,两个人来到了布雷德利的办公室,他们这才第一次谈到了雷马根大桥。夺取了这座桥梁是一个“重大和英勇”的战绩,布尔说道,但鉴于河对岸的地形极坏,这座桥肯定不是具有头等价值的桥。“你们要是从雷马根出发的话,那你们将哪儿也去不成。”他又说:“再者,这也不符合整个作战计划。”
“作战计划,天哪!”布雷德利叫了起来,“一座桥就是一座桥,不管从什么地方过河,只要渡过莱茵河就好。”
“我是说,雷马根不是我们所寻找的理想的过河的地方。”
“可是我没有要求您放弃您的作战计划,”布雷德利不耐烦地说,“我只是请您让我们动用四个或五个师去扩大突破口;您可以用这些部队进行一次牵制攻击,或者我们用来加强我们在鲁尔河南面对敌人的钳形包围圈。不管怎样,这是一次突破。我们现在在莱茵河的对岸。既然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桥头堡,那么求求您,让我们去利用这个桥头堡吧。”
“不过,布雷德利,一旦你们穿过大桥以后,”布尔仍然固执己见地说:“那你们将要往哪儿去呢?”
布雷德利把他引到一幅挂在墙上的地图跟前,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公路给他看。等到霍奇斯占领了桥那边一直延伸到波恩-法兰克福高速公路的一条18公里长的地带以后,他就可以向位于东南方83公里的法兰克福挺进,然后,径直挥师向东。布尔查看了地图,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弹了一弹,开玩笑地说:
“我向您打赌,这完完全全是小伙子的幻想。”
“六个月以前就想到了。”布雷德利回答说,他并不以为布尔是在开玩笑。
布尔重复指出,要改变总的作战计划,那将是困难的。
“改变?天哪!平克!”布雷德利唐突地说:“我们并不试图改变什么东西。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在一座桥上打开了一个缺口,我想好好利用它。”
布尔对他的老朋友的生硬态度感到吃惊。不管怎样,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位作战参谋,强调夺取大桥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麻烦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些麻烦同夺取大桥所带来的好处一样,都刚刚展现了出来。为什么布雷德利继续向他要求允许抽出四个师到大桥上去呢?这件事情只有艾克本人才能决定。想到这里,布尔突然明白了,布雷德利还没有把夺取大桥的消息告诉艾森豪威尔呢!——而这件事是在将近两个小时以前才发生的呀!“您可以整夜地对我讲这件事,布雷德利,可是,这没有什么用处,”他说:“我不能许可您抽调四或五个师到莱茵河对岸去。”
当艾森豪威尔在法国兰斯城寓所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钟了。他的客人们是;他的副官海军校官哈里·布彻,弗雷德里克·摩根中将以及美国空降部队的一些指挥官,在这些指挥官中间有马克斯韦尔·泰勒将军、詹姆斯·加文将军和马修·李奇微将军,他们已准备好在莱茵河上进行一次空投,以便支持蒙哥马利即将发动的大规模进攻。
他们快要吃完第一道菜的时候,艾森豪威尔被叫去接电话。当艾森豪威尔在电话里听到布雷德利向他报告有关雷马根的事情之后,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禁叫了起来:“你们在这个地区有什么力量可以投入莱茵河对岸的战役呢?”
“我有四个多师,但是我打电话给您是为了肯定这一点,那就是:要是我动用这些部队的话,将不至于妨碍您的作战计划。”
看来,绝对不能挫伤布雷德利。
“嗯,好吧,布雷德利,我们一直在等待一些在科隆附近受阻的师队,而现在,我们可以支配这些师了。您干去吧,带上至少五个师的队伍和所有一切需要的东西,以确保我们的成功。”艾森豪威尔十分高兴。他将永远记得“这是这场战争中的一个美好时刻”。
“我正是想这么干,”布雷德利愉快地回答道:“但是在这儿,人们在考虑这样做是不是会妨碍您的计划,因此,我想从您那儿得到放心的话。”
在餐桌旁的所有的人贪婪地听着艾森豪威尔在电话里说的这段话:“让那些制定作战计划的人见鬼去吧!干吧,布雷德利,干吧!我将提供给您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以便你们能够守住你们的滩头阵地。即使地形并不是那么理想,但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好的嘛。”
李奇微俯身对布彻说:“布彻,难道您不能让我们也参加这一场演出吗?这一出戏真不赖!”
艾森豪威尔又重新回到餐桌旁边,心情特别高兴。“霍奇斯已经攻占了雷马根的一座桥梁,而且他的一些部队已经开到大桥那一边去了。”布彻说空降部队的将领们愿意参加这个行动。艾森豪威尔告诉他们,这次他们没有运气参加了,不过,在别的地方,到处都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干呢。
在“防空部队”山上,细雨连绵不断。就在第27装甲步兵团的三个步兵连艰难地攀登着悬崖的陡坡的时候,工兵部队正在拼命地用厚木板堵塞桥上的大窟窿,并把引桥公路上的大坑填好,为从西边开来的部队修通道路。装甲车上的人员紧张地等待着,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希望大桥在修复以前被炸掉。
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地开来。卡车、坦克、自动牵引炮车和其它车辆堵塞了大桥的入口处,交通变得越来越紧张。就在离那儿不远的地方,恩格曼上校在一个酒窖里设立了他的指挥所。这时,他正在指挥所里对他的下属的军官们说,他不知道大桥哪怕是在修复以后,能不能承受得住坦克的重量。“不过,”他说:“我们应该试试。”他解释说,工兵们为了帮助驾驶员们在夜间辨清方向,将在桥的两端拉上一根导向的白色绳索。当坦克车队抵达大桥的另一端的尽头之后,它们便将爬坡,并在黎明时分发起攻击。
指挥坦克车队夜间过桥的乔治·索马斯上尉把脸转向身边的中尉C·温译·米勒。米勒曾是华盛顿市的一位政界人物,他的坦克排将走在全车队的最前面。索马斯对他说:“我想,今天晚上最好有一辆坦克在我们的前边行驶。”往常,米勒总是坐在第一辆坦克里。听了索马斯的话,他没有回答。他还想在前面打头阵。恩格曼似乎听到了这句话,他便开了腔:“米勒,这是命令!在您乘坐的坦克前边,还要有另一辆坦克。我不愿意这辆坦克碰上第一个麻烦时就把我的一名军官给报销了。”
米勒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指挥第二辆坦克的威廉·古德森中士:“我要给你下一道最难以接受的命令,这种命令我从来没有给你下过。今天晚上,我和你要换一下位置。”古德森嘴上什么也没说,可心里却想:“为什么选中我来享受这样大的荣誉?”
乘员们已经登上潘兴式坦克,等待着命令。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得很慢。最后,到了半夜里,有人告知索马斯说,大桥已经修好,于是他把他的坦克排好队形。当古德森乘坐的第一辆坦克开上大桥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家神经紧张极了。“别担心……轻一点。别离开我太远。”米勒的声音在古德森的耳机里响了起来。当米勒走完一半的路程的时候,他看不见前面的那辆坦克了。“你在哪里啊?”他问道。
“你没有感觉到刚才的那一下碰撞吗?”古德森反问道,“刚才你的坦克撞在我的坦克上啦。”
米勒想起了那句俗话:“伸手不见五指,”他举起了自己的手,果然没法看清它。他把身子探出顶盖外面,用目光搜寻白色的导向绳索,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在坦克车队过桥的这段时间里,听不到一声枪炮的射击,但是,当坦克一离开大桥,跑上著名的风景秀丽的莱茵河畔公路的时候,便遭到了机关枪的阵阵连射。坦克车队继续往北,朝着埃佩尔的方向行驶;米勒一直在寻找预计来迎接他的步兵侦察部队。然而,他的周围全是德国人。有些德国兵用德语向他喊着:“伙计!”但是其他的人却继续射击。
米勒用无线电向后方报告:“敌人在向我们射击。他们当中许多人愿意投降。请派步兵来收容俘虏。”
恩格曼是这样回答的:“直到最后一辆坦克通过以前,您别挪动位置。”
米勒遇到的麻烦比他原先所想象的要多。在几个小时以内,他们将得不到新的坦克车队的支援。反坦克炮车在潘兴式坦克后边迅速地尾随着,可是当第一辆反坦克炮车驶到被德军福斯特炸开的、随后又匆匆修复的那个大坑的时候,它的右边的履带滑进了大坑尚未用木板盖上的部分。这辆沉重的战车危险地向莱茵河倾斜,并且堵塞了交通。
工兵部队的科克尔上校闻讯来到这辆T/D反坦克炮车跟前,并试图让人把它推出窟窿翻到河里去,莱茵河就位于桥底下25公尺的地方。可是利克尔又想到,大桥的架子会把坦克拦住,弄得不好,通路将会被堵塞好几天。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钻到T/D型反坦克炮车底下,脑子里想着身下莱茵河冰冷的水流。接着,他摸了摸大桥的水平框架。框架同铁道上的枕木合在一起,可以拖住坦克,并把它从窟窿里拖出来。科克尔立即找到了一根合适的框架,但是,由于四周一片漆黑,他无法选定另一根。每过一秒钟,他都“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他一面不顾一切地寻找着,一面不由自主地想着,天快破晓了。要是从现在起到天亮这段时间里大桥还不能恢复通车的话,那么桥头堡就得完蛋了。
就在这当口,一队丧魂落魄的步兵涌了回来,他们向河的左岸奔跑着,越过了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着的工兵人员。原来有一股流言蜚语在“防空部队”山上盛传,说是所有的部队都将立即撤回。由于这一谣言最先是从一位军官那儿传出来的,所以人们都以为它是可信的。等到迪弗斯的参谋部获知了这件事情的时候,三分之一的人已经退往雷马根了。
凌晨四点三十分,霍奇斯派出的第一批后援步兵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准备过桥去加强那个小小的桥头堡,刘易斯·梅内斯中校率领第一队,有人告诉他说:“过桥是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是部队的士气低落。”梅内斯希望这是指德军士气低落。他那个营有70人左右,他把他们带向大桥,心里捉摸着到底如何过桥,是以密集的队形快速通过呢还是把人员拉开距离穿过?他在吱嘎作响的桥上走了几步之后,便拿定了主意,“你们赶紧过桥,越快越好!”他高声地命令道。
科克尔混身上下都是烂泥,但神情却得意洋洋,他终于找到了第二根合用的框架。人们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钉牢了枕木,然后,把那辆反坦克炮车往后牵引出大坑。不一会儿,坑被完全堵上了,坦克、卡车和其它各种车辆又源源不断地向桥东头滚动了。
当第76步兵师的战士们鱼贯而行地通过大桥的时候,天已经拂晓了,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恐惧地、局促不安地注视着脚下河中旋转的泥水。这时,一百多名德国工兵奉指挥官赫伯特·施特罗贝尔的命令来炸桥了,美国士兵一看见这个情景,便立即向德国工兵猛扑过去。战斗短暂而激烈,尽管好几个德国兵已经带着一吨半炸药,确确实实地来到了桥上,但是他们都成了俘虏。
上午八点整,霍格和科思伦乘坐吉普车穿过了大桥,后面跟着通讯兵的半履带装甲车。就在德·利西奥夺下的桥头堡附近,霍格将军发现了一顶美国钢盔。他叫司机把车停住,自己便下去把钢盔拣了起来。这顶钢盔是德拉比克的。德军发射的迫击炮弹在四面八方落了下来,霍格还听见美军和德军的机枪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互相对射,响成一片。他继续往埃佩尔的方向前进,并在市长官邸的地下室里设立了他的指挥所。
半小时以后,已经在河的南边用自己属下的五辆坦克筑起了一道障碍的索马斯上尉决定沿河而上。这五辆潘兴式坦克便沿着莱茵河大公路,向南移动了好几公里。在林茨的近郊,吉布尔上尉赶上了他们,吉布尔是个随军牧师,他曾把第一批队伍过桥的情景拍摄了下来。还在一大清早的时候,吉布尔已在那条铁路隧道的入口处摆设了一个战地祭坛,但后来他感到还应该做得更多些,于是便乘了吉普车沿河而上,一直来到了林茨城。这座城市的地方官员们把这座城市拱手交给了他。他们说,林茨已被宣布为放弃抵抗的城市,理由是那儿有一所大医院,他们还宣称城里只有一些德军伤病员和卫生人员。尽管这样,索马斯并不轻信他们的话。他就地设置了一道街垒。果然,几分钟之后,他们便遭到了反坦克火箭筒和轻武器的射击。
在林茨城,设有施特罗贝尔少校的总部,施特罗贝尔曾大胆地试图派人炸桥,可是劳而无功。他现在夹在两位对战事如何进展具有截然不同的意见的将军中间,左右为准:一位要后撤,另一位则要进攻。莫德尔元帅的工程兵军官里夏德·维尔茨少将命令他把莱茵河以西的德国部队在被美军包围之前撤过莱茵河,而北线第12战区的指挥官库特·冯·贝格少将要他投入所有的兵力去向美军桥头堡反攻。
施特罗贝尔听从了贝格少将的命令,他集合了他下属的全体工兵,其中还包括架桥兵,准备发起攻击。可是,这件事情被维尔茨发觉了,维尔茨便在狂怒之中把那些架桥兵打发了,要他们干本分的工作去。可是,反过来,当贝格发现架桥兵还在架桥、并没有去参加反攻击的时候,他便暴跳如雷。指挥部的争吵越演越烈。这一争吵的结果是——这也是所有这类争吵必然会导致的结局——德军只是对雷马根的桥头堡进行了零星分散的几次行动,而就在当天下午,八千多名美国兵已经渡过了莱茵河。
艾森豪威尔打电话给蒙哥马利,很有分寸地问这位英国元帅是否应该扩大桥头堡。“打得好极了。”蒙哥马利回答说:“这将构成一个叫敌人感到十分讨厌的威胁,这个桥头堡会毫无疑问地牵制住敌人的一些部队,使这些部队远离北部战线。”说完,他挂上了电话,继续研究关于大部队过河的有条不紊的计划。
虽然盟军的记者们已经听到有关攻占大桥的传闻,而且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也已经赶到了雷马根,但是,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刻,人们才正式地向他们通报了这件事情。第二天上午,美国的各家报纸便以头版大标题发布了这条新闻。自从开战之日以来,美国人还从来象今天这样精神振奋,这样感到自豪。
《纽约时报》引用了“美联社”的一条电讯,写道:
美军迅猛和惊人地渡过莱茵河是自拿破仑远征军在上个世纪初叶跨过莱茵河之后的无与伦比的壮举。
能最好地描述美国士兵的战绩的,恐怕要算是“美联社”的哈尔·博伊尔了,他是这样写的:
除了阿拉曼的坦克大战之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恐怕没有其它任何一次坦克战能比争取雷马根大桥的英勇行动更能长久地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了。这一行动最先使美国军队得以在雷马根穿越过莱茵河。
立下这一战功的是美国第九装甲师。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美军坦克、步兵和工兵知道,装满炸药的大桥随时随地都极有可能在他们的脚底下爆炸,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过了莱茵河,这就使得5千名美国人免遭死亡,1万名美国人免于负伤。
三月八日那天,十架德国飞机轰炸了鲁登道夫大桥,但是,并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损失,迅速布防的美军防空部队把它们赶跑了。不过,德军的炮弹还是落了下来,而且,尽管“防空部队”山保住了大桥本身,但是,在莱茵河左岸发生的爆炸却杀死了一些美国人,还危险地触动了本来并不是很坚固的桥梁结构。
桥头堡的迅速扩展使军事组织方面的问题暴露了出来。霍格的战斗参谋部和通讯兵的装备不足以应付这样的新局面,因此,霍奇斯派出一位少将来取代他。就在午夜前不久,第九步兵师的路易斯·克雷格将军开始过桥,路途上有一处立了这样一块牌子,不过,他本人因为天黑没能看到:
请过莱茵河,不会湿脚,这全靠第九师。
就象前一天晚上一样,天黑极了,克雷格将军不得不趴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摸索着寻找路途,并不时转过身来,向他的司机发出指示。他希望,不要有任何东西从反方向过来。
在桥上这令人焦虑的一小段行程使克雷格信服,桥上的交通应当只准许向右岸行驶。但是,第二天下午,单线通行的规定就行不通了。德军发射的一颗炮弹打中了一辆正在左岸爬坡上桥的美军军火卡车。尽管如此,克雷格还是朝前面各个方向扩大了他的桥头堡,而德国人——哪怕他们还是一支难以对付的部队——则继续缓慢而稳当地向后撤退。
然而,桥头堡的命运如何,那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后方,在兰斯决定的。艾森豪威尔对雷马根大桥的最初的热情已经开始冷却下来。他已经投入到蒙哥马利即将发起的进攻中去了。在这次攻势中,一旦头一个师越过了莱茵河,还再需要十个补充师,为此,他决定只往雷马根派遣五个师。当霍奇斯来到第12集团军群总部领受一枚法国勋章的时候,布雷德利向他转告了这个坏消息,这一消息意味着霍奇斯只能以每天1千公尺的进度扩展他的桥头堡,而这点力量“仅够制上敌人在路面上布雷,从而得以站稳脚跟,掘壕固守”,更何况在抵达波恩-法兰克福高速公路之后,还要等艾克开放绿灯才能继续前进。
这一次,人们真地听到霍奇斯提出抗议了。他说,第一集团军刚刚完成了这次战争中一个最伟大的行动,现在,它很可能再立战功。布雷德利同霍奇斯的想法一摸一样,但是,他们不得不无条件地等候艾克的决断。艾森豪威尔刚刚收到一份作战计划,按照这份计划,将要组织第二次横渡莱茵河,这次渡河将由巴顿将军率部进行。目前,他正在更南边一点的地段待命,另外,与此同时,从雷马根的桥头堡出发进行突破。当霍奇斯与巴顿会师之时,他们将挥师向北,同蒙哥马利在莱茵河的右岸汇合。并进而包围整个鲁尔工业区。这是一个富于想象力的大胆的作战计划,艾森豪威尔曾答应给予它百倍的关注。
这一天中午,凯塞林元帅来到柏林。希特勒午餐后将同他进行私下谈话。在等候接见的时候,有一个人偶然地告诉他,他将接替伦斯德元帅的职务。凯塞林心想,这是在开玩笑。他转过身子,询问凯特尔和约德尔,他们俩向他证实了这一点。平日,凯塞林在任何考验面前都保持乐观的性格,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笑眯眯的艾伯特,可是这次,他却皱起了双眉。他说,驻守意大利的部队需要他。再者,在不久前发生的一次严重的车祸之后,他还没有完全康复,可是凯特尔和约德尔却肯定地告诉他,对于元首来说,这些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他们的话是完全对的。希特勒果然对凯塞林说,由于鲁登道夫大桥的丢失,有必要掉换指挥官。“只有一位较为年轻、更为积极的、既有同西方强国进行战斗的经验,又深受东线部队信赖的指挥官才有可能挽救局势。”希特勒以不容对方反驳的口气断言道。他命令凯塞林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同意作出这一牺牲”,希特勒没有点伦斯德的名:“我相信,您将做到人力所能做的一切。”这位在几小时以前还认为波恩比雷马根更为重要的人,现在却声称防守最薄弱的地点是雷马根大桥。“就是在那儿,需要刻不容缓地挽回败局。我肯定,这一点是能做到的。”
希特勒的这一大段活给凯塞林留下了非常强烈的印象。他想,所有这一切“极其清楚明了,并显示了对细节的惊人的理解力”。这也指明了他在这件复杂万分的工作中所应起到的作用:他所应该做的一切,那就是“守住”。
由于美国人占领鲁登道夫大桥,希特勒的怒气尚未平息。他完全有理由发怒。大桥的丢失意味着他在西线拥有的最后一道天然防线——莱茵河——的丧失。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决地要惩罚“那些负责任的人”,尽管他自己是——这是很自然的——真正的罪魁祸首。由于他固执己见,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西线,致使雷马根的大门被打开了,又因为他严令只能在最后一刻才能炸毁莱茵河上的桥梁,使舍勒贻误了行动的战机。因此,应当是他和莫德尔负首要责任。可是,希特勒却毫不客气地解除了伦斯德的职务。伦斯德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他曾经以现实主义的态度建议让部队有条不紊地撤过莱茵河,这本来是可以防止出现象雷马根那样的事情的。
按照同样的逻辑,希特勒现在准备处理象舍勒和布拉特格这些同丢失大桥更为直接有关的人了。如果这些人不被法庭传讯、不被立即惩处的话,那么这只能助长西线部队中的越来越增长的怯懦情绪和纪律松弛的情况。此外,希特勒还令人设立了“西线飞行特种法庭”,这是一个流动法庭,它可以就地对任何一级的军人提出诉讼,而且有权立即执行它的判决。希特勒指定纳粹党的一位忠诚可靠的党员,党卫队的鲁道夫·休伯纳少将主持这个法庭。
三月十日,休伯纳来到元首官邸:他不得不立即在军事法庭审讯雷马根的“胆小鬼和叛徒”。当天下午,休伯纳同他的两名助手来到在巴特瑙海姆附近的凯塞林的指挥所,向凯塞林解释了他们的使命。他们三人谁也没有受到过一点起码的司法方面的训练,陆军元帅坚决地说,这种在战地临时组成的法庭将会削弱整个西线部队的斗志。接着,他请他们原谅,他要去处理更为紧迫的事情,第一件是打电话给最高统帅部,即凯特尔的总部。凯塞林说,他对西部战线的印象并不好,交战双方的力量悬殊太大,“在前线看到的形势比我原先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说道。接着,他坚持要求尽快满足他的全部需要。
第二天上午,凯塞林和他的参谋长齐格菲·威斯特法尔将军一起到雷马根北边转了一圈,想去看望莫德尔。途中,他们经过一队队士兵的面前,这些士兵乘坐装满行李的轻便车辆,向东边进发。威斯特法尔指出:“这就是在西部前线的真实情景。”凯塞林点了点头,低声抱怨道:“要是我早来三个月就好了!”这使威斯特法尔心中感到不快,他从凯塞林的话音里感觉到这是对伦斯德的恶意影射。凯塞林同样也冲撞了莫德尔:“请您把美国人赶到莱茵河的那边去。”他对B集团军群的指挥官说。“我试试看吧。”莫德尔怏怏地答道:“不过,我不相信我们会有足够的力量。”
当天下午,和雷马根战事有关的指挥官们向凯塞林诉说了他们的苦衷。弗里茨·拜尔莱因将军说,每次当他制订了一个新的进攻计划时,他便得到消息说美国人刚刚占领了预定的进攻出发点。
“由于美军的进展速度,目前准备用于进攻的出发阵地已经差不多都不在德军指挥部控制范围之内了。”粲根奚落地说道。接着,他坚决要求凯塞林让他立即发动大规模的反攻。“因为反攻迟误一天,就会迫使我们多投入两倍的兵力,否则的话,反攻只会使我们受到新的挫折,使我们的力量遭到无谓的损耗!”他还预言,美国人一旦打到高速公路,他们便会真地去做他们原先想做的事情了:部队转向法兰克福的方向,在前进90公里之后,突然转向东面,向德国腹地挺进。
傍晚时分,凯塞林已经想到,雷马根将耗尽开往西线的几乎所有的援军和物资。整个莱茵河的命运就在于能否消灭敌人的桥头堡或制止敌军的进攻。可是,依靠他的这点微薄的力量又怎么能做到这一切呢?他深感失望,他觉得自己“好象一位钢琴家,人们要求这位钢琴家在众多的听众面前,使用一架来回摇摆、音调不和的旧钢琴来演奏一支贝多芬的奏鸣曲。”
白天早些时候,休伯纳的第一军事法庭已经在莱茵河东面约50公里的一座农庄里开庭了。三位法官肩并肩地坐在起居室里的一条长靠背椅上,B集团军群的司法军官弗里克斯·雅纳特上校则坐在一把陈旧的椅子上,他们首先对布拉特格进行了缺席审判,并将他判处死刑。然后,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的舍勒少校被押了进来。在休伯纳的一连串的审问下,舍勒茫茫然不知所措,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作出了令人满意的回答。休伯纳咆哮了起来:“你承认不承认你的懦怯和罪过?”“是的。”舍勒嘴里嘟哝着。接着,人们便把他带出去了。三人法庭宣布判处他死刑。
随后而来的是防空部队的一名中尉:卡尔·彼得。他声明说,他已经把防空部队的44门炮中的大部分运过了鲁登道夫大桥,不过,他又承认,他有可能把这些高度机密的器具中的一件丢在莱茵河的西边了。彼得还未及对当时的情况作出一点解释,休伯纳便大声叫了起来:“你犯有叛国罪,你应当由于你的胆怯而受到枪决!”
这一来,彼得变得迟钝了,他喃喃地说:“是的,先生。”几分钟之内,他也被判为死刑。然后,休伯纳审讯了施特罗贝尔和奥古斯特·克拉夫特,并将他们判以死刑。施特罗贝尔是林茨的工兵军官,他曾经大胆地行动,企图炸毁大桥;而克拉夫特少校则是弗里森哈恩的顶头上司,他当时根本不在这一带。
曾经起来反对审讯的凯塞林不得不公布了判决书。他发出了一份特别文告,这张文告是对西线的每一个人的一个警告:“谁不能光荣地活着,”他说,“那他就将耻辱地死去。”
就在布雷德利对霍奇斯说,眼下,他只能派出五个师到雷马根的桥头堡的那天,巴顿偶然来到那慕尔,他在那里领受了一枚法国勋章。他对他的参谋长霍巴特·“哈普”·盖伊少将说,布雷德利白天说过,艾森豪威尔不会同意把那么多的兵力投入蒙哥马利的攻势,“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盖伊在自己的日记里长篇大论地描述了布雷德利的烦恼情绪:
……这完全是这本日记作者自己的一番评论,意思是说,假如最高指挥官不相信那一点,那么,当另一位美军指挥官用拳头敲打着办公桌,说“不,上帝呀,不!”并就这样地写下了历史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想想以往的历史,也说“不”呢。此外,人们还曾指出,第一集团军有权扩展雷马根的桥头堡,使它大约能有15公里的纵深,35公里的宽度。有的人认为,美国人主要应致力于打击德国人的力量,而莱茵河只是这一区域通向东方的最后一个巨大的天然屏障,这种看法倒是很奇特……
受艾森豪威尔的临时决定打击最大的是考特尼·霍奇斯,可是他并不因为极度的失望而动摇他自己的决心。他决心把桥头堡尽可能地推向更远的地方。在他看来,事情进展得太慢了。此外,行将崩溃的大桥本身也使他感到厌烦。幸好,位于北边500公尺的贝利桥已于三月十日建成,另外,位于南面1.5公里的沉重的浮桥当晚也许可以通行了;再有,很多渡船已经在往右岸运送弹药和燃料,往回带运伤员了,其中最快的是装有两部舷外发动机的木筏子,它们只用八到十分钟就能跑完这一危险的航程。
第一集团军只有三座桥,上级答应再提供两座,但始终没有实现。然而,工兵军官威廉·卡特上校却在莱茵河上飞快地架起了另外七座桥。霍奇斯本人对这七座神秘的桥的由来一无所知。原来,在安特卫普,巴顿手下的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用粉笔在所有预制的桥梁上都写上了“第三集团军”的字样。然而,第一集团军在列日军运调度站有一位“朋友”,他又仔细地把所有用粉笔写的“第三集团军”字样擦掉了,并把全部桥梁都调给了卡特。尽管巴顿的第三集团军公开吹嘘自己在欧洲战场上对敌人的军事打击是首屈一指的,可是沉着冷静的第一集团军却攫取了这顶桂冠。
三月十日下午,霍奇斯来到雷马根观察河上的情况。贝利桥上的通行速度刚一放慢,将军的吉普车便飞快地开了过去。克雷格告诉霍奇斯说,2万人已经准备出发,去加强桥头堡,另外,第99师正在过河,它也将参加第二天的军事行动。事情看起来进行得很顺当。按照布雷德利的规定,第9师和第78师每天推进一公里,但是,霍奇斯却强调要加快速度。
就在霍奇斯将军乘吉普车越过莱茵河以后不久,鲁登道夫大桥便被关闭了,工兵们带着沉重的器械来修理几乎被福斯特炸成两半的钢筋水泥制成的桁构梁。除非这一巨大的钢梁能够就地焊接起来,否则就会象工兵们所预言的那样,大桥将很快塌下去。但这已经不再是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第一批车辆开始通过沉重的浮桥,向东驶去。桥头堡那边将很快就会拥有大批的给养物资和数量众多的援军。克雷格的部队正在长满树林的山丘上打开一条直达18公里以外的高速公路的通道,完成这件工作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
这是一场奇特的战役。在距大桥只有几百公尺以外的地方,万籁俱静。奇怪的是,宁静却使人的神经越发感到难以忍受,难以下决心向前方陌生的树林里挺进。
威廉·麦克柯迪少尉是刚刚被派来加强连队的一位青年军官,他原属第九装甲师的第52装甲步兵营。这是他第一次担任指挥工作,因此,他急于要把事情干好。当他到达莱茵河右岸的时候,站在陡峭的河岸上的高射炮兵向他喊道:“不要往前去!否则,你要后悔的!”“在后方,在美国,不是很好吗?”麦克柯迪和陪同他来的增援人员回骂了几句,结果,对方骂得更凶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大家却因此感到好受了一点。麦克柯迪向南走了几公里,一直来到卡施巴克村庄。在那里,他向一位叫做瓦茨的少校作了汇报。瓦茨身材高大、面容消瘦,露出倦意。他忧郁地笑了一笑,说:“孩子们,现在你们不得不对战士们坚决些,严厉些。半个月以来,他们毫不犹豫地向前,他们现在已经非常疲劳了。然而,为了把事情办好,你们还应当付出加倍的努力。”
有人把麦克柯迪护送到他的排里。一位中士上前把他军用雨衣上那金光闪闪的饰带扯了下来。“您别担心,中尉,”中士说道:“我们知道您是排长,可是,这些东西将使您成为德国狙击手的头等目标。很多军官都把它别在领子底下,以免被人家发现。”这对麦克柯迪来说倒很新鲜,不过他觉得这是有道理的。他要作的第一件事情是在铁路附近竖起一道障碍物。前一天,一连美军曾经尝试过,但是没有成功。麦克柯迪点了点头。他心里却在盘算着:昨天,一个连都没有完成的任务,今天一个排怎么能完成呢?
他命令全排下到一条小溪的河床里。他自己则走上了林间的一条小径。突然,他发现前面有两个德国兵的尸体横在一挺机枪旁边,其中一个还卧在射击手的位置上,不过,另一个却仰卧在地上。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异样的深色,麦克柯迪首先想到,这是蜡做的假人,放在那儿是为了吓唬象他这样的新来的人,但是当他走得更近一点的时候,发现那是真人,他有点胆怯。接着,他怨道:“为什么这里这么安静呀!”
两天以后,也即三月十三日那天,艾森豪威尔终于作出决定,让霍奇斯和巴顿去解放莱茵河东岸,但是这个决定是消极的。他给布雷德利发去一份电报说,霍奇斯向前推进不能超过18公里,雷马根的桥头堡只能用来使德国部队远离鲁尔区和蒙哥马利的部队。
这样的一个命令对一位战地指挥官来说,是可笑的,而霍奇斯也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这一点。他对布雷德利说,就在蒙哥马利认真地准备他向莱茵河发起的攻势的时候,第一集团军同桥头堡的联系可能会被切断。布雷德利对霍奇斯表示同情,但是他又说,争论是没有用的,应当执行艾克的命令。
英勇无畏的开端却引出了这样一个令人可笑的谨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