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期护航之战·第十二
作者:M·A·布拉加丁 ·意大利
出自————《地中海海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意大利海军作战史》
出自————《战争通史》
死亡之航路
第三期的护航之战乃是对突尼西亚进行补给的斗争,艰难困苦的斗争时期长达六个月以上。当盟军在法属北非登陆之际,马耳他岛仍然处于被围困之中,美军的占领区还没有越出阿尔及尔以外。
由于英第八军还屯兵于马马利加不进,所以意大利人曾指望能在可以接受的敌方反对之下,对突尼西亚地区进行补给。可是这些希望不到几天便粉碎了,因为马耳他之围已被打破,英军把占领区扩大到锡尔特湾,而美军则前进到崩内港去了。补给突尼西亚不仅只是一场拚死的斗争,这一点已经毫无置疑的余地了。在这一场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输得干净了。尽管这样,在前后三次护航战中之最艰苦的第三期护航战,仍然由意大利海军坚决加以执行,为此它把巨额的装备和为数众多的员兵投入战斗,直到非洲地面战争终了为止。
燃油的缺乏,此战的主战场与为意大利舰队主力所集结的北意诸军港之间的遥远距离,以及战区本身的特点,使它无法采取像在地中海常常采用的保护性的措施,这使意大利主力诸舰完全不能参与这第三期的护航之战。于是这一期的艰苦斗争便只能完全由所有类型的小舰来承担了。
11月间在法属非洲的盟军正处于巩固阵地的时期,而在中地中海方面的盟军则以主要的注意力用于对利比亚的补给线上。其结果,使离开意大利驶向突尼西亚地区的船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这一个月一共运输了30,309吨的补给品和13,300名的员兵。可是,不难预见,敌人很快便会把注意力转向西西里海峡来了。到了11月底,马耳他岛上的空军部队便对该海峡施行一天24小时的空中巡逻,而奇袭之来也就可以预期的了。
12月2日晚上有4支船队正在驶向突尼西亚地区的途中。前一天的下午,它们便被敌飞机所追踪了,因而一支英海军部队便立即从崩内出动了。在和以马耳他岛为基地的飞机之圆满的合作之下,这一支部队便被引导向意方一支由4艘商船编成的船队驶去。各商船载运着军队,车辆和军火并在驱逐舰“达列科”号、“卡米契亚内拉”号、“福耳果雷”号以及护航驱逐舰“克利奥”号与“普罗契翁内”号的护送之下。
23时左右,德国人把他们的飞机望见有一支英海军部队于日落时从崩内港出航的消息告知意海军总部。23时03分,意海军无线电台截到一封英方的密电,原来是“停止对船队照明”的命令。显而易见,起初在英方目标照明机的远距离照明弹引导之下的英舰,如今已经在雷达上找到意方舰船,并认为最好在黑暗中加以袭击了。英方的电令使意海军总部把握到此次威胁的内容,因而便立即告知船队。这样一来,便躲过了来自敌方的一次完全突击。
00时38分,正当最接近敌人的意大利驱逐舰在黑暗中看出敌舰的轮廓之际,英舰以巨大的炮火扑向意船队。意补给船迅即在护航驱逐舰的照顾下向东方撤退。3艘意驱逐舰便向由3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编成的、远为优势的英海军部队进行抗击。
在接踵而来的战斗中,意驱逐舰进行了两次鱼雷攻击,然后继续以炮火进行作战。“福耳果雷”号和“卡米契亚内纳”号两舰上的兵员目击两舰至少各有一枚鱼雷击中英方的一艘巡洋舰。可是,“福耳果雷”号于经过半小时的猛烈战斗后,被击中要害而沉没。“达雷科”号奋战一小时以上,受到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卡米契亚内纳”号虽然驰突于敌阵之中,却能撤离战斗而没有损伤。在此期间,英驱逐舰已将3艘补给船击中。“K.T.l”号发生爆炸并立即沉没;“阿万廷诺”号迅即下沉;“普罗契翁内”号发生火灾,次日上午方才沉没。只有“阿斯普罗蒙太”号幸免敌方的第一次攻击,但于02时亦被击中并处于沉没的状态。天亮后,英舰在崩内港附近遭到德国鱼雷机的袭击,其驱逐舰“宽廷”号沉没。
这一场遭遇战对意方说来是严重的打击。船队毁灭了,伤亡是惨重的,有一艘驱逐舰沉没和另一艘受伤。敌方的雷达加上完善的海空合作,使本来占优势的英方海军部队更加增长了威风。英方公开宣称它的军舰在这次遭遇中没有受到伤损。可是,这种声明看来不像是正确的,尤其是这一场战斗是在短距离内进行的、又是以鱼雷和舰炮进行了较长时间的剧战。再则,两年以后在英武装部队出版的一个刊物中承认其巡洋舰“阿贡纳乌特”号受到严重的损伤。按这个刊物的说法,在战斗中该巡洋舰首尾同时被鱼雷击中,该舰的舰首被打掉,实际上整个舰桥舵机和四个推进器中的两个,全被打得不知去向了。“阿贡纳乌特”号确实伤损得如此惨重以致它在应急修理之后不得不送到美国去大修。这个报告似乎证实了“卡米契亚内纳”号和“福耳果雷”号两舰上目击者的陈述了。可是,英方官方文件却宣称“阿贡纳乌特”号是在遭遇战的10日以后被一艘潜艇击中的。这样一来,这一成就便应归功于潜艇“莫琴尼果”号了,它在那个时间和那个地带内以鱼雷攻击了英方部队。
在同一天夜里,向班泰雷利亚岛驶进的另一支意大利船队也被马耳他岛的侦察机所跟踪,并于次日下午遭到攻击。当天傍晚,在克肯纳沙洲附近,该船队被照明飞机所照亮,接着便遭到鱼雷机的攻击。在两艘补给船中,有一艘“韦耳洛切”号被击中了。护航驱逐舰“卢波”号从后面前来救助,但到23时46分,“卢波”号本身却遭到来从马耳他岛的4艘驱逐舰的突袭。在随之而来的战斗中,这艘接战次数最多的护航舰便从此消灭了。目标飞机和英驱逐舰对该船队的余船进行攻击,但后者却在沙洲周围熟练地进行机动,终于未被击中。
意海军总部于美军登陆阿尔及利亚之后把舰队的主要军舰从爱奥尼亚海移转到第勒尼安海去。尽管这些主力舰船在使用上已经陷于瘫痪,我们相信单只它们的在场至少也能对敌人构成一种潜在的威胁。意第八巡洋舰分队于11月9日从纳瓦里诺港移到墨西拿港,战列舰“利托里奥”号和“维托里奥·万内托”号于12日从塔兰托港移到那不勒斯港。刚刚完工几个星期、还要经过好多个月的训练和试验才能担负起有效的战斗任务的“罗马”号战列舰,也开到那不勒斯港编队了。从后来英国海军大臣的一次讲话中表明,由于这些军舰在场所构成的威胁,竟成为英国人忧虑的来源并迫使他把舰队巡防的路线,事实上陆续移到巴利阿里群岛以南,以掩护对阿尔及利亚的补给线。为压制这些战列舰起见,盟军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空中攻势。这种攻势是以所有的意大利南部诸港为目标的,特别是针对那不勒斯港。在该港有8月13日战斗中被鱼雷击伤的“阿坦多洛”号和“博耳臧诺”号在修理中。
那不勒斯港于12月4日遭到一次严重的轰炸,使意大利受到重大的损失。“阿坦多洛”号沉没了;“蒙德库科利”号和“尤金亲王”号受到重创;炸弹还击中了4艘驱逐舰。整个第七巡洋舰分队在此一击之下失去了战斗力。新型的轰炸,使意方看清了只有现有的防空武器和寥寥可数的战斗机是不可能构成有效的防御的。因此,肯定地说,让主力舰停留在南部诸港势必意味着在短期间结束它们的命运。舰队既然因缺乏燃油而陷于瘫痪,倘若听其冒此无谓的危险,那是荒谬的。于是把战列舰和巡洋舰于此月6日从那不勒斯港移到拉斯佩济亚港去,同时把第三分队从墨西拿港移到马达累纳港去。唯一留在南部水区的就只有停泊在墨西拿港的第八分队,因为我们决定这个危险是不能不冒的,以便遇有意外情况发生时,在该地区总有一支最低限度兵力可资调遣。可是,到了1月里,该分队经历了八次轰炸并受到若干损害之后,方才移到塔兰托港去。
把舰队移到北面去的重要意义,比转移这个事实本身还来得重大。从军事形势之逐日发展看来,要使舰队重行南返的可能性,显然是越来越没有希望了。事实上,甚至当燃油情况稍有改善之时,别的因素也不许舰队回到南部水区并从那里出发作战了。再则,由于拉斯佩济亚港远离战斗地带的中心,就敌方的海军活动而言,意海军之有效勤务的一切可能性便自然而然地被排除了。由此看来,舰队北移之举意味着这些战列舰的脱离战争,而它们却历来就是意大利在地中海的海上和地面战争的中流砥柱。从这的起意大利的战运就只能消退以至于消失。
1942年夏末,西西里海峡有一系列的新的布雷作业,这是为保持对马耳他岛封锁而进行的许多活动项目之一。这项措施既是用以加强那些业已不再有效的旧雷区,也是用来把邦角以下和埃加迪群岛附近的水道进一步封闭起来。用于布雷的驱逐舰和其他舰种,尽管它们已经很忙,也要汇集到这里来。
这些布雷的最后一次是在11月7日进行的,尽管此时盟军的大舰队已经迫近阿尔及利亚,却间接地使小而崭新的巡洋舰“阿提利奥雷果洛”号受到重伤。该舰是新式的“罗马将军”级中的第一艘,是在战时建造安装的,受伤时它才服役两个月。当该舰于布雷完毕返航之际,被敌潜艇的鱼雷当作目标,打掉了它的舰首。这一来它需要用六个月的时间去修补创伤。
在西西里海峡的一些雷区,如今从邦角延伸到离西西里海岸特腊帕尼港大约30海里的地方去。这样一来,在西西里和突尼西亚各轴心基地之间的船队航道的大部分,就可以不至遭到从马耳他出动的盟军水面部队的攻击了。为了避开来自西向的类似的威胁,人们建议立即敷设一条类似的水雷防线从比塞大港的东北向起至少要延伸到斯凯尔基沙洲为止。在斯凯尔基沙洲之外,海水太深不合布雷。这次的布雷活动从11月底开始,这就要求现有的几艘驱逐舰付出极其紧张的劳动了。由于这些驱逐舰还得承担护航任务,它们就只好在护航的间隙里来进行这种细致而又冒险的布雷工作。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几乎长达80海里的一系列的雷区就布设好了,因而驶向突尼斯港和比塞大港的船队航道就几乎完全可以避开盟军水面部队的可能的干涉了。
可是,没有多久,敌人就摸清了意大利船队所通过的宽约50海里的走廊了。于是“韦耳什曼”级的布雷舰又复大显身手了。这些布雷舰一般在日落时离开马耳他岛或崩内港,快速航进以便有足够的时间在走廊里布雷并在天亮之前返回它们的基地而不至为意大利人所发觉。意海军总部或多或少地凭借推算的方法有时也能摸清敌舰布雷的规律,但却找不到很多的办法去阻止它们的活动。经过两年半的战争之后,意大利的扫雷舰已经残存得不多而且又不能适应在大海区域的扫雷作业,特别是这个地区,在那里一面风暴不断发生,而敌人的空军又占取了统治的地位。虽然做了巨大的努力,但对消除英国水雷的想法,很快便放弃了。
对敌人新布的水雷区绝大部分是在付出舰船损失的代价之后方才发现的,因此在西西里海峡的航海图上便用虚线把禁区标志出来了。终于有一天我们发觉在埃加迪群岛和突尼西亚诸基地之间的地带,只剩下一条长达40海里的“胡同”,其宽度不多于1海里。要护送一支巨大的、混合编成的船队通过一条1海里宽40海里长而没有航标的水道,而且加上隆冬天气里雾雹交加,海流汹涌和敌人的空袭,而自己的罗经又因炸损而有误差,这种处境,只有海员才能知道其中的苦楚。这些困难确实是数不清的。
从这时起,从航海的观点看来,横渡西西里海峡成为一个非常的难题了。只要想一想吧,在这样一条“胡同”的上空有50架美制的解放者式轰炸机在窥伺着,也就够呛了!尽管有这一切,而实际上很少有伤亡是由于航海或船艺的误差而引起的,这个事实说明了意大利海军的各级指挥官是多么熟练的。
由于这条航道如此狭窄,意舰船便宁可改道向邦角—埃加迪群岛雷区以东航进,尤其是由于在这期间马耳他岛的军舰还不十分活跃。可是采取这条航线的船队势必通过邦角以下的水道,而这一条航道,由于11月初布下了新的雷区,故在任何一点上其宽度都没有超过3海里的。事实上,在某些点上,还不到半海里啦。尽管如此,在盟军还没有把水面和空中兵力集中到一定程度之前,意舰船仍然要使用它,可是到了2月间,这一线的风险也和另一条航线一样巨大了。
撇开航线的问题不说,从军事观点看来,横渡西西里海峡的问题很快就证明是解决不了的,海峡航道之狭窄如此,而两条航道又无论如何不能避免敌之空中侦察。盟军侦察机不分昼夜把整个地区置于监视之下,不独监视了海峡本身,而且把进出海峡的两边海面以及把意船队终点的第勒尼安海诸港全部包括在内。这样一来,对突尼西亚地区的补给线便具有罕见的特点,那便是要在敌方监视下来进行军事活动。
通向突尼西亚的航线本来比通向利比亚的航线较短,但到了11月末,二者的差别也不再存在了。敌方的空袭迫使意大利把驶向突尼西亚的船队的出发点,从西西里岛上诸港移向那不勒斯港和勒格红港。从布林的西港到班加西的距离和从勒格红港到比塞大港的距离相等。从巴勒摩港到的黎波里港的距离和从那不勒斯港到比塞大港相等。所有这些航道全都处于敌方空军之绝对统治之下,他们的飞机多得使人不能相信。此外,他们还可以利用由于雷区纵横所加于航道的限制,使意方舰船毫无机动躲闪的余地。那怕就是顶小的船只也无法不被发现、不被攻击。尤其是美国人,他们不惜以数以打计的轰炸机来对付极其无足轻重的目标,他们用四、五十架轰炸机来对付孤零零的一只驳船,也是数见不鲜之事。
要对付敌方的空军就得有远远超过意德空军所拥有的战斗机。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以前被认为最危险的夜间空袭,如今变成风险最少的了。因此船队便企图乘夜通过海峡。但上述的航行方面的困难,此时都发挥作用了,再加上由于船只缺少之故,我们还不得不借重那些慢吞吞的旧“桶子”呢。
由于篇幅不够,关于这个问题的许多其他技术方面只好略而不谈了。可是从1943年开初以来所发生的那些情况,使横渡西西里海峡一事对意大利人说来,无论是技术上还是理论上都成为无法克服的困难,这一方面总算是说够了的。这种横渡已经变成为一种性命交关的演习,使每艘船只的存亡只能听天由命了。意大利海员把这种航渡叫做“死亡之路”。尽管这样,从司令下至普通水兵都是以勇气和决心来面对死亡,坚决要完成任务来帮助在突尼西亚地区陷于苦战的意—德陆军。
小型军舰的牺牲
一旦盟军把切断通向突尼西亚的补给线之兵力部署充分完成之后,意大利船队便或多或少地要遭到下列一系列的攻击了。船队一离开本国港埠,首先便要闯过潜艇攻击这一关,这是历验不爽的。在横渡第勒尼安海之际还免不了要受到几次潜艇攻击,而且鱼雷机的攻击几乎肯定是有的。在白天里当经过特腊帕尼北西的地区时,靠得住要遭到一次美国轰炸机的攻击,而在晚上则一定要和从崩内港出发的敌水面巡逻部队遭遇。假如船队能以驶抵西西里海峡那一条“胡同”里去,它还要指望受到解放者式轰炸机之进一步的攻击,而且与此同时,它们还得回避雷区。当船队乘夜到达比塞大港之际,它们时常要迂到英美鱼雷机的攻击。假如该船队采取了驶向邦角的航线,那么它必定得在夜间航行,于是在西西里岛附近免不了要遇到守候在该处的、以马耳他岛为基地的敌水面舰艇。而在航程上等待的乃是夜间鱼雷机的攻击。当你通过邦角以上的狭窄水道时,又要遇到从苏萨港出来的鱼雷艇。当你于天亮时到达突尼斯湾之际,这里等待你的却又是解放者式的轰炸机。
12月2日的遭遇战以后,想要用运兵船把部队通过西西里海峡运往非洲,已经成为十分冒险的事,所以从那时起所有意德军队都由驱逐舰航渡到突尼西亚,而以波祖奥利作为登船点。可是,损失使可用于运兵的驱逐舰之数大为降低,纵使把它们在一定时间内解除了一切别的职务也是枉然。每艘驱逐舰每次只能航渡300名军队,当你知道在这期间一共有51,935名军队其中绝大部分是装在驱逐舰上运到突尼西亚去的,你就不难了解这些驱逐舰在完成任务时是怎样的精疲力竭了。
为此,绝大部分的船队护航工作只好由护航驱逐舰担负起来,但这些舰只的数目也被削减到零点。1943年第一季度,用于突尼西亚地区的护航工作的,每日从未超过10艘,而且有一个时期即二月末,这个数目还减到5艘。因此在接着而来的时期里,剩余的护航驱逐舰干脆说是在西西里海峡里过生活,而由于任务过于繁重,以致这些军舰每月出勤时间达到廿七、八天之多。护航驱逐舰的舰长实际上是没有离开舰桥的。甚至就连进港稍息之际,由于一般都是处于轰炸之下,以致舰员们不分昼夜总是紧张得要死。
被称为海上之骡的登陆舰、大小型的鱼雷快艇,如今都用来协助护航;驱潜艇和扫雷舰艇也都暴露于一切类型的攻击之下;拖船则用于极其危险的救助工作,拖救受伤舰船,总之海军的所有辅助舰艇,形形色色全都没有休战和休息。从1943年初开始就连新的护航舰也从反潜工作中抽调出来去支援护航了。
补给舰本身如今实际上全是老朽了的,而且包括了机帆船和渔船在内,也逐渐地身当其冲了。尽管如此,它们却在无声而卑微的勤务中写下了许多英勇的篇页。盟军的飞机无情地对它们施行屠杀。但商船的海员们却继续守在岗位上,虽然他们明知他们所属的船只是十有九沉的,甚至有的人是从好几次沉没中幸存回来的。作者记得其中有一个水手,他从西西里海峡两次死里逃生,但仍以十分沉着的态度来面对第三次出航。他登上装载军火的“曼内斯”号,在“死亡之路”上,解放者式轰炸机以一枚炸弹直接击中它,它立即爆炸开来。当烟雾消失之后,人船俱无踪影子。
驶向突尼西亚的船队必须在雷区之中航进,而在某些地段里是通过狭窄的水道的。这就大大增加敌人成功的机会。船队所冒的危险如下:(1)在出发港附近和第一部分的航道有敌人的潜艇;(2)在西西里海峡有敌夜间鱼雷机;(3)在西西里以西有敌人装有雷达的巡逻舰的夜间的截击;(4)在绕航邦角和比塞大北面时有敌人的鱼雷快艇作夜间攻击;(5)而且凌驾一切的是敌方大机群经常巡逻于不易回旋的航路和横渡海峡的焦点区的上空。任何舰船都无法幸免于上述敌方兵力一种或一种以上的攻击。
由此看来,“世界上最危险的海道”并不是像英国人在1942年春季所看到的西西里海峡,它无宁是意大利水手们在1943年头四个月所知道的西西里海峡。英国人也曾在该处经历过可怕的时期,但那只是偶然的,充其量不过一天发生一次罢了。意大利人却不是这样,他们必须在连续不断的四个月里进行残酷的斗争,而且这一斗争是没有希望的、是每下愈况的。英地中海总司令克宁汉海军上将在其自传中承认轴心国以“不惜任何代价的努力去补给他们在突尼西亚地区的部队。”他写道:“在看到意大利水手们在面对危险继续操船前进时,总是要使我大吃一惊的。在其从西西里岛出航的全程中,他们无法不受到来自水面、水下和空中的攻击,因而从他们屹立不动的事实看来,他们应受表扬。”(见《克宁汉自传》第525页)。
总的说来,突尼西亚地区没有得到充分补给这个事实是不足为怪的:第三期护航战斗从一开始就失败了。真正值得惊奇的倒是面对着这些悲剧条件而坚持下去的意大利海军。更其惊心动魄的是:在这样长的岁月里,尽管一切都是困难,而送达彼岸的补给数量仍然达到令人鼓舞的程度。损失本身尽管如此严重,却低于所期待的和在理论上所能接受的水平。
还有不可忘记的,那便是在所有这些问题之外,严重的燃油缺乏的情况还在继续着,并随之而发生种种复杂情况和困难。关于这一点,魏肖耳德海军少将在二月间写道:“燃油如今已经干到底了,因而驻泊在意大利南部担任护航的意大利军舰常常费时旷日地等待燃油。在有些日子里,找遍西西里岛也得不到一吨的燃油,”关于对突尼西亚的补给问题已经不必再作进一步的说明了。这不外是以日益活跃和日益增加其破坏性的敌之空军为一方,而以挣扎于驶向突尼西亚航线上、濒于绝望的意大利各型舰船为另一方的悲剧性的斗争之不断重复罢了。
由于西西里海峡西面的雷区迅速扩大,因而意大利舰队在受到以崩内港为基地的敌水面部队攻击的地区面积方面说来,也相对地减少了。虽然后者继续进行其频繁的巡逻,自从12月2日的事件以后,他们致力的程度几乎不断地在削减之中。在西西里海峡的另一边,从马耳他岛出动的轻型军舰也进行频繁的巡逻,但他们始终不能收到显著的成效。事实上,在4月15日晚上,意大利护航驱逐舰“契格诺”号和“卡西奥佩亚”号行驶在船队的先头,遭到两艘英国驱逐舰领导舰的截击。“契格诺”号在作战中损失了,但英舰“帕肯汉姆”号也被击沉而其伙伴舰则受到损伤。
总的说来,从马耳他岛和崩内港出击的敌舰,虽然它们迫使意方采取繁重的反措施,但在对付驶向突尼西亚的意航运方面,则除了12月2日之外,其他的具体成效就不多见。意方的损失,其绝大部分是潜艇尤其是占压倒之势的飞机所造成的。由此看来,和通向利比亚的补给线一样,敌人的水面兵力的活跃并不是切断补给线的原因。再就眼前的事势而论,决定性的战斗是在意大利舰船和英美飞机之间进行的。
就统计方面说,被运输的补给品的数字如下。如上所述,11月份没有什么损失。12月和1943年的1、2两个月,到达突尼西亚的补给品和燃油分别为58,763吨、69,908吨和59,016吨,其损失率为23%。在这三个月里,计有42,000名的意德军事人员到达突尼西亚。虽然途中有3,400名“损失”,其中有些实际已被捞救返抵意大利。
3、4月间,当盟军空袭达到残忍的高度时,货物损失增加一倍,达到41.5%。3月份实际补给品登陆量为43,125吨,4月份为29,233吨。5月初运出的3,728吨的补给中,其损失率狂升至77%。军队损失的数字也显示出相似的倾向。3、4月间,在离开意大利的军队中有12%损失了,因而只有11,890人抵达突尼西亚。总的说来,从1942年11月12日到1943年5月13日,意海军把294,082吨的补给品和燃油运抵突尼西亚,付出28%的损失;在72,616名军队中有67,498名抵达目的地,其中失踪的5,118名,很多人实际上是得救了的。
在长达六个月的第三期驶非的护航战斗中,离意船队共119起。它们受到64次的潜艇攻击(有33艘船被击中)和164次的空袭(有71艘船被击中)。此外还有578次航渡是由小型补给船来执行的。对于船队施行的、总数至少达228次的攻击,体现了这一时期敌方攻势的活跃,其强度为施于利比亚补给线之两倍;但在当时人们总以为对利比亚补给线的攻势是够猛烈的了。在有关突尼西亚地区的补给活动的诸港口,在同一时期一共遭到273次空袭,导致了无可计算的损害。
意大利驱逐舰航达突尼西亚计155次,计登陆52,000人。其中有些驱逐舰(例如“皮加费塔”号和“达诺利”号)不停不歇地完成任务达13次之多。在突尼西亚补给线上有12艘意驱逐舰和11艘护航驱逐舰损失了。这一期的补给斗争共付出各型舰船243艘,其中有151艘是500吨以上的货船。242艘其他船只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包括167艘军舰在内的485艘舰船中,有5%沉没或损害,它们都是被水面部队击中的;7%触雷;8%是潜艇的受害者;13%则损失于其他原因或自沉或放弃于被敌攻占的港内。其余总共达67%的舰船是在空袭中遭到损失或损害的。
这些冷酷的数字表明了,意大利海军在第三期的护航战斗中打了不折不扣的硬仗,这种仗在开始以前就预料是要输掉了的。
这里不妨顺便提一下,德国海军派驻意海军总部联络官魏肖耳德海军少将于1943年3月被德海军少将鲁奇所接代。这位新来者曾以在波罗的海和法国沿岸的海军补给线的组织者的成绩而著称,因而被认为是这一行的首席专家。事实上他是被派来“教练”意大利人怎样去在敌前组织海上补给线的。可是在罗马还不到两个月,鲁声海军少将便奉调回到德国去。他宣称西西里海峡是一座“咆哮着的熔炉”,该处的补给条件还不如北方诸水区,因而意海军总部所已经做的和还在做的工作,已经是在那种环境下所能指望的极限了。
与此同时,在突尼西亚陆地战线上,英第八军和美第五军经过四个月的准备之后,于3月20日开始其两军会师的攻势。到4月底轴心的桥头阵地已经缩减到仅余突尼西亚北东一角,而这最后阵地的丢失又是指顾间事。敌人以空前强大的空中巡逻施于西西里海峡,使横渡海峡的企图成为自杀性的轻举妄动。尽管如此,意海军却奉到命令说:“为了鼓舞士气”要继续以驱逐舰载运援军到突尼西亚去。其结果,4月30日又有3艘驱逐舰载运军队900人,葬身于波涛之中。
到了5月初,准备破坏突尼西亚诸港的命令下达了。执行期定在5月6日。7日那天比塞大港和突尼斯港陷落了,德第11军被消灭了。被围困的意军部队为了面子继续作战至5月13日。意海军做出英明的决定,不作无谓的企图去把地面部队从突尼西亚撤出来。在那些日子里,不问规模大小的撤退企图,都必将以人船俱尽而告终。为此,只有少数人从邦角乘夜由少数快艇和小型军舰撤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