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塔拉瓦·第五
作者:乔治·布隆德 ·法国
出自————《大洋余生——企业号征战记》
出自————《战争通史》
来自澳大利亚和新不列颠岛的航海者,在去往夏威夷的途中,接近赤道时,隐隐约约地看到飘浮在天水相连的海面上的吉尔伯特群岛珊瑚礁。在辽阔的太平洋中心区域,有一个青葱翠绿的圆环,它的四周埋着金色的沙子,沙子的外围嵌着宁静的海水,象个透明的礁湖。
海风吹拂着高耸的椰子树叶。四周的拍岸激浪象条炫目的泡沫腰带,紧紧束住了礁湖。自1788年起,这些首次被开发的异国珍宝特别吸引了白种人。罗贝尔路易丝·史蒂文森就是探寻这些珍宝的著名人物。叛逃的海员、海盗都曾把这个小岛作为栖身之地。
吉尔伯特人的历史充满了传奇色彩。战前,有人曾介绍过太平洋一些最生动的人物形象,其中谈到了利物浦的土人伊萨克·亨德利。此人在海上漂流了十二年,他在和太平洋中的土著人做生意中发了财。最后,他在悉尼而不是在利物浦盖了一座豪华的住宅。但他对此并不满意,因为他更加喜欢的地方是塔拉瓦。1941年12月,当日本人占领珊瑚群岛时(直至英国收回),有人劝他和白人一起逃走,但他拒绝说:“我要在这里生活下去。”那时他已年近八旬,后来听说他可能在塔拉瓦岛被人杀害了。
塔拉瓦是吉尔伯特群岛的珊瑚群中最大的一个等腰三角形的珊瑚礁,它的一边为三十五公里长,其余两边各为二十五公里,形成了一座连续不断的暗礁:塔拉瓦珊瑚有西边的一条通道与大洋洲的珊瑚群相通。只有在珊瑚礁东西两边的土地露出水面,海水退潮时,才能发现露出的许多岛屿是由珊瑚堤岸划分而成。那么,在白人船队还没给这些地方带来文明之前,这些大洋洲人靠什么过日子呢?靠鱼。但是,史蒂文森有一段杰出的叙述:“椰子肉、绿椰子、熟椰子、发了芽的椰子、可以吃的椰子、可以喝的椰子、生椰子、煮熟的椰子、冷椰子。”他们什么活都不干,只要不患麻风病,就感到幸福了。当他们尝到白人提供的威士忌,向他们解释应该用东西来换取这种神奇的饮料时,他们才开始培植起椰子果来。
塔拉瓦唯一使我们感兴趣的是那个位于三角形西南角的一个长不到四公里,宽不足七百米的小岛。当我们知道美国人把这个小岛的名字写成了贝蒂奥或佛朗塞比蒂杜时,我们对大洋洲人的发音产生了一种模糊的概念。为了征服这个小岛,美国把海军的主要力量,一百艘战舰:航空母舰、战列舰、驱逐舰,几十艘运输舰结集到这个地方。此外,还有登陆艇和登陆工具。美国人为了取得塔拉瓦的一个小岛,并把这个小岛写上贝蒂奥这样的名字,付出了很高的代价。
我所见到的那张贝蒂奥的空中照片,尼米兹于1943年在他珍珠港的办公室里为准备下次军事行动计划时,也曾仔细地看过它。在尼米兹的头脑中,有着一个总的构思,即在太平洋中心开辟一条新的战线。他决定首先夺取吉尔伯特群岛,然后夺取马绍尔群岛。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塔拉瓦的珊瑚岛。实际上就是设防的贝蒂奥岛。从我谈到的照片中,只能看到一批雨伞似的茂盛椰子林、海滩以及岛上机场的水泥跑道。其实,在尼米兹的眼前,只有一个长不足四公里,宽不足七百米的二点五平方公里的地盘。在他的身后,美国巨大的工业机器正在正常地运转着。“企业号”修复之后,一批新的航空母舰:“埃塞克斯号”、“约克敦Ⅱ号”、“黄蜂Ⅱ号”、“邦克希尔号”、“无畏号”、“汉科克号”、“理查德号”……,离开了船台,坦克、飞机、大炮、卡车、商船、部队运输船也成批地制造出来;舰艇、武器也都源源不断地运往战场。但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说明美国人在这一地区所作的巨大努力。现在,美国人不仅制造了下次战斗用的武器,而且还准备了计划要占领和治理的领土所需要的大量物资;他们制造的那些武器只是为了对那些还没有落入他们手中的目标进行攻击。美国人觉得,现在的问题,是要从尼米兹将要确定的“进攻时间”起,就不断前进。并在今后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要保持物质上的绝对优势。在三万个办公室和研究室中,专家们正在研究这块处女地,这块被破坏了的土地上的必要的基本建设的每项细节。岛上的生活,今后如何创造舒适的环境,迁移、建设和巨大的水陆两用舰船的战斗,都一一作了详细的研究。尼米兹已经选择了一位将要指挥百艘舰船的指挥官。此人就是被人们称作“活机器”的斯普鲁恩斯。1943年:8月初,斯普鲁恩斯乘飞机来到新西兰的惠灵顿,会见了海军第二舰队司令,参谋长朱利安·C.史密斯。他对史密斯说,“我是来同你商量卡尔瓦尼克军事行动的。”根据这个行动,我们要夺取塔拉瓦岛。
依靠武力登上一个珊瑚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由海上经过陆地边缘的珊瑚礁才能到达珊瑚岛,所以只能在海水涨潮的时候,依靠吃水浅的船只才有通过的可能。这就是在贝蒂奥登陆时将要执行的行动。
涨潮时,从运输船队到海滩,第一批分成三路的突击梯队登上了两栖登陆艇或履带登陆艇。这些履带登陆艇不管水的深浅程度都能穿过暗礁。剩下的部队、弹药、大炮、装甲车以及粮食不断地装上机械化登陆艇和可以运载二十至三十来人的小艇登陆。很明显,在暗礁上登陆的这些船的通道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海水涨潮的高度、吃水度)。可是,美国人拥有的唯一的吉尔伯特地图一个世纪之前的珊瑚是能够延伸变化的。因此,人事部门奉命寻找一切能够提供塔拉瓦新情况的人。经常到这一海域来的四位航海者,其中包括前英国邮船“尼马努阿号”船长和一艘三桅帆船的前船长,后者是拉脱维亚人,被留下来作领航员。
同时,在新西兰的海军第二师,每天荷枪实弹地进行夜战登陆训练。这方面的情况本书在海军陆战队一章中已叙述了。海军陆战队是海军的特种部队,具有很大的自主权(它们拥有装甲车、飞机)。这种情况与我们原来的海军情况非常相似。海军陆战队顽强的作战声誉一直保持到1943年。当海军陆战队变成志愿服役以后,为了填补空白,一些新的士兵(招募来的)被分配到这个部队。他们都要接受一种特殊的训练。但是,他们在战斗中的独特能力是通过精神手段训练出来的。部队对士兵的精神修养十分重视,一旦这些士兵来到兵营,就培养他们对部队的感情。这种巧妙地培养起来的感情,增加了士兵的勇敢和献身精神。被招募入伍的人,成为和别人很难相处的人,成为色鬼、酒鬼,但他们毫不介意,甚至感到自豪。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们之间常常互相残杀。因此,必须由那些勇敢的、随时准备献出生命的军官把这些人带去打仗。达维德·M.肖普上校是海军陆战队的优秀军官,他身材矮胖,红红的脸,粗壮的脖颈、性格顽强,还喜欢骂人。他和突击营一起在塔拉瓦岛进行登陆。象他的许多同事一样,他在三十九岁时,曾在中国当过兵。另一位海军陆战队上校埃文斯·F.卡尔森曾作为参谋部军官参加了塔拉瓦的远征。他曾经被派到中国共产党军队中作“观察员”。1941年,埃文斯被任命为某突击营营长。他在组织他的部队时,参考了中国共产党在战争中所证实了的出色的作战方式。1942年,他乘潜艇,率领部队到了马金岛,炸毁了所有的日本军事设施。他们营的格言是“共合!” [ cdhyy注:似乎应为“工合” ] 可以译为“大家在一起。”以后这句格言出了名,而且有人把它作为一部电影的名字。
大家知道,从空中拍摄的照片上,是看不出一支由两千七百人组成的“皇家海军”部队在贝蒂奥岛上的防务的。无论军事技术怎样高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战斗精神怎样顽强,也必须首先看清目标,才能把士兵运到珊瑚岛的海滩上。在8、9两个月间,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飞机轰炸了马尔库斯岛、塔拉瓦岛、阿巴马马岛和威克岛。从10月份起,一些从地面基地起飞的重型轰炸机继续轰炸了这些海岛。随后,当航空母舰回到基地,准备决定性的远征时,它们又承担了对吉尔伯特和马绍尔群岛进行更加频繁的轰炸任务。11月20日,是决定在塔拉瓦登陆的日子。从13日开始,空袭已经相当猛烈。每天在贝蒂奥岛要抛下一百吨的炸弹。在登陆前夕,在这个只有二点五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投下了两千吨的炮弹和一千吨的炸弹。登陆计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凌晨6时前,舰艇向预先指定的目标开火,要把整个岛炮击一遍。第二,6时进攻开始,大炮向岸边以及从登陆的海难到通向岛上的纵深轰击。第三,进行掩护性炮击,根据要求大力进行炮火支援。空中轰炸从5时15分至6时15分进行,在部队进攻的前五分钟,歼击机要扫射从海岸到距离岛中心地区一百码的地方。与此同时,双引擎轰炸机轰炸沙滩后面的日本防御工事,进攻时间一到,炮击就停止。贝蒂奥是一个很小的目标(它的平均宽度为五百米),不必继续进行炮击、轰炸,否则,登陆部队就要挨到美军自己的炸弹和炮弹轰击。在驶向塔拉瓦的过程中,有人把这项计划传达给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对此,士兵们似乎有些看法,一位中士说:“很难想象这三千吨的炸弹落到这个小岛上的时候,还会剩下什么东西。”“尼马努阿号”前船长说:“我想,日本人已撤走了岛上的土人。”
“卡尔瓦尼克军事行动”的总演习是在11月7日,在新赫布里底群岛的埃法特岛进行的。斯普鲁恩斯的巨大舰队很快就聚集起来。在一本百十多页的文件中曾这样记载:这一巨大的舰队完全是由特遣舰队重新组成的。以后的情况就不难分析。实际上,斯普鲁恩斯支配了三支重要的军事力量;第一,一支有八百架飞机的航空母舰组成的第50特遣舰队。第二,第54特遣舰队。第三支力量是一支地面空军力量(包括埃利斯群岛、菲尼克斯岛、萨摩亚岛以及贝克岛为基地的空军部队)。突击队兵分两路:1.派出第52特遣舰队去夺取吉尔伯特群岛以北的马金岛。2.用第53特遣舰队夺取塔拉瓦和阿巴马马以南的珊瑚群(在阿巴马马和马金岛的登陆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也没碰到什么意外就成功了)。一支“截击大队”(包括第50特遣舰队以及三分之一的航空母舰)在吉尔伯特和马绍尔群岛之间巡逻,以便掩护这次军事行动。此外,“航空母舰部队”也把战列舰和巡洋舰包括了进去,“突击部队”包括航空母舰护航队。总之,已经由九艘战列舰、六艘航空母舰、五艘小型航空母舰、大约十二艘轻型、重型巡洋舰、四十八艘驱逐舰,还有扫雷艇、运输舰以及坦克登陆舰的海陆空军组成了一支专门征服贝蒂奥的舰队,并且自三个半月以来,对贝蒂奥这个小岛一直在进行轰炸。
航空母舰和战列舰上的人都有一种同样的感觉,即除了意外,他们要执行的是一项简单、没有危险的任务,而不是准备完成他们的传统角色,——炮轰敌人的舰队,但如何使用汽锤,却是他们需要准备的。第一天,舰艇上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去向,他们对未来的“卡尔瓦尼克军事行动”一无所知。第二天,当第53特遣舰队司令亨利·L.希尔海军上校发表了一项声明之后,他们才知道要去的地方和预先确定了的轰炸计划。顿时就产生了一种极大的信任感。当第一批突击队涌上海滩时,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贝蒂奥岛上不会再有幸存的日军了。但这种见解的可靠性在二十四小时之后,就产生了动摇。同日本人打仗,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只要他们没有完全被制服,每个人都有死亡的危险。直至战斗爆发前夕,人们一面渡海,一面推算着,于是就出现了乐观主义,大家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地度过的。
在运输舰上,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每天用一个小时擦枪(用小刷子擦油),磨刀。然后,他们分成小组,研究从空中拍摄下来的贝蒂奥的照片,把贝蒂奥制成一块长四米的模型,而且标上不同的颜色,用各种记号把海滩所有高低不平的地方标出来。在模型上,甚至还可以看到那些幼小的椰子树。士兵们完全知道自己要在什么地方登陆,要做些什么。空闲时,他们就吃饭、睡觉、玩牌、看电影。随着巨舰不断接近赤道,甲板上的炎热程度越来越使人难以忍受。电影机经常出故障,陆战队士兵浑身流着汗,傻笑着,埋怨着。但每部电影他们都要看到结束。同样,他们在每条军舰上都写了很多很长的信,并要求放松平时的检查。士兵们在信中不能写上任何暗示他们可能要去打仗的事情。(只是在报界对塔拉瓦战役报道了很长时间之后,这些信件才到达收信人的手中)。
尽管他们珍惜自己的“硬骨头”名誉,尽管他们的大部分人在战斗中以及在其它场合完全保持住了这一名誉,但他们也不放弃宗教活动。总之,这些雇佣的步兵不同于法国和德国的雇佣兵。每艘战舰上都有一名耶稣教神甫和一个天主教随军牧师履行他们的职责。日课经虽然不是每天都在甲板上或餐厅、会议室中诵念,但有时候,一天要做好几次弥撒。并在弥撒前通过广播喇叭发出通知:“某时在第四船舱举行耶稣教的仪式,”或“现在天主教的弥撒在第六船舱举行”。接着就是大批的天主教徒进行忏悔和领圣体的仪式。
军官们参加了特别会议,得知确切的轰炸与登陆时间,他们都知道一切有关塔拉瓦岛的防务和特殊情报。同样也了解到关于吉尔伯特的风土人情(土人“性格温和平静……,有些人讲英语……。但绝不要摸他们的头,因为这与他们的信仰有关。对于他们的妻子,土人是极其嫉妒与苛求的”等等)。军官们得到了一切具体的命令:“不要让你们的人饮用地上任何一滴未经化验的水,首先让他们少喝水。每个士兵带着两只军用水壶,但是,我们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才能卸水卸货。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得去接受第一批卸在海滩上的食品,如有人去偷,宪兵发出警告,然后就会向他们开枪。”
战斗打响之前,陆战队的士兵最后一次检查了他们的枪支、装备和其它武器。士兵们带上了弹药,两个军用水壶、供用一天的食品,带有花纹的披风。此时,气候热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下午7时,每条船上的最后一次天主教弥撒仪式正在大洋洲典型的火黄色夕阳下进行。船舱中的墙壁上渗出了水珠。人们紧紧挤在一起,跪着,浑身流汗。第一批登陆是凌晨3时开始的。11月20日,早餐时间定在凌晨1点钟。有人甚至提前半个钟点就进了早餐。为了准备早点厨师在晚上10点钟就“起床”了。8时30分,不值班的人都回舱去休息、睡觉。几天以来,对贝蒂奥进行轰炸的飞机带回了最后的好消息:“岛上没有生命的迹象,防空部队相当虚弱。”
大家都在研究空中摄下的照片和塔拉瓦的模型。这个三角形状的塔拉瓦,它的东南部由长着植物,露出水面的一些小岛组成;西部是暴露的暗礁,这是到达海滩时要穿过的暗礁。在西边,有连结礁湖和大洋的一条通道,运输舰将要停在通道口外。部队将乘“两栖登陆艇”、机械化登陆艇和小型登陆艇,在一艘扫雷艇后面穿过通道进入礁湖,排列在我们可从西南方向看到的贝蒂奥岛对面的一条设想的起点线上。首先向“两栖登陆艇”发出进攻信号,然后向机械化登陆艇、小型登陆艇发出向海滩进攻的信号。一切都很简单,海军炮击部队(巡洋舰、战列舰、驱逐舰)继续留在贝蒂奥岛的南边,西南边和西北方面,航空母舰则要在更大范围内巡航。
11月20日
零时30分,零星的残云飘荡在宽广的天际,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只见舰艇的黑影正在海面悄悄地移动。运输部队和炮击部队开始进入阵地。
2时15分,每艘舰艇都作好了战斗准备。
3时15分,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士兵登上了“两栖登陆艇”。他们头戴钢盔,身穿黄绿色的军装,有的握着枪,有的扛着枪,皮带上挎着水壶、子弹,背上背着轻型装备。一名中士正在点名,他们都站在洒满月光的甲板上,其余准备就绪的人,在舱内等待命令,闷得浑身冒汗。士兵们遵照命令换上了内衣,但仍旧很脏,起码三天没有刮脸了。他们很少互相说话,说明这些等待命令的士兵是顺从而被动的。
3时20分,运输舰队奉命改变位置,以免遭战列舰的炮击。它们吃力地拖着登陆用的军事装备,慢慢移动起来。几只履带登陆艇因找不到母舰,顿时叫喊声、呼喊声、咒骂声以及口哨声响成一片。最后,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大家感到一个巨大复杂的军事行动即将来临。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也渐渐地觉得可以放心了。有位随军记者向一位军官问道:“在贝蒂奥岛,我们能找到多少日本人呢?”军官回答说:“肯定不会很多,但他们有一百二十五门大炮,在正常情况下,他们现在应该对我们开炮了。”
5时7分——贝蒂奥的一群排炮对准离岛最近的舰艇开火了,但没有一发炮弹能够命中目标。“科罗拉多号”和“马里兰号”战列舰上的主炮立即开始反击,雷鸣般的响声震动着整个夜空,士兵们都涌上甲板观看这预料之中的轰击。战列舰如此迅速的反击,使得巨舰上的人感觉不到日本人也在开炮。日本人的炮击几乎是很快就停止了。不久,又进行了第二次轰击。第二次排炮的射击,是从粗大的炮口中进发出去的,在月色昏暗的夜晚,只见空中一道道桔黄色的飞快的闪光,然后是飞向空中的炮弹,这种白炽的火团象一张弓似的挂在空中,速度慢得惊人。人们犹如跟在车轮后面一样,跟踪着闪光的线条。当这些炮弹大约落在离目标还有一半的距离时,运输舰上的人听到了震耳的轰隆声,炮弹不断地从空中掉了下来,坠入海里,第二次炮击也没有什么效果。第三次射击也是同样的场面。但这次炮击很猛烈,流星似的炮弹刚掉入海里,海面就喷发出一垛百米多高的烟火墙。一声巨响震动了大海与舰艇,一座弹药库被击中了。瞬时,每艘舰艇的甲板上爆发出一片喜悦的欢呼声,击中目标的这座大炮似乎也颇受鼓舞,于是炮击的速度、数量急剧增加。其余的战列舰赶上了第一批突击队,接着巡洋舰也赶了上来,(人们看到巡洋舰上发出的炮弹速度很轻快,驱逐舰上125毫米口径的大炮也不断射出炮弹)巡洋舰的炮弹简直象机枪扫射的速度一样,又快又密。塔拉瓦的上空变成了一个被照亮着的巨大的圆式屋顶,在这座屋顶下,聚集着一切深灰色的又处于静止的舰艇。现在,贝蒂奥岛犹如一只巨大的海上火盆,在这只火盆里,通过望远镜,还可以望见海岸上的椰子树的轮廓,以及正在燃烧着的,象火把似的树梢,整个岛上不断冒着发光的烟火,又似沸腾的泉水。轰炸是如此地猛烈、持久,使人觉得这样的轰炸定会得到最终的效果。贝蒂奥岛上的爆炸物在空中乱舞,整个岛就要崩溃在海上的烟雾之中。靠近了贝蒂奥岛的军舰不断地向它开火,铁火的瀑布从天空倾泻而下。岛上的火灾引起了滚滚浓烟,这浓烟又象要把整个海岛吞没。现在,贝蒂奥真象一只遍体鳞伤、蜷缩着的小鸟,躺在那里,仰望着出现在远方天空中的晚霞。
5时52分,一切战舰都不动弹了,它们静静地趴在水面。最后一次炮击的硝烟已随风飘散。暗淡的天空中,微风吹拂,空气新鲜,大海波涛翻滚。贝蒂奥岛还在燃烧、在冒烟。
5时54分,带有节奏的隆隆的飞机马达声越来越近了,这是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第一批载有重磅炸弹的鱼雷机,它们以超低空飞到了贝蒂奥岛的上空,象母鸡下蛋一样,投下了大批炸弹。在烟火中还可以看到从地面和残骸中进发出来的火光和抛向天空的残物。随后,轰炸机开始俯冲,接着它们又冲向一千多米高的空中,突然编成队形;一架跟着一架,两架或三架相继俯冲下来,好象在进行一项体育活动。贝蒂奥的泥土在狂轰滥炸之下四处飞溅。(在此期间,“海军陆战队士兵”继续守在他们登陆的位置上,当第一批机械化登陆艇开始向海滩靠近时,船晃动得很厉害,士兵们的衣服被浪花打湿了,有些人晕船,但大部分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被炮弹摧毁的贝蒂奥这只火盆。他们想不到贝蒂奥岛上还会有人活着)。
6时5分,空中没有一架飞机,美国的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立即向贝蒂奥发起炮击。轰炸声如同滚滚的车轮声一样,贝蒂奥再次消逝在烟火中了。
6时12分,旭日东升,海上的炮击休止了。“追击号”扫雷艇穿过了通道,进入礁湖。它的后面紧跟着另一艘扫雷艇和两艘驱逐舰。此时,从海堤东部约二百米处,一排排日本炮弹向扫雷艇飞来,但日本炮弹还没击中目标时,驱逐舰立刻进行了回击,把日本炮火压了下去。日军的大炮成了哑巴。
6时15分,美国飞机再次对贝蒂奥岛进行俯冲轰炸,摧毁了刚才向扫雷艇炮击的日本炮群,整个岛上的土地又被烟火吞没了。同时,歼击机扫射了海岸。
6时25分,空袭结束了,在运输舰一侧摇晃着的登陆战列舰上的人都被冻坏了,“卡尔瓦尼克的军事行动”对他们来说进度太慢。
6时32分,在距离一艘运输舰不到五十米远的地方,出现集束弹道。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日本人已经开炮了)认为,这是美国炮手的错误,他们咒骂这些笨手笨脚的人。实际上,那是日本的炮弹,当这个情况一宣布,大家都感到震惊。
6时34分,刚开始炮击的日本大炮受到了来自海上的特别密集的炮轰。所有的运输舰接到了离开海岸二千米的命令,同时,机械化登陆艇和小型登陆艇的新行动正在勉勉强强地进行。现在,两栖登陆艇出击了,犹如一群黑色小昆虫,在海面留下了一条又宽又短的航迹。
7时15分,扫雷艇“追击号”航行在出发线上,并用照明灯为两栖登陆艇引路。那些可怜的“小鳄鱼”顶着风,在波涛凶涌的大海里艰难地向前游着。“马里兰号”旗舰上的一架水上飞机,向第53特遣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希尔汇报了情况,他说:第一批突击队迟到了,他们肯定不能在预定的进攻时间8时30分赶到以“红色”为标记的海岸登陆。希尔上将询问了总司令史密斯之后,决定把进攻时间改为8时45分。在卡尔瓦尼克军事计划中,每项行动,比如突击队的相继出发,卸货(食品)都要取决于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士兵”上岸的时间。有些行动的时间已经确定下来,在困难情况下,进攻开始的前30分钟或15分钟,必然会出现混乱的局面,而原定的进攻时间应该符合实际情况。因此,要掌握舰队可能会遇到的变化,在决定了8时45分为进攻时间之后,希尔将会知道这一进攻时间还是早了点,所以,进攻时间又将推迟到9点正。
在进攻的前15分钟,计划用一支以长枪、炸药和火焰喷射器武装起来的突击队在贝蒂奥岛登陆,以便扫清海堤,并在海堤后面的牢固堡垒中打开一个缺口。第一批突击队士兵正在就地待命,他们看到运载自己战友的两栖登陆艇在8时9分开始行动了。在整个登陆过程中,总会有一个人首先登上海岸;“海军陆战队士兵”注视着单独驶向贝蒂奥岛的两栖登陆艇的先头部队。当炮击一开始,突击队的士兵回过头来向他们的同事们挥动手臂,随后他们象其他人一样,朝着前方,朝着寂静无声的,被破坏了的小岛前进。这个岛仍是一个令人迷惑不解的岛,它仿佛潜伏在黑色的烟雾之下。
载着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士兵的两栖登陆艇,在8时24分离开了出发地点,向着大约六千米以外的“红色海岸”驶去。大炮不断的轰击以及密布在天空中的黑色浓烟,在人们的眼前展现出一幅悲惨、严峻和阴郁的画面。在礁湖平静的水面上,两栖登陆艇的士兵保持着沉默。部队刚刚出发,炮击就停止了,但贝蒂奥岛上空的飞机、歼击机扫射了海岸,飞机离去后,炮击又开始了。在一片轰炸下,岛上烟火四起,烟雾中冒出了一根笔直的火焰柱。贝蒂奥岛上的茂盛椰子林,现在只留下了一些被炸断、被烧焦的树干,难以找到一颗枝叶俱全的椰子树。炮轰一停,地面就升起一团团浓浓的烟火,一直蔓延到海岛南部,岛南部的椰子树干倒显得分外的清晰。当第一批日军炮弹在美军登陆艇上空爆炸时,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正仔细地辨认“红色海岸”的各个部分。
8时47分,离登陆地点还剩下三千米距离时,海军陆战队首先吃了一惊,感到事情十分古怪。一个多小时以来,他们都在想:“日军开火了,没有全部死掉,他们会居高临下对我们开火的。”然后,又发现了奇怪的情景,这个被烧毁了的,被破坏的地方,竟然飞来一些奇特的炮弹,这些炮弹并不伤人。它们虽有巨大的威力,但是,当这些炮弹在牵引车的上方爆炸时,就变成了沙土一样的粉末。士兵们用怀疑的眼神瞧着那滚滚的浓烟,心里想道:还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8时54分,美军大炮停止了射击。这是突击队到达海岸的时间,不然的话,他们将冒挨打的危险。(突击队士兵在日军的炮火下,正在执行拆毁障碍的工作。此时,美国歼击机来到海堤两旁的上空进行空袭,以便保护突击队的安全。由于互相之间不能讲话,所以听不到讲话的声音。而他们上空、周围和地面爆发出来的巨大响声使他们好象身处无数头狂怒的狮子中间。海堤两旁的水面上,泥浆翻腾,如同大颗的雨点掉在了一只盛满水的桶里时的情景。在海堤后面的墙上,发现了一段十四米长的缺口。在执行这次任务时,有多少突击队的士兵丧生还不得而知,这是由于许多人是在后几天进攻贝蒂奥岛时丧命的,其中包括死去的威廉·D.霍金斯中尉)。
9时许,两栖登陆艇运载的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士兵”登上了暗礁,这批人没有一人受伤。从离开海岸一千米的地方观察(在七百或一千米之间)海岸时,觉得暗礁有些倾斜。日军的反坦克炮弹开始在两栖登陆艇的四周爆炸了,半分钟之后,好几艘两栖登陆艇被击中,美军只得停止前进,甲板上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跑来跑去,纷纷跳入海里涉水前进。此时,日军的机枪火力也随之向他们扑了过来。海岸附近的海水齐到士兵的胸口,甚至脖子处,因此,他们边在水里行走边把枪托出水面,有组织地向海岸冲去。礁湖平静的水面完全被人群挤满了,泥浆翻腾起来,部队越来越多。人在水中时隐时现,有些人突然中弹,摇摇晃晃在水中跑了几步,然后倒在离海滩很近的浅水中。他们的尸体、装备和枪支露在水面上。机枪继续向他们射击。现在,他们完全靠近了海岸,但看不见岛上有一个日本人。正在向“第一号红色海岸”前进的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士兵”大约在离海岸七百米的地方发现了粗糙的海堤,那好象是一块架设在椰子树木桩上的木板。一艘被打毁了的两栖登陆艇在海堤附近的海滩上搁浅了,这可能是霍金斯突击队的那只两栖登陆艇。在它的右前方,是海岸、是闪亮的河滩和棕色的珊瑚。在海岸六-七米的地方,地势突然升高,防波堤大概有一米高,用椰子树干,沿着整个海岸牢固地填料筑成,岛上是一片被炸毁的椰子树和沙地焦土,在烟火中忽隐忽现。在一片宁静的海岸上,欢迎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只是一些面目全非的死者,而在东方的蓝色海面和深蓝色的天空之间却是万道霞光。可是,他们现在是否还要向这个被人掩饰得很好的地狱走去?踏在这些使人难以忍受的残骸上,向这个用大批的阴郁的骨灰装饰起来的死亡海岸走去呢?如果运气好的话,就可以不受伤地到达海岸,如果又能在奔跑中穿过这七米宽的沙滩或者珊瑚群直到防波堤,就可以在那里找到一个可以隐藏的死角,一个无可比拟的保护地。但是,日本人的机枪、大炮就架设在这条路堤上,那是应当进攻与摧毁的堡垒。可是,他们投下的三千吨炸弹也没把这些堡垒摧毁。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士兵们只好带着步枪和手榴弹向堡垒扑去。
一支分为三组的突击梯队,分别在8时24分,8时27分,8时30分越过起跑线。其余的突击梯队是由小型登陆艇运送的。被称为“希金船”的舰艇,运送着所有合并在第五批突击梯队里的战地记者。他们从望远镜中观察了贝蒂奥的海岸并乘着登陆艇靠近了贝蒂奥岛的海岸,当他们发现暗礁和海岸之间没有任何小型登陆艇的时候,才感到将会出现不寻常的情况。第四批突击梯队的小型登陆艇在暗礁的这一边形成了一个弧形,指挥部的一只小艇很快地送来一份通知,命令第五梯队作好摆渡的准备。但当他们到达暗礁时,发现水位不够,只有两栖登陆艇才能通过。在海岸和暗礁之间往返的两栖登陆艇太少了,所以小型登陆艇只好停在那里。这个灾难性的消息使他们顿时目瞪口呆。因为这种消息说明卡尔瓦尼克军事行动的具体时间表失去了任何意义。登陆速度如此之慢造成了部队的伤亡(他们已经看到了第一批突击梯队登陆时的情景),由于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想,为了控制由第一批突击队夺取的这块土地,在把这么多的士兵运到海岛之前,这些两栖登陆艇将会被摧毁,或者是因为船速太慢,在那些上岸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被击毙之后,没有增援部队能够很快地补充上去。
9时30分,大批的小型登陆艇在离贝蒂奥海岸一千或二千米的地方,在出发线与暗礁之间组成了一个弧形编队。日本人的炮弹炸伤了一些人。在暗礁和海岸之间往返的两栖登陆艇的数目少得可怜,每艘只装上了小型登陆艇限额人员的一半,这些两栖登陆艇的驾驶员说:“我没有时间把你们送到岸边,我们人手太少,我把你们送到自己可以行走的地方,瞧!那艘陈旧的日本货船的躯壳,我就把你们送到那里。然后,我再去接其他人,你们自己走吧。”每只两栖登陆艇在接近海滩时都遭到了猛烈的炮轰和机枪扫射。由于这种致命的反击,登陆艇上的人被迫下水,而在他们周围的礁湖中被炮弹激起的阵阵浪柱又使许多人跌倒在水里。此时,再也没有可用的突击梯队了,只有一艘两栖登陆艇在不断地努力靠近海滩,接着它也返回了。在水里行走的人,得不到任何保护。因此,有些人死在疯狂的密集弹雨中,有的人则被海水淹死。海岸的前方布满了深深的陷阱。当然,这些陷阱是很隐蔽的。部队下水后,分散地组成小组,在水里边游边走,其中有一个小组靠近了一辆被炸毁的两栖登陆艇。最后,登陆艇旁聚集了十二、三人。他们的指挥官已经牺牲。在此同时,另一位失去士兵的军官过来对他们说:“跟我来”,于是他们向海滩走去,并把指挥所建立在一个炮弹坑里。他们没有任何联络工具,电台和子弹被海水浸透损坏了。为了和其它部队取得联系,这位军官向左右方面派出了通讯员。在大约六百米距离远的海堤尽头,一艘挤满了海军士兵的两栖登陆艇被炮弹击中爆炸。瞬时间,血肉横飞。但还有一些士兵在水里游着。海滩边有许多被炸毁的两栖登陆艇和成万条被炸死的鱼(还有一些十四厘米到一米长的大鱼)。
9时40分,一直勉强和他的营长们保持联系的海军陆战队指挥官戴维德·M.肖普在登上贝蒂奥岛后(在机枪扫射下,在水中行走了五百米不是没有困难的),在海堤南端和海滩边布置了临时指挥所。
9时56分,舍特尔少校(海军第五军团第五营营长)给肖普上校的电报中说:“我们正处于第一号红色海岸的猛烈的火力之下,不能全部登陆,结果如何很难说。”
9时58分,肖普上校给在出发线上的后备营司令凯尔的电报命令“向第二红色海岸登陆,向西靠拢支援舍特尔少校。”
10时7分,舍特尔少校电告肖普:“船在暗礁搁浅,受到第一红色海岸右侧的猛烈火力扫射,部队在水里受到机枪的扫射。”
10时9分,肖普回电说:“向第二号红色海岸登陆,继续向西靠拢。”
10时13分,舍特尔在回电中说:“部队消耗殆尽。”
10时45分左右,登陆速度总是那么慢,伤亡惨重。现在,运载坦克的机械化登陆艇都搁浅了,于是它们只好放下跳板,坦克下水行驶,坦克前有一名士兵站在水里引路,同时又在海滩有陷阱的地方插上旗杆作为标记,这比其它的工作都危险,一个向导刚中弹倒下,另一个就立即去接替他的位置。六辆坦克终于一起登上了第一号红色海岸,并用火焰喷射器在防波堤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但是,在水边和防波堤之间躺满了死伤的士兵。为了更多的坦克向偏左方向行驶,它们又回到水上,然而这一回去却有四辆坦克坠入陷阱。
11时,在肖普上校的指挥所和炮弹坑里,埋下了电话线,接通了与美军(在第一号红色海岸到海堤的南端)的两个大约八米深的桥头堡的联系。
11时20分,海军陆战队第一个新建营的第一批突击队在“第三红色海岸”前碰上了暗礁,“希金斯号”的驾驶员放下跳板,一部分人不等水陆两用登陆艇到来,就急忙跳入水中。当日本人用迫击炮炮击时,有一半的人溺死在水中,其余的人都散开了。当一百人刚登上海滩时,肖普上校与卡尔森上校在海堤上指挥后续部队遵照向他们指出的方向前进。海堤的柱石对部队起了保护作用。最后指挥部发现,沿海堤的道路是唯一可以减少伤亡的道路。
12时,上岸的部队在混乱中稍加整编。肖普上校终于和他仅剩下一半的下级军官进行了联系。这次登陆的伤亡十分惨重,护士把死者和重伤号停放在海滩上,他们平稳地抬起担架,不停地奔走着,担架上躺着用花纹的披风盖着的士兵,担架上的伤员露着头,死者的头被蒙了起来。一艘两栖登陆艇满载着受伤的士兵向军舰驶去。(在塔拉瓦的一场战斗中,护士的死亡率越来越高,二十九人中就有二十六人死亡)。向贝蒂奥岛进攻的整个舰队的速度很慢,每次前进的速度只限制在一米或者更短的距离。日本人的碉堡向他们开火了,有些碉堡就筑在防波堤上。这些碉堡几乎是看不见的,它们是用多层的椰子树桩分别插在沙土中加固而成。下午一时许,“第三号红色海岸”后面的一个碉堡被拔掉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一个海军士兵准备了一些雷管、小型引爆炸药包后,跳上防波堤,成功地把炸药包抛进了碉堡的射击孔(在距离五米处)只听一声巨响,一股浓烟从射击孔里喷射出来。接着另外两个海军士兵爬上了护堤墙,一个背着只有两个汽缸的油箱,另一个拿着火焰喷射器,护堤墙立刻被摧毁了。第一个海军士兵又成功地炸毁了一个碉堡,从碉堡的侧面跑出一个穿黄色军装的日本人,但还没跑出五米,就被一股火焰吞没。刹时,他就象一个钉子似的被固定在那里成了火中的“赛璐珞”。三个海军陆战队士兵奔了过去,一起扑向碉堡。在那些死了的日本兵身上,子弹还在继续飞穿,足足延续了半分钟。
下午3时30分,美国海军陆战队夺取了“第一号红色海岸”两端的桥头堡之后,就不再向前推进。从远处观望,其中最大的一个桥头堡足有一百米高(完全象贝蒂奥岛的嘴巴),海岸前还留着被炸瘫的四艘战列舰。与此同时,在“第二号红色海岸”,零零星星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紧紧地挨着防波堤;海岛的东部非常荒凉,见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美军的十五艘“两栖登陆艇”被抛弃在水里。(在马里兰附近的最高级的停靠码头,人们正在认真地研究从贝蒂奥岛发出的一份呼救电报,要求空袭与火力支援;需要弹药、大炮、药品、血浆)。
16时,美国驱逐舰和飞机向贝蒂奥岛发起了进攻。司令部认为,部队将不会遇到多大的危险就可登陆成功,无论如何,总要比死一般的停滞不前要好。驱逐舰开到了离海岸不到一千米的水面上,非常正确地轰炸了部队在南海岸登陆时将会遇到的日本据点。海滩上的人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地面爆炸的炮弹巨响;漫天飞舞的炮弹声;炮击和歼击机低空扫射时发出的巨响。人们还可以看见飞机机翼上的三条蓝灰色的标志,接着又是50毫米口径大炮的炮轰声,这声音好比油锅里滚开着的猪油,吱吱作响。每次俯冲都由三架飞机进行。随着飞机在俯冲时发出的声响而来的是,炸弹落地爆炸的声音。整个海岛开始晃动起来,士兵们感到地面的沙土在他们的脚下滚动。在轰炸过程中,一名日本机枪手仍在顽强抵抗。此外,日本人的机枪和大炮也在扫射和轰击。美国人遭到了躲藏在椰子树后面的伏击者的阻击,这些人使用了无烟火药,并且在树后隐蔽得非常好。这说明,不管在任何规模的轰炸下,日本人还可以坚持一定时间的抵抗。当美国人冲到他们的树底下或快要从树底下穿过去的时候,这些伏击者就开枪射击。
17时,在防波堤后面的其它碉堡在平静中消失了。海军陆战队士兵掷出了装有雷管的炸药,炸掉了埋在椰子树桩上的沙土,火焰喷射器在继续瞄准射击,把这些粗壮坚实的树桩吞没了。树桩在火中如同水泥一样,不易被烧毁。但是火势凶猛,使得日本人存放在碉堡里的弹药爆炸了,到处都散发着被烧焦了的皮肤的腥臭味。
第一天,黄昏的时候,美国人所占有的据点还不巩固。从下午三时起,地面战斗的收获就不很乐观,前沿部队已被击溃,只剩下一些炮弹坑中的小股部队。在旗舰的甲板上,最高指挥部不断得到海军士兵被赶到海里的消息。海滩上的士兵接到修整坑道的命令,以便防止夜间轰炸和空袭。但桥头堡没有怎么扩展,甚至大家都没有调整好坑道的位置。
夕阳西垂,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但是其它的登陆舰仍然不断开向贝蒂奥岛。这些登陆舰全是运载着备有37至75毫米口径大炮的炮兵部队。其中有五个排的兵力在海堤尽头登陆,登陆的士兵尽量利用树桩作掩护向前推进。在水中的大炮被士兵们前拉后推地前进。此时,日本机枪在粉红色的曳光弹的照明下,正向海堤扫射。人们看到这些曳光弹的曲线在防波堤以外的贝蒂奥上空升起,经过海滩的上空,然后掉落在水中熄灭。而其它的一些红黄色的曳光弹在空中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幻影。同时,美国人从两栖登陆艇和已经抛锚的机械化登陆艇上,看到被曳光弹照亮了的海堤。人们后来才看清,光着身子的日本人正在水里游着,他们悄悄地钻进了这些登陆艇内,在那里等待夜幕降临。
又过了一会,夜色笼罩了天空,一切生命好象都停止了,在美国军舰的甲板上,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在全神贯注地听着,恐怕贝蒂奥岛上的日本兵突然发起反击。但是,由于美国军队的海空轰炸成功地切断了日本人之间的联络系统,所以他们没有听到反击的枪声。
柴崎 [ cdhyy注:原译“芝崎” ] 将军(第二天在贝蒂奥被击毙)感到很安静。他那加固了的指挥所没有遭到轰炸,贝蒂奥的上空,一架日本飞机在那里孤独地盘旋,长时间地兜着圈子,并投下了两颗炸弹。一批弹药、药品、食品以及中型装甲车运到了岸上。据军事评论员的报道说,夜晚,海军陆战队遵守纪律,不随意开枪;人们只能听到几声零星的枪响,一个日本兵被击毙。神经失常的部队,很可能整夜都扣紧板机。他们观察黑暗中的动静;挤在贝蒂奥海滩上的士兵,在慌乱中也可能互相开枪,自相残杀,但他们终于熬到第二天破晓。
战事爆发的第二天(11月21日)
5时30分退潮时;暗礁与海滩之间的珊瑚都穿出了水面,留下了被击毙和淹死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尸体。有些死者的手中还握着枪,身子弯曲,完全是中弹后倒下的姿势,大批死者的脸上都沾满了沙土,直挺挺地躺着,微风把一股尸体开始腐烂的臭气吹到了海滩上。
6时15分,第一批新组成的海军陆战队的突击队(第八军团第一营的这些士兵整个晚上都呆在登陆艇上)靠近了贝蒂奥岛。希金斯船队在到达暗礁之前,遭到了猛烈的火力攻击,有两艘船中弹后爆炸起火,其它的船只在暗礁上放下了跳板。士兵们在水中行走,此时,日本人的机枪、迫击炮以及一、两门77毫米口径的大炮向他们扫射轰击。成千上万的子弹落在水中,激起层层浪花。这个时候遭到的扫射和夜间遭到的扫射程度同样厉害。来到海滩的幸存者慢慢地爬上了海岸。当“伏击者”继续向他们开火的时候,他们就组成了以两人为单位的小组沿着坑道前进。但他们还是被打散了。用于破坏敌人工事的装备和火焰喷射器都被扔在暗礁和海滩之间的海水里。昨天,椰子树上的伏击者被击毙之后,另有一批日本兵补充上去,而且埋伏的火力要比以往更加猛烈。于是,悲观情绪在部队中普遍地出现了。在此情况下,肖普决定分散敌人力量,把夺取南海岸的任务交给了海军陆战队的第二军团第一、第二营。这是肖普作出的一个完全必要的命令。
这两个营分别在9时20分登上了“第二、三号红色海岸”之后,正在清点伤亡严重的部队。命令要求部队毫不犹豫地直接穿过防波堤,在日本人的射程之内驻扎下来,并以此为据点,向前推进。在此情况下,唯一能够利用的“掩体”就是一些炮弹坑、一些倒在地上的椰子树以及日本兵丢下的几米高的残破防御工事。美国士兵在机枪和火焰喷射器的掩护下,冒着枪林弹雨前进,渐渐逼近碉堡,他们看准了碉堡的射击孔,掷进了手雷、化学炸弹。瞬时,烈火象条火龙一般从碉堡孔窜了出来。“如果这些进攻能够咬住敌人,赢得时间,那么,整个排的进攻就可以向前推进好几米,从而使他们的目的获得良好结果。
9时20分,为了支援部队向南推进,美军又对贝蒂奥岛恢复了海空轰炸。十二架歼击机同时进行轰炸。轰炸并不强烈,主要的原因是:第一,地面部队正在前进。第二,要避免损坏机场。海滩上运送死伤士兵的担架鱼贯而行,死者的尸体已开始腐烂。幸存者的身上也脏得难以想象,他们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灰尘(这是一些燃烧的烟灰和被烟灰染脏了的沙土),简直象那些通烟囱的工人。
肖普上校在岛内15米的地方,挖好了坑道,建立了他的指挥所。这是为了对付一座日军大碉堡,这座碉堡的内壁是由一堵八十厘米厚的沙土墙隔开的两排椰子树干建成的。整个碉堡埋在沙土里。椰子树干的直径是十五至二十厘米,它们之间由二十厘米粗的钢筋加固。炸弹或炮弹只有准确地落在目标上,才能炸毁这种建筑物。如果炸弹落在碉堡的一边,那只能给碉堡加上一层沙土。
10时22分,第二海军分舰队(史密斯将军参谋部)给肖普上校拍了电报:“你们在贝蒂奥是否有足够的部队可以完成攻岛任务”?肖普回电说:“地面部队的形势不佳,有何指示”?
11时40分,分舰队电告肖普上校说:“请速告地面部队的详细情况。”
12时14分,肖普回电说:“地面形势不稳,卡尔森上校正带着形势图去您处。”
13时40分,分舰队向肖普回电说:“为了扫荡‘绿色海岸’,第二军团第三营(昨天已在‘第一号红色海岸’登陆)已大踏步地向前推进。第六军团第一营马上就向‘绿色海岸’登陆。”
13时50分,肖普回电要求“尽可能运来更多的火焰喷射器,我们正在‘第一、二号红色海岸’的南部一带尽我们的一切努力。”
14时30分,美军在贝蒂奥岛的形势似乎有些好转。比如,“两栖登陆艇”把满船的武器运到了海滩,然后又把海岸上的伤员运回去。这样的连续性行动更加扩大了。同时日本人在继续向他们开火,不过,这些火力没有取得多少效果。此时,外科医生正照料着躺在沙滩上的受伤士兵。(主要是给伤员输血,使他们能够坚持到登上军舰的手术室。人们把枪刺插在沙土里,然后在两支枪托之间结上绳子,把血浆瓶吊在绳子上)。许多登上岸的轻型装甲车在掩护部队向南进攻。它们靠近碉堡后犹如贴在上面一样,向敌碉堡射击孔开火。
16时,若尔当上校向肖普上校汇报说,第二军团第一、二营的一百七十名士兵登上了南边海岸。这些幸存者由于疲劳、缺水、缺少食品和弹药都快坚持不住了。在海滩上,日本人从东边向他们发起了疯狂的进攻,美军损失惨重。肖普立即派出许多两栖登陆艇绕过礁岛运去弹药、淡水和食品。
17时6分,史密斯收到了肖普上校的一份电报,向他报告了贝蒂奥岛上16时的战况,并用作战地图上的号码坐标说明了美军在岛上的阵地情况。电报最后说:“损失严重,死亡人数不详,胜利在望。”
整个战役的情况都是如此,交火的激烈程度有增无减。军事观察家们不得不继续研究这个胜败难定的混战局面。比如,在“黑色海滩上”日本人在进攻时发出的疯狂叫喊声。可惜,大局已定,命运已决定了谁是这场战役的胜利者。说真的,如果人们稍微站得高一些来观察卡尔瓦尼克军事行动的话,就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美军定会成为贝蒂奥的主宰。但是,日本人的防御系统和不可动摇的意志,也许会使美军面临一场难以取得速胜的包围战。这完全是可能的,因为日本舰队不会袖手旁观。总之,战役的时间和空间都在不断扩大。美军原计划进行一次闪电式登陆战,并为此发生了激烈地争吵。肖普上校以他那战马似的敏感性声明:“我们会取胜的”,他真不怕上当。
如果人们参考一下战士们提供的证据,就会发现他们之间的大部分人没有料到命运已对他们作出了有利的决定。南海岸上的士兵以一种绝望的、听天由命的心理对付着日本人的进攻。总之,他们只能如此,如果他们停顿片刻,就会被打死。从“第三号红色海岸”登陆的人,现在已攻下了机场跑道(位于海岛东部)。他们在想,一个人怎么能从一个子弹横飞的世界中活着冲过来呢?!看来,只有那些在傍晚时分还留在“红色”海滩上的人认识到了战局已经好转。18时,他们看到了第一批拖着37毫米口径的大炮的吉普车向他们驶来,“瞧,吉普车!”从这些宽厚偏平的车上,他们看到了胜利的第一个迹象。
将近20时,接替肖普上校的梅里特·A.埃德森上校来到了指挥部。肖普接到的正式通知说:“在最困难的形势下担承地面指挥责任的肖普上校可以再次指挥他的部队。”可以肯定,他根本没有被降职。在塔拉瓦战役后,他获得了荣誉和功勋。肖普已有七十二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史密斯认为,一个经过休息了的头脑对贝蒂奥的指挥部不会没有用的——可能精神会好些。这对于继续指挥来说是件很好的事情,但在某些部队中,也许停止指挥更是一件好事。埃德森(在海军陆战队里赫赫有名,曾经指挥过袭击瓜达卡纳尔的一场战役),“立即担负了贝蒂奥岛上一切武装力量的军事行动指挥任务”。他开始和肖普合作,重新制订第二天的战斗计划。海军陆战队准备再次就地过夜。而沙滩上的死者都很安静地躺在那里,他们已永远从地面战斗的苦恼中解脱出来,幸存者们却忍受着从死者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但比起前一天,他们的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有利于他们的战斗消息传遍了许多地方,消息的来源总是那么奥妙,无法使人知道。任何一个紧急命令下达都没有这种消息传得快。许多人还是疲惫不堪,尽管他们在晚上已睡了好几个小时。躺在“红色海岸”上的人在半夜里由于他们的坑道被大量的海水涌入而惊醒了。海水涨潮的情景要比前一天更厉害。拂晓前,四架日本飞机在贝蒂奥上空进行轰炸,一颗炸弹在“第一号红色海岸”顶端爆炸,一名海军士兵被炸死,八人被炸伤。当天晚上日本人没有从地面反扑。
战事爆发的第三天(11月22日)
“红色海岸”,“绿色海岸”,“黑色海岸”,参谋部的军官坐在办公室里,第一次描绘着这些特定的名称。在进攻贝蒂奥岛的前几个月,他们已成了预言家,后来人们发现“红色海岸”的沙土里渗透了海军陆战队士兵的鲜血。第六军团第一营的士兵如同进行训练时那样,登上了已被来自“第一号红色海岸”的一支部队打扫干净的“绿色海岸”。“绿色海岸”使他们产生了一种轻取胜利的希望。第三天凌晨,他们接到了向东海岸前进的命令,于是他们从登陆的基地奔向“黑色海岸”。然后,一切都变了,“黑色海岸”真是名符其实。
海军陆战队第六军团是个著名的部队。那些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法国披带着胜利勋章饰带的第六军团士兵,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甚至具有他们独特的威风。他们“象那些要尽快了结自己生命的人”那样迅猛地向“黑色海岸”冲去,但遭到了岛上最稠密的碉堡网的阻击,每相隔十米,甚至五米就有一个半露半掩在沙土中的坚固地堡。子弹不断地从碉堡射孔中喷吐出来。美国的轻型装甲车是无法摧毁这种工事的。8时,仅有一辆美国中型装甲车开了过来。增援需要耐心等待,因此,只好靠这辆装甲车了。这辆装甲车在地堡交叉火力下渐渐开到一个个碉堡前。第六军团的士兵正在向前推进,但他们付出了重大的伤亡,炎热的天气和难忍的干渴折磨着他们。当两栖登陆艇带着二十公升大的水桶从北海岸开来的时候,这些人真是喜不自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而,这些水桶是几个星期之前在新西兰装的水,由于赤道气候炎热,涂在桶内的珐琅的保护层已经脱落了。所以桶内的水已不能饮用,没办法,士兵们没喝一口水就继续前进了。临近中午时分,第六军团第一营已损失了百分之四十的兵力。为了重新组织部队,第一营只前进了六百米就停下来,在炮弹坑里休息。
从6时15分起,驱逐舰和飞机同时轰炸了贝蒂奥岛的东部,现在,整个岛已被炸成光秃秃的,好象一只被剥掉了皮毛的猫,见了令人恶心。就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一个营冒着生命危险,在埃德森指挥部的东南三百米以外,围困了一个由三个碉堡组成的敌据点。说来也很有趣,这三个碉堡互相从侧面进行掩护,以至于使一辆装甲车既不能对准碉堡射孔射击,也不能向碉堡内投掷爆炸物。然而,迫击炮炮手终于成功地摧毁了用椰子树桩加固的第一个碉堡。这一炮恰巧命中了储存在碉堡内的炸药库,瞬时,无数的残骸飞向天空。第二个碉堡不是很大,但却完全是钢筋结构,象军舰上的一座塔楼,两辆中型装甲车停在距碉堡十米处的地方,不停地向碉堡开火。5分钟后,这个炮塔似的碉堡内喷出了滚滚的浓烟。一个身上裹着腰布的日本人从碉堡的侧面跑了出来,当火焰喷射器的火舌快要外向他的,只见他钻到了一辆装甲车的肚子底下,装甲车底下随即发出一阵爆炸声,但日本人的手雷不足以摧毁这辆装甲车,相反,它还照样前进。在炮弹的轰击下,这个炮楼(第二个碉堡)被摧毁了。从在进攻中拍下的照片上看(美国人拍下了战争的一切场面),第三个碉堡是巨大的,直径长二十至三十米简直象一个小山丘,上面覆盖着沙土,堆满了折断的油棕树以及其它的各种各样残骸。这是一个巨大的,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炮楼,一个马奇诺防线式的碉堡。此外,它的暴露部分是用椰子树和沙土伪装起来的(这些碉堡没有完全埋在沙土中,因为在距离一个珊瑚岛平面不多远的地方就有水)。这个巨大的掩蔽所受到了火焰喷射器的攻击,背着火焰喷射器的士兵半米半米地向碉堡前进,他们冒着自动武器、轻型榴弹炮以及步枪的火力前进;经过一小时的战斗之后,这个掩蔽所的墙壁被击中了。钻进墙壁裂口的火舌吞没了掩蔽所内部的一切,其他的士兵向掩蔽所的顶端冲了过去。一些日本兵也从掩蔽所内冲了出来,进行反击,但他们遭到了美军火焰喷射器的射击,日本兵的身上起了火,向后退去,最后被火烧死。此时,美军冲上掩蔽所,继续向前推进。并开始从东南两个门清扫掩蔽所,当一、两个日本兵出现在门口时,就会遭到机枪和手雷的攻击,他们跑出门口四、五米的地方就倒下了,其余的人就不敢向外跑了。“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推土机推着沙土和残骸,一直开到掩蔽所的洞口,把洞口完全堵塞,结束了留在洞内的日本人的性命。”
推土机不仅埋葬活人。在埃德森上校指挥所后面有几十名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尸体躺在沙滩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没有足够的披风来把这些尸体掩盖起来。重伤员抬走以后,一辆巨大的推土机不断挖着一条一米深的笔直壕沟,在牧师们一片“阿门”的祈祷声中,负责埋葬死尸的值勤人员把一具具尸体排列在沟里。这些尸体已不能继续暴露在空气中了,尤其是在水中泡了好几天的尸体,必须很快处理。推土机费了半天时间,用土把这些死去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的脸与躯体掩埋起来。
中午,烈日当空,照耀着贝蒂奥岛上一片残存下来的椰林,在耸入蓝天的椰子树残干的周围满是残骸,树下没有一处阴凉,使人觉得阳光下只留下了一片荒芜。在“黑色海岸”上,第六军团第一营的士兵正等待着淡水和增援部队。炎炎的烈日,烤得士兵们身上象着火一般,他们到处寻找能够遮阴的东西盖在坑道上面。12时30分,一个传令兵给他们带来一份由埃德森用铅笔在黄纸上复写的电报,内容是:“13时30分,向东进攻”。命令传达后,没有任何议论,因为这是第六军团呀!毫无疑问,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威风才可得救。由于缺乏淡水,士兵们无法解渴,只好吸完最后一支烟,等待向东进攻的时间。
海军陆战队第二师司令史密斯乘坐的两栖登陆艇被日本炮弹击中了。驾驶员负了伤,史密斯被迫换了另一只船,他没有说话,但神色不安。13点55分,他来到了贝蒂奥岛。埃德森和肖普在临时指挥所迎接了他。沙土中,部分坑道上面的帐篷遮住了讨厌的太阳。史密斯穿着短衫,敞着领子,头戴钢盔,鼻梁上架着一副没有框架的眼镜,武装带束在腹部的下面,具有一派将军风度。在贝蒂奥,美军的武器优势是不可抗拒的,许多装甲车开到了岛上,其中还包括75毫米口径大炮,三十二吨重的履带装甲车。埃德森说:“瞧,我们冲上去了!”现在,日本人在贝蒂奥岛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地盘了(鸟的尾巴),而且还经常遭到轰炸。但就是这么一块地盘,美国人直至最后也无法占领它。要拔掉日军的每个据点,就象是要连根拔掉一只敲碎了的牙齿那么困难。所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于是,史密斯说:“前进。
15时,“黑色海岸”上的士兵得到了淡水供应。
16时,他们又得到了盐块(由于流汗太多,使人体失去了必要的盐分)。第六军团第一营以每个人都能接受的方式编成小组,继续发动进攻。
16时5分,史密斯视察了贝蒂奥之后,给第53号特遣舰队司令希尔上将发去了一份电报,电报说:“形势对贝蒂奥岛的快速扫荡不利,因军官伤亡甚多,所以指挥发生困难。现在,敌人在海岛东部的212、213、214、237、210、209和208地区,加强了有组织的抵抗。岛的东端,有许多地方还没发生战斗,现在的战线已靠近214、236和212地区的西边。日本人的许多防御工事都设在这条战线的西部,位于我方阵地之内。要完全占领这些地区,至少还需要五天的时间。”
任何一位军人,向上级发出第一份报告时,总是把前景说得一团漆黑,使他们的上级感到悲观,他们不得不这样作。因为上级的作法始终是笑眯眯地点头说:“是的,是的……总而言之,并非如此可怕。”增援部队、军需品从来没有以足够的数量来代替这些过分的悲观主义者所提出的报告。如果现场指挥官只说实话,那么,他就会失去一切。此外,战斗结束后,如果文件里没有提到他挽救了危局,那么,上级也只能给他一个最小的荣誉。
史密斯并不担心自己的名誉受损。因为,他是一名有头脑的军官,懂得军事法则,所以他当然不会对此担心。他在电报里热烈希望能得到出色完成任务、尽量减少牺牲的办法。这一点是值得尊重的。
在视察海岛时,枪炮声一直没断。埃德森和肖普满有把握地向他们的上级表示要战斗到底,直至牺牲。日本人在纷纷自杀,碉堡内,坑道内的一些日本人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某些人脱去一只橡胶底的鞋子,用脚的大拇趾扣着扳机,把枪口顶在脑门上,有些人则把打开盖子的手雷紧紧握在胸前把自己炸死。史密斯命令部队开始埋日本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并不比其他的尸体臭。
第六军团第一营的战士从13时30分起,沿着海岛南边,有规律地前进。18时30分,他们休息片刻之后,挖了一些坑道准备过夜。
战斗的第三天即将结束时,几乎所有活着的日本兵都被赶到了狭长的贝蒂奥机场东部。现在美国人等待着日本人的反击,即传统式的自杀性冲刺。果然,第三天晚上,日本人发起了反攻,并一直延续到第四天。“黑色海岸”上的美国士兵顶住了最顽强的抵抗,对这次反扑行动的汇报,如同这次行动本身一样含糊不清,在第一部分的叙述中(序言里)曾经谈过“密集的大部队突击”。贝蒂奥岛上剩下了四百个活着的日本兵。但是,19时30分,日本人发起的反攻好象只有五十人左右的部队,而且反攻很快就结束了。这些日本兵成功地钻进了美军第六军团第一营前方的据点,他们犹如在瓜达卡纳尔的丛林中一样,突然出现在四面八方,疯狂地扑向美国兵。刺刀和手雷之间的混战达一个小时,美军后退了。前沿连队(B连)的指挥官要求增援部队,但他得到的答复是:“已经没有后备部队了,B连要尽最大努力坚持。”美国人终究恢复了镇静,并迫使日本兵退了下去。所有(正确)记载B连的英勇抵抗的文件都没说为什么没有后备部队,这简直无法理解。这大概是由于上级认为“这并非如此可怕”,认为第六军团的士兵们可以再次维护他们军团的荣誉。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
23时30分,日本人又开始反扑了。但比起以往的反扑更为软弱。所有的日本幸存者(大约三百人)在11月23日凌晨四时,趁着月色进行了最后一次反攻。如果说这次反攻被击退,那是不确切的,简单地讲,是进攻者被歼灭了。日本人向美军在夜间连结起来的一条两百米长的战线猛冲过去。美军的炮舰从东往西向日本兵后面的岛屿开去,如果日本兵不是自投罗网的话,那就是他们不得不置身于美国炮火射程下。但天亮时,日本兵还没死绝,一些顽固分子在东端的碉堡里继续顽抗。上午8时,经过半个小时的炮舰轰击之后,大批的火焰喷射器部队跟在装甲车后面向前推进,对贝蒂奥岛的最后一部分进行了“扫荡”。
第四天,灼热的太阳升起在地平线上,这个被炮火洗劫了的小岛,现在给人以一种平静的感觉,即使有时还能听到枪声和震动地面的爆炸声,但过后就是死一般的宁静。近中午时,史密斯给第53特遣舰队司令亨利·希尔上将拍去一份电报:“我强烈地建议你和你的参谋长今天一起登陆,你们可以获得关于我军下次军事行动所需要的各种情报。”希尔陪同尼米兹乘飞机来到了贝蒂奥。这是史密斯要他们来这里参观的,只见岛上到处在埋死人、在分配粮食,一股股难闻的气味从泥土里散发出来,但士兵们吃饭的胃口却不错,他们每人都得到了足够的淡水和食品。13时10分,美军正式宣布占领了贝蒂奥岛。
次日,11月25日,贝蒂奥岛上举行了升旗仪式,美英两国国旗(贝蒂奥岛曾属于英国人),在排好的队伍前,在军号声中并排升起。接着人们看见攻占贝蒂奥岛的海军陆战队走在海堤上,他们又要登舰出发了。他们迎面碰到了前来贝蒂奥岛驻扎的部队。大批的建筑物资和防御物资已运到了海滩。机场上,海军工兵已经在那里开始平整地面了。
贝蒂奥-塔拉瓦战役历时七十二个小时,美军损失了九百八十八人,其中有五十名军官。受伤人数达二千零一十一名。此外,在这场战役情况的总结中还记载着相当动人心弦的日本军人的顽强抵抗。11月20日,在驻地的重要发现是(日本司令部里找到的记事簿上),朝鲜族的非正规战斗人员中有四千八百三十六人被捕,日军被捕人数为十七人,被击毙的日军达四千六百九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