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登战役·第六
作者:哈索·冯·曼陀菲尔将军·德国
出自————《命运攸关的决定》
出自————《战争通史》
哈索-埃卡德·冯·曼陀菲尔战前在装甲部队视察团任参谋。1944年11月 [ 注:原书如此,似乎应为1941年10月。 ] 擢升为上校。1943年在突尼斯指挥一个师,同年底任第七装甲师师长。不久后,在1944年2月擢升为中将,被任命为“大德意志”装甲师长。1944年任第五装甲集团军司令。1945年3月任东普鲁士第三装甲集团军司令。冯·曼陀菲尔将军荣获镌有一束橡树叶、剑和宝石的铁十字骑士勋章。现年五十八岁。
秘密会议
“先生们,在会议开始之前,请大家仔细看一下这份文件,然后在上面签上你们的全名。”
这发生在1944年11月3日。我原以为这次会议不过是莫德尔陆军元帅的B集团军群驻守西线北部地区的三个集团军司令员的一次例会。会议在莫德尔的司令部召开,除了集团军司令们之外,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参谋长约德尔中将也出席了。但是一看正在传阅的文件,很快就明白这是一次不寻常的会议。出席会议的每位军官都必须对莫德尔准备向我们透露的情况保证绝对保守秘密:谁违犯了这项保证,将被处死。1944年7月20日前后我虽然多次出席过希特勒在贝希特斯加登或者在“狼穴” [ 译者注:指在东普鲁士的腊斯登堡附近阴暗森林中的一个地下司令部。 ] 主持的绝密会议,但是看到我签名的那种文件,这还是第一次。显然有什么很不平常的事情要发生。
的确,约德尔对这些高级军官们的讲话是非常不同寻常的。冯·龙德施泰特陆军元帅和莫德尔陆军元帅已在前几天由各自的参谋长介绍了情况。当我在倾听约德尔讲话时,我越发感到惊讶,因为几个星期以来,我的第五装甲集团军在鲁尔蒙特以南海因斯贝格-亚琛地区深深地卷入了非常激烈、紧张的防御战。10月21日,亚琛陷落。我们估计,美国人会乘胜向第五装甲集团军的正面发动新的猛烈攻击。
但是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参谋长现在却拿出了一项计划草案和草图。该计划要求从B集团军群防区对西方盟国发动一次“决定性的进攻”。约德尔似乎是疲劳过度,不久,大家就看出他很容易发火。他在把这项计划告诉我们时,显然感到自己授权有限,所以不断声明,他现在所讲的一切都是“元首作出的不可变更的决定”。
8月份,希特勒终于意识到我们的西线军队被打败了,通过在西壁前的继续战斗最多只能赢得一点时间。于是他决定,整个作战的安排应该使我们最后撤退到西壁的行动成为一次反攻的前奏。他甚至在法国和低地国家战役的最危急时期中,还反复命令发起局部有限的反攻,以便从敌人方面夺回主动权。但是到了9月,我们认识到,我们不断发动的这些小规模的反击没有而且也不可能为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反攻创造条件。其实,在西线的任何地方我们都没有取得主动权。我们支配的有限部队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堵住在我们据守的薄弱防线上出现的缺口。因此,决定投入新的部队,在突破敌人阵地后,把装甲部队投入战斗,使战役再次变成运动战,“目的是”——他现在告诉我们说,“到了开阔的地方实现对这一战区,乃至对整个战争具有决定意义的转折点”。
他指示对敌军实力和在德国境内可派遣到西线去的部队,包括人力和物力两方面,作一估计。根据这些估计数字,希特勒断定扭转战局是有可能的。在西壁前做不到的事将通过从西壁发动的攻击来做到。约德尔继续说,希特勒命令发动袭击的地区是“现有部队肯定能突破的地方。鉴于敌人在阿登的部队稀少,最高统帅部决定,蒙绍-埃赫特纳赫地段最适于进攻。敌人在其攻势中已遭到了严重的损失,所以他们的后备部队一般都紧靠前线,而且他们的供应情况很紧张。敌人的防线单薄,他们也不会料到德国人会发动袭击,更不会料到会在这个地段袭击。因此,充分利用敌人毫无防备的因素,在敌机不能起飞的气候下发动突然袭击,我们就能指望取得迅速的突破。这样我们的装甲部队就能够发挥其速度的特长了。他们将飞快地夺取列日和纳慕尔之间的默兹河的桥头堡,绕过布鲁塞尔向东,长驱直入安特卫普。”
当时设想,一旦我们的装甲部队渡过了默兹河,他们就可切断据信是沿着默兹河河谷所建立的美国第一集团军的后方通讯和供应系统。我们的坦克一到达布鲁塞尔-安特卫普地区,英国第二十一集团军群的通讯和供应系统就会受到同样的威胁,当我们占领安特卫普时,他们的通讯和供应系统就被切断了。敌人尚未充分利用这个巨大港口的潜力,但他们很快就会这样做的,这对他们将来在大陆上作战关系非常重大。那时他们就会通过这港口不断输入大量人员和物资来压倒我们。然而,如果德国陆军占领了安特卫普,就形成了我们可以袭击已彻底断绝了补给来源的美国第一集团军和英国第二十一集团军群的形势。这将使盟军有二十五个师到三十个师遭受失败,由于这一胜利,我们还将能破坏或缴获大量的各种战争物资。这些物资是敌人为了正规作战,特别是为了将来袭击西壁而储备在这个地区的。
约德尔这样概括了这次作战计划的军事目的后,接着叙述了希特勒指望从这次胜利中得到的其他好处。盟军的计划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将被打乱,同盟国将不得不从根本上重新研究他们的政策。由此而引起的延误将迫使他们的军事头目推迟采取必要的对策。在我与希特勒12月2日的一次谈话中,他本人对约德尔这些话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他告诉我,他知道担任夺取遥远的安特卫普任务的部队要实现其目标有一定的困难。他说,但是现在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了。“因为德国需要一段喘息的时间”。他认为,即使我们只获得了部分成功,也可推迟盟军的计划八到十个星期,这样就使德国获得了它所需要的喘息机会。西线暂时相持一段时间使最高统帅部可以把那里的部队调到东线遭受威胁的中部防区去。希特勒认为,一个作战计划的胜利不仅对德国士气具有巨大的影响,而且对同盟国及其军队中的舆论都会有巨大影响。希特勒还说:“我决心不顾一切地推行这项作战计划,即使盟军向梅斯一边并朝鲁尔即将发动的进攻会使我们丧失大片领土和筑垒阵地,我还是决心发起这场进攻。”
这番谈话暴露了希特勒坚持其计划时十足的顽固劲儿。为了这个缘故,他甚至准备牺牲他始终坚持的指导原则,即决不放弃一寸土地。
现在回到11月3日会议上来,约德尔叙述了部队的情况,希特勒认为数量足够,能够执行他的计划。这些部队一部分是目前或最近在我们这条战线上战斗过的,准备把他们撤下来,进行整休和重新装备,还有些是正在德国组织的新编部队。只有当希特勒授权根本改变我们的整个打法时,我们才能得到这些新编部队,但他却一再拒绝这样做。对于那些跟希特勒的未来攻势没有直接关系的战线,他不愿作出战略上的改变或发出必要的指示;由于他目的性不强,就不愿从计划在其他战区战斗的空军、海军以及陆军补充军中撤出部队。而如果西线的进攻计划失败了,这些战斗就根本不可能发生。独裁者在他衰败时,不能也不愿命令集中必要的力量,组成一支强大的部队去摧毁敌人的前线。
约德尔把将参加进攻的部队的任务概括如下:
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在党卫队泽普·迪特里希上将的指挥下,必须在列日的两侧占领默兹河的各渡口以及默兹河支流韦萨尔河的渡口;在列日的东部筑垒区建立一道强大的防线;然后越过马斯特里赫特和安特卫普之间的艾伯特运河,最后攻入安特卫普以北的地区。
第五装甲集团军在我的指挥下在列日西边的艾梅和纳慕尔之间越过默兹河;然后掩护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的后部,以防范敌人后备队从西边沿着安特卫普-布鲁塞尔-纳慕尔-迪南一线袭击他们。
第七集团军在可信赖的勃兰登柏格尔将军领导下,负责掩护整个战斗的南翼和西南翼,他的目标是默兹河及其支流塞姆瓦河;他要与卢森堡东边的摩泽尔河前线保持联系;他的军队要用爆破的办法争取时间在遥远的后方建设一道坚固的防线。
此外,还通知我们,最高统帅部的意图是把H集团军群向北的进攻与B集团军群在阿登的进攻相衔接,H集团军群的进攻要从锡塔德和盖伦基尔亨之间的第十二党卫队装甲军的阵地上发动,因为估计一支强大的敌军会调来对付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的右翼,H集团军群就要打击它的侧翼。
力量计划如下:
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有四个党卫队装甲师和五个步兵师;
第五装甲集团军有四个装甲师和三个步兵师;
第七集团军有六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
约德尔讲不出对第十二党卫队装甲军地区发动的辅助进攻调拨什么部队。
由最高统帅部调配的后备队有三、四个装甲师和三、四个步兵师。
参与作战计划的部队总数将是二十八个师到三十个师。
全线突围的任务要用步兵师来完成。进攻的组织要保证——或者更确切地说,在计划上要尽可能做到有把握——迅速穿过敌人阵地,使装甲部队能及早投入战斗。接着装甲部队要利用这次进攻出其不备之效果,冲过步兵已经打开的缺口,朝正西方向前进,直插敌人的背部。两个装甲集团军在到达默兹河之前必须不顾一切向前挺进。他们只要绕过重兵守卫的乡村和防御阵地,也不必担心侧翼会失去掩护。这些战术在东线经常是运用得非常成功的。
约德尔在会上宣布,发动进攻的日期是11月25日。月相将是合适的,因为那时是新月。在新月前的一段黑暗期可以掩护部队进攻的阵地,特别是能使他们不被敌人的空中侦察发觉。
约德尔讲完后,我是第一个被要求表态的司令员。我对着冯·龙德施泰特陆军元帅说,目前我当然不能发表什么肯定的意见。我说,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到达默兹河,要是条件有利的话,就过河。我想,如果最高统帅部的诺言履行的话,这一目的是能达到的。我还记得,当我继续谈到我不明白怎么可能在12月25日前成功地发动进攻时,约德尔是多么震惊。约德尔说,希特勒是决不会同意这一看法的。
然后,莫德尔陆军元帅谈了一下可能采取的另外一种方案。鉴于可用来参战的兵力情况以及我曾谈到的情况和事实,修改原有的计划也许会更有希望快速取胜。他建议,两支装甲集团军不向西渡过默兹河,而是在通过敌人防线进入开阔地带后,转向西北或者向北前进。然后,第五装甲集团军的左翼可停在默兹河边,而第七集团军可掩护我军南翼。同时,德意志第十五集团军从锡塔德地区进攻,形成一个北部钳脚,这个钳脚跟南面来自列日西北的通格尔附近的钳脚相遇。这个钳形运动把英美在锡塔德-蒙绍的部队(他估计有二十五个到三十个师)包围起来。如果形势发展顺利,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参谋部所计划的对安特卫普的进攻就可开始。
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参谋部提出的计划和莫德尔的计划之间的不同处,在于前者设想用有限的部队达到一个非常庞大的目标,而莫德尔则提出用强大得多的部队达到在开始时还是比较小的目标。这后一项计划可使我们到达默兹河。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在迅速重新组合部队后,解决亚琛地区,它是在我们进攻的地区内可实现的第二个目标。值得注意的是,莫德尔的这一主张涉及到对部队的配备与最高统帅部的计划不一样,因此提出的攻击重点也不一样。我们还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会议的结果是提出了一项所谓“小解决”的计划,这项计划是由西线总司令部参谋部起草的,它几乎是完全采取了莫德尔的主要意见。
至于敌人方面,我第一个意见就是,我的集团军不必考虑北面默兹河东岸的敌军是否会作出强大的反应。这一点多少也适用于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我们认为,在敌人防线上的部队后面只有少量的后备部队。因此,假如我们在敌人还没来得及把后备部队调上来前,就突破了敌人的防御工事,我们在向默兹河前进中可能只会遇到轻微的抵抗。使我更为忧虑的是,敌人可能会从南边发动强大的反攻。他们可以经过兰斯-夏龙-查理维尔-色当-蒙梅迪,从香巴尼区把后备部队调到这里,或者把驻守在前线南部防区的巴顿的美国第三集团军部分部队调上来。不论发生哪种情况,如果他们进入默兹河以东,我们可预计在我们发动进攻的第三天晚上前,有大量的敌军部队,甚至敌军的大部分部队在巴斯托尼地区作战。敌人可利用的有利条件是:一级公路网,速度快以及充足的燃料供应,所以估计敌人后备队一定会很快出场。
因此,进攻日后的第三天晚上,第七集团军在敌人这些后备队到达之前必须建立一条远伸西部的坚固的防御线。以我看,第七集团军既无力量也无充分的机动性来完成这项任务,而且他们还缺少足够的装甲部队。
我的估计和第七集团军的估计完全一样。我高兴地发现,莫德尔也完全同意我的看法。虽然莫德尔跟我一样地担心,但是他把忧虑完全藏在心里。他全力以赴加快进攻的各种准备工作,唯恐延误会进一步增加这次战斗内含的危险性,这是他的特点。尽管莫德尔指挥的是一个集团军群,他从不忽视真正率领部队打仗的人的实际问题,也不忽视部队本身的需要。他随时都准备倾听各种建议,只要这些建议符合实际情况,并且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向他提出的。他对他的部队要求是严格的,而他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有时在这两方面适当放宽些也许会有好处。使我过去而且直至现在仍不可理解的是,为什么莫德尔不努力调和一下两支进攻部队的看法。在进攻前的一段时间内,他常常对我谈到他的忧虑,从指挥的角度来看,他认为把所有的党卫队装甲师集中到一支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内是错误的。而希特勒却希望看到一支党卫队装甲集团军跟一支正规装甲集团军相竞争!莫德尔不能,也不愿使党卫队集团军的参谋部跟我的参谋部密切合作,或者使他们接受我们在发动进攻的时间问题以及我认为很多极为重要的其他问题上的看法。过去的实践已经证明这种缺乏协调一致的危险性。以后的事件会证明我是正确的。
希特勒的柏林会议
由希特勒主持的12月2日在柏林召开的会议,为调和两支进攻部队的意见提供了一个机会。莫德尔、泽普·迪特里希和我都被召到帝国总理府。我们看到当时西线总司令的参谋长韦斯特法尔骑兵将军也在那里。希特勒在早些时候已经向韦斯特法尔阐述了他的看法。
莫德尔和往常一样做好了充分准备,他最得力的作战部长已为他的论点提供了必要的事实根据。那天他大显身手。他简明扼要地谈了自己的看法,大会议厅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才能,甚至希特勒都没有去打断他,他显然在十分注意地听。莫德尔非常坦率有力地表明了他的观点。然而会议的结局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基本计划毫无变化,主要问题仍未解决。安特卫普还是夺取的目标,希特勒完全拒绝讨论“小解决”方案,他称它为“半解决”。关于在北翼使用第十五集团军发动辅助进攻的问题没有作出任何决定。原计划中提出的加强第七集团军的问题也没讨论。最后,已答应但尚未调拨的军队和补给是否确实能在进攻开始前按时到达还是个问题。而且也无从知道在前线的其他地段是否采取了惑敌的步骤,假如已采取了的话,也不知道达到了什么程度。还有,在另外一些负责牵制敌人力量的防区中采取什么战术行动的问题,这个重要方面同样被忽视了。
在七小时的会议最后结束时,希特勒又同我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谈话,对此我并不感到特别吃惊。他显然已注意到了我和莫德尔对讨论结果都是不满意的。谈话时除了一名他的副官外,只有我们两人,所以我能够提出一些次要的建议,可是这些建议是不能使计划有重大改变的。当时,他还认识不到他指挥的军队已不再是1939年和1940年,或是在俄国战役开始时的那支军队了。这并非因为士兵们缺乏决心或干劲,他们所缺乏的是各种武器和装备。我向他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当部队打听关于德国空军在未来的战斗中要起什么作用时,我该对他们讲些什么呢?这些天来,在我们防区内,从未看到或听到过一架德国飞机。他回答说:
“我们故意没提德国空军。戈林报告说,他有三千架战斗机可供这次战斗使用。你是了解戈林的报告是怎么回事的。打个折扣,去掉一千架,还有一千架可拨给你,一千架给泽普·迪特里希。”
进攻的准备工作
亚琛防区的战斗是一次极好的掩护,它不仅掩盖了我们最高统帅部的意图,而且还隐蔽了部队为计划中的进攻进行的集结。各师集结在亚琛前线之后,这样敌人就会以为那些部队将被送上那里的战场,或者以为他们要被用来反击美国人可能向莱茵河发动的突破。我们部队调动的安排就是为了增加敌人方面的错觉。
德国的指挥官们十分熟悉阿登的地形。我们在1940年曾穿越阿登,在几个月前又经阿登撤退。我们熟悉阿登狭窄的、弯弯曲曲的道路,以及它们对进攻部队,特别是在冬季,在恶劣的气候情况下造成的种种困难,且不说是种种危险。而恶劣的气候是我们开始执行作战计划的基本前提。主要道路上有许多发夹形的急拐弯处。这些道路常常是筑在陡峭的山坡上。炮兵和高射炮部队的火炮、架桥工程兵的浮桥和大梁要通过这些急转弯确实是又费时间又困难,必须把大炮和拖车拆开,然后用绞盘机拖过转角,当然一次只能拖一件。运输车辆在这些路上就不能超车了。一旦发生空袭,到沿路的树丛或森林中去隐蔽是不可能的,因为路两旁的山坡实在太陡了。而且,我们大部分的车辆,包括为数不多的牵引车在内,都是很蹩脚的,即使地形许可,它们极大部分都是不能越野的。我们必须估计到会有很多车辆、坦克和枪炮发生故障。
我们的部队要对付在人数和装备上都占优势,而且最近又得到了休整,给养丰富的敌人,在训练素质方面还不够高,因此他们在战斗中的表现如何就很难说了。每个高级指挥官都意识到我军方面的这些缺点。而且,我军自1942年以来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进攻战。为了弥补缺乏进攻的经验,就必须把一些师撤离前线,让他们得到休整,使他们在良好的环境下得到一次彻底的训练。希特勒让他的大部分党卫队师获得了这种休整和训练,但陆军各师却没有这份福气。将在攻击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步兵师对于要去完成面临任务的补充兵只能给予部分的——还必须承认是很不够的——训练。这完全不能怪师级参谋部。
现代战争中强调的是技术和装备,因此良好的补给系统是战争胜利的一个基本条件。在战争的这个阶段,德国方面遇到的主要后勤问题是如何运送补给物资。敌人轰炸机对德国铁路网越来越频繁的袭击使补给物资只能在离前线越来越远的地方卸下来。在这方面,莱茵河对我们来讲已变得十分讨厌了。莱茵河西面,尚能使用的铁路线只有几小段,而且其中有很多段由于不断遭到毁坏,以致列车停顿或者不得不绕个大圈子走。许多隧道成了卸货场,或者成了列车逃避空袭的防空洞了。最后,隧道里挤满了列车,而铁路线不是整段整段地被炸毁就是被列车阻塞了。当然,不论是哪种情况,紧急补给物资都被耽搁了。此外,铁路部门一心想尽可能地多做些事,所以每当夜幕降临或者天气不宜空袭的时候,他们就拼命向西发车。这样有时候就发生了混乱,常常连续好几个小时整个列车不知去向。军需局长就不得不派出一名军官去寻找失踪的列车,他往往发现这些列车被堵在隧道或其他地方。然后军需官只得调来一队卡车,把补给品从火车卸到卡车上。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实际上,整个补给工作都是非常困难的,长时间的耽误已习以为常,连最急需的补给品也不能按时运到。从进攻一开始,部队的给养就仅够糊口。12月23日天气转晴,盟军空军再次活跃起来,对前线附近的补给线集中袭击,使情况越加恶化了,以致最后根本不可能在白天运输补给物资了。
我们采取了极为彻底的保密措施。我们为了掩盖正在进行的准备工作,必然遇到种种困难,这是为保密付出的代价。伪装和欺骗的办法都被广泛采用,互为补充。当我的参谋部终于在11月25日从前线撤下来,转移到艾弗尔来准备这场攻势时,为了伪装,被重新命名为“野战步兵师特别任务指挥部”。装甲部队的军官们脱下了他们特别的制服,穿上了步兵的制服。为了避免呆在森林中的部队被做饭或取暖火炉冒出的烟雾所暴露,发下了木炭。炮兵和高射炮部队由马牵引的火炮,以及工程兵的架桥材料都集中放在我们主要防区附近约五英里外的“汽车运输封锁线”的后面,此外,在黑夜中向前线运输时,夜间战斗机就沿着前线上空上下飞行,把汽车声音淹没。马匹在走过碎石道路时,马蹄都要用麦秆裹住。一旦车辆要离开大路,就得十分仔细地把会泄露天机的车迹抹掉。为了迷惑敌人,新到达的师团按确定的计划在白天时间内向北、向东行军。
这些欺骗和伪装的措施做得很彻底,使我们到时候能把敌人打个措手不及。敌人没有估计到我们会发动这种规模的进攻,更不要说在这种旷野地区,在这样一个不利作战的季节。从保密观点来看,最大的疏忽是莱茵河上以及在莱茵河以东进行各种准备工作。过去的这些东西使我们遇到了相当大的麻烦。我早就提醒过希特勒,并非常紧急地请求他亲自颁发命令从“斯佩尔纵队” [ 译者注:斯佩尔是希特勒的军需部长。 ] 那里拨出足够的运输工具把这些东西运走。他注意到了我所说的话,可是由于在西线的其他防区上更为急需车辆,我们不可能得到足够的数量。
就部队士气而言,当然在夏天的失败中受到了挫伤。然而,近来由于在鲁尔河边对非常优势的敌人赢得了防御战的胜利,士气又有了提高。我们的士兵们知道他们守卫着莱茵河,这是历史性的任务。他们也完全了解,当他们的弟兄们在东线防止红军进犯德国时,守住后方是他们的职责。士兵们钦佩并尊重那些在遭到狂轰滥炸的城市里不分男女老少长时间从事劳动的德国公民。他们决心不辜负这些人。
现在不象1918年,在军队中没有信仰共产主义的人了。因为我们部队已经亲身尝到了“工人阶级的天堂”的滋味。我们的士兵群众仍然“信仰”阿道夫·希特勒。他们觉得希特勒总会有办法,用扬言会创造奇迹般的武器和新的潜水艇,或者其他什么办法,再次获胜。他们的任务是为他赢得时间。尽管他们产生了不满情绪——有一小部分人有不满情绪,政府对德国军民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使得他们在实际上根本不能反抗。而且“无条件投降”的口号使军队大多数士兵感到,似乎除了血战到底之外没有别的道路可走。德军的军官配备很齐,士兵们信赖他们的指挥官。实际上在阿登攻势开始前,部队的士气是十分理想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我们在人力上和武器上相对的弱点。
然而,指挥官们至少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们意识到假如这次进攻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形成了这样的情况:上次失败后,我们的实力几乎不足以防御,但我们却能够继续战斗下去,这仅仅是由于前线部队精神上的力量。
B集团军群前线的进展
在整个11月的后两周内,莫德尔的集团军群在武斯伦和施托尔贝格之间、亚琛的东部地区连续参加了一系列激烈的战斗。双方的伤亡都很重。美国装甲部队插进了瓦伦多夫附近的西壁,尽管我军又堵上了这一突破口,这证明现在西壁的防守状况不是,或者说不再是,我们宣传人员所不断提到的那个“坚不可摧的防御堡垒”了。
美国的意图是很明显的。他们希望扩大他们在西壁的突破口。目的是占领鲁尔河和乌尔夫特河上的两座大坝。他们想占领大坝的原因是:大坝在德国人手里是一件有用的武器,如果德国人打开闸门,鲁尔河水就会上涨,淹没两岸。那么盟军要渡河就非常困难了,假如德国人在东岸有一个强大的防御阵地就尤其如此。
扩大西壁突破口的企图在我们的反击下失败了。现在的情况表明,盟军不能迅速在科隆和迪塞尔多夫之间的莱茵河上通过突袭攻破防线;另一方面,亚琛地区仍是敌人的重点,这对我们将来发动的战斗是很关键的。敌人准备在此打一个大规模的消耗战,我们要准备再次对付跟过去几周一样的猛烈进攻。
11月16日,进攻开始了。几天以后扩大到包括整个盖伦教堂-埃施魏勒-施托尔贝格地区。11月22日,由第十二人民步兵师和第三装甲步兵师英勇守卫的埃施魏勒失陷了。然而,防线仍保持完整,敌人没能攻破。敌人现在离鲁尔河很近,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敌人的猛烈袭击几乎立即就会再来。战斗打响时,在内伊梅根的英国二十一集团军群不可能不参加战斗。
因此,主要危险点仍没有变。而且确实比过去更为危险。下一次袭击该是决定性的了。然而敌人也遭受了严重的伤亡,在亚琛地区的敌人后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师,便证明了这一事实。这些师是从敌人中央后备军抽调来的,结果当然使他们的中央后备军受到了削弱。这只能对我们即将采取的行动有利。第二个有利于我们的情况是有几个师,即美国第二、第四和第二十八步兵师在最近战斗中受到过严重的挫伤,现在恰好调到我们准备袭击的阿登地区来。这使我们成功的希望更大了,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参谋部把它说成是证实其论点的一个事实,即“此刻敌人已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了”。
另一方面,为了获得这些有利条件,我们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我们的伤亡也很严重,部队非常疲劳。当敌人连续进攻前线各点,我们遇到了一个又一个危机时,我们只得抽调用于进攻的后备军。要从前线撤出那些指定参加进攻的师也是不可能的:他们必须不断地战斗,他们的力量逐渐在消耗。这就是为什么对大多数将参加进攻的部队进行休整和训练的计划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实行,而有些师根本撤不出来,因而必须从防御直接转入进攻。所有这一切加重了指挥官们的负担。我们当然想帮助正在前线进行恶战的部队,但是,进攻的准备工作高于我们的愿望。而且,鉴于严格的保密措施,不可能让战斗部队知道造成这一明显疏忽的原因。
12月10日,第五装甲集团军接管了原是第七集团军的前线防区,我们将从那里发动进攻。第七集团军为进攻彻底、有效地做好了各种必要的准备工作。这些准备工作大大有助于两支攻击集团军取得初步的成功。
希特勒的演说
12月11日和12日,希特勒把全体准备参加未来战斗的指挥官,下至师级指挥官,都召集到他在黑森泽根堡附近称为“鹰巢”的指挥部去。半数将军头一天去,另一半将军第二天去。我是在11日被召见的,同去的还有我的两个装甲军的司令。我们到达时见到冯·龙德施泰特陆军元帅和莫德尔陆军元帅也在场。党卫队上将泽普·迪特里希也已到了。
除了陆军将领外,还有一些党卫队将军和党卫队装甲师指挥官也被召见了。由于座位不够,党卫队将军客气地把椅子让给陆军高级同僚,而他们自己则站着。这给某些陆军将军造成的印象是,在每位陆军军官的椅子后面都布置了一名党卫队的军官。这当然是误解。
与会者形成鲜明的对照。一边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们,他们都是认真负责、经验丰富的军人,其中许多人在过去战斗中负有盛名,是颇受部队尊敬的军事专家。坐在他们对面的武装部队最高统帅,一个背驼、面部苍白而浮肿的人,他佝偻着腰坐在椅子上,两手发颤,尽力隐藏那条随时要剧烈抽搐的左臂。他是个病人,显然是被责任的重担所压垮了。自从我们上次在柏林见到他后,在这短短的九天中,他的健康状况显著恶化了。他走路时一条腿拖在后面。
坐在他旁边是约德尔,已经显得很苍老了,操劳过度,积劳成疾。过去他总是精神抖擞、一丝不苟。可现在不是如此了。他在精神上、身体上都支持不住了。因此,当他后来跟少数与会的军官们谈话时,他既易怒又暴躁。凯特尔的态度说明他没有象约德尔那样参与制订“决定性的进攻”和作出各种准备。
希特勒开始讲话了,讲了一个半小时。他的声音是低沉而迟疑的。慢慢地他的调子才变得更加肯定,这样就部分地消除了他的外表给人们造成的初步印象,至少对那些近几个月没有见过他、对他又不很熟悉的军官们是如此。尽管如此,人们的印象仍然是,对我们讲话的是一个病人,他的身体和神经都已经垮了。
他所说的话对我来讲没有什么新内容,我以前全都听到过了。这位武装部队最高统帅的讲话对在座的大多数将军,包括我在内,是令人失望的。理由很简单,他根本没有谈我们大家在当前准备阶段中关心的首要问题,这就是最高统帅部在采取什么步骤来弥补我们的种种不足和匮乏,这些是迄今(离进攻开始日期只有几天时间)还笼罩在这次战斗行动上的阴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希特勒在他的演讲中,随后约德尔在他的讲话中都没有作任何努力来消除我心中对这次进攻的种种忧虑。希特勒本人曾经说过,顺利完成作战计划的基本条件是“组成新的、有充分战斗力的部队来参加进攻”。尽管西线总司令龙德施泰特作了种种努力来增强我们的实力,但这只做到了一部分。虽然他的这些努力取得了某种程度的成功,但是他仍未能建立起一支力量和规模都符合进攻主攻点要求的攻击部队。另一方面,在12月2日的柏林会议以及军需部长斯佩尔到我的总部来了两次后,我深知攻击部队得到的补给物资和武器,在数量上和质量上已达到了在目前情况下和有限的时间内被围困的德国国内所能生产的程度。
在12月11日会议上,我不禁感到,尽管高级指挥官们力陈己见,希特勒和他的私人参谋们对总的战斗实力的估计还是很高。究竟他们是否估计过高,当时我是无法判断的,因为我既不了解、也不可能了解全面的政治军事形势,而且我对敌人实力的了解也不全面。
我们再次感到缺少一个代表三军、有足够的权威,能向希特勒陈述各军种看法的顾问。
我在会上得到的唯一有助于未来作战行动的积极收获是希特勒本人对敌人的估计。以他的观点看——只有他一个人能得到来自各方面的一切情报——这次作战计划成功的前景是良好的。希特勒把未来进攻的决定性意义深深铭刻在与会军官们的心上。他的基本论点是,不论侧翼可能发生什么情况,每支部队都要不断前进,而且应该全速向前推进。
随后,我们回到各自的部队。官兵们怀着坚定的决心投入了战斗,准备竭尽全力地战斗,必要时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
战斗概况
阿登战役分成几个不同阶段。为了更好了解其发展,不妨在详细描写各种战斗之前先把这些阶段一一列出:
第一阶段:开始袭击,取得出乎意料的成功。然而所获领土,特别是在右翼,不如预计的那么多。
第二阶段:在战役开始后的第三、四天,发现盟军后备队参加战斗,尤其是他们袭击我军攻击部队的南翼,这使我们很忧虑。
第三阶段:12月20日,第七集团军南翼一带的形势大大恶化了,这标志着阿登战役中转折点的开始。
然而,直到24日在第五装甲集团军中央防区内,部队还在不断前进。一支力量很弱的先头部队还曾经到达了迪南以东的只有三英里的地方。整个战役的重点因此转到了第五装甲集团军的防区上。
对蒙绍-马尔梅迪防区的进攻失败了,我军攻击部队被打散了。来自西北方向的盟军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三个阶段中,敌人始终控制了巴斯托尼的路口。由于德国没有后备队,又缺乏明确的目标,只得从攻击部队中抽出力量去包围巴斯托尼。这样大大削弱了向默兹河挺进的力量。
第四阶段:12月24日和25日,互换角色,袭击者成了被袭击者。德军转为防御。
希特勒不允许第十五集团军的第十二党卫队装甲军在马斯特里赫特-赫尔伦发起进攻,这次进攻旨在消除敌人对更南部我军正面的压力。实际上,根据希特勒的命令,第十二党卫队装甲军地区的可利用的机动部队转向南方投入阿登战役,那边已明显出现了敌人包围活动的初步迹象。
夺取巴斯托尼的战斗使我们必需从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那里抽调部队到巴斯托尼来。
第五阶段:在以后数天内,敌人的压力不断加强。敌人的两个主攻点突出了,一个从西北方向攻打我军的北翼,另一个从西南方向攻打我军的南翼。在激战过程中,由于盟军空军越来越多地参战,敌人插入了我方攻击部队的各个侧翼。
第六阶段:形势变得危急了。从德国方面来说,阿登战役现在已经成为防御战了。兵员和装备上的损失都很严重,补给系统是不健全的,尤其是车辆的燃料由于敌人的全面空中优势根本弄不到。
1月初,对巴斯托尼的包围被解除了,战役现在失去了它的意义。龙德施泰特陆军元帅建议迅速把战线撤到最初发动进攻的线上。可是,希特勒却命令缓慢地边打边退。
第七阶段:我军的各侧翼都被打得向里收缩。被包围的危险逼近了。
1945年1月13日,俄国的大规模进攻开始了,最高统帅部不得不把部队从西线调到东线去,其中还包括参加阿登战役的部队。整个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撤到东线作战。
第八阶段:为了掩护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的撤退,1月25日前,整个战线已被撤到一条较短的地段上。这条线是在我们开始执行作战计划前控制线的后面。
这时敌人开始径直向两个大坝前进了。这清楚表明敌人横渡鲁尔河的大规模攻势很快就要开始。同时,英国集团军群也正准备在莱茵河下游弯曲地区发起大规模进攻。
德国在西线的防御能力已被彻底的削弱了,控制具有决定意义的莱茵河一线的最后一个战略可能性也消失了。
我下面将概括地描述一下在第五装甲集团军前线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我这样写,因为从阿登战役开始的第一天起整个战役的重心实际上就在这个集团军,它的战斗情况对整个作战行动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施内-艾弗尔被切断和圣维特战役
1944年12月15日至16日的夜间很黑,有霜冻。敌人炮兵的活动,跟前几天夜间差不多。敌人步兵则很安静。因而,我们可以估计到,我们的战斗前进和集结未被发觉。
对进攻的详细准备和残酷的战术产生了预期的结果。我们用步兵小股部队袭击,在很多地方穿入了敌人的防线,越过了艾弗尔前线的许多据点。到了中午我们可以认为这里的首次袭击任务已顺利完成。然而,步兵不仅需要自己的重型武器密切配合,而且还需要我们现有的、为数很少的强击火炮的密切支援,因为尽管我们作了各种极为细致的准备,步兵在西壁前面穿过障碍物时还是遇到了困难。
按照计划,对施内-艾弗尔的中央防区不予注意,这里的任务是把敌人诱出他们的阵地,这任务及时完成了。
第六十六军的左翼向艾弗尔的进军速度明显地慢得多,这就危及了我们迅速封锁施内-艾弗尔计划的执行。而封锁施内-艾弗尔是我们下一阶段通过舍恩贝格向圣维特前进的必要前提。圣维特是一个很大的公路网的中心,它在这一地段的重要性相当于我军左翼的巴斯托尼。
在第五装甲集团军右侧的军所负责地区内当天的情况发展是令人失望的,这个军没有跟上我为它制订的前进时间表。我指望能通过在天黑后继续袭击以弥补失去的时间。因此,我跟第十八人民步兵师参谋部一起度过了12月16日至17日的夜晚,他们这个师对这段战线的战斗起着关键作用。由于该师师长的积极努力,该师17日上午占领了舍恩贝格。这次胜利似乎表明了,有关各军现在能补上失去的时间了,然而他们并没有在当天实现这个愿望。尽管右翼步兵军士兵和各级军官表现都很出色,但他们以其配备的兵力仍然无力按所要求的猛烈程度和时限完成袭击任务。如果他们能按要求完成任务将能保证得到集团军内两个装甲军的配合。他们也未能迅速地占领圣维特的主要公路叉口。这一公路叉口是敌人防御阵地的一个枢纽,而且,为了便于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的左翼的战斗,我们必须占领它。在施内-艾弗尔受包围威胁的敌人向西袭击,一直越过了我右翼军左侧战斗队前进的路线。这使该军停顿了下来,不能在17日占领圣维特。
一直非常顺利的该军的右师现在也遇到了困难,但这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过错。在这个师的右边,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的左翼进展甚微,因此,敌人能向该师暴露的右翼开火。
在第六十六军地区内的这种耽误,及其右邻跟不上的情况在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地区的其他更靠北的地方再次发生。这一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在战役的第一天就无法充分使用他们的机动部队。它的右翼很快被紧靠它北面的美国第九集团军所阻挡,结果连蒙绍也没占领。这支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在其中央防区上也没有什么成绩可显示,它在蒙绍和马尔梅迪以南的一个据点之间夺取的地方也很少。这就是说,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在它自己的地区内没有控制住足够的道路供该集团军按计划向默兹河前进时使用。其后果很快显示出来了,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不得不与第五装甲集团军合用后者防区内的道路。这意味着我们的道路将被部队和车辆所堵塞,从而耽误更多的时间。
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的五个师在埃尔森博恩-克林克尔特地区的时起时伏的激烈战斗中很快被牵制住了。该集团军的主要装甲部队第一党卫队装甲师向前进入了马尔梅迪西面和西南面的地区,它不久就有被切断的危险。第一党卫队装甲师的前进对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战线上的战斗没有影响。
希特勒命令执行的名为Hohes Venn(“高沼泽地”)的伞兵作战计划对我们的整个进攻过程也没产生什么影响。当希特勒在计划这次进攻时,他决定不使用伞兵部队,我认为这是很正确的。他认为,德国空军执行空投任务没有多少成功的希望。更何况这次进攻的气候条件是恶劣的,光这一点就几乎排除了使用伞兵的可能性。然而,由于莫德尔陆军元帅明确地表示了希望,所以就决定使用伞兵,但却不是投在他希望使用的地方。B集团军群曾要求把伞兵投到克林克尔特地区协助打垮那里他们认为是非常强大的敌人的防御阵地。但他们却被投到了马尔梅迪的北面,要他们开辟一条面向北的战线。
“狮鹫作战计划”是最高统帅部直接命令搞的,它包括使用美军制服伪装的特种部队,但它同样没有获得成功。“狮鹫作战计划”的目的是加速突破敌人战线,向默兹河挺进并在敌人还没来得及炸桥以前占领默兹河上的桥梁。如果可能的话,“狮鹫作战计划”的部队要单枪匹马占领这些桥梁。由于不可能安排伞兵与常规部队的及时密切配合,这一作战计划不可避免地要遭到失败。我们也未能做出必要的准备,因为没有把“狮鹫作战计划”的范围和具体计划全部告诉指挥官们。从作战计划的进行方式来判断,“狮鹫作战计划”似乎是希特勒本人的大作,他对此非常洋洋得意。
负责指挥“狮鹫作战计划”的是党卫队领导人斯科尔兹内。他参加过那次营救被监禁在大萨索山的墨索里尼的赫赫有名的作战计划,那是一次大胆而成功的奇袭。他现在被委派创建并指挥第一百五十装甲旅,直接接受希特勒的命令和指示。各部队接到命令,把缴获得来的武器和车辆运给这个正在德国创建的旅,但指挥作战的将领们却不知道这个旅的战术编制是什么。当西线总司令接到需要缴获敌人的军服的任务时,他拒绝照办。实际上,他坚持要最高统帅部保证第一百五十装甲旅的作战计划范围不得超过军事策略正常的和准许的性质。最高统帅部明确地表示同意了。
由于敌人很早就掌握了“狮鹫作战计划”的情况,整个计划立即破产了,所以它对德军的各种战斗毫无影响。第六十六军的一个军官12月16日在从军部驾车到前线去的路上被俘了,他携带有几份“狮鹫作战计划”的作战命令,没来得及销毁就落入敌人手中。因此,美国人能向他们的军队发出详细充分的预报,这是我们通过信号侦听台了解到的。战后对“狮鹫作战计划”的重要性有些过于夸张了。
让我们回过来谈战役本身的进展情况吧。形势可以概括如下:右路的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奉希特勒的命令执行决定性的任务,但是,该集团军实际上不能迅速地向默兹河前进。该集团军司令连续几天不说话,这暴露了他不愉快的心情。第六装甲集团军参谋部显然缺乏应付形势的本领。最高统帅部建立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并赋予它目前的任务的做法是十分愚蠢的,现在必须为此付出种种代价。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的道路被堵塞了,而它的参谋部没有能力解决这种混乱状况。低级指挥官们没有战术方面的经验,不能保持进攻的势头,从而致命地耽误了战机。此外,敌人在埃尔森博恩-克林克尔特地区进行了特别顽强和坚决的抵抗。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完全忘记了它的主要使命,投入了大量的部队去对付在那里的美国人。双方展开了激战,造成了严重的伤亡。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只得向参战的部队派去增援部队,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在看到敌人顽强抵抗之后,正确的做法是,在敌人阵地的周围建立一个强大的防御性的包围圈,使之能掩护西进的部队;应该投入现有的尽可能多的力量继续向西推进。
我在12月17日至18日晚上再次到我右侧的步兵师去(白天,我在达斯堡已与我的两个装甲军的军长取得了密切联系),因为那时整个战役的重心处在我的第五装甲集团军和我们右方的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交界处的附近。我希望,我在第十八人民步兵师指挥部能亲自影响圣维特的进攻战。我在17日晚间去该步兵师指挥部的路上碰到了莫德尔陆军元帅。他跟我一样是走路去的,因为舍恩贝格东面路上车辆一片混乱,走路要比坐车快。莫德尔说,他要暂时从集团军群的后备队中抽调元首禁卫旅参加第二天即18日对圣维特的袭击。他和我两人都不愿意把这个装甲旅调拨给第六十六军,因为那样做意味着该旅暂时不能用来参加别的战斗了,而它在前线其他地方参战很可能会对整个进攻的成功起到极重要的作用。但另一方面,占领圣维特不仅对我指挥的装甲集团军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对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尤其如此。
我同意调拨该旅去打圣维特,因为我希望,如果该旅能迅速使全体部队发挥所有力量的话,这样一支高级的、装备精良的部队就能很快地决定这一战区的胜败。可是,行军非常困难,该旅根本不能在18日赶到前线。直到19日,我才能让它投入战斗。该旅在20日参战是有着决定性作用的,就在21日至22日夜间,曾英勇奋战的敌军在第六十六军的压力下撤离了圣维特城。
美国人充分利用了他们在圣维特地区防御上的战果,他们懂得在这一地区如何使战局变得对他们有利。他们牵制了比我们预计多得多的我军部队。我们被迫在这里投入了一支原打算在其他地方作战的装甲部队,但是更为重要的是,圣维特的拖延战使敌人有时间加强他们在萨尔姆区的防御阵地,并封住我们突破口的北侧。尽管我们多次努力,但都没能突破美国人这样建立起来的防线。
强攻马斯河,围攻巴斯托尼的第一阶段
第五装甲集团军的两个装甲军,第五十八军在右边和第四十七军在左边,都冲破了敌人的防线,创造了向西前进的条件。确实,在德军取得初步胜利之后,敌人就发动了快速反击,把第五十八装甲军的右翼赶回了奥尔河的东岸,可是该军左翼出乎预料的胜利弥补了右翼的失利。左翼不仅强渡了奥尔河,而且还利用其出乎意料的胜利在12月16日建立了桥头堡,这个桥头堡在以后的战斗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第五百六十人民步兵师是由一些初次参加战斗的年轻士兵组成的,尽管气候和道路条件都很坏,他们在攻势中的表现都很突出。可是,跟在第五百六十师后面的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在16日至17日晚间未能渡过河去。于是就设法让他们往南走,通过一座已被友邻部队占领的桥梁到对岸。部队终于过了河,但是在那里造成了拥挤不堪的混乱情况。
我的集团军的左翼第四十七装甲军在强渡奥尔河和击毁美军前沿阵地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第一天上午,我们就可以开始在达斯堡附近架桥了。下午四时,前锋坦克开过了这座紧急架设的桥梁,但他们再往前走速度就慢了。从达斯堡到克莱夫的好几公里路上到处躺着被砍倒的树干,这是德国人1944年秋季撤退时设置的障碍。结果交通堵塞,一直堵到桥上和东岸的通道。尽管所有的部队都急着要向前赶路,可是交通堵塞减缓了各处的攻击势头。严重的交通堵塞也影响了装甲阳攻师 [ cdhyy注:原文如此,不知何意。 ] 的行动。该师只有侦察营的少数部队通过了奥尔河,而全师大部分部队连河边都到不了。我觉得该师的被阻在此时是一个严重的挫折,因为我指望它投入战斗后会获得重大战果。以后几天情况的发展证明我的担心是完全有道理的。
17日,位于右侧的这个军的第二装甲师勉强沿着克莱夫河的北岸向西挺进,然后折向南,在克莱夫火车站附近夺取了渡口。在这里敌人很快停止了一切反抗。实际上,美国在这一阶段的作战计划显然是有意把部队撤到克莱夫河的后面去,因为在大致相同的时间内,敌人在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的地段内也停止了抵抗。那天白天这个步兵师有一个营打进了克莱夫村,在下午五时还占领了南面一座未被毁坏的桥梁。虽然该师的大部分部队没能在天黑前赶到克莱夫,但它还是在天黑后过了河,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它跟左邻部队第七集团军第五伞兵师取得了密切的联系。
这样,两支装甲军已经顺利地开始了突破的任务。下一步是要紧紧咬住敌人,使他们不能建立新防线。因此,装甲师,特别是负有重托的装甲阳攻师全速前进,具有决定性意义。
在我们紧左边的第五伞兵师夺取了克莱夫河的一个渡口,这就打通了穿过威尔兹继续向西推进的道路。这里,在第五装甲集团军和第七集团军的交界处附近,我们似乎发现了敌人防御上的一个特别薄弱的环节,由于第五装甲集团军的南翼也取得了较大的进展,所以敌人这个薄弱环节对我们更加有用了。但是,第七集团军由于缺乏工程兵部队不能立即利用这一有利条件。直到18日甚至19日,才能够架完我们急需的三至五座桥梁。第七集团军正确地认为,在突袭的决定性的时刻发生这种耽误使它失去了进行突破的最好机会。第七集团军是否能够完成掩护第五装甲集团军西进队伍中不断拉长的左翼的任务现在是值得怀疑的。
在第五装甲集团军地段,尽管我们在12月17日取得了一些成功,但是我们能否在限定的时间内达到我们的目标开始变得很成问题。能否做到这一点取决于出现下述有利的条件:尤其是美国在克莱夫河西面的抵抗必须非常软弱,使我们的主攻部队能够一举消灭。但是我们几乎不能指望出现这种有利条件。敌人的力量虽然弱,但正在进行相当强硬、有时甚至是非常顽强的抵抗。
18日期间,上面已提到过的道路车辆混乱情况开始严重地影响到我们的作战行动了。上午九时,装甲阳攻师过了克莱夫河,但它在傍晚才到达尼德·万巴奇。当天夜间它向马格雷前进,那里的敌人在黎明时已被清除,直到19日的上午才到达巴斯托尼。该师是遇到了不少困难。它曾又一次被堵在拥挤不堪的道路上,在师部报告中所列举的种种困难,毫无疑问都是确实的。然而有一点是值得讨论的:要是把该师的一部分实力转向南边是否更明智些呢?这样做很可能使我军在这一地区获得相当大的成功。
19日,第四十七装甲军袭击的势头又一次慢下来了。快到中午时,跟美国第十装甲师的一个战斗部队发生了一场恶战。我们的侦察部队在前一天傍晚就发现他们在向西移动,而且早在19日已在隆维利区发现了他们。该战斗部队上午袭击了第二装甲师的南侧。它的任务显然是通过对前进中的我军部队进行流动骚扰战,使美国人能完成他们在巴斯托尼东面正在建立的防御线。交火的结果是彻底地消灭了这个战斗部队。然而从敌人的角度来看,这场代价高昂的战斗不完全是损失,因为由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和第四十七装甲军的装甲阳攻师所进行的重点进攻一直被推迟到中午。敌人获得了好几个钟头的宝贵时间,使他们能在巴斯托尼东面和东南面建立防御阵地。我们的侦察部队报告说,敌人这个战斗部队并不弱,它不是被仓促派出来抵挡一阵的,相反它是一支由火炮支援的单独作战的强大部队。
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在防守坚固的比佐里前被迫停了下来。装甲阳攻师占领了内夫,傍晚打进了瓦尔丹。侦察部队报告,在马尔维及其附近还有敌人更强大的部队。
第四十七装甲军19日傍晚所面临的问题是:是投入全部力量去立即夺取巴斯托尼,还是按照原来计划,它的两支装甲师绕过巴斯托尼,继续向西推进,让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去最后占领巴斯托尼。第五装甲集团军决定,装甲阳攻师也应立即被派去进攻巴斯托尼,但是该师的部分部队应随时能通过西伯莱继续向西前进。巴斯托尼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它在敌人手中必定会影响我们部队向西进军的行动,破坏我们的补给系统,牵制住相当多的德国军队。因此,我们立即占领巴斯托尼是非常必要的。
甚至在战役开始之前,对于我们是否有足够的部队同时去执行两项任务:前进和掩护我们的南翼,看来还是有疑问的。要包围巴斯托尼就需进一步调集我们已经很不充足的物资。如果美国人掌握了巴斯托尼,它就成了敌军手里的一块吸铁石,这对我们是个长期存在的危险,因为如果他们突破了这个城市的包围,那它就会成为破坏我们整个进攻计划的最好的出发点;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现在把第四十七装甲军全部投入攻打巴斯托尼的战斗,那就意味着我们至多是暂时放弃了我们的进攻计划,因为这样做的结果是不可能进一步向西前进了。因此,第五装甲集团军决定,第二装甲师应该夺取诺维尔,然后毫不迟疑地向西进军。同时,命令第四十七装甲军派出装甲阳攻师于20日再次从东面袭击巴斯托尼。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的任务是从它现已到达的各阵地上继续朝巴斯托尼方向进攻:在穿过诺维尔一巴斯托尼公路之后,从北面袭击巴斯托尼。
西线总司令现在建议,把原来设想作为“小解决”计划中的右钳脚的部队从盖伦教堂地区派出向南袭击马斯特里赫特以及该城的东部地区。希特勒拒绝了这项建议,不仅如此,他还命令上述装甲军的两个装甲师从盖伦教堂地区调到阿登去。事情就这样办了。第九装甲师师长向我报告说,他那个要参加第四十七装甲军的师零零落落地在六十英里的路上走,他也不知道他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领取燃料,使部队完成战斗行军。
20日,第二装甲师攻占了诺维尔和弗瓦。午夜,该师到达奥坦维尔,夺取了乌尔特河上一座完整无损的桥梁。它留下了护桥部队后继续向西前进。与此同时,装甲阳攻师夺取了比佐里,可是,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在敌人顽强阻截下不能继续前进。从内夫向蒙特方向的袭击没有取得什么进展。瓦尔丹虽然被我们占领了,但敌人继续顽强勇敢地保卫着马尔维。敌人在巴斯托尼南部的抵抗显然不如在巴斯托尼东部那么猛烈。
12月21日,气候转好,敌人的战斗轰炸机——尽管到目前为止它们的数量有限——首次出现在两支装甲军的上空,第二装甲师现在缺乏燃料,因此只能取得有限的进展;它把乌尔特河上的桥头堡扩大到唐维尔。经过艰苦的战斗,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攻下了西伯莱。然而,从北面和东面对巴斯托尼的主攻还是没有取得进展。现在除了在尚和塞农尚之间有一个缺口外,包围巴斯托尼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在这一天,装甲阳攻师派了一名军官举着停战的旗帜到巴斯托尼去,要求敌人交出该城,这事事先没有得到我的批准。我认为这个行动毫无意义,因为一旦敌人拒绝投降,我们是无法坚持我们的要求的。我们的炮兵没有足够的炮弹来对该城进行猛烈的炮击。当我遇到该军军长时,他对我说了打出停战旗的事,但是由于被派遣的军官已经离开,我来不及撤回命令了。我们要敌人投降的要求被拒绝了。21日晚,侦察队的报告还没有表明敌人正从西线把新部队调向我们两个主要装甲师的前线。
22日,美国空军的活动开始增多。我装甲阳攻师正在向罗什福尔前进,现在到达了圣休伯,并于第二天夜间攻下了该城。下午,在雷米香槟-莫雷公路上前进的个别车辆受到坦克和反坦克炮火的射击,燃烧起来了。这些炮火是从南面,即雷米香槟-莫雷公路与巴斯托尼-沃勒罗齐埃尔公路交叉口附近打来的。原来有一小股敌军从南面突围了,正在小罗齐埃尔北面几百码地方的一个交叉路口开火。装甲阳攻师的坦克迫使这股敌人后退。我目睹了这场战斗,因为我当时跟装甲阳攻师的主攻部队在一起。
第七集团军报告说,第五伞兵师在这一天不断受到美国侦察部队来自南面的袭击。然而该师说,不必担忧。它的掩护线已向前推到肖蒙-雷穆瓦维尔公路的南面,它的前沿部队位于里伯拉蒙地区。
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指向巴斯托尼的袭击进展缓慢。这一天发生了猛烈的交火,该师有些部队曾一时处于危急状态。21日和22日连续两天,美国空军向巴斯托尼守军投掷了补给品,由于天空转晴,这是很容易看到的。22日傍晚,巴斯托尼的美军发动了一系列反攻,我们拼凑了所有可用得上的后备队才勉强击败了这些反攻。英勇的第二十六人民步兵师在这几天中遭到了严重伤亡,战斗实力大大削弱了。敌人袭击的目的是否是为了打破我们的包围圈,这点还不清楚。可能巴斯托尼驻军正企图跟从南边前来的敌军会合,这是有可能的。南边敌军的压力现在已是确实无误的。敌人突破巴斯托尼包围之后,下一段估计会袭击还在向西前进的第五装甲集团军的装甲师的纵深侧翼了,这至少是当我穿越巴斯托尼西南面战线返回时,看到敌人的猛烈炮火被逐渐压下去,所得到的肯定印象。12月22日傍晚起,巴斯托尼的形势就逆转了:从此以后,包围部队就成为防守部队了。
我军攻势的高潮
12月22日,第二装甲师已突破了在哈吉蒙特区的马尔奇和罗什福尔之间敌人的封锁线,并于当晚攻占了哈松维尔和雅穆当纳,当时看来,该师似乎有条件顺利地前进到迪南及其附近的默兹河各渡口。从全局来看,这样进军显然是危险的。将成为主要打击力量的第二装甲师和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远远地把前线其他部队抛在后面。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仍被牢牢地拖住。接受掩护我们南翼任务的第七集团军受到的压力正不断增加。他已遭到美国第三集团军的攻击,不得不放弃他前线的中部和左部的地盘。在第五装甲集团军的右面和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之间出现了一个大缺口。结果,我们的右翼只得后撤。我们不能再指望从第七集团军向南面或西面发动的进攻中得到保护。据说,美国第三集团军的另一些师正从南面向北调。此时,莫德尔或许想起了他一直主张的所谓“小解决”,认为占领巴斯托尼很重要,所以他坚决主张第五装甲集团军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攻下该城。除非我的集团军放弃其主要目标,否则是完不成这项任务的。无疑,此时的主动权,对下一阶段战斗进程的控制权已转到敌人那边去了。顺便提一句,同盟国毫不企图掩饰它们从西线其他地区撤退部队的事实。我们的无线电侦听机构能够侦听到这些撤退进展的确切细节。
12月22日至23日夜间,第二装甲师的侦察营继续前进。到第二天下午,该营同这个师的其他部队已抵达高奈。前进中,由于该营不断遇到从北边来的敌人新部队,所以该师只得不断派出小分队保护侧翼。为此目的,一部分部队被留在奥涅、森森、佩苏和阿韦森等地。
12月23日,当敌人在装甲部队配合下从马尔奇地区发动更猛烈的反攻时,形势更趋紧张。敌人暂时控制了邦德-哈吉蒙特公路。这一天,派了一个营去支援第二装甲师,但由于力量不足,未能打退敌人和挽回局势。于是,只得把它调去增援侧翼掩护部队。这就改善了那边的局势并能打退敌人自南面和东南面发动的多次进攻。上午,侦察营已抵达弗瓦-诺特尔-达姆,并在一次突然袭击中攻破了敌人的防线。我们缴获了大批车辆和其他装备。该师的其他部队也取得了良好的进展,但不久就发觉敌人自北面和东北面增加了压力。前进停止了。该师不得不分为两部分,背靠背地进行战斗,一部分在高奈以西,另一部分在它的附近和南面。掩护部队和该师的补给辎重队被迫在他们各个村庄里建立全面防御阵地,同占优势的敌军部队进行一连串猛烈的战斗。这些小股部队是最早被消灭的。在高奈地区作战的两支战斗队伍得以建立起联系,后来会合在一起。但是,燃料和武器的匮乏很快就削弱了他们的作战效率。
如果该装甲集团军要继续前进的话,装甲阳攻师必须在第二天即24日向默兹河推进,这样可以为第二装甲师解围。如果第五装甲集团军和B集团军群现有的全部力量联合行动的话,那么即使在这最后时刻也还有可能使我们的进攻取得成功。
现在回过来谈第五十八装甲军(第五装甲集团军的中央军),它的战斗任务计划如下: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将在乌尔特河南边投入战斗,第五百六十人民步兵师在这条河的北面投入战斗,因为它的右邻部队仍战斗在奥尔河上。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将从豪法里兹向拉罗什进军,再从那里向西推进。但是在12月20日夜间,收到一份报告说,贝托格尼以北三英里的乌尔特桥被炸了。如果该师用它现在拥有的物资来修复这座桥,最早也得到21日黄昏以后才能通车。所以,第五装甲集团军命令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停下来,于第二天晚间回头通过豪法里兹到桑雷,桑雷是在20日凌晨被我军占领的。该师于当晚抵达杜尚。看来敌人在第五十八装甲军据守的地带被击溃,正仓促后撤。所以,必须毫不迟缓地渡过乌尔特河,在敌人沿河建立新防线前占领乌尔特河北岸。
可是,12月21日敌人对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的抵抗加强了。该师对霍统的进攻被打退了。不久,该师的进攻部队遭到了敌人强大炮火的攻击,特别是来自苏瓦以北制高点的炮火尤为猛烈。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愈来愈不可能把它前面的敌人赶回去,在西北方向夺得更多的土地。我猜测敌人新的增援部队正在这里参加战斗。但没有可能根据俘虏的身分来证实这点。
可是,对我们的命令是无论如何要继续西进。这项命令也适用于第五十八装甲军。此外,利用第二装甲师继续南进,似乎还可以与第五十八装甲军沿乌尔特河南岸的前进相配合。所以命令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于22日脱离接触并沿乌尔特河南岸朝西北方向取道拉罗什前进。当时希望第一百一十六师第二天能穿过拉罗什,经过马尔奇并夺得通向拜伦维尔的阵地。下述决定的执行取决于这次进攻的成功与否(至少这是我那时的想法):如果能够抵达默兹河,那么这两个装甲军根据原先“小解决”的计划还可以沿默兹河东岸折向北面,解救在第五装甲集团军右翼的第六十六军,使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还能多少取得一些成就。
23日遭到轻微破坏的拉罗什桥被第一百一十六师的工兵修好了。几乎与此同时,该师报告说,它与新抵达的一个美国师——第八十四步兵师遭遇上了。命令24日在瓦尔登区发动的进攻被挫败了。这个军在拉莫尔梅尼尔附近地区的其他两个右侧师的进攻也被挫败了。敌人封锁了第五十八装甲军的全线。但他们并不满足这一防御性的胜利,而是立即开始发动攻势。然而,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必须继续进攻,因为需要减缓对远在他们前面西进的第二装甲师的压力。受这个军指挥的元首禁卫旅被调到前面去占领霍统附近的高地以支援正在瓦尔登周围苦战的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然而,当真正进入战斗时,该旅又奉命停止前进,调转方向,全速向巴斯托尼前进。
防御——巴斯托尼战役第二阶段
到了12月24日,一个装甲师前进到迪南以东仅三英里的地方。可是,那天夜晚显然是我们作战行动的高潮。我们现在知道,我们永远也到达不了我们的作战目标,这主要是两翼形势所造成的:不仅两翼的前进都停止了,而且那里的部队受到来自西北以及正南和西南的日益增长的压力。但是,最决定性的因素或许是天气的变化。从12月23日和24日起,同盟国空军能够自由行动,它们在我们整个攻势区域内发现了值得轰炸的目标,于是对后方的公路和铁路进行了地毯式轰炸,我们已经不充足的补给系统遭到了破坏。我们部队的机动性不断锐减。漫天风雪,气温下降,稀疏的山间公路被冰雪覆盖着。白天要在我军前线的背后行动实际上是不可能了。
这标志着我们想抵达默兹河的企图落空了。至于第五装甲集团军,它的主要战斗应是巴斯托尼战役。这次战役是不成功的阿登攻势的序曲,成了长时间艰苦战斗的焦点。一个师又一个师地被拖入战场,一到巴斯托尼地区,就立即投入战斗。本章篇幅有限,不能描述巴斯托尼各次战斗的细节。可是,必须说明,当第五装甲集团军的官兵们还在企图前进时,巴斯托尼已变成了一个大漩涡,吞没了包括用来进攻默兹河的德国部队。巴斯托尼曾经一度拖住了九个德国师和两个军的指挥部。因此,必须把部队从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调到第五装甲集团军,这样就使得最高统帅部的进攻意图化为泡影。巴斯托尼的保卫战是在显然毫无希望的情况下进行的,它对挫败我们的进攻计划起了决定性作用。
把集结在巴斯托尼周围的德国兵力和原来分配给第五装甲集团军用于突破默兹河的兵力比较一下是颇有兴味的。现在用于巴斯托尼的巨大力量——为了一次事实上不能影响大局的战斗——远远超过第五装甲集团军在西进中所能投入的力量。
如果我们在几天之内能够收集所有的增援部队并把他们全部派去袭击巴斯托尼,那么这样的一次联合进攻甚至在这个时刻还有成功的希望。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部队在路上耽搁了,到达时是零零星星的而且不满员。可是,最高统帅部坚持严格执行它的计划:尽管形势发生了变化,它下令发动一次又一次互不配合的攻击,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只是在第一党卫队装甲师以从南面封锁通向巴斯托尼的公路为目标而对吕特尔森林发动的进攻失败后,最高统帅部才终于接受了B集团军群和第五装甲集团军的判断,即:尽管这些部队的英勇是夸不胜夸的,但由于他们在人力、武器和军火上都太差,对付不了交战的敌军部队,所以在这个地区发动进攻是不能得到任何东西的。刺骨的寒风也给我们的官兵带来了巨大的困难,不仅如此,他们还遇到了补给的困难。
此时,高级指挥官的迫切希望是立即停止所有的进攻,并从我们开辟的纵深突出地带撤回部队。这种愿望是基于我们对12月29日出现的形势的估计。现在敌人在我们的突出地带的南、北集结了强大的部队,凭我们现有的人力和物力,我们是不能指望阻止敌人突破我们的侧翼,逼近豪法里兹的,而我们的左、右两翼都受到了突破的威胁。此外,无可争辩的敌人空中优势,意味着我们的部队只能在黄昏时刻行动,而行军、挖工事、运送补给品等等只能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进行。尽管在乌尔特河两岸和维尔兹地区第七集团军右翼的形势进一步严重恶化,但是直到敌人发动了进攻,最高统帅部于1945年1月3日才最终勉强同意后撤。
1月12日、13日,俄国人从巴罗诺夫桥头堡发动了强大攻势。其影响立即在西线表现出来。长期来使我们牵挂的部队东调之事火速发生了。第六党卫队装甲集团军的陆军部队、两个军的指挥部、四个党卫队装甲师以及元首禁卫旅和步兵旅,还有全部炮兵和架桥部队都随着它离开了。大规模撤走部队和装备对我们长期严重缺乏的燃料的影响是可想而知的。现在,我们不得不为我们迟迟不从纵深突出地带后撤而付出代价,而这一突出地带是最终注定要丢的。大本营低估了我军部队的疲劳状况。部队比我们预料的要疲劳得多,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不能再同顽强的、装备精良和给养丰富的敌人进行较量。1月份得到的补充队伍在质量上和数量上都不够,许多人年纪大、身体差,而且没有受过良好训练。德国军火工业在盟军空袭日益增长的压力下正趋于崩溃。1月中,上西里西亚工业区失守,对各种武器、军火和装备的供应开始产生影响。当西线官兵们看到正在集结进攻他们的敌人兵力不断增加时,他们丧失了获得最后胜利的信心。随之而来的是防御力量的丧失,虽然他们还在继续履行他们的职责。这种始终忠于职守的精神或许是战争最后几个月中最突出的现象。
结论
在进攻和防御中,部队毫无间歇地在极端艰苦的情况下英勇顽强地战斗了五周之久。他们相信他们作出的牺牲将为他们的政治领导人赢得结束战争的时间。这种信念鼓舞他们迸发出几乎是超人的力量。
尽管他们忠心耿耿,攻势还是失败了。攻势开始后没有几天,由于规定的目标过高,看起来就可能失败。目标太高了,而我们攻击部队的力量与这个遥远的目标十分不相称。一旦取得了突破,我们的部队在人力和物力上都缺少必要的力量来迅速、有力地加以利用。与此同时,不抽调用于强攻默兹河的部队,我们手头上就没有足够的部队来保护进攻部队的侧翼。
第七集团军也弱得不能执行它的主要任务:它不但要掩护两个装甲集团军的南翼,而且还要派一支进攻部队进入卢森堡。结果它两项任务都没完成好。但是,第七集团军的顺利进军对第五装甲集团军左翼的行动是非常必要的。
兵力全面不足的结果导致了另一个更大的疏忽,即没有明确规定主攻点。毫无疑问,死板地坚持原定的目标是错误的;我们力量的组织和战斗任务的分配也是错误的。最高统帅部既不了解前线的情况,又错误地日益顽固地坚持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它的命令,所以它不再具有根据形势发展而调整作战计划的必要灵活性了。最大的过错要归咎于希特勒。当发生原先设想用于1944年阿登攻势的所有师事实上都利用不上的情况时,早就应该改变计划,以适应我们所能利用的很虚弱的部队。同样,一旦看到继续进攻的可能性显然不存在时,就应该及时作出转入防御的决定并撤回到我们以前据守的阵地。
我认为,导致我们失败的主要因素有以下三个:
一、敌人对我们12月16日发动进攻的反应比我们最高统帅部预见得要快;
二、敌人的反措施协调得象出自同一个计划;
三、天气晴朗时,敌人拥有跟在诺曼底时一样的无限的空中优势。
另一方面,人们现在可以说,敌人的反攻开始得太早了。如果推迟的话,他们就可能消灭我们在阿登的全部进攻力量。也就是说,敌人实际取得的胜利只是很“普通的”胜利,因为尽管战败的德军蒙受巨大损失,他们还是撤回到了初期开始前进的防线。与此同时,盟军被迫在整个西线停止进攻。他们不得不重新征服他们曾一度为之战斗过的领土。
德国得到了一段喘息的时间,遭受盟军雨点般轰炸的国内战线也轻松了一下。但是,代价是巨大的,以致这次攻势事实上没带来一点好处。德国最后的后备力量遭受的损失严重得不能再影响西线或东线的形势。
红军的迅速进军抵消了阿登攻势可能产生的效果,并使迅速结束战争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因此,在西线赢得的时间变成了虚假的东西。
攻势的失败很可能影响了德国军民的士气,进而影响了他们的表现,这是战争迅速结束的原因之一。
可是尽管结局如此,不能否认德国兵士和指挥官们都在这影响德国命运的最后一战中贡献了他们的一切。尽管在数量上和武器上处于劣势,各进攻师还是打得很漂亮。否认这一点就等于否认美国人所赢得的胜利的真正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