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辅突出部·第十六
作者:冯·梅林津 ·德国
出自————《坦克战》
出自————《战争通史》
日托米尔的胜利
俄军沿第聂伯河大举进攻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第48坦克军在贝列亚斯拉夫以南击退了俄军的多次进攻。但在我们的两翼,情况可不算怎么好。十月中旬,科涅夫将军在克列缅丘格以东夺占了三个登陆场,尔后向克里维罗格的重要工业中心发动猛攻,该地以铁矿而著称,就象尼科波尔以锰矿而出名一样。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于十月二十五日失守,这似乎是表明,我们很快就要丢掉第聂伯河的整个湾部。如果在这期间真的放弃这块地方,退却只会对我们有利。希特勒却坚持认为,守住尼科波尔和克里维罗格对德国工业至关重要,因此强令“南方”集团军群作了从战略上看非常愚蠢的部署。
在扎波罗日以南,托尔布辛将军占领了麦里托波尔,并通过贝列科普地峡挺进第聂伯河河口。曼斯坦提出要撤出河流大湾地区,但希特勒却坚持要他实施反击,以援救尼科波尔和克里维罗格。曼斯坦于十一月二日进行反击,取得了一定的战术成果。科涅夫军队的一翼受到攻击,便被迫退到第聂伯河一线。然而,在西北三百英里的瓦杜丁元帅的军队却以强大兵力在基辅两侧渡过第聂伯河。十一月三日,30个步兵师、24个坦克旅和10个摩托化旅由占领的登陆场投入战斗。德军的防御崩溃了。十一月六日,斯大林元帅在一次每日特别命令中宣布已经占领基辅。
俄军在迅猛地扩大战果。十一月七日,他们的先头部队已到达基辅西南四十英里的法斯托夫;十一日抵达第聂伯河以西五十五英里的拉道梅什尔;十三日,他们的坦克已经来到日托米尔这座重镇的郊区。宽正面,大纵深楔入的部队大有将“中央”集团军群与“南方”集团军群分割之势。因此,当时应当立即采取对策。(见图46)
十一月六日,曼斯坦决定将所有的装甲师都集中在法斯托夫-日托米尔地域,以便向基辅实施突击。第48坦克军奉命,毫不迟疑地将指挥所转移到法斯托夫以南。十一月七日,我来到设在白教堂的指挥所,它在法斯托夫以南大约十五英里处。我们当时归第4坦克集团军指挥。我们打算通过法斯托夫建立一道防御地区,以掩护各装甲师的集结,但俄军却不给我们时间。法斯托夫由两个后方警卫营 [ 注:由年老和二流部队的士兵编成。 ] 和一个由散兵游勇组成的营防守,到七日晚上就失守了。
可惜,第25装甲师过早地被投入了法斯托夫战斗,这个师有一段不走运的经历。它于一九四三年八月建于挪威,在法国受过训练,还远远不适于参加战斗。当时的装甲兵总监古德里安将军不同意让它参加战斗,但是这个师还是被派到了乌克兰,并被投入战斗。使事情更坏的是,“南方”集团军群安排师的全部轮式车辆在贝尔吉切夫地域下火车,而坦克则在东南一百二十五英里的基洛夫格勒下车。由于基辅以西情况紧急,“南方”集团军群又令轮式车辆一下火车就开往战斗地域。十一月六日晚,第4坦克集团军令该师以最大速度向法斯托夫开进,并协同党卫军“莱赫”装甲师的一个团以全力占领它。师的装甲团过了几天以后才到达这里。
象这样的命令和部署,如果是让有丰富经验的师和司令部去执行,也够他们紧张的了,而让这样没有经过怎么训练的部队去执行,后果真是灾难性的。十一月七日中午,第146装甲步兵团的前卫在法斯托夫以南与俄军的T-34坦克遭遇,当即仓惶逃窜。部队还没有打一仗,早已混乱不堪地溃散了,师长谢尔将军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们重新集合起来,逃脱了俄军的攻击。俄军击毁了它们几乎是全部的运输车辆。十一月八日下午,谢尔将军来到我们设在白教堂的指挥所,从此他的师归我军指挥。
十一月九日,该师的装甲团由基洛夫格勒来到这里。师的作战科长皮科勒尔少校一起来到,他是我在第7骑兵团时的老朋友。这时,第25装甲师奉命以全力阻止俄军继续向西南和南推进。由于有谢尔将军的卓越指挥,该师已经开进到法斯托夫的东郊,在此被优势兵力的俄军所阻。该师的这一行动,使我们得到了一个喘息时机,以便集结坦克,实施一次猛烈的反击。但是,遗憾的是,第25装甲师在兵力兵器方面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几个星期内都不能参加进攻行动。第25装甲师的经验再一次证明,经过实战锻炼的部队还能对付俄军,没怎么受过训练的部队挫败俄军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这时,德军最高统帅部对基辅方向的形势作了估计,并连忙由意大利和西线调来增援兵力。古德里安将军对这期间的战略形势作了清楚的叙述:“希特勒决定反攻。根据他平素的怪脾气,要使用数量不足的部队进行这次反攻。我在同陆军总参谋长商讨此事以后,我趁着于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九日召开研究坦克使用问题的会议的机会,向希特勒建议,请他放弃实施那些在时间和地点上都很分散的小规模反击,而集中基辅以南现有的所有装甲师,参加通过贝尔吉切夫去攻打基辅的预计的行动。我还建议,将尼科波尔登陆场上的装甲师调回来,该登陆场由舒尔尼尔将军率部扼守。同时将在科尔松地域扼守第聂伯河防线的‘克列斯特’集团军群的各装甲师也一起调回来。我用了我最喜爱的一句老话:要用它,就不要褒贬它。希特勒注意到了我所说的话,但是他并没有据此作出什么安排” [ 注:见《坦克指挥官》。 ]
十一月八日至十五日,第48坦克军在基辅突出部以南集结了大量的坦克。我很高兴,就在我们发起反击以前,巴尔克将军被任命为我军军长。他是我军最卓越的坦克指挥官之一。如果说曼斯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最伟大的战略家,那么,我想,巴尔克最有资格被誉为最好的战斗指挥官。他深谙战术,并具有很高的指挥才能。他当过各级的指挥官;1940年在法国当过步兵团长;1941年在希腊当过装甲团团长;1942-1943年在俄国当过装甲师师长。后来他又戴上一顶顶新的桂冠:在波兰、法国和匈牙利当了集团军司令官和集团军群司令官。
巴尔克在齐尔河作战期间担任第11装甲师师长时,我作为第48坦克军参谋长同他一道工作严感到非常荣幸。同他工作效率很高,而且非常愉快。从那以后,我在第48坦克军、第4坦克集团军以及后来在西线的“G”集团军群,一直高兴地在他的属下工作。我们之间无比信赖融洽,对于一个司令官和一个参谋长来说,是不能再比这更好的了。我们共同对情况作出判断,共同得出一致的结论,这是因为我们两人都来自骑兵,对坦克兵的运用,有着相同的看法。巴尔克总能作出明确的决定,究竟是谁的意见占上风,那是无关紧要的。巴尔克从来不插手司令部的具体工作,因为这类事他要求参谋长个人负起责任。巴尔克将军因他个人的胆略而全军闻名,我特别要感谢他,因为他让他的参谋长每隔一两天就要到第一线部队去看看,这就使我同部队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而这种联系正是司令机关和战斗部队之间必须保持的。 [ 注:巴尔克生于一八九三年,出身于旧军人家庭(他父亲写过一本著名的战术书,曾译成英文,并在美国作为教材使用)。他在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都在军队工作。在他的军队生涯中曾负伤六次,他现在住在斯图加特。 ]
为向基辅突出部实施反击,第48坦克军至少拥有六个装甲师和一个步兵师。我自豪地得知,我们的军被誉为“精锐军”,而我们的司令部常常受命去执行具有特殊困难或具有特殊意义的作战行动。我们军所辖的部队有:第1装甲师、第7装甲师、“阿道夫·希特勒”党卫军装甲师、第19装甲师(十一月十八日调来)、第25装甲师(因损失而削弱)、“莱赫”党卫军装甲师(兵力上相当于一个较弱的战斗群)以及第68步兵师。
我们的计划是以这些强有力的部队,由法斯托夫直向基辅进攻,并插至这个大突出部的基部,阻止俄军继续向西前进,如获成功,即可围歼大股敌军。不幸的是,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劳斯上将把这个计划看成是过于野心勃勃的计划。他认为,重要的是收回日托米尔,并趁俄军向基辅转移之前,把它消灭在这里。关于深入俄军后方进行闪电攻击的想法被放弃了,他赞成采用具有传统特点的作战方法。劳斯是一位顶好的军人,但在随后几周的事态表明,尽管在战术上可以取得很大的成功,但从西面进行正面攻击,想消除基辅附近这块大登陆场是不可能的。我强调这一点,是因为坦克战的历史以及以前骑兵作战的历史都表明,只有靠速度、勇气和机动才能赢得重大的胜利。将军们当中的“稳健”派在一九一四至一九一八年的西线作战中,一切都很顺利,但在今天大规模使用坦克和飞机的时代,“稳健”派的理论就吃不开了 [ 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稳健”态度的突出表现是很多的。我只举一个典型例子。一九四一年,希特勒把雷哈德坦克群撤下来,而该群已经打到列宁格勒,在脱离“北方”集团军群的步兵很远的前方行进。当时希特勒不让攻打这座城市,而这座城市防御薄弱,以突然的攻击,就可以把它拿下来,这样还可以与芬兰人迅速取得联系。这样作本来可以使北部地区的战事迅速结束。 ] 。
根据第4坦克集团军的命令,第48坦克军修改了进攻计划,当时兵力部署如下:第25装甲师和“莱赫”党卫军装甲师保障军的右翼,第68步兵师和第7装甲师则在左翼进攻。中路为主攻,这里部署有兵力较强的两个老牌部队,即第1装甲师和“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它们由切尔诺鲁德卡向基辅-日托米尔铁路线实施突击。十一月十五日,它们开始进攻,集中打击俄军的左翼,这使俄军完全出乎意外。十一月十七日,第1装甲师和“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抵达铁路一线,迫使俄军向东北撤退。(见图47)
根据受领的命令,我们应转向日托米尔进攻。“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则留在原阵地上,由东面掩护我们的行动;第1装甲师协同第7装甲师和第68步兵师(这两个师都已疲惫不堪,但士气尚高,而且对它们指挥得很好)向日托米尔开进。十一月十七日夜,第1和第7装甲师攻入日托米尔,这是一座典型的俄式古城,有一些漂亮的圆顶房屋和旧式的教堂。
当时,俄军已经收拢了部队,把重兵集团集中在布鲁西洛夫附近。十一月十七、十八日,俄军以其近卫骑兵第1军和近卫坦克第5、第8军,对科罗斯提谢夫和布鲁西洛夫进行了猛烈的反击,但未获成功。巴尔克将军决定以钳形攻击歼灭这个俄军坦克集团军。新调来的第19装甲师由南面攻击,“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从西面攻击布鲁希洛夫,第1装甲师则沿日托米尔-基辅铁路线实施突击,第7装甲师迂回拉道米什,正面朝北组织防御。虽然以很大的努力作了准备工作,但也要到十一月二十日以后才能发起进攻。
“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对布鲁西洛夫实施的正面突击失败了,这是这个著名的师在战争中第一次没有完成受领的任务,但在两翼却进展顺利。第7装甲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第1装甲师深深地插入俄军的后方,第19装甲师虽然因一直作战,没有解除疲劳,但已在右翼突破了敌人防御,击毁了16辆坦克和36门反坦克火炮,自己只有4人被击毙。
照理说,第1装甲师和第19装甲师应当继续进攻,封闭对这3个近卫军的合围圈。遗憾的是,他们没有进一步扩大他们所取得的重大战果,他们在十一月二十日夜夺占的地区停顿下来,没有继续前进。当巴尔克听说部队停滞不前,使俄军得到机会建立新的防线时,曾大发脾气。他没有考虑任何不同的看法,责令两个师于十一月二十一日晚继续进攻,其先头部队于21时会合起来,封闭对俄军的合围圈。下一步就该歼灭被围之敌了。到了十一月二十四日,我们已经抓了许多俘虏,缴获了153辆坦克、70门火炮和250门反坦克炮。俄军被击毙3000人,横尸遍野。
我们并没有取得彻底的胜利,因为俄军采取了十分巧妙的办法,从这个合围圈里转移出去很大一部分兵力,在这个黑暗而漫长的冬夜里,即便是较大的部队悄悄地摸过德军的封锁线,也是难以避免的,因为我们的合围圈本身也有许多缺口。俄军的作法是,首先要使司令部、军官和一些专业分队突围出去,大量的士兵就听天由命了。在整个布鲁西洛夫地域,没有俘获一个司令机构,尸体里边也没有发现高级军官。俄军这样作,是要保存骨干,以便组建新部队。把这些骨干送到后方,他们又可以得到新的部队和装备。因此,红军似乎是拥有无穷无尽的补充力量。
我们的胜利不是在关键时刻赢得的。十一月二十六日,天气骤然变冷,那种雪泥浆地,简直无法行动 [ 注:俄国南部冬季的特点是,天气酷寒,有时还出现相当暖的几天。 ] 。这样,我们进攻基辅的计划不得不撤销。损失在增加,因为在这样可怕的泥泞地里,都不愿意为躲避敌人的射击而爬在地上。
我们在布鲁西洛夫的战术成果是可观的,但是我们没有赢得巨大的胜利,这是值得我们认真考虑的。为迂回前往日托米尔浪费了许多的时间,因此俄军得到喘息时机。这一错误是不可弥补的 [ 注:第4坦克集团军只是勉强地同意攻打布鲁西洛夫,并不相信能打赢。 ] 。
拉道梅什尔的胜利
十一月二十四日我们得胜后的情况如下:俄军已在布鲁西洛夫以东建立起了坚固的新防线,泥泞期只要这样拖下去,我们就不能对它实施突击。而且,俄军还在那一地带集结了强大的预备队。另一方面,被我们赶出日托米尔的俄军,已经在日托米尔-拉道梅什尔公路以北不远的地方占领了新的阵地,而且还作了周密的准备,如果俄军要从布鲁西洛夫向基辅实施突击,他们就攻打我们的左翼,俄军第60集团军司令部就设在这个地域内。
“南方”集团军群决定消除这一威胁。十一月三十日,第48坦克军接到命令,要对日托米尔-拉道梅什尔公路一线的俄军右翼进行突然的攻击,从西向东卷击敌军并夺占其阵地。这一行动纸上谈兵容易,做起来是很困难的。如果说由德军第13军几个疲劳的步兵师和警卫师防守的日托米尔-拉道梅什尔一带的情况是十分清楚的,那么日托米尔以北和以西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谁也不知道俄军右翼的边缘。俄军的防线可能没有什么间隙,绵亘的防线一直向北延伸过去;也许防线中的间隙是由游击队掩护的。空中侦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地面侦察又不能派出,因为怕俄军判断出我们要发起进攻。科罗斯佃和日托米尔一带的桥梁被破坏了,这又增加了我们行动的困难。
第48坦克军决定,在突然的攻击开始以前,部队各就各位。第68步兵师的任务是由日托米尔攻击俄军的右翼,步兵师的左边是“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也向俄军的一翼实施突击;再左边是第1装甲师,任务是插入敌军防御的后方。第13军也参加进攻,以其左翼实施主要突击。进攻开始时,两个装甲师的先头部队于六时穿过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不允许派出侦察,各师趁夜暗占领出发阵地。
我们的一张王牌是齐装满员的第7装甲师。第48坦克军打算派出第7装甲师,在第1装甲师的左边,迂回俄军的阵地,尔后向俄军后方实施深远的突击。这个复杂的计划要顺利实现,必须在行动上完全出敌不意。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因为装甲师必须通过难行的地形,沿途还会有许多游击队出没,再加上没有一座桥梁。但是,巴尔克将军认为第7装甲师的大胆机动,对整个进攻行动将具有决定意义。
进攻的前一天,派出了一些装甲车和工兵,到日托米尔以北抢修桥梁和道路,以便第7装甲师能顺利通过。他们受领了严格的命令,即不准接近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也不许战斗分队跟随他们。我们希望工兵的行动不要引起俄军的注意,但是对桥梁、道路加以修补确实是很重要的。第7装甲师预计在夜间出动,沿指定路线不停留地直接到达预定地区,通过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的时间为十二月六日六时。
第7装甲师的“虎”型坦克营,沿师的行军路线行进是很困难的,因此,在行动开始时,把它转隶给了“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该营的任务是沿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前进,尔后调头向右,突破敌人的防御,与第7装甲师会合。该师完成这样的任务,要求指挥官有高超的指挥艺术,能机断行事,并且有一定魄力。这个师的师长曼提费尔将军是具有这些特点的。另外他个人表现也很勇敢,足以鼓舞他的士兵去完成这一艰巨危险的任务。
根据预报,发起进攻那天夜晚将有月光并开始霜冻。所有的命令都以口头下达,并在各师指挥所详细加以明确。为保密起见,各师师长和参谋人员没有集合在一起听取命令,否则俄军会根据集合情况来作出判断。进攻的前夕,我们把第48坦克军的指挥所转移到紧靠前沿的皮襄卡。
十二月六日六时整,三个装甲师的先头部队越过了日托米尔-科罗斯佃公路。我们没有料到,敌军沿该公路设有一道防线,有些工事还正在构筑。由于俄军根本没想到我军会实施侧翼机动,因而当我们发起攻击时,使俄军完全出乎意外。兵力很强的守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行动不够协调,因此俄军的抵抗,特别是在第7装甲师进攻地带内,很快就被粉碎了。此后我军的进攻一直是很顺利的,并且深深地突入了敌军的阵地,行动中没有什么大的阻碍。
这些天,我们成功地截获了俄军的无线电通话,对敌人的电报,我们也能随时破译,并及时通报给坦克军。我们还能及时得知敌人对我军行动的反应,可能采取的措施,我们据此修改了我们的计划 [ 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红军与一九一四至一九一八年的沙俄军队是大不相同的,但却保留了两个重要的缺点:俄军仍然采取有步兵参加的密集队形的进攻;对无线电保密仍然很不在乎。鲁登道夫在坦能堡根据截获的通话定下了决心,而兴登堡也指出:“俄军使人难以理解地缺乏谨慎”。 ] 。起初,俄军低估了德军进攻的重要性,随后有几门反坦克火炮投入了战斗。后来俄军指挥部开始焦虑起来,无线电呼唤已经陷入紊乱,比如:“立即报告敌人从何而来,你们的报告是不可靠的”,回答:“见鬼去吧,我怎么会知道敌人从何而来!”(只要俄军一开始骂街,就说明他们的日子不好过了。)到了中午,俄军第60集团军被击退,我军坦克很快就开进了该集团军司令部所在的地域。
傍晚,俄军防御被突破的纵深已达20英里,我军的进攻由塞得曼将军的飞机积极支援。塞得曼就把他的指挥所设在第48坦克军指挥所附近 [ 注:塞德曼于一九四二年是驻非洲空军司令,负责对隆美尔坦克集团军进行空中支援,他与地面部队的关系处得很好,并很善于与地面部队协同。 ] 。第8航空军同地面联络的军官乘坐一辆装甲车,随先头坦克前进,与空军中队保持直接的无线电联系。
进攻在顺利地发展。十二月七日夜间,“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深深突入俄军防御。遗憾的是,不能继续扩大战果,因为坦克燃料用完了,装甲师整天都在忙着抢修损坏的坦克。第1装甲师粉碎了敌军的抵抗,一直打到了帖切列夫河。第7装甲师经激战消灭了伊尔沙河沿岸马林登陆场之敌,十二月九日肃清两河之问的敌人。第7装甲师清除了马林以南的登陆场,这时,第13军的各师在我装甲部队的后面占领了阵地。
所取得的成果是令人满意的。俄军第60集团军已彻底垮台。他们那些庞大的弹药堆积站和已经建起来的错综复杂的道路网,可以清楚地说明,我们制止了敌人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我们在第48坦克军的指挥所研究情况后认为,当前要取得更大的进展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向第4坦克集团军建议,把坦克部队撤下来,为实施另一次突击调整部署。我们的想法是调头向西,通过科罗斯佃,迂回马林的俄军。
第48坦克军在执行一项新任务以前,还要掩护第13军,该军这时已占领了新的阵地。巴尔克决定采取进攻行动来掩护该军。在帖切列夫河以西的拉道梅什尔地域还有俄军一个相当规模的登陆场,第1装甲师和“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对它实施了突击,消灭了该登陆场的敌人。这两个师协同动作组织得很好。军部对它们的指挥也有方。随后的几天,俄军的三个半师被围歼,我军还使前来援救被围之敌的部队受到重创。缴获的战利品中包括36辆坦克和204门反坦克炮。
十二月十四日,我们又向相反的方向实施了突击,消除了拉道梅什尔以北俄军的另一个登陆场。随后,装甲部队即撤出,编入预备队。第13军的步兵沿帖切列夫河和伊尔沙河建立了新的防御阵地。俄军面对这些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发起的突击,简直是目瞪口呆,在无线电通话中也充分暴露了他们迷惑不解和焦虑的心情。十二月十五日,我们已经稳定了防线,第48坦克军已经作好再战的准备。
在麦列尼形成合围
这个时候,第57军已经占领了科罗斯佃,并继续向东推进。有迹象表明,俄军打算插入我第13军和第57军的接合部。于是,我们接到命令,要先敌行动。巴尔克决定对俄军再来一次迂回机动,这种行动已经证实使许多俄军师、军受到损失。至于指挥这种迂回机动,对巴尔克来说是得心应手的。作为预先行动,第7装甲师奉命在马林以北渡过伊尔沙河,并在此建立一个较大的登陆场。这一行动完成后,巴尔克计划以两次夜间行军将第1装甲师和“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调到科罗斯佃以南地域。他设想,这两个师就从这里向麦列尼以北地域发起突然攻击,这时第7装甲师则从马林登陆场实施突击。这样一来,俄军在麦列尼附近集结的重兵集团,就会被装进“口袋”。(见图49)
第1装甲师和“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部队的集结,是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不允许进行侦察。我们对这两个师的素质是很了解的,相信他们能够在麦列尼以西出敌不意地突破俄军防线。计划发起进攻的时间为十二月十六日九时,两个师几乎是准时占领了出发位置。
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发起进攻。30个炮兵连和1个迫击炮旅集中火力攻击“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当面之敌,随后该师在第1装甲师的坦克的协同下前出。当“莱布什坦达特”师已在顺利前进时,炮兵和迫击炮的火力即转移到第1装甲师地带内。该师的装甲步兵对俄军实施正面冲击,它派出去配属给“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的坦克,调头向西,攻击敌人的侧后。这样复杂的冲击方法,只有具有很好的素质的部队才能采用,而这两个师确实属于国防军中的精锐师。它们突破了俄军阵地后,即向深远后方发展进攻。曼提费尔的第7装甲师进展也很顺利。十六日傍晚,我们希望能在麦列尼地域出现一个小规模的坦能堡之战。
随后的几天,我们竭力封闭钳口,把这一大批尚不知确切数量的敌军围在这个麦列尼“口袋”里。第7装甲师与敌人展开激战,“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击毁了敌人坦克46辆;俄军的抵抗在逐渐加强,十二月二十一日,被关在口袋里的俄军实施了反冲击,其规模颇使我军震惊,我们英勇的部队对合围圈内外的俄军作战,摆脱了一切险境。俄军在兵力上要比我们设想的强大得多。
二十一日中午,由一名被击毙的俄军少校身上搜出的一张地图交来我司令部。这可是一份耸人听闻的文件。从这张图上看,我们打算给装进“口袋”的俄军,竟然至少有3个坦克军和4个步兵军。俄军指挥部实际上正在集中兵力,准备由麦列尼向日托米尔大举进攻。而我们用3个装甲师发起进攻,在他们看来,确属鲁莽之举。
那天下午十五时,我们听说,俄军许多高级军官在一起开了会。这一事实和我军当面的情况说明,敌人正在改变计划。很可能,敌人要放弃预计向日托米尔的进攻,而是集中兵力消灭我第48坦克军。鉴于此,我们决定转入防御,放弃合围在兵力上占很大优势的敌军的计划。然而,“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却奉命去攻占麦列尼,并与处在被半包围的俄军以南的第7装甲师会合。
十二月二十二日,“莱布什坦达特”装甲师没有攻下任何阵地,第1装甲师却击退了两个坦克军的进攻,并击毁68辆坦克。十二月二十三日,我们收拢了向两翼实施包围的部队,全部进行防御作战,并设法防止敌人分割我各师。第48坦克军满意地得知,因我军先敌行动,敌军的又一次大规模进攻破产了。而这次进攻很可能使第13军遭到被歼的命运。
我们开始退却的时机恰到好处。俄军在南边50英里的地方,也正是我们十一月二十二至二十四日进行了战斗的地方,再次攻打布鲁西洛夫。在这里的第24坦克军彻底被击败,第4坦克集团军已经没有了预备队,于是发出急电,要第48坦克军放弃麦列尼一带的阵地,即刻率所属3个装甲师南下,以恢复被突破地段的态势。这一时期,我们已经成了“南方”集团军群的“消防队”,我们已经习惯于由一个危急地区调到另一个危急地区。
第48坦克军在基辅突出部的进攻战就这样结束了。从战术方面看,作战指挥是很漂亮的,巴尔克将军以非常高超的手段指挥了坦克军。他的行动表明,他洞悉发挥机动性和造成突然性这样的传统原则,也表现出他是机智、灵活的,他对战术问题有深邃的见解,其指挥才能堪与历史名将相媲美。
巴尔克为自身的荣誉作出了巨大贡献,而为乌克兰地区的德军作出了更大的贡献。应当承认,夺占基辅这项主要任务,对我们来说是力不从心的。俄军认为,我们第一次攻打布鲁西洛夫,具有最大的威胁性。假如能够实行巴尔克原来的计划,我们就很有可能收复第聂伯河河畔的这座圣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可以分割俄军的重兵集团;从而使南线的形势来个根本的转变。
不过,我们还是使俄军遭受了惨重损失。以第48坦克军为前卫的第4坦克集团军,在这期间缴获了700余辆坦克和668门火炮。已经在十一月渡过第聂伯河的三个俄军集团中的第一个集团在布鲁西洛夫已被打得溃不成军;第二个集团在日托米尔-拉道梅什尔地域被全歼,第三个集团在科罗斯佃以东也受了重创,也不能参加进攻行动。
确实,俄军能够源源不断地由基辅方面得到增援,被打垮的军队还可以重新组建起来。但是,新征集的兵员的质量是不怎么高的。我们在十二月抓来的俘虏当中,有百分之五十是十五到十八岁的青年人,有的才仅是十三岁的孩子。而另外的一半大部分都是从苏维埃帝国的大后方拉来的亚洲人,还有一些年纪大的士兵,他们更适合在炉边烤火,而不宜在战场打仗。他们的队伍中没有什么青壮年士兵。
毫无疑问,到了战争的这一阶段,俄国人给他们的普通步兵师随便召来一些人,不管训练水平,不管年龄,不管健康情况,有时甚至不管男女,无情地把他们投入战斗。那些够格的士兵都编入近卫军和突击师。当某部队被打垮时,他们就尽一切力量保存军官和军士,以使他们成为编组新部队的骨干。然而,在这一九四三年可怖的十二月里,身在乌克兰的德军似乎已感觉到一种模糊的希望,因为情况已逐渐清楚,苏联的人力限度已经显现出来了,俄军已经不能再这样无限期地遭受这样巨大的损失,可以说是已经能够看到“桶底”了。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这说明,如果德国最高统帅部是由曼斯坦代替希特勒来指挥,在东线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在我们的一九四一至一九四二年的进攻受挫以后,决不等于同俄国打的整个战争失败了,如果我们的战略水平较高,还远远不能肯定,我们将会失败。关键的一个月,是一九四二年十月,那时第6集团军本可以轻而易举地从斯大林格勒突出部解脱出来。采取小心而慎重的策略,使战略退却和战术上的进攻相结合,就可以使俄军陷入极大的混乱,从而保存了我们自己的兵力和兵器。俄军不顾损失而强行进攻的原则,会使他们自食恶果。我想,我们若能在东线争得战略上的相持,而一九一七年失败的重演,也不是不可能的 [ 注:鲁登道夫在他的回忆录中谈到一九一六年十月布鲁西洛夫进攻战时说:“我觉得,甚至俄国的人力也没法弥补这样惨重的损失”。六个月以后俄国就发生了革命。 ] 。
甚至在斯大林格勒的失败以后,如果希特勒不同意向库尔斯克发动这场决定命运的进攻,还会有些希望的。他正好应了这样一句话:“让这个恶人用自己的力量毁灭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