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希望的会战——阿拉曼·第十四
作者:隆美尔 ·著 ·德国
李德哈特· 编 ·英国
出自————《隆美尔战时文件》
出自————《战争通史》
当我们对于英军阿拉曼防线攻击失败之后,战争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最终的结果使得我们在北非的战线完全崩溃。从9月6日到10月23日之间,补给方面的“战斗”又开始转为激烈。这场会战结束了,结果英军大胜而我们惨败 。
我们对这次攻势的失败,心里的痛苦是不难想象的。当我们在8月底或9月初发动攻势的时候,卡瓦莱罗本来答应我们运输船只可如期赶到,结果到了9月8日才开到北非。此时,我们在补给方面早已发生了严重的危机,主要原因是我们所收到的数量,从未接近过预定的目标。在1942年的头8个月当中,我们大约收到了12万吨的物资——只相当于我们最低需要量的40%。
英国的战略空军和海军,在地中海的活动又比过去频繁了,我们的困难也因而与日俱增。敌人的空军一再攻击我们的港口,损失的吨数一天比一天多,而跑非洲航线的意大利船只却一天比一天少。比起意大利的船只损失——截至1942年10月初止,意大利一共损失了130万吨运力——则新造的数字真是少得可怜。目前的情况已经恶化到即令现在开始想要作最大的努力,补给的问题还是无法改善的地步。
18个月以前,德国参谋本部的高级人员曾宣称:想要维持这个非洲战场,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由于德军的最高级人员都有此看法,使得那些在意大利和非洲负责补给问题的人获得一个得过且过的机会,他们所说的话,最高阶层都听得很入耳,他们对于运输情况的估计——至少在1942年初夏之前——可以说是毫无事实根据,他们的想法都来自一些落伍过时的观念,碰到了困难总认为毫无克服的可能。
照我看,这正好是经济学教授与发财的商人之间的区别:商人在理论方面,可能没有教授那样高明,可是他的观念却往往都有事实上的根据,并且也肯用全部的意志力来使其实现。反之,教授对于现实的观念往往不正确,他的理论很多,但却缺乏兑现的能力与勇气。结果发财的都是商人,而不是教授。
同样的,真正作战的军人和纸上谈兵的专家之间,也是大有区别。不专以军事为限,包括整个的生活在内,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执行的能力。这就是一种足以让人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完成某一个特殊任务的能力。一个“知识分子”型的军官,通常只适合当幕僚,因为他善于批评并提出供讨论的资料,但不能实行。任何高明的结论,都需要指挥官强大的执行能力,才能使它付之实现。
对于补给问题而言,上述的理论同样适用。我们今天遭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负责补给的人员认不清现实,缺乏主动的精神和推动力。我列举出下述的事实,当作他们是“不为”而非“不能”的铁证:
(一)意大利的海军,从不曾使用其主力舰只来担负护航的工作,或是紧急的运输工作。这并非燃料不足的问题,因为罗马街头的计程车并不缺乏汽油。
(二)对马耳他岛的攻击,始终没有成为事实。我曾经要求由我来执行这个任务,我深信假使在海空两方面若能获得适当的支援,一定可以获得这个岛屿要塞。假使马耳他落入我们的手里,英国人对我方在中部地中海的航运,就不再有干涉的可能了。因此马耳他岛的得失是好几十万德意两国军人生命的关键。
(三)我们始终没有从意大利获得足够数量的沿海船只,以便在海军保护之下,组成一个令人满意的沿海航运体系。
(四)在沿海的地区,始终没有能力开辟新的卸货场所,而对于原有港口的吞吐能力,也始终没有办法提高。
我绝对不会故意漠视补给问题的困难——在元首大本营中,常常有人作如是的看法——我只是比较认清现实而已。到了1942年年底,在阿拉曼会战结束之后,再想维持非洲战场,实际上已不可能。可是在那年的春天和夏天,要确保海运的畅通,则一定可以办到。这样就能使我们征服整个地中海的海岸线,而此后地中海里的交通当然更不会发生问题了。可是元首大本营中的衮衮诸公们,却完全不了解在这个决定点上建立战略重心的观念。
在我们这一次攻势不幸流产之后,我立即向元首大本营和意大利最高统帅部,提出报告:“非洲装甲军团中的德国部队,现在正承担着整个非洲战争的使命,并和大英帝国的精兵作殊死的苦斗。所以有关生死存亡的物资补给,必须不断地维持畅通,一切可供调用的船只和运输机,都应该用在这个目的上。若是这一点不能办到,那么整个非洲战场就不可能继续维持下去,当英军一旦发动大规模攻势的时候,我们马上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个时候,英军的力量正日益加强中。差不多在9月11日左右,他们在前线上已经有了五个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另外在前线的后方,还有两个装甲师和两个步兵师作为军团总预备队;而在尼罗河三角洲上,则又另有两个步兵师。我们一天比一天更着急。我们要求赶紧运送重型战防炮来,因为它至少可以抵消一部分的英军装甲优势。我们也要求尽早再增派一个师作人力上的补充。
粮食也开始成问题了,我们已经把在迈尔迈里卡所夺获的东西都吃光了。当我去访问前线时,常常发现有许多士兵因为吃得太坏而生了病,因营养不良致死的人非常多。
我再次向元首大本营提出这种紧急情况的报告,并强调一定要不惜成本,使用一切可用的运输工具解决这个运输问题,否则这个装甲军团在北非就不可能再撑持下去。我要求9月间至少应运输3万吨,而10月间在第二十二空降师 [ 编者注:利用运输机或滑翔机搭载的步兵,不是伞兵。 ] 到达之后,应再增为3.5万吨(拜尔林将军附注:这是一个摩托化步兵师,在苏联战场上久战之后撤回整补。它原定要运往非洲,但始终没有照计划运来)。我还要求把现在德意两国的可用车辆,赶紧全部运来。我们把英国空军对我军攻击所产生的效果,作了一个极详细的报告,并要求增强我们的空军实力,尤其是在战斗机方面。
我认为若要有效防御英军未来的攻势,下列的物资储存是一个不能再少的下限:
弹药:8次的配发量。
燃料:使每一辆车能够行驶2000英里的总存量。
粮食:30天的存量。
我明明白白地宣称,若是这些要求无法满足,我不敢把握防御是否成功。
最亲爱的露:
我的健康已经完全恢复,我相信任何人从我的外表上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医师还是一再逼我告假回德国去休养一段时间,希望我不要再耽搁。但是我一定要等到斯徒梅将军(Gen.Stumme)来到此地,把事情都交代好了再动身。
一方面,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可以和你见面,另一方面对于此间的情形,我一直感到悬念焦急,自己不在前线上,真是放不下心。虽然我晓得:丘吉尔曾经说他的能力只够再坚守几个月而已,但是我认为在4到6个星期之间,他可能会凭着优势的兵力,再发动一次新的攻势。除非我们在高加索方面大获全胜,才可能阻止他的行动。
高斯因不适在热带地区服役,已经奉准调回德国去休息六个月。魏斯特伐的情形也不太好,他正患着黄疸病,情报处长梅仑丁中校(Lt.-Col von Mellenthin)由于患痢疾,已于今天回国了。昨天又有一位师长负伤,所以在十天之内,军长与师长的班底都要整个换新。
1942年9月9日
我一直都很好。时局好像波浪起伏一样。我这时候离开这里去休息几个星期,实在是最好的机会。英国人对于印度方面似乎十分的不安,同时对于高加索方面的战事也感到非常烦恼。我希望我是可以从中获利的一分子,昨天这里又起风了,可并没有发展成一个真正的沙暴,我已收到曼弗雷德在31日寄来的信件,我非常高兴。
也许我这些信到家的时候,人已经先到了。不过,我却还是照样写着,又有谁知道未来的演变呢?
老房子的景色如何?我在想:到我回来之后,一切眼中所见的景色将多么令我兴奋。曼弗雷德应该又长高了,大概已经追上我了。
9月11日
9月14日的清晨,英军使用180架飞机在托布鲁克港口附近猛烈轰炸之后,英国人就企图在托布鲁克要塞地区以内,使用大量的兵力实施登陆。依照落入我们手中的敌人文件,他们的任务是想要毁灭港口上的设备,并击沉停泊在港口内的船只。
在这个半岛上的高射炮马上就要猛烈轰击英国人了。德意两军也都立即组成了突击队,去围捕这些已经登陆的敌军。因为害怕敌人有攻占托布鲁克的企图,我们立即调动了一些摩托化部队开入这个地区。可是阵地上的守军不久就恢复了秩序。英军被俘和战死的人很多,颇有些得不偿失之感。根据高射炮兵的报告,他们一共击沉了三艘驱逐舰和三艘护航舰或登陆艇。第二天,我们的空军找到了英国舰只的位置,又炸沉了一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和几艘护航舰。还有一些船只被炸伤。
9月15日,我亲自飞往托布鲁克视察当地守军,对于他们的应变能力表示慰问之意。这次英军攻击真使我们大吃一惊,因为托布鲁克是我们的最大弱点。我很害怕敌人在发动攻势之前,会再来一次这样的攻击,于是命令龙巴帝海军中将(Vice-Adm.Lombardi)和戴恩德尔将军(Gen.Deindl)尽一切努力以确保这个要塞地区的安全。
这是英国人对于我们后方地区所作的第一次最严重的攻击。一般说来,这一类的小型突击都是由斯特林上校(Col.Stirling)所率领的英军突击部队来执行的。〔隆美尔在此称这些英军部队是“突击兵”(Commandos),由此可知他不了解英军特种部队的编制:在北非很活跃的英军突击队通常是属于“特战空勤团”(Special Air Service Regiment,筒称S.A.S),或是“沙漠长程作战群”(Long Range Desert Group),“突击兵”则是美军中的单位名称。〕
最亲爱的露:
昨夜由托布鲁克赶回来。当你从公报上面看到英军登陆失败的消息,相信一定会十分开心。现在似乎一切情况都得到了控制。斯徒梅今天可以到达罗马。我希望这星期可以动身回家。
凯塞林今天上午来此,我昨天在托布鲁克已和他见过面,并且谈了些话。他是从元首大本营里回来的。斯大林格勒之战似乎进行得很激烈,牵制住了我军不少兵力,否则我们把它们用在南面去就更有利了。
1942年9月16日
尽管贺斯特尔教授对我的照料十分周到,可是由于在非洲18个月以来的不断劳顿,已经使我的健康情形日趋恶劣,因此我必须马上回欧洲去作长期的疗养,不能再拖延了。当我离职的时候,斯徒梅将军奉命做我的代理人。他在9月19日到达我的司令部,在同一天,我又和卡瓦莱罗元帅、奥托中校(我的军需处长)等人举行了一次会议。我和奥托都埋怨目前的补给作业,尤其是意大利当局正在运输更多的部队到的黎波里塔尼亚来。意大利的领袖已经下了命令,除了皮斯托尼亚师以外,还要另外再调两个师到的黎波里塔尼亚来。这些部队对于前线上的战斗,可以说丝毫不发生作用,只是徒然占用船只的吨位,影响到前线战斗部队的迫切要求。
9月21日,我带着高斯和拜尔林乘飞机去视察驻留在锡瓦(Siwa)绿洲的德意部队,在那里我们受到阿拉伯部落的热烈欢迎。我们把礼物送给当地的酋长,并且为他们拍照留念——他们都穿着五颜六色的长袍,颇为美观。他们把与这个绿洲有关的邮票贴在一个信封上,盖上那一天的邮戳,当作礼物送给我。
第二天,我就把装甲军团的指挥权移交给斯徒梅将军。当我表示一旦英军发动大规模的攻势,我会临时缩短假期,提前赶回北非的时候,他似乎很不高兴。他一定是以为我对他不信任,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一回事,因为我深信:即令他是一位最高明的装甲将军,但除非相当了解英国人的个性,否则他在阿拉曼战线上还是不可能随机应变,立即做出正确的决定。光用嘴无法把一个人的经验完全移交给他的下任。
9月23日,我怀着一颗沉重的心,从德尔纳起飞回到意大利,我决定再向意大利当局恳切地陈述一次,告诉他们假使希望我们在埃及境内坚守下去,那么在补给方面就必须尽力运达。
9月23日,我和意大利当局达成下述的协议:在利比亚的意大利人,应该立即派出3000人,在前线的后方修建一条公路。因为目前这些沙漠中的车辙小径太差,到处坑坑洞洞,把我们的车辆都颠坏了。在目前零件相当缺乏的情况下,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浪费。
意大利人又同意把7000吨的轨道和枕木运往非洲,以便恢复铁路交通。
意大利人更应设法攻克库夫拉(Kufra),以便铲除英国人的突袭基地。
把卡瓦莱罗的诺言,和他到了10月中旬所已经做到的事情作一个对比,那真是非常“有趣”:
当巴尔巴西将军(Gen.Barbasstti)接到要调用3000人修路的要求时,宣称最多只能拨出400人。而在这400人当中,又只有100多人到达工作地点,所以这条公路从未修建成功。
同样地,枕木和铁轨也始终没运到。对铁路所作的惟一工程,还是由第九十轻装师负责完成的。
此外,巴尔巴西和卡瓦莱罗都不想攻击库夫拉绿洲,所以一切都还是照旧,而英国突击部队的威胁也还存在着。
也许卡瓦莱罗只是想使我回欧洲后少开口说话罢了,并以为我短时间决无再重回非洲之可能。
9月24日,我和意大利的领袖讨论到当前的局势。我明白地告诉他,除非补给的数量至少能够满足我要求的标准,否则我们一定会被迫撤出北非。我相信尽管我说得十分严重,他仍然不了解这个的情况严重性。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一再将补给上的困难报告给他听,可是很少有改善的迹象——只有1942年的春天那次是惟一的例外。当然,在欧洲的人对于我们在非洲的困难情形,很难去真正地理解,他们常常对我们说,你们可以自由处理一切——可是除非先有好的物资条件,否则我们一切的“自由”都是空的,他们对我们的信心令人感激;可是我们这些在非洲的人,却更坦白地表示:我们对于适当的补给供应,所抱持的希望更高。我们不敢高估自己,我们知道若是想有任何成就,必须先掌握一切必备的条件。
不过无论如何,当我听到德意两国的补给当局都一致表示,最近准备调用相当数量的法国船只来替我们服务时,我内心颇感欣慰。此外,目前德国所派往主持补给问题的人是考夫曼(Kaufmann),他在组织和技术两方面都有很好的才能。因此,尽管现状不乐观,但却至少不是毫无希望了。
过了几天之后,我又向元首报到了。他的大本营对装甲军团的成功印象很好,他们希望在地中海地区再获得一个决定性的战果。
我详细地向元首报告了阿拉曼防线的进攻经过,以及失败的原因。我特别强调英国人在空中的绝对优势,并把英国空军轰炸战术的效力解释得非常清楚。其中更重要的是因此对于摩托化兵力运用的限制,因为这些兵力在空中攻击之下,特别容易受到损害。我又说惟一对付敌人空中优势的办法,就是立即派遣强大的空军兵力到非洲去。
和向意大利领袖谈话的时候一样,我把补给方面的困难,作了一个非常彻底的说明,我认为毫无疑问地,除非能有一个彻底的改进,否则我们绝不可能再拖下去。我又详细地解释,我们的补给情况并不是没有改善的可能。我要求把德军对意军的补给比额提高,因为在非洲,德军的战斗兵力实际上是比意军还多。
我用下列的语言来结束我的报告:“我非常明白,以今天在地中海的海空战略情况而论,要想使德国的补给物资安全且不断地流入非洲,是要花很大气力的。必须把所有德国和意大利的运输工具,都利用到最大的限度,而且还需要更多的运输船来补充。但是除非这个条件能够先兑现,否则德军就无法对抗大英帝国的精兵,无法负起在非洲战场上独立打仗的重责。”
在这次会报中,我认清了一点:在元首大本营里面,还是充满十分乐观的思想。尤其是戈林,更把我们的困难说得一钱不值。当我说到英国的战斗轰炸机曾经用40mm的炮弹,把我们的战车击毁的时候,这位帝国大元帅认为这一点有损他的面子,马上高声喊道:“那是不可能的。英国人只懂得如何制造刮胡子的刀片。”我回答他说:“帝国大元帅先生,假使我们有那些刀片,我们也一样可以击毁敌人的战车。”
我身边正好带了一颗这种穿甲弹的样品,那是一架英国低飞飞机所发射的。它不仅击毁了一辆战车,甚至几乎把全车的士兵都打死了。
元首向我允诺说,在以后几个星期之内,我们的补给一定会大量的增加,他准备大量使用“西贝尔平底渡船”(Siebelfachren,由一位名叫Siebel的德国工程师设计)。这种平底船的吃水极浅,所以鱼雷会从船底滑过去。它们上面也装有好几门高射炮,不怕空中的攻击。惟一的弱点就是不能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使用,幸好地中海风平浪静。他把各种生产数字拿给我看,使我也产生了新希望,认为补给方面的多数困难,在最近的将来都能迎刃而解——当然不能太迟。
在元首大本营里,又有人向我保证,最近可以调派一个多管火箭炮旅(Nebelwerfer)到非洲去——一共有500门火箭炮。此外还有40辆虎型战车和自行火炮,也会尽量提前运往北非战场。
后来我才知道这许多诺言又都只是空头支票而已。那些生产数字本身就不正确。所以一切都只是说得好听罢了。
在这些日子里,还有一件很勉强的工作,就是必须向那些新闻记者们,解释各种有关我的健康情形的谣言。情况既然如此,我当然无法讲老实话。不过,我却希望我这些乐观的说法,可以暂缓英国人的攻势。
此后,我到塞默灵(Semmering,在维也纳附近)去诊疗我的肝病和高血压。在我离开非洲的时候,贺斯特尔教授曾经坚决主张,我应该长期留在欧洲。到了塞默灵之后,除了广播、报纸,和斯徒梅将军与魏斯特伐上校的偶尔来信以外,我和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但是当我的军队处于危难之中的时候,我的心灵是永远不会安静的。对于大西洋中的潜艇战,我尤其关心。
自从我们和美国宣战之后,整个美国的工业都在为盟军服务。我们在非洲的时候,就完全明了美国人在这方面的成就。现在,回到欧洲之后,我更找到一些有关美国生产能力的统计数字。它要比我们的数字大了许多倍。在大西洋中进行的潜艇战,就可以决定美国所能运往欧洲和非洲的物资数量。假使美英两国能够设法消除潜艇的威胁,那么我们的希望也就从此断绝了。假使我们能够切断他们在海上的交通,那么美国人的整个工业力量对同盟国也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可是几个月以后,坏消息就来了:美国人利用侦察仪器和直升机 [ 编者注:当时直升机的使用尚未普遍化,盟军在大西洋之战中使用最多的仍是陆地上或航舰搭载的飞机,隆美尔的这段话恐怕是出自误传。 ] 击沉了许多艘潜艇,使得我们无法再使用这种武器。
从非洲传来的消息也使人感到不太乐观。英国空军的活动日益活跃,而第八集团军的实力也日益增强。我们的军队天天在提防英军大举来犯。他们认为最初英军会同时在好几个地点进攻,然后再选一个最有利的地点集中全力实行突破。
照我们的估计,英军的战车数大概是我方的两倍。我方的数字还包括300辆意大利战车,它们的战斗价值实在很有限。我们的战车中,只有极少数配有75mm炮,而拥有大口径火炮的英军战车却有好几百辆。在210辆德国战车中,只有30多辆是Ⅳ型,大多数都是Ⅲ型,其中一半是短炮管的,从今天的标准看来都嫌落伍。至于那300辆意大利战车更是不在话下。一切的补给都不够量,所以各方面都深感无奈。
实际上,隆美尔对于英军战车实力的估计不但不高,且还偏低。若把德意两军的战车总数加在一起计算,这个比例差不多是2.5比1;若专就德国战车而言,则约为5.5比1。英军战车装75mm炮的超过500辆,其中约有400辆是新型的M4谢尔曼(Sherman)式,其余则是M3。
我的代理人斯徒梅将军一直在巡视中,有时坐飞机,有时乘汽车,他希望一切防务的部署都能达到我所要求的标准。他现在也认清了物资方面的问题有多严重,知道这是整个非洲问题的关键所在。事情越拖就越糟,可是补给的情况毫无改善的迹象。
防御计划
阿拉曼防线位置在海岸和盖塔拉洼地之间,根据我们多次侦察的结果,证明一般的车辆纵队无法通过这个洼地。除了阿卡里特(Akarit)阵地以外,这条战线在北非是极少数无法从内陆迂回攻击的地方。其他阵地只要一边从正面攻击,一边从南面加以迂回,最后都是可以攻下的。在任何地区,我们都可以使用摩托化兵力,向南面作奇袭式的突袭,以便在敌人的后方进行机动化战争,借此获得一个决胜的机会。这种开放的侧翼曾经一再地使我们获得出奇制胜的战果。但是阿拉曼的情形却完全不一样。守方可以守过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以便机动的预备队赶到,加入战斗。
所以,在阿拉曼,我们所遭遇到的战术情况与以往不同。在这里,“防守”有先天优势,攻击者除了向前硬冲以外,根本不可能克服守方的阵地。在其他的地方——例如1941-1942年间的塞卢姆会战,1942年夏季的加扎拉会战——都星一种完全机动形式的会战。双方都没有预占阵地的优势,双方的战车都在毫无掩蔽的沙漠里面。以我们在塞卢姆的情形而论,固守防线是对的,因为我们用在塞卢姆-哈尔法亚防线上的部队是非摩托化的,所以只适用在这种固定的阵地上面。可是英军在加扎拉的情形则又完全不同,因为英军在该防线上的所有单位都是完全摩托化的,他们留在那里不动,固然足以使我方的补给作业感到相当的困难,可是究竟不如把他们用在武士桥-艾克罗马战场上更为有利。
以过去累次的战绩而论,在开阔的沙漠中,我军在指挥和训练两方面,都比英军占优势。经过多次的会战,吃了许多苦头,我们当然也料想得到英国人在战术方面一定也学到了一些新的教训,不过他们的缺点还是没有全部改掉,因为这不仅是指挥上的问题,他们的陆军整体上太保守成性了。他们对于固定防线的战斗固然够顽强,但是在开阔的沙漠战场上,却完全不能适应。话虽如此,我们还是不敢冒险把防御的重点放在沙漠中的机动作战上面,其理由如下:
(一)双方摩托化师的相对实力差距太大。敌方不断地在接收摩托化的增援,而我们所获得的补充却都是非摩托化的兵力,他们在开阔的沙漠中简直毫无价值。因此,我们被迫选择一种适合我们现有兵力结构的战争方式。
(二)英国人的空中优势,以及他们空军所使用的新型战术,都足以严重地限制摩托化部队的战术性使用,这个我在前面已详细解释过。
(三)我们经常感到燃料缺乏。我不希望再处于那样的窘境,因为燃料用完而不得不中途退出战斗,在一个机动性的防御行动中,若是缺乏汽油,就一定会招致大祸。
基于上述原因,我决定采取一条固定防线,利用步兵坚守阵地。
这就是说,英军必须作突破的尝试。我们毫不怀疑英军非常适宜这种任务,因为他们整个的训练都是以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物资消耗战上面所学来的教训为基础的。尽管技术的发展对于这种战争的形式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是他们却没有能够作思想上的革命。尽管英国军事评论家早就呼吁:要重视装甲部队和摩托化带来的技术革命(拜尔林将军附注:这里指的是李德哈特和富勒,元帅对于他们非常佩服,在和我们讨论战术时常提及他们,在所有军事学的作者中,影响他最深的就是李德哈特了。事实上,他和古德里安常以李德哈特的“门徒”自居);可是英国当局还是不敢冒险,不肯把这种未经试用过的理论当作平时训练和战时作战的基础。这种错误使英国人在过去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但是对于阵地战和突破,却丝毫没有影响。因为广泛的雷阵会限制装甲兵在运动和作战方面的自由,而逼着它只能担任支援步兵前进的任务。
对于我方而言,我们必须不惜一切的代价,以阻止英军突破我方的阵线,因为上文已经说过,我们没有能力来作一次机动防御战。我们的摩托化部队似乎很难掩护我方的步兵,从一条长达40英里的防线上实行撤退,其结果之混乱一定不堪设想。
这使我们又获得了两条无可避免的结论:
(一)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来守住我们的阵地。
(二)只要敌人一渗透,马上就要用逆袭把它消灭掉,以免扩大成为“突破”的局面。因为我相信,假使敌人突破之后,他们就会把全部的打击力量从这个裂口中,长驱直入地钻进来。
我们在建立防御体系时,就是以能满足上述两个条件为原则。我们要部队占据那样坚固的阵地,使任何地区都可以挡住英军以最强烈攻击达相当长的时间,这样的话,不管英国空军怎样阻挠,我方的机动预备队仍然来得及赶到增援。
在构筑这一条防线时,我们一共用了50万颗地雷,其中有一部分是英国人的旧货。在埋置地雷时,我们特别注意使这些静态的“部队”,不仅可以在前面迎敌,而且在侧面和后面也都有自卫的能力。我们设法利用大量的英军炸弹和炮弹,在某些地方用电力来使它们爆炸,意军和德军交错布置在整个防线上,每一个意军的邻近都有德国兵担负着监护的任务。
我们的前哨人员都带着军犬,只要英军接近任何布雷地区,它们马上就可以发出警告。我们希望敌人在扫雷上耗掉极多的时间。很不幸地,在非洲使用的地雷多为战防雷,因此步兵可以在上面走过而不致引爆,因此它们也很容易加以扫除。
当我请假离开非洲的时候,我的部队就开始沿着这条防线布防。不过以后在绝对优势英军兵力压迫之下,我们这些努力都白费了。这并不是我们的错,因为以当时的情况而论,我们本是非输不可的。
拜尔林将军附注:许多人都以为斯徒梅对于阿拉曼防线的布置,并没有遵照隆美尔的计划,所以才会失败。其实并非如此,因为一切计划都是隆美尔事先决定的,斯徒梅只是执行而已。
风雨欲来
在没有看到隆美尔的记载之前,建议读者先大概地把英军的计划看一遍。
因为进攻这条防线时,在运动上受到极大的限制,所以蒙哥马利使用步兵为装甲兵开路。他也把攻击的重点放在北面地区中。
攻击的主力为莱斯将军(Gen.Less)的第三十军,下辖四个步兵师——自右到左,其番号为澳洲第九师、英军第五十一山地师、新西兰第二师和南非第一师,印度第四师则另外担任牵制性的任务。等到在德军雷区中开出了两条走廊之后,属于伦斯登(Gen.Lumsden)第十军的第一和第十两个装甲师,马上冲进去,一直向前深入并击退德军的装甲逆袭。
在南面地区中,何洛斯将军(Geen.Horreks)的第十三军——包括第四十四和第五十两个步兵师,以及第七装甲师——也同时作牵制性的攻击,其目的是分散德军的注意,并牵制住它的预备队——尤其是第二十一装甲师。
虽然第八集团军一共只有三个装甲师,但它另有三个装甲旅,此外还有一个轻装甲旅——而德意两军只是分别各有两个旅而已。
这次阿拉曼会战是于1942年10月23日开始的,结果使非洲的战局发生了逆转,事实上更进一步说,这也可能是整个战争的转折点。当我那些英勇的部队进入战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丧失了信心,因为在当时的条件之下实在没有获胜的希望。
德军战车约有200余辆,意军约为300辆,可是英军的实力却在1000辆以上,我们拥有相当数量的炮兵,不过其中多数都是陈旧的意大利货,有一部分更是俘获的东西,它们大都缺乏弹药。此外,英国人在地中海上已经获得了完全的制空权,他们一方面轰炸我们的港口,一方面严密监视我们的海上航线,再加上他们的海军也十分活跃,因此我们的海上交通可以说是完全瘫痪了。结果,会战一开始,我们就感觉到样样东西都缺乏,这个影响在以后的叙述中随时都将很明白地表现出来。
10月23日的白天还是平静无事,到了夜间21点40分的时候,突然整个前线都遭到了敌军的炮击,最后特别集中在北方地区。在过去的非洲战役中,从来不曾使用过这样强烈的炮兵火力,可是在这场会战中这却成为一个“惯例”了。除了英军各师的师炮兵以外,蒙哥马利又另外集中了15个重炮团,450门口径在105mm以上的大炮——在第三十五号高地与德尔艾夏之间的北部地区上面。英军的炮击相当精准,我们的损失相当大(这里的所谓“重炮”,照英军的分类实际上只是“中型炮兵”,在这次预备射击中一共动用了1200门大炮)。
不久,我们的通信网就被扫平了,前线上已经没有报告送回后方。在这种可怕的火力压迫之下,差不多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情形相似,意军第六十二步兵团的一部分,擅自离开了他们的防线,纷纷向后方逃命。他们的工事只完成了一部分,在这种猛烈的火力下,他们都已吓得心胆俱碎。到了午夜1点钟的时候,英军已经越过我方的前哨线,渗透进我方主防线,其宽度在6英里以上。我们的步兵拼命抵抗,虽然他们大部分的重武器都已被敌人炮火击毁了。英军的战车也跟着蜂拥而上。不久,他们就越过了意军第六十二步兵团残部的位置,冲进了我们的防线,最后才为我军集中火力阻止住了。第一六四步兵师的两个营,在清晨的时候,也完全为英军炮兵的集中火力所歼灭。
就整个攻势而言,其进展速度并不算太快,远没达到英军指挥官所希望的标准,主要的原因还是雷区的阻力很大。拂晓之后,还只是为装甲兵打开了一条走廊,白天当战车向前推进时,很快被德军阻止住了。另外一条预定的走廊还被卡在雷区中间,进退两难。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在步兵于天亮前发动的一次攻击之后,才算完成一切的预定目标,于是第十军所属的四个装甲旅——一共有700辆战车,外加强大的炮兵——才占领掩护着那个6英里宽的缺口位置,准备击败德军的装甲逆袭——这是蒙哥马利企求的一个机会。
斯徒梅将军正在司令部里——位置在海岸上,距离前线不过数英里远——听到了这种排炮的吼声,但是我们在非洲的弹药存量太不充足了,所以他并没有下令叫炮兵向英军的集中位置射击。照我看,这是一个错误,否则至少可以减轻英军攻击的力量。等到以后我方炮兵开始射击的时候,效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因为英军在那个时候早已占据了他们在夜间所攻下的据点了。
到了10月24日拂晓的时候,司令部所接获的报告还是非常的少,情况相当不明确。于是斯徒梅将军决定自己驱车上前线去看看。当时,军团代理参谋长魏斯特伐上校竭力劝说他照我过去的老办法,带着护卫车和通信车一同走。但他只带了布赫丁中校(Lt.-Col.Buchting)一个人走;他说他最多走到第九十轻装师的师部为止,所以没有必要带其他车辆。
24日清晨的时候,敌军又开始集中炮兵的火力实行轰击。这一次是在南部地区,不久英军的步兵在160辆战车掩护之下就开始进攻了。在越过了我方前哨线之后,他们终于在主阵地的前面被迫停顿了下来。
这是属于英军第十三军的地区,第一夜,第七装甲师越过了第一道雷区,但是在第二遭雷区的前面,却为德军强大火力所阻。第二天夜间,他们又实行狭窄的透入,但是当战车想冲入的时候,却又为德军炮火所拦住,因为损失日重,蒙哥马利就决定停止南面的进攻,因为他还想保全第七装甲师的实力,以供其他用途。
24日的下午,我在塞默灵接到了凯特尔元帅 [ 编者注:三军统帅部的总监,约等于原先的国防部长。 ] 的电话,他告诉我英军在强大炮兵和轰炸机支援之下,从昨夜起开始向阿拉曼防线实行攻击。斯徒梅将军失踪了。他问我体力是否已经恢复,能否再回非洲指挥作战。我说我可以回去。凯特尔就说他会把情况的发展告诉我,并让我知道是否会要我回任的消息。以后几个小时之内,我一直焦急不安,直到黄昏的时候,我才又接到希特勒本人打来的电话,他说斯徒梅失踪了——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并且问我是否可以马上回非洲去。在我必须动身之前,他还会再打一次电话来,因为他认为除非英军的攻击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程度,否则他不希望我的治疗中途受到干扰。半夜的时候,元首又有电话来了。由于情况继续恶化,他命令我立即回非洲。第二天上午我就动身了。我知道这一次回去是凶多吉少,因为从我的部下的来信中,我早已知道补给的供应仍远不足我的最低要求量。不过真正坏到了什么程度,那时我还不知道。
10月25日大约上午11点钟的时候我到达罗马,在机场和林提仑将军见了面,他把非洲战场上的消息告诉我:经过猛烈的炮兵准备射击之后,敌军已经在第三十一号高地以南,攻占了我军战线之一部分,第一六四师和意军都有几个营被歼灭。英军的攻击仍在进行中,而斯徒梅将军还是不见踪影。林提仑将军又向我报告,在非洲战场上现存的油料,只够供三次配发;在过去几个星期当中,一滴油也没有运过地中海。其原因一方面是意大利海军不肯供给船只,另一方面是英国人击沉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这真是个天大的难题,从的黎波里到最前线,每一辆车只剩下了300公里的燃料,即令是在交通便利的地方,要想作长期的抵抗也都不可能了。我们完全无法作正确的战术决定,而且在行动自由上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我当时不免大发脾气,因为当我离开非洲的时候,至少还剩下8次配发量——比起最低的要求(30次配发量)还是差了很远。照经验,在会战中,一天就需要一次的配发量,否则军队就会动弹不得,无法对敌人的行动作适当的反应。林提仑对于这种情形非常抱歉,但他说他最近请了假,对于补给问题没有多加注意。
隆美尔大发脾气是应该的。因为在罗马的德军代表对于装甲军团的补给问题,并未设法解决。不过,林提仑当时的确请了病假,应该负责的人是他的副手。
当我飞过地中海,在黄昏时到达我的司令部时,我已经感觉到这一次毫无胜利的希望。斯徒梅将军的尸体在那一天中午找到了,并被运回德尔纳。他是在沿着“警报小径”向前线前进时,突然遭到了英军步兵来自第二十一号高地地区的射击——机关枪和战防炮都有。同行的布赫丁头上中了一弹,当场丧命。驾驶兵沃尔夫军士(Cpl.Wolf)立即调过车头来,快速逃出敌火射界以外。此时斯徒梅将军却跳出了车座以外,正悬挂在外面。他一定是突发心脏病,结果就从车上掉了下来。驾驶兵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只想赶快逃命。到了星期天的上午,才发现了这位将军死在车辙的旁边。我们都知道他一向患有高血压,实在不适宜在热带地区服务。对于斯徒梅将军的突然死亡,我们十分遗憾。他对军队的指挥曾经下过很大的工夫,日以继夜地在前线上活动。
托马将军(Gen.von Thoma)和魏斯特伐上校在夜间,把最近战斗的经过详细地向我作了一个报告,特别提出,攻击的第一个晚上斯徒梅将军由于缺乏弹药,曾禁止炮兵向敌人集中地区轰击,结果敌人轻易地就把防守的部队击败了。燃料的缺乏使得我们不可能作任何大规模的行动,所以装甲单位必须在特殊、危险地区的后面,以便实行局部性的逆袭。在10月24和25日两天之内,第十五装甲师曾经发动了好几次逆袭,但是在英军炮兵和空军的不断猛烈炸射之下,也已经受到极严重的损失。到了25日的夜间,他们119辆战车当中,只剩下31辆可用。
今后几天,我们的目标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敌人逐出我方主阵地以外,从而重新恢复我们原有的位置,这样才可避免敌人在我们防线中间构成一个西向的突出地带。
那一天夜里,我军防线又遭到了敌军的猛烈炮击,震耳欲聋。我只睡了几个钟头,清早5点钟(10月26日)就回到了我的指挥车上,在那里我才知道英军整晚凭着炮兵的掩护,一直在向我军实行突击。有些地方他们打了500发炮弹,我们才回敬一发。装甲师的主力早已开上最前线,英国人的夜间轰炸机也不断地在我们头上飞来飞去。半夜不到的时候,英军已经攻下了第二十八号高地,这是北区的一个重要据点。敌人已经把援兵集中在这里,准备在明天上午继续进攻,其目的是要扩展他们在雷阵以西的桥头阵地。
现在由第十五装甲师和意军的一部分,在炮兵一切火力集中支援下,开始向第二十八号高地反攻。不幸得很,攻击的进展非常缓慢。英军顽强地抵抗着,真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英军的炮兵不断地向这个地区猛轰。到了夜里,意军贝尔沙格里尼营(Bersaglieri Battallion)终于攻占了高地的东西两边,但高地本身还留在英军手中,成为以后多次重要作战的基地。
那一天我自己也在北面督战。敌人的炸弹一批又一批地落在我们部队的头上。在第二十八号高地周围的英军兵力,仍不断地增加。白天,我又调集了第九十轻装师和军团警卫营去助攻第二十八号高地。英军的生力军也不断开到,很明显,他们想要赢得在艾打巴和西迪阿卜杜勒拉赫曼(Sidi Abdel Rahman)之间的地区。于是我马上把特里埃斯特师调到艾打巴以东的地区。在快要黄昏的时候,德意两国的俯冲轰炸机正准备攻击向西北方运动的英军汽车纵队。突然有60多架英国战斗机飞来,拦截这些速度很低的轰炸机。意大利飞机慌忙逃走,却把炸弹扔在自己阵线上面,德国飞机则继续执行他们的任务,但却损失惨重。过去我们从来不曾在非洲战场上见过这样浓密的高射炮火。无数的英国曳光炮弹在空中交叉飞舞,把天空变成一片火海地狱。
在战车支援之下,英军一再尝试经过第二十八号高地南面的我军防线,向西实行突破。当天下午,英军160辆战车终于扫开了第一六四步兵师的残部,透入我们的防线,向西南面进攻。德意两军的残余战车拼命反击,想把敌人逐退。那一天,第十五装甲师损失了61辆战车,意军利托里奥师损失了56辆。
除了整晚不停的夜间攻击外,白天英国空军每隔一个钟头就出动18到20架的轰炸机,组成大编队轮番出击。这不仅使我们蒙受相当的损失,也使我军十分疲劳,并且产生了一种自卑感。
英军方面也已经有点疲倦和失望,许多人都认为这个攻势应该暂时放弃。德意的装甲兵力在25、26日两天的攻击中损失极大,而英军装甲兵力在26日也受到了相当的损失。双方对于这种“硬拼”的方法,都已经领教够了。在英军方面,装甲兵的指挥官们很怀疑他们有无杀开一条血路的能力。
蒙哥马利遂决定暂停进攻,并且改变计划。一方面使各部队都有休息的机会,另一方面又从南面把第七装甲师调了过来。在27、28日这两天当中,英军还是继续作小规模的攻击来保持正面的压力,其中有一次甚至用到了一整个装甲旅的兵力。
补给的情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本来希望普罗赛尔平拉号油船(Proseroina)可以给我们运来一点燃料,以解燃眉之急,可是它却在托布鲁克港外被炸沉了。现有的燃料只够供补给纵队在的黎波里到前线之间跑两三天之用,至于摩托化部队的需要简直就无法供应了。今天我们本来应该在北面集中我们所有的摩托化单位,以求一举把英军赶出主阵地。但是我们却没有燃料去发动这种大型的逆袭,最后只好把装甲部队用在防线的北部,分别向英军突出地区进击。
由于燃料缺乏,我们把南端的兵力抽调到北边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一方面我们的燃料只能维持两三天的机动性,而假使英军又从南面进攻,那么这些兵力就无法再赶回去。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把第二十一装甲师全部调往北面,虽然我明知燃料缺乏,它只能来而不可能回去,此外,很明显敌人在以后几天会在北面发动主要的攻势,所以我也抽调了南面一半的军团炮兵。同时,我又向元首大本营提出报告说:假使补给情形不改善,我们这一次非打败仗不可。根据过去的经验,对于这一点还是不能寄予太大希望。
最亲爱的露:
昨天18点30分到达。情况十分紧急。工作多得要命——因为在家里闲散了一个时期,现在似乎很不习惯,觉得一时还不能进入情况。两个地方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1942年10月26日
10月26日一整夜,英国轰炸机一直在我们上方投弹。大约两点钟的时候,英军在北部地区展开猛烈的炮击。炸弹和炮弹炸成一片,天空被照得通亮。不断的轰炸使得第二十一装甲师全部,和阿里埃特师的三分之一,在前进时都发生了很严重的延误。拂晓的时候,第九十轻装师和意军特里埃斯特师已占领了西迪阿卜杜勒拉赫曼南面地区。
10月27日上午,我命令所有各部队尽量利用一切可用的火炮,把英军的攻击兵力钉在原地上。
英军的战术基础就是他们拥有的充足弹药。他们的新型战车谢尔曼型第一次出场就证明了它比我们所有型式的战车都更优秀。
英军在尚未向我军防线进攻之前,必定先用非常猛烈的炮火,作长达几个钟头的预备射击。攻击中的步兵在火幕和烟幕的掩护之下慢慢地推进,扫除地雷和一切障碍物。当他们攻坚不下的时候,常常利用烟幕的掩护,变换他们的攻击方向。一旦步兵在雷区中扫清了一条道路之后,重型战车接着冲上去,后面跟着步兵。他们在夜里实行这种战法,其表现极为纯熟。
在接触战斗的时候,英国战车的重炮在进到2000码到2700码的射程时就开始对着我方的战防炮、高射炮和战车作集中的射击。在这种距离内,我们的炮火无法穿透英军战车的厚重装甲。英军战车的弹药经常由装甲弹药运输车来加以补充,所以可以不惜工本作战——对于一个目标,有时发射30发以上。英军炮兵的观察员随着战车一同前进,以便为炮兵指示目标。
最亲爱的露:
这是一场十分艰苦的战斗。外人实在难以想象我今天所担负的责任多么重大。一切的事情都发生状况,我们在作战时受到极大的阻碍。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渡过难关。你知道我会尽力而为的。
1942年10月27日
寸土必争
10月27日的清晨,英军从第二十八号高地以南的原有突破点上,再向西南面进攻。两组(每组18架)编队的英军轰炸机,在10分钟之内把所有的炸弹都投掷在我们的防御阵地上面。整条战线都被英军猛烈的火力摧毁。
预定下午由第九十轻装师向第二十八号高地发动逆袭,而第十五和第二十一装甲师以及意军之一部分,则分别向两个雷区之间的英军阵地攻击。
14点30分,由齐格勒尔少校(Maj.Ziegler)随护着,我驱车赶往电报小径 [ 译者注:电报小径是指沙漠中沿着电报线的一条车路。 ] 。此时,第九十轻装师的部队正在空旷地面上展开攻击;但是在一刻钟之内,却受到英军18架飞机编队的轰炸达三次之多,15点钟的时候,我们的俯冲轰炸机开始向英军阵地反攻。我们在北区的一切火炮和高射炮也都集中火力,向准备攻击的地区猛轰。装甲兵也开始前进了。敌军立即用强大的火力猛烈反击;由于敌军的战防力量非常强大——主要的是固定阵地中的战防炮,以及许多的战车——所以我军的前进不久即被迫停止。我们的损失相当大,终于被迫撤退。在一个敌人据有坚固防御阵地的地区,这种战车攻击的成功几率很有限,但是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那一天夜间,装甲师又派遣了强大的支队,到前线上去堵塞缺口。第九十轻装师也有一部分开入了前线,那一天空军仅空运到了70吨燃料,只够极短距离之用,我们不知还会运来多少燃料,更不知道我们这几个师凭着这一点燃料还能够支持多久。此时,我们惟一的格言,就是:“尽量减少活动!”
我们在战场上已完全丧失了运动能力,很明显英军会逐渐把我们吞食完毕。直到现在,蒙哥马利还只把他的一半打击力量用在战斗之中。
最亲爱的露:
谁都不知道往后几天,我还有没有机会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写信给你,也许今后永远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所以更应该珍惜像今天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战斗仍在激烈进行中。尽管一切都对我们不利,不过还是有可能冲过这一次的难关——但也可能会一败涂地,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整个战争的前途,就会有不堪设想的恶果——整个北非在几天之内几乎不经一战就落入英国人的手里。我们当然会倾全力来解救这种危局。不过敌人拥有绝对的优势,而我们的资源却又太少。
这一次我能否化险为夷,其决定权完全操纵在上帝的手里。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不过我对得起我的良心,因为我已经竭尽全力来寻求胜利,而且从来不曾逃避一切的艰难和危险。
我永远记得前几个星期我们在一起的情景,我心里始终想念着你。
第二天(28日),我只好决定再抽调兵力到北面去,这样南段防线上就不再有重武器和德国部队了。他们的空缺改由阿里埃特师的一部分来填充——这个部队早先在北段防线上被打垮了。那一天上午,英军又在北段发动了三次攻击,每一次都被我们的装甲部队击退。不幸的是,我们又损失了很多战车。
正和第一天一样,英国空军对我们又是不断地猛炸。德国空军固然也在尽力作战,但是因为敌军在数量上拥有绝对的优势,所以成就也极有限。
补给情况还是那样恶劣。意大利已经动员辅助巡洋舰和驱逐舰来运输弹药和燃料,以供我们应急之用,不过只有极少数船只是开到托布鲁克的,而多数仍是以班加西为目的地。从这些港口到最前线,中间还要好几天的运输时间,所以等它们运到之后,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28日中午起,我就发现英军已经把大量的装甲兵力集中起来。我们料想英军准备作决定性的突破了,我们只好凭着这一点越打越少的残余兵力,尽量地准备应变。因为德意两国的步兵师都已经受到极大的损失,所以非洲军的全部兵力都开入最前线,后方已经没有战略预备队可用了。
我又再度告诫所有各级指挥官说,这是一次生死存亡的决斗,每一个官兵都要竭尽最大的努力。
大约21点的时候,英军的炮火就开始向第二十八号高地以西地区猛轰。不久,又有几百门的英军大炮,集中火力对着第二十八号高地以北、第一二五团第二营的地区猛轰。
这是英军新攻势的开始,它成直角朝北面向海岸挺进,成一个宽阔的楔形插入敌军的防线。其目的是要把敌军阵地的现有北部突出侧翼先消灭掉,并打开一个洞,以便沿着海岸公路向艾打巴和富凯前进。
这个最初向北的攻击,由澳洲第九师和第二十三装甲旅的一部分共同执行。这次攻势只获得部分战果,战车却受到严重的损失。
英军大约在22点时开始攻击。这一次攻击的力量固然很惊人,不过我们集中了这个地区的一切火力来迎敌,终于还是击退了英军的主力攻击。但在较北的地方,英军的战车和步兵从两个雷区之间透入我军阵地。这里的战斗十分激烈,一连打了六个小时,才把敌人击退。我军官兵处于敌军包围之下,四面都有敌火威胁,但还是拼命打到底。
没有人能明了我们此刻有多焦急。那一天夜里,我几乎没有睡觉,凌晨3点时(10月29日),我一个人走来走去,心里盘算战局会怎样变化,并且思考如何作决定。在英军这种攻击压力之下,我们究竟还能支持多久实在值得怀疑,何况英军的压力可以再增加的。很明显,我不能坐待英军去作决定性的突破,必须先自动向西撤退。不过这样一个决定,势必使我丧失大部分非机动化步兵兵力。其原因一方面是我的摩托化部队现在的战斗力太有限,另一方面,所有的步兵本身都已经卷入战斗,一时抽不出来。所以,我们只好再尝试一次,希望凭着极顽强的抵抗来迫使敌人自动放弃这一次攻击。这个希望当然很微弱,可是由于燃料的缺乏,使得我们也不能退却,因为只要一撤退,马上会变成机动性的战争,那是我们所吃不消的。
不过假使非撤退不可,我们则尽量地把战车和武器向西面撤出,这样才不至于使它们都毁灭在阿拉曼防线上面。所以我又决定,假使这天上午英军的压力太大,我就趁着战局尚未发展到最高潮的时候,先自动退到富凯防线(这一条战线也和阿拉曼防线一样,从富凯以南的海岸上起,直到盖塔拉洼地为止)。
最亲爱的露:
情况非常严重。当这一封信到达你手中的时候,我们不是守住了,就是被打垮了。情况并不乐观。
在夜里,我躺在床上,两眼睁得大大的,根本就无法入睡,因为我肩上所负的责任实在是太大了。到了白天,我疲倦得要命。
假使这里的情况恶化,结果将会怎样?这个念头日以继夜地在我头脑中盘旋着。假使不幸真是如此,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逃出危险的办法。
1942年10月29日
29日,我们所预料的主要攻势并没有发生。那是暴风雨前的暂时平静现象。
当英军方面发现隆美尔已经把第九十轻装师调往沿海地区,使该地区已无迅速突破的可能性之后,亚历山大和蒙哥马利就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回到原有的轴线,因为那一方面德军的抵抗力已经大为减弱。要想调换攻击的方向,势必要重新调配兵力,因此新的攻势直到11月1日的夜间才开始发动。
大约11点半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惊人的坏消息:原本代替普罗斯平拉号的路易斯安那号(Louisiana)油船,已经被敌机空投的鱼雷炸沉了。现在真的一切都完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怒气冲天。恰好那时巴尔巴西将军——他是卡瓦莱罗元帅的代理人,后者此时正羁留在罗马,尚未回来——来到了我的司令部,我对他发了一顿脾气。尤其更使我光火的,是那些配有重武装的军舰,本来是要把物资直接送到前线上去的,可是它们为了自身的安全,还是向班加西开——因为那是在英国鱼雷机的航程外。
现在连罗马当局也都完全明白了,除非机动化部队能够立即获得足够的燃料,否则非全军覆没不可。他们现在也急了,拼命催促潜艇、军舰、民用飞机等等运输工具,努力工作。假使这种努力在我军刚刚攻下托布鲁克之后即开始进行,那么我们现在就不会坐在阿拉曼防线上挨打了。现在才开始已经太迟了。
10月29日又平安度过了,英军还是没有发动大攻势。无疑,他们正在重新部署。当我和魏斯特伐上校讨论富凯防御计划的细节时,突然又有一个惊人的坏消息传来:英军有两个师通过了盖塔拉洼地,已经到达了马特鲁港以南60英里的某点。这一下真把我们吓坏了,因为对于这样一个行动,我们简直是毫无防御能力。我立即把驻在后方的几个单位调向这个备受威胁的地区。到了第二天上午,我们才发现这个由意大利最高统帅部传来的情报,完全是他们的“发明”。
最亲爱的露:
情况略为稳定了一点,我可以睡一会儿了,精神也比较好,希望能渡过这个难关。
1942年10月30日
除了敌人的炮兵和空军经常向我们北段防线实施轰炸以外,前线上平静无事。那一天,英国的空军集中全力攻击沿海岸的公路,我们的车辆有许多都被低飞的飞机击毁。使我们大感欣慰的是有一艘意大利船运来了600吨燃料,这使燃料的情况略见改善。
那一天我们已经对富凯阵地作了一番考察。本军团受到英国空军和炮兵的不断打击,其损失已经非常惨重,我们不可能指望长久地阻挡敌军的突破——而这个突破的来临,是可以计日、甚至于计时而待的。在开阔的沙漠中,意大利的步兵部队是一块“死”的“重量”,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运输工具。在1941年到1942年之间,当我们撤出昔兰尼加的时候,意军正担负围攻托布鲁克的任务,它在战场上处于最西面的位置,比较容易撤退到摩托化部队的后面去。可是在这里,只要步兵一撤退,中区和南区两方面就会门户洞开,而强大的英军摩托化兵力正在那里摩拳擦掌,等候这个好机会。所以我们惟一的办法,就是趁着黑夜的掩护,出其不意地把步兵撤出防线,尽量利用我们的运输纵队来载运他们,接着就把摩托化部队构成一个宽广的正面,然后再向西实行且战且走的办法。但我们又得等英国人先下手,使他们为当前的战斗纠缠住,不能把全力投在我方防线上的空洞时,才能达到突破的效果。
第二十一装甲师奉命在30日的夜里撤出前线,改取机动的方式作战,它的防线由特里埃斯特师接替,这个行动正在黑暗中进行时,英军突然用猛烈的炮火,对在北面的第一二五步兵团防区轰击,我们的军团炮兵和高射炮兵立即开始回击,但是英军在此地区中所集中的步兵和战车,数量十分庞大,我们的反击并未产生阻止的作用。经过了一小时的轰击,澳洲部队开始进攻了,一方面从正面钉住第一二五团的兵力,另一方面从南面攻击它的侧翼。同时,英军的强大装甲部队也从第二十八号高地以北地区再向北滚进,击毁了意军第二十一军的一个轻炮兵营,这个营的官兵在英勇抵抗之后,没有战死的就杀出重围,退到邻近单位的地区内。
第二天(10月31日)上午,一支由英军30辆重型战车组成的兵力已经到达沿海岸公路,开始向扼守第二道防线的第三六一装甲步兵团进攻。因为第二十一装甲师正在与特里埃斯特师换防,惟一可以用来实行逆袭的部队就只有第五八○侦察营。我立即赶到西迪阿卜杜勒拉赫曼,把我的指挥所设在回教寺院的东面。此时,敌军已经冲过我军的防线,到达海岸,并切断了第一二五步兵团。上午10点左右托马将军带着拜尔林来到我的指挥所,他立即奉命率领第二十一装甲师和第九十轻装师的部队实行逆袭。先由俯冲轰炸机进行猛烈轰炸,并且集中这个地区以内的全部炮兵作预备射击。
最亲爱的露:
情况又变得十分不利,不过我个人还好。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困难。想起一个星期之前,我还和你在一起,真是令人感慨。
1942年10月31日
我方逆袭在大约12点钟的时候开始,但是并没有能渗透进去,因为敌军利用炮火和空中攻击,把我们的战车和步兵都击溃了。不过,总算是和第一二五团恢复了接触。第二天,托马将军的打击兵力终于把敌人赶过铁路,强迫他们向南撤退,把该团的两个营都救了出来。
11月1日午后,我和托马将军、施波内克将军(Gen.Sponeck)、拜尔林上校等人一路到了第十六号高地,观察这次作战场地的情形。那里的视界非常好。“茅屋”(The Hut)火车站上挂着一面红十字旗,那附近有7辆被击毁的战车,朝更远的地方看,还有三四十辆被击毁的英国装甲车辆。很明显,英军正忙着撤运他们的伤兵,我方的炮兵也停止了射击。
那一天,每次18架到20架的英国轰炸机,一波又一波地向我军在第二十八号高地以北的防线攻击,不下三四十次之多。空中布满好几百架英国的战斗机,另有大批的战斗轰炸机,整天攻击我军在海岸公路上的补给车辆。
补给情况也并无改善的迹象,但由于改成空运到托布鲁克,燃料的情况略有改善。弹药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极点,自从英军开始进攻以来,一共只运到40吨,我们只好力求节约。我们已经被迫命令各部队用扰乱射击对付英军集中地区,而不准使用集中的火力。
一直到现在,英军在战线上所使用的兵力还不过几个师,他们手里还控制着800辆战车,现在正集中在我军防线北区的前面,等待作决定性的攻击,而在我们这一方面,一共只有90辆德国战车和140辆意大利战车,可以用在战场上面。不过罗马当局似乎还在做粉饰太平的梦,卡瓦莱罗有一个电报来,恰好在11月1日的夜间送到,从这上面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想法:
隆美尔元帅勋鉴:
领袖授权我对你这次亲自领导的反攻成功深表佩服之意。领袖也要我向你表示,他对你有极大的信心,认为目前正在进行中的会战,在你的指挥之下,一定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
卡瓦莱罗
不久我们也发现,元首大本营对于非洲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更清楚的了解。有时一个人在负有盛名之后,反而是一种痛苦。一个人当然自己知道自己的能力限度,但是旁人却希望他能创造奇迹,若是打了败仗则更不为人所谅解。
此时,对于富凯阵地的一切情况已经有侦察报告送来。在它的南端有险阻的斜坡,可以阻止战车前进。我们希望在英军炮兵尚未赶到之前,可以扼守相当长的时间,以等待援兵从欧洲运过海来。
可能当我们在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我们的计划暗中密报到元首大本营里了。
最亲爱的露:
我离开家至今只有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的真正苦战,我们常常怀疑是否还能守得住。虽然每次都勉强撑过来了,可损失奇重。我总是在移动中,哪里有危险就赶到哪里去。昨天上午北面的情况异常危险,到了夜间才又多少稳定住了。这种苦战真使人的神经吃不消,不过我的体力还好。有一些补给据说已经在运输途中。令人感到悲哀的是等它们运到的时候,大势可能已经没有希望了。
1942年11月1日,星期六
“不成功便成仁”
预料中的英军大攻势终于在11月1日的夜间来到了,英军的炮兵一连向我们的主阵地轰击了三个钟头,夜间轰炸机也不断向我军轰炸。大批的英国步兵和战车,在移动火幕掩护下,开始向西进攻。首先受到严重攻击的是位于第二十八号高地两侧的第二○○步兵团。不久英军即已透入。经过了一番苦斗之后,我们把第九十轻装师的预备队投入战斗,终于阻止住了英军的前进。敌人的兵力既已透入我军阵地之内,他们的兵力一定会不断增加。
英军第三十军的攻击正面很窄(约4000码),但纵深极大。两个步兵旅在第二十三装甲旅支援之下,从德军的新阵地内打开了一条长达4000码的甬道,一面走一面扫清雷阵。于是第九装甲旅又穿过这些部队,再向前进展2000码,以在日出前透入隆美尔炮兵屏障为目的,跟在后面的是第一、第七和第十三装甲师。亚历山大的报告上说:“蒙哥马利将军曾经下达明确的命令,说假使第三十军达不到它的目标,则第十军的各装甲师应奋勇前进,达成这个任务。”不过以后在实行时,这些训令却并不适用。
不久以后,大批的英军就突破了第十五装甲师在第二十八号高地西南面的防线,新西兰的步兵和英军的强大装甲单位——根据俘获的敌方文件来看,总数在四五百辆之间——向西进展,击溃了特里埃斯特师的一个团和一个德国装甲步兵营。尽管我军曾英勇抵抗,可是到拂晓的时候,敌军已经到达电报小径以西之处。
根据我方炮兵观察所的报告,在雷区以东另外还有400辆英军的战车正在待命中。独立的英军战车和装甲车所组成的小组,在向西突破成功之后,纷纷以我们的补给单位为猎取的对象。
最亲爱的露:
战斗依旧非常激烈,我们的处境日趋恶劣。敌人凭着优势的兵力,正慢慢把我们挤出阵地。那也就表示一切都完蛋了。你可以想象到我的感受如何。空袭,空袭,一直都是空袭!
1942年11月2日
11月2日上午,非洲军发动了一次逆袭,获得一些成就,不过在装甲兵力方面又受到了更多的损失,因为我们的战车根本就不是重型英国战车的对手。英军除了使用大量的战车外,又出动了15个炮兵团,他们透入4000码的距离,不过现在这个缺口又封锁好了。我们不顾弹药的缺乏,拼命地集中炮兵的火力射击,才阻止了英军的进展。
第二十一和第十五两个装甲师——除了那些已经使用在防线上的兵力以外——现在都分别集中起来,以便从南北两面把敌人的楔形透入给挤出去。接着就发生了激烈的战车战斗。英国的空军和炮兵拼命向我们的部队轰击,简直是一刻不停。中午的时候,差不多在一个钟头之内有7个编队,每队18架轰炸机,把炸弹倾倒在我军上方。88mm炮本是我们对付英军重型战车的惟一有效武器,现在差不多都已经被击毁了。虽然我们已经把一切可以调动的高射炮(本是用作防空之用)都用在了最前线上,但也只有24门罢了。不久,我们所有的机动兵力也都已经上了前线。我们早已从后勤部队中抽挤出一切可用的增援,可是到了现在,我们的兵力已经只剩下开战时的三分之一了。
利托里奥师和特里埃斯特师的战车都一一为英军所击毁。意军的47mm战防炮当然不会比我们自己的50mm战防炮更好,意大利部队已经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士兵开始向西逃走,他们的军官已经掌控不住了。
那天下午,由于北面的情况危险到了极点,逼得我们只好抽调阿里埃特师的兵力,命令他们沿着电报小径向北增援,这样一来,整个南段防线就一点兵力也没有了。经过一度延误之后,我又与拜尔林上校取得联系,并把这个决定告诉他。那天下午,阿里埃特师就开始向北移动,从南段防线上把大部分炮都带走了。我也决定应该缩小防线,把第一二五团抽出原有的位置重新部署,使其防线沿着电报小径面向东方。
黄昏的时候,我接到有关装甲军团补给情况的报告。情况十分危急:那一天,我们一共用掉了450吨的弹药;但是运到的只有190吨,那是由三艘驱逐舰运到托布鲁克的。
现在一直到托布鲁克以外的地区中,英军都差不多已经获得完全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同时托布鲁克的城区和港口也都不断受到空中的攻击。在过去几天中,已经有好几艘船沉没在港口里面。我们最近的运动较频繁,所以缺乏燃料的情况显得严重起来了。而前线上的战斗还是那样激烈。
那一天夜里,我们探悉英军正把他们第二线的装甲兵力,集中在他们的透入点上。我们面临着最后毁灭的命运了。非洲军现在只剩下35辆可用的战车。
从“山的那一面”——英军的观点——看来,情形又完全不同。英军第九装甲旅损失将近75%,一共有87辆战车被击毁。第二和第八两个装甲旅从雷区的狭路开上去增援,也被德军在正面用战防炮阻挡、在侧面上用战车反击的方式阻止住了。到了第二天(11月3日),英军还是迟滞不前——使隆美尔获得了一个溜走的好机会。
现在应该是退往富凯防线的时候了。我们后方单位中的一部分早已奉命西撤。在夜间,我们南线的兵力撤回到我们在8月底开始进攻时所占的位置。第一二五团移向西迪阿卜杜勒拉赫曼以南的地区。第九十轻装师、非洲军和意军第二十军慢慢地后撤,其速度的限度以使步兵师可以跟得上为原则。因为英军照例十分谨慎小心,不会马上追上来,我希望至少可以救出一部分的步兵。
经过了十天的苦战,部队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假使英军再作一次新的突破——预计是在明天——那么我们绝无办法对他们作任何抵抗。因为我们缺乏车辆,要使非摩托化部队都能作有秩序的撤退,其可能性似乎不大。在这种环境下,我们都认清了整个军团会被消耗殆尽这个事实。我把现在的处境向元首大本营提出了一个详细的报告。
最亲爱的露:
战况对我们极为不利。道理很简单,我们被敌人的重量压垮了。我试图救出一部分的兵力,不知道是否可以成功。在夜间,我简直无法合眼,我在脑海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拯救我这些可怜的部下,带他们脱离这个险地。
我们面临的日子非常艰难,其程度超出了任何人所能忍受的限度。战死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对他们而言,一切都过去了。
我经常想念着你,每当想到你时,心里就充满由衷的热爱与感激。也许一切都可以平安度过,那么我们又可以再见了。
1942年11月3日
11月3日在历史上是一个具有纪念价值的日子,因为我们不仅完全明白战争中的好运道已经完全抛弃了我们,而且从这一天起,装甲军团的行动自由也不断受到最高当局的干涉,使我们无法独立作战。
一大早我就不大愉快,因为尽管我们的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飞去,可是最高当局似乎仍麻木不仁,漠不关心。因此我决定派我的副官贝恩特中尉,直接向元首提出报告。贝恩特此去的目的是要使元首知道,照当时的情况来看,非洲战场上的作战已经败定了。同时我们向元首要求军团司令部应有完全的行动自由权,我要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受到英军的包围和歼灭。我准备尽可能地实行步步为营的迟滞行动,避免与敌人作决定性的战斗,这个目的有正反两方面:等待我们的兵力逐渐增加,然后再移转攻势;或者争取时间,以便将非洲军团的大部分兵力撤回欧洲。
上午9点钟,我沿着海岸公路直向东行驶,一直到最远的指挥所为止。有大批的车辆——主要是意大利的——正挤在公路上面,幸亏没有被英国战斗轰炸机发现。大约10点钟,托马将军和拜尔林上校向我报告说,英军正部署成一个半圆形的圈子,位置在非洲军的前面,而该军现在只剩下了30辆可用的战车,英军只是作局部性的攻击,似乎他们正调整他们的兵力和补给。这个机会实在是很难得,于是我命令意大利部队立即用徒步行军的方式撤退。尽管我们曾经一再提出要求,但是巴尔巴西所答应的车辆却始终不曾到达,意军只好徒步行军了。密集的车辆纵队早已向西运动。当意大利步兵开始行军后,路上变得拥挤不堪。不久英军就发现了我们的行动,马上就有200多架战斗轰炸机,开始沿着海岸公路实施攻击。
大约中午的时候,元首有一个命令来了。内容大致如下:
隆美尔元帅览:
在你今天面临的这种环境中,惟一的办法就是坚守不动,把一人一枪都投入到战斗中去。我们会全力来帮助你。你的敌人,尽管其兵力占了优势,但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阶段。在历史上,坚强的意志胜过较大的兵力的例证不胜枚举。对于你的部队,你可以告诉他们只有两条路好走,不成功便成仁!
希特勒
这个命令所要求的不是我们所能做到的。尽管我们的情况报告如此坦白率直,可是很明显,元首大本营中的大人物们对于非洲战场的真实情况,还是完全不了解。能够帮助我们的是武器、燃料和飞机,而不是一纸空文的命令。我们都感到一筹莫展。当我们在命令各部队坚守原阵地的时候,心中非常难过。因为我一向要求我的部下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所以我不能不以身作则,绝对遵守上级的命令,但假使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那么这一次我的行动也许就会不同了,因为在此以后,我们经常不理会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命令,以救出我们的部队使他们不至于被歼灭。
于是向西撤退的行动停止了,并且用尽一切的方法来增强我们的战斗力。我们一方面也向元首提出报告说,假使再坚守下去,那么整个的非洲军团必然全军覆没,而整个北非也丢定了。
这个命令在部队中产生了极强烈的反应,在元首的命令下,他们准备牺牲到最后一人为止。当看到全体官兵视死如归的决心时,更使我们伤心至极,因为即令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无法使战局改观。
最亲爱的露:
战斗还是非常激烈。我不敢再相信还会有成功的希望。贝恩特今天将飞回德国向元首报告一切。
这封信附上我存下来的25000里拉。
我们的前途完全操纵在上帝的手里……
又,要把里拉换成马克,注意通货的管理法规。
1942年11月3日
那天傍晚,我命令贝恩特动身回元首大本营去。我要他告诉元首,假使一定要坚守他的命令,那么德意两国的非洲部队在几天之内就会消耗光。此外也要告诉他,由于他的命令,我们已经吃过大亏了。贝恩特从马特鲁港向我报告说:英军用成百架的低飞飞机,向挤满了车辆的公路实行扫射,从17点起,一直到21点才停止。公路上到处都是烧着的车辆,交通已经被切断了,有许多人都放弃了他们的车辆,徒步向西逃命。沿途都是被遗弃的战车和车辆。
11月3日的夜间居然又平安地度过了,英军还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行动。这种时间上的损失对于我们来说真是太可惜了,因为我们本来可以趁着这种机会把全军撤到富凯防线,而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失,我原本不敢指望敌军的指挥官会给我们这样一个太好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却又偏偏没有利用就过去了。
11月4日上午,非洲军在托马将军指挥之下,和施波内克将军所指挥的第九十轻装师会合在一起,在泰尔艾曼普斯拉(Tell el Manpsra)的两侧,构成了一道单薄的半圆形防线,一直延展到铁路线以南约10英里远的地方,然后与意大利的装甲军——包括阿里埃特师,以及利托里奥和特里埃斯特两个师的残部——连接在一起。至于南段则由意军垂托师、雷姆克(Rameke)伞兵旅和第十军等部队加以防守。
经过了大约一个钟头的炮兵预备射击之后,英军在上午8点钟开始攻击了。在托马将军亲自指挥之下,非洲军和第九十轻装师击退了敌军的攻击,但非洲军现在只剩下了20辆可用的战车。
亚历山大的报告上说:“专以追击而论,我们的损失轻微得不足道;11月4日,第八集团军几乎可以使用600多辆战车,以对抗德军的80辆。”
实际上,德军可用的战车比这个估计数字还要少。在这一次苦战中,英军差不多损毁了500辆以上的战车,约为德军损失数字的三倍,但英军的本钱雄厚,即使大量消耗还是占优势,只要他们的指挥官决心不动摇,他们部队的耐力不退减,就一定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
凯塞林元帅上午到了我的司令部,因为我以为元首之所以作如此决定的原因,就是由于看到了空军方面所发出的乐观报告,所以我不免和他争吵了一番。凯塞林认为元首根据他在东战场上所学得的经验,一定会主张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下去。我就非常明白地告诉他说:“一直到今天,我总以为元首是会把这个军团的指挥权完全交给我。所以这个疯狂的命令对于我真好像是一颗炸弹一样。他不能盲目地把他在苏联所学得的经验无条件地应用在非洲战场上,他应该把这里的决定权交给我个人负责。”(曼弗雷德附注:实际上,凯塞林也主张不理会希特勒的命令,他认为隆美尔应有随机应变的权限)。
事实上,元首下此种命令的理由,还更有其他的根据——以后我们才完全明白。说起来很难令人相信,在元首大本营里居然有这样的恶例,把宣传摆在第一位,而不顾及真正军事上的利害。因为他们觉得阿拉曼防线假使丧失了,他们就无法向德国人民和全世界解释,于是就只好发出“不成功便成仁”的命令,以作孤注的一掷了,一直到这个时候之前,我们在非洲还具有完全的行动自由。不过今后却不是这样了。
在与凯塞林会商之后,我又赶往非洲军的司令部中,它设在一个碉堡里面,在前线的西面约几英里远。大约13点的时候,拜尔林从最前线回到了军部,把非洲军的情况向我报告了一下:军部的警卫连守着泰尔艾曼普斯拉阵线的中央,第二十一装甲师在北,而第十五装甲师在南。这两个师的阵地总算是构筑得够坚固。不过拜尔林却说警卫连已经完全被打垮了,他无法劝说托马将军离开最前线,他也许已经在那里“求仁得仁”了。当英军的战车已经开始冲上泰尔艾曼普斯拉高地,拜尔林到了这个最后关头,才徒步逃了回来。
在军部的南面和东南面,都可以看见大量的尘头,那是意军第二十军的战车正在那里作殊死战斗。意军的战车是又小又烂,而当时却已经有100辆左右的英军重型战车,正在从右翼方面包围过来。当时我派鲁克少校(Maj.von Luck),率领他的一营兵力,去填补德意两军之间的空洞。后来他向我报告,说意军这一次打得非常英勇,他也利用他的炮兵,尽量助战,可结果还是挽救不了该军的厄运。现在意军已经代表着我方最强大的装甲部队了。一辆又一辆,这些战车被击成了碎片,或是起火燃烧。同时英军的炮兵也对着意军的步兵和炮兵不断地轰击。大约在15点30分左右,我们收到了阿里埃特师所发来的最后电讯:“敌军的战车已经透入到了本师的南面,本师现在已被包围,位置在比尔艾阿布德西北面5英里处,本师的战车正在作战中。”
到了黄昏时分,经过了一次非常壮烈的苦战之后,意军第二十军就完全被击毁了。就阿里埃特师而论,我们丧失了一个最老资格的战友,凭着他们那样恶劣的装备,我们对于他们的要求差不多可以说已经超乎他们能力限度之上了。
从非洲军的军部向战场上了望,可以看见强大的英军战车部队已经突破了非洲军的防线,而继续向西前进。
所以在那天下午的情况有如下述:在非洲军的右方,强大的敌军装甲兵力已经把意军第二十摩托化军击毁,于是在我们的前线上撕开了一个12英里宽的裂缝,大批的战车就从这里向西涌入。结果使我们在北面的部队受到了包围的威胁——敌我战车实力之比已经到了20比1。第九十轻装师拼命苦战,居然击退了英军的攻击,守住了他们的阵地。但是非洲军方面,虽然他们的官兵也曾作极英勇的抵抗,结果却坯是为英军所突破了。已经不再有预备队的存在,因为所有可用的兵力与武器,都早已送上前线去了。
现在我们的防线已经溃裂,充分摩托化的敌军正在向我们的后方挺进——所以我们必须竭尽一切的力量,以避免被歼灭的厄运。现在顾不得上级命令了,我们能救出多少部队就救多少,和拜尔林上校商谈了一番之后——他现在又暂时代理非洲军的军长——我就立即下令退却。托马将军率领着他的警卫连,曾经拼命阻挡英军的突破,以后我们从英国的广播中,才知道他在弹尽援绝之后,终于做了英军的俘虏。
这个决定至少算是把装甲军团的机动部分救出了险境。不过因为已经耽搁了24小时,所以已经受了许多的无谓牺牲,从此他们不再有足以在任何地点对于英军的前进作有效抵抗的力量了。退却令在15点30分发出,各部队也就立即开始行动。这个时候情况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凡是没能马上赶到公路,拼命向西狂奔的单位,就完全丧失掉了,因为敌军接着就以宽广正面跟在我们后面追击,凡是在路上被追上的人员和装备,都无一可以幸免。
第二天,希特勒和意大利最高统帅部都有命令来,准许我们撤到富凯阵地——可太迟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