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冬季战役·第八
作者:隆美尔 ·著 ·德国
李德哈特· 编 ·英国
出自————《隆美尔战时文件》
出自————《战争通史》
很不幸的,下一个阶段的作战——1941年到1942年冬季——隆美尔本人并没有留下他的记事。而要了解非洲的战略和战术问题,并且说明隆美尔的将道,这一部分的故事是绝对不可缺少的。所以我从现有的各项文件中,把它补足起来。我对这一段战役有深刻的了解,因为当时我也是这个战役中的一个中心人物。那时候,我刚刚从苏联的初冬泥泞中,来到非洲的沙漠——恰好赶在英国人开始发动秋季攻击之前,我已将机动战的理论彻底验证,因为在欧洲战场上,我恰好是战车权威古德里安将军的作战处长,从他那里学会了不少东西。以下的记载一部分是我个人在利比亚战役中的经验,另外一部分则是根据我手中现有的各项文件写成。
1941年春季德意联军在非洲的胜利,以及昔兰尼加被迅速攻克,震惊了整个世界。我们固守着收复的领土,建立了塞卢姆-拜尔迪防线,击败了英军的反攻。可是在另一面,尽管我们用尽一切气力,还是攻不下托布鲁克,无法获得这个距离前线最近的港口,班加西远在300英里以外,而的黎波里则在1000英里以外。英国人也十分明了托布鲁克的重要性,所以坚守不肯放弃。现在,德意两国的主要兵力都被牵制在围城战中,无法脱身。而更严重的是今后的一切作战都要视托布鲁克的情况来决定。假使敌人同时从埃及和托布鲁克发动攻势,那么隆美尔的处境马上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了。轴心国军队的兵力太少,纵深不够,使我们丧失自由活动的能力;我们的补给线经常受到敌人的威胁;我们的战斗单位经常有被束缚在狭隘空间中的危险——在海岸,塞卢姆和托布鲁克防线之间的地区——若是敌军的兵力居于优势,且有良好的指挥,则极易遭其围歼。
隆美尔认为,英国人年底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所以他主张先发制人,在敌人尚未动手之前,先攻下托布鲁克。可是在任何向托布鲁克的进攻中,一定要算计到敌人有在他的后方发动攻势的可能性。因此,他必须把机动部队的主力,集中在卡普佐和盖比井(Bir el Gobi)之间。隆美尔认为,英国人一定要等到中东地区不再受到德军从高加索方面进攻的威胁之后,才会在非洲发动大规模的攻势,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抽出主力部队开入埃及,完成他们的计划。当我们在苏联战场上的情况已经开始逆转之后,我们就预测大约在11月间,英国人会动手。
9月间,包围托布鲁克的前线兵力开始增强,并且建立了适当的“跃出点”,以便展开攻势。为了进攻,地中海里的运输量已有长足的进步,运来了一些援兵、军火和补给物资。但还是和往常一样,达不到最高统帅部所允诺给我们的数量——这个数量,照他们自己看,也只能算是最低的标准。结果到了9月底,我们所需要的兵力只到了三分之一,而物资则只到了七分之一。在我们和英国人之间的抢时间竞赛上,这是一个极大的障碍,我们不得不把攻击的期限延缓到11月间,甚至于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人力和物力都还不够。
时间日益紧迫,11月初,隆美尔向最高统帅部提出报告说,以他现有的兵力已足够发动攻势,即令必要的补给不能够全部到达,也一定要在11月下半月当中开始行动,到那个时候其他的准备应该都完成了。但是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却并不了解这个局势,畏缩不前,他们回答隆美尔说,应该注意英军的空中优势,主张延至来年再发动攻势。隆美尔认为不能再拖了。当天便答复最高统帅说,以目前地中海运输情形而论,再拖延下去只会助长敌军的优势。所以他主张应该尽可能提早进攻。而后最高统帅部才勉强批准了他的作战计划。
这一次攻击的主力是由第九十轻装师、第十五装甲师和两个意军步兵师共同担负。隆美尔又把意军刚巴拉摩托化军(即第二十军,包括阿里埃特和特里埃斯特两个摩托化师)和德军第二十一装甲师,调到托布鲁克东南和以南的地区,位置在比尔哈基姆、格斯尔艾阿里德(Gasr el Arid)和高特艾哈里加(Got el Hariga)之间。他们构成一条机动性防线,以防止敌军向托布鲁克攻击军的后面或塞卢姆防线,发动牵制性的攻击。这个调动在11月16日完成。对托布鲁克的包围圈则由意军布里西亚和垂托两师负责看守着。
那时候,隆美尔的战车实力一共有德国战车260辆、意大利战车154辆,在德国战车中,15辆是Ⅰ型,40辆是Ⅱ型,150辆为Ⅲ型(但其中有一半还装着37mm炮),55辆为Ⅳ型。
在11月17日到18日的夜里,英军的突击队发动了一次极大胆的突袭,希望一举把他们所认为的德军兵团司令部——在贝达里托里亚(Beda Littoria,距前线约200英里)——扫荡干净,作为攻势的前奏曲。当他们突袭的时候,这房子里住的都是德国的军需人员,一共死了两个军官和两个士兵。事实上,过去有一度时间,隆美尔的确曾经用过这所房子来当作他的司令部,他自己住在二楼,而他的副官就住在底下的一层。英国的情报人员很明显地探到了这个已经过时了的事实。
英国的突击队曾经回答过德军哨兵的盘问。虽然他们不知道口令,可是哨兵却没有放枪,因为他以为他们是迷了路的德国兵。从外表看来,英国人没有露出一点敌人的痕迹。突然,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抽出手枪,打死了那个德国哨兵。他们很快地冲进了那间屋子,对着进门左边的一间房内放了一排枪,杀死了两个德国人,接着就准备上楼去。在楼上,他们遭到德军的还击。一位英国军官中弹身亡,同时又有一位德国军人负了致命的重伤。其余的英国突击队员便马上撤走了。
英军的进攻
10月间,我们的陆军情报当局发出通报说,不断有强大的敌军部队和很多的作战物资进入埃及境内,情况相当严重,英军八成将发动大规模攻势。在此之前的9月间,我们从无线电窃听得知,已有南非和新西兰的部队从尼罗河三角洲开入马特鲁港——不久之后从对俘虏的审讯中也获得了证实。不过,我们的侦察部队完全没有发现敌人的行军和展开的行动。他们对于准备的掩蔽可以说是很不错。他们又停止了无线电通信,使我们无法从窃听中获知他们已经进入集中地区的消息。我们虽然也曾作空中的侦察,但因为飞机太少,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的部队运动,也许他们只在夜间行军,白天则利用巧妙的伪装潜伏着不动。此外,也许是天命使然,11月18日那一天,因为下大雨,所有的机场都不能使用,空中侦察也完全停止了。总之一句话,英国人这次的攻击是完全获得了战术上的奇袭效果。
从俘获的敌方文件中,我们得知英国第八集团军的攻击计划。它的目的是想击毁德意联军,解托布鲁克之围,并且尽量扩张战果,以占领的黎波里塔尼亚为最终目标。第三十军部署在沙漠的侧翼上,带着英国装甲兵的主力,从埃及边界直趋托布鲁克。第十三军的装甲兵从海岸方面行动,首先牵制住塞卢姆防线上的德军守军,然后向北切断该地守军的退路,并且向西移动以支援第三十军。
这个攻势,被称为“十字军作战”,在11月18日展开,它的主力大迂回地绕过在塞卢姆附近的德意两军的阵地。攻击军的兵力大约相当于七个师,包括托布鲁克的守军在内,而对手的兵力则有德军三个师和意军七个师。不过这些数字却容易误导人。因为主要的战力还是装甲兵和空军。英军一共有五个装甲旅,而隆美尔的兵力则相当于三个旅——一德军两个,意军一个。以战车数字而论,英军总数为724辆,另外还有200余辆预备车(每天可装配成40辆)。隆美尔的实力在开始的时候为414辆(其中154辆为意大利货)。另有50余辆在修理之中,但没有新的预备车辆。在空军方面,英军更是远占优势,能用的飞机约为1000架,而德国只有120架,外加意机约200架。由于英军使用奇袭的战术,这种优势更是具有重大的意义。
11月上半月隆美尔正在罗马。他去罗马的目的是想争取上级接受他那个提早进攻托布鲁克的计划,并和太太一起度过他的50岁生日(11月15日)——他正好在英军发动攻势之前飞回了非洲。
一直等到11月18日的下午,作战早已展开之后,隆美尔的兵团司令部才确认敌人已在发动攻势,我们的前哨在敌人优势兵力压迫之下,已经退回盖比井-西迪欧麦尔之线。11月17日在西地苏来曼曾俘获一个英国兵,从他的供词中得知敌人的兵力和计划。因为太详细了,所以我们起初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不过以后的发展证实了。
敌人的攻势逼得隆美尔不得不改变计划。他决定暂时不向托布鲁克进攻,并立即命令非洲军对经过格布尔沙里(Gabr Salch)向北行动的英军主力进攻。
关于隆美尔是否应该停止对托布鲁克的攻击,先去应付敌人的攻势,这个问题曾经引起了相当多的争论。假使我们的掩护兵力真能够挡住敌人的进攻,并先攻下了托布鲁克,那对于我们当然是十分有利的。不过,英军是否容许我们从容占领托布鲁克呢?这并不是一个勇气的问题,而是一场赌博,隆美尔是绝不肯这样冒险的。
英国的装甲部队分成三个纵队,直向托布鲁克地区挺进,11月19日与我们的掩护兵力发生冲突。左面一个纵队到达盖比井,在一场激战之后,逐退了意军阿里埃特师,右面一个纵队却为第二十一装甲师之一部分所击退,撤回格布尔沙里。此时,中央的一个纵队却已经进到了西迪里齐(Sidi Rezegh)飞机场,并在大斜坡上建立阵地,距离托布鲁克的边界只有10英里。
11月20日,非洲军继续在敌人的右翼方面施加压力,当天的战斗击毁了许多战车,我们两个师都获得了胜利,进入格布尔沙里-西迪欧麦尔地区,这是一个良好的基地,足以进攻敌人中央纵队的后方。因为我们兵力处于劣势,而且意军的战斗力又太有限,所以隆美尔的计划是把他的全部机动兵力集中在一起,用各个击破的手法逐一击毁敌人的部队,直到整个英军打击力量全部消灭时止。
英军却把他们的装甲旅分成独立的单位,个别投入战场。这样就使我们在每一次战斗中都能获得局部的优势。这种战法是非洲战场上一个最有趣的现象,由此也可以显示出隆美尔的确是高人一等。
最亲爱的露:
当我到达之后,敌人就开始进攻了。这个会战现在已经进展到最高潮。我希望这个难关可以顺利地通过。也就是说,希望这封信到达的时候,问题已经解决掉了。以我们的情况来看,这的确并不容易。
我很好,勿念。
1941年11月20日
11月21日的上午,非洲军开始向英军装甲纵队的后方进攻。历经苦战后,于黄昏时到达卡普佐小径以南比尔雪夫(Bir Sciaf-Sciaf)附近的大斜坡。于是开始采取机动防御的部署,以对付敌人的新攻势。
11月22日,隆美尔命令在卡普佐小径以南采取“机动的作战”,昨夜,克鲁威尔将军曾经率领第十五装甲师向东行动,完全不曾为敌人发现,在深入之后就转向敌人延长的侧翼进攻。第二十一装甲师攻击西迪里齐机场,驱逐敌人向南退却,于是该师也就钻到了攻击比尔雪夫的敌军后方和侧翼上。他们趁黑夜推进,攻入了英军第四装甲旅的旅部,俘获该旅旅长,并且使该旅发生极大的混乱。
那一天,托布鲁克的英军没有进攻,在更东面的地方,敌人以塞卢姆防线的后方为目标,发动了一个迂回的行动,我们的据点都守住了,但是卡普佐城却为新西兰军所攻占。
“死亡星期天”[注]的战车会战
11月23日的命令是要集中德意两军所拥有的一切机动兵力,以期歼灭敌人的进攻主力。那一天是第一次隆美尔不能用口头传达他的命令,于是非洲军收到了一个冗长的无线电报,花了很长时间才翻译完。克鲁威尔将军已经不能再等了,因为他早已知道了隆美尔的计划,于是就决定先主动采取行动。他在清晨5点30分的时候就离开了在格斯尔艾阿里德的军部,亲自率部队去参加这个决定性的会战。半小时之后,非洲军军部突然遭到了新西兰部队的奇袭——他们是从西地阿柴兹方面来的,完全未被我军发现——经过了一场英勇的格斗之后,全部人员都为敌人所俘虏,我和克鲁威尔将军能逃出去,其机会只能用千钧一发来形容。
在23日的上午,德意联军的部署大致如下:在比尔雪夫附近获胜之后,第十五装甲师已经重新整顿就绪。第二十一装甲师在西迪里齐地区展开,担负着防守的任务。意军阿里埃特和特里埃斯特两师则集中在盖比井的附近。
敌人的装甲兵力估计应部署在西地穆弗塔(Sidi Muftah)和比尔艾海德(Bir el Haiad)的广阔沙漠高原上面,分成了几个战斗集团。
克鲁威尔将军的计划是要从后方攻击敌人,但是他希望首先和阿里埃特师会合——它正从盖比井开动——以便把所有的装甲兵力都集中成为一个单位。大约7点30分的时候,第十五装甲师向西南行动,他们在西地穆弗塔周围发现了强大的敌军装甲部队,于是立即开始向它攻击。激烈的战车对抗展开了。在哈格费德艾海德(Hagfed el Haiad)的北面,又发现了更多的敌军,拥有大量的战车、大炮和汽车,所以克鲁威尔将军就决定采取更宽广的迂回行动。午后,经过继续不断的战斗,他终于到达哈格费德艾海德的东南面,深入敌人的后方。
阿里埃特师的攻击矛头此时也到达了,带来120辆战车,现在克鲁威尔将军就集中德意两军的装甲兵力,从北面向敌军的背后进攻,其目标是要完全切断他们的退路,并迫使他们向第二十一装甲师在西迪里齐的阵地前方退却。
这个攻击在开始时很顺利,但是不久就碰到了敌人用野战炮和战防炮所织成的一道宽广屏障——南非部队用惊人的速度,在比尔艾海德和西地穆弗塔之间布置好了这道防线。各种类型的火炮对着来攻的战车,构成了一道火幕,使我们感到向前硬攻是毫无希望了。在弹雨之中,一辆又一辆战车被击毁。敌人的炮火又把我们的炮兵逐一压制了下来。可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却居然能在敌军的防线上打开了好几个口子。于是战车又迅速向前进攻,敌人终于被迫逐渐后退,被我军两面夹攻,托布鲁克方面并无援军到达,所以敌军除了拼死突围以外,就只能全部当炮灰了。
在这个大混战之中,非洲军的“猛犸”载着克鲁威尔将军和他的幕僚人员,突然冲入了英国战车的重围之中。因为这辆车本是从英军方面俘虏来的,上面虽然有德军的“十字”符号,但是却不易被人看出。很巧合地,那些英国的战车兵刚好把炮弹都打完了,对于这个奇怪的遭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些英国兵下了他们的战车,走到“猛犸”的旁边,用手敲敲它的钢甲。克鲁威尔将军把车门打开向外一看,发现是一个英国兵,双方都呆住了。这个时候,在附近有炮弹爆炸。“猛犸”内的人都卧在车板上面,车子并没有被击伤。这时有一门德军20mm的高射炮正向已经下车的英国战车兵开炮射击,吓得他们赶紧爬上自己的战车,向南逃走了,这才使非洲军军部的高级人员逃过了这场危险。
西迪里齐以南的宽广平原上面,现在到处都是烟尘和灰沙。能见度极为恶劣,有许多英军的战车和炮车逃向东面和南面,并没被我们捕获,但是大部分敌军却还是被困在那里。天已经黑了,战斗却没有停止。好几百辆各式的车辆,被烧得火光冲天,照耀在这个“死亡星期天”的战场上,一直到了半夜我们对这一天的战况,才能够获得一个全面的了解,开始计算收获和损失,并且重新部署兵力,准备应付明天的作战。这一战的最大收获就是解除了对于托布鲁克包围防线的直接威胁,击毁了大部分的敌人装甲兵力,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使他们整个的计划都付诸东流。
在这一次大败之后,英军第三十军的军长罗里将军(Gen.Norrie),决定把剩下的残部向南撤退到格布尔沙里地区。他的战车损失了三分之二,而其余的150辆也已经溃不成军。
最亲爱的露:
这一场会战的最高潮似乎已经过去。我一切都好,仍保持着幽默感和自信心。敌人的战车已被击毁了200辆,我们的防线安然无恙。
1941年11月23日
向埃及进击
克鲁威尔将军这一仗实在打得不错;24日的上午,他在公路上向隆美尔报告一切的经过,隆美尔原本不太清楚托布鲁克以南的作战详情。此时敌军大部已在西迪里齐被击毁,只有少数侥幸逃脱了。这个事实使隆美尔的决心益加坚定,他早已决定深入敌人后方向西南面挺进。隆美尔这样解释他的计划:“既然英军指向托布鲁克的兵力大部分已被击毁,那么我们就应该向东进攻,以击毁新西兰和印度部队为目的,使其无法和其他主力的残部会合在一起,再向托布鲁克发动联合攻势。同时我们应该攻下哈巴塔和马达里拉(Maddalena),以切断他们的补给线。我们应该趁敌人在新败之余、震惊的意识尚未消失之前,马上迅速前进,尽可能把我们全部的兵力攻到西迪欧麦尔。”
隆美尔想趁敌人在混乱和溃散之中,尽量扩张战果——他知道敌人此时一定站不住脚跟——他希望出其不意地冲入塞卢姆防线以南的地区,使敌人的混乱情形更加扩大,最后不得不逃回埃及境内。我们的全部机动兵力都被指派参加这一次作战。
把各种不同的零星部队编成一个微弱的防守兵力,由炮兵指挥官波特赫尔将军(Gen.Botteher)指挥,部署在托布鲁克以南,以防止敌人再作任何解围的企图。意军的步兵留在盖比井,至于对托布鲁克的包围还是由原有的部队负责。这要算是隆美尔一生所作过的最冒险的决定,曾经受到若干德国官方人士的强烈批评——这些人对于非洲战场的实际情形并不了解——但是敌人却对隆美尔恭维备至。
当然,这时他可以先把在托布鲁克以南被击溃的英军残部全部消灭掉,不过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所以他决定出其不意地在塞卢姆方面先发动奇袭,并同时打击敌人最敏感的部位——他们的补给线。于是在11月24日的中午,德国非洲军和意军阿里埃特师就开始在沙漠作迅速果敢的行军,完全不顾及英军对于他们侧翼的威胁。在猛冲之下,当天下午就到达了西迪欧麦尔。隆美尔在纵队的先头前进,领着第二十一装甲师直冲过印军第四师,进入西地苏来曼地区,以期从东面封锁住哈尔法亚防线。第十五装甲师奉命攻击西迪欧麦尔。另外组成了两个混合战斗群,一个攻击在马达里拉的敌军补给中心,另一个摧毁敌人在哈巴塔附近的营帐,那是沙漠铁路的终点。毫无疑问,这些行动会严重阻挠敌人的补给作业,但是却不可能使其整个崩溃。有些报道说“当时整个英国第八集团军的命运已经危在旦夕,可隆美尔却未能一刀把它切断”。这种说法实在是毫无根据。
11月24日,隆美尔在格拉齐亚尼铁丝网防线以东的比尔希弗尔曾(Bir Sheferzen)附近下达命令,时间是在傍晚前。然后他开车赶往第二十一装甲师,以便亲自率领他们开往哈尔法亚隘道。在回西迪欧麦尔的途中,他的车子却抛锚了。在天将黑的时候,幸亏“猛犸”装载着克鲁威尔和他的军部僚属,也从那里经过。隆美尔说:“让我们搭个便车吧。”此时他和他的参谋长高斯已经冻得发抖了。于是“猛犸”装载着非洲兵团中的所有重要高级将领,向格拉齐亚尼防线驶去。不幸得很,此时在沙漠中已经找不到路,四顾茫然,毫无办法。最后,隆美尔感到不耐烦了,他把那个指挥驾驶的副官遣开,说道;“我自己来吧。”可是这回连隆美尔决定方向的神秘能力也不管用了。更糟的是这个地区还在敌人控制之下。印军的传骑在“猛犸”的旁边走来走去,还有英国的战车和美制的卡车也在它的前面经过。他们却都没有想到德方所有高级将领都坐在这个车子里面,距离他们不过两三码远。10名军官和5名士兵在这个荒漠中度过了紧张的一夜。
在以后几天,隆美尔仍然开着车从这个单位赶到那个单位,常常越过英军的战线,亲自去挽救那些层出不穷的危机。有一次,他走进了一个新西兰的野战医院——当地仍然被英军控制。那个时候,谁也搞不清目前谁控制这儿,谁是谁的俘虏——只有隆美尔心里明白。他问他们需要些什么东西,并且答应提供一些医药补给,然后大摇大摆走了出来,继续驾车前进——英国人都不敢拦住他。
此时,第二十一装甲师违反了它原先接到的命令,误听了军部后方参谋人员错传的一个命令,经过哈尔法亚隘道直到卡普佐,与新西兰部队纠缠苦战,情势颇为危险。非洲军向西迪欧麦尔的攻击也失败了,不久我们便看得出来,虽然是在大败之后,敌军的兵力似乎还是远较我们想象的来得强大。他们很快恢复了战斗力,后来我们才知道,由于奥钦烈克将军的直接干涉,才使英军的局势转危为安。奥钦烈克当时是英国中东集团军群总司令,在最后关头从开罗赶到了前线,否决了孔令汉将军(Gen,Cunningham)撤出迈尔迈里卡、退回埃及的决定。
就对于敌方指挥官的心理效果而言,隆美尔的果敢突击几乎已经发生了决定性作用。23日在西迪里齐附近惨败之后,孔令汉想放弃这次攻势,撤回埃及边界,在隆美尔攻势不能达到的地方去重整兵力。可是刚刚赶到前线的奥钦烈克却反对他的主张。
第二天,隆美尔又命令非洲军作战略性的突袭。他们深入敌人的后方,使得英军发生了相当的混乱和恐惧。这种情形更使孔令汉感到焦烦不堪。假使当时他具有决定进退的全权,隆美尔就可能已经大获全胜了。可是11月26日当奥钦烈克回到开罗的时候,他决定撤换孔令汉,另派他的副参谋长李特奇将军(Gen.Ritchie)继任。
由于奥钦烈克的坚决,才使英军转败为胜。不过他这个决定却比隆美尔的行动更富有赌博的意味。为了使英军还能继续进攻,他简直把第八集团军孤注一掷。幸亏德军第二十一装甲师走错了方向,而新西兰和印度部队又都能坚守不屈,才使他的冒险成功。
结果,隆美尔这一次突袭只是一场虚惊。当突袭开始的时候,他几乎有全胜的把握。可是到了结束的时候,情势却对他不利了。不过这一次成败之机,实在是间不容发,不仅心理方面如此,连物质方面也是如此。当他从东南面向埃及边境引兵深入的时候——其目的本是切断英军的补给——曾经从两个英军的主要仓库旁通过,这是英军进攻时的主要补给来源。这两个大堆栈,每一个占地都有6平方英里的面积,分别位于格布尔沙里的东南和西南,距离约为15英里。只有第二十二近卫旅负责防守它们。德军经过的地方距离它们实在太近了,但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两个巨型的堆栈。其原因一方面是掩蔽的技术高明,另一方面是英军控制着制空权,使隆美尔无法作空中侦察。
假使隆美尔在西迪里齐大捷之后,即向南扫荡英军第三十军的残部,那么可能就会发现这两个大仓库,而胜利也就成为定局了。说来似乎很讽刺,正因为他追求更大的目标,结果反而错过了更大的目标。
回到托布鲁克
隆美尔曾经通知他的作战处长魏斯特伐中校(Lt.-Col.Westphal),决定在11月24日的清晨向西迪欧麦尔进攻。魏斯特伐很想提出反对的意见,尤其想提醒他注意英军已在盖比井以南重新集中兵力。但是隆美尔却不准他开口,他拖着他的参谋长高斯将军,一同坐上汽车向西迪欧麦尔进发。
当他们走了没多久,随行的无线电通信车在沙漠中抛锚了。隆美尔把它丢在半路上,继续前进,因而他和他的司令部失去了联络。所以,当英军在奥钦烈克严命之下,再向德军实力空虚的西迪里齐地区进犯时,魏斯特伐无法向隆美尔报告。在托布鲁克以南的情况更趋严重,最后魏斯特伐决定自作主张,下令第二十一装甲师回救西迪里齐。
当隆美尔听到这个命令之后,最先以为那是敌人的诡计,但是不久就知道这并不是假的。隆美尔的一位副官弗斯中尉(Lt.Voss)对于当天隆美尔回到司令部时的情形,曾经有过一段极生动的描写,现引述如下:“隆美尔起先对于魏斯特伐擅自作主这件事情,感到十分恼火。当他回到司令部之后,不曾向任何人打招呼,就一声不响地走入指挥车去看情况地图。高斯站在他的后面,我们想暗示高斯设法为魏斯特伐解释原由。但是隆美尔突然走出了指挥车,并说他要睡觉了。不过第二天上午,大家却都安心了,因为将军再也不提及这个偶发事件了。他的态度还是和平常一样友好,照常进行一切工作。”
虽然英军第七装甲师和南非部队已经遭受了重大的损失,可是新西兰部队、印度部队、近卫旅和托布鲁克的防守部队却完全无恙,还可以继续作战。在这种环境之下,隆美尔只好放弃他那个直捣敌人在马达里拉和哈巴塔的补给中心的计划。因为这种远程的突袭要花不少的时间,而且不可能再给敌人以重击,只会徒然地消耗我们的实力。于是他集中一切机动兵力来对付新西兰部队。11月25日,在托布鲁克方面又燃起了战火,我们的守军被夹在敌军钳形攻击之下——一股从东南面来,一股从要塞中出来。波特赫尔战斗群出动了一切的兵力,居然击败了敌人的多次攻击。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之下,隆美尔立即停止塞卢姆前线上的一切作战,把他的兵力尽最快的速度撤回来,投入托布鲁克的战斗。
最亲爱的露:
自从18日以来,在托布鲁克周围和塞卢姆前线上的沙漠中,到处都是战火。你大概在公报上可以看到大致的经过情形。我相信我们已度过一个坏的阶段,而这个会战对于整个战争将会有重要的决定性。
我一切都好。四天以来在沙漠中反攻敌人,连脸都不能洗。
今天是我们结婚二十五周年纪念。我想我不必开口说我们婚后的生活是多么美满一类的话。年华消逝得真快,这么多年来,你对家庭付出的一切,使我无尽地感激。尤其是你母代父职,我们的孩子令我感到非常骄傲。他将来一定会很有前途。
1941年11月27日
11月28日,第二十一装甲师沿着海岸公路的两侧向坎布特前进,获得了查弗兰(Zafraan)以南的地区;第十五装甲师则沿着卡普佐小径前进,它的侧翼经常受到英军机动部队的威胁。一路战斗下来,黄昏的时候又回到了西迪里齐的旧战场。
隆美尔发了一个无线电,要非洲军军长到兵团司令部的前进指挥所一趟,据说指挥所位置在坎布特的附近。在黑暗之中搜寻了很久,最后在应该是指挥所的地方找到一辆英军的卡车,克鲁威尔的指挥车非常谨慎地接近它。卡车里面并没有英国兵,而是隆美尔和他的参谋长。他们两个都没有刮胡须,风尘满面,由于缺乏睡眠,一脸疲倦,卡车里的一堆稻草就是他们的床,另外有一桶不太干净的饮水,和少量的食品罐头。隆美尔马上就开始下达明天的作战命令。
他的计划是包围新西兰师——它正要与托布鲁克守军携手——并且重新对托布鲁克合围。对于这一作战,他集中了一切可用的兵力,并且把攻击的主力放在西翼方面,以防止新西兰人撤入托布鲁克。
最亲爱的露:
战斗进展很好。也许今天就可以作决定,我有信心。匆匆不尽意。
1941年11月29日
第二十一装甲师——师长拉芬斯坦将军(Gen.von Ravenstein)已为新西兰部队所俘虏——一方面从东面合上了这个包围圈,同时又要对付南面来解围的攻击。黄昏时候,第十五装甲师向北移动,占领了重要的艾都达(El Duda)山脊,不过在夜里却弃守了。
最亲爱的露:
战斗还在进行,若是想胜利,就得用尽一切的力量,希望还是很大,但经过十二天的苦战,部队已经疲惫不堪了。我身体很好,精神也很好,可以应付一切的状况。英军把拉芬斯坦俘虏去了,这是今天的大事。
1941年11月30日
英国的守军又再度被围困在托布鲁克地区之内。同时从无线电窃听中,我们知道敌人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失,希望暂时退出战斗。
虽然部队非常需要休息,可是隆美尔却不肯让他们喘一口气。塞卢姆防线正在经受着印度部队的猛攻,补给线经常有被切断之虞,而拜尔迪也受到严重的威胁。所以,他又从非洲军中派遣了两个混合战斗群,分别沿着卡普佐小径和海岸公路,以求打通我们的交通线。德意两军的主力集中在托布鲁克东南的地区中,在那里稍事整补。他们可以很快地调到塞卢姆防线上,或者调往南面以对付英军的主力。
敌军也在艾阿布德小径(Triegh el Abd)的两侧开始整补的工作,沿着西地穆弗塔-卡普佐之线,部署装甲车辆作纵深的屏障。
因为补给方面敌人远比我们占优势,所以预料他们不久会再度进攻。不过会战暂时告一结束,兵团部向最高统帅告捷;“从11月18日到12月1日之间,激战不断。共击毁敌方装甲车辆814辆,击落飞机127架。关于军械、弹药和车辆等方面的战利品还无法估计。俘虏在9000人以上,包括三位将官。”
后来我们才知道英国第八集团军在中途曾经调换主将。李特奇将军代替了孔令汉将军。
最亲爱的露:
昨天我们又击毁托布鲁克前线上英军残余兵力的一两个师,使紧张的局面大为放松,不过我知道英军是绝不会放弃的。虽然如此,我们此后的情况会比较好些,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
1941年12月2日
我们那两个混合战斗群对于拜尔迪-塞卢姆之线的攻击并没有成功。12月4日,我们大致了解了敌人的部署。敌人在盖比井的周围已经组成了一支新兵力,很明显,其目的是想绕过我方的侧翼,深入后方发动攻击,以解托布鲁克之围。隆美尔决定马上进攻这支兵力,不让他们有准备的机会。
此刻,我们的兵力有点脆弱,不足以对托布鲁克形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于是隆美尔准备放弃包围圈东面的一部分,在12月4、5两日之间的夜里,非洲军经过艾都达和西迪里齐之间的走廊地带——现在只有两英里的宽度——向西开入它在阿代姆的集中地区。对盖比井的攻击,本是准备和意军摩托化军(从东北面进攻)一同行动,但是意军却既没有集中兵力,又不像是要进攻的样子,非洲军只好单独行动了。我们在12月5日的中午开始攻击,首先进攻英国近卫旅——它是最近开上战场的——然后再进攻已经整补好了的第七装甲师。在黄昏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盖比井西北10英里处。此时,英军却已经从托布鲁克反攻出来,占领了艾都达-贝尔哈美德(Belhammed)的一线山地。这个行动终于迫使我们放弃了托布鲁克防线的东段。
12月5日的中午,意大利元首所派的一个最高统帅部参谋人员来到了我们的兵团部,告诉我们在1月初以前,不要指望有援兵到达。在这之前,我们的补给也只能以最低的必需品为限——粮食和弹药。这个消息使我们很失望。
奥钦烈克准备再加派两个步兵旅和两个战车团。此外,英军第一装甲师也刚从英国调来非洲,正在靠近埃及边界的地区中从事紧张的沙漠训练。这对于德军以后的任何奇袭,都是一个“保险”的资本。
非洲军在12月6日开始进攻。这次又是单独行动,意军报告说他们的部队已经精疲力竭,不能再打了。敌人慢慢地向盖比井撤退,但是德军却无法击毁他们,甚至也无法对他们实行迂回和包围。相反,德军却两面都有受到优势敌军迂回的危险。虽然如此,我们在12月7日还是继续进攻,但仍然毫无结果。我们的死伤很惨重。
克鲁威尔知道,若是想毁灭英军,必须靠意军的合作,所以他一再地在无线电中问道:“刚巴拉在哪里?”但是刚巴拉根本没上战场。这句话在当时的非洲军中,已经成了一个笑柄。
由于敌人在数量上占优势,以及我军自己的不利条件,现在隆美尔就决定整个放弃托布鲁克,且战且走地撤回加扎拉阵地。这是一个很痛苦的决定,因为德军一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且也已经使敌人受到重大的损失。不过假使对托布鲁克再继续恋战不去,那么结果只是徒然消耗我们已经很微弱的兵力,终至利比亚也会保不住了。
隆美尔的卫士根舍军士写的信:
亲爱的隆美尔夫人:
将军今天又是一清早就到他的指挥所里去了。我要恭祝您健康,并且向您报告:将军的身体非常强健,一切都很好。
这个新的战斗使将军感到十分忙碌,几乎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两个星期之前,我们离开了固定的住所,此后又搬了好几次。现在我们在一个干涸的小河沟里面,敌人的飞机不容易找到我们。我们的车辆都有很好的伪装,在沙漠中不易被发现。我们还带着两只小鸡,毫无疑问地,将军一定已经告诉过您了。它们在这里还能找得到一点青草。(有人送了几只鸡给隆美尔,在根舍的特别要求之下,把它们养着,当作是“吉祥物”。)
比起过去几个星期来说,今天太平静了。我们已经不在敌人炮兵的射程之内,他们常常跟在我们的后面开炮。所以当我四周没有敌人的炮弹飞舞的时候,我说不出来有多开心。现在我要停笔了。谨祝您好,并代表将军问候您和公子。
军士根舍敬上
1941年12月6日
最亲爱的露:
关于我们的行动,你大概在公报上都已经看到了。由于意军无用、德军也消耗得太多,所以我决定停止对托布鲁克的围攻。我希望能够逃出敌人的包围,并且守住昔兰尼加。我身体很好。今年我们大概又不能在一起过圣诞节了。它距离现在只有十四天了。
1941年12月9日
从昔兰尼加退却
在12月7、8两日间的夜里,我军还要扼守托布鲁克的西部防线,非洲军和意大利摩托化军却开始摆脱迎面的敌人。非摩托化的意军第二十一军和德军第九十轻装师,则早已到达在加扎拉的阵地。在撤退中我们主要的危险是在南翼方面,因为敌人可以轻易地实行迂回战术,所以非洲军奉命为整个兵团掩护这个侧翼。可敌人却并没有这种雄心勃勃的企图。塞卢姆防线此时距离主力已在120英里以外,虽还守住,不过事实上已无陆路可以补给他们了。
现在我们派遣了一支相当强大的兵力,以来保护最危险和最重要的艾季打比亚隘道。因为敌军很可能会从这里切断我们的生命线。
我们一步一步地撤退,终于在12月12日将全部兵力都撤到加扎拉防线。在撤退中,敌人殊少成就,他们没能切断我方任何重要的部队,也没能使我们受到重大的损失。
隆美尔的意大利上司并不同意隆美尔的决定,隆美尔的日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载:
“当12月12日我们在安艾加扎拉湾(Ain el Gazala bay)东南面的一个峡谷中建立起我们的司令部之后,巴斯蒂科总督阁下(Excellency Bastico)来访问我。他对于目前这种战斗方式感到不放心,尤其着急艾季打比亚地区的防务,他想把一个意大利师尽早调到那里去,结果我们之间发生了激烈的辩论,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不允许把我所指挥的意军再交给他去调度。否则我就带着德军单独退出昔兰尼加,而让意军去自己碰运气。我更进一步地说,我们绝对有把握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意军若是没有我们的帮助,恐怕一个都不逃掉。总之,我一个师的意军也不愿交出。这样一来,巴斯蒂科阁下反而不吵了。”
最亲爱的露:
不要为我感到烦恼。一切都有办法解决。我们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也许还要一两个星期。我希望能够守住这里。
祝你和曼弗雷德圣诞快乐。我希望不久以后可以和你在一起。
1941年12月12日
12月13日,强大的敌人步兵部队突破了意军第二十摩托化军的防线,敌人的侦察兵力到达了比尔吞拉德(Bir Temrad),在我们防线后12英里处。
最亲爱的露:
由于意军的失败,使整个情况都变得非常紧张。不过,我却还希望能守下去。除此以外,我个人很好,住在固定的房屋内。
1941年12月13日
同时,敌人的第四装甲旅也从沙漠中的侧翼方面,向非洲军实行迂回。我军发动了一个逆袭,暂时阻止了敌军的正面突破,但是他们的兵力很强,足以作再度的进攻。此外,还有一个显明的危险,敌人的装甲部队可能会推进到默基利沙漠中的十字路口,截断我们的补给和通向昔兰尼加的退路。隆美尔向最高统帅部提出报告说:“经过四个星期不断的苦战,尽管官兵们的个人表现十分英勇,但是部队的战斗力却已经消磨殆尽,尤其是武器和弹药的供应也已经完全枯竭。虽然部队很想固守加扎拉地区,但是至迟在16日的夜里,必须经过默基利-德尔纳向后撤退了。否则就有为优势敌军迂回击毁的可能。”
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对于这个计划感到非常恐慌。在16日那一天,意大利的卡瓦莱罗将军(Gen.Csvallero)来到司令部与隆美尔开了几次会议。隆美尔的日记上这样记载着:
“当我在15点15分和卡瓦莱罗将军开会的时候,我告诉他由于事态的演变,我只一条路好走,就是赶紧停止在加扎拉湾以南和泰米米附近的战斗,趁黑夜把部队撤到默基利和泰米米。敌人已经迂回了整个前线,我们惟一的退路就是通到泰米米的这一狭窄地带,意军现在已经毫无战斗力可言。卡瓦莱罗对于我的话并未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可是到了23点,他又来到我的司令部里,同来的有凯塞林元帅、巴斯蒂科总督和刚巴拉将军。他用非常情绪化的口气要我立即收回撤退的命令。他说他看不出来有什么撤退的必要,且害怕昔兰尼加的失陷会动摇意大利元首的政治地位。凯塞林也强烈支持他,说他绝不能放弃在德尔纳的飞机场。我坚决不让步,更何况已经太迟了,因为命令早已发出,而且已在执行之中。其实我也很清楚,放弃昔兰尼加可能会引发政治危机。不过假使我现在不退却,那么这个兵团必然全部毁灭,整个昔兰尼加和的黎波里塔尼亚也都跟着丢定了。反之,我若是趁着今夜撤退,经过昔兰尼加退到艾季打比亚地区,那么我们至少还可以守住的黎波里塔尼亚。所以我只能选择后者。巴斯蒂科和刚巴拉那天在我房里的态度也非常粗野无理,所以我最后向巴斯蒂科质问:以你北非军总司令的身价,这个局势应该如何处理?他却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这个代表团离开了我的司令部,他们还是没有达到目的。”
16日的夜间,非洲军和意大利摩托化军在克鲁威尔将军指挥之下,开始经过昔兰尼加山地的南角,向艾阿拜尔(El Abiar)撤退,而非摩托化的意大利部队则经由昔兰尼加海岸地带转进。
最亲爱的露:
我们已在撤退中。我希望我们能够退到我们已经选定的防线。圣诞节将要在混乱中度过。
我一切都好。我已经设法洗了一个澡、换了一套衣服。在过去几个星期当中,我多数的时间都是和衣而睡的。有些补给物资到达了——这是10月以来的第一次。我的指挥官们,除了死伤的以外,几乎全部害了病。
1941年12月20日
向A(指艾季打比亚——信中不得泄露军事情报)撤退!你无法想象这种景象。我希望把我的兵力全部撤出。军火和燃料都不足,也没有空军的支援。而敌军却与我们的情形相反。真够受了……
12月22日
今天的作战很顺利。我们似乎已逃出了敌人的包围,把主力撤出来了。若是到了圣诞节可以完成任务,那对我来说真是份厚礼。意大利最高统帅的态度迄未转好。
12月23日
昨天夜里我在旅行车里,打开你给我的圣诞礼物包裹,你和曼弗雷德的来信和这些礼物都使我非常快乐。圣诞节平安度过,但是意大利部队却给我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他们已经有崩溃解体的危险,所以到处都需要德军去援救他们。英军虽然到达了班加西,但他们一定很失望,因为他们既没有切断我们的部队,同时也没有抢到粮食和燃料。克鲁威尔已经升为二级上将。他的确应该受到这种奖赏。我每天都在前线上,重新组织整理我的部队。我希望现在可以站稳脚跟。
又,我不记得是否告诉过你,希拉普内意外身亡(为猛犸轧死)。
12月25日
12月25日,向艾季打比亚的撤退居然完成了。敌军虽然有很好的机会,但始终未能切断我军的退路,非摩托化的德意部队在这个镇市的两侧,进入临时修筑的阵地。至于非洲军和意大利摩托化军则集中在艾季打比亚附近,供机动防御之用。
在这个极方便行车的大沙漠中,为什么英国人没有追过我们,先到达艾季打比亚这个要点,以切断我们的退路,这真是一个费解的问题。隆美尔一直都在担心这个危险。(当时英军因为进展过快,补给跟不上来,所以才有此失误。奥钦烈克曾自己承认他的补给系统远不如隆美尔的有效。)
即令如此,艾季打比亚在作战上还是一个弱点,敌军仍然可以经过沙漠来威胁我们的侧翼。因为当时我们的部队已经很疲惫——尤其是意军的情形——而且补给又十分缺乏,所以长期逗留在艾季打比亚并非良策。因此我们在那里只是迟滞行动,等到适当的时机,再把主力撤到梅尔沙隘道,隆美尔把这个决定报告意大利的统帅部,他们经过很长时间的考虑,才勉强同意了。
我们在艾季打比亚的防御是以非洲军为主力。因为这个阵地本身并不足以抵住一个主要的攻击,所以惟一的防御方式就是运动和逆袭。此时,敌人已十分迫近我方的前线,我们预料敌军会双管齐下:一面作正面的攻击,另一面作侧面的“钩击”。12月27日,英军第二十二装甲旅经过整补之后,已经恢复了全部的战斗力量(实际上只有130辆战车,在长途沙漠行军中,有许多发生了故障。在以后的战斗中又毁了65辆。),经过艾哈赛特(El Hasaiat)前进,而其他的部队则实行正面的攻击。在三天的战车会战中,敌人终被迂回,被迫以反面作战,最终屈服投降。因为进攻不成,英军也就由东北撤退,艾季打比亚的紧急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隆美尔立即利用这个喘息的机会,在没有敌人压迫之下,分段撤到梅尔沙隘道防线。1月2日,意大利步兵最先撤退,机动部队最后离开。到1月12日,全军都到了梅尔沙隘道防线,准备作战。
当这些行动都顺利完成时,哈尔法亚-拜尔迪防线(即塞卢姆防线,距主力450英里)仍然在作英勇的抵抗,不过前途已经没有希望了。12月30日,敌人在强大炮兵和海空军支援下,对拜尔迪作决定性的攻击,在我方防线的宽广正面上,获得了一个深入的突破机会,我方最后的粮食和弹药仓库都陷入敌手。守军指挥官在得到兵团部批准之后,向敌人投降。1月2日交出了拜尔迪要塞。
在哈尔法亚地区,那些微弱的守军一直支撑到1月17日为止,他们不仅弹尽援绝,而且饮水的供应也被切断,遂不得不投降,指挥官是意大利的戴乔吉斯将军(Gen.de Georgis),他率领德意联军苦撑了两个月之久,的确是一位卓越的将才。
由于这些守兵投降,隆美尔原本与英军大致相当的损失(约1.8万人),现在却增多了。在拜尔迪、塞卢姆和哈尔法亚地区,一共有4000德军和1万意军为英军俘虏。
英军在战斗中战车的损失颇大,隆美尔的撤退使得他们可以从战场上收回和修理好一大部分,所以最终损失只有278辆。至于隆美尔则损失了300辆左右(包括意大利战车在内)。
最亲爱的露:
昨天竟日激战,结果于我们有利。他们想要包围我们并压迫我们退向海边的企图终于失败了。
我又回到了兵团司令部。凯塞林和刚巴拉今天又来了。高斯不日将要飞往罗马。那边的人完全不知道此时非洲战场上的艰苦,还是照样地作乐开心。
天在下雨,风声怒号,夜里变得十分地苦寒。我尽量保养身体——有机会就睡觉。毫无疑问,你知道此时我不可能请假离开这里。
1941年12月30日
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我在今天比平常更想念你们两人。对于我而言,你们是这个地球上最能使我快乐的人。
我手下英勇的部队,往后将会有更“超人”的任务等待他们去完成。在过去三天的苦战中,我们击毁了敌人111辆战车和23辆装甲车。达到这种成就的困难真是不足为外人道。无论如何,这是1941年的一个最好的结束,对于1942年,它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一切都好,一只小公鸡和一只母鸡已经习惯于这种吉卜赛式的生活,在卡车的周围乱跑。它们一半是属于高斯的。
祝你们母于两人在1942年顺心如意。
12月31日
一切都照计划顺利进行。也许将来一切都可以好转。高斯昨天已经见到了元首,我很希望他在罗马可以和他太太在一起多住两个星期。他已经疲惫不堪了。我们的作战处长魏斯特伐中校对此感到羡慕和嫉妒。凯塞林昨天来这里,我们逐渐把比较多的物资运过海来了。马耳他岛的工作他做得很不错。 [ 编者注:指空中封锁该岛。 ]
1942年1月5日
一切行动都还能照计划进行。我们的地雷和空军使敌人在追击时颇感困难。我们已经退却300英里,到达一条良好的防线,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失,同时多数的部队都还是非摩托化的,由此即可以想见我们的艰难!有许多“失业”的将军们对我有很多恶意的批评,这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批评本来就不值一文钱!
非洲军今天退入第二线,这是自从11月18日以来的第一次,克鲁威尔害了很重的黄疸病,不知道他是否可以康复。不久就只剩下我是惟一没离开过这里的德国军官。夜里苦寒而潮湿。我的胃口很好,根舍对我的饮食照料得很好。我从早到晚都在跑来跑去,目的是要看看部队的一切是否正常。问候你和孩子。
1月10日
不久就会有大战发生了,我有信心可以渡过这次难关。凯塞林今天又要来这里,所以我过9点30分之后,才能到前线去。日本人的胜利相当惊人。英国人在几个星期之内,就要被逐出东亚了。他们想在北非战场上求得一次胜利,但一定会大大地失望。我们的部队已经恢复了原有的战斗力了。
1月14日
情况已经发展得对我们有利了,我脑中充满了计划。可是我在这里却一句话都不敢乱说。他们以为我疯了。其实我只是比他们看得更远一点而已。你是知道我的,去年在法国,这些计划都无一不曾兑现。我想将来也一定如此。
1月17日
这里中午的大阳已经很温暖了,好像是故乡的春天一样,士兵们在作日光浴。这几天安静的日子有很多好处。高斯从罗马来了信。元首批准我的一切行动,并且称许有加。补给现在也较正常,你过几天看公报就会完全明白了,对于这个新的转机,我高兴得简直睡不着觉。你知道这是我的老脾气。还有许多事要讨论和进行。
1月19日
现在是早上6点30分。照惯例,该写信给你了。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有愉快的精神。敌人今天可能会进攻,但我已作好准备。你一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高兴。部队的精神十分的旺盛。
当这封信到达的时候,你在公报上应该早已看到这场会战是如何打的。我一直都在准备。克鲁威尔还没完全康复。我自己倒很好。
1月20日
两小时之内,我们就要反攻了。在把正反两面的得失都详细考虑过之后,我决定冒险了。我有信心:上帝会保佑我们获得胜利。
1月21日
反攻
1月5日,有一支护航舰队安全到达的黎波里,运来了55辆战车、20辆装甲车,以及战防炮等各种物资。这和打了一次胜仗同样地使人兴奋,于是隆美尔想到重新采取攻势。他那个收复昔兰尼加的计划早已拟好了。
1月20日,隆美尔开始发动反攻。这一次非洲军在前线上一共有111辆战车可用,在后方还有28辆,而意大利摩托化军则共有89辆。计划是由非洲军担负迂回的任务,从防线南端沿法里格干河床前进;而意军和德军的一部分则负责正面的攻击。非洲军在迂回行动中一再出状况,结果使敌人逃出了重围。隆美尔1月21日的日记这样记载着:
“关于装甲兵团准备从梅尔沙隘道向东出击的计划,我一直列入绝对保密中,对于德意两国的最高统帅部都没有事先报告过。根据我们的经验,意大利人的保密工作相当差,任何发往罗马的无线电,没多久英国人就知道了它的内容。我在的黎波里塔尼亚境内的补给工作不能不有所准备,这样才使巴斯蒂科阁下知道了。因为事先没有告诉他,他十分恼怒,立即向罗马方面提出报告,几天之后,当卡瓦莱罗将军来到司令部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1月22日,我军攻下了艾季打比亚,敌人无秩序地退走。于是非洲军推进到了安特拉特-萨温努(Antetat-Saunnu)之线,包围了英军第一装甲师的一部分。他们一共损失了117辆战车和装甲车、33门火炮、许多卡车,和数以千计的俘虏。但是这个口袋却未能完全束紧,所以还是有大量的敌军向北逃脱了。在向孟沙斯的追击中,又击毁了敌人装甲战斗车辆98辆、大炮30门(据英方的资料,英军第一装甲师原有150辆战车,第一战被击毁7辆,退往孟沙斯的途中又损失了半数以上。此外还损失了30门大炮、30门战防炮及25门轻型高射炮)。在萨温努的英军补给中心存有大量的物资,也被非洲军夺获。
1月23日,卡瓦莱罗将军来到了军团司令部(“装甲兵团”在1月22日升格为“装甲军团”),与隆美尔讨论这次独立行动的问题。隆美尔在日记上这样记载着:
“卡瓦莱罗将军带来了意大利元首关于未来作战的命令。一切都足以表示罗马方面对于这一次反攻非常不开心,他们希望我们奉到命令之后,马上停止一切行动。在谈论中,卡瓦莱罗说:‘把它当作是一次单纯的出击;马上撤回来。’我不同意,并告诉他我已下定决心,只要在部队和补给限度之内,一定要一直追击下去,我们先要向南追,再击毁艾季打比亚以南的敌人,然后再向东和东北面攻击。假使情况不利,我军可以退回梅尔沙隘道防线。卡瓦莱罗力劝我不要前进。我告诉他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心,除了德国的元首。最后,凯塞林劝慰了他几句,但他仍气呼呼地走了。我特别把林提仑将军留下来,其目的是要他在明天至少对战场作一个实地的观察。他一直安居在罗马,我希望他能了解一点这个战场上的实际需要。
“卡瓦莱罗为报复,把一部分意军羁留在梅尔沙隘道和艾革打比亚,他们因而脱离了我的指挥。尽管如此,德军还是收复了昔兰尼加。”
最亲爱的露:
过去四天我们已大获全胜,我们这一拳打中了敌人的要害。我还想再打一拳,然后改取守势,外国报纸上对于我的意见又改观了。卡瓦莱罗来亲口说,奉意大利元首之命,叫我退回原地,可意大利元首所给我的书面命令,内容却完全不同,它至少使我们仍具有高度的自由。
1942年1月25日
这里一切都OK。我们正在整理战场,搜集大炮、装甲车、战车、粮食和弹药,以补充我们的需要。这需要花相当的时间。天已变冷了,而且老是下雨。下雨对我们有利,它可以使英军的飞机无法起飞作战。
高斯定于2月1日回来,我们和意大利人还在闹意见,当他们不能和我们一同前进时,他们很不高兴。可这却是他们自己的过错。
1月27日
因为班加西地区对于隆美尔的后方交通线具有很大的威胁,所以隆美尔不敢冒险向默基利追击。但在1月28日,他又向班加西发动了一次奇袭。大量的车辆、武器和物资都同时落入我们手中,使我们的许多单位都获得了摩托化的装备。
在此次胜利之后,隆美尔决定再向东发动一次长距离的突击。
两个混合战斗群从正面攻入昔兰尼加,并且在2月2日重新收复这一大块领土——除了东面的迈尔迈里卡地区以外。这一次,非洲军和意大利摩托化军都停在孟沙斯和艾季打比亚的附近,没有参加作战,假使他们也向前进攻,那么我们可能就会把敌人大部分的兵力都毁灭掉了。
敌人的主力安全地退入加扎拉-比尔哈基姆-托布鲁克地区,开始修筑大规模的防御工事。轴心国部队转为守势,守住了默基利和比尔吞拉德之间的东部昔兰尼加。德意两国的摩托化部队部署在防线的后面,供机动防御之用。
这样就结束了冬季的战役,双方现在都准备在夏季中再进行一次决战。
最亲爱的露:
2日以来,部队一直在运动中。我们已经收回了昔兰尼加,像闪电一样快。我希望在十天之内回一趟家,并且休息一段时间。不过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1942年2月4日
前线又已平静无战事,现在从左翼到右翼延展到300英里以上。能够收复昔兰尼加使我感到开心。我希望到下星期这里的情况可以稳定下来,以便我请一个短假。
2月7日
和罗马方面仍然在闹纠纷,他们不同意我的办法。若是我们退出昔兰尼加,那他们才开心咧!
2月10日
意大利人收回一个军不给我指挥,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我前进得太多。他们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2月23日
冬季战役总评
英军的秋季攻势,其目的是想要毁灭在迈尔迈里卡的德意联军,征服利比亚,并且与自由法国 [ 编者注:指戴高乐在英国成立的流亡政府。 ] 的军队联合占领北非的海岸,以作为进攻南欧的基地。他们这个军事目标未免太高了。
当他们攻击兵力集中的时候,曾经有良好伪装的掩护,同时天气也极为有利。因此他们获得了完全奇袭的效果。不过,虽然他们的攻势在准备时是如此高明和巧妙,但他们在执行时却无法与之相比,他们应该首先集中在西迪里齐,然后再梯次地前进。若能同时向艾克罗马突击,切断我们的补给线,那就更有效了。
反之,塞卢姆防线只要用少量兵力加以监视即可,不必用两个师去攻击它。印军第四师在那里整整被牵制住达两个月之久。事实上,英军的攻击主力却只有两个师,兵力太少不足以发挥决定性作用。照道理说,重心方面的兵力从不嫌多,可是英国第八集团军的每一次攻击主力都太弱,而且这种脆弱的兵力还常常分散使用。
运用这种战术的结果,常使英军的部队在会战中被德军各个击破,徒然损失了兵力。在整个战役中,英国的指挥官从来不把他的兵力集中在决定点上。这个基本的错误使他们永远得不到胜利。他们的指挥技术太刻板,下达的命令规定得太详细,结果使低级军官完全丧失了应有的指挥权,当战况发生突变时,他们完全缺乏适应能力。凡此种种都是英军失败的主因。
在欧洲战场上,缺乏机动性和过分遵守刻板的形式已经够坏了;而在沙漠中则更是糟透了。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流动的,没有障碍物,没有防线,没有可供掩护的水道和森林,一切都是公开的和无法计算的,指挥官在每一天,甚至于每一个小时之内,都要准备随机应变,保持充分的行动自由。在思想和行动上,绝不可以有保守性的倾向,也不要靠着传统的方法和过去胜利的经验来企求成功。判断要敏捷,随时采取行动主动控制情况,使敌人感到措手不及、无法应付,千万不可以事先固定一切部署。这就是沙漠战术的基本原理。
评定一名沙漠军人的价值标准是他的体力、智慧、机动性、神经健全、勇敢和坚定。而一个指挥官除了需要以上的各种品性以外,还更要能够获得部下的敬爱,具有坚定的决心,善于判断地形和敌情,具有灵敏的反应和旺盛的精神。隆美尔将军对于上述的各种标准几乎都得到满分,这样的名将是古今少有的。
英国士兵在沙漠中打得很好,只比德军稍差一点。隆美尔本人对于英军常常表示出敬佩之意,甚至他曾说过,若是能够领导这样的精兵去参加战斗,一定是件十分高兴的事。
在这次冬季作战中,证明了战车是惟一决定胜利的因素。主要因为沙漠上完全没有障碍物,战车的使用几乎没有限制。
战争的胜负标准可以用击毁战车的数量来表示。不过不仅是战车数量的问题,而更重要的却是它们的技术水准、运动能力,以及火炮的射程和口径。因为在开阔的沙漠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使敌人处于我方有效火力的控制之下,在敌人能够出击以前予以击毁。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要在较远的地方把敌人击毁。有一个时期,英军的马蒂尔达战车最令我们害怕,因为它的装甲特别厚,不易被击毁。不过它的速度太慢,火炮的口径和射程也都太小。在1941年年底之前,德国的Ⅲ型和Ⅳ型战车仍然比敌人的各种型式战车都更优秀——它的火炮射程和口径都较大,运动性能也较强。一直到1942年5月间,美国的战车出场之后,我们才丧失了这个优势。
炮兵的情形亦复类似。射程越长越有决定性——这一方面英军占了上风。我们对他们的25磅炮感到很头痛。不过德军的88mm两用炮(高射、战防两用)却具有较高的机动性,它的威力无双——俘虏告诉我,当88mm炮与战车交手时,根本是一种“不公平的武器”。这种炮对德军的胜利贡献很大。在机动性的战斗中,双方的步兵都没有太重要的作用,只有在塞卢姆前线的阵地战中,他们曾经有过相当的表现。
若是双方领导能力、训练、补给条件和空军实力都大致相等,那么在沙漠战争中的主要决胜因素就是战车的数量、机动性以及战车炮的射程。其次是野战炮的数量和射程。最后才是战防炮的数量、射程和口径。假使有一方面在这些兵器上居于劣势,那么就得靠部队的素质和指挥来弥补这些缺点,不过假使缺乏空军和补给,则无法加以弥补。
最亲爱的露:
昨天我去参加了克鲁威尔的生日宴会。一切都很顺利。过几天他就要休假了,也许还要去接受治疗,我希望他能够回来。现在的昔兰尼加已经是一片绿色,连沙漠上面也好像铺上了一层绿毯。在水平面高度此时已经很温暖,不过我们的驻地位于2500英尺的高度,所以风很大,相当冷。
1942年3月21日
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补给很困难,尤其在陆上运送物资最令人头痛。新任陆军参谋总长蔡兹勒将军(Gen.Karf Zeitzler)昨天来看我们。刚巴拉已经调回意大利,他失宠了,新的人选感觉还不错。
3月26日
今天应该是星期天。我从国内飞回非洲已经十天了。我现在忙得很。昨天我被大阳晒伤了,但没关系,我们有很好的油膏。
3月29日
昨天我不能写信给你,因为我们在运动中。我很喜欢这个新地址,因为它距离前线较近,可以使我节省很多路途上的时间。这里风景现在变得非常可爱,野花四处盛开着。我照了一些彩色照片,不久就可以寄回家里。
当英国人离开这个新“住宅”的时候,他们在大门上写着:“请保持清洁,我们就要回来了!”我们倒要看看他们这句话灵不灵。
3月31日
凯塞林昨天来了。他带来的有关我们同盟国的消息都令人很不愉快。他们完全是官僚主义的做法,上层的人一点都不懂得近代战争的需要。整个补给制度完全不上轨道。
除了意大利部队略有问题之外,我们一切都OK。以后三个星期我们还有得忙。
4月9日
星期天,有另外一位贵宾来访问我们——那是OKW中的一位海军将军。国内若是常有这些大人物来看我们,当然是一件好事。有许多复活节的礼品也运到了这里。许多的妇女也都寄来大批热情的书信。最近曾有一颗炮弹破片从窗口里飞进来,恰好打在我的肚子上面,它穿过了我的大衣和夹克,最后才给我的裤子挡住了。肚子的皮肤上面显出了盘子大小的大块伤痕。我还真是狗运当头!
4月10日
匆匆写完这封信,就要向南出发了,这一路的风景好像是在月球表面一样。在这个平坦的山地上,拂晓日出是一种天外的奇景,非常美丽。温度在零度左右,不久就会暖起来了。
昨天曾有两次有趣的会晤,一次和魏希赫德(Weichhold),一次和沙巴尔斯提将军(Gen.Sarbassetti)——他接掌刚巴拉的位置。他告诉我刚巴拉被调走的原因:他当着一些军官的面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领着一支意军和德军作战。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蠢材!
4月25日
凯塞林今天下午要来这里。我很希望能听到他的消息。明天,巴斯蒂科又要来把另一种意大利勋章颁赠给我。我觉得头痛到了极点。最好多派点部队来,那比较有意义。
4月27日
无事可以报告。热,到处都是尘沙。主要公路上的交通状况都很差。
在我们前线上已经发生了某种神经紧张的现象。英国人以为我们会进攻,我们也以为他们会先动手。总有一天,双方又要比一个高下。不久你就可以从报纸上看到详情。我们都希望在这个年底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