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围·第二
作者:隆美尔 ·著 ·德国
李德哈特· 编 ·英国
出自————《隆美尔战时文件》
出自————《战争通史》
对于隆美尔而言,这个闪电式的突破战,就是以攻占康布雷为其结束,从5月16日起,被隔断在比利时境内的联军,也已经从比利时边境最远的防线,开始向后撤退,到了5月18日,德军装甲部队的右翼就已经和法军第一集团军的后卫交战了。装甲军的庞大冲力,终于把勒卡托到康布雷之间的法军扫退,但是由于侧翼的威胁越来越大,使得德方的统帅部,感到很不放心。所以,当古德里安和赖因哈特两军还继续西进的时候,在右翼上的霍斯装甲军(包括隆美尔师在内)却奉命暂停原地不进,以等待后续的步兵到达,以接防北面的侧翼。
隆美尔对于以下两天的记事,可以很简略地表述如下:在守住了勒卡托和康布雷之间的缺口以后,他就开始整顿他的部队,补充物资的损失,并且使士兵有一个睡觉和恢复精力的机会。他计划在19日的夜里,继续进攻,以到达阿拉斯(Arras)西南的高地为目的。
那天下午,他正在师部与他的幕僚们讨论进攻计划。突然军长霍斯将军走进了师部,命令暂缓行动,他的理由是部队在过去几天的战斗中,已经非常疲倦了。隆美尔不同意霍斯的见解。他说:“部队在原地已经停留了20个钟点以上,而且趁着月夜进攻,可以减少损失。”最后霍斯才同意了。
向阿拉斯的进攻,开始于20日午夜1时40分,隆美尔还是随着战车带头前进,到了6点钟的时候,就到达了包内恩斯(Beaurains,在阿拉斯南面约2英里半处)。但是摩托化步兵团却未能如计划紧紧跟上,于是隆美尔又亲自驱车回去催促他们快走。哪知道此时法军却已经渗入了他的交通线。以后几小时之内,隆美尔的处境非常的危险,一直等到一个步兵团带着炮一同来到之后,才算是解了围。这些部队就奉命守住在阿拉斯南面的防线,此时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有好几个师的联军,正在以该城的周围当作是集中地。
5月21日,第七装甲师绕着阿拉斯的侧翼向西北面前进,而一个党卫军的“骷髅”(Totenkopf)师在它的左翼,至于第五装甲师则向阿拉斯以东进攻。隆美尔这一次再度用炮兵来掩护他那个暴露的侧翼,并且将装甲侦察营与战车团合并在一起,当作攻击的矛头,而步兵团则紧随在后面。这种布置的方式是很正确的。
差不多15点钟的时候,我命令战车团开始攻击。由于故障和损失的原因,装甲车辆的数量已经大为减少,但这次攻击的表现之佳却可以算是一个典范。当我看见它们作战时的架势时,已经确信第七装甲师和前几天的行动一样,都能获得成功。我本想带着莫斯特中尉(我的传令)、装甲车和通信车等,一同随着战车向敌方进攻,以便用无线电直接指挥这个战斗。不过因为步兵团老是赶不上,我又只好亲自赶回去,催促第七步兵团赶快行动。四处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在费巧克斯(Ficheux)北面约1英里处,才终于碰到了第六步兵团的一部分,于是和他们一路转向威里(Wailly)方面。在该村东面约半英里处,我们遭遇到了从北面来的敌火力袭击。我们有一个榴弹炮连早已在该村北面的出口处占领了阵地,于是迅速地向从阿拉斯对面来的敌人战车发炮射击。
这个攻击是由联军指挥官在匆忙中组织起来的,其目的是想突破德军的包围,以便在比利时境内的联军突围退出。为了这个目的,英军第五师和第五十师,就带着第一战车旅冲向阿拉斯的南面,而法军也计划使用两个机械化师和两个步兵师,来配合这场攻势。这个攻势的准备时间实在太长,一直到发动攻击时,准备都还没有全部完成。5月20日那一天,古德里安军冲进亚眠(Amiens),而夜间就已经到达阿布维尔(Abbeville)附近,联军的供应线完全被切断——这是致命的一击。
在迫不及待的危急情势之下,英军指挥官决定不再等待法军的协助,马上展开行动。可到了真正进攻的时候,英军的兵力却只剩下了两个战车营(一共只有74辆战车),外加两个步兵营的支援。另外法军第三轻型机械化师的一部分(约70辆战车)也在右翼方向作配合的行动。
我们已经处在机关枪火力威胁之下,步兵们早已隐蔽了起来,我和莫斯特从装甲车的前面跑过去,到了炮兵阵地。从炮兵阵地方面的情形看来,他们对付敌方的战车,是很游刃有余的,因为炮手们都在冷静地发炮,一点不慌张。沿着炮兵阵地的后面,我们跑到了威里,并且在那里召集我们的车辆。敌人战车的炮火使我们留在村落内的士兵们相当惊慌,他们的车辆都挤塞在路上和广场中,好像忘了用手里的武器去打击来犯的敌人,我们尝试着恢复部队的秩序。在把威里附近的严重情况通知了师部注意之后,我们就驱车驶上了该村西面1000码处的一座小山,在一个凹下的小森林中,我们找到一个轻高射炮连和几门战防炮。在我们位置西面大约1200码的地方,敌军的一辆重型战车,早已越过了阿拉斯和博梅特(Beaumetz)之间的铁路线,并且已经击毁了我们一辆Ⅲ型战车。同时,另外有好几辆战车,正从北巴克(Bac du Nord)方面,沿着公路前进,也越过了铁路线,向威里进攻。这是一个非常紧张的局势,在相当距离以外,有一个榴弹炮连的炮手们,已经放弃了他们的炮位,随着步兵一同逃走。在莫斯特的协助下,我命令所有可用的火炮,都一律用最高的速度向敌人战车发射。不管是高射炮,还是战防炮,都一律由我个人对于每一门炮指示他们的目标,立即射击,因为敌人战车已经接近到这样的程度,除了赶紧射击以外,就再无其他的方法以来挽救这个危局了。炮兵指挥官本认为射程还太远,无法作有效的射击,但是我们却不管这一套理论。此刻我所最重视的问题,就是要用强烈的炮火,以来阻止敌人的战车。不久,我们就使敌方领头进攻的战车,丧失了它们的作用。
我们现在就把火力转移到另外一群敌人战车的头上(那是从北巴克方向来攻的),结果也使一部分战车起火燃烧,并且还迫使其余的战车向后退却。虽然在整个作战之中,我们也一直受到敌方战车的猛烈火力攻击,但是这些炮兵的作战精神却很值得敬佩。最坏的局势似乎已经过去了,敌人的攻势已经被击退,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莫斯特突然倒在一门20mm高射炮旁边,他受了致命的重伤,鲜血从嘴巴里流了出来。可怜的莫斯特,在没有把他从炮位旁边运到掩蔽地区之前,就已经瞑目长逝了。这个英勇的军人在此时死去,真是使我悲痛到了极点。
在这个时候,提罗-包内恩斯-艾格尼地区(Tilloy-Beaurains-Agny)也早已发生了惨烈的战斗,敌军非常强大的装甲兵力从阿拉斯冲出,向正在前进中的第六和第七两个步兵团进攻,使其在人员和物资上都受到极大的损失。我们所匆匆建立起来的战防炮阵地,对于英国人的重型战车,显得毫无效力,多数的炮位都为敌人所毁,人员死伤枕藉,敌方的战车就在他们身上轧了过去。我们的车辆有许多都已经起火燃烧,在我们邻近的党卫军部队,也因为吃不消敌方战车的压迫,一直往南面败退。最后,靠师炮兵和88mm高射炮连等单位的努力抵抗,才算是在包内恩斯-艾格尼之线的南端,把敌人阻止住了。
第六和第七两个步兵团正在浴血苦战的时候,隆森堡的第二十五战车团,在一个猛冲之下,就到达了他们的目标。他们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侦察营和步兵团的增援。大约在19点钟的时候,我下命令给战车团,叫他们向东南方进攻,以便从侧面和后方,对于正在向南进攻的敌军装甲兵予以夹击。在这次作战中,战车团在艾格尼兹(Agnez)的南面,和大批的敌方轻重型战车相遇。马上就发生了极剧烈的战斗,战车与战车互相厮杀,一场恶战之余,战车团击毁了7辆重型战车和6门战防炮,并且冲过了敌方的阵地,不过我们的损失也不轻,一共有3辆Ⅳ型战车、6辆Ⅲ型战车和一些轻型战车受损。(根据第七装甲师的正式战史,在这一天该师一共有89人死亡,116人受伤,172人失踪,这要比突破法兰西国界时,所遭到的损失大了4倍以上。)
这个行动使敌人的装甲兵产生极大的混乱,所以虽然他们在数量上是居于优势,结果还是退回了阿拉斯。在夜幕低垂的时候,战斗停止了。此时在威里东北的情况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这一场攻击,是联军在被合围之前所作的垂死挣扎之一。虽然规模很小,但却也把德国人骇了一跳。
主要使德国人震惊的原因不是攻击行动的成功,而是英国战车的装甲太厚。英军所使用的是一种速度迟缓而装甲厚重的步兵战车——马蒂尔达型(Martildas)。其中58辆为小型的第一型(Mk.Ⅰ),上面的武装只有机关枪;另外还有16辆是较大的第二型(Mk.Ⅱ),上面的武装也只有两磅的炮。 [ 编者注:早期英国人是以炮弹重量而非口径来区分火炮。 ] 即令是第二型,它的最大速度也只有每小时15英里,但是它的装甲却有75mm厚,普通的德制27mm战防炮对它毫无作用,甚至于炮弹都会跳飞了起来。
这次英国战车的进攻——在数量上并不占优势——因为缺少步兵、炮兵和空军的支援,最初虽然发展得很好,但是不久就渐次停顿,而终于不免以失败收场。
可是它在精神上和士气上,对于德军最高统帅部的打击却是很够大——这超出物质作用的比例之外,在战后检讨1940年战役的时候,龙德斯泰特元帅曾经这样说道:“当我们兵力刚刚到达海峡地带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个紧急的情况。那就是英军在5月21日,从阿拉斯向南发动了一次反攻。有一个短时间,我们很害怕,我们的装甲师,在步兵师尚未能跟上之前,曾被敌人切断了联络。而法军的反攻则没有一个具有这样的严重性。”克卢格和克莱斯特两个人最感到惊慌。克卢格主张一定要等到情况完全弄清楚了以后,才能再从阿拉斯地区向西进攻。克莱斯特也感到紧张不安,所以当古德里安从阿布维尔,转向北面,朝着布洛涅(Boulogne)、加来(Calais)和敦刻尔克(Dunkirk)前进时,马上就遭到了克莱斯特的禁止,使他无法引兵穷追。
于是,到了5月24日,古德里安和赖因哈特两军,在距离敦刻尔克仅仅10英里的地方,奉着希特勒的命令,就地停止,不准再进——这样才使英军能够从这个最后的港口,仓皇遁走了。不过这个影响整个战局命运的命令,是希特勒在与龙德斯泰特会谈后才发出的,很明显,龙德斯泰特是受了克卢格和克莱斯特两个人的影响。过了两天,5月26日,德军才再奉命进攻,可是阻止英军逃出陷阱的机会却已经丧失了。
最亲爱的露:
小睡了几个钟点之后,现在又是该写信给你的时候了。我一切都好。我这一师已经有了光荣的成就。从迪南、菲利普维尔村,突破了马奇诺防线,一夜之间在法国境内前进了40英里,到达勒卡托,然后是康布雷和阿拉斯。一路战来,我这个师比其他任何人总是居于领先的地位。现在围猎的对象就是60个被圈禁着的敌军师(英法比都有),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看法兰西之战不出两个星期就要胜利结束了。
1940年5月23日
此刻正在贝蒂讷(Bethune)的前方。我身体非常健康。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工作。不过照我的估计,战争在两个星期之内是一定可以获得胜利。天气真好——只是阳光太强烈了一点。
5月24日
这一两天来没有作战,对于我们是很有益处的。一直算到今天为止,本师的军官已经战死27人、负伤33人,而士兵的死伤总数为1500人,也就是损失了12%的人数,不过比起他们的成就,却可以说是太有价值了。现在最坏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似乎以后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战斗。饮食睡眠都已经恢复了常态,希拉普内早已回来了。可是他的代理人却在距离我只有一码远的地方,英勇战死了。
5月26日
5月22、23日两天内,隆美尔绕着阿拉斯的西郊,继续向西挺进,在这个迂回攻击的威胁之下,阿拉斯的英军在5月23日的黑夜里,撤往运河边(在该城北面约18英里处)。这条运河经过拉巴西(La Bassee)和贝蒂讷,流到敦刻尔克的西南面,在“坟墓线”(Grave lines)入海。5月24日,希特勒命令所有的装甲师,都停止在这一条运河线上。隆美尔就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来整编他的部队。
希特勒在26日才取消了禁止前进的命令,而此时英军也决定由敦刻尔克从海路撤退了。此时扼守运河线的英军大部分都早已抽往北方,以增援比利时方面的防线。因为博克集团军群在迫使比军投降之后,已经大量地增强他们的压力。
当再奉到命令进攻时,隆美尔就很快地向北挺进,其目标为里尔城(Lille)——想要切断位于该城以内和以东的联军。
在这个阶段的作战中,联军的指挥官因为交通线已经被切断,所以对当时的局势充满了悲观的描述。但是从德国人眼里看来,情形却完全两样,隆美尔的记载即为一例。当他渡过拉巴西运河时所遭到的困难,就是一个明证,比起默兹河来,这实在只是一条防守极单薄的防线。在他所进攻的地区中,英军一共只有一营人的防御兵力。
根据5月26日下午师部所接获的空中侦察报告,在运河以北的敌人已有向西北方撤退的迹象。我立即向军部要求,准许我在这一天黄昏前,在运河彼岸建立一个桥头阵地。这个要求不久就获得了批准。
在整个夜间,我都在运河边和部队在一起。第三十七侦察营,虽然饱受敌军狙击手的袭击,但是由于炮兵的协助,其装甲巡逻队已经直达运河的对岸,不过在那里却受到强大敌军的抵抗,使他们无法建立一个桥头阵地。在第七步兵团方面,那天晚上却获得了一个惊人的成就,它的两个营里各有一部分兵力,渡过了已经塞满沉船的拉巴西运河,并站稳了脚跟。使我很有理由相信,在这一夜当中,该团两个营都可以在北岸建立坚强的立足点。
5月27日,也就是第二天的清早,我驱车往屈安希(Cuinchy)渡河点,想看看实际的情形已经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敌方的狙击手还是非常的活跃,主要的攻击都是从左面来的,有很多人都已经被击中,工兵营已经在运河旁边一个小港口里,建造好了几个浮筏,足够架桥之用。不过,他们所建造的却是8吨型的,而不是比较大的16吨型,因为在这个到处都塞满了沉船的河道内,那种大型的浮筏恐怕很难调动。工兵也已经在使用炸药,想炸出一条通路,不过因为沉船是一个很笨重的东西,所以一时还很难收效。
这次渡河攻击前途似乎并不太乐观。第七步兵团的第二营,已经有一部分兵力坐着橡皮艇,渡过了河,现在正驻扎在对岸的丛林里。不过,并没能够如我的理想,这个营既没有能够深入北岸,掘壕固守;同时也没有把吉芬奇(Givenchy)村占领下来,他们也没有把西边沿着运河北岸几百码以外的敌军肃清,更没有把战防炮和其他重武器运过河去。在南岸方面重武器连的火力掩护也不太有效。关于第一营方面的情形,料想大概也差不多(该营在东面某点也已经获得了一个立足点)。
我马上就命令第六三五工兵营(这是新近拨给我指挥的)在屈安希原有被炸毁的桥梁附近,建造一座16吨的便桥。
于是在我个人指挥之下,几门20mm的高射炮,另外加上一辆Ⅳ型战车,开始肃清敌人的狙击手。我把位置在第二营架桥点以西的房屋,凡是距离在300码到600码以内的,都完全加以摧毁,并且用一把火将那些灌木丛林也都扫荡干净了。两天后,当我们又从这个运河上面通过的时候,我才有机会亲眼看到我们火力的威力,是如何的有效。有些英军藏在一个水闸的管理室里,从他们所遗留下来的许多弹药空壳,就可以知道他们一直是在侧翼方面,袭击我们。我们只打了几炮就把那些英军全部都赶跑掉了。满地所遗留的就只有许多血渍斑斑的绷带,和一具英国兵的死尸。
当我们正在消灭这些据点的时候,工兵们就在忙于布置他们架桥的工作。这时突然有一个报告来说,有一支敌人战车所组成的强大兵力,正从拉巴西方面向第七步兵团的东面桥头阵地猛攻,克拉米(Cramet)营已经被迫退过运河了。敌人的战车,其中包括几辆英国的重型战车(隆美尔所说的重型战车,实际上就是马蒂尔达Mk.Ⅱ型步兵战车,总重不过26吨。而德制的Ⅲ型中型战车重量为20吨,时速22英里,Ⅳ型中型战车重量为22吨,时速20英里。不过英国战车装甲奇厚,而行动极慢,所以使人感觉到它是“重”型了。实际上,此时的英军战车旅,只剩下了一个连,其中只有16辆七拼八凑的东西,而只有一辆是马蒂尔达Mk.Ⅱ型的。)已经到达北岸,用机关枪和火炮,向着南岸猛射。局势已经非常的危险,因为敌方战车此时大可以沿着运河河岸,向西进攻巴赫曼(Bachmann)营。该营在北岸上的阵地既没有纵深,且除了战防枪 [ 编者注:指使用穿甲弹的大口径步枪,反战车能力很有限。 ] 以外,就更无其他的战防武器。要是敌人晓得利用这个扩张战果的机会,他们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攻占了西面的渡河点。
我驱策着工兵们拼命加快工作,希望把浮桥勉强搭起来,以便至少可以把几门炮和几辆战车火速运到对岸去。因为运河里面塞满了许多的沉船,和其他的障碍物,所以浮桥无法拉成一条直线,因此在结构上也就没有什么力量。当第一辆Ⅳ型战车渡过的时候,这座桥就摇摆不定,显出惊险万分的样子。当这辆战车刚刚开始渡河的时候,我就同时命令一辆Ⅳ型战车,沿着我们这一边的河岸,向东开进50码,并且立即向从拉巴西方面来攻的敌方战车开炮痛击。这辆Ⅳ型战车的火力使领先的敌方战车停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门榴弹炮用人力被推过了河。不久就把敌人的战车攻击完全阻止住了。
我们开始设法增强这个浮桥的载重力,不久以后,车辆就一辆接一辆的,开始向北岸移动,首先通过的是野战炮、战防炮和20mm高射炮,接着就是第二十五战车团的部队,中间还夹着一个88mm高射炮连。到了中午的时候,在这块刚刚在北岸上所赢得的地区里已布满了各种的火炮。差不多正午的时候,海德开普就用无线电催我赶紧回师部去,因为刚接到军部的命令,说第五战车旅——旅长为哈第将军(Gen.Harde)——已经配属给我们,以便参加里尔城的攻击战。我回到师部后不久,哈第将军就带着他的团长们,来到师部向我报到。
第五战车旅本属于第五装甲师(该师属于霍斯装甲军),该旅下辖两团,每团两营。而隆美尔这个师却只有一个战车团,下辖三个营。在开战之始,这个旅有324辆战车,而隆美尔全师却只有218辆战车。
我带着哈第将军一同坐上汽车,又回到屈安希附近的桥头,当我们到达时,桥梁已经完全架好了。车辆正在加速地渡河,不过两岸都有陡坡,使行动无法太快。步兵旅早已渡过了北岸,但车辆却跟不上。第二十五战车团在吉芬奇的附近,已经完成了备战的准备,炮兵和轻重高射炮也都已经在北岸分别占领了他们的阵地。不过敌人的炮兵却还继续向我们的桥头阵地实施扰乱性的射击。我们在北岸所占领的地区似乎还是太狭窄,于是我就命令第二十五战车团立即向罗尔吉斯(Lorgies)进攻,以扩大我方阵地。差不多15点的时候,第五战车旅开始经过屈安希桥实施渡河。因为桥头的坡度太大,所以渡河工作进行得远不如我们理想中那样的顺利。有些重型车辆陷在斜坡上,必须把它们拖出来。哈第将军建议在这种环境之下,延缓攻击的时间,可是我却不同意他的见解。我命令该旅用已经渡河的战车,准时在18点发动攻击。
第二十五战车团此时已经冲得很远,到达了罗尔吉斯的附近。在前进时,他们撞上了敌人一条坚强的防线,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才突破了敌阵。那些本来把炮弹向我军桥头阵地发射的敌方炮兵,现在都在挺进中的德军战车的前面,纷纷抱头狂奔。战车团一直向前进攻,用它的火力在敌人的战线上打开了一个显著的缺口,于是整个师,外加上第五战车旅的增援,都从这个缺口里钻了进去。因为战车采取越野的行动,一路战斗前进,所以速度很慢,步兵就跟在它们的后面前进。不久第五战车旅的魏纳(Werner)战车团从右面赶上,齐头并进,该旅所属其他单位也都跟在后面前进。使我特别感到眼红的,就是第五战车旅拥有许多崭新的战车,其实力要比我们这个师还要大很多。
当我们到达弗尔尼斯(Fournes)以东一英里半附近的一个谷仓时,天早已黑了。在到里尔的公路上,我们追上了隆森堡的指挥车。在弗尔尼斯(约在里尔西南面10英里处)的战斗似乎早已结束了。大约在东面半英里远的地方,可以看见第五战车旅的先头单位正在集合。虽然是在夜里,我还是命令第二十五战车团继续进攻,以封锁里尔的西面出口和到阿尔芒蒂耶尔(Armentieres)的公路为目的,这个团奉命在洛姆(Lomme,位置在里尔的西边)的附近,形成一个阻塞阵地,以候增援兵力的到达。
隆森堡问我是否想要亲自参加这一次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之下,指挥全师的工作已够困难,所以这一次我只好放弃了亲自出击的机会。这个时候,无线电又再度失效,所以我认为必须要有我个人的指挥,其余的部队才可能如期到达我们在洛姆的最后目的地。我向第二十五战车团保证,可靠的增援在拂晓的时候一定可以到达,并且为他们负责办理弹药和燃料的补给工作——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以使战车团避免再度遭遇到上次在勒卡托外围所处的困难情况。
最亲爱的露:
我一切都很好。这个时候我们正忙着包围在里尔的英法联军,我所负责的是西南方面。最近我的衣服洗得很勤,根舍(Gunther,隆美尔的勤务兵)负责照料一切。我最近拍了不少的照片。
1940年5月27日。
我亲爱的隆美尔夫人:
我要向您报告一个喜讯,元首已经命令汉克中尉代表他把骑士级铁十字勋章颁发给您的丈夫。
全师中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我个人——都认为再没有第二个人,会比您的丈夫更有资格获得这个勋奖。这一次我师大获全胜,都是他一人之功。
将军现在又和战车一同出发了。假使他知道我正写信给您,他一定会要我把他出自内心的思念,和他一切平安的消息,转达给您。
我要请您原谅我的不敬,因为我用打字机写了这封信,原因是我的手伤还没全好,无法执笔。最后,我代表师部全体同僚,敬祝夫人健康!
您的忠仆,希拉普内谨上
此时,隆森堡已经趁着黑夜,尽量地向北推进。他所击毁的敌军车辆,发出熊熊的火光,照出了他的路线,我现在就命令第六和第七两个步兵团,采取纵深的配备,防御这个刚占领的地区。第三十七侦察营奉命进到弗尔尼斯,并由我个人加以控制。这些命令下达了以后,我亲自坐镇弗尔尼斯,监督他们开始行动。一路上都是大石头和深沟,使通过弗尔尼斯的我军在行动上感到十分的困难。有些车队齐头并进,彼此纠缠在一起,很久都分不开。我就命令多数车队都先从路面上驶到旁边的田野里,等到交通秩序完全恢复了以后再走。我发现它们中间有第二十五战车团的燃料和弹药补给纵队,于是命令它们停在路边,等候我的命令再行动。我的目的是要等到下半夜之后再用第三十七侦察营的兵力,掩护着它们一直送到第二十五战车团的位置。
差不多半夜的时候,我在弗尔尼斯的西面郊外,遇到了侦察营营长艾德曼少校(Maj.Erdman),并告诉他明天(5月28日)的行动可能很早,叫他事先准备一切。于是我就带着我的僚属,在弗尔尼斯西部的一所房屋里,暂时休息了一下。28日凌晨1时40分的时候,隆森堡打来一个无线电报,说他已经到达了在洛姆附近的目标,这样一来,里尔城在西面的出口已经被封锁住了。于是我就通知侦察营准备行动,并且把战车团的补给纵队移到弗尔尼斯的西北面,准备尽可能提早开往洛姆,全部车队大约在凌晨3时左右出发。除了避免通过恩格罗斯要塞,曾经一度向西绕道外,一直都沿着通过恩尼提里斯(Ennetieres)的公路前进。在黑暗中,我们驱车前进,沿途遇见许多敌军的车辆、战车和大炮倾倒在沟道里面,一定是那些敌兵们在惊恐之中,就把它们丢在那里逃走了。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发现只有我们本身在里尔-阿尔芒蒂耶尔公路上飞跑着,并不见隆森堡战车的踪影。这时我们开始感到十分的不安,因为当太阳光照在我们身上的时候,就会有随时吃炮弹的危险。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了第一辆战车,隆森堡看到援兵和补给一同来到,真是开心到了极点。他把夜里战斗的情形,简单向我报告了一番。这个攻击起先一直沿着弗尔尼斯-里尔公路进行。在越过了铁路线之后,该团就转向北面,不久就和敌人的战车以及一支强大的摩托化部队遭遇着了。在短时间的猛烈攻击以后,敌人就像风扫落叶似的,四散逃命了。战车团一直推进到洛姆为止,并占据了里尔的西面出口。
我现在就把在洛姆附近的部队重新整理了一下,使他们作有计划的布防。不久以后,在里尔城的西面出口处,就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困在该城内的敌人,利用战车前导和炮兵的支援,想向西面突围而出。
侦察营的一部分和一个重武器连,现在负责防守里尔-阿尔芒蒂耶尔公路的两侧。到了上午七八点钟时,我发现敌军兵力逐渐增强,便赶紧通知重炮兵来助战。
我决定把第六和第七两个步兵团,从原先位在恩格罗斯和弗尔尼斯以南的阵地抽出来,赶紧开到洛姆南北两边的防线里去,以使整个防区打成一片。
这个命令刚刚发出去,突然有一阵弹雨落在战车团指挥所的周围——师长也在这里。当他们开始轰击,我们就想到:那一定是我方的炮弹,于是我们马上发出绿色的信号弹,我想利用无线电命令他们停火,可火力却异常密集,使我们很难到达通信车——停在房屋的后面。我们的炮弹很可能是150mm的,它们的威力为我们所深知。我向通信车冲了过去,艾德曼少校在我前面几码远的地方奔跑着,突然一颗炮弹就落在门边。等到烟雾散开了以后,艾德曼少校已经趴在地上——被打死了。虽然这颗炮弹还伤了另外几个人,可是我却侥幸没有受伤。我们一方面发信号弹,一方面用无线电叫他们停止,乱了好一阵子之后,炮弹才没有再打来。后来,我们才知道是由于一个中间的通信站把命令传错了,才闹出了这一场大乱子。这些炮火是由邻近一个友军师的重炮兵发射出来的。
因为封锁住了里尔城的西面道路,隆美尔几乎把法军第一集团军的一半兵力关在陷阱之中。当他们突围不成之后,这些被围的各师就在5月31日被迫投降了。
此时,英军的大部分,连同法国第一和第七两个集团军的残部,都已经退到了敦刻尔克——那里成了一个桥头阵地,利用低地的泛滥作为天然的保护。这种水面障碍物,除了无法对付空袭以外,在地面上却具有极大的防御力量。这个防御战一直打了下去,使得联军在5月26日到6月4日之间,从海路把33.8万名士兵撤回了英格兰——其中法军12万人。联军被俘的只有几千人——那是英勇的法军后卫部队,他们不惜一切牺牲以掩护最后的撤退。不过在整个3个星期的闪击战中,德军俘虏了联军100万人以上,而他们的代价却不过6万人的死伤。
5月20日,魏刚将军(Gen.Weygand)代替甘末林将军(Gen.Gamelin)做了联军最高统帅,他一上台就面临着这个严重的局势。他现在手里只剩下66个师的兵力,多数都不是精兵,而所要据守的防线却比原有的还要长。英军的12个师虽然逃过了海峡,可是他们的装备却差不多丢光了,没有好几个月无法将他们再武装起来。留在法国境内的英军只有两个师,另外还有两个没有完全训练好的师也准备要开往法国。这一条新防线从阿布维尔附近的海边起,沿着索姆河(Somme)和埃纳河(Aisne),与尚未被突破的马奇诺防线连在一起。要想把这一条所谓“魏刚防线”加以设防,事实上已不可能,因为德军不等他们有喘息的机会,就又开始了新的攻势。
隆美尔在参加了里尔的包围战以后,有几天可以好好休息。接着全师向南移动,准备参加下一期的作战。
最亲爱的露:
里尔的战斗已经成为过去了(我们又是第一个站在最前线上的师),我们现在已经在战线后方稍作休息。
5月26日,汉克中尉代表元首把骑士级铁十字勋章颁发给我,并传达元首的赞赏。三个半钟点之后,我这一师开始向里尔西部进攻,半夜时已到这目标。我睡了一个半钟点以后,便率领生力军和战车团的补给,一同来到最前线。
现在我们可能会有几天的休息。也许法国会放弃他们这种毫无希望的顽抗。假使他们还执迷不悟,那么我们最后也还是会把他们全打垮的。我一切都好,勿念。衷心地祝你生日快乐。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们的部队在进攻中损失了不少的装备,现在正在设法补充中。
1940年5月29日
今天准备迎接元首。我们一切都很好,明天可能还会更好。
6月2日
元首的光临使人感到兴奋。他一见到我就说:“隆羌尔,在攻击的时候,我们都相当关心你的安危。”他脸上显出高兴的表情,我一直都陪伴着他,在师长一级中,只有我一个人事有此项殊荣。
6月3日
今天我们又要开拔了。六天的休息对于我们有极大的帮助,我们的装备多少补充起来了,恢复了原有的军容。
新的行动似乎并不太困难。来得愈快愈好。现在所处的地方几乎完全没有受到战争的蹂躏,因为战争进行得太快了。请你把报纸上一切有关我的消息,都剪留下来。虽然我现在没有时间看它,但是将来有空看时,一定会很有趣味的。
6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