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致命的打击·第十一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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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底:致命的打击·第十一

诺曼底:致命的打击·第十一

作者:罗纳德·卢因·英

出自————《蒙哥马利的军事生涯

出自————《战争通史

 “这一事件影响深远。我们也许是那打断骆驼脊梁的矛头。”

——美军第30师师长利兰·S·霍布斯将军

   1944年7月27日

   在蒙哥马利实施宏伟的史里芬计划和美军开始挥师东去之前,布莱德雷首先得为他的部队找到一条合适的出击线。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布莱德雷后来这样写道:“尽管几个月前在英国就曾筹划过把盟军的战线推到塞纳河的进攻,但是,这次攻击还得适应目前我们在法国的形势特点。”6月末,他所面临的形势确实有些特殊之处。首先,为了优先拿下瑟堡(因为这是正确的),他不得不留着圣洛以待日后攻取;然而,他所能找到的任何一条出击线都必须包含圣洛这个十分重要的公路交叉点。其次,他的一半部队还滞留在卡朗唐沼泽地带北面的科唐坦。因此,他打算将其第7、第8军冲出科唐坦,越过沼泽地带向库唐斯挺进,目的是将圣洛-库唐斯公路作为他意想中的出击线。但是,从7月3日开始的这一行动犹如爬行:第8军在12天中只向前推进了1.2万码,柯林斯将军指挥的第7军也进展十分缓慢。布莱德雷颇费踌躇地“运筹帷幄”起来了。布莱德雷,这位像当年奥金莱克在沙漠中与部下同甘共苦的人,不得不“申请”一顶大帐篷,而且不顾他的营务主任的反对,弄来一些木板,铺在泥泞地上,然后在帐篷中挂起了地图。就在这些地图前面,他踱来踱去,整整两天两夜,以期得到某种灵感的启示。7月10日,他终于找到了答案:把一条更靠北的公路,即从圣洛经佩里耶到海岸边的莱赛这条西北走向的公路,作为出发点。而且,他还在圣洛城外选择了一块宽3.5英里、纵深1.5英里的长方形地带,建议美国空军对这块地方实施饱和轰炸,执行轰炸任务的飞机将沿着这条能清楚地表明己方阵线的公路飞行。他的主要冲击力量将越过这块毁灭的土地,迅速向前推进,直至发展成利德尔·哈特所说的“势不可挡的洪流”。布莱德雷设在泥泞地上的帐篷正是“眼镜蛇” [ 注:然而切斯特·威尔莫特却把这一饱和轰炸计划说成是蒙哥马利的建议。 ] 作战计划的“诞生地”。美国第1集团军于7月下旬所进行的这次毁灭性打击将使敌人处于瘫痪境地。当然,美方也付出了代价,从7月3日拉开战役的序幕到7月19日占领圣洛,美军的伤亡达4万人之多。

   布莱德雷未能早一点发动“眼镜蛇”攻势,不仅仅是由于没有地利之便,而且部分是由于“六月风暴”的后遗症,其中弹药匮乏便是一个因素。其结果是,蒙哥马利要开始一次突破的意图未能按预期时间付诸实施。他于6月30日向两个集团军司令官发出的命令中曾经设想,在美军方面,“可以长驱直入,毫不停留地打到科蒙-维尔-莫尔坦-富热尔一线,此后继续作战将极少受阻……。”英军的任务是“继续在维莱博卡日至卡昂之间牵制住绝大部分敌人的力量。……同时确保我东面侧翼阵地的稳固。”这样,蒙哥马利实际上是为了能在西线向内陆突进而自身受到了阻碍,为此,他被人们,尤其是被美国人斥之为怠惰。这种向内陆突进是“几个月前在英国就筹划好了的”,也是他在6月底(离进攻欧陆开始日不足一个月)于一阵完全可以理解的停顿之后,下令在美军地段发起的。他要求英军7月份在东部战线加强对敌人的牵制作战,使美国第1集团军面临最小的压力,能发动这次至关紧要的攻势。对于这一切,布莱德雷完全理解。这是一种需要,这是当时在许多方面产生了极大误解的需要,然而它一点也不像布莱德雷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如果我们大肆宣扬蒙哥马利如何把德国人的注意力从科唐坦吸引到卡昂去,来为蒙哥马利开脱,那么,我们就将背弃我们自己的战略。我们当时确实希望德国人相信指向卡昂的进攻是盟国军队的主要行动。”

   就在这时,出现了某些不祥之兆。一些新的德国步兵师出现在前线:7月3日,在奥恩河以东发现了德国空军第16师;7月4日,出现了第276师;而7月7日,美军第83师遭到了党卫军第2装甲师的沉重打击,这个装甲师是从英军地段运动到奥东地区来的。由此可以推论,敌人正准备将其装甲部队撤离前线,重新整编,这是敌人至今未曾做过的事情;同时,也说明敌人对美国人的兴趣在逐渐增加。因此,蒙哥马利决定,拿下卡昂,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第1军所属3个师成一字横队进攻,第3师在左,第59师居中,加拿大第2师在右(加拿大人在7月3日和4日已夺取了卡昂以西的卡尔皮克村,取得了某些进展,虽然此时尚未夺得机场,这是他们在进攻欧陆开始日所未能达成的目标。)这次进攻将由皇家空军轰炸机指挥部、皇家海军“罗德尼号”战列舰上射程为2.5万码的16英寸大炮、一艘炮舰和两艘巡洋舰及一些从第79装甲师调来的专用坦克大力协助。强大的实力是十分重要的,因为现在德国人已经把卡昂的防御搞得非常先进,第21、12和第1装甲师及一个火箭炮旅和一些步兵师都已摆在前线。然而,德军防御阵地的真正厉害之处在于连成一片的反坦克壕、布雷区和射击掩体,工事连绵不断,形成了一个纵深两、三英里的防御地带。这一防御地带中有许多村庄,这些村庄,按照《英国官史》的说法,“目前是坦克根本不能通过的。”在这次战斗中,我随第59师前进,因而目睹了这些村庄堡垒的某些情况。对于其中之一我曾写道:“高尔曼彻村的防御工事由座落在一片片菜园、果园和灌木之中的一幢小楼和一些农舍组成,十分细致的准备工作将这块几百平方码的土地变成了一个十分坚固的据点。围成一圈的片片树篱后面有许多相互连通的火力点、匍匐交通壕和交通壕,它们挖得十分在行,伪装得十分巧妙。棵棵大树是狙击手极好的藏身之处,这些狙击手穿着花斑的军衣,极难发现。覆盖着厚土和木料的地下掩蔽部分布在阵地周围。为数不多的反坦克炮配置得当,控制着一切可能接近的路口。一排大树,靠外的枝条尽被砍去,放倒在地,大树的后面是一条小路,这样,来往于各火力点之间既畅通无阻又不致被发现。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敌人在构筑这一坚固支撑点时确是煞费苦心。”这里所抄录的一段是该防御地带的典型描述,坦克工事、突击炮工事遍布其中,大量的火炮和多管迫击炮部署在后,这一切都得由第1军的几个师来突破了。

   7月7日21时50分,450架重型轰炸机对卡昂北郊的目标地域进行了1个小时的轰炸,翌日清晨4时20分,步兵进攻开始。轰炸虽大大鼓舞了士气,但并不完全令人满意。因为,在该战场上实施这样的轰炸还是第一次,为此划定了一条安全界线,要求轰炸线离最近的部队至少6000码;其次,尽管轰炸给德国人造成了重大的损失(给当地人的生命财产所造成的损失更大),然而不足的是,我方也不能立即跟进进攻。这种轰炸效果(加上对德军增援造成的阻碍)是否值得,是令人怀疑的。再次,卡西诺的教训还未为人们所吸取、所理解,因为轰炸后弹坑累累,炸塌的建筑物堵塞着街道,这对第二天向前推进的部队妨碍极大。虽然如此,考虑到所有未知的因素,这可能已是蒙哥马利所能作出的最好安排了。

   尽管实施了轰炸和掩护射击,德军的反抗还是像预料中的那样凶猛异常,他们的防御火力又猛又准。在清除这些村庄支撑点的过程中,出现了“打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粒子弹”的十分激烈的搏斗。然而,第1军的步兵终于以死伤5500人的代价于7月9日晨攻入卡昂,受到了获得解放的大约两万居民的欢迎。到了当日晚间,除还须扫荡残敌外,该军已全部占领了该城的奥恩河以西部分。河上的桥梁,有的被炸毁,有的用大石块堵了起来,进攻到此告一段落。这一仗虽不能算是百分之百的胜利,但它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也扫除了德国人在奥恩河以西的桥头堡,很好地达到了蒙哥马利的目的。这是为他后来的作战方针服务的一次重大行动,它把英军控制地域扩展到奥恩河东岸极为广阔的地区,使蒙哥马利有足够的回旋余地来聚集起一支向南突击的力量,同时,确保其东面侧翼稳固,足以击退任何可能的反击。这后一点,即东面侧翼的牢不可破,是蒙哥马利的“霸王”计划战略所一再强调的必要条件。为了实现机动,他需要一条通往卡昂咽喉地带以南的东西走向的通道,目下,卡昂像是一个堆石场,而不像一个“交通中心”。7月8日、9日的胜利使他朝上述目标前进了一步,但尚需继续努力。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英国第2集团军下一次大的作战行动——“古德伍德”行动的背景。由于种种原因,“古德伍德”行动比诺曼底战役的其它行动遭致了更大的误解,使蒙哥马利更加不得人心。

   “古德伍德”作战始于7月18日。作战企图很简单:3个装甲师将越过奥恩河,踏上东岸,然后向南打去。如果不清楚地了解该次作战在地域上的目标,如果不确切地把握它和“眼镜蛇”作战之间的关系,就会对这貌似简单的作战企图感到迷惘不解。在7月10日的会上,蒙哥马利向登普西和布莱德雷解释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在7月13日给艾森豪威尔的电报中,他又进一步阐述了这一关系,说得一清二楚:“我将于下周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第2集团军定于7月16日开始行动,逐步发展为7月18日的大战,届时第8军的3个装甲师将挥师奥恩河以东地区。请注意,日期从17日变至18日。第1集团军将用6个师的兵力于7月19日在圣洛以西约5英里处发起猛攻。需空军全力支援第2集团军(18日)和第1集团军(19日)的行动。已见到科宁厄姆并向他陈述一切。”

   对于像艾森豪威尔那样早就了解“霸王”作战计划的人来说,应该说这封电报已清楚说明了蒙哥马利的原始意图,这就是,由美军于19日开始发动一次突破,然后向内陆突进,而英军则于前一天发动一次强大的牵制性攻击。艾森豪威尔的答复是,要布莱德雷所部“像魔鬼一样拼命战斗,一天24小时不停,为你的装甲部队创造所需的机会……”。这说明,就连最高司令官本人也未能理解当时蒙哥马利的打算——一个精心制定的英美联合作战计划。后来,由于扫清出击线的拖延,由于恶劣的天气阻碍了美国轰炸机的出动,“眼镜蛇”战役从19日延至25日方才开始。在这种情况下,不明底细的人又哪里能够恰如其分地看待“古德伍德”作战呢!从那狭窄的桥头堡出发,来一次闪电式的向内陆突进,使蒙哥马利麾下的两个集团军跳出小树林地带,踏上法国起伏的大平原。所有那些不无道理地渴望得到这一消息的人自然会把“古德伍德”作战看作是英国人的一次失败,而把一周之后的“眼镜蛇”战役看作是美国人的一次胜利。

   然而,英国人不是在进行一次闪击战。我曾同蒙哥马利元帅本人谈过这一点,我也曾同当时指挥英国第2集团军的已故迈尔斯·登普西爵士,同进行这次作战的装甲军的指挥官理查德·奥康纳爵士将军谈过,他们都断言,“古德伍德”作战的目的不是突破,而主要是英军像磁铁一样吸住德国装甲部队的长期努力在另一种更为强有力的形式下的继续。扩张战果的事当然设想过,任何一个神智清醒的将军都会考虑到利用意外机会夺取意外胜利的可能性,但是,“古德伍德”作战的根本意图和“眼镜蛇”的不一样,它不是打开一个缺口,然后冲出去。对于这一点,蒙哥马利在7月15日给登普西的书面指示中又一次说得很清楚,该指示的第五段说:“3个装甲师应控制布尔日比-维蒙-布雷特维尔地区,”(即卡昂南面的高地)“摧垮敌人,而装甲部队应远远向南推进,直到法莱斯,使敌人惊慌失措、士气崩溃,并应虚张声势。”这根本不是进行一次突破的命令。而且登普西对我说过,这是诺曼底战役期间他所收到的蒙哥马利的唯一书面命令,是为“备忘”而写的,其他的命令都是在谈话时或会议上口头下达的。

   事实上,提出这个想法的是登普西,起初蒙哥马利还有点畏缩不前。7月10日会后不久(在这次会上,布莱德雷表示了对美军进展的关注,蒙哥马利很客气地告诉他,可以从容行事),登普西建议英军应自己发起一次强大的攻势。起初,蒙哥马利对此并不热心,因为这一打算与他的战略相左。后来,他觉得一次目标有限的进攻亦有其可取之处:越过奥恩河东,将把大股德军后备力量吸引过来,这样,当最终发动“眼镜蛇”战役时,就使隆美尔处于顾此失彼的境地。当初,蒙哥马利的设想可能偏大了一些,从他7月14日给帝国参谋总长的解释信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信中有这样的措词:“将3个装甲师撤到卡昂-法莱斯公路附近的广阔地域中去”。然而,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煞费苦心地派遣他的军事助理到陆军部去解释,“东面侧翼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协助西线的美军,同时确保东面侧翼稳固”。当事实表明“眼镜蛇”计划不得不推迟时,蒙哥马利实际上进一步缩小了“古德伍德”攻势的范围,而且,这次作战也确实是在这有限的范围之内进行的。

   尽管蒙哥马利十分注意免遭误解,但他还是被人误解了。这部分是由于他自己欠谨慎(当然,他曾一直是十分谨慎的)。例如,当丘吉尔于战斗前夕发来电报说“上帝保佑你们”时,蒙哥马利深知首相的脾气,在7月17日回信时这样结尾:“我决定,明天一有可能就把装甲师放出去。……”这样的回复也许是不明智的。这是伦顿和哈勒法山的阴魂未散!“我们何时方能把装甲部队放出去打?”对于空军,蒙哥马利也有言过其实的倾向,这也许是为了急于取得他们的支援不得已而为之。他在7月14日给特德的信中有这样的字句:“如果该计划取得成功,将具有决定意义。”这当然会使一个本来对蒙哥马利的谨小慎微持激烈批评态度的人、一个一心想得到能有更多土地可供修建机场的消息的人产生误解。

   关于“古德伍德”作战,蒙哥马利没有作出过可能被当时的批评家和后来人振振有词地据以反对他的那种夸大的保证和断言,这总算是他的幸运。因为,他所遇到的反抗确实大得出乎意料,若要实现有决定意义的突破,必将引起一场大拼杀。这是隆美尔作为一个军人所取得的最后一次战果。7月17日,隆美尔在即将来临的盟军进攻前夕最后一次视察他的防务(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德军所面对的这场进攻已迫在眉睫)后,从埃伯巴赫的西线装甲集群司令部返回,他的汽车遭到了英国战斗机的袭击,撞到一棵树上。隆美尔的受伤将导致许多人的死亡。虽然他活下来了,却再也没能返回战场,而是被怀疑卷入了7月20日推翻元首的未遂阴谋,于当年10月奉希特勒之命服毒自杀了。就在7月20日这一天,一场雷雨把卡昂周围的大地变成了一片沼泽,“古德伍德”作战也就此告终。

   在隆美尔的监督下,埃伯巴赫在这片将要遭到进攻的地区建成了诺曼底地区前所未有的坚强防御系统。两条铁路线由卡昂向东延伸,在从奥恩河东岸沃塞勒的郊区通往特罗阿恩的第一条铁路线北面,摆了两个步兵师,往南是装甲防御地带,由有36辆“虎式”坦克的第21装甲师加上党卫军第1装甲师的一部分组成。第三道防御区在从卡昂向东南通往维蒙的第二条铁道线上,由布满步兵和反坦克炮的10多个村庄组成。第四道防线主要由炮兵组成,包括布尔日比山脊和塞克维尔树林,然后向北穿过铁路直至特罗阿恩。像通常那样,山脊村庄都修成了步兵的坚固支撑点。第五道防线离前方甚远,所以十分安全,由党卫军第1装甲师的45辆“豹式”坦克和党卫军第12装甲师的更多的坦克组成。这样,整个战线上一共有3个步兵师、2个装甲师,拥有200多辆坦克,78门88毫米的大炮,194门野战炮,至少272具火箭发射器以及许多轻型反坦克武器和高炮。

   虽然,该防御区德军的实力可谓不弱,但是,据统计,还是英国人占优势。他们所能动用的武器的数量大大超过德国人手中所有,在物质上可以说是无法抵御的。光是第8军就有750辆坦克,在其左右同时作战的第1军和加拿大第2军共有350辆坦克。然而,盟军的真正实力在空中,这是德国人永远无法与之匹敌的。在“古德伍德”作战的第一天,盟军出动各种飞机4500架,有这样多的飞机对这种规模的作战进行直接支援是前所未有的。轰炸采用新的方法进行,概略地说就是,装甲部队前进路线的两侧翼用重磅炸弹轰击,路线的近旁和前方的选定地域则使用小型高爆炸弹、杀伤弹和燃烧弹,以免形成弹坑。地面部队一旦需要,大批战斗轰炸机和带火箭的飞机召之即来。除此之外,在7月8日向卡昂发动攻击时,海军的重炮亦将助一臂之力。

   但是,纸老虎并不一定像表面上那么凶猛,英国人在枪炮、炸弹和装甲部队方面的优势在很大程度上被地理条件抵消了。尽管事实上隆美尔已处于全面戒备状态,并确曾向冯·克卢格报告过“敌人可能在7月17日晚发动旨在突破奥恩河的大规模进攻”,这场进攻还得尽可能做到具备突然性。然而,就是为着这一点,一直到17日夜,3个装甲师——第2师、警卫装甲师和第7师——还一直呆在奥恩河的西岸。届时,这几个装甲师就以这样的序列跨过奥恩河和卡昂运河上的3座桥梁;更有甚者,大部分炮兵也滞留在河西,更增加了这咽喉地带的交通拥挤状况,直到所有装甲师通过后,他们才能过桥。这样的战场选择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事实上一下子就使蒙哥马利的许多优势化为泡影。

   这种情况在7月18日立见分晓。轰炸似乎按计划进行,然而,事态的发展却是,有些目标被灰尘笼罩,执行轰炸任务的飞机不得不掉转机头,把炸弹原样捎回;其他一些选定目标也只部分击中,在未击中的地区往往有敌人的坦克和反坦克炮。美国第8航空队投掷的1.3万枚100磅的炸弹和7.5万枚杀伤弹有一大半东飞西散,投错了地方。尽管这样,当第2装甲师过了桥向前推进时,却发现敌人士气低落,这就出现了一阵虚假的胜利气氛。时隔不久,困难局面的第一个迹象出现了:7月18日上午9时,向前推进的坦克就超出了此时还困在西岸的支援它们的野战炮的射程。与此同时,出现了此后战斗过程中一直存在的状况:桥上越来越拥挤,而在战斗第一线,特别是在卡尼、埃米维尔、弗雷努维尔这几个村庄中,残存的德军坦克和大炮给英军造成了重大伤亡。整个上午和下午,情况更为混乱,第2装甲师和警卫装甲师只有个别单位向前推进。第7装甲师到日过中天还没离开桥,直到晚上,才有一个团投入战斗。据切斯特·威尔莫特说,在第8军军长奥康纳将军当天14时在战斗中间召开的会议上,第7装甲师师长厄斯金认为:“整个战斗是对装甲部队的莫大侮辱,似乎存心尽量不让他手下的坦克卷入这场大旋涡。”左翼的第1军进展甚微,连特罗阿恩都未越过,直到当晚还未占领该地。右翼的加拿大人情况似乎好一些,夺取了科龙贝勒那满是瓦砾的工厂郊区(这些工厂的烟囱曾是德国人很好的观察所),并扫清了敌人,沿着河东岸进发,拓出了一块桥头堡阵地,开始架桥。

   7月18日16时30分,蒙哥马利向帝国参谋总长发去一封语调轻松的电报。电报开头说:“今日上午战斗十分顺利。空中轰炸成效卓著。……形势十分喜人,目前看来敌人颓势难以挽回。……”这一切说明当时蒙哥马利消息闭塞且欠缺考虑。他还采取了一个可以说是极其愚蠢的行动。那天晚上,他发表了一份特别文告,其中提到部队时用了“突破”字样;文告结尾时还说:“蒙哥马利将军对这场战斗第一天的进展感到十分满意。”充其量这不过是过早邀功,因为蒙哥马利向伦敦所报告的胜利还未曾取得。此后两天中发生的事情是,经过进一步激烈的战斗,英军只夺取了布尔日比山脊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德军的支撑点穿插其间,出击线也缩短了。7月20日下午,天空雷声隆隆,倾盆大雨把战场上由于轰炸和装甲碾压造成的厚厚尘土变成了一片泥潭。这样,奥康纳手下的坦克就不能行动了。第二天,加拿大人在其位于奥恩河东岸的阵地上打退了敌人多次凶猛的反扑。实际上,在7月20日这一天,隆美尔所负责设计的防御地带经受住了考验;在同一天,希特勒向其子民们宣布企图杀害他的阴谋已经失败,隆美尔后来也因涉嫌阴谋而丧生;也正是在7月20日这一天,“古德伍德”作战宣告结束。

   由于人们对蒙哥马利长远的和近期的意图的误解,也由于他自己急忙地宣布了各盟国人民和领导人所翘首期望的所谓“突破”,蒙哥马利将把柄拱手送到其反对者的手中,并使自己的朋友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古德伍德”作战已经失败的消息引起了一片沮丧甚至失望,伴随而来的是蒙哥马利的宿敌们不怀好意地评头品足,说什么“我早说过会有这种结局。”英国和美国的报刊从蒙哥马利的文告中抽出“突破”、“广阔地域”这样至关紧要的词语,以通栏标题刊出,几乎无一例外地用同样戏剧般的语调来报道这场攻势已经终止的战役。在“古德伍德”作战之后、“眼镜蛇”作战计划实施前夕(即实现战略突破的前夕),《纽约先驱论坛报》的大标题是,“盟军在法国全线受阻”。这典型地说明人们的误解和不顾事实真相已到了何等地步!

   艾森豪威尔此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多半是因为他对蒙哥马利究竟要干什么完全没有一个正确的概念。7月20日,艾森豪威尔到蒙哥马利的司令部看望他,第二天给蒙哥马利发表了一封信,信中说:“我确信,我们在重大问题上持相同见解。”在说了一通要注意身体健康以便能持续不断地狠狠打击德国人之类的老生常谈之后,艾森豪威尔接下去写了这样一段非同寻常的话:“你应继续令登普西保持其进攻势头……第1集团军要在全线快速投入作战以牵制住该地的敌后备部队,支援主攻。登普西亦应如此。……”如果蒙哥马利也像艾森豪威尔周围的某些人那样脾气暴躁的话,面对这些老祖母般的忠告很可能会暴跳如雷。因为,从进攻欧陆开始日至今,差不多所有的德国装甲部队都压在英国人的战线上。此外,从布莱德雷发起进攻的7月3日到“眼镜蛇”作战推迟开始的7月25日期间,在英国人的对面又新出现了德国人的5个步兵师(271师、272师、276师、277师和326师)和1个新的装甲师(116师);在同一时期内,在美国人对面出现的德军新部队只有1个步兵师和另一个师的部分兵力,再加1个众所周知已在英军前线被打得丧了元气的勒尔装甲师。但是,精明的蒙哥马利处之泰然。这得归功于他的镇定与自信,正是这种品质使他在艾森豪威尔不理解他时没有说过一句过头话。艾森豪威尔的这种不理解来源于他的那种“人人时刻都得战斗的一厢情愿的想法,这种想法最终体现在他的“辽阔战线”方针中。当然,这也得归功于艾森豪威尔的良知。因为,尽管在盟军最高统帅部和其它地方,他可能听到过许多要他行使他的权力的呼声,而且,作为最高司令官,他可以到法国来从他这不得力的下级手中收回地面作战的指挥权;但是,他措词婉转,从未越过这个界限。在这些人当中叫得最凶的要数艾森豪威尔的副手特德。特德是一名空军上将,却总是显示出一种他知道如何指挥地面战斗的嗜好,他在给艾森豪威尔的一封信中就此事说三道四,力劝艾森豪威尔快到法国来挽救局势,信的末尾还说:“作为您的一个直接英国下级,我希望我所表示的看法能对您有所裨益,能在您认为形势所要求采取的作何行动中起到某种帮助作用。”丘吉尔则比较好说话,他也曾有过怀疑,但在“古德伍德”作战之后,他去看望了蒙哥马利一次,蒙哥马利向他面陈了一切,丘吉尔看来还是满意的。

   诚然,特德的别扭情绪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和科宁厄姆对诺曼底登陆战严重缺乏前沿机场感到失望所致,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究竟对不对呢?值得一提的是,蒙哥马利是热烈拥护现代军事行动需要空中力量支援这一理论的,但他在这次战役之中或之后似乎从未因空军问题伤过脑筋。在他所著《从诺曼底到波罗的海》这本书中回顾这次战役时,他确实提到过“盟国空军所取得的惊人成就”,并说:“盟国空军保持了战斗地域上空的全面空中优势,这样,终于使敌人在白天丝毫动弹不得。”当时曾在诺曼底呆过的任何人都可证实,上述说法并不是什么溢美之辞,要不是空军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多的车辆、物资和部队的调集实在是不可能的事。空军将领们对分配给他们的地盘不满足,他们也许希望在这拥挤的滩头阵地上得到更多的地盘,但是,事实上敌人在空中已没有立足之地。在下面的一段话中,蒙哥马利清楚地说明了陆军和空军之间立场上的分歧:“科宁厄姆需要机场去打败隆美尔,而我则要全面战胜隆美尔,夺取机场只是捎带的事。”

   发动“眼镜蛇”行动困难重重。首先,通过卡朗唐沼泽地带和圣洛附近的树篱时行动迟缓,代价甚高;其次,7月19日发起进攻未能充分利用“古德伍德”作战的成果;再次,迫使“古德伍德”作战结束的狂风暴雨天气也对“眼镜蛇”计划产生了不利的影响,因为直到7月24日,预定为这次进攻准备战场的轰炸机方能升空作战。准备在空袭后跟进的柯林斯将军的第7军从7月21日起就一直在等待进攻发起时刻。7月24日上午,当轰炸机终于来到时,目标区域上空却又浓云密布,战斗又一次推迟24小时。不幸的是,其中一个空军大队没有收到返回的命令,投下的炸弹离目标足有1英里,落到了美军第30师的头上。此时,布莱德雷面临着这样一种抉择,要求指挥官用极大的勇气来承受他麾下的士兵可能遭受的不必要牺牲。不久,真相大白,原来这些该死的飞机没有沿着划定的界线飞行,而是与之成90度角乱飞一气。当时在布莱德雷司令部中的利-马洛里向在英国的第8航空队司令部查核这件事。查核结果,情况属实,但他们是奉命这样飞的。布莱德雷甚感愕然,因为,5天前是他亲自到驻米德尔塞克斯的斯坦莫尔的第8航空队去安排轰炸计划的。离开该部队时,他确信飞机将按他的计划行事,沿着公路飞行。但现在事实并非如此。按照布莱德雷的计划,在其部队和轰炸线之间有一条宽1200码的安全区。如果第二天就要发起进攻,重新安排这一切已为时过晚。布莱德雷下决心继续干下去。

   7月25日突击开始时,轰炸更不精确了。第9师被炸,第30师再次遭殃,死伤几百人,其中包括非常能干的麦克奈尔将军。但是,布莱德雷的决心是正确的。因为第一轮轰炸已使德国人警觉起来,如再次推迟进攻,敌人将会加固圣洛的防御,“眼镜蛇”战役将失去在前48小时中所获得的冲击力量。而且,从广义上说,加紧实施“眼镜蛇”作战计划是明智的。对蒙哥马利持批评态度的人当时所不能了解的是,正是蒙哥马利为“眼镜蛇”作战计划创造了最为有利的条件。冯·克卢格已经惊慌失措。当初他来到西线时曾显得非常乐观,但他凭自己的经验很快产生了一种彻底的悲观情绪。他在听到7月20日谋害希特勒的阴谋后,虽然立即向希特勒写信表示忠贞不渝;但他的悲观情绪是如此的强烈,使他接着写上了隆美尔的最后判断:“这场力量悬殊的争斗已接近尾声”,最后他又写上了自己的看法:“与卡昂附近各兵团司令官讨论之后”他已确认这条早已非常吃紧的战线行将崩溃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与此同时,“坚韧”计划还在继续起着欺骗作用,斯派德尔于7月24日从B集团军群发出消息说:“第15集团军所在索姆河以北到塞纳河地段甚受威胁。”(他以为盟军在英格兰还有42个师呢)还说,美国人只是把战线推到栋夫龙-阿夫朗什一线,而英国人将通过法莱斯向巴黎突进。根据蒙哥马利的命令,加拿大第2军和第7装甲师、警卫装甲师于7月25日3时30分开始沿通往法莱斯的公路发起攻击,这更加强了斯派德尔的上述看法。蒙哥马利曾严格规定,不管“眼镜蛇”计划何时能开始,也不管天气状况如何,上述进攻必须在规定时间开始。蒙哥马利为过早地在圣洛进行轰炸而感到忧虑,并担心这一轰炸会使德国人警觉起来。他希望,加拿大人的这一进攻能使敌人认为在圣洛的轰炸只不过是一次佯动。实际上,埃伯巴赫也正是这样想的,因此在7月24日和25日期间,许多德军装甲部队由西向东朝着奥恩河蜂拥而来,有的还越过了奥恩河。

   应当强调的是,“眼镜蛇”战役完全是一次美国人的行动,在准备阶段蒙哥马利尽管自己承担着全面责任,然而他在指挥布莱德雷时总是充满谅解精神,委婉从事。他默认美国人的指挥体制,在这种体制下,下级一经领受任务即可独立行事。布莱德雷把蒙哥马利对登普西的种种“干涉”(对此“登普西知道如何不妒不怒地宽容忍受”)和承认美国军官所享有的“传统的独立行动权”这两种态度作了比较,说蒙哥马利“从不坚持追究我们军事行动的细节”。诺曼底作战之前和之后,蒙哥马利有时对美国人的敏感之处也曾表现过某种不冷静;然而,值得称道的是,在那生死攸关的滩头阵地和小树林作战阶段,他克制住了这一点。当时十分紧要的是,蒙哥马利、登普西和布莱德雷在他们的日常关系中,不仅应该形同兄弟,而且应该思同“袍泽”。而且,“眼镜蛇”战役在其准备阶段是美国人的事,在实施阶段更是如此。巴顿将军悄悄来到了科唐坦,但他在何处是一件精心保密的事。在德国人的眼里,巴顿还应在英格兰,是“坚韧”计划中那支根本不存在的部队的司令。但在“眼镜蛇”战役开始后不久,即8月1日,在欧洲大陆上的美军21个师将分成霍奇斯指挥下的第1集团军和巴顿指挥下的新近组建的第3集团军。这两个集团军组成美国第12集团军群,由布莱德雷统辖。在这种情况下,布莱德雷和作为第21集团军群司令(克里勒指挥的加拿大第1集团军于7月23日投入战斗)的蒙哥马利将在艾森豪威尔的最高统帅部之下享有同等的地位。不过,在艾森豪威尔将其司令部迁到法国并接管全面指挥之前,蒙哥马利还保持对一切地面战斗的代理监督权。这一切都是根据早在“霸王”行动准备阶段就达成的协议进行的,是各有关方面都十分清楚的。当然,这是一项秘密安排。所以,当这一消息于8月份在报纸上披露时(盟军最高统帅部直到8月14日才笨拙地禁止这一事情的外传),英国报刊上出现了一阵大吵大嚷是不足为怪的。虽然这些报纸曾大肆批评蒙哥马利过于谨慎,但是,当它们看到为了照顾美国人而使英国最出色的军人受到某种轻蔑的时候,它们还是为蒙哥马利打抱不平的。这样做似乎荒诞不稽,却又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英军的规模已经达到了顶点,此后只能在质量上而永远不可能在数量上与美军相匹敌。对于英国人来说,蒙哥马利驾驭一个美国集团军和一个英国集团军正是这种质量对比的最好体现。如果当时艾森豪威尔站出来就事情的真相和原因向公众做个适当的解释,就会有助于平息这些议论,但是他一直保持沉默。毫无疑问,在英国人中间产生的这种不满情绪成了这一年晚些时候关于是否有必要设置一名独立的地面部队司令官之争论的令人遗憾的背景(当然,上述这一切在美国完全是一种相反的含意)。

   从7月25日9时40分开始,3000多架重型、中型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对布莱德雷选定的圣洛以西的长方形地带进行了饱和轰炸,投下的高爆炸弹、杀伤弹和燃烧弹造成了惊人的破坏。勒尔装甲师实际上已被消灭,其司令官拜尔莱因活了下来并当了俘虏。他用“月球上的景色”这个词来形容轰炸后战场上的景象。这个词近年来变得越来越具有想象力,因为它使人联想起一望无际的不毛之地。布莱德雷感到有些灰心丧气是不无道理的,因为他自己的部队经受了挨炸之苦,而由于部队伤亡和占领地带的性质又必须重新编组造成了战斗的拖延,那疮痍满目的原野上、公路上到处是“烧焦了的坦克残骸、士兵们缺手断臂的尸体和腐烂发胀的死牲口”,但不管怎样,柯林斯的那个军毕竟突破成功了。到当天晚上,该军前进了两英里。7月26日,柯林斯将其两个装甲师投入了战斗,右翼的美国第8军和左翼的第5军开始成梯队向前开进。7月27日,敌人的抵抗全线崩溃,到30日,美军夺取了布列塔尼半岛的大门——阿夫朗什。德军防线一片混乱,连其后方司令官们也乱成一团。冯·克卢格不得不于7月30日亲自挑起德军第7集团军的指挥担子。第二天清晨,他在西线最高司令部对他的参谋长布卢门特里特将军说:“这里的形势简直令人哭笑不得……事情已不可收拾。”一星期后,第7集团军司令送了一份“绝密”报告给德军西线最高司令部,详述了他所指挥的“第77、91、243、275师,265师一部,第352、353师,第5伞兵师、党卫军第2装甲师、党卫军第17装甲掷弹师”四分五裂的情况,其幸存者混杂在一起,东奔西散,流落在乡村中,成了法国抵抗运动的猎获物。

   与此同时,蒙哥马利一直在检查自己的计划。7月27日,他同布莱德雷和登普西会晤。他为美国人的胜利喝彩叫好,并指出:“其他一切地方的一切行动都必须为着协助美国人的作战。”因此,他放弃了原先由英国人和加拿大人向卡昂和奥恩河以东继续进攻的打算。其理由是,这里的作战已经达到目的,不大可能再有更多的德军师团上钩。蒙哥马利指出,英国人战线上的6个德军装甲师都摆在中间和东面,他命令登普西在英国人战线的正西面从科蒙地区全速发动一次6个师的攻势。第二天,蒙哥马利获悉“眼镜蛇”战役进展的消息后,他告诉登普西“加大油门向维尔挺进”。蒙哥马利之所以发出这样的命令是因为他确信,当德国人在美国人的打击撤退时,他们首先会从科蒙开始向东,然后到达奥恩河的内陆河区,最后在卡昂和法莱斯之间的高地落脚。登普西的进攻,即“蓝上衣”作战,于7月30日开始,它具有两个令人感兴趣的特点:第一,各级指挥都很内行,使这次战役能正常进行。正如《英国官史》所描述的:“几乎英国人和加拿大人的每一个兵团都得马上调整自己的位置,立即出发。直到7月28日中午还未接到命令的第8军的一些部队不得不从奥恩河的另一侧撤出,沿着迂回曲折、拥挤不堪的道路跋涉四、五十英里,通过后方地域,还得十分注意保密。由于出色的参谋工作,良好的行军纪律,特别是由于拥有空中优势,7月30日发动进攻时一切都准时越过了出击线(也许有的部队是仓促领受战前指示,有点喘息未定)。”第二,如同在阿莱曼的“增压”作战和在马雷斯的钳形攻势左翼一样,“蓝上衣”作战极好地表明,从战略上说蒙哥马利显得固执、呆板(一旦他的决心已下);但从战术上说,一旦有突然出现的机会或遭到意外的挫折时,他却能在战斗中很快地审时度势,重新调整部署。

   “蓝上衣”作战所涉及的地域最为不利,称为“小树林”地带,北起科蒙,南至维尔,东到奥恩河畔的,蒂里阿库尔。而且,中心地形起伏,丘壑遍地,最高的是海拔1200英尺的潘松山脊。登普西用以发动攻击的第8军和第30军,对敌装甲优势为三比一,但步兵所占优势不大。鉴于上述地形,虽然敌人士气低落,要取得右翼那样引人注目的进展是完全不可能的。而且,好几个星期以来这一线相对平静,双方都布设了许多地雷场。因此,头两天中这两个军的情况大致相同,艰苦混战,险象横生,而且似乎有点得不偿失。然而也不乏顺利的进展,一夜之间第2装甲师在科蒙至维尔的中间、在苏勒弗尔河另一侧的贝尼-博卡日建立了一个桥头堡,并在这里与向英军右翼运动的美国第5军会合。

   蒙哥马利的目的已经达到。德国第21装甲师已卷入战斗,冯·克卢格根据埃伯巴赫的建议,调动党卫军第2装甲军来对付登普西的主要打击,即调来了党卫军第9、第10装甲师,一个火箭炮旅,一个重型反坦克营。埃伯巴赫认为,不管其他地方发生什么事情,科蒙地段都具有决定意义。尽管有3个装甲师在手,但他还是怀疑科蒙是否能够守住,因此建议向塞纳河撤退。希特勒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他在7月30日的会上下令成立一个德军最高统帅部特别参谋部,研究撤退的可能性,指明在法国撤退的中止线和要做的工作。与此同时,西线总司令却被完全置之局外,希特勒给他的命令是:“告诉冯·克卢格元帅,他的眼睛应当盯着前线,盯着敌人,不要往后看。”

   8月2日,英军第2装甲师几乎进了维尔城,但第30军进展甚慢。同一天,遭到反击的第7装甲师差不多被迫退回到了48小时前据守的阵地上。这样是根本不能取得胜利的。第30军军长巴克纳尔曾受到登普西的警告“不成功就滚开”,这时被撤了职;第7装甲师师长厄斯金连同他的炮兵司令、装甲旅长一起也被撤了职。这一清洗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不安。登普西素有主见,不是那种对其上级盲目奉迎的人。当我问到听说蒙哥马利撤人职务铁面无情时,登普西告诉我,蒙哥马利撤第2集团军中高级军官的职没有一个是他事先不知道的,没有一个是他不同意的。巴克纳尔的去职与精悍的霍罗克斯的到来可以说是一个巧合。霍罗克斯在突尼斯负伤刚刚复原,于8月4日接管了第30军的指挥权。不知是由于霍罗克斯的影响还是由于突然的鬼使神差,第43师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于8月6日占领了潘松山脊的各个制高点。同一天,美军终于拿下了维尔,英军第59师渡过奥恩河,在蒂里阿库尔建立了一个桥头堡,并打退了敌人的激烈反扑,守住了这个桥头堡。蒙哥马利为阻挡德军撤退,计划夺取三个“关键地点”,现在两个已经到手,正在向第三点顺利前进。但就在这时候,美国人和希特勒却为蒙哥马利增添了许多烦心的事。

   对于巴顿将军来说,1944年8月1日是个伟大的日子。巴顿深知他在西西里的“打耳光事件”给自己带来的损害,他心急火燎地希望有个赎罪的机会。当7月20日阴谋杀害希特勒的消息传来时,他大吵大嚷地找到布莱德雷,说他担心战争突然结束,要求在此之前有个参战的机会。就在诺曼底战役发展到让巴顿可以大展奇才的时候,他接管了美国第3集团军。布莱德雷原先的计划是,在夺取阿夫朗什之后用巴顿的集团军扫荡布列塔尼,包括其所有的港口。然而,布列塔尼此刻除了一些港口之外已经支离破碎。布莱德雷与蒙哥马利、登普西会商后,于8月3日发出了新的指示,要求巴顿用“最少量的部队”夺取布列塔尼半岛,而把他其余的部队向南、向东突击,扫清卢瓦尔河以北地区,然后按蒙哥马利的指示中所说的,“横扫小树林地带以南地区。……”对巴顿来说,这真是梦寐以求之事。据他自己回忆说,他立即着手进行“这一看来不能做但却做成功的事”。阿夫朗什大桥那边只有一条公路,白天黑夜都处于德国空军的定期攻击之下。巴顿在72小时内已将其7个师通过阿夫朗什和这条公路,这样的前进速度一直保持到他的前卫第15军冲过开阔地带。到8月7日,巴顿的部队差不多进了勒芒,从而贯彻了蒙哥马利在8月4日的指示中所宣布的精神:“人人必须整天全力以赴,天天全力以赴。”但是,8月3日清晨,希特勒以恰好相反的目标下了一道命令,这对可怜的冯·克卢格是一个致命打击。冯·克卢格曾在阿夫朗什陷落之后立即向德军最高统帅部作了报告:“整个西线已被冲开。”尽管如此,现在希特勒却命令他收缩德军第7集团军的战线,并只留步兵把守,用集中起来的装甲部队,加上大大夸张了的增援部队,取道莫尔坦发动一次反攻,以夺回阿夫朗什咽喉地带。在希特勒所有愚蠢的军事指挥中,这可算是一个不同凡响的设想,其执行者也未白费力气。据说,德国第5装甲集团军(重新命名的西线装甲集群)的司令官迪特里希为此与冯·克卢格争论了整整一个小时,列举种种正确的理由,把上述计划说得一钱不值。冯·克卢格只能用一句话来回答:“这是希特勒的信念。……”

   用布莱德雷的话来说,莫尔坦的攻势是“敌人付出了一个集团军的代价,而我们取得了整个法国”。长话短说,8月7日凌晨敌人开始反扑,到了8月12日,有可靠迹象表明,敌人开始撤退。除了英国的“台风式”战斗机发射了杀伤力巨大的火箭之外,其余的胜利都是美国人取得的。如果说莫尔坦作战与后来的阿登战役有某些相似之处的话,美军部队和指挥部门的勇气和适应性也由此可见。先冲过来的敌人坦克意外地(就像在此后的阿登战役中一样)袭击了正在“休整”之中疲惫不堪的美军第30师。该师顽强坚守,其中的一个营被敌人切断、包围,连续战斗6昼夜,直至解围;而冯·克卢格为这次关键性作战拼凑起来的4个装甲师却没有前进多少。布莱德雷表现得十分冷静,特别是他在最初的日子里估量阿夫朗什以南的12个美军师会不会被切断后路的时刻更是如此。他没有贸然采取紧急措施,而是不慌不忙地挡住德国人,包围它、挤垮它。与此同时,盟国空军对敌人进行了无情的轰炸。天助人意,8月里的这些日子天气分外晴朗。也许,对希特勒计划最轻蔑的评价是,它一刻也没有挡住巴顿的前进。是的,这是因为巴顿前进得太远、太快了,他的第15军现在已从勒芒向北直指阿朗松,这样,希特勒开始关心起B集团军的后侧来了。希特勒于8月15日允许冯·克卢格从莫尔坦作一“小小的撤退”。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拙劣补救办法毫无用处,因为冯·克卢格没有可以就近依托的稳固战线。一天以后,巴顿给布莱德雷打电话说:“我的部队已经进入阿让唐,让我前进到法莱斯,我们要把英国佬赶下海去,让他们再尝一次敦刻尔克的滋味!”一个集团军司令在同他的集团军群司令谈及一个忠诚的盟国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典型的巴顿风格。这当然不是什么开开玩笑,而是带有侮辱性的。而且,这样说也是不公道的。对于法莱斯,蒙哥马利并没有袖手旁观。事实是,当巴顿的坦克烧着汽油沿着宽阔的公路向前飞奔,掠过防护甚弱的村庄时,在北面的英国人,特别是加拿大人,一直在困难的地形条件下与敌人凶猛的抵抗作斗争,这是巴顿在梅斯和萨尔碰上防御工事之前所未曾经历过的。在那儿,巴顿才发现了固定防御设施的重要意义,在一个月之中,他的集团军伤亡达4.1万人,相当于整个21集团军群从进攻欧陆开始日至8月底总伤亡人数的一半。

   当德国人向南慢慢撤出卡昂包围圈时,他们仍保持了这段战线所特有的严密防御地带。蒙哥马利所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彻底摧毁它,打通一条走廊,与从南面如潮涌而来的美军会师,从而扎起希特勒硬要坚持莫尔坦攻势所形成的口袋口。蒙哥马利的战术有双重含义。在他努力扎起口袋口的同时,与布莱德雷商定,美国人应继续向前冲至塞纳河岸。因为此时已十分清楚,希特勒把他的部队钉在诺曼底是彻底赌输了,尽管可能会有德军从法莱斯包围圈中漏出去,但只要盟军到了塞纳河,便可重创并俘获大量德军。蒙哥马利早在8月4日(即莫尔坦战事结束之前)就下达了关于盟军部队部署的总指示,其中如何到达法莱斯是蒙哥马利交给加拿大第1集团军的一大难题。

   从8月7日开始的这一作战行动是由西蒙兹中将(登普西曾对我说过:“他是我的军长中最棒的一个”)和他的加拿大第2军着手实施的。该军有两个步兵师、一个装甲师、一个装甲旅,再加上第51高地师、第33装甲旅和刚来诺曼底的波兰装甲师。巴顿可能十分仔细地研究了这次代号为“加起来”的作战行动的详细计划,因为这一计划在大胆和机智方面超过了以往英军或美军装甲部队进行的任何作战行动。西蒙兹所面临的困难是:他得在开阔地带之中沿卡昂-法莱斯公路向南挺进。如几次试探性进攻所揭示的那样,这一开阔地带正好在敌人坚固防线中的88毫米大炮、迫击炮和机关枪的射程之内。西蒙兹只得用装甲部队来啃这块硬骨头了,但是,在他的装甲部队够着这块硬骨头之前,他必须做到,不经通常的炮火准备就能制住敌人。因此,他采取了完全反常的使用重型轰炸机的计划,即在夜间将轰炸机用于战术目的,在他前进路线的侧翼进行地毯式轰炸;同时,他的进攻部队在中间向前运动。前面的步兵用履带式自行火炮改装而成的装甲运兵车运输。在这场前所未有的进攻中还出现了保持前进方向的许多精巧设备,如坦克用的无线电定向波束,带有彩色曳光的目标指示炮弹,博福斯高炮在固定射击线上射出的曳光弹以及在月色朦胧时照亮天空用的探照灯。部队展开方式也非同寻常,主攻部队成几路纵队开进,每个纵队前面是首尾相接的“四辆坦克”,由第79装甲师的专用扫雷坦克和装甲战车开道。支援这场进攻的共有1000多架飞机,部队向前推进时还有360门大炮在其道路上筑起一道火网。

   加拿大人的勇敢和机智只获得部分成功。就像过去经常发生、以后仍将发生的情况那样,盟军物质上的优势往往造成自身的失败。重型轰炸机的计划只实现了三分之二,先来的轰炸机投下的炸弹所掀起的尘土使后来者看不见目标;在这茫茫黑夜之中,在这烟尘笼罩之下,挤在一起的装甲车辆极难前进。尽管如此,西蒙兹计划的实施还是表明,坦克和轰炸机能在夜间保证步兵冲过设防线。尽管在作战过程中遇到了不可避免的挫折,加拿大第2师和英国第51高地师还是在黎明前越过了防线,去夺取他们的目标。由于德军第二线和夜间越过的小块孤立地区德国人的顽强抵抗,也由于中午飞来支援部队继续向前推进的美国“空中堡垒”轰炸机的令人遗憾的失败,上述两支部队的进攻势头开始减慢。这一失败并不全是美国人的过错。原来决定,轰炸由英国轰炸机指挥部来执行,但是由于机场上的坏天气和其他技术问题,这副担子落到了美国第8航空队的肩上。678架飞机投下了不足500枚炸弹,而且其中有许多离目标甚远,许多落到了加拿大部队头上,造成了300人的意外伤亡。在此后的几天里,英军对敌人的强大压力没有减轻,然而,当巴顿向布莱德雷打电话傲慢地说他要把蒙哥马利的部队撇在一边的时候,加拿大人还没有到达法莱斯,但这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是因为没有努力去争取。8月14日,西蒙兹加强了对敌人的压力。那天,为了贯彻蒙哥马利拿下法莱斯的命令,西蒙兹把自己原先的计划颠倒过来,在“温顺”作战中,大白天将坦克在浓烟的掩护下成“密集队形”前进,同时像以前一样,用装甲车运送步兵。这种异乎寻常的做法再次取得了某种程度的成功。到了晚上,加拿大人确实已离法莱斯很近了。但在那天下午,英国轰炸机指挥部使他们分散了注意力,部队遭到了伤亡。800架飞机中有将近10%投错了弹,造成了约400人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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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