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战·第二十二
作者:安东尼·比弗·英国
出自————《攻克柏林》
出自————《战争通史》
“谁曾想到,”德军“沙恩霍斯特”师向贝利茨前进时,一名营长这样写道,“从西线战场到东线战场只有一天的路程!这也体现了我们的整体状况。”
温克将军的第20军在4月24日对苏军发动了攻击行动,旨在向西突破与第9集团军会合,而后者此时被围困在科涅夫供给线所不能及的森林之中。那天晚上,由帝国劳工机构青年组成的“特奥多尔·克尔纳”师攻击了叶尔马科夫将军驻扎在特罗伊恩布里岑附近的第5近卫机械化军。第二天,“沙恩霍斯特”师接近了贝利茨,进入了一个广阔的森林。这里有大片浓密的新种植的人造林,也有茂盛的疏密有致的松树林,他们根本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情况。那名营长评述道,这次行动,“有些武装侦察的特色”。在距离贝利茨还有几公里时,他们来到了海尔斯塔滕的综合医院。
苏军部队和获得自由的奴隶劳工们在前天彻底洗劫了这个医院。护士们和病人听到了炮火声,但没有人知道战斗是在哪个方向进行的。炮弹击中了一幢楼,孩子们被转移到了地下室,护士们彼此询问是不是美国人到了。后来,她们突然发现西面出现了德军部队,他们以小规模编队行进,从一棵树冲到冲向另一棵树。两名护士冲了出去,向他们高喊:“让俄国人去死吧!”当战斗趋于激烈时,这所医院的院长珀奇克医生曾决定与驻在易北河的美国人联系,瑞士人很显然提供不了任何援助。
贝利茨之战持续了几天,在战斗整个过程中,苏军在盛怒之下一共杀害了76名平民,包括15名儿童。“战斗异常惨烈,”“沙恩霍斯特”师的这名营长记录道,“没有人投降。”德军的伤员都安排在了一个房间的地下室,当苏军攻占了这个房间后,这名营长和部下顿时大惊失色。有一些士兵如此年轻,贝利茨的平民称他们为“娃娃兵”——第一次遇到T-34和“斯大林”坦克时会染上“坦克恐惧症”的人。不过几天之内,当德军使用反装甲手雷炸毁苏军四辆“斯大林”坦克时,这些年轻士兵的信心才有所恢复。彼得·雷蒂西营长表扬了年轻士兵们的“无与伦比的英勇行为”和“奉献精神”,并补充称,“将这些孩子们投入这场毁灭一切的该死的战争中是一个奇耻大辱,也是一种罪恶。”
在4月28日,“乌尔里希·冯·胡腾”师的人员将三千名伤员和儿童运上了一列货物往返列车,列车然后载着伤员和儿童们缓缓地驶向巴尔比。在巴尔比,儿童医院重新建立起来了,美国人以战俘的条件接受了伤员。不过温克将军给12集团军下达了更为重要的任务。一项任务就是协同胡腾师的主力向波茨坦进攻以开辟一个“安全走廊”,另外一项任务就是帮助第9集团军脱困。
在柏林东南部广阔的施普雷森林中驻有一支8万人的德军混合编队,包括受重创的师和逃离苏联红军的平民。人员分别来自不同的方向和不同的集团军,主力是巴塞将军的第9集团军,包括驻奥得河河畔的党卫军第101装甲军和驻法兰克福南部的党卫军第5山地军。正如巴塞将军所预期的那样,法兰克福驻军也成功地突出重围与他们会师了,南部的第5军也在该地会合了。第5军在与第4装甲集团军分割前一直担任该集团军的北翼部队,在科涅夫部队向柏林推进的过程中,该军被迫撤退。 [ 注:苏联消息人士称巴塞在森林中的部队足有20万人,配备300辆坦克和2000门火炮,这是苏军在宣传上进行了有意夸大。不过,美军一份详细的报告称巴塞的部队人员数量其实低于文中所列数字,大约只有4万人。 ]
巴塞在与温克将军讨论后决定通过柏林南部的高耸的松树林向正西方向突围。他将与第12集团军会师,然后一同向易北河撤退。巴塞的主要问题在于,后卫部队时时与朱可夫的部队发生交战,进展缓慢。他提醒温克注意他的集团军“正像一只毛毛虫向西爬”。他和温克都不愿执行希特勒下达的日渐可笑的命令,也无意于为对柏林发动救援攻击行动而牺牲更多的生命。在4月25日午夜后不久,巴塞即被授权“可自行决定最佳攻击方向”。从那时起,他沿袭了一种“纳尔斯尼”战术,即拒绝接收大多数信号,尽管多数情况下无线电通讯实际上已趋于崩溃。
他的部队和紧随其后的逃难平民实际上已没有剩下任何食物了。车辆持续行进,直到燃油耗尽或是出了故障,然后就被毁掉或是拆下一些零件。不过,他实际上还有31辆坦克,其中大约6辆“豹”式坦克来自汉斯·冯·吕克将军第21装甲师,大约10辆“虎”式坦克来自党卫军第502重型装甲营。由于科涅夫的集团军正攻击柏林,巴塞因而希望利用这些坦克作为先头部队来从科涅夫的后方作战区域实施突破。装甲车辆的油箱通过虹吸管从路旁被废弃的卡车中加满了油。巴塞剩余的炮兵部队在撤退开始阶段会利用最后一批炮弹进行拦阻轰炸,然后炸掉自己的火炮。
在湖泊和菲尔斯滕瓦尔德东南部的森林之间的分散区域内,巴塞的部队被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和科涅夫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部队包围了。4月25日下午,朱可夫的部队,包括第3集团军、擅长丛林作战的第2近卫骑兵军、第33集团军和第69集团军,从北面和东面对巴塞部队发起了攻击。
科涅夫在研究地图后发现,有一个湖泊群从托伊皮茨开始绵延。它的南部即柏林-德累斯顿高速公路。德军要想突围,可供选择的机会很小,不得不穿越这条公路。科涅夫迅速采取了措施,尽管那时大已经很晚了。4月25日,戈尔多夫的第3近卫集团军迅速部署到了柏林-德累斯顿高速公路区域附近,以“封锁森林内所有从西向东的公路”。他们砍断了高耸的松树以建立反坦克障碍物,但不过戈尔多夫未能封锁作战区域的南部地区。第28集团军虽然根据命令加强了对巴鲁特东部地区的防范,两大集团军之间仍然有一个微小的缺口。
4月26日晨,巴塞的先头部队在通过哈尔伯时,碰巧发现了苏军两大集团军之间的防御缺口。他们穿越了高速公路,并到达了巴鲁特-措森公路——这正是攻击柏林的雷巴尔科部队的供给线。为了防止苏军供给线面临的可能威胁,卢钦斯基将军甚至不得不在“没有获得有关战场形势信息”的情况下派遣第50和第96近卫步兵师对德军实施了反击。战斗一片混乱,不过由于苏军第2航空集团军飞机的重型轰炸和对地机枪扫射,再加上地面部队顽强的反击行动,德军的许多人不得不穿越高速公路退回到了哈尔伯森林中。“豹”式坦克手发现树林松软的沙土对坦克履带行驶很不利,同时为了避免遭受持续的空中轰炸,坦克不得不避免走森林公路。
德军一个小组成功穿越了柏林高速公路和巴鲁特-措森公路。德国空军一架飞机发现了他们,该情况汇报给了维斯图拉河集团军群和约德尔将军。希特勒听到这一消息勃然大怒,不过他仍然不相信巴塞胆敢违抗命令。那天晚上他让约德尔转发了一封电文:“元首命令,第9和第12集团军的核心攻击任务不仅是为了解救第9集团军,而且主要在于对柏林实施救援。”元首的电文意思则更明确:“正位于柏林的元首希望两支集团军能够履行自己的职责。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如果不竭尽全力解救柏林危机,不解救元首,都必将受到历史和德国人民的唾弃。”希特勒的单向忠诚观暴露无遗。在那天晚上和第二天,电文又被重发了几次,但森林内的德军却没有给予任何答复。
在那天晚上和接下来的4月27日,德军的新一轮攻击沿着两条战线展开:在南部从哈尔伯向巴鲁特方向,在北部从托伊皮茨方向。在北部,几千名德国人在坦克的掩护下突入了苏军第54近卫步兵师内部,俘虏了策施·安·泽并包围了第160步兵团部分部队。在南部,向巴鲁特突破的德军在拉德兰包围了安德留沙切科中校指挥的第291近卫步兵团,第291近卫步兵团充分利用阁楼和地下室坚持作战,最后,直到第150近卫步兵团从巴鲁特赶来该团才得以脱险。德军再次“遭受了惨重的损失”。
这是参谋军官对战事非常简洁的总结。他们试图在混战中理出一些头绪,不过在森林内部,尤其在哈尔伯市内和周围,主要是因为苏军的炮火和空中轰炸,战况惨烈得令人震惊。
“即使德军在第一波次的冲击中能够突破包围圈,俄国的飞机和火炮也会立即将他们消灭。”德国党卫军警察掷弹兵师第90团团长迪尔少校在被俘虏后对苏军盘询者称,“我们伤亡惨重,你连头都抬不起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指挥作战,只能和副官躺在坦克下看地图。”
胸部和腹部受伤的人员只能躺在地上,最后因流血过多而死。大部分的伤口来自木头碎片,这有些像18世纪的海战情形。苏军坦克手和炮兵有意调整炮弹,使其在树梢上空爆炸,那些树下的人几乎没有什么防护。沙土里满是树根,挖战壕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些拿着铁锹的人也没有办法。一些急于隐蔽起来的人拼命地用头盔和步枪把在地上挖,不过最多也只能挖出一个浅坑,这根本没有多大的防护力。
在这种情况下,苏军的空中打击和炮火轰炸甚至在德军有经验的士兵中都能引起慌乱。当苏军侦察机或是对地攻击飞机在头顶上空出现时,德军的士兵就会站在车辆上使用冲锋枪和步枪对着它们狂乱地开火。有一些人会因伤势或是气力不支在步行时倒在路上,然后就被坦克的履带或是卡车等其他车辆的轮子辗轧过去。
到了4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当战斗仍在持续时,广阔的森林已没什么前线可言了。苏德两军经常发生殊死的遭遇战,一辆坦克会突然出其不意地沿防火带或马道对德军纵射开火。而此时,德军一辆“虎”式和“豹”式坦克正向前进,后面还紧跟着半履带装甲车。所有的车辆都满载筋疲力尽的德军士兵,还有一些人紧紧依附在车辆外面。面对苏军的坦克攻击,每个人在混乱之中都试图还击。当坦克的炮塔转换方向时,外面的步兵不得不从上面跳下来。苏军的坦克速度更快,它接着发射了一枚炮弹并击中了一辆半履带装甲车,这辆装甲车碰巧装满了成罐的后备燃油,因而立即发生了爆炸。一个大的火球冲天而起,熊熊大火照亮了周围的树林。松树烧起来了,冒出的浓烟时时掠过森林。尽管苏军指挥官拒绝承认,不过看上去苏军的炮兵和航空团一定是使用了磷或是其他易燃射弹。拉着供应车、弹药车或是火炮的马很容易受惊狂奔。高耸笔直的树干像是大教堂的圆柱,使林中的光线变得阴暗,浓烟又同样大大减弱了光的能见度。林中声音嘈杂,人们不时互相呼喊以同大队人员保持联络。德军指挥官尝试用一切办法向己方可辨认的编队下达命令,不过各个不同的集团军部队已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毫无次序的队形。国防军和党卫军推推搡搡,艰难地向前行进,两支部队间的猜疑越来越深。党卫军宣称国防部指挥官拒绝照顾他们的伤员,然而,除了将挡住去路的国防军人员辗在履带下,很少有迹象显示党卫军为国防军士兵做过什么。国防军对党卫军这样一个排外组织的憎恶已近乎爆发出来。党卫军中明显还有一些女军人,她们配备武器,穿着黑色的军装,坐在“虎”式坦克上。
在第一次突击失败以后,德军各个编队试图从不同的方向冲出重围。德军一个先遣队碰巧经过他们半履带装甲车前天攻占的苏军一处炮兵阵地,先遣队穿过了高速公路,在散兵坑中还发现了一些苏军士兵的尸体。像其他战斗编组一样,他们继续穿越森林向库默斯多夫附近的预定集合地点前进,此时德军第一批突击部队几乎已到达那里。穿过高速公路后,最危险的障碍就在于巴鲁特-措森公路,苏军在此地部署了另一道由步兵师和炮兵坚守的防线。
在4月28日晚,德军从哈尔伯顽强地进行了另一次大规模突击。经过了残酷的战斗,德军成功地突破了苏军第5近卫步兵师固守的防线。“德军再一次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卢钦斯基将军记录道。科涅夫决定彻底消灭敌残余部队,因此又对侧翼部队派出了增援力量。西向小路两旁的树全部伐倒了,每个步兵师在防火带后和小路旁建立了反坦火炮阵地,像是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活动。步兵团在小股坦克先遣队的支援下攻进了高速公路东边的森林地带。
巴塞的部队正呈大扇面分散队形展开行动,大部队编队此时正位于哈尔伯附近,其他部队几乎一路向后延伸,而断后的后卫部队仍然在施托尔科阻挡朱可夫部队的进攻。苏军的攻击意在对巴塞的部队形成分割包围。在白天的几乎所有时间,苏军的U-2双翼型机都贴着树梢低空飞行,试图对德军逃窜部队进行侦察以便炮兵和航空兵进行攻击。用于对乌克兰第一方面军提供战斗支援的各航空师一共飞行了“2459次攻击任务和1683轰炸架次”。
对森林中的德军而言,如果缺乏了地图和罗盘,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出去的路,浓烟和密林使得他们甚至很难通过看太阳来辨别方向。大部分筋疲力尽的德军士兵只是沿着沙土路蹒跚,没有人指挥,他们对前途一片渺茫。德军对那些穿着整洁军装的“参谋绅士们”有一股切齿的痛恨之情。这些人开着大众敞篷车,根本不管那些伤兵的死活。道路交叉的地方都有“一层层的灰绿色的尸体”。奥斯卡·迪尔旺格少将曾因两次镇压华沙起义而臭名昭著,此时,他所指挥的党卫军第36掷弹兵师的六名士兵尽管面临被处死的危险还是向苏军投降了。“我们已经有五天没看到一名军官了,”其中一名士兵说道,“我们感觉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这种感觉愈是强烈,我们愈是不想死了。”党卫军人员很少有向苏军投降的,就大多数人而言,投降意味着“被草率处死”或是被遣送到西伯利亚劳动营。
4月28日和29日,当苏军部队从南面使用“喀秋莎”火箭和火炮对德军发动攻击时,一场交战双方力量悬殊得可怕的战斗在一个名为哈尔伯的大村庄附近展开了。据一个名为哈迪的村民讲,许多德国国防军年轻士兵吓得颤颤发抖,“把裤子都尿湿了”。当地的居民都躲在了地下室,当那些吓得惊慌失措的年轻士兵也想在这儿寻求安全避难所时,居民们给了他们衣服换上。党卫军士兵们意识到了所发生的情况,于是试图用报复行动来阻止逃兵事件。哈迪·比尔和家人躲在了地下室内,地下室内还挤满了其他家庭的人和士兵们,大约一共有四十人。一名党卫军人员突然出现了,他拿着一枚反装甲手雷试图扔向那些胆小的逃兵战友。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一枚手雷可能会将里面的人全部炸死。不过在他试图扔手雷时,一名国防军士兵从背后开枪将他击毙。这名国防军士兵躲在最靠近楼梯的角落内,在地下室阴暗的光线下很难被发现。还有其他有关党卫军和国防军在哈尔伯附近互相开枪的报道,不过很难证实。
中央编队从哈尔伯附近展开了一次突击行动以向西突围。第139“法嫩容克尔”团的一名年轻军官西格弗里德·尤尔格在日记中描述了先头坦克部队看到的景象。根本没有人管伤员,任由他们在路旁尖叫,“未曾料到的是,三小时后,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当他们攻击一个苏军封锁先遣队时,他同其他步兵从坦克上跳下来并在沟渠内占据了有利位置。然而,一枚迫击炮在他们周围爆炸,一块大的弹片击中了他背部。另一枚炸弹爆炸时,弹片击中了他肩膀和胸部,并又一次使他背部受伤。尤尔格要比他先前看到的伤员幸运,几小时后一辆卡车救起了他。当满载着伤员的车辆沿着森林坑坑洼洼的道路颠簸前进时,他的背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那些伤势过于严重因而无法救治的伤员被留在了原地听天由命,没有人还有什么力气埋葬死者,最好的情况就是将尸体裹起扔进壕沟或是弹坑内再向上面撒一层沙土。
森林的小径或是大路遍布着一些烧毁的车辆和倒毙的马,还有一些马在痛苦地抽搐并在鞭打下继续前进,地上满是丢弃的武器、头盔、婴儿车、手推车和皮箱。在每个目击者的眼中,哈尔伯都是一幅经历战争的惨痛的景象。“坦克沿林登特拉斯前进,”17岁的叶里卡·缅扎回忆道,“上边满载着受伤的士兵。一名伤员从坦克后面掉了下来,后面一辆坦克将他碾碎,另一辆坦克碾过那一片血迹,地下再也没有留下那名伤兵的任何痕迹。”面包店外面的人行道被尸体彻底覆盖了,尸体紧挨着,中间没有任何空隙。“尸体的头部被压扁了,呈现出了黄灰色的东西。手是灰黑色的,上面的结婚戒指闪着光灿灿的金银色。”
剩下来的车辆日渐减少,只有几辆坦克、八辆轮式装甲侦察车和一些半履带装甲车了,大部分士兵都是步行。4月29日破晓后,雨停了,微微露出点太阳,这足以能大体辨别方向了。
一些生还者记起了一些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时刻。那些时刻看起来如此虚幻,以致当他们后来想起时,他们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当时因为疲劳而产生的幻觉。在穆肯多夫,当一名侧翼埋伏的冲锋枪手向德军开火时,一名19岁的军官学员像其他士兵们一样卧倒在地。他们开始对丛林深处进行开火还击,根本分不清目标在什么地方。突然,两名穿着黑色制服配带手枪的年轻女党卫军人出现了。“起来!”她们对他们叫喊道,“去战斗,你们这群胆小鬼!”这次交火后来发展成了一场非常混乱的遭遇战,但战斗结束时,再也看不到这两名“狂热分子”的影子了。
一场主要的战斗结束后,作家康斯坦丁·西蒙诺夫碰巧正乘坐一辆吉普沿高速公路前往柏林。在托伊皮茨南部的一段路上,他经历了永远不会忘记的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在那儿,高速公路的两边都是非常浓密的森林,一半是松林,一半是落叶林,不过都已经变绿了。一条并不宽敞的‘人车道’正沿着高速公路两侧向森林深处延伸,一眼望不到头。道上堆积着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拥挤堵塞的轿车、卡车、坦克、装甲汽车、其他装甲车辆和救护车。所有的车辆不仅是一辆挨着一辆,而且是互相堵塞,有的翻了个底朝天,有的竖立起来了,有的翻转倾斜了。周围的树部分被撞倒了。伤员们有的躺在大衣和毯子上,有的背靠树坐着,有的缠着绷带,有的根本没采取什么救治措施。伤员们如此之多,根本腾不出人手照料他们。”有人甚至躺在高速公路的边上,而高速公路由于堆着碎石碎片,覆盖着一层石油、汽油及血,几乎已经处于半封锁状态了。一名随行的军官向他解释称,这支编队遭受了苏军几个重型火炮团和“喀秋莎”火箭部队的大规模打击。
苏军政治部一直在努力争取德军的幸存者投降,他们向森林空投了25万张传单,扬声器里传来了由德国“反法西斯主义”战俘预先录制的通告。苏军士兵也正透过树林向德军喊话:“战争结束了。现在该回家了。战争结束了!”同时,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的政治部还试图强化己方部队的战斗意志:“德军大部队已被消灭,其残部正像疯狂的野兽一样在森林里乱窜,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到达柏林。不过他们无法突破我们的防线。”大多数人确实没能通过苏军的防线,有近3万人长眠于地下,埋在了哈尔伯的公墓,现在每年还能在森林里发现很多尸体。1999年6月份,人们在高速公路附近的一个浅墓穴内发现了第9集团军的“神秘机器”。没有人能确定难民的死亡人数,不过估计差不多有1万人。至少有2万苏军士兵死于这场战争,大多数人都被埋在了巴鲁特-措森公路上的一个公墓,现在还有人仍能在森林深处找到苏军的许多尸体。
战斗中最令人惊异的部分不是有多少人死亡或是被迫投降,而是有2.5万名德军士兵和几千名平民成功地突破苏军三道防线,并在贝利茨附近与温克将军的第12集团军会合了(科涅夫元帅拒绝承认“三四千”人突破了他的部队防线)。在森林和易北河之间,尽管河对岸的美军不会对他们形成威胁,在战争的最后几天,他们仍然经历了希望与绝望的波荡起伏。
当哈尔伯附近大的作战行动还在继续时,维斯图拉河集团军群指挥部断定已与巴塞将军失去了所有联系。指挥部派出一名军官驾驶一架“白鹳”轻型飞机与巴塞部队进行联系,却没有什么结果。第9集团军现在正独立作战,这也预示着维斯图拉河集团军群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编队了。
一旦罗科索夫斯基的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突破奥得河岸,哈索·冯·曼陀菲尔将军的第3装甲集团军就已经注定了灭亡的命运。海因里希将军允许曼陀菲尔向西撤退到梅克伦堡,不过并没有向元首总理府地下避弹所内的凯特尔陆军元帅和克莱勃斯将军提及此事,因为这是直接违抗希特勒的命令的。
罗科索夫斯基向西沿着柏林和波罗的海之间地带推进,迫使海因里希和参谋人员不得不放弃了设在普伦茨劳附近哈斯莱本的指挥所。撤退途中,在距离希姆莱退守的霍恩吕兴非常近的地方,他们看到了一个希特勒青年团员营。这些孩子们平均年龄也就14岁,由于武器和背包的重压,他们行进时都是摇摇晃晃。他们都试图摆出一副勇敢的面孔。一名参谋官对指挥官称,派“这些孩子们对付一群久经战场考验的敌军”是一种罪恶,不过他的话没有什么效果。第三帝国正在经历灭亡前的一次阵痛,常识和普通人性已完全泯灭。
允许曼陀菲尔撤退的海因里希晓得“德国陆军两个主要的掘墓人”不久就会给他打电话过问此事。凯特尔陆军元帅发现实情后于4月29日给海因里希打了电话,指责他“违抗军令并且表现出了愧对军人的软弱意志”。凯特尔通知他已被即刻解职。凯特尔希望任命冯·曼陀菲尔作为海因里希的继任者,不过曼陀菲尔拒绝了。约德尔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给海因里希打了电话。他表现出了最冷漠的态度,同样指责海因里希软弱胆小,指挥不力。海因里希被命令前往德国最高统帅部的新指挥部述职。他的副官们担心他会被处死或是像隆美尔一样遭受被逼自杀的命运,因而请求他有意拖延行程。海因里希听从了副官们的意见,战争很快结束了,他得以大难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