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柏林·第九
作者：安东尼·比弗·英国
出自————《攻克柏林》
出自————《战争通史》
3月8日，就在波美拉尼亚战役正要全面展开的时候，斯大林突然把朱可夫召回莫斯科。
在这样的时候把一个方面军的总司令召回不禁让人感到奇怪。朱可夫一下飞机就从中央机场径直前往斯大林的郊外别墅，这是苏联领袖减轻压力和疲劳的地方。
在朱可夫汇报了波美拉尼亚战役和奥得河桥头堡攻防战的情况以后，斯大林邀他一同到屋外散步。他对他讲述了自己的童年。当他们再次回到别墅里喝茶的时候，朱可夫问斯大林是否有他的儿子雅科夫·朱加施维利的消息，他从1941年起就已经成了德国人的阶下囚。自从他的儿子让自己被活捉以后，斯大林就一直否认他是自己的儿子，但现在他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雅科夫不会活着离开监狱，”他最后说，“刽子手们一定会杀了他。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把他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并且试图说服他背叛祖国。”他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他坚定地说“不！雅科夫宁肯死也不会背叛他的祖国！”
斯大林所提到的“我们的调查”当然指的是阿巴库莫夫的调查，而最近有关雅科夫的消息则来自南斯拉夫宪兵队的指挥官斯特潘诺维奇将军。斯特潘诺维奇在1月被朱可夫的部队释放，但不久他就又被锄奸团组织逮捕。斯特潘诺维奇先前曾与久加施维利上尉一同在吕贝克的斯特拉夫拉格X－C待过，据他所说，雅科夫表现“自尊与自立”。德国军官进入他房间时他不会站起来，当他们审问他的时候，他转过身去背对他们。德国人把他关进了禁闭室，除了德国新闻发表的一篇采访以外，雅科夫·久加施维利坚持说他再没有回答过任何德国人提出的问题。在一次越狱失败以后，他被带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直到今天他的死因仍然不得而知，但最为普遍的说法是他自己撞向监狱的围墙逼迫守卫把他枪杀。斯大林可能已经改变了他对自己儿子的态度，但对于那些比雅科夫受到更多折磨的苏联战俘，他仍然保持着冷酷无情的态度。
斯大林改变了话题，他说他对雅尔塔会议的结果感到“非常满意”，罗斯福是最友好的人。这时，斯大林的秘书波斯科莱别谢夫拿来一些文件请他签署。这是让朱可夫离开的信号，但这也是斯大林向他解释将他召回真正原因的时候。他对朱可夫说：“去红军最高指挥部和安东诺夫一起研究一下进攻柏林的计划，我们明天13：00在这里见面。”
安东诺夫和朱可夫明显感到斯大林如此急切地要求他们做出计划必有原因，因此他们也工作了一整夜。第二天上午，斯大林改变了会议的地点和时间。他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状况来到了莫斯科，在红军最高指挥部召开了一次由马林科夫、莫洛托夫以及其他国防委员会成员参加的全体会议。安东诺夫在会上做了报告。斯大林对他的计划表示同意，并要求他就具体行动起草命令。
朱可夫在他的回忆录中提到：“当我们计划进攻柏林的时候，我们会考虑盟国将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他还承认他们担心“英国司令部仍在做着在红军到达柏林以前占领它的美梦”。但是有一件事他没有提到，3月7日，就在斯大林把他紧急召回莫斯科的前一天，美军已经占领了雷马根大桥。斯大林很快就看出西方盟军正在迅速冲破莱茵河防线。
英国从未对斯大林掩饰其进军柏林的欲望。在1944年10月丘吉尔访问莫斯科期间，陆军元帅艾伦·布鲁克就告诉斯大林，在包围鲁尔以后，“盟军进攻的主要目标将是柏林”。丘吉尔也再次强调了这一点，他们希望阻断在荷兰的15万德国部队回国增援，“然后一步步向柏林推进”。斯大林对此未做评论。
斯大林有充分的理由希望红军率先占领柏林。1942年5月，也就是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开始前的三个月，他把贝利亚和几位顶尖的原子能物理学家召到了他的郊外别墅。他在听到英美正在研制原子弹的消息以后感到非常气愤。斯大林责备苏联科学家没有严肃对待这种威胁，甚至也正是他，在第一次接到这种情报的时候只把它当作了一种“挑衅”而忽略了这件事。那是1941年11月一个来自英国的叛变者约翰·凯恩克罗斯告诉他的。斯大林由于愤怒而忽视这一情报和他六个月前犯下的错误一样，那时他也曾听到过德国将要发动进攻的消息。
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苏联的核武器研究计划(代号“博洛季诺计划”)得到了飞速发展，这要归功于像克劳斯·富克斯这样的共产主义支持者为他们提供了“曼哈顿计划”中的详细的研究信息。这项工作由贝利亚亲自监督执行，他最终将伊戈尔·库尔恰托夫教授的研究小组完全纳入了俄罗斯秘密警察的控制范围之内。
苏联计划的最大障碍就是铀原料的极度缺乏。苏联尚未发现任何铀矿，而欧洲蕴藏铀矿的主要地区是纳粹控制下的萨克森和捷克斯洛伐克，但在红军到达柏林之前苏联对这两个地方的铀矿蕴藏量只能有一个粗略的了解。在贝利亚的授意下，在美国的苏联购买委员会希望向美国的战争生产董事会购买八吨铀的氧化物。在与“曼哈顿计划”计划的主要负责人格罗夫斯少将进行过谈判以后，美国政府能允许象征性地出售一些原料，目的是为了了解一下苏联研究的进展情况。
直到1945年苏联才在哈萨克斯坦发现了铀矿，但数量却远远不够。核计划能否迅速发展，斯大林和贝利亚的愿望能否实现都要看红军能否抢在西方盟军之前控制铀矿。贝利亚还发现位于柏林西郊达莱姆的凯萨·威廉物理研究学院是德国原子能研究中心，这一消息是由一些曾在那里工作的苏联科学家提供的。研究工作是在一个名叫“菌室”的很深的地堡中进行的，这个代号是为了使外界人员不要对它产生兴趣。地堡旁边矗立着一座“电塔”，里面是一个可以产生150万伏电压的回旋加速器。但是贝利亚并不知道凯萨·威廉物理研究学院的绝大多数科学家、设备和包括七吨铀氧化物在内的大部分原料已经被转移到了黑森林里的海格劳赫。但是由于官僚主义而造成的混乱局面使得许多原料和器材仍不断被运往达莱姆而不是海格劳赫，因此贝利亚在这里并非一无所获。
柏林战役将把战争推向高潮，所有的纳粹首脑都从未对这一点表示过任何怀疑。戈培尔一直坚持：“国家社会主义要么就在柏林全面胜利，要么就在柏林全军覆没。”他还经常说：“谁拥有柏林，谁就拥有德国。”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解释卡尔·马克思的话。而毫无疑问斯大林当然记得马克思还说了些什么：“谁控制了德国，谁就控制了整个欧洲。”
但显然美国的战争领袖们并不熟悉这句欧洲格言。可能也正是因为对于欧洲强权政治的忽视才使得布鲁克在3月6日早上与艾森豪威尔共进早餐以后产生了一种不可动摇的想法：“毫无疑问，他(艾森豪威尔)在人格上有很大的吸引力，但同时，从战略的角度看来他的智慧却极其有限。”而布鲁克并未完全意识到问题的根本之所在，当时的美国并未从战略上认清欧洲的重要性。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有限：以最少的伤亡最快的速度赢得与德国的战争，然后把焦点集中到日本。艾森豪威尔——像他的总统、参谋长们和其他高级官员们一样——没有看到长远的利益，也完全错误估计了斯大林的性格。这完全激怒了他们的英国盟友，也使得西方联盟之间产生了严重的隔阂。一些英国军官甚至用“来吧，乔”这句话来形容艾森豪威尔对斯大林的态度，伦敦的妓女们经常用这句话来勾引美国大兵。
3月2日，艾森豪威尔给美国驻苏联联络官约翰·迪恩少将发去电报：“鉴于苏联在进攻中取得的巨大进展，它现在的计划与1月15日特德得到的解释相比有没有较大的变动？”他还询问了“苏联在3月中旬到5月中旬的行动中会不会有所停顿”。但迪恩发现要想从安东诺夫将军那得到可靠的消息非常困难。当他们最终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时，他们总是在有意地误导艾森豪威尔，以掩饰他们希望率先占领柏林的真实意图。
不同的个性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人们对战略观点的不同看法。艾森豪威尔怀疑蒙哥马利要求由他独自领导对柏林的进攻的意图完全是由于他想当主角的野心。蒙哥马利从不掩饰他的真实想法：他自己应该成为陆军的统帅，而艾森豪威尔只不过是在占据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尤其是在阿登战役之后，蒙哥马利肆无忌惮的吹嘘更加深了他在艾森豪威尔心里的不良印象。“他与蒙哥马利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陆军元帅艾伦·布鲁克在3月6日的早餐会议后在他的日记中写道，“他只能看到蒙哥马利的缺点。”但是美国人有理由认为在任何情况下蒙可马利都是领导实施快速进攻的最差人选。他在人员安排的细节上显得过于迂腐，这使他们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布置一次进攻。
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群在北部的韦瑟尔面临着最为密集的德国部队，因此他决定通过传统的大规模的两栖作战和空运行动来通过莱茵河。但是在遥远的南部地区，当他还在进行周密计划的时候，有人已经开始采取行动。希特勒对于美军第一集团军迅速占领雷马根大桥所做出的反应是下令进行疯狂反扑。这影响了莱茵河的其他地区。刚刚占领帕拉提那特的巴顿将军的第三集团军在科布伦次南部兵分几路通过了莱茵河。
当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群在3月24日上午最终通过莱茵河的时候，艾森豪威尔、丘吉尔和布鲁克已经在河岸上胜利会师了。蒙哥马利相信艾森豪威尔会让他负责指挥向东北部吕贝克的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发动的进攻，甚至可能是对柏林的进攻，但很快他的希望就破灭了。
霍奇斯将军在雷马根大桥建起了桥头堡，巴顿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在美因兹南部建好了桥头堡。艾森豪威尔命令他们的部队在霍奇斯的第一集团军向左推进并从南部包围鲁尔以前一起向东进攻。让蒙哥马利大失所望的是，艾森豪威尔将辛普森的第九集团军从他的第21集团军群中分离出去，并命令蒙哥马利向汉堡和丹麦进军，而不是向柏林。美军第九集团军的任务是从北部包围由德军陆军元帅莫德尔的集团军群镇守的德国最后一个工业区——鲁尔。英国人原本希望向东北方向进攻柏林，但艾森豪威尔却在3月30日决定将进攻的重点放在德国的中部和南部地区，这对英国人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第九集团军的帮助下，布雷德利的第12集团军群将在占领鲁尔以后以最快速度通过德国中部地区向莱比锡和德累斯顿迸发。在南部，德弗斯将军的第六集团军群将向巴伐利亚和奥地利北部进攻。让英国参谋长感到更加气愤的是，艾森豪威尔不但没有就战略重点转移的重要事项与他进行商讨，而且还在没有通知他和他的英国副官空军上将特德的情况下把所有的细节发电通知了斯大林。这封电报，也就是众所周知的 SCAF－252。这种做法进一步加深了两国之间的矛盾。
艾森豪威尔把进攻重心转向南方的部分原因是他认为希特勒可能会把所有部队撤回巴戈利亚和奥地利西北部地区保卫他的最后一道防线——阿尔卑斯山要塞。后来他在回忆录中承认，“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精神上，柏林都是德国权力的象征”，但是他坚信“对于西方盟军来说进攻柏林并不合乎逻辑，它也并非西方盟军最想要攻占的目标”。他为自己的决定辩护的理由是，奥得河的红军离柏林更近，后勤补给会牵制他的中央和南方部队，并且会妨碍他与红军会合将德国一分为二的目标。
仅仅在六天以前，丘吉尔还曾在莱茵河岸上有过这样的希望：“我们的军队会在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抢在俄国人之前到达易北河，甚至是柏林。”但现在他的希望破灭了。艾森豪威尔和马歇尔似乎更在意怎样取悦斯大林。由于在一次空战中苏联的几架飞机被美国士兵击落，苏联政府对此感到非常震怒。虽然斯大林曾经在1月对特德说战争中发生这种事故是很正常的，但他们的反应却并不像斯大林说的那样轻松。这次事故于3月18日发生在柏林和屈斯特伦之间。美国空军飞行员认为他们遭遇的是八架德军飞机，并声称他们击落了两架福克－沃尔夫190式战机。而红军空军则断言那八架飞机属于他们，其中六架被击落并造成了他们的飞行员两死一伤。他们把这次事故称为“美国空军飞行员的犯罪行为”。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伯尔尼美国战略物资局的艾伦·杜勒斯却挑起了美苏之间最大的争端。杜勒斯会见了党卫军全国副总指挥卡尔·沃尔夫并讨论了有关在意大利北部的停火事宜。苏联领导人要求派人参加此次会议，但却遭到了拒绝，原因是沃尔夫可能会因此而终止会谈。这是一个愚蠢的错误，丘吉尔指出这件事给苏联造成的恐慌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显然斯大林不想在西线分裂出一个和平的国家。如果德国国防军在美国的支持下再次复活那将成为他的噩梦，虽然这种担心毫无必要。因为绝大多数德军精锐部队都已经被杀、被俘或者被困，即使美国把全世界的武器都给它，1945年的德国国防军也绝不可能与1941年那个战争机器同日而语。
斯大林还怀疑大批德军士兵在德国西部向美英投降并不只是因为他们害怕成为苏联战俘，他认为这是德国人的阴谋，他们想让美国人和英国人抢先到达柏林。实际上，如此大规模的投降是因为希特勒不允许任何部队撤退。如果他在阿登战线全面崩溃以后把所有部队调回柏林的话，盟军将会面临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这也使得盟军可以在莱茵河西岸俘获这么多的德国部队。同样，陆军元帅莫德尔的鲁尔防线也面临着相同的命运。艾森豪威尔后来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欠希特勒很多东西。”
无论怎样，丘吉尔都一直认为，当斯大林对战后中欧的意图变得更加明显的时候，西方国家必须要抓住每一张好牌与他讨价还价。有报道表明苏军在波兰对那些可能反对苏联统治的重要人物实行了大规模的逮捕行动，这表明斯大林不允许出现任何独立政府。莫洛托夫也变得极具侵略性，他不允许任何西方国家在波兰派驻代表。实际上，他对他们在雅尔塔所达成协议的解释与英美两国所理解的完全不同。
丘吉尔早先由于斯大林不会干涉希腊事务而建立起来的信心已经开始崩溃，他开始怀疑他和罗斯福都成为了一个信任骗局中的牺牲品。丘吉尔似乎尚未意识到斯大林是从个人角度出发来对别人进行判断的。他的处事原则很明确，在所有的事情成为定局之前，他只需要给丘吉尔一个民主的幌子来堵住批评家们的嘴，因为丘吉尔曾经在雅尔塔说他必须在波兰问题上给国内的下议院一个交代。丘吉尔开始对苏联在波兰的行为表示不满，斯大林对此感到非常气愤。
苏联政府很了解西方盟国之间在政治和军事上所存在的主要分歧，虽然他们并不能立即知道所有细节。这种分歧在艾森豪威尔发给斯大林 SCAF－252号电报以后变得更加严重。被英国方面的强烈反应激怒的艾森豪威尔后来写道，在1月份特德访问莫斯科以后，联合总参谋长已经同意他就“纯军事问题”直接与莫斯科联络。他继续写道：“但是在后来的战争中，我的这种特权受到了来自丘吉尔的巨大挑战，最大的难题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可以把政治和军事行为完全分开。”但无论如何，艾森豪威尔认为柏林本身“不再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目标”的想法被证明是十分幼稚的。
而可笑的是，虽然艾森豪威尔的根据完全错误，但他所做出的避开柏林的决定却是十分正确的。对于斯大林来说，红军占领柏林不会在战后的赌局中成为一个重要的筹码。他认为占领柏林远比讨价还价重要得多。如果任何西方盟军部队跨过易北河进攻柏林，他们毫无疑问将置身于苏联的空袭和炮火之下。而斯大林也就有了谴责西方盟国犯罪般的冒险行为的借口。但艾森豪威尔大大低估了柏林的重要性，而丘吉尔也低估了斯大林不惜任何代价保住柏林的决心和他所采取的真正的道义上的暴行，红军可以察觉到西方盟国任何想要夺取它战利品的意图。
到了3月底，英国和美国的参谋长否定了艾森豪威尔的计划，而红军最高指挥部也在莫斯科完成了“柏林行动”的计划。朱可夫于3月29日上午离开了他的司令部乘机前往莫斯科，但恶劣的天气状况使他不得不在中午降落到明斯克。当天下午，他会见了白俄罗斯共产党总书记波诺马年科。由于天气状况仍未好转，所以他换乘火车前往莫斯科。
克里姆林宫的气氛十分紧张。斯大林已经确信德国人会竭尽所能与西方盟国勾结，目的是拖住东部地区的红军，而且美国人正在伯尔尼与沃尔夫将军进行的意大利北部的停火谈判进一步加深了斯大林的恐惧。但苏联领袖在重重疑虑中并未考虑到希特勒的狂热。投降之初也许会是和平的，但希特勒很清楚任何形式的投降，即使对象是西方盟军，除了耻辱和恐惧之外都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除非德国内部发生推翻元首的政变，否则没有人会真的与德国人进行交易。
负责占领柏林的朱可夫和斯大林同样担心德国会向英国人和美国人开放前线。3月27日，也就是他前往莫斯科的两天以前，跟随第21集团军的路透社记者报道称，英美联军在向德国纵深地带前进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给莫斯科敲响了警钟。
朱可夫到达莫斯科之后斯大林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德国的西部战线已经完全崩溃了。希特勒的人似乎并不想采取任何措施阻止盟军前进，而同时他们正在加强抵抗我军的实力。”斯大林指向地图，然后卡掉了烟斗里的烟灰说：“我想我们将面临一场残酷的战役。”
朱可夫展开他的情报地图，斯大林仔细地研究了起来。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对柏林的进攻？”
“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在两星期内就可以投入进攻，”朱可夫回答道，“与此同时乌克兰第一方面军也可以参与进来。根据我们的情报，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因为要扫清但泽和格丁尼亚的敌人，所以要等到4月中旬才能加入。”
“很好，”斯大林说，“我们不用再等罗科索夫的部队，直接发动进攻吧。”他走到办公桌前迅速地翻阅着一些文件，不久他把其中一封信交给朱可夫。“看看这个。”斯大林说。这是一个“外国好人”写给斯大林的告发西方盟国与纳粹进行秘密谈判的信件，其中的确说明美英曾经拒绝过德国提出的“分裂和平”的建议，但“不能排除”德国对他们开放前线的可能。
“那么，你对此有何看法？”斯大林说。没等朱可夫回答，他又说：“我认为罗斯福不会破坏雅尔塔协议，但对于丘吉尔……这是一个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人。”
3月31日晚8时，美国大使埃夫里尔·哈里曼、英国大使阿希巴尔德·克拉克·克尔在迪恩将军的陪同下来到了克里姆林宫。迪恩在那天晚些时候报告称：“我们向斯大林递交了一份英俄双语的艾森豪威尔的SCAF－252号电报。在斯大林阅读电报以后，我们用地图描述了其中所提到的行动内容。斯大林很快做出反应，他说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但他当然要和他的将军们商议以后才能做出决定。他说他会在第二天给我们答复。他似乎对向德国纵深地带进攻的计划以及之后向南进军的计划很感兴趣。我们强调斯大林的看法对我们尽快在行动计划上达成一致十分重要……斯大林对于在3月份俘获的战俘数量感到惊讶，他说这毫无疑问会加快战争结束的脚步。”斯大林谈到了除奥得河以外的所有前线的情况，他估计“只有1／3的德国人还想继续战斗下去”。然后他又再次谈到了艾森豪威尔的电报，他说“艾森豪威尔的计划总体上非常不错，因为它达到了一个重要的目标——将德国一分为二。”他认为德国的最后抵抗将在捷克斯洛伐克和巴伐利亚的西部山区展开。显然，苏联领袖想强调一点，德国的主要防御阵地在南部地区。
就在第二天上午，斯大林召集未可夫和科涅夫两位元帅来到克里姆林宫进行研究，同时与会的还有总参谋长安东诺夫将军和行动总指挥什捷缅科将军。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目前的局势发展十分顺利？”斯大林对两位元帅说。朱可夫和科涅夫谨慎地回答说，根据他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斯大林对什捷缅科将军说：“把那份电报给他们念念。”这封电报据说是由一名驻欧盟军最高司令部的红军联络官截获的，上面说蒙哥马利将会向柏林进军，而巴顿的第三集团军也会将进攻目标由莱比锡和德累斯顿转向柏林。红军最高指挥部已经得到了有关盟军可能会对柏林进行空降作战的情报。所有这一切都表明盟军计划在援助红军的掩盖下抢先占领柏林。当然也不能排除斯大林伪造电报以向朱可夫和科涅夫施压的可能性。
“那么，”斯大林看着他的两位将军说，“谁会率先占领柏林？是我们还是盟军？”
“当然应该是我们，”科涅夫立刻答道，“而且我们会在盟军占领之前夺取柏林。”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斯大林带着一丝微笑说道，“那么你将怎样调动你的军队完成这个任务呢？你的大部队都在南侧(经过西里西亚战役以后)，你将必须进行大量的重新部署工作。”
“您不必担心，斯大林同志，”科涅夫回应道，“方面军会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科涅夫想在柏林战役中胜过朱可夫的意图十分明显，而这对于喜欢让下属互相竞争的斯大林来说再好不过了。
安东诺夫提出了全盘计划，然后朱可夫和科涅夫分别提出了他们的方案。斯大林只做了一点修改，他不同意红军最高指挥部在两个方面军之间划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他弯下腰，用铅笔在地图上划掉了柏林东南60公里的鲁本西部的一条界线。“在这次行动中，”他转向科涅夫说，“东部的进攻一定会遇到强烈的抵抗……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应该做好准备，用坦克从南部发动进攻。”斯大林批准了他们的计划，并下令：“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晚不能超过4月16日，为进攻做好一切准备。”
根据俄罗斯官方历史文献记载，“红军最高指挥部立刻开始投入准备工作，因为他们担心盟军会抢在苏军之前占领柏林。”他们需要协调的事情很多：人员方面，此次行动将有250万人参加；武器装备方面，此次行动将动用大炮及迫击炮41600门、自行火炮及坦克6250辆、飞机7500架。毫无疑问，斯大林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因为他进攻柏林所使用的机械化部队远比希特勒进攻整个苏联时的兵力强大得多。
在4月1日的会议以后，斯大林对艾森豪威尔的电报(其中提供了有关英美进攻计划的详细信息)做出了回应。他通知美国最高统帅，他们的计划和红军的计划“完全一致”。然后，斯大林又向信任他的盟友保证：“柏林已经失去了以前那种重要的战略地位”，苏联只会派出一些二流部队来对付它；红军将会向南进攻，并与西方盟军会合；大规模进攻大约会在5月15日以后开始，“但是这一计划也可能会根据具体情况而有所变动。”这是现代历史上最大的愚人节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