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评论·第十八

作者：S．W．C．帕克 ·英国

出自————《战争通史》

　　亚基诺上将在《加尔多斯岛与马塔潘角》一书146页上作过总的评论。他写道：“那一天，主要的胜利肯定是由航空母舰取得的，证实了这种类型的舰艇在战时海上作战中作出的实际贡献是何等重要。尤其是当时对手毫无空中掩护的时候，航空母舰的作用就更明显了。 ”

　　尽管英国人对这次胜利极其满意，但对于“维托里奥·维内托”号的逃脱却使他们感到十分遗憾。坎宁安没有抱怨任何人，他用下面的话简明扼要地评论了这件事：

　　 “回忆起来，我觉得有好几件事情本来是能够作得更好的。然而坐在安乐椅里，完全了解了过去实际发生的事情，再作平静的反省，与夜间和敌人遭遇，在指挥台上指挥作战相比，却是迥然不同的两码事。因为在战时，生死攸关的决策不得不在很短的时间内作出。一个人近处有快速动作的舰艇，耳边有重炮的阵阵吼声。要作明晰的思考是不容易的，战争的烟雾，在任何其他场合都没有象夜间在海上那样能如此完全地叫人变成瞎子，而不能真正认识他眼前发生的事情。”

　　争论最多的题目之一就是坎宁安在23点刚过以后发出的那个通讯信号，它指令当时所有未参预击沉残余敌舰战斗的英国舰艇往东北方向撤退。现在看来很清楚，司令的做法并不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在那时候，舰艇燃烧的场面，以及四面八方的炮火闪光是非常容易使人糊涂的，意大利驱逐舰发动鱼雷攻击之后半个小时，司令下令主力舰队沿既定路线撤出战斗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这条撤退路线所有的英国舰艇都知道，这有助于在那个不寻常的夜里区分敌舰和友舰。这项命令没有指明要腾出战场让驱逐舰清扫残敌，并使普里德姆－威佩尔巡洋舰和麦克的驱逐舰继续追赶被击伤了的“维托里奥·维内托”号，而实际上却使他们不再进一步努力追击敌舰了。

　　然而只有同时考虑到下面这样的事实才是合情合理的：如果没有这项命令，主力舰队和“可畏”号航空母舰就可能被置于黑暗的极端危险的境地之中。鱼雷击中任何一艘都可能使它们降低航速，而在第二天早晨给近在咫尺的德国俯冲轰炸机提供一个极易被击中的靶子。

　　麦克沿敌人的北侧翼进行的攻击，钳制了普里德姆－威佩尔的行动(这是又一个争论题目)。后者的任务是要紧紧跟踪敌战列舰“维托里奥·维内托”号的。坎宁安在他的紧急文件中说：

　　 “鉴于黄昏来临，普里德姆－威佩尔的轻型舰队正以分散队列跟踪敌舰，以同其保持目视接触。在夕阳闪烁最后余辉时，一支敌人分舰队看来是朝着他重返而来，这迫使他收缩队伍变成纵列，这无疑是个正确的决定。从那以后，每逢他希望分散编队进行搜索时，都因为某些客观环境的限制而没有实施。根本不是因为麦克驱逐舰小队决定绕到敌舰队北侧翼进攻而造成的。”

　　巡洋舰“奥赖恩”号、“格洛斯特”号和驱逐舰“急火”号在22点42分，即坎宁安发出撤退令前恰恰半个小时看见的红色信号，是亚基诺上将在“维托里奥·维内托”号上试图与“扎拉”号取得联系而发出的。坎宁安说：

　　 “下达撤退令，目的是要保证在脱离开驱逐舰混战的平行航线上实施撤退，而且巡洋舰分队与驱逐舰小队都与敌人保持着目视接触，在西南方向进行着大规模的激烈战斗。这更加坚定了我的上述想法。很不幸，普里德姆－威佩尔的巡洋舰分队没有与敌交战，他们同样跟着主力舰队向东北方向撤退了。30分钟以前，他看见过西北方的某一距离上的红色信号弹，在这个时间他也正要分散成横队去查寻。这红色信号同时也被麦克的驱逐舰小队在20°方位观察到。这些驱逐舰由于是在巡洋舰分队的方向上看见这个信号，又从巡洋舰上发回的通用警报信号中知道，他们也看见这个红色信号，所以就没有再去寻查 [ 译者注：此处司令的叙述与原书77页作者的叙述不尽相同。 ] 。

　　 “从后来的分析看，几乎用不着怀疑，这必定是残余的意大利舰队向西北方撤退的信号。我认为，我选择的撤退航线把舰队往东面引得太远了，本来应该向北继续行驶。”

　　舰队作战参谋鲍尔22点42分看见红色信号后对普里德姆－威佩尔的行动有如下评论：

　　 “巡洋舰分队一直未收到巡洋舰‘阿贾克斯’号发出的文字冗长的雷达报告，没有认识到自己就在‘维托里奥·维内托’号的附近。我们在‘厌战’号上根据看到的情况和不断收到的电报，完全相信，我们的驱逐舰(按：指麦克的小队)在主力舰队停止炮击撤往东北方向之后，正要与意大利舰队发生接触，不过他们要从后来对电报和报告的释义，同我们一样认识到这一点是不容易的。”

　　坎宁安的航速在27日夜里和28日最初的时间内，保持在20节或者少一点。这是由“厌战”号的冷凝器故障造成的，但这故障后来被排除了。如果它从亚历山大港出发时就用高速度的话，猜测一下后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倒是挺有趣的。6点30分，主力舰队和“可畏”号距与普里德姆－威佩尔预定的会合地点还有150海里。这个地点是3月27日星期四中午收到从森德兰发来的敌情报告之后才约定的。具体位置在北纬34°20′，东经24°10′，大体在森德兰报告中所说的敌巡洋舰114°方位，360海里远的地方。这对正以20节的航速、144°的航向行驶的意大利巡洋舰来说，6点30分以前是很容易到达的。结果，三支各不相同的意大利舰队，即“维托里奥·维内托”号和其他两支巡洋舰分队确实在6点半到达了邻近海域，离普里德姆－威佩尔本人不远了。因而坎宁安让他的舰队和航空母舰沿一条中间航线行驶接近会合地点，看来是极有利的。这条航线从亚历山大港开始，就严格控制在昔兰尼加海岸和克里特岛之间仅仅21°的海域内(即282°－302°之间)。这样在白天，就几乎不会因为往错误的方向走得太远而造成危险。我当时曾想到过，在主力舰队27日晚上离开亚历山大港时，就派战列舰“勇士”号和航空母舰“可畏”号到前面以24节的航速前进，战列舰“厌战”号和“巴勒姆”号以最快的速度跟随，这样可能使“勇士”号和“可畏”号走到了黎明侦察时实际到达的地点前面近50海里的地方。可以较早地发现敌人，更准确地报告敌情，也可以较早地发动鱼雷攻击以减低敌舰的航速，使战列舰的密集队列在天黑以前咬住敌人。

　　作为一个舰队司令总是讨厌分散力量，而如果我们现在了解的事实当时就能知道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冒这种分散力量的危险了。驱逐舰数量不足，而且还存在着敌潜水艇攻击的危险，这些因素都会使得大多数的舰队司令象坎宁安一样，不愿意分散自己的力量，损失一艘战列舰就是遭到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而损失新近刚刚编入舰队的航空母舰则是一场大灾难。

　　对我的两个问题，舰队航海业务长作了如下的回答：

　　 “我想，在第一天夜里舰队的航速是20节－21节。因为我们的目的是把意大利舰队往东南方向吸引，从而我们最大限度地在作战中可以得到空中支援，所以我们并不希望自己往西北方向走得太远。我们没有考虑将‘勇士’号和‘可畏’号派到前面去，是因为我们的目的是把敌人引到东方来。”

　　司令在他的紧急文件中总结说：

　　 “既然让被击伤的‘维托里奥·维内托’号逃脱，就不能说这次海战的成果是十分令人满意的。巡洋舰分队和驱逐舰小队在那天夜里没有能跟‘维托里奥·维内托’号接触，这是很遗憾的，也是很令人懊悔的。然而我们主要的成绩在于消灭了‘扎拉’分队的3艘巡洋舰。这些快速、装备精良的装甲舰艇过去一直对我们装备比较差的舰艇是个威胁，人们曾深深为之忧虑。我十分满意地看到，我们以这种速决的方式把它们干掉了。几乎用不着怀疑，在这个关键时刻，狠狠地打击一下意大利舰队，是大大有利于我们后来从希腊和克里特岛送返伤病员的行动的。许多后来发生的战事，可以说都是借马塔潘角夜战的余威进行的。”

　　在北非土地上全部肃清敌人，扫清东地中海通道上的危险，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我们的舰艇和商船在敌人潜水艇和飞机的攻击下，蒙受了严重的损失。但是，我们从没有丧失过对这条通往东方的海路的控制权，在很多关键时刻，我们也没有遭受任何来自敌人水面舰只的干扰。

　　德国人曾希望意大利人抓住“有利时机”，阻止英国的海上运输，切断没有足够护航力量的英国运兵船队的航线。此时这种希望被粉碎了。马塔潘海角夜战之后，坎宁安舰队就实际上完全控制和封锁了意大利舰队出海东进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