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报复·第十七

作者：S．W．C．帕克 ·英国

出自————《战争通史》

　　 4点30分，“可畏”号向逆风方向转向，派出3架大青花鱼式飞机，要在160°至305°之间的地带进行搜索。这3架飞机要整整在空中飞行4个小时，但我们这时却不希望发现任何敌舰。我们正同主力舰队一起向东北方向行驶，位置离马塔潘海角大约30海里，离夜战地点100海里。虽然我们自己还不知道亚基诺在离我们180海里的地方。6点至7点之间，所有的舰艇都与旗舰会合了。7点零3分，舰队司令坎宁安发信号通知普里德姆－威佩尔的轻型巡洋舰分队：“请向我们靠拢！”

　　坎宁安写道：“我们看见，我们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就要到达预定的会合地点与主力舰队会合了。由于我们心中十分肯定‘厌战’号在前一天夜里混战时击沉了一艘自己的驱逐舰，所以我们迫不及待地想数一数我们自己的舰艇。使我们无比欣慰的是，12艘驱逐舰全都出现了。我感到十分高兴。”

　　然而替“浩劫。号背黑锅的却是“急火”号。7点33分司令火速给“急火”号发出电报：“你挨了‘厌战’号的两阵排炮，这‘教训’你以后要把战斗灯打开。”“急火”号马上带有几分礼貌地回电：“我舰与另1艘驱逐舰外貌差不多。我们昨天一整夜都与驱逐舰第二小队在一起，没有任何排炮落在我们附近。”

　　 8点，整个舰队确定航线开往夜战现场。平静的海面上覆盖了一层油。被打坏的舰船残骸以及拥挤在救生艇、救生筏上的落难意大利官兵在一个宽阔的区域内比比皆是。另外还有飘浮在水面上的许多尸体。于是，驱逐舰奉命散开队形，营救大海中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在1个多小时的时间内，我们救起了900多人。这是出于恻隐之心而不顾遭受飞机和潜水艇攻击的危险。因为在这样的水域，是很容易遭受以海岸为基地的飞机发起的猛烈空袭的。

　　黎明起飞的搜索飞机回来了，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时一架德国飞机出现了。整个舰队不得不下令赶快停止营救工作，编队确定航向往亚历山港进发。此时，到亚历山大港尚需一天半的时间。

　　我们离开夜战战场时，“可畏”号上的1架飞机带着1封电报飞往苏扎湾去，通过无线电再传给马耳他，再由马耳他向意大利海军参谋长广播的。通知意方仍在海中未获营救的二、三百名意大利官兵所在的位置。两天以后，这些人包括13名军官147名士兵被意大利救护船“格雷迪斯加”号救走。希腊驱逐舰在3月29日夜里，也救起了110名幸存者。

　　这支希腊驱逐舰小队没有能够参加这次战役，因为他用密码写电报发给坎宁安时，不幸出现了错误。当时他在电报中告诉坎宁安：“7艘希腊驱逐舰马上要通过科林思运河，到克法利尼亚岛和赞特之间待命。”其中“待命”二字到坎宁安司令手里成了“油轮”，所以命令就没有下达。就这样，利用这些驱逐舰协助拦截逃敌的机会失掉了。

　　由于我们的舰队上午已被德国飞机发现，所以我们预料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会受到意大利舰队凶狠的报复。这时天气很好，能见度极佳。整个上午我们没有受到攻击。但我们知道，一旦意大利人发动进攻一定会把主要攻击目标集中在“可畏”号航空母舰上。

　　 15点11分，我们很多人正在睡觉，弥补一下几天来耽误的睡眠，突然警报响了。在雷达荧光屏上，可以看见一支重型轰炸机队正向我们接近。最初的报告说，一支巨大的飞行编队正在西北方向76海里处迅速飞来。一秒钟也不能再耽搁了，所有舰艇人员都进入战位。并奉命在“可畏”号上空搭起伞形防空火网。木踏板梯子上又一次啪啪啪地响起来了。水兵们脚穿沉重的皮靴，头戴钢盔，迅速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

　　发出警报之后3分钟内，3架海燕式战斗机在飞行甲板前端辅助起飞的位置上被弹射出去，因为这时“可畏”号已没有时间向逆风方向转向了。就是这样，空袭开始前，这些战斗机也来不及达到足够的高度了。我们又一次上当了，因为我们已在空中飞行的战斗机小队是奉命拦截2架远处敌机的，而这2架飞机看来很明显是敌人设下的假目标，是用来分散我们对他们主力编队注意力的。当时的飞机数量不足始终是我们面临的难题。如果飞机起飞太早，那么真正的攻击就会延迟到我们的战斗机耗费尽气力之后才进行。如果飞机起飞太迟，战斗机就没有时间升到足够高度，来抵抗敌机的袭击。

　　发出警报后15分钟，敌机距我们40海里。又过了5分钟，敌机只有25海里了。又过了3分钟，舰队所有的火炮都开炮拦击，组成了火网。喧嚷声大起，枪炮声大作。天空中笼罩着一股股的白色和黑色的烟雾。奇形怪状的钢铁碎片溅落在我们周围的海面上，看起来就象是下了一场大冰雹一样。

　　我们以全速前进。突然，我们看见了敌机。接着阳光和浓烟遮住了我们的视线。敌机在迅速逼近，这时已突破我们密集的炮火屏障，以更快的速度垂直向我们俯冲下来。震耳的枪炮吼叫声构成了一曲令人欢快的交响曲。其中一架德国容克斯飞机中弹爆炸了，它在空中只不过冒出了一股黑烟。

　　 “右满舵！”比塞特喊道。

　　我们马上大幅度倾斜，开始转弯。第一批轰炸机刚刚要拉平飞机，第二批又跟着俯冲下来，后面不远的地方还跟着第3批。

　　 “左满舵！”比塞特又喊道。

　　我们又一次陡然大幅度倾斜转弯。这时1个炸弹在左舷附近落下，溅起1个足有800英尺高的黑色水柱。紧接着又一个水柱冲天而起。距离更近，同时在右舷一边，紧擦着船头又落下了1枚炸弹，一个个水柱腾空而起，距离都很近。我们看着这一切，心想很快就会有1发炮弹击中我们的！

　　炸起的水柱冲上去，就变成了白色，在阳光下发出闪光。炸弹溅起了无数的水柱。渐渐地离我们远了，我们的胆子又大起来。枪炮声稀疏了。又过了一会儿，空袭结束，我们又一次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有过极大的兴奋和高度的战斗激情。

　　敌机一共是12架容克斯88型飞机，攻击只进行了几秒钟的时间，可我们觉得却是十分漫长，好象没有个尽头。敌机曾有过4次近失弹，但这没有给我们造成任何损伤。1架敌机被炸成了碎片，另1架被击落。我们只看见这架飞机好象是慢慢地通过那一团团灰烟，越飞越低，最后撞入左舷一边的蓝色大海，溅起了巨大的白色浪花。第一批6架敌机轰炸得很准确，令人吃惊。然而最后一批4架敌机是被我们的战斗机赶跑的。

　　我们的3架海燕式战斗机在空袭之后返航时，有1架飞机的引擎突然停止运转，一头栽进“可畏”号舰尾方向的大海里。很幸运，机上人员争脱出来、跳伞降落在大海里，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被从后面赶上来的驱逐舰“急火”号搭救上来。飞行员身上只受了表面的几处小伤。我们兴高采烈地以20节的航速向亚历山大港疾驶。到天黑，我们就不会再遇到空袭了。马上我们就会有夜幕的直接掩护了。到天明，我们离亚历山大就只剩240海里了。

　　第二天，即3月20日，我们继续在迷人的地中海中航行，满脑袋还是装着这一次新写入海军史册的辉煌胜利。那一天是耶稣蒙难日，我们许多人都在“可畏”号小教堂里参加了早饭前的圣餐。这个小教堂是个小水密舱，墙壁由轻栎木嵌镶，挂着华贵的窗帷，地上铺着厚厚的蓝色地毯。

　　这时，我们想起这次夜战中的那些可怕的事件，想起我们的敌人蒙受的巨大痛苦，想起那些失去丈夫的寡妇和失去父亲的孤儿，想起我们为这次胜利贡献出生命的同事——大无畏的戴利埃尔－斯特德和布伦克豪恩，我们就不再那么高兴喜悦了。

　　 “可畏”号的牧师，可尊敬的杰克·霍兰对这次夜战这样写道：

　　“我不能忘记，我站在飞行甲板的边缘上，差不多就跟一个人站在球场边线旁边观看一场一面倒的比赛一样。我了解，这是我们一直等待着要干的事情，但我却带有一种奇怪的怜悯心情。1艘意大利巡洋舰象火炬一样燃着大火走不动了，而没有任何人去救援。自己慢慢地沉入大海。当我们开离这艘舰艇2海里外时，看见意大利人在火光中弃舰逃走。战列舰继续开炮射击敌人的同时，‘可畏’号在默无声息地离开战地。站在我附近暗处的一位水兵说：‘这些可怜虫，他们从没有机会反击。’在我周围的人们都有一种同样的不多见的感情，即是一种得意洋洋、胜利和惋惜三者混为一体的感情。”

　　“第二天白天我们返航。我们从那些救生筏和战场废墟旁边经过时，仍然把那些意大利人丢在海里，没有营救，因为我们知道，不能停下来搭救这些幸存者。而且我们还认为，在这看来很可能是两个敌对舰队之间进行的最后一次夜战中，我们仅仅当了旁观者，没有直接参加战斗。”

　　那一天，雷达还发出过几次警报。“可畏”号的战斗机还击落了1架尾追的意大利S79型飞机。下午，我们的驱逐舰警戒网还紧急行动对付1艘意大利的潜水艇。那是在接近通往亚历山大港的入口处，即大狭道时，发现了敌人的潜水艇。由于当时没有宽阔的海域可调动舰艇，所以坎宁安令驱逐舰用深水炸弹清扫舰队前面的海域。爆炸声此起彼伏，来回激荡，这使我们认识到，海上还潜伏着危险。我们进行了三天战事频繁的航行，在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一曲引人注目出尾声。

　　舰队继续向前航行。17点30分，在一个明媚喜人的春天傍晚，我们进入港口抛锚停泊下来。长远的前景看起来可能暗淡，因为英国和英联邦国家实际上还在单独同强大的德国和意大利联军作战，但此时却是美好乐观的，我们的这次胜利很值得庆祝一番。

　　 1941年4月1日，在地中海舰队所有的舰艇上，举行了一次特别的感恩节礼拜，庆祝马塔潘角的胜利。把水兵们的祈祷词详细抄录于后：

　　皇家海军日日祈祷词

　　啊，永恒的上帝！是您独自把天际开辟，是您独自把狂怒的大海降服平息；又是您永存于浩瀚的海洋，永远不灭，直至日月无光世界停息。祈请您，圣颜大悦，以您无限的神力和无边的仁慈庇护我们——您忠实的奴仆和子弟；祈请您保佑这伟大的舰队，因为我们正为之服役。请保佑我们脱离大海的危险，保佑我们免受敌人的暴力。愿我们成为忠实勇士，去为尊贵的女皇陛下伊利莎白献身，去为捍卫她的神圣国土而战斗；愿我们成为安全的卫士，去维护大海航行的和平与正义。愿我们能在和平和静谧中为您——我们的上帝效犬马之力。愿我们能安全回国去享受那陆地上的欢娱，享用我们劳动的累累硕果，浸润着对您的慈悲抱有的充满谢意的回忆。您的慈悲要为您的圣名争得光荣和赞誉。这一切全仗您，我们的上帝。

阿门

　　在我们的舰队中，在大英帝国的神圣疆土上，争取和平和安静的意愿依然存在。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这伟大的舰队。没有他们在必要的时候连续在海上作战，这样的和平，这样的安静就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