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宁安决定夜间发动进攻·第十四

作者：S．W．C．帕克 ·英国

出自————《马塔潘角海战》

出自————《战争通史》

　　 黄昏时刻，第14驱逐舰小队和第2驱逐舰小队已分别在舰队左舷舰首和右舷舰首前方1海里处占据了进攻前的预备位置，等待发起进攻的命令。这样一旦在意大利人决定夜间发起进攻时，就只剩下第10驱逐舰小队的4艘驱逐舰来保护主力舰队了。

　　 正象已经叙述过的那样，“奥赖恩”号在19点15分重新与敌舰接触，并报告说，有两艘情况不明的舰艇距它10海里正沿295°方位航行。坎宁安得到了这个报告和博尔特发来的详细报告，认为自己完全掌握了敌情，准备在夜间发起进攻。如果那艘被击伤的意大利战列舰没有被他的驱逐舰发射的鱼雷完全摧毁，他就与整个主力舰队一起投入战斗。

　　 巴纳德说：“他吃过晚饭一来到甲板上，便将手下所有的尚属完好的驱逐舰派到前面，组成属第14小队指挥的驱逐舰进攻部队，而主力舰队就准备到夜间在只有4艘驱逐舰掩护的情况下同敌人交战(人们曾讥讽地将这4艘驱逐舰称为老家伙，瘸家伙，废家伙和瞎家伙)。”

　　 20点37分，进攻命令正式下达：

　　 “立刻执行。”

　　 “舰队司令命令第14、第2驱逐舰小队用鱼雷攻击敌战列舰。”

　　 “20点30分，敌舰队中心与司令的方位约计286°，距离33海里，航向295°，航速13节。”

　　 坎宁安说：“我吃过晚饭回到指挥台时，战斗的情绪相当高涨。我随即命令驱逐舰分队出发去寻找并攻击敌人。我们一心追赶敌人，可是担心这4艘同主力舰队待在一起的驱逐舰对付不了意大利人用驱逐舰向我们发起的进攻。我们估计敌舰队就在前面33海里处。”

　　 为了更好地理解本章中要叙述的事件，在这里有必要将司令20点37分发出的进攻指令中表达的敌舰队距离33海里，敌舰队航向295°，航速13节予以说明。距离33海里是以博尔特起初估计的敌舰航速13节为基础的，尽管他后来又把这一估计改为15节。从亚基诺的叙述中，我们知道，他的航速实际上高于13节。从19点45分起，他们事实上是以19节的航速行驶的。20点30分，他距英国主力舰队57海里，但他仍然不知道英国主力舰队已出现在海上。

　　 虽然攻击令对敌舰队与我们之间的方位作了近似的估计，即286°，但将距离低估了24海里，将速度低估了6节。这些误差就要产生严重的后果。还有，正如前面一章叙述的那样，20点48分，亚基诺的航向由300°变成323°，径直开往科隆尼海角。由于这个为英国人所不知的航向变化，会把第14驱逐舰小队引入更远的歧途。

　　 收到司令的攻击信号之后，麦克舰长指挥的8艘驱逐舰，由高挂第14小队旗帜的“贾维斯”号带头，把航速增加到28节。他们组成两列纵队，彼此相距6链，沿300°航向挺进。这航线把舰队引向亚基诺新航线以西了。

　　 21点15分，麦克舰长通知第2小队和普里德姆－威佩尔，他打算从被击伤的战列舰右舷一边，在对方看不见的距离上赶超过去，然后从前面发动进攻。还说他要在22点把航向由300°变成285°，也就是说比亚基诺的航向更偏西了。麦克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了，但他也完全不知道亚基诺的航向已变为323°了。

　　 22点麦克下令将航向变为285°。不久，他截取普里德姆－威佩尔指挥的、装有雷达的巡洋舰“阿贾克斯”号发出的电报。报告说，在雷达荧光屏上看到3艘情况不明的舰艇，距离北纬35°19′、东经21°15′的位置5海里，航向在190°至252°方面。麦克按照这个报告，在航图上标出这3艘舰艇的位置时，发现它们大约在他自己21点55分的位置前面4海里处。于是，他认为，报告中所说的舰艇指的是他自己的驱逐舰，在这漫长的一天中，双方的判断都出现了很多错误，都把自己方面的舰艇当成了敌舰。因为从随后的分析来看，很清楚，麦克的攻击舰艇是在普里德姆－威佩尔巡洋舰旁边很近的地方驶过的，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报告中提出了3艘情况不明的舰艇。

　　 其实，这三艘情况不明的舰艇是分舰队司令卡塔尼奥将军率领的舰艇的一部分。他们正往东南方向行驶，去救援受伤的“波拉”号巡洋舰的。正如所预料的那样，在黑夜中经过那么多小时的机动行驶，麦克的攻击驱逐舰分队和普里德姆－威佩尔巡洋舰分队两方面标出的舰位出现了误差。21点55分，卡塔尼奥不是在麦克的前方4海里，而是在麦克的左舷舰首西南大约10海里处。

　　 麦克仍然相信，那一艘意大利战列舰的航向是295°，航速是13节，他仍旧抱着可以从意大利战列舰的右舷一边赶超过去的想法。麦克一直沿285°航向继续行驶到22点20分。在图5上，我们可以看到，23点20分，亚基诺在麦克的第14小队前面很远，差不多在其西北方向30海里的地方。

　　 在下一章中，我们将看到在23点12分命令所有参加攻击敌舰的英国舰艇向东北方向撤退。麦克收到这个命令，便向东北方向转向，但同时还在进一步询问这项命令是否包括他的驱逐舰。23点37分，他得到的答复是发动进攻之后，再向东北撤退。23点40分，他即转而向西行驶，重新执行进攻任务。

　　 麦克沿270°向西行驶了20分钟之后，他估计已经越过意大利战列舰的航道，走到敌舰的前面了。因此他转变航向至200°，航速降至20节，满怀信心地期待着能在很短时间内遇到被击伤的“维托里奥·维内托”号战列舰。时间是午夜了，“维托里奥·维内托”号此时已经到达麦克北面33海里处，正抱着侥幸心理向本国返航，而麦克却向南驶去。如果“维托里奥·维内托”号能够摆脱普里德姆－威佩尔的巡洋舰队(亚基诺认为这些巡洋舰已返回基地)，那么他此时实际上就等于返回老家了，因为正寻找它的英国驱逐舰没有安装雷达，不可能有这种好运气发现它的位置。

　　 当时“贾维斯”号的副舰长，即大英帝国勋章和殊勋十字章获得者，领章上带有勋位阶级线的沃尔特·斯科特中校描述了麦克的打算。“麦克总是强调，驱逐舰的主要任务是摧毁敌人的水面舰艇。还强调，战机很少会出现两次，因此驱逐舰小队作为一个战斗单位，必须有很高的训练水平和相互默契的协调一致。”

　　 斯科特说：“驱逐舰小队拉开队形，航速增加到大约28节，航向确定在拦截敌战列舰的方位。在‘贾维斯’号航海图上，那艘战列舰是在前面许多海里的地方以大约12节的航速向西北方向行驶，其左右舷两个侧翼大约5链处各有两艘巡洋舰，巡洋舰的外边5链处又各有两艘驱逐舰。麦克打算迂回到前面去，然后把舰艇分成两组，从两边夹击敌舰。每一组从敌战列舰和巡洋舰之间穿过来，穿插时距离两边敌舰各为500码。麦克希望这样能使敌人陷于混乱，以致可能开炮打中自己人。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也符合坎宁安司令的那种离敌人越近越好的观点。一旦这样与敌人遭遇，后果会怎样，那是难以想象的，但这一定会是一场短兵相接，白刃格斗的激战。”

　　 由于司令的电报中对敌人的航向航速作了错误的估计，麦克不可能作出比这更好的抉择。但坎宁安上将却认为他把大家引向意大利战列舰北面去是“最不幸的”决定，不仅是因为这样“会在敌人约南侧翼放开一个逃跑的口子”，而且这样也“会束缚英国巡洋舰分队，使其不得自由行动。”

　　 黄昏前，普里德姆－威佩尔的巡洋舰分队一直在以30节的航速向西疾驶，千方百计地争取追上敌人。他还在18点32分看见“可畏”号的飞机发动鱼雷攻击。19点零7分，太阳下落不久，普里德姆－威佩尔下令沿20°一线扩展为战斗横列，彼此相距7海里，仍朝280°方位前进，为的是在黑夜里，减少漏掉敌人的机会。19点15分，他的“奥赖恩”号报告说，295°方位，10海里处有2艘情况不明的舰艇。普里德姆－威佩尔立即决定集中他的4艘巡洋舰，作好紧急行动的准备，并下令重新排成纵列。这时，炮火的熠熠闪光，远处探照灯发出的耀眼光柱，以及五颜六色的条条光痕充满了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可畏”号的飞机在前面大约15海里的地方，已开始对意大利舰队发起鱼雷攻击了。

　　 费希尔说：“许多舰艇在前面很远的地方，只看见一点点桅杆的影子，看不见舰身。‘可畏’号的飞机飞过我们头顶，向敌人发起攻击。我们得天独厚，能看见曳光弹五光十色的光彩。”普里德姆－威佩尔在他的报告中说：“飞行员们一定都是一些非常勇敢的人，他们冲进去了。”

　　 19点32分，巡洋舰航向转到320°，19点50分，又转到290°，在西边还能看见炮火和探照灯光。能见度降到4海里，看不见意大利的舰艇了。19点45分，仍成纵队前进的普里德姆－威佩尔巡洋舰分队将航速降到20节，以减少舰首溅起的弓形浪。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就在此时此刻，亚基诺却能够将航速提高到19节，而普里德姆－威佩尔竟不知道这一情况，还仍然认为意大利舰队航速是13节。

　　 20点14分，“奥赖恩”号航向转到310°时，突然在雷达荧光屏上收到回波，表明一艘不明的舰艇大致在前面6海里的地方。接着它又把航速降到15节，向310°的方向前进了18分钟，同时将测得的距离标在海图上。“奥赖恩”号上装备的是早期的海面舰船搜索航空雷达，这种雷达向舰首方向探测。海图上标出的舰位表明，这艘舰艇已经停止。于是，普里德姆－威佩尔在20点40分报告：“情况不明的舰艇方位240°，距离5海里，已明显停止不前。我的位置北纬35°21′，东经21°5′。”这艘情况不明的舰艇就是停下来的意大利巡洋舰“波拉”号。

　　 普里德姆－威佩尔的看法是，如果这就是被击伤的意战列舰，那么他现在已按照要求“测定”并报告了它的位置，下面就要看第14驱逐舰小队冲上去击沉它了，如果这不是那一艘战列舰，那么他仍然有必要继续追赶敌战列舰。于是他决定丢下那艘停下来的舰艇不管，而绕到它北面去继续寻找敌人的其他舰艇。“奥赖恩”号慢慢向东北方向行驶了一段(参看图5)之后，20点48分便又恢复原来的航向，向西北方向行驶。21点19分，它把航速提高到20节。

　　 巴纳德说：“‘黄昏时对敌人战列舰发动的鱼雷攻击，很可能命中了敌舰。’当普里德姆－威佩尔报告说，有一艘情况不明的意舰停在他左舷5海里处，并说他已放弃了这艘舰艇而去追赶敌人主力时，人们迫切地希望，他要留给我们去消灭的就是敌人的战列舰。”

　　 因为“贾维斯”号没有截到“奥赖恩”号发出的电报，所以麦克舰长不知道有一个关于情况不明舰艇的报告，以致他还是沿300°的航向以28节的速度向前疾驶，这航线恰与普里德姆－威佩尔的航线一致。普里德姆－威佩尔此时正考虑再次将他的巡洋舰排成一字横列，来加大搜索的区域，直到他得知麦克航线正与他们的航线重合后，才不这样考虑。

　　 1941年初，雷达还被称为“无线电测距器”。当时还很少见，相对来说，也是一种未经过考验的军事装备。“可畏”号、“勇士”号和“阿贾克斯”号拥有现代化的雷达，可进行圆周扫描，不象“奥赖恩”号的雷达那样受很多限制。普里德姆－威佩尔一直很正常地收到“阿贾克靳”号巡洋舰发来的雷达报告，直到它自己的通信系统发生故障，才收不到“阿贾克斯”号的情报了。由于不知道通信系统出了故障，普里德姆－威佩尔根本不清楚“阿贾克斯”号仍在不停地发出雷达报告，不过，这些报告传不到他那里罢了。

　　 费希尔说：“‘奥赖恩’号的雷达是那种老式的海面舰船搜索航空雷达，如果我的记忆是正确的话。这种雷达可以用来指引自己驶向目标。能操纵这种雷达的只有普里德姆－威佩尔的那位副官。这一次我们追赶敌舰时，他在雷达室里给我向绘图室报距离和方位。我很快地觉察出，离我们最近的这艘舰艇是静止不动的。我就把这个情况告诉分舰队司令普里德姆－威佩尔。在我们与司令磋商时，我想，我们降低了航速。分舰队枪炮长汤姆·布拉特参加了这次会商。在会商中，克拉斯克呆若木鸡，沉默不语，‘奥赖恩’号舰长也没有发言。会商的要点是：

　　 “那艘停止不动的军舰可能就是意大利战列舰。我们是否应该到近处去看看？但菲利普·麦克眼下就要带着驱逐舰冲过去发动进攻，这将是一场英舰占绝对优势的战斗。夜间发动这种进攻，那些驱逐舰的装备比我们好，我们最好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鉴于此种原因，我们把路让出来了。

　　 “奥赖恩”号的雷达探测出停止不动的意舰之后，又经过1个小时40分钟，即在21点55分，“阿贾克斯”号报告，在雷达荧光屏上看到在前方5海里处有3艘情况不明的舰艇。就是在这时，第14驱逐舰小队认为“阿贾克斯”号报告的是他们自己。同时，普里德姆－威佩尔在通信装置出故障之前也收到了“阿贾克斯”号的报告，他也同样认为，“阿贾克斯”号报告的是麦克的进攻驱逐舰小队。他决定继续朝北方行驶，给麦克让出攻击道路。接着在22点零2分，他将航向变为340°。普里德姆－威佩尔认为，敌舰可能是在开往墨西拿，于是他抱着阻截敌人退路的目的，准备以后再次改变航速航向。

　　 22点43分，英舰通讯用的联络警报响起来了，当时的情况是：普里德姆－威佩尔又一次向北调整了4艘巡洋舰的航向，命令它们以一列纵队、20节的航速前进，“奥赖恩”号和“格洛斯特”号在320°方位(大概为西北方向)同时看到一个鲜红色的烟火信号弹，“急火”号和第14驱逐舰小队同时也看到这个红色信号，不过方位在310°。第14小队的麦克舰长认为，普里德姆－威佩尔与“奥赖恩”号都看见了这个信号，于是发出了这一次通用联络警报。然后他就放弃了调整这个信号弹的背景，又继续沿着他自己的航线执行进攻任务。现在看来，几乎用不着怀疑，这信号是“维托里奥·维内托”号发出来的。当时亚基诺可能是在跟“扎拉”号的卡塔尼奥中将联络。在普里德姆－威佩尔或是在第14驱逐舰小队的东南方大约30海里处，英舰“巴勒姆”号于22点26分看见两个红色信号。据推测，这可能是那艘停止不动的舰艇发出来的，用以联络它的伙伴。可笑的是，“维托里奥·维内托”号在这个时候差不多就等于向正寻找它的两支英国分舰队发出了邀请，虽然普里德姆－威佩尔和麦克都看见了这个红色信号，但实际上却不知道“维托星奥·维内托”号所在位置，因为它是在30海里以外的地方，雷达探测不到它。

　　 快22点30分时，在普里德姆－威佩尔的东南偏南方向，巨大的炮火闪光把天空照得通亮。这个闪光，连正在285°的航线上向西挺进的麦克驱逐舰也能看见。休·霍奇金森描述了他在“霹雳火”号驱逐舰上看到的情景。

　　 “我们在左舷舰尾方向看见一束闪光，自地平线升起，接着一颗照明弹在天空中慢慢地飘移，随后又是一束更亮的闪光，再后在第一次闪光的偏右舷方向，又看见一簇巨大的塔状的火焰腾空而起量照亮了整个海面……很明显，主力舰队是在进行攻击了。”

　　 舰队司令坎宁安上将下令所有的没有同敌人交战的大小舰艇，向东北方向撤离。普里德姆－威佩尔遵照这个命令，在23点32分，掉转航向到60°，也就在这一时刻，麦克和普里德姆－威佩尔两个人都不知道，“维托里奥·维内托”号正在后者的西北偏西方向35海里处，在前者的西北偏北方向30海里处，安全地行驶于夜色之中，迅速地向本国领海安全区靠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