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德兰:会战·第四十二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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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德兰:会战·第四十二

日德兰:会战·第四十二

作者:温斯顿·斯潘塞·丘吉尔 ·英国

出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1916—1918·第三

出自————《战争通史

  01

  至此,我们所叙述的事件虽然惊心动魄,但毕竟属于前奏的范围。以前战列巡洋舰已彼此有过较量,因此双方的舰队司令对战斗的特点、武器的威力和磨难的程度都心中有数。此外,如前所述,任何一方的战列巡洋舰都未曾使用孤注一掷的力量。

         但是现在双方战列舰队本身正以每小时35海里以的上的迎面速度相互逼近,随着分分秒秒的消逝,我们即刻进入既是决定性的又是未知的境地。

  多年以来,英德两国海军部思索和努力所集中关注的最后时刻现在来到了。双方几乎将全国为海军所作的努力都奉献给战列舰队。无论如何在英国海军中,大海战的图景主宰了任何其他思想,它的需要先于其他一切需要,优先得到满足。不惜任何代价造出了占压倒优势的、种类齐全的兵器群,因此,德国的战列舰队肯定将在顷刻之间葬身火海。舰只数量、火力、人员素质、训练都竭英国国力,并将科学之所能提供给总司令。除非出现完全意想不到的因素和某种难以估计的意外,否则毫无理由怀疑,在两条平行战线之间、在1万码距离以内、30分钟的交战之中,我方将取得完全胜利。

  杰利科多年来在集中思考海战的最简单阵势是:单行排列和平行航线;远程大炮战;对付鱼雷攻击防御战。在这开始阶段以后的一切,都是复杂难测的。如果开始阶段令人满意,或许其他胜利将接踵而至。海军部只能为总司令提供各类舰只的大量优势,而无法展望战事的前景。投入战斗的方法和时机以及战术手段,悉由总司令一人决定。现在有人争论说,如果不把注意和努力集中于大致平行航线排列的两支舰队作远射程炮战,而是采取更灵活的手段,由舰艇分队交战,将最快的战列舰与较慢的战列舰分开使用,以及根据当时的需要随机应变,那末战果将会更佳。后果很可能如此。如果在战争中英德舰队之间发生过几次战斗,甚至遭遇战,那末毫无疑问将会总结出一套更高超的战术方法。不过像这样的特殊战例既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纳尔逊风格”是在当时最强大军舰之间作战的那些年份出现的。纳尔逊的天才使他能正确推测出任何决策的后果。但是那种天才只在准确的实际资料之上发挥作用。他在特拉法尔加角战役以前多次观察到较小规模的同样情形。纳尔逊不必担心水下攻击的损害。他对舰队作战中将发生的事情胸有成竹。杰利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只知道一次完全的胜利不会决定性地改善业已有利的海战形势,而一次完全的失败将输掉战争。他准备根据自己的条件应战;他不准备打有严重危险的仗。因此,那仗将按他的意愿打,或者干脆不打。

  然而,我们虽然可以根据国家政策的广泛基础证明总司令对打决战的条件所持总的态度是正确的,但这并不等于称赞或同意他在舰队中制订的指挥与训练体制。事无巨细皆集中于旗舰;除了回避鱼雷攻击之外,中队和分队领导人的创议皆被否定。因此,需要从旗舰源源不断发出的信号调整舰队的行动和火力分布。这些信号规定每艘军舰的航向和速度,以及每一次机动性转弯。在演习中,这种集中化可能产生较好的训练效果。但是在实战的浓烟、混乱与变化无常之中,这一程序太嫌复杂。舰队太大,不可能以单一的组织作战,也不可能由一个人的手指指挥。德国海军,仿效陆军的指挥系统,他们战前已经预见到,在舰队的战斗中必须有彻底领会他们上级总意图与精神的下属的良好合作。取代严格的和集中的控制。此时此刻,他们迎上来的队形,实际上是三支各自为战的独立机动中队前后相随。杰利科的体制不但否定小舰队的主动性。在战斗中,他始终力图亲自指挥整个舰队。但是正如他自己的记述所说 [ 原注:《大舰队》(The Grand Fleet)。 ] ,他只能目击或了解战事进展的一小部分;且因任何人在一定的时间内只能接受有限的信息,所以他的控制作为全局的指导力量已不复存在,他只能他人的进取计划作一次复核而已。

  现在我们来考察一下德国舰队司令舍尔的情形。他根本无意与整个不列颠舰队决一雌雄,他对对方炮组的相对实力不存任何幻想。如果把他的舰队与对方排成平行航线,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因为对方发射比他重两倍的炮弹,而对方的人员的科学知识、航海技术和坚毅意志是令他真诚尊敬的。他从来没有要进行一场激战的想法。他从来不愿意在无望的劣势下作战。如果遭遇较弱或势均力敌的对手,或遭遇他有公平竞争机会或有可能取胜机会的任何对手,那末他愿意为德意志荣誉献出全部军事技术和勇气决一雌雄。但是从得知他正面对联合大舰队并目睹整个海平面因其宏伟气势而颤动的时候起,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尽快不失体面地逃出致命的陷阱。他此举完全获得成功。

  他小心周到地在鱼雷攻击和烟幕的掩护下实施了调头行动,列队的每艘军舰各自转圈,向相反方向行驶,即使队形成了一条弧线或因“干扰”而无序也不能不执行这个命令。德国舰队的两次成功逃脱,应归于舍尔的这一随机应变,归功于各舰长对他的策略的透彻理解。

  综观两位司令的脾性和意图,其各自的战略问题,其地理位置,其相对速度以及他们相遇时还剩留三小时的白天,不难看出要在5月31日打一场舰队大会战的机会还非常遥远。

  图21、海战部署图。

  Fig 1,图1:B=Benbow,本鲍号;C=Colossus,科洛苏斯号;Direction of Enemy,敌舰航向;ID=Iron Duke,铁公爵号;KGY,KGY号;M=Marlborough,马尔伯勒号;O=Orion,奥赖恩号;Speed 18 Knots,速度18节;纵队为首舰只同步转8点(90°)等速行驶。需时4分钟。如果敌舰在中间纵队右前方并采取同一方向,则适用。

  Fig 2,图2:at 15 mins,15分钟后;B=Benbow,本鲍号;C=Colossus,科洛苏斯号;Direction of Enemy,敌舰航向;ID=Iron Duke,铁公爵号;KGY,KGY号;M=Marlborough,马尔伯勒号;O=Orion,奥赖恩号;Speed 18 Knots,速度18节;等速行驶如日德兰的部署需时22.5分钟。敌舰转向右舷60°距铁公爵号舰首7海里。

  Fig 3,图3:at 15 mins,15分钟后;B=Benbow,本鲍号;C=Colossus,科洛苏斯号;Direction of Enemy,敌舰航向;ID=Iron Duke,铁公爵号;KGY,KGY号;M=Marlborough,马尔伯勒号;O=Orion,奥赖恩号;Speed 18 Knots,速度18节;中间纵队的部署。左翼两纵队独立调动以跟上右翼的纵队。左翼纵队可以减速,或者改变航向16点(180°)。采取这一态势会使英国战线靠近德国舰队4000码。

  02

  现在读者应该把注意力停留在“铁公爵号”的驾驶台上,该舰在这次遭遇时间里一直引导英国战列舰队的中心前进,约翰·杰利科爵士阅读了贝蒂将军所率轻巡洋舰和战列巡洋舰发出的每一个信号。因此,他参照海图,对从“加拉蒂亚号”首先报告发现可疑舰只,到古迪纳夫准将宣告公海舰队出现等一系列事件的过程了若指掌。他所指挥的军舰呈大新月形运动。其南角就是贝蒂独立指挥的一支舰队。在北边或较隐蔽的侧翼是胡德将军率领的与贝蒂类似但规模较小的舰队,由第3战列巡洋舰中队和2艘轻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战列舰队最前部由8艘前“无畏”级装甲巡洋舰后跟4艘最新轻巡洋舰(“卡罗琳”级)掩护。

  总司令知道,其南翼的全部强大先进的侦察舰正在交战,一次重大的战列巡洋舰战斗已持续了近2小时。从听到警报的最初一刻起,他逐步将舰队调整到最高联合速度,而他的全部24艘战列舰 [ 原注:再加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共计28艘。 ] 现在正以20节速度行驶。他刚一得悉德军战列巡洋舰出海,随即命令胡德将军率数艘“无敌”级和其他战舰增援贝蒂。他赶紧向海军部发去正式电报“舰队作战在即”;在遥远的沿英国锯齿状海岸的各地军火库、船厂、医院皆立即投入了早已准备就绪的紧张行动。

  现在的任务是舰队的部署。在此双方大舰队正互相靠近之际,我们得离开话题片刻,让非专业读者了解几个有关的技术性问题。

  冲击战术时代的骑兵的发展和现代舰队的发展相似:都是纵列逼近,横列战斗;骑兵和舰队训练主要包括快速和有条不紊的队形变化。此时大舰队正成群按4艘军舰组成的6列纵队队形前进,纵队间距1海里。舰队旗舰“铁公爵号”居从右算起的第4列纵队之首。尽管这个队形的宽度超过1万码,它完全在总司令控制之下。 [ 原注:原书第635页图显示从这一队形可能出现的一些演变情况。 ] 他此时对接触的理想是从正面碰上敌人舰队,为此目的,他可以使用在一定限度内改变方向的能力,正如高明的骑兵使他的坐骑正好面对栅栏。虽然庞大队形可方便地用于逼近或机动调整,但是对于骑兵师或大舰队都一样,一旦这种阵势被已作横列部署的敌人夹住,就非常危险。

  在英军战列舰队能作战之前,它必须部署为横列。总司令将整个舰队逼向敌人越近,就越有把握引导舰队正好对准正确方向;但他等待的时间越长,完成部署之前越接近敌人,舰队处在极其不利条件下遭夹击的风险也就越大。这需要在两组对立的危险之间选择正确时机。如果总司令有神机妙算或者吉星高照,引导全部战列舰向敌舰队的准确方向前进,恰好与敌正面相遇,那末他的部署可迅速而且轻而易举地完成。他只需根据形势将各纵队领航舰只向右转或左转即可,整个舰队将在4分钟内排成一排横列战线便可全力开火。然而,如果因受无法控制或判断等条件的影响,不能使舰队对准正确方向,或如果他仍无法判定敌人的准确位置,那末他还有别的部署方法。他可令一侧纵队趋前,其余各列依次相续,直至完全形成战线的单一长列。这第二种方法具有更可能适应意想不到局面的优点。敌人一旦露出海平面,可以命令不论哪一侧的领航舰选择与敌舰队航线正好相关的航向行驶,其余舰只则连续尾随其后。尽管当日英国大舰队按第一种方法部署为横列仅耗时4分钟,但是跟随一个侧面纵队后面的部署(通称“侧翼部署”)却需要24分钟以后才能充分施展火力。当其时,敌人的整个舰队可能和我们一部分已部署成战斗横列的军舰作战。

  要达到正确部署的目的,准确及时获取敌舰队所在位置的情报至关重要。总司令受他直接控制的巡洋舰和轻巡洋舰的保护,她们力求不断观察敌舰队的动向,并每隔数分钟向他报告敌舰队的去向和队形。在部署前一刻钟,这些侦察舰队或其中数艘,应既能看见敌人又能看到自己的旗舰。最复杂也可以变为最简单。在此关键时刻除了探照灯闪光发出的直接可见信号外没有任何应当相信的东西。这差不多与人们在彼此交谈一样。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完全信赖视野之外的巡洋舰发回的无线电报告,无异在冒不必要的风险。无线电报告诚然高度重要,有时可以揭示准确形势;但如果需要做到万无一失,探照灯信号在舰队部署时刻最可信赖;而确实可靠的情报是无法从总司令视野之外的、或是他能看到但在视觉上无联系的巡洋舰那里获得的。

  双方的舰队和所有巡洋舰都在高速运动,其相互关系时刻在变。看不见的巡洋舰很可能在激烈战斗,紧紧咬住敌方舰队,应变前进,或突然转变以躲避炮火或鱼雷。巡洋舰肯定不在总司令的视线之内。她们的报告必须写下来、译成密码、发出,在这里接收、解译之后才能送呈总司令。这过程很可能费时10分钟;但战事不容有10分钟的耽搁。此外,从各侦察舰发回的报告也不尽一致;可能同时有三、四种不同的说法抵达总司令手中,其中没有一种是绝对精确的。因此,生死攸关的部署行动应该始终不渝依据确实见到敌舰队的侦察舰发回的视觉信号。在部署行动前要正确知道敌舰队位置的唯一可靠方法是一种原始办法,即命己方轻型巡洋舰处于敌我均能望见的位置。有此视线网络,即可确保对位置这一重大问题的准确认识。

  挨近德军公海舰队并不断用无线电向贝蒂和杰利科报告敌人行踪的职责,最初是由贝蒂的侦察舰队和轻巡洋舰承担的;而古迪纳夫准将及其中队执行这一任务令人钦佩。没有任何理由批评“雄狮号”在激战中未能从轻巡洋舰发出信号。“铁公爵号”已同时阅悉经无线电传递的一切。但是从60、50、40甚至30海里以外的轻巡洋舰传回的信号,证明是相互矛盾而且错误的。我们现在知道古迪纳夫在距敌4海里之外,他尚不能正确判定舰只方位,而“铁公爵号”的距离则在6海里以上。发自贝蒂的任何一艘处在海平面以远、非视力所能及的舰只的报告,是杰利科据以了解战事一般进程和来犯之敌的非常重要的手段。但是不能也绝不应该依赖这些报告,因这些报告取代了他直接指挥的侦察巡洋舰发回的报告。

  总司令也不是没有配备必要的舰只。除了分派给贝蒂的先遣部队的14艘轻巡洋舰之外,杰利科保留了4艘最新“卡罗琳”级轻巡洋舰供自己专用。他还另有8艘前“无畏”级时代的装甲巡洋舰(“防御号”、“勇士号”等)。接到第一次警报,他命令这些旧军舰只增快到全速作正面掩护;但由于她们的航速最高只有20节,而他的旗舰航速最初是18节,后升至20节,所以在关键的2小时里它们并没有明显地赶到他的前面。然而“卡罗琳”级轻巡洋舰设计时速是29节。如果知道贝蒂的舰队正在海平面以远处作战,那末总司令便会审慎地调用他的4艘“卡罗琳”级专为他获取及时准确的情报,并以此作为部署的依据。他亲自下达的战斗令宣布,在能见度小于12海里的情况下提到敌人所在经纬度是毫无意义的,并强调与巡洋舰取得联系,保持视觉的接触是极端重要的。

  在两个小时里,扇形编队的“卡罗琳”级轻巡洋舰本可以轻易追上15海里外朝敌人总方向行驶的“铁公爵号”;然后她们便能看到英国装甲巡洋舰;从大舰队完全可以看见这些巡洋舰。此时“卡罗琳”级诸舰的能见距离至少有7海里。因此,总司令只要愿意,本可以通过视觉信号获得20海里以外德国舰队的方位和前进队列的准确情报。这原是外加的一种预防措施,使他能将巨大编队的舰队安全地带到准确位置,在那里运用4分钟编队法部署在交战的正确航道上。

  03

  双方舰队的所有舰只在英舰完成部署之前半小时已经汇聚成一大群。在此期间发生了如下重大战争,大部分是同时出现的。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后面紧跟第5战列中队,匆匆北驶与大舰队接近并诱导敌舰驶向大舰队;希伯和海军少将伯迪克尔率第1和第2侦察舰队也向北行驶,掩护德军公海舰队向前推进。贝蒂和希珀在大致平行的航线上交战,第5战列中舰队与领航的德军战列舰和希珀的战列巡洋舰激战。其时,在“无敌号”上的胡德将军,率第3战列巡洋舰中队,以轻巡洋舰“切斯特号”和“坎特伯雷号”为先锋,在英舰列队的北侧前进。于是,约5点40分时,两支德军侦察舰队直插英舰新月形(现已成马蹄形)列阵的中心,新月形的南角(贝蒂)迅速后退,北角(胡德)迅速推进。

  图22、遭遇战,下午5时30分。

  1st Division,第1分队;1st L.C.S.,第1轻巡洋舰中队;1st S.G.,第1侦察组;2nd Division,第2分队;2nd LCF.,第2轻巡洋舰舰队;2nd S.G.,第2侦察组;3rd B.C.S.(Invincible),第3轻巡洋舰中队(无敌号);3rd Division,第3分队;3rd L.C.S.,第3轻巡洋舰中队;4th Division,第4分队;4th LCS,第4轻巡洋舰中队;57°N,北纬57°;5th B.S.,第5战列中队;5th Division,第5分队;6°00E,东经6。;6th Division,第6分队;A.D.Hood,胡德海军上将号;B.C.F,战列巡洋舰队;Barham,巴拉姆号;Black Prince,黑王子号;Calliope,卡利奥佩;Canterbury,坎特伯雷号;Chester,切斯特号;Cochrane,科克伦号;Defence,防御号;Duke Edinburgh,爱丁堡公爵号;Falmouth,法尔茅斯号;Galatea,加拉蒂亚号;Goodenough,古迪纳夫;Hampshire,汉普郡号;Iron Duke,铁公爵号;K?nig,柯尼希号;Lion,雄狮号;Magnetic,磁北;Minotaur,弥诺陶洛斯号;NNW 5 Miles,西北北5海里;Shannon,香农号;Sir Robert Arbuthnot,罗伯特阿巴思诺特爵士;Southhampton,南安普敦号;Warnor,勇士号。

  希珀率第1侦察舰队向西南发起新的攻击,到5时36分时,为胡德将军执行侦察任务的“切斯特号”突然与德军第2侦察舰队遭遇。5时40分,组成德军侦察舰队的四艘轻型巡洋舰中的三艘迅速从烟雾中冒出,“切斯特号”“几乎顷刻之间被大火吞没。” [ 原注:《官方纪实》,第36页。 ] 差不多所有大炮被炸毁,甲板上一片混乱。但是,英舰新月形列队的中心仍迅速推进;5时47分,“防御号”(海军少将罗伯特·阿巴思诺特爵士的旗舰)和“勇士号”,她们是直接掩护大舰队前进的装甲巡洋舰队的中心舰只,看到从相反方向过来的德军第2侦察舰队,于是用猛烈炮火向它攻击。正在兴冲冲追击受创的“切斯特号”的伯迪克尔率领的轻巡洋舰群,调头躲避这些已到中年而雄风犹在的舰只,结果却遇上了更可怕的英国对手。

  胡德将军率3艘战列巡洋舰突然转身驶向开炮处,冲出浓重硝烟,5时55分,用她的12英寸大炮向德军轻巡洋舰群猛击,于数分钟内使“威斯巴登号”失去战斗力,并重创“皮劳号”和“法兰克福号”。北面突然出现的主力舰“如雷暴似的扑向伯迪克尔将军”, [ 原注:同上。 ] 从后边远处传来贝蒂巡洋舰激战的巨声。这个新对手想必是英国主力舰队的前锋。伯迪克尔立即转向以求虎口逃生,让受创的“威斯巴登号”尽快逃离危险。胡德大炮的爆炸声向希珀发出了同样的警告,下文再述。

  与此同时,阿巴思诺特的“防御号”,由“勇士号”尾随,追击德军第2侦察舰队。他发现“威斯巴登号”沉重缓慢地逃脱;他决定将其击毁,于是“全速向其冲去”, [ 原注:同上。 ] 再次处在英国战列巡洋舰前面与希珀交战的“雄狮号”,也向同一目标驶去。阿巴思诺特斗志昂扬,强力调转舰首,迫使军舰离开原来航向,全中队万炮齐发,用自己坐舰烟囱的浓烟遮盖敌人的目标。他跟威斯巴顿号不超过6000码,他转向右面使全部舰舷炮对准目标;此时继续在前进的希珀将大炮对向他,此时德军的战列舰也进入了射程。转瞬间“防御号”连续被重炮击中,发生可怕的爆炸巨响;6时19分,军舰连同近800名官兵,消失在巨大的烟柱中。千孔百疮的“勇士号”看来行将遭遇同样命运。然而同时,更大的战斗即将发生,大舰队的部署已于6时15分开始。

  图23、海战部署,下午6时19分。

  11th Flotilla,第11小舰队;11th 1/2 Flotilla,第11半支小舰队;12th Flotilla,第12小舰队;12th 1/2 Flotilla,第12半支小舰队;13th Flotilla,第13小舰队;1st Flotilla,第1小舰队;1st L.C.S.,第1轻巡洋舰中队;1st 1/2 Flotilla,第1半支小舰队;2nd Squadron,4th S.G.,第2中队,第4侦察组;3rd Flotilla,第3小舰队;4th Flotilla,第4小舰队;4th L.C.S.,第4轻巡洋舰中队;5th 7th Flotilla,第5和第7小舰队;9th Flotilla,第9小舰队;Acasta,阿卡斯塔号;Agincourt,阿金库尔特号;Ajax,阿贾克斯号;Barman,巴受号;Bellerophon,贝勒罗丰号;Benbow,本鲍号;Cables,1链=185.3米;Canada,加拿大号;Centurion,森图里昂号;Collingwood,科林伍德号;Colossus,科洛苏斯号;Consequerer,征服者号;Defence,防御号;Derffiinger,德夫林格号;Duke Edinburgh,爱丁堡公爵号;Erin,爱尔兰号;Fifth Battle Squadron,第5战列中队;Following Westfalen some Distence Astern,阿斯特恩跟在威斯特法伦之后一段距离;Friedrich der Grosse,弗里德里希大帝号;Frinzregent Luitpolo,弗林茨雷根特·卢伊特波洛号;Grosser Kurfurst,大选帝侯号;Helgoland,黑尔戈兰号;Indomitable,大无畏号;Inflexible,不屈号;Invincible,无敌号;Iron Duke,铁公爵号;K?nig,柯尼希号;Kaiser,皇帝号;Kalserin,女皇号;King Geogre V,国王乔治五世号;Kronprinz,皇太子号;Lion,雄狮号;Lützow,吕措号;Magnetic,磁北;Malaya,马来亚号;Marlborough,马尔伯勒号;Marxgraf,马克斯伯爵号;Mercules,默库莱斯号;Moltke,莫尔特克号;Monarch,君主号;Nassau,拿骚号;Neptune,海王星号;New Zealand,新西兰号;Oldenburg,奥尔登堡号;Orion,奥赖恩号;Ostfriesland,东弗里斯兰号;Posen,波森号;Princes Royal,皇家公主号;Revende,复仇号;Rheinland,莱茵兰号;Rostock,罗斯托克号;Royal Oak,皇家橡树号;Scale,比例尺;Sea Meles,海里;Seydlitz,赛德利茨;Shark,盆号;St Vincent,圣文森特号;Super,超级号;Temeraire,勇往直前号;Thunderer,雷神号;Thüringen,杜林根号;Tiger,猛虎号;Valiat,勇敢号;Vanguard,先锋号;von der Tann,冯·德·坦号;Warrior,勇士号;Warspite,沃尔斯派特号;Westfalen,威斯特法伦号;Wiesbaden(Disabled),威斯巴登号(失去战斗力)。

  在这些战斗过程中,向北方行驶已告结束。5时25分,贝蒂与希珀再次交战;此时阳光对英军有利。“巴勒姆号”和“勇敢号”的15英寸大炮也朝德军战列巡洋舰开火,它们渐受重创。正当此时,5时42分,东北方传来“无敌号”攻击德军第2侦察舰队的炮声;希珀闻此,有充分理由感到自己已陷入优势兵力的包围,而且在实际交火中受制于敌,他迅速命所率军舰调头向公海舰队撤退。当对手向右方离去,贝蒂首先采取同样行动,然后以战斗中的自然行动朝正东绕住他,也有意阻止无论转向哪个方向逃逸的希珀发现英国战列舰队。正当此时,“雄狮号”见到“铁公爵号”。后者的出现令杰利科甚感惊讶。根据贝蒂发来的无线电信号推算,“铁公爵号”以为他已东去甚远;两舰推算的累计错误不小于11海里。事实立即取代了计算。“雄狮号”就在6海里之外,在“铁公爵号”的右边,比推算的位置大出近45°。因此有理由设想,敌战列舰队的位置也超出同样的角度,更偏向西面;这意味着杰利科不会迎头或差不多迎头与敌人相遇,敌舰在自己45°的右前方。

  形势严重、紧急而模糊。总司令觉得敌人的呼吸就在他的右颊和右肩,他此刻显然想指令舰队转朝新的方向。但是这部分转舵 [ 原注:水兵意作“依导向装置改变方向(如此多)度数”。 ] 需时15分钟,而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当他望见贝蒂在战斗中以全速驶过他的舰首,他迅即用探照灯发信号询问:“敌战列舰队在哪里?”(6时01分。)一分钟后,由于贝蒂舰队的出现并确定了其方位,又来不及转舵,他下令各分队领航舰向南行驶,以占据那个方向的水面来改善接近敌人时的阵线。这个举措没有损失时间,想法也绝对正确,但是它使舰队变成由分队排列的梯队形式,完全不便于舰队部署,而德军舰队很可能就在附近。它随时都可能从六七海里外的雾中冒出来并立即开火。6时06分,总司令恢复了原来的队形,此举虽然所指方向欠准,但仍为他的部署提供了最大的选择余地。

  与此同时,在“马尔伯勒号”(战列舰群右角上的舰只)前仅2海里的贝蒂回答说:“敌人的战列巡洋舰朝向东南。” [ 原注:“前进”二字省略。 ] 闻此,总司令重问,“敌战列舰队在哪里?”对此,“雄狮号”无法回答。希珀目前已消失,“雄狮号”看不到任何敌人。

  杰利科时而焦虑地翘首凝望海平面上有威胁性的天幕,时而低头注视海图的矛盾与模糊之处,在紧张的捉摸不定中,又坚持向前行驶了8分钟。豁然明亮的时刻终于到来。6时10分,“巴勒姆号”发现舍尔所率战列舰在东南偏南方向;因它的无线电台已被击毁,由“勇敢号”报告这一消息。杰利科于6时14分得报。几乎与此同时,“雄狮号”报告见到公海舰队在西南偏南方向。这两份报告确定敌人在我右舷舰首45°,或按军队用语的说法,右半舵。方向是正确的,但是把德军先头战列舰“柯尼希号”的位置比实际所在说近了3海里。据此,似乎不容再有迟疑;决策的时刻已到。《海军部纪实》称:“部署舰队已刻不容缓。”

  遭遇发生的角度这样不理想,以分队向左舷或右舷迅速部署舰队都不可行。这样做不能使舰队进入与敌人可能的战线保持确当关系的阵势队列。只剩下22分钟的侧翼部署法了。杰利科认为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让最靠近敌人的右边纵列驶在前头,其余皆跟着它,另一种是让距敌最远的左边纵列为先导。如果选择前者,他就要冒敌人集中火力攻击先导舰只而舰队其余舰只无法还击的风险。假若选择后一种方法,他的战线就要离敌人更远1万码。他放弃部署舰队本可立即投入战斗和开火的方法,愿意将舰队部署在炮火有效射程以外;因此,他在战场上的开始行动便是退却。

  根据我们现在的认识得出的结论是:他本可以没有风险地按右舷翼趋前法部署,第5战列中队有无比威力的大炮、装甲和速度,实际上是将处在由旧“无畏”级战舰组成的“马尔伯勒”的分队在前面担任先锋;贝蒂所辖战列巡洋舰已经居前行驶在准确航道上,在所有舰只前面更远处,胡德自然会率领舰只转向驶入编队。整个舰队本可望协调一致地在决定性的射程内全力作战,所有快速大型舰只处在战线的右端,可切断敌人与基地的联系。但总司令选择了较为安全的方针。谁也不能说,根据他当时所了解的情形,这是一项错误的决定。双方都有充分的理由,而他毕竟是受命做出抉择的人。假如他在朝向敌人那个侧翼进行部署,再假如英军先头中队被德军战列舰队的火力压倒,或者假如我舰队先锋遭重型鱼雷攻击,假如我全线在部署中由此而受牵制乃至混乱不堪,而且有四、五艘舰只被击沉(这有可能就在部署的数分钟内发生),那末势必不乏对舰队司令不谨慎决定的批评。而批评是严重后果中最不重要的。

  不过,对约翰·杰利科爵士来说,的确还有第三种方针,它没有上述艰难选择的不利条件。尽管涉及复杂的位置变换,但它原则上仍不失为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事实上,它是所有方法中最简单和最原始的。他可以以自己为中心进行部署,并由本人带头。皇家海军中有一道沿用已久、众所周知的指示信号,它能使总司令率领其分队驶出舰队,令其余舰只依他所选任何序列紧随其后。这只须升挂一面“A”字形三角旗,旗下悬示指定各舰后随顺序的连续数字。这样做要求在左面两个分队的每艘军舰或者减速或者向左绕一整圈以免失速,同时右边分队排列在总司令后面。舰队并未遭到炮火攻击,因而该项策略是切实可行的。简而言之,它的意思就是“跟我来”。没有无所适从的混乱,没有令人痛苦的两难窘境,这是有把握的、慎重而适宜的中间办法。采用此法完成部署之后,约翰·杰利科爵士仍保有控制他舰队的最合适方法。较之对敌侧翼部署,他多享有3海里的缓冲距离和10分钟的宽裕时间;他将避免从前进的敌人面前退却;他将率领他的舰队,而全舰队将紧随其后。

  看来似乎奇怪的是,在对他所采取的行动的说明与解释中,他竟然从未试图运用这个供选择办法。这或许也不难解释。约翰·杰利科爵士是按一种确定的事先想好的计划行事。他处在可能是世界最大海战开端的威吓之下与神秘之中,尽可能严格恪守自己的规则。毕竟他在海战的所有部署中只想到布置左边或右边战列舰纵列领头的方法。结果是,大舰队战斗令中的例行指令信号体系,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司令旗舰领先的部署方法。旧的指令信号为将士所熟知。只要信号旗升起,其含义立即为全体官兵所理解,然而上述这个方法最终被弃而不用,当时总司令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方法。

  他同样没有想到的是,为防止并不会危及自己舰队安全的敌人逃脱应采取何种明显的预防措施。他小心部署外部侧翼,为更加迫切地弄清楚前来作战的敌人的位置。欲达此目的,他只需命令第5战列中队的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舰只分别攻击敌人未与我交战一侧即可,而不必稳稳地集合在敌人阵线的尾部,浪费她们独一无二的速度和力量的优势。这些舰只不会有受敌人数量优势威胁的危险,其航速比德军舍尔舰队的联合行驶时的速度快8—9节。一旦遭到猛烈攻击,她们可随时脱离战斗。既然有如此之多的保障,那末,她们对老旧“德意志”级中队发动突然袭击并在数分钟内重创或击毁二、三艘敌舰,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吗?如果这样,舍尔就不得不停下来,去援助“德意志”级诸舰;在背腹受敌的形势下,他将非全力应战不可。这正是我在海军部工作时的主要目的之一,这正是花巨额经费和费诸多周折建造超级航速、火力与装甲的“无畏”级战舰分队所希望出现的形势。但是总司令和这些战舰的将领都没想到更好地使用这些战舰,让她们徒然以17节时速跟在舰队后面,而她们本身的航速在24节以上。

  因此,到下午6时15分,以信号和无线电同时发布命令,令舰队作左翼部署。在微风中飘动的决定性的军旗被降了下来。命令开始执行,英国战列舰庞大横列的六分之五转向,开始扩大与敌人的距离。这就是战列舰队在日德兰采取的第一个行动。

  04

  贝蒂和第5战列中队一贯适合于按右翼部署法就位。向左舷部署迫使贝蒂以全速横过战斗队形的前面,以便在前锋就位;胡德在贝蒂之先驶入列队。战列巡洋舰冒出的烟雾模糊了战列舰的身影;6时26分,杰利科命舰队减速至14节,让战列巡洋舰驶到前面。信号未能迅速传到各舰,开始发生拥挤和重迭,尤其是在转弯处。第5战列中队,因落后太远无法横过杰利科部署队形的前面,又没有得到独立行动的命令,只好决定在后面就位,在德军战列巡洋舰和先头战列舰的集中火力攻击下来了个左转弯。装备15英寸大炮和13英寸铁甲的快速战列舰再次与占大量优势的敌舰展开激战,双方都受到了沉重打击。“厌战号”因舵轮一时发生固障而脱离中队,由于失去控制又加之受到猛烈炮火的攻击,便迅速绕了个大圈。这一圈使她来到受重创的“勇士号”近旁,混乱中的“勇士号”,感谢拯救者非有意识的侠义行为,艰难地驶向安全地带。

  图24、舍尔第一次脱逃,下午6时35分。

  1st 2nd B.C.S.,第1和第2战列巡洋舰中队;1st L.C.S.,第1轻巡洋舰中队;1st S.G.,第1侦察组;1st squadron,第1中队;2nd C.S.,第2巡洋舰中队;2nd L.C.S.,第2轻巡洋舰中队;2nd squadron,第2中队;3rd B.C.S.,第3战列巡洋舰中队;3rd L.C.S.(Part),第3轻巡洋舰中队(部分);3rd squadron,第3中队;4th LCS,第4轻巡洋舰中队;Battle Fleet,战列舰队;Canterbury,坎特伯里号;Chester,切斯特号;Cockrane,科克伦号;Fifth Battle Squadron,第5战列中队;Galatea,加拉蒂亚号;Hampshjre,汉普郡号;Invincible,无敌号;Magnetic,磁北;Minotaur,弥诺陶洛斯号;Scale,比例尺;Sea Miles,海里;Shannon,香农号;Yard,码。

  6时25分,部署还在进行,舰队开始开火;约三分之一的军舰找到了攻击目标,或者向倒霉的“威斯巴登号”开火,它停在两条战线的中间,化作一团火光熊熊的残骸;或者射向敌舰队前面的第3中队(“柯尼希”级)。因烟雾浓重射程难以校准,能见度差。但是杰利科的方位变化使英舰获得最有利的光照,敌人仅能看见我炮火的闪光。当舰队的一半渡过难点时,杰利科似乎想到改变小分队的航线向敌人接近。舰队当时所列“L”形战阵,他可能觉得改变航线的行动不切实际,因而在这个行动尚未开始,发出的信号便取消了。到部署完成时(下午6时47分),英舰队半数已经开火;德军第3中队连连中弹,而英军战列舰秋毫无损。

  其间,胡德率第3战列巡洋舰中队一直在与希珀的战列巡洋舰交战,战绩斐然。可是6时31分,“德夫林格号”的一阵齐射将“无敌号”击毁。用《官方纪实》 [ 原注:见原书第635页图。 ] 的话说:

  接二连三发生几响震耳的爆炸声,大量煤尘从撕裂的船壳漏出,熊熊的火舌笼罩舰身,桅杆纷纷倒下,舰身裂成两段,巨大的黑色烟幕升向天空。烟幕消散之后犹见舰首和舰尾竖立在水面,似乎告示世人,这里是一位将军的长眠之地。 [ 原注:《官方纪实》,第49—50页。 ]

  舰上1026名官兵,仅有6人幸存。

  现在我们看一看德军在这一段时间的动态。舍尔发现从6时25分起他就一直遭到英军战舰的炮火攻击,他误以为胡德的战列巡洋舰是英军舰队的先锋。因此他认为自己将被包围。他不对英舰队采取正面直角拦截的策略,倒误以为英军将对他进行这样策略。因此到6时35分,他命全体舰队的每艘军舰以最快速行动,同时调头,朝西向英格兰驶去,与此同时派一支小舰队以鱼雷攻击和施放烟幕弹掩护其撤退。这个十分老练的设计获得成功,甚至恰到好处。尽管有战斗的压力和混乱,杰利科因受到一连串鱼雷的威胁,仍按自己长期坚持的方针转向离去。两支舰队迅速分离;德舰队消失在雾层里,舍尔发现身后已无追敌。

  但是随着发生一起令人震惊的事件,完全出乎合理料想之外,这样的事件往往成为历史的转折点。舍尔向西行驶约20分钟之后,刚发现自己脱身,又立即命各舰右转调头,重新向东行驶。其目的何在?返回港口之后他声称,这是寻找机会进一步与英国舰队较量。“当我注意到英军的压力已不复存在,而我掌握的舰队依然完好无损失时,我便调转头来,认为战斗不能如此结束,我应该寻机与敌人再比高低。” [ 原注:《官方纪实》。 ] 这一解释得到了德国官方历史的赞同。然而似乎更有可能的是,他预计这一行动将使他插入英国舰队的后部,他希望穿过舰队的后部击毁殿后的英舰并重新在靠近本国的一侧作战。我们知道,他当时认为英国战列巡洋舰群是英军战斗队形的先锋。由此他头脑中必然得出的结论是,英军战列舰队在战列巡洋舰所处位置之后5海里。基于上述设想,他的行动将恰好插入英舰队的后部。然而与他假想不同,他正好钻进了整个英国舰队的中心,这当然是他最不希望出现的局面。这个错误本来可能对德舰造成致命的结果。不可能有比这更危险的局势了。杰利科的舰队无疑准备得不太顺利,他正率各分队向南成梯队行驶。事实上,此刻(下午7时12分)对他最初的部署来说他是在最不喜欢的处境中被德舰抓住的。不过尽管如此,实际上没有出现严重困难。当德国舰一艘接一艘从迷雾中出现时,所有射程看得清的英国战列舰均向其猛烈开火。德军先锋,庞大的“柯尼希”级诸舰,目力所及四面八方均是一片炮火闪光。密集的火力持续了约6分钟,炮弹如狂风暴雨在德国军舰上爆炸。希珀的多次受创的、令人敬畏的侦察舰队,再次遭到最沉重的打击。“赛德利茨号”突然猛烈燃烧起来,“吕措号”摇摇晃晃退出战线。这是最猛烈的海上炮击战。

  战事持续时间不长。舍尔一旦意识到所陷入的境地,虽不够冷静,他还是重复了6时35分运用过的策略;7时17分,他再次将战列舰队调头向西,又发动了一系列小舰队攻击,释放更多的烟幕,命令喘息未定的战列巡洋舰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攻击,以掩护他的撤退(一次“死亡之旅”),再次迅速西驶。杰利科又一次听任舍尔西去,为躲避纷纷射来的鱼雷,第一次转22.5°,然后又转22.5°。在地图上一望可知,这里无论如何有一个极佳时刻,很容易将英国舰队与率领右分队的第5战列中队分开,对敌人进行两面夹击。但是这位英军总司令全神贯注于躲避鱼雷攻击,不断转变方向。射程扩大了,两支舰队分离了,舍尔再次从杰利科的视线内消失了——这一次是永远地消失了。

  图25、舍尔第二次脱逃,下午7时12分至下午7时20分。

  11th Half Flotilla第11半支小舰队;1st L.C.S.(less Galatea),第1轻巡洋舰中队(缺加拉蒂亚号);1st S.G.,第1侦察组;1st Squadron,第1中队;2nd L.C.S,第2轻巡洋舰中队;2nd S.G.,第2侦察组;2nd Squadron,第2中队;3 Boats of 3rd Flotilla,第3小舰队的3艘小艇;3rd L.C.S.,第3轻巡洋舰中队;3rd Squadron,第3中队;4th L.C.S.,第4轻巡洋舰中队;4th S.G.,第4侦察组;B.C.F.,战列巡洋舰舰队;Barham,巴拉姆号;Benbow,本鲍号;Colossus,科洛苏斯号;Duke Edinburgh,爱丁堡公爵号;Fired 3 Torpedoes,发射3枚鱼雷;Friedrich der Grosse,弗里德里希大帝;Iron Duke,铁公爵号;King George V,国王乔治五世号;K?nig,柯尼希号;Lion,雄狮号;Magnetic,磁北;Marlborough,马尔伯勒号;Orion,奥赖恩号;Scale,比例尺;Sea Miles,海里;Smoke Screen,烟幕;Southamton,南安普敦号;Yard码。

  在6时与7时30分之间,德军小舰队发动了不下七次对英国战列舰队的攻击。对这些攻击的真正回答是英军小舰队和轻巡洋舰中队的反击,其中后两次反击很有效,而且接近成功。本当命令这些舰队前进,打掉敌人的鱼雷艇,这一点完全能做得到。杰利科舍此积极的战术于不用,每次都叫战列舰转身躲避;因而停止与敌人的接触。在此整个阶段,德国小舰队仅仅损失了一艘舰只,而它们却有效地保护了舰队死里逃生安全撤退。

  然而贝蒂仍力求重新交战;最最重要的是驱逐德军舰队向西驶去,离开其老家。“雄狮号”望见了敌人;但是英国战列舰队并未向“雄狮号”靠近,几艘战列巡洋舰不可能单独与舍尔交战。7时45分,贝蒂通过“弥诺陶洛斯号”向领航的英国战列舰报告敌人的方位;7时47分,向总司令发去经过反复斟酌的电报:“建议战列舰前锋随我行驶;我们能切断敌人舰队的归路。”电报刚发,他改变航向逼近敌人。其时,舍尔回家决心已逐步使公海舰队从向西改为向南航向。两支舰队再次相遇,双方的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开始射击。英国战列巡洋舰将很快进入战斗,可是我战列舰队前锋在哪里?杰利科接到贝蒂的信号后,在他向第2战列中队发出必要的命令——其中无重要言词——之前,让一刻钟时间白白过去。指挥该中队的海军中将杰拉姆没有指挥该中队加快航速,也没有叫它驶到主舰队前面,也没有向“弥诺陶洛斯号”询问“雄狮号”的位置。他只是保持航向,心中对总的局势捉摸不定。因此,“雄狮号”及其护航舰只在日德兰海战中单独与敌巨大军舰作最后一次遭遇战,就像她最初与敌作单独遭遇战一样。严重受伤的德军战列巡洋舰不具备作战条件,此时日光仍对英军有利。从“猛虎号”发射的炮弹从0.9—1.3万码的射程击中各舰。“德夫林格号”上残留两个炮塔之一被打得不能开炮。“赛德利茨号”和“吕措号”几乎一弹难发。突然,老旧的“德意志”级战列舰前来救援希珀的受重创的英勇的舰只;在暮色中与英德舰的巨炮作最后的互射。15分钟之后,德舰再次调头西去,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05

  夜已经来临,到9点黑暗笼罩了大海。因此,海战的条件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强者的力量在昏暗中被削弱得与对方相等。远程的巡洋舰成了瞎子。友好的驱逐舰变成了对受其保护的军舰有危险的东西。大炮无法校准射程,此时此刻,鱼雷开始主宰。两支敌对的海军,相距不过6海里,在黑暗中向前行驶,双方保持沉默,互不相见,可能在5分钟内转向任何方向,谁也不知道对方将欲何为,或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图26、夜幕降临时舰船的位置,下午9时。

  1st L.C.S.,第1轻巡洋舰中队;1st S.G.,第1侦察组;1st Squadron,第1中队;2nd C.S.,第2巡洋舰中队;2nd L.C.S.,第2轻巡洋舰中队;2nd Squadron,第2中队;3rd L.C.S.,第3轻巡洋舰中队;3rd Squadron,第3中队;4th S.G.,第4侦察组;5th B.S,第5战列中队;Benbow,本鲍号;Calliope,卡利奥佩号;Colossus,科洛苏斯号;Comus,科穆斯号;Constance,康斯坦斯号;Derfflinger,德夫林格号;F.Luitpolo F.,卢伊特波洛号;Friedrich der Grosse,弗里德里希大帝;Iron Duke,铁公爵号;Karotine,卡罗琳号;King George V,国王乔治五世号;K?nig,柯尼希号;Lion,雄狮号;Magnetic,磁北;Marlborough,马尔伯勒号;Orion,奥赖恩号;Royal,保皇党人号;Scale,比例尺;Schlesweg Holstein,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号;Sea Miles,海里;Westfalen,威斯特法伦号。

  但是舰队司令舍尔早已打定主意,他的航向虽然险象环生,却是明明白白的。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其决心建立在理性判断的基础之上。他心里明白,一支优势兵力的敌人舰队正在他与本国港口之间,若被发现处于这样的位置上,到明天白天极可能意味彻底的毁灭。夜晚短暂,到2时半就将破晓。他必须刻不容缓地行动。他的计划很简单:冒一切风险,不惜任何代价,走最短路路程尽快回家。倘若发现英国舰队挡道,便强行突破。如此行动,双方会有多艘舰只被击沉,但是德国海军的大部分可望逃回海港。这无论如何也胜过在海上被占压倒优势的敌军捉住,在日光下战斗18小时要好。9时14分他用无线电发布如下命令:“我主力舰队继续前进驶入本港,保持航向东南偏南,即1/4东;航速16节。”于是公海舰队从正南航向转为东南偏南,由小舰队和轻巡洋舰中队为先导,以最高联合速度直驶霍恩礁。谁也不能怀疑他采取这一行动的正确性。

  约翰·杰利科爵士要处理的问题比较复杂。此时他的敌人所处的位置肯定不是德军事先拟定的计划的组成部分。他正确地放弃了夜战的打算。拂晓进行的任何战斗都不必担心陷阱或精心预设的埋伏。它将是一场在海上决出胜负的直截了当的战斗;他的实力超过敌人一倍以上。其显而易见的最高职责就是迫使敌人作这样的战争。可是怎样才能达到这一目的呢?

  自战争开始,德军就在黑尔戈兰湾设置了两个水雷区,以阻遏英国舰队的进攻。德军此举得到了英国海军部的帮助——其原因须作进一步解释。由于双方的努力,该湾大片水域被英、德敷设的水雷封锁。但是德军在这些水雷区像扫出三条宽阔的航道:一条经通往北方霍恩礁;第二条处于黑尔戈吸湾正中,第三条经埃姆斯河通往南方。双方对对方的水雷区完全了解。水雷区像暗礁和浅滩一样在海图上标得一清二楚,因而双方同样有把握避开它们。英国海军部不但了解水雷区,而且知道通过这些水雷区的德国三条航道,所以,约翰·杰利科爵士在他的海图上注明摆在舍尔上将面前的三条航道。

  还有第四种选择:舍尔完全可以根本不去黑尔戈兰湾,一到天黑立刻转向朝北,向回国方向经卡特加特海峡驶入波罗的海。他将选择这四条航道中的哪一条?任何处在英军总司令地位上的人都难以判定。杰利科做出的任何决定,必然有多种难保万无一失的风险。对他的唯一指望便是他能根据合理的可能性行事,让其余的一切听天由命。因此,本章必须考察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他是否按合理的可能性采取行动了。

  图27、下午9时各舰队的位置及其至次日黎明前2时30分时的大致航迹。

  “>德军舰巡弋航迹为1st S.G.,第1侦察组。

  AM=上午;Amrum,阿姆鲁姆;Area,海域;B.C.S.,战列巡洋舰中队;Battle Fleet,战列舰队;East from Greenwich,格林尼治以东;Heligoland,黑尔戈兰;Hornsreef,霍恩礁;Lion,雄狮号;Midnight午夜;Mined,布雷;N,北纬;North Limit of Mined Areas,北方布雷海域界限;PM=下午。

  可以马上排除那些对敌人最小可能性的选择。经由卡特加特海峡退入波罗的海无法确保舍尔不在白天作战。这个选择需驶近350海里的航程,给较快速的英国舰队提供一整天在公海追逐的时间。杰利科只消为这一航道采取简单措施(然而他并未采取),即派遣数艘轻巡洋舰监视该水域,便可保证在拂晓及时得到情报。埃姆斯河这条路漫长而曲折,也可因不存在可能性而不予考虑。因此,四种选择减少到两种,即霍恩礁航道和黑尔戈兰岛航道;而这两条航道相距并不甚远。如果约翰·杰利科爵士认为霍恩礁和黑尔戈兰岛两条航道都可能为敌人所利用,那么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在这两个基础上有一个良好的可以实施的行动的机会。将舰队驶往霍恩礁灯塔西南10海里的地方,在拂晓时他便可占据一有利位置迫使舍尔作战,无论后者去往霍恩礁还是黑尔戈兰湾。英国舰队的航速比德国舰队至少快3节,因而在夜色降临时更接近该地点。

  可是杰利科似乎已经形成这样的看法:德国舰队的选择在黑尔戈兰湾和埃姆斯河两条航道之间;他不提霍恩礁这一显而易见最有可能的可能性。他说 [ 原注:“总司令公文札”,见《日德兰海战文件汇编》(Jutland Papers),第21页。 ] ,“我不愿放弃阵地优势,这种优势可产生于朝东或朝西的航向 [ 原注:即他向东或向西航行。 ] ,因此我决定向南行驶,可以在那里于白天重新交战;而且只要敌人驶向黑尔戈兰湾或埃姆河并由此沿德国北方海岸返回基地,那末我也可处于拦截敌人的有利地位。”这根本不是最合理的设想,它不但没有得到,反而排除了重大的有利机会。沿此航向一直行驶到凌晨2时30分,将使英国舰队处于霍恩礁西南43海里和舍尔驶向黑尔戈兰岛直接航线以西25海里的地方;因此在这两个地方都不能获得与敌交战的机会。让舍尔无论取道霍恩礁还是经由黑尔戈兰湾,或者只要他愿意,穿过卡特加特海峡自由自在地撤退,仅仅经埃姆斯河这一可能性最小的航道被封锁了。

  晚上9时1分,英国战列舰队以分队为单位转向,按17节时速朝几乎是正南方向继续行驶。9时17分,舰队采取密集列阵,以三列纵队的夜航编队形式。9时27分,驱逐舰小舰队奉命在舰队后5海里处航行。该项命令可达到双重目的:防止战列舰队在黑暗中与己方小舰队靠近,因而能把所有鱼雷艇认定为敌人,如果鱼雷艇一旦出现,即可将其击沉;它还延长了英舰队行列,增加了拦截敌人的机会。然而并未向驱逐舰小舰队下达攻击敌人的命令,所以它们消极地保持距离行驶,没有得到任何指示或情报。杰利科向小舰队发出的信号被设在新明斯特的德里监听站截获,该站于夜间10时10分向舍尔报告,“驱逐舰群在敌主力舰队后5海里就位。”约10时50分,德军第7小舰队报告它发现英驱逐舰群。因此,德军舰队司令,如果获悉了新明斯特的情报,从此时起便对两支舰队的相对位置有了相当清晰的认识 [ 原注:据说他回到港口后才得知这一情报。 ] 。夜间的行动的第一阶段就此结束。英国舰队正以17节时速向南行驶,每时每刻都为敌人最近最可能的退却路线敞开了方便之门。德国舰队正以16节时速驶向霍恩礁,将径直通过杰利科舰队的尾部,德舰队的驱逐舰群已经擦及其尾部。不过还来得及挽救局势。

  约晚上10时30分,德军第4侦察舰队与跟随我战列舰队的第2轻巡洋舰中队接触,传来一阵剧烈的炮弹爆炸声。“南安普敦号”和“都柏林号”损失惨重,德军老旧巡洋舰“妇女颂号”被一枚鱼雷击沉。这场遭遇战的大炮闪光和探照灯曳光的情景,几乎在大舰队各舰的航海日志中都有记载。这一个所在地的炮战,尽管不是证据,但至少暗示敌人在驶向霍恩礁的途中正在设法穿过英国舰队的后部。不过有决定性质的确证即将到来。

  在遥远的白厅,海军部一直在监听德军的无线电。他们已经收听到并破译了舰队司令舍尔晚上9时14分向公海舰队下达的命令。“铁公爵号”于10时41分收到电报,11时30分译出电码,约翰·杰利科爵士读到了以下令人震惊的情报:“德战列舰队于9时15分下令返航,战列巡洋舰殿后。航向在南偏南,东3/4。时速16节。” [ 原注:《官方纪实》,第72页。 ] 如果该情报值得相信,这就意味也只能意味德舰队打算经由霍恩礁返航。首先与一般可能性联系起来,其次和队尾传来的炮声联系起来考虑,加上海军部的情报(除非完全错误),就几乎是确凿无疑的。假若杰利科决定据此采取行动,他只要将舰队转向与德舰队平行的航线,以便确保于拂晓时与敌作战。如此行事既不冒夜战危险,也不会增加鱼雷攻击的现实危险。

  可是海军部的情报可信吗?约翰·杰利科爵士不以为然。他无疑记得当日早些时候,即发现敌战列巡洋舰群前数分钟,同一官方来源的情报告知他,德公海舰队可能尚未出海,其旗舰正从海港发信号。当海军部所提供的舍尔的航线在“铁公爵号”的海图上标绘出来时,因细微差错,似乎刚好使德国舰队处于杰利科本人的旗舰当时所在位置。这实在荒谬。此外,他于10时15分接到“南安普顿号”的报告称,敌舰仍向西行驶。总之,他认为敌人位置并不明确,因而他置海军部情报于不顾,继续以17节时速南行。

  难以认为,此项决定与证据的重点不是相矛盾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约翰·杰利科爵士依照海军部的情报采取行动——即使事实证明情报是错误的——他就有理由为自己的行动辩护,其行动也绝不可能受到非难。当他加速南驶时,他不理会如此之多的有利机会,对后果考虑又如此之少,因此难以猜透他内心的想法。当然,上面所说怀疑与矛盾的因素也必须予以充分考虑。

  11时30分,公海舰队的航向几经细小变动之后,撞上了英军第4小舰队,紧接着是一场短暂的激战。驱逐舰“蒂泊雷里号”和“布罗克号”丧失了战斗能力、“喷火号”与战舰“拿骚号”相撞,“雀鹰号”与受伤的“布罗克号”相撞,德国巡洋舰“埃尔宾号”遭到“波森号”的撞击并失去战斗力;“罗斯托克号”被鱼雷击中。英国其余小舰队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中,但它们又重新转向回来,再次冲向敌人。此时驱逐舰“幸运号”和“热情号”均被炮火击沉。午夜稍过,脱离舰队正力图归队的铁甲巡洋舰“黑王子号”突然闯入德军“超无畏”级战舰中队1600码以内,立即被炸成碎片,750名官兵无一幸存。12时25分,此时正位于英国舰队左舷方位的德舰队的先头舰只冲入英军第9、第10和第13小舰队并击沉驱逐舰“汹涌号”。在上述意外冲突中,对尽职守紧跟大舰队的英军各小舰队,遭受严重损失有如正规实际攻击一样。最后一次与敌遭遇发生在2时10分,第12小舰队发现敌人已绕到左舷,在舰队长斯特林率领下积极主动和明确进攻,击毁了“波美拉尼亚号”,全体700名官兵丧生,还击沉德国驱逐舰V—4号。战斗到此告终。

  直到午夜之后半小时,杰利科还有时间及时赶到霍恩礁进行白天战斗。甚至此时以后,还可能切断德舰队后部和掉队舰只。重炮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巨大爆炸发出的闪光、自西向东连续摇曳的探照灯光柱——难道没有可能多次说明问题?但是大舰队继续坚定不移地向南行驶;当它在凌晨2时30分调头向北时,德国舰队已经永远无法追上了。北上的航向也仍然使英国舰队脱离退却之敌;显而易见,从此时起总司令已经彻底放弃了重新交战的一切希望。剩下的任务只是集合舰只,打扫战场以期发现掉队舰只,然后回港。凡此皆按计划完成。

  日德长之战就这样结束了。德国人高呼胜利。其实谁都无胜利可言;不过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对自己的年轻海军表示满意。它打得巧妙成效不错。它从压倒优势兵力夹缝中逃脱。与此同时,它使对方在舰只和人员方面所遭受的损失比自己更大。英国战列舰队从未认真作战,仅有一艘军舰“巨人号”为敌舰炮弹击中,舰上2万余名官兵中两死五伤而已。英国竭多年最大努力装备了这支举世无双的海上劲旅,它在数量、吨位、航速首先是火炮威力方面都远优于其对手;而在训练、个人技能和勇气方面至少与敌人不分高下。举国上下的失望情绪是深重的,立刻出现的责备和反责备的论调持续至今;对这些论调,本篇的叙述力求忠实与公正。所有人都希望给他们另一次机会,热切从战斗的教训中找寻教益。歼敌制胜的良机,第一次是在部署的时刻提供的,第二次是在一个小时以后当舍尔重大估计错误的时候提供的,第三次是将近午夜时总司令决定不理睬海军部情报的证据时提供的。三次良机可谓多矣!

  06

  尽管如此,还是提供了迫使德舰作战的最后机会。日德兰之战六周以后,8月18日夜,德军舰队司令舍尔再次出海。其目标是炮击森德兰,并希望一旦英国舰队干预,就将它诱进他的潜艇小队。17艘潜艇组成的主力小舰队部署在英国舰队可能经过的两条航线上:一条在布莱斯海外,另一条在约克郡海岸外;同时12艘“佛兰德”级舰只组成的小舰队停泊在荷兰海岸外。4架齐柏林飞艇在彼得黑德与挪威之间巡航,3架在纽卡斯尔与黑尔之间英国海岸外巡航,l架在弗兰德斯湾巡逻。由慢速“德意志”级诸舰组成的德国第2战列中队,此次未获准与舰队同行。这样,德国舰队既受到飞艇的保护,四周又有潜艇巡弋,而且摆脱了老旧舰只的拖累,因此一路上大胆行驶。

  德国海军的初步行动并不是没有引起英国海军部的注意。18日上午,大舰队各战列中队奉命在朗福蒂斯浅滩集结,战列巡洋舰在稍南海区汇合,哈里奇舰队在雅茅斯以东海面集结。26艘英国潜艇——5艘在黑尔戈兰湾,8艘在弗兰德斯湾,1艘在荷兰海岸外,12艘在雅茅斯和泰恩河海外——依次分布拦截敌人。

  图28、1916年8月19日,北海。

  3.18 A.M.,上午3点18分;3.57 P.M. Grand Fleet returns,下午3点57分大舰队返航;7.3 A.M.Grand Fleet turns North on report of Nottingham being torpedoed,据报“诺丁汉号”被鱼雷击中,上午7点3分大舰队北转;9.0 A.M. Grand Fleet turns to South,上午9点大舰队南转;A. Position of German Fleet at 5.5 A.M. as reported by E23 at 9.16 A.M.,英E—23号潜艇上午9点16分报告上午5点5分德国舰队的位置;A.M.,上午;Ameland,阿默兰岛;Aug.20,8月20日;August 19th 1916,1916年8月19日;B.Position of German Flagship(Directional)12.23,12点23分时德国旗舰(指挥舰)的位置;B.C.S.,战列舰队;British Battlefleet,英国战列舰队;Cromer,克罗默;Falmouth(Torpedoed),法尔茅斯号(被鱼雷击中);German Battlefleet,德国战列舰队;German Battlecruisers,德国战列巡洋舰队;German Minefield,德水雷区;German S/M Line德潜艇布雷线;German S/M Line Flanders I,德国潜艇布雷线侧翼I;German S/M Line Flanders II,德国潜艇布雷线侧翼II;Grand Fleet,大舰队;Hartlepool,哈特尔浦;Harwich Force,哈里奇舰队;High Sea Fleet,公海舰队;Hull,赫尔;Iron Duke joins Grand Fleet 4.50 A.M.,上午4点50分“铁公爵号”加入大舰队;L Channel,L航道;M Channel,M航道;Noon,中午;North Sea,北海;Nottingham(Torpedoed),“诺丁汉号”被鱼雷击中;P.M.,下午;R.Humber,亨伯河;Scarborugh,斯卡伯勒;Terschelling,泰尔斯海灵岛;The Wash,沃什湾;Westfalen Returns,“威斯特法伦号”返航Westfalen Torpedoed.,“威斯特法伦号”被鱼雷击中。

  两支舰队19日的行动大致轮廓如海图所示。当日的战斗行动始于双方的潜艇攻击。早晨5时5分,德国战列舰“威斯特法伦号”被英国潜艇E—23发射鱼雷击中,于7时22分转向返航。舰队司令舍尔率舰队余部坚持他的航向前进。大约在上午6时,贝蒂所率先遣巡洋舰队之一“诺丁汉号”被德国潜艇U—52号发射的两枚鱼雷击中,6时25分再次被击中,于7时10分沉没。起初,它究竟被水雷还是鱼雷击沉,尚存怀疑。但是6时48分,旗舰“铁公爵号”收到“南安普顿号”发来报告,才肯定“诺丁汉号”确系被鱼雷击沉。大约与此同时,收到海军部发来的信号,确定了德国舰队的位置。然而约翰·杰利科爵士似乎依然认为“诺丁汉号”是被水雷摧毁的;因此,他怀疑有一个陷阱,于是他于上午7时整命令大舰队调头北驶2小时以上,直至9时8分。

  令人迷惑不解的是,即使假定“诺丁汉号”是被水雷炸沉的,大舰队北驶有什么必要?航向的相对细微变化就会使大舰队离开可疑布雷水域许多海里,如此便有可能使自己处于德国舰队与其本国海岸之间。

  然而德国潜艇U—52的攻击比英舰队先前知道的更加猛烈。大舰队再次转向面对敌人去恢复失去的阵地花了两个钟点。总共损失4小时,因此拦截公海舰队的机会大大减少。不过不能说这就是战斗未有结果的原因。后来出现了性质不同事件的干预:此时蒂里特将军率哈里奇舰队到达南面集合点附近。下午,舍尔收到了飞艇发回5份报告——1个关于大舰队,4个关于哈里奇舰队。他还收到了潜艇发回有关大舰队情况的3份报告。北驶的英国舰队看来正离他远去,似乎在那个方向集结。然而中午12时35分,德国飞艇L—12号报告,向南约70海里处有英国强大舰群,这些军舰在上午11时30分是在北方。这当然就是哈里奇舰队。舍尔上将立即得出结论,这就是英国大舰队,危及他的撤退。他于是在3时15分命舰队完全调头,待其战列巡洋舰驶到他前面之后全体返航。其时,约翰·杰利科恢复了他损失的距离,于下午1时30分收到海军部确定德军旗舰在12时33分时的位置的信号,此刻他以19节时速驶向舍尔刚刚撤离的水域。“铁公爵号”上的海图似乎表明一场舰队战斗即将发生,约翰·杰利科爵士作好了与敌交战的一切准备。他布置战列巡洋舰在他的右舷,第5战列中队在他的左舷,向前行驶近两小时之后,他仍见不到敌人的踪影。3时57分,大舰队放弃了与德军相遇的全部希望,重新转向归途,途中又损失另一艘轻巡洋舰“法尔茅斯号”,是被德潜艇发射的鱼雷击中的。约6时许,哈里奇舰队发现德国舰队;但是大舰队距离太远,不能提供任何支援;下午7时,蒂里特将军转向驶回基地。8月19日的军事行动就这样结束。

  07

  我觉得本章如果不从上面描述的事件中得出某些结论而结束,未免不太合适。首先在物质上,3艘英国战列巡洋舰迅速被毁的原因何在?“无敌号”的侧装甲厚度仅为6—7英寸。她是在1万码射程以内交战的,她的弹药仓很可能是被直接穿透吃水线以下装甲的重型炮弹引爆的。可是“玛丽女王号”被致命的齐射炮弹击中时正在1.8万码射程以外作战;在她爆炸前一二分钟时,她处在完好的队形中,以25节时速前进,舰上所有大炮都在向敌开火。“不倦号”同样轻易地被毁于最大射程。这只能有两种可能的解释:要末是弹药仓被炮弹穿透,要末是回转炮塔中爆炸的炮弹引燃了炮塔中的弹药,火花和火焰沿60英尺高的升降机下窜进入弹药仓。毫无疑问,英国战列巡洋舰的弹药仓对远程炮火的防护能力不足。大战中考虑海战的射程比战前考虑的要大得多。因此,我国军舰建造者们事先并未充分考虑到甲板和炮塔顶部将承受炮火的穿透力。德国战列巡洋舰铁甲的分布就比较合理。此外,由费希尔奠定基础、杰利科大事扩充的英国战列巡洋舰,虽然装备的大炮大于德国同类舰只,但铁甲的强度不及后者。以新的眼光审视1911年建造的军舰结构时,我对那种战列巡洋舰感到不安,因为当时耗资200万英磅,建造一艘威力最大和速度最快的军舰,而这种军舰竟不敌强大的战列舰,这在我看来纯属徒劳之举。因此我反对增加我们已经处于优势的战列巡洋舰,并成功地说服海军部委员会取消了提出的战列巡洋舰建造计划,建造5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代替1艘战列巡洋舰和4艘航速较慢的战列舰。我还排除了1913年度和1914年度计划中每年建造战列巡洋舰的计划。这些事情在本书前面已作过充分论述。

  图29、炮塔顶部遭炮击对战舰各部分的影响。

  Armoured Side,装甲侧面;Caol,煤仓;Codite Charges,无烟炸药包;Dynamo Room,发电仓;Forecastle Deck,前甲板;Hoist,升降机;Hydraulic Engine Room,液压动力室;L.W.L.,载重水线;Magz.ne,弹药库;Main Deck,主甲板;Path of Flash,火花掉入通道;Path of Shell,炮弹弹道;Protective Deck,护甲板;Revolving,旋转;Shell Room,炮弹库;Turret,炮塔;Upper Deck,上甲板。

  “玛丽女王号”和“不倦号”更有可能是因沿炮塔弹药升降机而下的火花,而不是炮弹穿透甲板被毁的。直接暴露于俯射炮火之下的炮室顶部装甲厚度仅3英寸。从这些炮塔操作室有弹药输送管道直接通到60英尺底下的弹药仓外的操纵室。从现代铁甲舰问世之初,一直认识到爆炸引起的火花沿输送管道而下存在危险。然而和平时期舰只之间炮术演习忽略了各种预防措施。输送管道底部的弹药仓门没有加装双重门,因此,在战斗中单一的仓门很难保持一直关闭,甚至也没有用厚的毡幕遮挡。封闭提升弹药的升降机的活动遮板在某些情况下为了提高装卸速度已被拆除。由于如今使用的是无烟火药,滋长了漫不经心的习惯。英国炸药的丝质包装的防火性能不及德舰上铜质弹壳安全,尽管铜质弹壳有许多其他弊端。自炮尾沿输送管道而下至弹药仓,至少有4组双份无烟炸药包构成一个完整的输送炸药系列。在炮室内爆炸的重型炮弹的火花或者在那里无烟炸药引发的明火,几乎同时有可能漫延到弹药仓本身。“玛丽女王号”和“不倦号”被炸毁的原因,最可能于此。我们知道“雄狮号”险些遭受同样的命运。

  1915年1月多格滩之战,向德国海军警告必须防止这种危险,因而他们预先作了准备。当时一枚13.5英寸炮弹穿透了“赛德利茨号”的后炮塔,当时炮管中填装的火药和一个小型“应急弹药仓”燃烧起来,熊熊大火吞噬了整个炮塔并经通道蔓延到另一炮塔,结果将两座炮塔的内部彻底烧毁,造成200余名官兵死亡。由于这个教训彻底改变了德舰军火供给的保护和训练,日德兰海战后,英军舰只也采用了同样方法。

  我国海军专家们总是争辩说,尽管后来的德国战列巡洋舰——我们有关于她们的灵通情报——装备比英国对手更厚的装甲,但这一优势早已被我更大的火炮和炮弹所抵消。然而战斗的考验证明,英国重型穿甲弹在穿甲爆炸的能力上不及相同规格的德国炮弹。这样的结果应该永远根绝我国海军军械署技术部门的自鸣得意情绪,应该促使继任的海军部委员会反复详察它们提交的科学数据,并以虚心的态度将这些数据与外国的进行比较。

  万一进行一场决战到底的舰队大会战,这些缺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是一个带根本性的问题,同时也可以找到明确的答案。

  在多格滩之战和日德兰之战中,德国最重型炮弹没有一次成功地穿透英舰7.5英寸以上厚的铁甲。所有命中9英寸铁甲的炮弹都受到甲板的有效抵挡。参加日德兰之战的所有英国战舰的要害部位都受到13英寸、12英寸、11英寸或至少9英寸厚度铁甲的防护。因而可以断定:如果英国主要战列舰队在日德兰进行认真的战斗——除了运气不好偶然一次有火花落入弹药升降机——它是不会遭受德舰炮弹的重创的。我们知道一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舰在承受德国战列舰队威力最强大的舰只和战列巡洋舰的猛烈轰击之后,其主要武器装备和机器皆完好的无损。5发命中的12英寸炮弹,没有一发穿透其厚甲板。“马来亚号”一座回转炮塔顶部(4.5英寸厚)被一枚重型炮弹击中,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英国战列舰队的铁甲防护,足以抵挡在日德兰海战中德军最重型大炮的12英寸炮弹。

  另一方面,在多格滩海战中,英舰的13.5英寸炮弹穿透“赛德利茨号”炮塔的9英寸厚装甲板,在塔内爆炸;在日德兰海战中,英舰一枚15英寸炮弹穿透“赛德利茨号”D号炮塔前部10英寸厚装甲,一枚13.5英寸炮弹穿透其9英寸厚的装甲。然而在后两次穿透中其爆炸力在装甲外耗尽。在日德兰海战中,“吕措号”显示了类似的结果:至少有一枚13.5英寸炮弹穿透8英寸或12英寸装甲,并在内部爆炸,而另一枚射入炮塔10英寸厚装甲,引起炮塔内部燃烧。至少一枚15英寸炮弹穿透“德夫林格号”炮塔的10英寸或12英寸一厚的装甲,并在塔内爆炸,引发猛烈大火将炮塔内部完全烧毁。以上是两舰队远程交战产生的结果,这种例子还有不少。假若战斗是在中程或短程距离进行要决出胜负,则双方大炮的穿透力势必增加;但是英军重型炮弹,将在任何距离都保持其优势地位。

  必须以确凿的事实为依据,来考虑敌我舰队在数量上的实力。英军舰队以37艘“无畏”级战舰对德军21艘同样的战舰,英舰舷炮有双倍力量,这些都是战阵上的优势,可以恰当地称之为压倒性的;数量和大炮力量足以保证英舰的安全,足以将上述重大缺点减少到很小的程度,并为意外事件留出充分回旋余地。

  在战术领域,显而易见的是恐惧水雷或鱼雷造成水下破坏,担忧那种“未放一炮,舰队便损失一半”的危险主宰了英军总司令的思想。这一危险尽管没有当时设想的那么严重,然而是实际存在的,而且是可怕的;加上战斗对敌我海军曾造成的不相称结果,这两个原因迫使约翰·杰利科爵士采取极端谨慎的方针。这项方针是他经过长期思考之后慎重采取的,不但在日德兰海战之前和海战期间坚定遵守,而且在海战后依旧不变。不能因为这个方针导致了不能令人满意的插曲,不能因为没有立刻充分认识到反向航行或鲁莽行事完全可能造成致命后果而谴责这个方针。然而,充分承认这一点,并不遮掩日德兰之战中几个极端严峻的形势,也掩遮不了8月19日德舰队突围产生的严峻形势。在这些情况下,大舰队本可采取抓住敌人不放的战术行动,这无论如何不会增加被诱入水下陷阱的危险。如果推行了更灵活的舰队训练和演习体制,便能实施这种战术行动。在战斗中将如此庞大的舰队的整个指挥集中于一人之手,这种尝试是失败的。总司令尽管具备最坚定的意志力,却看不见甚至无法获悉战事进展的情况。他根本不曾试图使用快速战列舰分队(“伊丽莎白女王”级)与敌交战,使敌不得脱身。他没有运用英国轻巡洋舰中队和小舰队,去挡开并消除敌人鱼雷的攻击,而仅仅命令全舰队消极地改变航向去对付它。总司令的为防止被诱入陷阱的稳健而审慎的推理,并不适用于当时的形势,那时敌人惊恐万状、与其港口隔绝,敌人处于完全预见不到也无法预见的紧急境况。值得赞美的谨慎养成防御性的心理习惯和战术构想,这种习惯和构想,阻止了大舰队在不需要谨慎的特定条件下采取正确行动。

  约翰·杰利科爵士在两年中忠心耿耿的指挥,虽然难说他是胜利地、成功地肩负沉重而辛酸的责任而无可辩驳地赢得了举国一致的永久敬意;但是皇家海军必须在敌人身上和一切场合找到最合适的时机,通过大战将过去敢于冒险和克敌制胜的传统发扬光大,新的一代人的目光将转而注视贝蒂和他所率的战列巡洋舰,注视泽布吕赫之战中大显身手的凯斯,蒂里特及其哈里奇打击力量,注视不怕任何天气和风浪对敌作战的驱逐舰和潜艇小舰队,注视伪装猎潜船的大胆冒险和英国商船队的坚定不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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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