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达达尼尔海峡·第三十六
作者:温斯顿·斯潘塞·丘吉尔 ·英国
出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1915·第二》
出自————《战争通史》
01
前一章所描述的事件直接导致了攻打达达尼尔海峡的行动计划的放弃。首先,德国与土耳其之间的即将开放的交通线,似乎能使土耳其人得到各类物资的大量供应,尤其是重型大炮和弹药。我们驻扎在加利波利半岛上的部队,他们的阵地无法局部撤离,因而遭受敌人炮火大大加强的威胁。其次,萨洛尼卡远征一定会成为达达尼尔行动利害的竞争对手,进一步削弱那儿已经陷入困境的军队的现有力量,截住或转移本来应向他们提供的增援力量和物资。到处充斥对临近失败(如果不是最终灾难)的忧虑。撤离加利波利半岛和放弃整个行动计划之所以被耽搁了一阵子,只是因为我们害怕士兵会在海滩上被屠杀,部队会因此而损失大半。作为撤离的第一步,基奇纳勋爵在10月11日给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去了一份电报:
如果我们决定撤离加利波利半岛,并且以最小心的方式执行撤离计划,你估计部队可能会遭受什么样的损失? [ 原注:《加利波利日记》,第249页。 ] ……
伊恩·汉密尔顿曾经声称撤离是“不可想象的”,他在12日的复电是:
理智地计算一下,我们撤出加利波利除了会损失必须要使用到最后的大炮以及贮存物资、轨道设备和马匹之外,还可能使部队损失过半。……我们或许会很幸运,损失会比我估计的要小得多。
10月14日,政府决定召回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并派门罗将军去接替他的位置。这位军官曾在法国指挥过一支部队,西方的观念在他的头脑里根深蒂固。在他看来,这场大战战略的最高概念就是“杀德国佬”。能杀德国佬的任何办法都是好办法。不能杀德国佬的任何办法都是没有价值的,即便这种办法能使别人杀德国佬和能杀更多的德国佬,或者能够制止德国佬有能力杀我们。在他这种人的心目中,占领君士坦丁堡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摧毁土耳其的军事力量或将巴尔干国家团结在协约国的周围只不过是些政治把戏,所有的军人都应对此嗤之以鼻。内阁并不了解门罗将军的奇特的观点。何况他所谈的都是纯军事性的。他应对下述问题发表见解:加利波利半岛是否应放弃还是作另一次努力占有它;需要多少军队才能够(1)占领半岛,(2)保证海峡通畅,(3)拿下君士坦丁堡。 [ 原注:《伦敦报》(London Gazette):C.C.门罗将军的电文。 ] 在这个从根本上说属于两栖作战的行动中,他的话没有提到舰队可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大量的军队正离开法国奔赴东方战场,应如何部署这些军队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形势紧迫,大家焦急万分地等待着门罗将军的报告。
然而,用不着悬念。门罗将军是一位决策迅速的军官。他来了,他看了,他决定投降了。10月28日他来到达达尼尔海峡,到了29日他和他的参谋人员什么也不讨论,只讨论撤离。30日他在加利波利半岛登陆。没有去海滩以外的地方,他只用了六个小时就熟悉了安扎克、苏夫拉湾和海勒斯角长达15英里的战线的情况,在每一处他都会对主要指挥官扔下几句令人泄气的话。他在各个军指挥部将师长们叫来,分别挨个问他们类似这样的问题:“假如你再也得不到任何兵员补充,面对土耳其人从德国得到源源不断的重炮和弹药的大量供应,你能顶得住吗?”用这种方法他搜集到了一些含含糊糊的答复,带着这些答复他回到了因布罗斯。从此以后,在他执掌指挥权的任期内他再也没有踏上半岛一步。他的参谋长也是一位主张撤离的热心分子,他根本就没去过半岛。10月31日门罗将军发来了电报,建议完全撤离加利波利半岛,彻底放弃这场战役。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认为除了整个战役宣告失败之外,部队将损失30%到40%,也就是要损失4万官兵。这是他准备接受的。两天后他动身去埃及,将达达尼尔的指挥权临时委托给伯德伍德将军。
门罗将军要求“撤离”的电报,对基奇纳勋爵来说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之余,他又鼓足力量挺立起来,这时候他体现出了我们民族性格中的不屈不挠的本质。
基奇纳勋爵致伯德伍德将军
绝密,1915年11月3日
门罗送来的报告你想必已经知道。我将去你那儿;明晚动身。我已见过凯斯舰长,相信海军部会同意由海军作强行通过达达尼尔海峡的努力。我们必须尽力帮助他们,我想我们的军舰一旦进入马尔马拉海,我们就夺取布莱尔地峡,如果土耳其人依旧坚持到底,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地方向海军供应物资。
在克塞罗斯湾的顶端的沼泽地附近仔仔细细寻找最佳登陆点,以便我们可以获得一条横贯地峡的道路,让军舰守在两头。为了调集军队执行这项任务,我们将不得不把战壕里的士兵人数降到最低水平,也许我们要撤离苏夫拉湾的一些阵地。我们要调集所有优秀的战士,包括你的安扎克小伙子们和我能在埃及召集到的所有士兵,让他们集中在穆德罗斯港准备执行这个行动计划。
海军指挥层可能会有一些调整,在这次行动中将任命威姆斯负责指挥海军。
至于陆军指挥权,全部军队都归你负责,要仔细挑选指挥官和部队。我推荐英德、范有、马歇尔、佩顿、戈德利、考克斯这几位人选,让其他人依旧坚守防线。请制定行动方案,或把你觉得最好的替换方案制定出来。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
我绝对不会签署撤离的命令,我认为撤离将会酿成一场最严重的灾难,将会导致我们的战士大量阵亡或被俘。
门罗将被任命指挥萨洛尼卡的部队。
这才是基奇纳的本色。无论布莱尔是否是最佳地点,从这份火辣辣的电报中我们看到了一位不列颠帝国相信他是坚定、自信、有创造力、有雄狮胆魄的人,千百万人信任他。
不幸的是,到了第二天:
基奇纳勋爵致伯德伍德将军
1915年11月4日
我即将依照安排动身。……我越研究这个问题,越看不到出路,所以你最好悄悄地和秘密地制定一个将部队撤出半岛的方案。
02
我们可以再一次利用我们的特有便利,把目光穿越敌人的防线,了解一下德国当局是如何判断形势的。10月31日这天,也就是在门罗将军发电报给基奇纳勋爵要求撤离的同一天,德方冯·乌泽多姆——读者会记起就是负责指挥达达尼尔堡垒和海峡所有海军防卫力量的那个海军上将——发送给德皇一份急件,报告过去一个月里局势的发展。他写道:
“由于8月7日在阿里布努防线以北从新的登陆开始的进攻被阻止,我们一直预期的陆上战线的大规模进攻并没有发生。9月底,敌人部队和车辆调动的报告增多。来自萨洛尼卡的情报证实军队正从达达尼尔战线调往该地。然而,我并不认为敌人会不经过激烈战斗就撤离阵地。为了把敌人赶出去,我们必须准备全面彻底的炮击,为达到这个目的,战场上或可以提供到战场上的弹药是不够的。”
他接着阐述了削弱海峡要塞防御力量的危险做法,整个防御系统所依赖的可移动大炮、尤其是榴弹炮正不断被撤走。除了5月和6月有49门榴弹炮和可移动大炮连同炮弹被撤走之外,在8月和9月他还被迫让出了21门最有价值的榴弹炮和可移动大炮。整个至关重要中间防线的堡垒此时仅存20门可移动榴弹炮和迫击炮。
03
此时,德·罗贝克中将的参谋长凯斯准将已经对达达尼尔海峡的局面忍无可忍了。他一直深信,舰队在做好准备之后可以随时以充分的力量突破达达尼尔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夏天时,在他的指导下海军参谋部为这次行动制订了详细的方案。这些方案已经完成,凯斯准将声称自己对方案的成功抱有信心。在他看来,他得到了威姆斯少将最有力的支持。后一位军官实际上比德·罗贝克中将资历更深,但由于前文中已解释过的环境, [ 原注:见原书第397页。 ] 在3月18日战斗前夕他接受了副司令的位置。他在战争中表现出来的优秀品质和判断力使他注定了要从海军少将晋升为第一海军大臣。在这个高级职位上他最终肩负起了这场大战最后14个月的重任。因此,回顾起来,他的观点具有很高的权威性。然而,德·罗贝克中将并没有接受参谋长和副司令的共同意见。于是凯斯准将就要求解除对他的任命,以便可以回国向海军部委员会展示自己的方案。德·罗贝克中将表现出了宽宏大度的姿态,他要求凯斯保留自己的职位,并允许给凯斯假期和完全的自由,以便能寻找一个“公正的地方”陈述自己的想法,但是要讲清楚,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再对下一步的海军行动承担责任。于是凯斯准将就立即起程,10月28日他回到伦敦。
凯斯方案以大胆的作为令人注意。方案摒弃了逐步推进的方式,迄今为止只有这种方式才可能得到海军方面的全体认可。方案将舰队分为4个中队,其中3个中队参与进攻,而第四个中队为陆军提供支援。第二中队由大约8艘旧战列舰和巡洋舰组成,4艘非常旧的战列舰担任供应任务,尽量多采用伪造的战列舰,用一些商船运输煤和弹药。所有这些舰船都要安装水雷防护器。第二中队由4艘最好的扫雷舰开道,并由8艘驱逐舰和两艘侦察舰护航,在黎明前不久进入海峡;天明以前要躲开被照明区域,天明时中队以最高速度穿越狭窄段。凯斯准将提议亲自带领这个中队。他坚信,配备经过改进的扫雷艇和水雷防护器,借助于烟雾和黑暗,只要能出其不意,中队的大部分舰只肯定可以到达纳加拉上方。未被击沉的战列舰立即就可以从敌人暴露无遗的后方攻击狭窄段的堡垒。
同样也在黎明时分,第一中队从凯佩兹雷区下游同时发起对狭窄段堡垒的进攻;这个中队包括“纳尔逊勋爵号”、“阿伽门农号”、“埃克斯默思号”、2艘“爱德华国王”级、4艘法国军舰、“光荣号”和“老人星号”,并有8艘小型护航舰和10艘驱逐舰扫雷。第三中队的任务是掩护陆军,并从加利波利半岛的另一边配合对狭窄段堡垒的进攻;这个中队由2艘重炮舰和“速捷号”以及5艘巡洋舰和轻型巡洋舰组成。三个中队对狭窄段的堡垒一起开炮,扫除被第二中队经过时搅乱了的雷区,工作要一鼓作气刻不容缓进行。参谋人员拟定的一份深思熟虑的备忘录规定这次进攻的每一阶段的行动,在命令第一中队经由狭窄段最后推进之前,这次进攻很可能要持续两天,如有需要甚至三天。简而言之,凯斯方案原则上与老方案相同,即在扫除水雷的同时采取远距离和连续的炮轰制服堡垒,但是所增加的是运用最旧军舰只在进攻前出其不意迅猛突击,其目的是为了打乱敌人的防守,清扫并突破雷区和获得可以从那里以相反方向炮击敌人堡垒的位置。凯斯准将写道:“(在参谋的备忘录中)建议的这次行动采取起始突击与坚决和陆军进攻相结合的办法,它普遍代表了许多有经验军官的观点,他们强烈主张使用海军进攻达达尼尔海峡,并对胜利抱有信心。如果取得胜利,加利波利半岛上的土耳其军队将完全依赖于布莱尔地峡供应一切。这条交通线将会被日夜骚扰。”这个方案最后还包括详细的安排,为成功进入马尔马拉海攻击土耳其交通线的军舰进行维修。
04
11月2日首相改组了战时会议或人们迄今所称的达达尼尔委员会。新的机构称为“战时委员会”,它的成员仅限于首相、贝尔福先生、基奇纳勋爵、爱德华·格雷爵士以及劳合·乔治先生。在保守党的压力下,10天后又增添了博纳·劳先生。我被排挤在外。据称,这个新的委员会将对指导整个战争向内阁负责。11月3日,新委员会开会讨论从达达尼尔海峡撤离的问题。基奇纳勋爵的观点在那天给伯德伍德将军的电报中已经表露无遗。他先前还给门罗将军去过电报,问他半岛上军长们是否赞同他的观点。他得到的回答是:宾将军赞成撤离,他认为只要能在德国的大规模增援到达之前撤离苏夫拉湾,我们就不会遭受太大的损失;负责海勒斯角指挥任务的戴维斯将军同意门罗将军的意见,但是指挥安扎克部队的伯德伍德将军反对撤离。负责指挥埃及部队的马克斯韦尔将军也单独打来电报,主张应进步坚持下去。这样一来,陆军的观点有分歧。委员会还把由威姆斯少将签署的凯斯准将的方案交给他们研究,有关这个方案海军战时参谋部没有宣布决定意见。凯斯还只是一个挂准将军衔的上校。他被认为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军官,但是他没有担任高层指挥的资历,并不具备足够的权威可以压倒德·罗贝克中将的消极观点。倘若在此关头,具有多佛尔巡逻舰队指挥官的名声的他,能获得委员会的重任,这场大战的历史就有可能大大缩短。
在当时的条件下,对新的战争委员会来说,要将做出最后决策的倒霉日子拖延下去并不是困难的事。基奇纳勋爵去达达尼尔实地调查情况,并提出下一步的建议。这位战时国务大臣于11月4日离开伦敦,他显然十分赞同凯斯准将的方案。在途经巴黎时他发表了极其坚定的谈话,并指示凯斯准将向法国海军部长拉卡兹上将解释这个方案,然后全速追赶他去达达尼尔。拉卡兹上将完全赞成这个方案,当即答应增派六艘旧法国战列舰去执行方案。
基奇纳勋爵于11月9日抵达达达尼尔海峡。亲自视察了部队和防御的情况之后,他相信部队能够守住阵地,除非面临德国的大规模增援,而这在近期内是不可能的。然而,在凯斯准将没有出席的情况下,与德·罗贝克中将的几次会晤又使他放弃恢复海军进攻的想法。为取代这个方案他设计了一个新的计划,打算在亚历山大勒塔湾的阿亚什登陆,其目的有两个:一是要堵住土耳其入侵埃及的道路,二是要掩护即将开始的从加利波利半岛的撤退。这个计划既没有推荐给海军部也没有推荐给战时委员会。这两个部门手头上已经有达达尼尔和萨洛尼卡两处的战事,他们自然不愿意对一个新的和完全独立的充其量只能达到一些次要的复杂计划承担责任。于是他们通知基奇纳勋爵不同意他的观点,同时还宣布,他们已经决定将加利波利问题委托给几天后就要在巴黎召开的大会作最后裁定。
05
5月底在我离开海军部之后在新政府中得到了一个位置,此后我一直觉得我有责任尽最大力量支持达达尼尔战役,而且希望借助于自己在战时会议里的席位应该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就是我接受这个挂名职务的唯一条件。现在这个条件已经不存在了。我的观点与大多数人的观点发生了冲突,而首相最终屈从于他们的观点。由于意见对立而迟疑不决也让我感到烦恼,这种对立在当时屡屡出现,使得作战指挥陷于瘫痪。凯斯准将和威姆斯少将的方案遭到拒绝令我倍感绝望。我确信既然打算撤离加利波利半岛,那末撤离必然会作为结果而发生。
这个决定具有可怕的风险,如果不从海上或陆地采取大规模作战行动,那末执行这个决定将是不可避免的。与其让部队在得不到支援的状况下被毫无目的地逐渐消耗掉,还不如让他们早早撤离。假如英国的内阁或海军部不能承担海军进攻的责任,那末此时采取进一步的陆军行动仍然为时不晚。集结在近东、埃及和萨洛尼卡的几支重要的新军可以在贝希卡湾登陆,然后沿亚洲海岸推进;或者在塞克斯湾的某处登陆,切断布莱尔地峡。这两处登陆都需要大量额外的小船,如拖网渔船、驳船、“甲虫” [ 译者注:指一种驳船。 ] 等,只要在德国大炮和弹药的大量供应来到使驻守加利波利半岛的协约国军防守不住之前,不论在何处登陆都是可以实现的。无论哪一种情况,土耳其人没有足够的后备部队可以抵挡新的入侵。协约国军不论在哪里取得胜利,集中在加利波利半岛上的土耳其军全部20个师将被消灭或俘虏,而我们的14个师将因此而解脱出来成为新的力量。保加利亚已加入了我们的敌人一方,塞尔维亚已遭到蹂躏。但是我们依旧可以争取希腊和罗马尼亚,依旧可以占领君士坦丁堡,依旧可以打通与俄国的交通联系,依旧可以将土耳其赶出欧洲——即便不能把她彻底赶出战争舞台。
但是无视多数人占优势的意见而只顾宣扬自己的这种策略是没有意义的,即便我在战时委员会里获得了一席之地也无济于事。明智的做法是,应该给已经占主导地位的那套战略和政治思想一个机会,让信奉这种思想的人将其完整地运用于实践。我了解得太多,又过于敏感,所以不能接受内阁给我的位置,不能为我相信是完全错误的作战概念承担责任。于是,在11月中旬我请求退出政府。
当时,要想在议会中讨论本章所揭示的这些严重而令人感到痛苦的争论点,已经是不可能了。我心里别无他念,只有我对同僚和首相的最友好的个人情意,凡是会给他们或给国家增添麻烦的话我一句也不说。当我们的事业如此糟糕之际,我无法再保留这个报酬优厚的挂名职务,放弃这个挂名职务,我感到心满意足。
我试图揭示在这场悲剧中各种势力活动和各种事件所产生的后果的交错影响。可以写大量文件,以说明和诠释这场悲剧的各个阶段的情况,若要将许多小插曲都包括在内只能,那只能引起混乱。但是根据已写的文件,我们不难理解,那些竭力想要忠实、认真履行自己重大职责的人(不论其持什么观点)所面对的可怕的困难和痛苦的困惑。我已将自己当时的看法记录了下来。未来如何尚不得而知。没有人什么都知道。专家们会常常出错。政治家们则常常正确。外国政府的愿望经常与我们的政策背道而驰,他们自己也被与我们同样的内忧搞得焦头烂额。没有真正的成就作为资本,就没有权力发号施令,从而赢得别人绝对的尊重。权力被广泛分布在许多重要人物手中,而就是这些人在这段时期组成了统治机器。大家对情况的了解程度也是很不相同的。人们对所有这些复杂的问题的各个方面都会产生无数片面的争论。而局势本身在不断和剧烈的动荡。我们任何时候未曾再有主动权,我们总是被局势牵着鼻子走。我们从来没有能够跟上局势或把握局势。简明的解决办法自始至终都是存在的,这些办法可以迅速地给我们带来宝贵的胜利苗头。
作为本章的结尾,我或许可以重说一下有普遍重要意义的话,这些话是我用来解释我辞职原因的:
没有理由对战争的进程感到灰心丧气。我们正在度过一段困难时期,在形势好转之前也许会变得更为困难,但是只要我们坚忍不拔,形势一定会好转的,对此我坚信不移。以往的战争是由各个阶段的战役、而不是由战争的趋势所决定的。在这场战争中,趋势比阶段战役重要得多。不取得战役的辉煌胜利我们仍会赢得这场战争。即便我们遭遇一连串极其失望和气恼的挫折,我们还是可以赢得这场战争。我们没有必要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去逼迫德国人的防线后退、迫使他们退出所有占领的领土,或试图去突破他们的防线。虽然德国人的战线伸展到远离其边界的地方,虽然他们的旗帜正在别国被征服的首都和被奴役的省份里飘扬,虽然表面上他们正耀武扬威,但假定协约国军在战争的第一年就进攻柏林,而不是在前线对抗,那相比之下,德国在战争第二年或第三年的失败更是命中注定的。
……毫无疑问,看到像保加利亚这样一个国家的政府,在经过全面调查之后居然相信胜利将归属于中欧同盟国,我们不免要耿耿于怀。所有的小国家都被德国军队的壮观和精确所迷惑。他们看到的是华丽的外表和历史的片断,他们没有看到或理解与德国人交战的那些古老而强大的民族具有的能力,她们能够忍受逆境,能够忍受失望与失策,能够恢复力量和振奋精神,能够在无比的苦难中以无比的倔强精神走向事业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