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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战·第十六

空战·第十六

作者:杰克·雷恩 ·英国

出自————《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重大战役

出自————《战争通史

  空军振翼而飞

  1914年8月,交战国的总参谋部认为飞机只有有限的作用。法国对航空的兴趣,只在少数民间运动员中持续下去。霞飞和福煦都对飞行没有一点信心,后者在几年前就不予考虑,认为飞行“对运动来说一切都很好,但对军队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

        英国军事当局对飞机作为一种武器的威力,也同样抱怀疑态度。

  根据一切军事上的考虑,德国在空军方面应该是远远领先的。几年来,德国人为准备战争,已经把他们的资源编入预算了。然而,即使是德国最高统帅部,也不过把飞机看作是个观察哨,在通信兵中给予空军一个无足轻重的地位。到1911年,德国有两个虽小而发达的飞机公司,制造用优良的达伊姆勒和梅塞德斯水冷式发动机发动的阿尔巴特罗斯飞机和阿菲亚蒂克飞机,并且至少还有十四所私立飞行学校。

  欧洲进入战争时,最多有三百七十五架可用的战斗机。德国有一百八十架适于执行观测任务的飞机,再加三百架教练机和十三只齐柏林飞船。法国只有一百三十架,英国是六十五架。这些飞机不是为军用而设计的,没有武装,全都用木料和金属线制造,机翼和机身用涂上胶的布覆盖。飞行员比飞机多,但即使如此,只有不到一百个军人懂得怎样飞行。航空军官提出支援地面部队,屡次遭到拒绝。侦察是骑兵的任务,他们抱怨说,低飞飞机发动机的喧声,使他们的马受惊了。

  没有本身的传统,处于萌芽状态的空军得临时凑合和发展他们的技术。空中观测是一种前所未知的技术。大部分观测员都是炮兵和骑兵的志愿军官,但飞行员往往是应募入伍的士兵,他们在看到地上的模糊轮廓时,完全不熟悉行进中的部队、大炮装置、弹药堆集等等的形状。由于飞机设计上的原因,要准确地看出敌军集中或运动就更复杂了。观测员从双翼飞机上俯视的视线,常被下翼挡住。他向前看的视线,被发动机、排气管和散热器遮断。从其他角度观测,也被使双翼牢固的支柱和金属线的骨架构造弄模糊了。

  毫不奇怪,大战最初几周的航空报告几乎都是一致不准确的,在已经抱有怀疑的指挥官眼中,这对缺乏经验的空军是有很大的不利影响的。德国观测员也不比法国和英国的观测员好些。在8月7日那一周,一支十万人的英国远征军开到法国,然后向东北进发,他们行进了十二天,才被克卢克将军的部队看见。尽管德国飞机每天出动,飞过这个地区,却没有一个空军观测员看到英国军队。(不久之后,空中观测员变得如此熟练,以致部队不得不在夜间行军。)

  在1914年,空运士兵的生活是愉快的。飞越敌区是愉快的插曲,那时敌对的驾驶员相互轻快地招招手。哪一方都没有能力做更多别的事情。飞机都没有武装,但驾驶员带有随身武器,主要表明他们是在服军役。每个飞行员都有专职的机械士和个人勤务员。他们全都驻扎在防线后面至少二十英里。德国驾驶员的待遇特别好。他们驻在被占领的法国,挑选不论哪个他们爱好的大别墅或供应丰盛的旅店居住。由于这样的娇养,在1914年,驾驶员飞行时经受的不便比危险更多。因为在寒冷气候下发动机的油凝结到脂肪的稠度,就用不凝结的蓖麻油来代替发动机的润滑油,这样烟雾就从发动机里直接喷到飞行员的脸上。吸入这种烟雾一小时,对人体的影响就和吃了几汤匙泻药一样。

  由三十七架陈旧的运动用飞机组成的皇家飞行队,于1914年8月13日飞越英吉利海峡,在亚眠附近着陆。两周后,皇家飞行队打落了第一架敌机,象是牧童包围一条逃跑的小公牛那样。空军上尉H·D·哈维—凯利,由他中队中的两架飞机陪同,正高飞着作例行的巡逻,看到一架德国飞机飞行在下面几千英尺的地方。哈维—凯利使他的两个驾驶员处于戒备状态之后,向他的猎物俯冲。

  德国人怕野蛮的英国人撞到他,就向地面飞去。当他平飞时,瞥见哈维—凯利就在他的上面和后面。其他两个英国驾驶员迅即领会了这个战术,从侧翼包围德国人,迫使他着陆。这个吓慌了的驾驶员在他的飞机还在滑跑着的时候,跳了出来,在一片树林里消失了。英国人把飞机烧毁后飞回基地,把这个机动动作教会他们的同伴。皇家飞行队一再运用这种战术对付其他敌机,直到飞机装上机枪为止。

  砖块、投箭和手枪

  1914年9月的一天,一位驾驶员认识到战争是残酷的游戏,拔出他的手枪,向一架飞过去的敌机射击,而不是招招手。此后不久,双座飞机的法国观测员开始携带步枪,但烈风和发动机的剧烈震动,大大地损害了它们的准确性。其他观测员带了砖块去扔德国的螺旋桨——甚至去扔驾驶员。有些观测员则用一筒筒的投箭——铅笔形的小钢箭——武装起来,去投掷敌机飞行员。毕竟,这些东西还是用于投箭比赛比较成功。

  试用小炸弹和手榴弹获得有限的成功。那时还没有投弹瞄准器,驾驶员或观测员是在飞机边上拿着发射物用眼睛瞄准的。没有考虑到速度或风力影响。皇家飞行队的调查表明,结果是令人沮丧的——为使部队调动陷于瘫痪,曾用一百四十一颗炸弹对铁路车站进行袭击,只有三颗炸弹获得成功。

  气球观测员用过降落伞,但飞行员和他们的观测员没有用过。飞机座舱太小,容纳不了降落伞,也没有人想到把飞机的座舱设计得大些,足以容纳它们。如果一架损坏的飞机不能平安地滑行到地面,驾驶员往往就死在飞机残骸里。为了保护飞行员不受低飞敌机或地面部队的子弹射击,他们坐在铸铁的火炉盖上。

  随着步枪和手枪相互射击的日益增加,有些协约国驾驶员开始装置机枪。因为还没有人想出办法来通过旋转的螺旋桨发射子弹,机枪被装在双翼飞机的上翼,或装在推进式飞机的前面,这种飞机的螺旋桨是装在后面的。刘易斯机枪的沉重重量,往往使协约国飞机不能飞到非武装飞机所能达到的高度。德国驾驶员不久就学会了不去理睬看不到有机枪的协约国飞机,而对于那些看上去有武器的飞机,则飞在它们的前面和上面。

  1915年2月某时,四架返航基地的德国双座观测机,看到一架单座法国飞机对着它们飞来。因为它没有飞行观测员,也看不到有武器,八个德国人在这架飞机飞近时,唯有好奇地看着它。使他们大吃一惊的是,突然通过螺旋桨迸发出黄色的火焰。第一个回合就打死一名德国驾驶员,他的飞机往下旋冲,在火焰中摔毁了。

  法国飞机稍稍机动一下,把第二架德国飞机打得爆炸起来。子弹打裂了它的燃料管路,使汽油喷向发热的发动机,大部分易损的机身在残骸碰到地面之前已经燃烧起来。其余几架飞机看够了。它们掉转机尾,赶快飞回基地,所讲的情节受到听者的怀疑。谁听说过子弹会射过旋转的螺旋桨呢!简单的数学告诉他们,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机枪发射子弹的速度是一分钟六百发。根据任何标准来计算,这样一串子弹是不能通过一分钟旋转一千二百转的双叶螺旋桨的。

  以后几周内,其他德国飞机也被飕飕地穿过法国螺旋桨的子弹击落。不论编队的德国飞机有多少,一见法国飞机对着它们飞来,所有飞机都急忙飞回基地。但几周以后,战争的好运给德国人以青睐了。一架法国单座飞机在前线巡逻时,由于发动机爆裂和停止转动,飞机迷失了所在的高度。驾驶员慌张起来,滑翔到敌人防线后面着陆。在他还来不及把飞机烧毁时,德国士兵向他猛扑过来。

  他是罗朗·加罗斯,战前就以表演特技飞行的驾驶员闻名。他的飞机装备一挺霍奇基斯机枪——由一个美国人发明——装在座舱前面,径直向木制螺旋桨瞄准。面向着枪口的叶片,用楔形的钢片保护着,使打在螺旋桨上的子弹转向。这种设计对于驾驶员几乎象对于他的敌人一样的危险,因为反跳的子弹会击毁发动机或驾驶员。直到他无可奈何地着陆为止,加罗斯已经用他的新奇技术击落了六架德国飞机。

  加罗斯的小小的莫拉内飞机,是因汽油管路阻塞而被迫降落的。这根管道弄干净后,用飞机载往柏林,以备参谋部军官和从德国北部什未林飞机工厂赶来的一位青年荷兰平民的检查。把一件标准步兵武器,即一挺帕拉贝卢姆气冷式机枪给了这个荷兰人,要他在四十八小时内复演法国驾驶员的绝技。安东尼·福克被公认为那时欧洲最好的飞机设计师,但他从来没有处理过机枪,更不要说射击了。然而在规定时间内,福克和他的机械士试制了同步机枪,能够射过螺旋弧而不致击中叶片。他的发明包含一个凸轮系统,容许武器只在螺旋桨不和机枪成一直线时射击。福克和他的助手都从未进过机械工程学校。每个问题都是靠高度的机械才智解决的。

  福克是荷兰籍,对于提高飞行机器的性能早就表现出显著的才能。1910年,他在二十岁时,就制造和驾驶当时最快和最坚固的单翼飞机。他先把这架飞机献给荷兰军队,但只遭到冷遇,他然后转向法国、英国和俄国。象在荷兰一样,军事当局对福克的年轻和缺乏技术教育,比对他的飞机的固有价值要注意得多。只有德国人承认他的能力,在他们国土上为他提供生产设备。

  1915年初,双方都在生产专为军用设计的新的改进的飞机。这是一个作用和反作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每项革新都被防御的或进攻的发展所抵消,使新的有利条件归于无效,不论它是一架飞得较快、较高的飞机或是一件新武器。福克E-1型单翼飞机及其同步机枪出现六个月后,德国人也以法国人的同样方式,丧失了他们在战术上的优势。为了防止协约国知道福克的机枪的秘密,甚至禁止德国驾驶员飞近前线。但一位飞行员在雾中迷失方向,在协约国领土上着陆。象加罗斯那样,他没有来得及烧毁自己的飞机就被俘了。

  数周后,法国和英国飞机都装备了美国发明的刘易斯气冷式机枪,这种机枪能同步射过旋转的螺旋桨。后来,当福克E-111型装备双管施庞道机枪时,德国人暂时恢复了他们的优势。德国在飞机方面的领先,大部分归功于福克,他在1914年和1918年间,设计了近六十种不同型式的飞机。英国人迟迟地认识了他的才能,向他书面提出,如果他到英国来为皇家飞行队设计飞机,就送他一千万美元,但福克直到大战结束后才知道这件事。德国情报机关截获了这封信,当然把它扣留了。

  如果说空战最初未给将军们留下深刻印象,它却很快抓住了公众的想象。空中力量在那时还不能成为胜利的决定因素,但它却有军方预见不到的士气价值。德国最高统帅部首先认识航空英雄能使平民群众很高兴。航空功绩被突出地加以报道,报纸上的宣传运动鼓励民间与王牌驾驶员通信。

  奥斯瓦尔德·伯尔克和马克斯·伊梅尔曼都是首先吸引公众注意力的人,随后是比较不知名的爱德华·冯·施莱希,绰号“黑武士”,因为在一位亲密战友战死后,他把他的阿尔巴特罗斯双翼飞机漆成黑色。他在大战中幸存下来,获得了三十五次空战胜利,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成为德国空军的一位将军。在空战中,伯尔克打死四十个人,伊梅尔曼打死十五个人。

  协约国也产生它们的空战英雄。法国宣扬,勒内·丰克的记录是七十五架敌机;乔治·居内梅,五十四架;夏尔·农热塞,四十五架;还有许多较小王牌驾驶员。但英国和加拿大的英雄不大著名,因为典型的英国人的缄默,对他们的名字不予张扬。只是在后来,英国公众和全世界才知道他们伟大的空中战士的名字:爱德华·曼诺克,七十三次胜利;加拿大人威廉·毕晓普,七十二次;雷蒙德·科利肖,六十次;还有一批别的战士。

  当战争拖长到1916年时,双方厌战的人民都被新生英雄的功勋激起了热情。1916年,报纸登载拉斐德飞行分队美国人的混战的篇幅,要比登载凡尔登和索姆关键性战斗——如果失利,形势将变成于协约国不利——的篇幅多。在美国成为交战国后,前汽车比赛者埃迪·里肯巴克上尉(二十六次胜利)的许多传奇,一再被人添油加酱地传说。

  对美国工业力量的信心,使法国人和英国人振作起来,他们热切地注视着天空,指望天空会被来自西方的飞机巨伞所遮暗。可是,当美国宣战时,它的空中力量合计只有一百零九架飞机,大致由海军和陆军的信号兵平分。每架飞机都是为训练目的而设计的,没有一架经受得起即使是短暂的战斗。

  航空的骑士风度,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相始终。开头,飞行员对他们的盟友和敌人,都同样以骑士身份来对待。驾驶员的不成文法,可以马克斯·伊梅尔曼举例来说明,那时他击伤的一个英国飞行员被强迫着陆。在附近着陆后,伊梅尔曼把他的敌手从残骸中救了出来,并照料他的伤势。这个英国人里德中尉被带往伊梅尔曼的指挥部,他在那里所受的待遇,与其说是俘虏,不如说是客人。两天中间,里德和他的俘获者一起吃饭,喝最好的法国酒。举行了庆祝活动后,这个英国人被软禁在为被俘飞行员准备的俘虏营的舒适营房里。当伊梅尔曼于1916年被击毙时,德国为之举哀。

  并不是所有驾驶员都具有伊梅尔曼的豪侠品质。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男爵是德国最大的空中英雄,据他的日记透露,他有两个爱好——杀人和杀动物。由于他的阿尔巴特罗斯双翼飞机漆上深红色,他被称为“红色男爵”,里希特霍芬常请假到德国森林去猎野猪和牡鹿。他还击毁了八十架协约国飞机,打死了八十七人,这是这次大战中任何飞行员最高的纪录,每次胜利之后,他订购一只银杯,上面刻有击落飞机的日期和型式。

  这个二十六岁的红色男爵,于1918年4月被击落,英国为他举行隆重的葬礼。他的棺材由六名上尉(里希特霍芬的军阶)和一队驾驶员护送,一个荣誉鸣枪队向他致告别敬礼。他的满盖花卉的坟墓的照片和讣告,由一名英国驾驶员投扔在德国防线后方。

  把红色男爵击落,据称归功于两个协约国人。皇家空军归功于加拿大人罗伊·布朗,但据澳大利亚官方历史,里希特霍芬是由第五澳大利亚师第五十三炮兵连的地面炮火把他击落的。

  据协约国第四等王牌驾驶员雷蒙德·科利肖——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成为皇家加拿大空军的空军副元帅——回忆,没有比法国和比利时泥泞战场上空战斗的驾驶员的表演更能吸引观众注意了。

  科利肖把空中敌手描绘为“跳华尔兹舞的舞伴”,闪避相互发射的子弹,他回忆道,“当双方的驾驶员战士表演给从下面堑壕里向他们欢呼的步兵观众看时,舞台就在云端。当一架飞机钉住另一架飞机的尾部,华尔兹舞开始了。两架飞机飞行的圈子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有一架飞机能向另一架飞机开炮,舞蹈才告结束。敌机驾驶员坚守住飞机不放,即使翼隔靠拢,也拒不离开,就象山羊被蛇呆住那样,直到他被击落。”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设计出来的最著名的机动动作,是所谓伊梅尔曼转。驾驶员在跃升中看来好象要翻筋斗,但在顶点时却来一个半滚,然后改平飞,向与预料相反的方向疾驰。在人名辞典、百科全书和有些军事历史著作中,这一机动动作被归功于伊梅尔曼。但许多幸存的战斗机驾驶员声称,伊梅尔曼从未完成过这个机动动作。

  在这样说的人中有科利肖。他写道:

  “皇家飞行队的驾驶员总知道,伊梅尔曼并没有发明这个归功于他的机动动作,而是著名的皇家飞行队第六十中队的特技表演者阿姆斯特朗于1916年设计出来的。伊梅尔曼转开头并不包含迅速跃升回转,到了环飞顶点时继之以半滚。开头,它用满方向舵迅速跃升,当飞机在回转的顶点失速时,它向地面降落,以恢复飞行速度,在这样做的时候飞机来了个向后转。

  “在1918年发展的所谓伊梅尔曼转,又被认为是皇家飞行队的阿姆斯特朗设计出来的。1918年的说法包含在环飞的顶点来一个半滚。目的是迅速改变航向。索普威思·卡梅尔式飞机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允许在遭到攻击时采取这种机动动作,旨在对一个敌手转守为攻,这个敌手……那时会发现自己处于不利地位。

  “1918年的驾驶员,特别是卡梅尔中队的美国人,把1916年所谓伊梅尔曼转的动作和作用,同1918年在环飞顶点作半滚混淆起来,所以他们称1918年的机动动作为‘伊梅尔曼转。’”

  科利肖继续写道:

  “1916年的福克式艾因德克尔(伊梅尔曼的飞机)在结构上太脆弱,经不起在环飞顶点作半滚的机动动作。可是,更为肯定的是,福克式单翼飞机所装的发动机,其马力不足以担当这个动作。

  “从趣味上来讲,人们可以说,在环飞的顶点作半滚,并不是一个从事实战的战斗机驾驶员为了要打乱敌人的枪炮瞄准所高兴做的事情。遭到攻击的驾驶员得到的最初警讯,往往是敌弹的响声和冲击。受攻击的驾驶员会立即采取猛烈的闪避动作——往往造成顷刻的失去控制,但这可以有效地抵消敌驾驶员的瞄准。当攻击来自背后时,从容地把机头向下,以得到作一次环飞和半滚所必需的速度,这显然是愚蠢的。敌驾驶员只要压低他的机头,并轻而易举地跟踪他的目标,直到它转向上飞开始环飞为止。在遭到射击时,需要的是瞬即采取迅速的闪避动作。”

  齐柏林飞临伦敦

  德国齐柏林飞船于1915年1月开始空袭伦敦,但只取得零星的战果。它们的任务是飞临英国大城市和投弹,企图迫使政府把部队和武器撤离法国,以保卫英国。伦敦在5月31日夜间,遭到林纳茨上尉指挥的LZ—38飞船的第一次轰炸。探照灯不能照到飞很高的飞船。德国炸弹使七人丧生和三十人受伤,还破坏了一些住宅区和商业区的建筑物。林纳茨证明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在前一次进攻中,他没有能够飞到首都,袭击者丢下了一张纸片警告说:“你们英国人。我们已经来过,而且还要再来。不投降就是死。德国人。”

  这个时期被称为“齐柏林大恐慌”。可是,德国人所指望的这种恐惧,由于和二十五年后同样的原因,在1915年也失败了:英国人这个民族,是不会发生恐慌的。而况齐柏林飞船的施虐能力,被它们固有的不利条件所抵消:齐柏林飞船只能在最有利的天气飞行。而且,德国最高统帅部认为,他们的比飞机飞得高的齐柏林飞船,是英国战斗机攻击不到的。实际上,这些“超级武器”完全是没有防御能力的。追击飞机不可能达到硬式飞船的高度,但在巨大的飞船能高飞到安全的高度之前,它们能够轻易地用燃烧弹把它打得满是窟窿。一点火星碰到了非常易燃的氢气,就会使飞船变成地狱,连铝制框架都要熔化。

  大飞船还不能在大风中维持稳定。十一艘齐柏林飞船于10月20日夜间飞往伦敦,有三艘一去不返。强风使它们毁灭了。一艘飞船丢下炸弹未获效果,被吹往法国,在那里被高射兵器的火力打落。另一艘在皮卡迪利广场丢了一颗炸弹后,也被吹得失去控制,在法国南部摔毁。第三艘被阵风刮过法国森林,切断了前吊舱及其乘员。然后它被吹往高空,最后看到它在地中海上空失去了控制。

  最初对齐柏林飞船的防御表明,英国当局没有对它们予以重视。原来的高射兵器都是向上瞄准的步枪和机枪,没有人相信一架装备机枪的飞机能消灭这个空中巨物。战术是在反复试验中发展的。曾企图飞到齐柏林飞船上面投掷小炸弹,但这些炸弹往往滚离了飞船。

  英国情报机关在战前从未去了解齐柏林飞船是如何建造的。伦敦被炸后的某些时候,英国人根据没有逻辑的理由,认为每艘齐柏林飞船在外层和内层之间有厚厚一层惰性气体,也许是氮气,因此可以耐火。当他们最初的轰炸尝试未能使飞船爆炸时,他们又感到迷惑了。后来,进攻飞机装备了十六磅有尖叉的燃烧弹,结果就不同了。同时,有人发明了燃烧(机枪)弹,许多飞抵伦敦的齐柏林飞船就此一去不返。一艘艘飞船象燃烧着的柴堆那样落下去了。

  中尉利夫·鲁宾逊在埃塞克斯上空看到第一艘齐柏林飞船的被击落,他的两挺机枪都装有开花弹和燃烧弹。当飞船浮在厚厚的云层下面观察目标地区时,鲁宾逊飞在上面,沿着船身扣两挺机枪的扳机。飞船在一片火焰中垂直落向地面。由于这一功勋,鲁宾逊获得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这一周终了前,L—32飞船又被F·索厄里中尉以同样方式击落,得分增加了。第三艘飞船L—33,同时成为飞机和地面高射炮火力的目标。飞船不可思议地没有燃烧,带着微伤着陆了。

  英国空军首脑决定最好的防御是进攻,派出几架飞机到齐柏林的国内基地去消灭它们,其中一个基地位于比利时的埃维尔。中尉J.P·威尔逊和J.S·米尔斯驾了法曼式飞机,刚好在黎明前到达齐柏林根据地,在这个地区盘旋以等待有了足够的光线去轰炸机库。地面部队认为它们都是友机,不射击它们。当最初的日光勾出长长的棚厂的轮廓时,两个驾驶员都在二千英尺高度。威尔逊用眼睛瞄准,向这个建筑物的中心扔了三颗六十五磅的高爆炸弹。然后米尔斯把火力对准目标,但被高射火力牵制住了。他升高到五千英尺,径向他的伙伴轰炸升起的烟柱飞去,丢了四颗二十磅的炸弹。一阵眩目的闪光照亮了地面,棚厂里被击中的齐柏林飞船,碎成一堆不成形状的金属。被击中的飞船是L-38,它的指挥官曾于几周前在英国留下了他的拜访名片。

  当威尔逊和米尔斯在炸毁L-38时,另一位驾驶员雷金纳德·沃内福德中尉负有破坏比利时的第二个齐柏林基地的使命。沃内福德于6月7日午夜飞近奥斯坦德,使他惊异地眨眼睛。一艘齐柏林飞船徐徐地在前面巡航。这艘新L-37正在进行夜间试验,一批从齐柏林飞船工厂来的工程师和设计师,都登上飞船检查技术上的细节。五百二十一英尺长的飞船由二十八位乘员运转,飞船的浮起靠充了九十五万三千立方英尺氢气的十八个副气囊。驻守在每座发动机吊舱内的机枪手不使沃内福德接近,有几粒子弹打穿了他的飞机的不重要部位。

  半小时后,他偷偷地飞在“齐柏林飞船后面,但比它高得多”,后来沃内福德在他的飞行日志上写道,“那时高度到了一万四千英尺,关闭了我的发动机,向它的上面下降。当接近……七千英尺时,我丢下我的炸弹(六颗二十磅的燃烧弹),在丢最后一颗时,一阵爆炸把我的飞机举了起来,翻了个身。”着火的飞船摔毁在根特附近的女修道院,死了两个修女。齐柏林飞船的乘员,除一人外,统统死了。

  沃内福德被迫在敌人防线后面着陆,他决定没有出现德国人就不烧毁飞机。检查了飞机,发现发动机只有一根汽油管折断了。他赶快用自己香烟嘴上的金属包头,临时凑成一个接头。一个人靠转动螺旋桨来开动发动机不是容易的,因为发动机没有空转的速度———只有断断续续地转。在飞机轰鸣着起飞之前,一个单干的驾驶员必须以极大的敏捷跃进座舱,但沃纳福德都对付过去了,安全回到国内。英国感激地授予他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可是十天后,当他从一架新的法曼式双翼飞机的座舱里被抛出来时,摔死了,那时安全带仍然很少。

  轰炸伦敦的最后一艘齐柏林飞船是L—31,由德国最使人害怕的袭击者、机长海因里希·马蒂中尉指挥。W.J.坦佩斯特中尉在一万四千五百英尺高度时,看到飞船在十五英里外陷入十二道强光探照灯闪光的包围中。为了飞到他的目标那里,坦佩斯特得飞过“一片爆炸炮火的真正的地狱”。在他离开目标只有五英里时,向油箱供应气压的机械燃油泵停止转动了。这位驾驶员改用紧急备用的手力唧筒,这在一万五千英尺高空是需要巨大的努力的。(那时在空气稀薄的高度还没有氧气系统来支持飞行员。)

  这位驾驶员全凭决心,继续用手打气直到他飞进射程,但齐柏林飞船刚刚投弃了它的炸弹,飞得很快。坦佩斯特尽他的余力“给我的油箱以极大的抽动,对飞船笔直俯冲,射出一阵炮火……在我进入射程的时候。当我从它的下面飞过时,我又射出一阵炮火,然后使我的飞机倾斜飞行,在飞船的尾部下面占了位置,沿着飞船下层拼命地把子弹向它打过去。当我正在扫射时,我注意到飞船内部开始变成红色,象一盏巨大的中国灯笼。我已经使飞船燃烧起来。它喷出火焰有二百英尺左右,停了下来,在我来得及避开之前,发出呼啸声直对我冲下来。我竭尽全力垂直俯冲,齐柏林飞船随着我猛闯过来”。坦佩斯特“设法盘旋避开,那时飞船象火炉一样轰鸣着,从我旁边掠过”。当L-31在一丛火花中坠地时,他把飞机作水平飞行,在空中注视着它。

  到1916年10月,德国最高统帅部认识到,飞船战是无效的。在十八个月中,只进行了五十一次袭击,在此期间投下了一百九十六吨炸弹,炸死了五百五十七人,伤了近一千三百六十人——在人力和物力严重不足时期,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简直是不值得的。估计有八十般飞船被毁于协约国的炮火和暴风。在报酬递减法则对齐柏林飞船袭击生效之前很久,柏林战略家已在制订计划,制造比空气还重的轰炸机了。

  伦敦是德国喜欢轰炸的目标。除由于伦敦是帝国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外,还因为它是武装部队的重要中心。到1917年6月,德国人已经有足够的新轰炸机来恢复轰炸袭击了。戈塔式飞机是当时的巨型飞机,可载一个驾驶员和两个炮手,其中一个兼任投弹手。它的翼展近七十八英尺,机身长四十一英尺。它由两具二百六十匹马力的发动机发动,能载运半吨炸弹飞到一万二千英尺的高度。

  十四架轰炸机飞离比利时根特基地,编成菱形队形,飞往有一百七十五英里航程的伦敦。在中午的明朗阳光下,它们投下了炸弹,造成近六百人的死伤。约有九十五架驱逐机起飞,但已卸重担的戈塔机迅速获得高度和速度,逃之夭夭。可是,这个宏大战略又一次弄巧成拙。企图迫使英国撤出大陆保卫伦敦,最后差一点造成德国空军的灾难。

  由于连续袭击,飞机的损失增加了,最后迫使德国人停止所有的白昼轰炸。改进了的驱逐机和更有力的高射炮,使戈塔机飞得这样高,以致轰炸又回复到早期的丢了就跑。接着英国人制造了四架大轰炸机,即汉德利·佩奇O/100,以资报复。他们的飞机和建造是拼命保密的;但1917年1月飞往法国的第一架飞机,原封未动地在一个德国机场着陆。驾驶员犯了航行上的错误。

  到停战日,已有五十多架飞机袭击伦敦,投下七十三吨炸弹,炸死了差不多八百六十人,伤了二千零六十人。虽然英国人为击退侵略者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他们在法国的兵力,但德国也几乎没有得到好处。英国人变得更加决心打到底了,并且认识到建立一个空军部的必要。直到那时为止,空军有两个独立的部分,由没有执行权的空军委员会指导。空军元帅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反对建立一个独立单位,担心“空军部会用不切实际的理论来进行管理”。飞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没有扮演主要角色,可是,它在以后的战争中引进了决定性的立体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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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