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斯堡战役(1863年1月至7月)·第十七
作者:威廉·西摩 ·英
出自————《世界上二十次重大战役中的决定因素》
出自————《战争通史》
维克斯堡位于密西西比河东岸(或左岸),距密西西比河的入海口新奥尔良市约400英里。密西西比河不论对北方联邦还是南部同盟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水路。对于北方联邦来说,密西西比河是一条主要运输干道。藉此干道,缺少公路的北方可将他们的工业品运往更广阔的消费市场。通过密西西比河各条可通航的支流,北方还可以将部队和给养输送到南部同盟的腹地。对南部同盟来说,丧失密西西比河意味着失去西部的相当一片领土,从而无法再经红河(该河在哈得孙港以北汇入密西西比河)获得路易斯安那、得克萨斯和阿肯色几个州的大量食品、军需和人员。
鉴于北方拥有巨大的工业潜力,在包括装甲舰在内的造船业上占有优势,南部同盟一直试图封锁水路。他们在北至哥伦布南到新奥尔良的密西西比河沿岸设置不少坚固的据点。1862年上半年,北方联邦的军队逐一占领了这些据点,但唯有维克斯堡攻而不克。戴维·法拉格特将军率北方舰队击败南军舰队后曾试图攻克该城,但南军设在河边悬崖上的炮兵阵地火力凶猛,北军舰队久攻不克,无计可施,只好于7月撤离。南军再度控制了密西西比河维克斯堡至哈得孙港段,并很快经由红河获得了大批军需品。
林肯总统说,“只有钥匙 [ 译者注:英语中“钥匙”一词(key)亦有“关键”、“重要”之意。林肯使用这一双关词意在说明只有占领要地才能赢得战争。 ] 在手”才能赢得战争。维克斯堡就是打开密西西比河的钥匙,北军必须将其拿下。1862年,尤利塞斯·格兰特少将受命指挥田纳西军团,攻克维克斯堡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上。这一年的年初,他发动了一次成功的进攻,攻克了亨利堡和多纳尔森堡,并击退了田纳西首府纳什维尔的南方守军。格兰特其貌不扬,但却是名出类拔萃的战将。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他所表现出的力量和胆识远远超过他的对手。他马上就要指挥并赢得历史上少有的一场伟大战役。
1862年11月,约瑟夫·约翰斯顿上将受命指挥南方在西部的所有部队。彭伯顿中将担任了密西西比军团的司令官,该军团主要负责维克斯堡的防卫。彭伯顿工作勤奋努力,是个出色的管理人才,但他却不是个称职的将领。在实际上没有任何骑兵支援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防守相当宽阔的一片地区,这本来就已很麻烦了,然而,他的顶头上司约翰斯顿和总统兼南军总司令戴维斯又给他发来了相互矛盾的命令,使他的任务难上加难。到1863年4月格兰特开始从后方出兵攻打维克斯堡的时候,彭伯顿手下已有5万人左右的军队,然而,这些军队却分散部署在北至孟菲斯,南至哈得孙港的广大地区内。
1863年12月,格兰特兵分两路向维克斯堡发动了首次进攻。彭伯顿的主力部队由范·多恩将军率领,守卫格林纳达附近的亚洛布沙河防线。格兰特打算箝制住范·多恩的守军,同时派谢尔曼少将率3.2万人分乘6艘运输船沿亚洛布沙河顺流而下,在亚祖河口登陆,进攻维克斯堡。这一大胆的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其主要原因是,南军成功地绕到格兰特军的背后,摧毁了北军营地的大量装备和给养。供给中断后,格兰特被迫撤退。彭伯顿趁机抽调了1.2万人转而对付谢尔曼。谢尔曼的部队虽然顺利登陆,但由于登陆场选择失当,北军在12月29日的奇克索崖战斗中失利,并损失了约2000人。
从陆路进攻维克斯堡的计划失败后,联邦军总司令哈勒克上将认定,北军的下次进攻应在海军配合下经由水路进行。格兰特的部队被编为4个军,这4个军的部署是:其中的1个军,即16军,由赫尔伯特将军指挥,留守孟菲斯,负责保护北军后方交通线,其余3个军则在满是沼泽、溪流、沟渠和牛轭湖的密西西比三角洲中选择地面较干的地方扎营。麦克勒南将军所辖第13军和谢尔曼将军所辖第15军驻扎在米利肯斯本德。麦克弗森将军的第17军部署在莱克普罗维登斯。格兰特面临的问题是如何使这些部队与波特上将的舰队一道包抄维克斯堡防线的翼侧。为达到这一目的,在1863年1月的部分时间以及2月和3月的全部时间里,格兰特的部队不停地开河修路,并进行了一些战斗。
北军前后共实施了4套方案,这一过程相当复杂,这里只能简单地介绍一下。第一套方案是修一条1英里长的运河横穿维克斯堡对面的三角洲地区,使北军的非武装船只避开维克斯堡守军的炮火,将部队运送到维克斯堡城前的密西西比河左岸登陆。起初,该计划进行顺利,但到3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将部队赶出了该地区;同时沃伦顿附近的敌军炮火也开始使北军遭到损失,因此,这一工程不得不放弃。
第二套方案是由麦克弗森所部在沼泽地带开辟出一条由莱克普罗维登斯经一些牛轭湖直达红河的水路,以达到由红河进入密西西比河,从左翼进攻维克斯堡的目的。此项工程难度极大,既要扫除水面上的树木障碍,还要清除水中障碍。一旦完工,该工程将为北军开辟出一条约400英里的安全通道。到了3月底,气候逐渐干燥,该项工程已取得很大进展。但这时,格兰特又想出了新的作战方案。
另外两套方案的目的都是包抄维克斯堡守军的右翼。其一是开通一条长达700英里水路的宏伟计划,即亚祖关计划。该方案要求采用爆破法炸掉造成湖水蓄积的亚祖关的土垒,开通密河支流到亚祖河的水上运输线,进而在海恩斯崖包抄南军右翼。彭伯顿得知北军这一行动后,立即命令驻格林纳达的南军守卫维克斯堡以北90英里处的亚洛布沙河防线,从而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北军的这一企图。在亚洛布沙防线,洛林将军率领1500多南军凭借用棉包匆忙修筑的防御工事,阻住了企图从这里通过的所有北军炮船。
第四套也是最后一套进攻方案是由谢尔曼上将和波特海军上将共同实施的。他们派部队分乘11条船通过斯蒂尔牛轭湖进入森弗劳尔河和亚祖河,到达海恩斯崖,总航程约200英里。彭伯顿再次很快获悉了这一方案,他采取措施,堵住了北军的去路。在北军舰队的退路被南军截断,且各河水位突然下降的情况下,北军这次冒险活动几乎导致全军覆没。谢尔曼的士兵经过苦战击溃了南军,并用了3天的时间返回了安全地带。
格兰特事后曾说,他从未指望那些沿运河和牛扼湖进军的方案会获得成功,但在雨季,实施这些行动可使部队始终保持良好的状态,长备不懈,同时,他自己也可以仔细考虑各种方案,不论这些方案成功的可能性如何。然而,格兰特的这一想法并不为北方众多批评他的人所理解,他们或是出于妒忌,或是出于不信任,挖空心思,有时甚至幸灾乐祸地夸大这几次行动的失败,强烈要求撤换格兰特。但林肯总统仍对格兰特寄予厚望,他说,“我认为我们考验他的时间应再长一点”,这就为北军在西部打一场漂亮的胜仗铺平了道路。
冬季,密西西比河西岸的公路往往被河水覆盖,水深数尺。然而到了4月份,河水开始退去,这些道路又重新出现,这使格兰特得以实施策划已久的方案:派海军和运输船队趁黑夜闯过维克斯堡炮火群的交叉火力,随时准备运送北军部队在格兰德加尔夫或下游地区登陆。按照原计划,北军过河之后,麦克勒南率前锋部队协助班克斯将军攻打哈得孙港。然后,班克斯所部与格兰特所部汇合,一同从背后进攻维克斯堡。谢尔曼将留在维克斯堡地区,以1个师的兵力在河上游150英里处进行佯攻。为了进一步迷惑彭伯顿,同时给敌方造成最大损失,格里尔森上校将率3个骑兵团袭击彭伯顿的后方。这次骑兵出击最终在巴吞鲁日结束,它堪与杰布·斯图尔特最出色的骑兵奔袭相媲美。
4月16日至17日夜晚,波特的舰队成功地闯过了维克斯堡的炮火网,仅损失了一艘船。几天后的另一个夜晚,北军的6艘运输船和12条驳船载着供给物资再次从维克斯堡城下穿过,这次,北军损失了一艘运输船,6艘驳船。与此同时,北军试图开辟水道,用木排向下游运送部队,但实践证明此法行不通。北军不得不徒步越过一片非常难走的荒地,以便到达格兰德加尔夫对面的,被恰当地取名为哈德泰姆斯 [ 译者注:英文Hard Times意为“艰难时期”。 ] 的地方。先期抵达的北军炮艇未能压制住南军守军的炮火,因此,北军只好再向南运动6英里,在南军没有设防的布鲁因斯堡对面渡过密西西比河。
彭伯顿的部队兵力相当分散,格兰特的佯攻十分成功。南军的鲍恩将军在格兰德加尔夫的8000名守军显然无力阻挡麦克勒南的1个军和麦克弗森的2个师; [ 注:格兰特投入此战役的兵力约6万人,但其中一部执行其他任务,包围维克斯堡之前,在维克斯堡后方作战的兵力在4万至4.5万人之间。 ] 不过,南军4个旅凭借有利的防御阵地,顽强顶住了北军对吉布森港的两路进攻。但是,南军毕竟寡不敌众,麦克勒南的部队终于在5月12日上午攻占了吉布森港。吉布森港失守后,格兰德加尔夫也难以保住,鲍恩的南军部队撤出格兰德加尔夫,经大布莱克河于5月3日退至汉金森渡口。那天,北军的麦克勒南部队则是在威洛斯普林斯宿营的。格兰特从设在格兰德加尔夫的司令部发出命令,要谢尔曼率2个师以及运输车队与其汇合,北军部队直到5月7日才继续前进。
这时,格兰特遇到了战役中最严峻的时刻。他获悉南军的约翰斯顿将军所率领的一支部队得到各要塞的南军增援后,正向杰克逊挺进。格兰特还得知,班克斯将军不会与他合作 [ 注:尽管格兰特在回忆录(第410页)中说,直到5月3日接到班克斯来信,得知班克斯在5月10日以前无法抵达哈得孙港后,他才作出不派兵支援班克斯的决定,但情况似乎是,早在4月19日,格兰特就放弃了派兵支援班克斯的原定计划。 ] 。现在必须当机立断、迅速行动。格兰特决定脱离后方基地,挺进杰克逊,边开进边从作战地区补充给养(在这一地区是有可能办到的),争取在约翰斯顿部队与彭伯顿部队汇合之前消灭约翰斯顿所部。
彭伯顿的处境此时也极为不妙。由于缺少骑兵,他无法掌握格兰特的动向。他一方面感到必须守住维克斯堡,另一方面又为维克斯堡至杰克逊铁路交通线的安全提心吊胆,因此,他只好多路分兵,将他的几个旅分散部署在几个方向。这样一来,他很容易被格兰特各个击破,并且使格兰特能很从容地对付来自约翰斯顿的任何威胁。
5月7日,格兰特率部向东北方向挺进,旨在控制维克斯堡至杰克逊铁路沿线。麦克弗森军构成北军的右翼,比其他两路北军稍稍领先,向杰克逊运动。谢尔曼军随后路进,构成北军的中路。而麦克勒南军则充当了北军的左翼,并派出了1个师的兵力警戒大布莱克河方向。5月12日,北军渡过了“十四英里河”。在雷蒙德郊外,麦克弗森军的洛根师与奉彭伯顿之命从杰克逊开出来的格里格准将率领的一个南军旅遭遇。双方激战了两三个小时,最后南军终于抵挡不住,向杰克逊方向撤去。此役,南军伤亡505人,其中73人阵亡,洛根的部队阵亡65人,负伤或失踪367人。
大约就在格里格的部队七零八落地逃回杰克逊的时候,约翰斯顿将军抵达战场,并在那里实施战场指挥。他现在拥有1.2万人,并且知道格兰特的军队就在他和彭伯顿部之间,且彭伯顿部主力正在爱德华车站地区。约翰斯顿向彭伯顿发出紧急命令,敦促彭伯顿从克林顿进攻谢尔曼的后方(实际上他指的是麦克弗森的后方)。然后,他又给总统发了份电报,最后一句电文是:“我来晚了,”其用意似乎是为州府的可能丢失而推卸责任。虽然他没有采取任何有力措施防守杰克逊,但他确实为将贵重物资经坎顿铁路转移出去作过安排。
14日,格兰特的前锋部队逼近杰克逊,谢尔曼居右,从雷蒙德顺密西西比斯普林斯而下,麦克弗森则从雷蒙德向克林顿继而向杰克逊挺进。在爱德华车站,麦克勒南顺利地将其部队从南军彭伯顿的部队面前撤离,并使他的各师部署就位,以便为北军两支前锋部队提供支援。13日晚和14日清晨,大雨倾盆。为了避免火药受潮,进攻杰克逊的时间推至上午11时。麦克弗森军,特别是克罗克将军率领的先头师的3个旅,是这次进攻的主攻部队,但谢尔曼军的塔特尔师在右翼的出击也起了重要的作用,该师在进攻中缴获了10门大炮。谢尔曼部在进攻正面堑壕里的南军时只遇到了微不足道的抵抗(该方向的南军大部分是雷蒙德的残兵败将),但在左翼,麦克弗森部所遇到的抵抗却稍为顽强一些。不过,到下午4时,北军的麦克弗森和谢尔曼2个军都攻进了杰克逊。北军伤亡了300人,南军损失了845人和17门大炮。
杰克逊失守后,南军的约翰斯顿部北撤几英里向坎顿转移,南军陷入混乱状态。彭伯顿无视约翰斯顿令其进攻麦克弗森的命令,反而插向东南,进攻根本就不存在的格兰特的运输线 [ 注:当时,谢尔曼的布莱尔师已经参战,运来200车军粮(这是北军围攻维克斯堡前所得到的唯一给养)。这些粮食存放在奥本,受到重兵保护。 ] 。与此同时,约翰斯顿率残兵败将向北退去。这样就出现了一种荒唐可笑的情况:南军的4.5万名将士分散在3个不同的区域(维克斯堡、爱德华车站以南和杰克逊以北),各自面临着数量相当,但却能够相互接应的北军部队。
约翰斯顿5月13日的紧急命令是由3个传令兵送出的,这3个传令兵中有1人是北军的内线,因此,格兰特14日就知道了命令的内容,尽管他并不知道彭伯顿没有执行命令。格兰特当即命令麦克弗森和麦克勒南两军调头西进,同时命谢尔曼留守杰克逊,摧毁全部军事和生产设施,破坏铁路。
5月14日,约翰斯顿在杰克逊以北6英里处向彭伯顿发出另一份急件,通知他州府已经失守,并令他以最快速度前来会合。这次彭伯顿执行了命令,率部返回爱德华车站,企图夺路开向北边的布朗斯维尔。格兰特虽然不知道约翰斯顿最新命令的内容,但他知道两支南军部队的大概位置。他具有一个优秀指挥官明察秋毫,判断敌方意图的天赋。他确信,南军的两支部队一旦联合在一起,便会渡过大布莱克河,阻止北军向维克斯堡挺进。于是,他立即采取措施,以期在彭伯顿与约翰斯顿会师之前消灭彭伯顿。
与敌人不同,格兰特部队是内线作战,那一地区的环境使他的部队便于集中。通往爱德华车站的路有3条,北面的一条从杰克逊起始,经克林顿,在铁路以南与铁路平行。另外两条路是在距雷蒙德1英里处的地方由一条路分开而形成的,两条路间隔2.5英里,彼此平行。格兰特于14日得到约翰斯顿的急件的副本时,麦克弗森部正奉命向博尔顿进军,因此,麦克弗森军使用北面的那条道路。但是,麦克勒南手下的几个师部署得较分散,其中霍维的师也在北面那条道路上,该师位于麦克弗森的先头部队之前4英里处。在麦克勒南的另外3个师中,奥斯特豪斯和卡尔的2个师走中路,史密斯的师在谢尔曼军的布莱尔师的支援下走南路,即下雷蒙德路。
由于下雨,河水猛涨,彭伯顿的部队在向东南方向前进越过贝克河时,有些混乱。他们是15日接到返回杰克逊的命令的。第二天一早,格兰特从铁路工人那里得知,彭伯顿正率大约2.5万人向东挺进。格兰特当即命令谢尔曼从杰克逊出发,构成全军的最右翼;麦克勒南奋力前进接敌,布莱尔师配属给麦克勒南指挥;麦克弗森亦向前运动,支援霍维师。
彭伯顿在钱皮恩山之战(有时亦称贝克河之战)中占据的阵地是极为坚固的,但这一阵地很可能不是南军有意选择的。南军在行进中与北军遭遇,彭伯顿不得不就近占领防御阵地。南军在3条道路上的前哨部队都迅速被北军击溃,第一场激战发生在北路。这条路在到达钱皮恩山后便折向南方,经过一道约1英里长的小山梁后与中路汇合。钱皮恩山虽然仅有80英尺高,但它却是个有利的制高点。它的东侧有一道长满树木的深沟,沿西北走向一直延伸到贝克河。彭伯顿的部队所占阵地能够掩护所有3条道路,史蒂文森师在左翼扼守那道山梁的北段,鲍恩师居中,洛林师位于右翼。由于北军麦克勒南部行动迟缓,南军右翼的洛林师没有遇到太多麻烦,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南军阵地的左侧和中央。
战斗约11时打响,在左翼的南军被击垮以前,双方进行了约4个小时的苦战。位于北路的霍维师率先发起进攻,为保护其右翼,麦克弗森军的洛根师向南军史蒂文森部位于钱皮恩山北侧的部队发起了进攻。洛根的各旅打得十分漂亮,他们首先以包抄行动越过南军防线,进而又打到南军阵地背后,切断了他们的退路。然而,由于不了解当地的情况,格兰特没有充分认识到洛根的成功在战术上的极大价值。当霍维的部队经过顽强战斗终于在敌军占领的山梁上夺得一块阵地,并要求得到增援以巩固这块阵地时,格兰特竟命令洛根放弃有利的位置,前去援助霍维。
在洛根的部队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之前,霍维的部队曾一度占领了山梁的最高点并缴获了11门大炮。然而彭伯顿命令鲍恩增援史蒂文森。经过一番鏊战,霍维的部队又被赶回到了钱皮恩庄园,缴获的大炮除2门之外又都丢失掉了。如前所述,霍维要求其他北军给以支援。在麦克弗森军克罗克师的帮助下,北军成功地向钱皮恩山重新发起了进攻。史蒂文森师终于被击渍。鲍恩无计可施,只好撤退。
鉴于南军右翼的洛林部队未与敌军发生大规模的交战,彭伯顿命令该部队派2个旅前去增援左翼和中央的南军。然而,这2个旅未能在左翼和中央的南军败退之前及时赶到,因此,他们只能占领一块阵地,以掩护南军的撤退行动。史蒂文森和鲍恩的部队未能为洛林部队守住渡河口,洛林的部队也没能在河的下游另找一个渡口,因此只好向南突围,绕远与约翰斯顿的部队会合。这场战斗是维克斯堡战役中的最大一场战斗。彭伯顿损失了3839人(阵亡380人),24门大炮,此外,洛林师丧失了战斗能力。格兰特的军队伤亡了2408人(阵亡397人),霍维师伤亡的人数正好是格兰特部队伤亡总数的一半。
从得知格兰特正向格兰德加尔夫推进,企图进攻他的后方那一刻起,彭伯顿就决定坚守大布莱克河,为此,他已修筑了许多用于防御的桥头堡工事。现在,他撤退到布莱克河桥(有条铁路从这里穿过)对面的桥头堡,准备在这里阻止格兰特的进一步推进。不幸的是,彭伯顿并不知道洛林的部队已丧失战斗力,他还以为洛林能守住河对岸的有利阵地,因此,他阻止格兰特的努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已从维克斯堡要塞调来2个旅,1个旅部署在博维纳,另1个旅与鲍恩师一道坚守大布莱克河以东的预设阵地。
谢尔曼军的大部分部队没有参加钱皮恩山的战斗。格兰特命令谢尔曼军全速开往大布莱克河上游几英里处的布里奇波特,并从那里与乘趸船过河同他会师的布莱尔的第5师一道,包抄敌军的翼侧。格兰特非常肯定地认为,彭伯顿将试图坚守大布莱克河一线。实际上,此举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北军仅在正面进攻中就把南军击溃了。
现在,麦克勒南军的士气非常饱满,该军充当了北军的先锋队。17日早上8时,卡尔师与南军接上了火,卡尔立即将部队沿大路右侧展开。奥斯特豪斯部进入了道路左侧的阵地,而史密斯师则位于奥斯特豪斯的左侧。麦克弗森军成纵队队形开到北军的中央阵地背后,以便随时向需要增援的地方派出增援部队。这里的地势非常开阔,只有道路右侧有一片树林地。卡尔师就利用这片林地向南军的沃恩部队发起了进攻。这次进攻获得了全胜。鲍恩师起初坚持战斗了一段时间,但沃思的部队溃逃之后,河西的高地上再无南军支援他们了。他们认为守住阵地已经无望,于是便向大桥方向逃去。由于河面上只有1座桥梁,且河水很深,鲍恩手下的5000名将士中只有一部分人——这些人大都没有携带武器——逃到了河对岸。许多南军士兵溺水身亡。这次战斗中,南军有1751人被俘,18门大炮被缴。格兰特的部队伤亡276人。其中亡39人。
上午9时许,战斗全部结束。联邦军利用这天的剩余时间在河面上架设桥梁。鲍恩的部队临危受命,在一次自杀性的冲锋中终于摧毁了河桥,为南军立了一功。然而,北军士兵挑灯夜战,在午夜时分终于架好了3座桥梁,谢尔曼的部队也在河上游架起了浮桥。就在北军重新架桥之际,南军将驻守海恩斯崖(该地在谢尔曼的进攻下已不可能守住)的1个旅的兵力撤了出来,并使整个部队比较有序地撤到了维克斯堡的预设防区之内。现在,格兰特只有作围攻维克斯堡的打算了。不过,格兰特仍然希望,敌人的士气一落千丈,他的部队能一鼓作气地攻破维克斯堡的城防工事。
尽管这次战役尚未结束,维克斯堡尚未攻克,然而,回顾过去18天里所取得的战绩,格兰特应该相当满意了。在实际上没有得到任何补给的情况下,联邦军行进了约180英里,连打了5个胜仗,总计俘虏、毙伤敌军约1.2万人,自己仅损失了4379人。这一事实充分说明,格兰特的战略战术要比约翰斯顿和彭伯顿高出一筹。约翰斯顿和彭伯顿的军队尽管在数量上占有优势,但他们却在运动中被格兰特分隔阻断,各个击破。
维克斯堡周围的地势非常有利于防守。维克斯堡城坐落在一片高地之上,它的下面是一片丘陵叠障、沟壑纵横的低地。对于任何部队来说,这里都是很难逾越的障碍,而维克斯堡恰恰俯临从低地到高地的入径。彭伯顿的部队在高地上构筑了由碉堡和火炮阵地(共有128门大炮,其中包括36门要塞炮)组成的坚固防线。这条防线由规模庞大的土木工事加以防护,整个阵地由散兵壕联成一片。只要敌人从明路上进攻,他们就会遭到强大的纵射火力的杀伤。南军这道强大的防线从维克斯堡以北2英里处的河边启始,由东向南到格拉斯牛轭湖(这是一道两壁陡峭的深壑),再到杰克逊大道,然后沿西南走向的阿伦顿山岭折回到维克斯堡以南3英里处的河边。整个防线形成了一条约9英里长的弧形线。
南军防御线上的总兵力为2万人。彭伯顿将史密斯将军的师部署在防线的北端,将福米将军的部队置于史密斯的右侧,然后再将史蒂文森将军的师部署在福米将军的右侧。在前些日子表现颇佳的鲍恩的部队被留作预备队。到19日上午,格兰特的3个军已部署就位,其中谢尔曼军最靠近南军的阵地。谢尔曼军位于北军右翼,该军占领了俯瞰亚祖关的一片高地。在其左侧,麦克弗森的部队部署在杰克逊大道两边。麦克勒南的2个师位于北军左翼,他们最大限度地向沃伦顿方向延伸部署。
由于谢尔曼与南军左翼部队十分接近,他们与南军的零星战斗几乎持续了一个上午,然而直到下午2时格兰特下令发动全面进攻时,麦克弗森和麦克勒南的部队仍距南军防线有段距离。格兰特原来希望一举成功,但南军并不象他所预料的那样士气低落,相反,他们在坚固的防御阵地后恢复了常态,斗志昂扬。谢尔曼军虽尽了全力,但还是被全线击溃,他们没有得到另外2个军的任何支援,因为这2个军离战线太远。这次进攻的唯一收获是麦克弗森与麦克勒南的部队抵近了南军的防线。
格兰特仍然不相信南军防线坚不可摧,他于22日上午10时再次命令发起攻击。他作出这一决定是有许多理由的:北军渴望战斗,不想掘壕筑垒;他们身后还有约翰斯顿的部队;围城作战必然是场持久战,而且需要投入更多的部队,而在目前,格兰特兵力不足,从麦克勒南左翼到河边,北军防线还有一个很大的缺口。然而,尽管进攻者斗志可嘉,可事实证明,南军的防线实在坚固,防守者的意志也极为坚强。这次北军的伤亡极为惨重。格兰特的部队一次次地逼进南军堑壕,冲击南军所占据的高地,北军的旗帜曾被插上南军阵地的胸墙,然而,北军终未达成突破。北军这次在3英里长的地段里以3.5万人的兵力向实际上不足1.3万人的南军发动的攻势,最终以伤亡3000人,且全线退却而告终。假如不是麦克勒南没完没了地要求其他北军部队发动牵制性的进攻,以支持他那毫无希望的进攻,北军的损失本来不会这么惨重。 [ 注:麦克勒南事后很快就被撤职了,所依据的理由不是瞎指挥,而是破坏军纪。虽然如此,对他的处分还是太迟了,因为在整个战役的过程中,他的表现尤为令人失望。 ]
事已至此,北军没有别的选择,只好重操铁锹,挖掘堑壕、单兵掩体和火炮掩体,因为围城战已势在必行。北军以令人满意的速度达到了目的。由于弹药充足,他们的炮手和狙击手们打得南军始终抬不起头来,从而保证了掘壕任务的顺利进行。5月25日,格兰特向哈勒克报告说:“维克斯堡已陷入重围”。
在这场围困战中,南军经历了被围困者通常都要经受的一切可怕之事——食品、饮水、弹药、药品的缺乏以及烈日曝晒下的劳苦等待。北军的日子尽管也不容易,但毕竟好过一些。他们有充足的食品和弹药(尽管饮水是个问题)。到最后阶段,他们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共7万多人和近250门大炮。然而,在最初阶段,北军非常担心约翰斯顿会从他们的背后发起进攻,因为当时,约翰斯顿正在集结一支强大的部队。为对付这一威胁,格兰特不得不同时修筑围城工事和外围防御工事。为了部署这道防线,格兰特从孟菲斯调来几乎整个赫尔伯特军,哈勒克也从密苏里州和俄亥俄州派来援军。
格兰特这一步走对了。维克斯堡的确已是四面楚歌。联邦海军已将密西西比河严密封锁。彭伯顿也无法指望约翰斯顿会给予很大支持,因为约翰斯顿根本就不相信维克斯堡能够保住,他的救援行动完全是漫不经心的。北军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在6月25日和7月1日这两天,南军防区内发生地雷爆炸,工事破坏严重。格兰特断定南军已陷入绝望之中,因而下令于7月6日发起总攻。然而未等北军发起进攻,格兰特的判断就得到了证实,7月3日,南军要求谈判。开始,格兰特要求南军无条件投降,但不久,北军放宽了要求。1863年7月4日,3.1万名南军将士走出防御阵地,将军旗覆盖在他们交出的成堆的枪械上,然后回到维克斯堡城内,开始由北军供应粮秣。
维克斯堡战役对格兰特个人来说是次了不起的胜利,它改变了自一年前攻克多纳尔森堡以来格兰特一直不佳的运气。在维克斯堡,格兰特向世人展示了他的杰出才能。南军在维克斯堡地区的部队被一扫而光,格兰特以伤亡和失踪仅8873人的代价消灭了至少4.5万人的南军密西西比军团。此外,格兰特还攻占了密西西比州的州府,缴获了大量战利品。
就在彭伯顿在维克斯堡向格兰特请求投降的那一天,李将军在葛底斯堡遭到了决定性的失败。南军的这两次失败以及半年后在查塔努加的失败是这场血腥内战的转折点。尽管以后还有更多的战斗,联邦军的将士们还要为格兰特(这位毫不吝惜士兵鲜血的将军1864年3月9日被任命为联邦军总司令)承受各种残酷的磨难,但到现在,南部各州中认为南方将取得战争胜利的人已寥寥无几。
哈得孙港的南军自5月23日以来一直处于北军的包围之中,在听到维克斯堡失守的消息后,这支部队的司令官于7月9日率部投降。密西西比河两岸的最后一支南军部队就这样被解决了,用林肯的名言来说,“父亲之河无忧无虑地奔向大海”。
在维克斯堡战役的最后2个月,即在格兰特发起攻势,试图从背后进攻维克斯堡这段时间里,如果不算5月13日南军错过的歼灭麦克勒南军的可能的机会,共有五个主要因素对战役结局产生了,或者说本应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但总的来说,南军失败主要是由于里士满最高当局缺乏权威性,这种现象导致了战场指挥的极度混乱。
其实早在战役开始之前,南军指挥就出现了问题,当时掌握着2.5万军队的密西西比战区司令霍姆斯将军置戴维斯总统、陆军部长以及约翰斯顿的紧急呼吁于不顾,拒不派兵援助彭伯顿。战役开始之后,约翰斯顿和彭伯顿之间不明确的关系更造成了指挥混乱和违令现象。彭伯顿坚定不移地认为,在保卫维克斯堡的问题上,他直接向戴维斯负责(戴维斯似乎没作任何努力来纠正彭伯顿的这一想法),而不是向约翰斯顿负责。而约翰斯顿所关心的似乎不是为取得胜利而确立自己的权威,相反,他更关心的是如何推卸失败的责任。
彭伯顿违抗军令共有三次,第一次发生在格兰特部队渡过密西西比河的时候。从4月28日起,位于杰克逊的彭伯顿部,位于格兰德加尔夫的鲍恩部,位于塔拉霍马的约翰斯顿部以及位于里士满的戴维斯总统之间的电信联络非常繁忙,彭伯顿同戴维斯的电报联络与同约翰斯顿的电报联络一样频繁,而且他显然没有把同某一个人的通报内容转发给另一个人,因此,约翰斯顿对形势的发展并非随时都很了解。尽管如此,彭伯顿还是于4月29日将北军舰炮轰击格兰德加尔夫的情报通知了约翰斯顿,但是,关于吉布森港发生激战的情况,彭伯顿仅在5月1日向戴维斯作了汇报,而约翰斯顿并不知道北军已经登陆。约翰斯顿在5月1日发给彭伯顿的电报中写道:“如果格兰特渡过河,集中你的兵力打退他。胜利将会补偿你所放弃的一切东西。”
彭伯顿一直因未执行约翰斯顿的这一命令而受到人们的非议,但彭伯顿始终认为,约翰斯顿的来电只不过是某种建议 [ 注:这或许可以理解,因为约翰斯顿在命令或指示中常使用“是否这样做更好”等诸如此类的模糊词句。 ] ,他作为战地指挥官,应对形势作出自己的判断,而他当时的判断是,南军应不借一切代价扼守维克斯堡。实际上,到5月1日,彭伯顿已来不及集中足够的部队将北军赶回河对岸,这件事要是早几天做就好了。不过,彭伯顿是于4月17日得知格兰特打算渡河并从后面进攻维克斯堡的,难道他真的能够在约翰斯顿下达命令之前,也就是说在北军在陆地上集结1个军的兵力之前,就集中足够的兵力将其击败吗?
在4月初的时候,彭伯顿手下能够作战的部队不足5万人,这5万人中包括驻守在哈得孙港的1.6万人。在从海恩斯崖经维克斯堡到格兰德加尔夫的这条防线上,南军共部署2.2万人,其中鲍恩指挥的驻格兰德加尔夫的部队有2500人。彭伯顿堡的兵力有7000人。彭伯顿以北还有4000至5000人负责监视赫尔伯特军以及孟菲斯-科林斯铁路沿线的动向。直到4月10日,彭伯顿还确信他的左翼没有威胁,格兰特的部队已经开向田纳西州。他将这一判断电告给约翰斯顿,约翰斯顿命令他派兵支援布雷格将军。彭伯顿命令刚从哈得孙港调来的4000南军、维克斯堡的1个旅以及彭伯顿堡的1个旅开往查塔努加。然而,彭伯顿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立即将这些部队从途中调了回来。与此同时,他还采取措施,派驻守在爱德华车站的格林旅驰援驻格兰德加尔夫的鲍恩部队。
由于缺少骑兵部队,彭伯顿无法掌握敌军的意图和确切位置。他有理由相信北军会从北向南袭击维克斯堡至杰克逊的南军交通线。格里尔森上校在南军后方发动的规模巨大且破坏力极强的骑兵突袭,迫使彭伯顿从维克斯堡至哈得孙港一线的各个南军营地中派出部队拦截北军的骑兵。
4月20日,各营地派出的部队在杰克逊集结,以便对付北军可能发动的进攻。彭伯顿命令维克斯堡守军司令史蒂文森调集5000名士兵随时准备向格兰德加尔夫或沃伦顿进军。史蒂文森部的特蕾西旅果真于4月30日开到了格兰德加尔夫,但彭伯顿命令鲍恩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再请求其余的部队前来增援。彭伯顿清楚地意识到格兰特登陆的危险性,但他仍然担心自己的右翼,因为他确信北军谢尔曼部将发动进攻。谢尔曼将军的佯攻是格兰特整个行动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他当时正率领10个团乘船沿亚祖河北上。肩负维克斯堡防御重任的彭伯顿不敢过多地将城里的守备部队抽调出去,否则,谢尔曼将会攻下维克斯堡。
在北军麦克弗森军2个师的密切支援下,格兰特手下的麦克勒南军(1.8万人)很快渡过了密西西比河。即使占有地形和战术上的优势,彭伯顿要想在北军立足未稳之前将其击溃也需要拥有3万人的兵力。彭伯顿有时间、有兵力,即使他不能断定北军登陆地点是格兰德加尔夫还是在沃伦顿,他也可以将部队集结于两地之间,随时准备对任何一地实施突袭。现在看来,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然而在当时,彭伯顿的大多数行动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彭伯顿并不是个天才将领,同时应付两套相互矛盾的命令,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把守多个据点,这是他力不能及的事情。他的确过分分散了南军兵力,而且从4万左右的兵力中仅抽调出8000人对付格兰特的登陆行动的确是非常错误的。然而,维克斯堡当时仍是安全的,彭伯顿自信地认为,如果格兰特继续率兵前进,其后路就会被切断,他就将被迫在不利的情况下与南军作战。尽管在格兰特已经登陆的情况下,彭伯顿要集中起自己的全部兵力并不容易,甚至很冒险,但维克斯堡不再受到威胁将为彭伯顿提供取胜的最好机会。不幸的是,彭伯顿缺乏采取冒险行动的胆量。显然,未能阻止北军过河并不算什么大错,未能大胆地集中兵力与格兰特作战才是彭伯顿的真正错误。
维克斯堡战役一开始,格兰特就倾向于从背后攻占维克斯堡,而不是沿各个河汊进行远征作战。不过,在北军渡过密西西比河,打完五次战斗的第一次战斗,并抵达格兰德加尔夫之后,格兰特不得不作出一项重要的,事实证明是决定战役胜利的决定。哈勒克将军一直向格兰特强调与哈得孙港的班克斯协同作战的重要性,为贯彻这一意图,格兰特曾命令麦克勒南军向南进军。但由于消息传递不及时,班克斯得知该计划时已抵达红河。格兰特在格兰德加尔夫收到班克斯的来信后得知,班克斯要等到5月10日左右才能返回。
格兰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计划,而时间恰恰是这一计划的关键。格兰特不愿为求稳而等待,而且派兵到哈得孙港等待班克斯返回需要时间太长,他也等不起。他必须利用吉布森港一战所造成的有利局势,立即发起攻击。按道理北军应该北上直取维克斯堡,因为维克斯堡毕竟是北军的首要目标。但是格兰特当时并不了解敌军的实力,他知道南军正从东面调来援军,而且根据铁路线的情况,杰克逊定会成为南军的集结地。格兰特认为,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不使南军的两路部队汇合,在数量上形成优势。北军应向东北机动,在这两支南军部队中间打个楔子,先攻占杰克逊,使维克斯堡的守军孤立起来,然后再将两地的南军部队各个歼灭。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然而,格兰特手下干将谢尔曼却竭力主张格兰特放弃该计划(谢尔曼后来也从事过同样的冒险行动),理由是后勤问题无法解决。但是,格兰特告诉谢尔曼:“我并不指望在格兰德加尔夫解决部队的全部给养……我所希望的是,我们自己带去干粮、咖啡和盐,能带什么就先带什么,不足部分在战场周围解决。”情况发展果然如此。北军5月7日从格兰德加尔夫出发时只随身携带了三天的干粮,但是,只要部队不停地前进,富饶的密西西比河流域将向部队提供一切军需品。
然而,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作战,最冒险的事情并不是军需问题。一旦格兰特率部离开沿河的基地,他的撤退路线就会暴露给敌人,而当时格兰特相信,北军左翼方面有一支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敌军。他没有足够的部队防守撤退路线,万一南军运动到北军的后方,格兰特要么彻底消灭杰克逊-维克斯堡一线的南军,要么全军覆没。这是一项孤注一掷的计划,要么彻底获胜,要么彻底失败。实施这种计划的指挥官应该是智慧过人,生气勃勃,勇于冒险的人,他应能在战场上力挽狂澜,并要有一点运气。
格兰特十分清楚,既使在最佳条件下,处世谨慎,非常正统的总司令也不会同意这样一个大胆的行动计划,更何况目前北军的军事形势十分危急。5月3日,胡克将军在钱瑟勒斯维尔遭到李将军的痛击。格兰特提议北军在没有补给线的情况下攻入敌人心脏地区,这必然会在北军总司令部内造成震荡,打乱总统办公室温文尔雅的工作作风。
值得庆幸的是,华盛顿的电报系统向南只延伸到开罗(伊利诺伊州),否则,维克斯堡战役可能永远不会开始。5月3日,格兰特给哈勒克发了一封很长的紧急电报,详细叙述了他的进攻计划。后来他一直不断地向上级通报行动的进展情况。但5月11日以前,哈勒克一直未能收到格兰特的这些电报。5月11日,哈勒克经孟菲斯致函格兰特:“如有可能,你部应在维克斯堡和哈得孙港之间与班克斯将军会合,并集中兵力将两地分别攻克。此意已转告班克斯将军。”格兰特接到此信时,正准备进攻布莱克河桥,他既没有执行,也没有回信,而是策马前去监督北军的进攻了。布莱克河桥战斗之后,北军已兵临维克斯堡城下。
彭伯顿第二次违背约翰斯顿的指示是在杰克逊失守前后。当时彭伯顿在爱德华车站驻有3个师(约2.3万人),而约翰斯顿(当时在杰克逊)知道谢尔曼(实际上是麦克弗森)的4个师正处于他和彭伯顿之间。5月13日夜,约翰斯顿向驻守在博维纳的彭伯顿发去一封电报(格兰特5月14日得到了电报的副本),指示他“如有可能,立即开到格兰特的后方;打击北军后方分队的意义极为重大。我部将与你部协同”。彭伯顿回电说:“我将立即全部出动……”电报结尾说:“我认为你并未充分认识到维克斯堡将成为一座空城。但我会执行你的命令。”
然而,事后不久,彭伯顿又产生了另一个念头。他召开了一个由高级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并在会上公布了约翰斯顿的命令。大部分军官同意执行命令,但以2名高级将领为首的少数军官则主张向雷蒙德地区进军,攻击根本就不存在的北军运输线。彭伯顿本人主张以逸待劳,等待敌人来攻,无疑他认为自己的部队太少,无法前去与麦克弗森作战,但为了满足手下军官的强烈愿望,彭伯顿同意向南进军。这真是一个领导艺术中多数服从少数的杰出范例!
因此,彭伯顿于当天(5月14日)电告约翰斯顿:“我将尽力争取于明日上午率1.7万士兵开赴狄龙,此行的目的是切断敌人的交通运输线,迫使敌人向我进攻。”尤其有趣的是,本来已于5月13日命令彭伯顿向谢尔曼(实际是麦克弗森)进攻的约翰斯顿此时的想法却与彭伯顿的少数派军官的想法十分相似,他在14日的来电中问:“他(指格兰特)能在密西西比地区得到补给吗?你不能切断格兰特的补给线,并且在他因缺少给养而被迫撤退的情况下打击他吗?”
但是,15日约翰斯顿告诉彭伯顿:“由于我们被迫离开杰克逊,因此,你的计划(向狄龙进军)已不切实际。我们会师的唯一办法就是你直接开赴克林顿……”彭伯顿的确执行了这项命令,但此时已为时过晚。彭伯顿在钱皮恩山与北军遭遇并被击败。如此严重的指挥混乱在历史上实属罕见,而彭伯顿5月19日致电戴维斯时所进行的诡辩更是古今少有。他在电文中说:“在得到上级指示,并且部下军官一致支持这一指示的情况下,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判断,被迫推进到爱德华车站以外的位置,并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与敌作战。”
7月4日,经过漫长的、代价高昂的围城战之后,格兰特的北军获得了胜利。但是,如果麦克勒南将军具有一点主动精神,或能迅速执行上级命令的话,彭伯顿所部定会在5月16日的钱皮恩山战斗中被全部歼灭。北军无需进行围城战就能攻克维克斯堡。
前面已经讲过,北军是沿三条道路从雷蒙德和杰克逊经爱德华车站抵达战场的。麦克勒南军的4个师都参加了这次作战行动,不过这4个师中有1个师,即霍维师,是与麦克弗森军一道沿由杰克逊通往战场的北路前进的,霍维师走在麦克弗森军的前面。刚刚到达不久的谢尔曼军的布莱尔师被划归给麦克勒南指挥,这样,麦克勒南所指挥的部队共有1.5万人。麦克勒南命令布莱尔师和史密斯师经南路前进(此路与中路平行,距中路2英里),卡尔师和奥斯特豪斯师则沿中路前进。
15日晚和16日早晨,格兰特两次命令麦克勒南(麦克勒南的指挥部居于中路,距格兰特的司令部2至3英里)谨慎前进,除非确有胜利把握,不得发起全面进攻。麦克勒南执行这一命令时似乎有些生搬硬套,因为他在16日的所有行动中都表现得过于谨慎。当然,必须承认,当地丛林密布、沟壑纵横、山岭陡峭,不利于部队展开,且在此拦击北军的南军部队(主要是洛林师)达7000人。但是,麦克勒南的兵力是南军部队的两倍多。
16日清晨,彭伯顿的部队为执行约翰斯顿的命令,反方向行军,准备在杰克逊路以北与约翰斯顿汇合。北军史密斯师和奥斯特豪斯师首先与敌遭遇,他们迫使南军前哨部队穿过丛林,重新与主力部队汇合。南军主力部队匆忙在钱皮恩山建立起防御阵地。尽管先与南军接触的北军部队是史密斯师和奥斯特豪斯师,但首先向南军发起进攻的北军部队却是北路的霍维师,该师在麦克弗森军的支援下迅速打响了战斗。彭伯顿将部队分散部署在三条道路上,史蒂文森师居左,鲍恩师居中,洛林师居右。整个战斗在钱皮恩山周围几乎全面展开,北军参战的部队有霍维师、洛根师和克罗克师,南军参战的部队是史蒂文森师和鲍恩师。
格兰特本打算等麦克勒南的部队(该部队的行军路线比麦克弗森的行军路线要短)全部靠拢过来并做好战斗准备之后再全面展开战斗。然而尽管麦克勒南的2个先头师已与彭伯顿的前哨部队接上了火,但似乎直到上午9时,北军主力部队仍距南军战线2英里之遥。格兰特通过参谋人员连续几次发出电报,敦促麦克勒南火速前进,全力进攻。最后一份电报是12时35分发出的,但直到下午2时,麦克勒南才收到这份电报。收到电报后,麦克勒南立即命令史密斯师和奥斯特豪斯师“勇猛进攻,夺取胜利”。出于某种难以理解的原因,史密斯和奥斯特豪斯接到命今后几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尽管直到战斗快结束时,奥斯特豪斯才与掩护南军撤退的洛林师进行了交战。
就在麦克勒南的大部队迟迟不动的时候,北军右翼的小规模战斗已持续了2个多小时,并且在上午11时转变成为全面战斗。洛根师很快便机动到能够阻止南军撤向贝克河上唯一渡桥的位置。然而,由于南军的右翼和中路均未受到北军的任何压力,彭伯顿得以派兵增援处境危险的左翼。格兰特忽视了洛根所处位置的重要性,反而将该师撤出去支援霍维和克罗克。不久,史蒂文森师全线溃逃,鲍恩师被迫仓皇撤退。北军既无法阻止南军从桥上撤走,也无法阻止南军从河的下游涉水逃过河。
毫无疑问(格兰特自己也对此确信不疑),假若麦克勒南象麦克弗森那样积极主动,亲自督促下级指挥官迅速行动,洛根就能守住他夺取的阵地并切断通往大桥的道路,麦克勒南的先头部队就能及时赶到贝克河阻止彭伯顿的一大部分部队涉水过河,彭伯顿完全有可能彻底投降。麦克勒南军的伤亡数字足以说明这一点。此次战斗中,他手下的4个师仅死亡15人,受伤100人,失踪26人。
最后一次决定维克斯堡命运的时刻是该城被包围的时候。大布莱克桥战斗之后,格兰特派谢尔曼军在布里奇波特渡河,南军因此不得不放弃海恩斯崖的阵地。彭伯顿命令海恩斯崖的南军撤回维克斯堡,与此同时,他还于17日从博维纳发出信函,向约翰斯顿通报情况。
17日当晚,约翰斯顿在向布朗斯维尔前进的路上,在他的指挥部里收到彭伯顿写给他的信。他立即答复:“如果海恩斯崖保不住,维克斯堡就失去了价值,并也无法保住。如果你在维克斯堡被围,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投降。鉴于这种形势,与其人地两失,不如在可能的情况下挽救部队。如果为时还不算太晚,撤出维克斯堡……向东北方向运动。”彭伯顿18日下午收到此电,他显然对弃城的想法感到震惊,因为他仍认为维克斯堡是南军在西部战区所有作战行动的中枢环节。
彭伯顿采取惯用的办法解决问题,即开会讨论。这次他手下的军官们一致认为“就目前部队的士气和物质条件来看,撤离并不会给南部邦联带来更多的益处。”彭伯顿向约翰斯顿汇报了会议的结果并告诉他说:“我已决定尽可能长时间地扼守维克斯堡,我坚信政府仍支持我守住这一阻止敌军在密西西比河自由来往的屏障。我仍然坚信维克斯堡是南部邦联最重要的阵地。”
也许在格兰德加尔夫和爱德华车站的问题上彭伯顿是错误的,不坚定的,但他现在执拗地拒绝放弃维克斯堡却是正确的。格兰特已迅速封锁了一切陆上通路,联邦海军还控制了密西西比河航道。彭伯顿手下军官的判断是正确的,南军部队虽然在进入设施完备的防御阵地之后士气迅速回升,但他们经受不住另一场损失惨重的混战,即使突围能取得部分成功也是如此,更何况部分取胜的可能性也很渺茫。南军有坚固的阵地,有至少2万可以作战的人员(南军最后投降时人数为3.1万人左右),有足够使用1个月的粮草和弹药。彭伯顿相信,用不了1个月,他们就能得救。
总之,南军的策略是打防御性的消耗战,损耗北军的武器装备,消磨北方佬进行持久战的意志,从而使北军要求妥协。维克斯堡不仅本身具有极端重要的战略地位,它还是南军坚持上述策略的标志。彭伯顿这样认识维克斯堡的作用是完全正确的。在这种情况下,约翰斯顿完全应该采取决定性的行动。6月初的时候,约翰斯顿在坎顿附近拥有3万军队,里士满方面向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要他出兵解维克斯堡之围。如果与彭伯顿相配合,约翰斯顿完全有机会在格兰特的庞大援军集结并赶来之前打破北军对维克斯堡的包围。但是,约翰斯顿是名防御型的将领,他不愿冒险,因此,他从未进行这种尝试。
维克斯堡战役是指挥混乱导效战役失败的极好战例。也许北军无论如何会赢得战役的胜利,因为北军除拥有海军优势外,他们的指挥官格兰特也比南军的指挥官彭伯顿更为出色。可是彭伯顿的指挥失误在极大程度上是由总统兼武装力量总司令发给他的命令与他的直接上司发给他的命令相互矛盾所造成的。这种现象造成了南军部队发令与受令程序的彻底混乱,而格兰特别明智地利用了南军的这一混乱。这种导致战斗或战役失败的现象并不一定经常出现,但是,在国家元首兼任军队总司令的情况下,特别是在这位高级人物曾经是名出色军人的情况下,这类事件偶尔也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