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战役(1862年6月26日至7月2日)·第十五
作者:威廉·西摩 ·英
出自————《世界上二十次重大战役中的决定因素》
出自————《战争通史》
6月22日至7月2日,南北双方的军队进行了4次大规模战斗和一两次小规模的战斗,这些战斗在历史上统称为“七天战役”。李拟定了一项计划,为这次战役拉开了帷幕。这项计划旨在从右翼包围奇卡霍明尼河北岸的波特军(大约3万人左右),在麦克莱伦从南岸赶来增援 波特军之前将其歼灭。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因为尽管从战术上讲,李所掌握的部队有可能使他实现该计划的战略意图,但这样做会把里士满置于麦克莱伦的威胁之下。南部同盟的军队除马格鲁德指挥下的2.7万人以外都将部署到河的北岸,而留下来守卫里士满的马格鲁德的部队在人数上只有麦克莱伦部队的三分之一左右。初看起来,这个计划似乎很轻率,但实际上,由于李对麦克莱伦十分了解(这也许是南军在内战中的唯一的优势所在),知道麦克莱伦在右翼遭到袭击时是不敢在左翼和中央推进的,因此,李对胜利是很有把握的。
作为该计划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李将把托马斯(“石壁”)·杰克逊将军的军从谢南多亚河谷调来参战。该军在河谷地区的作战中战绩辉煌,杰克逊将军也因此而声名显赫。这位在钱瑟勒斯维尔战役中阵亡的将军后来成为这次战争中涌现出的在民间广受赞扬的英雄人物之一。他的确是个神奇人物,身高6英尺,身材魁梧,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脸上显示出勇士所具有的那种骄傲而刚毅的神情。他是个执行纪律极严的人,笃信宗教,他给自己挑选的参谋长竟是位长老会的牧师。不难想象杰克逊会用《旧约全书》中具有威吓性的一些语言激励他的部队。近代历史上的奥德·温盖特将军可能与之相同。与温盖特一样,杰克逊生活节俭,寡言少语,不修边幅。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杰克逊将要起到一种重要而神秘的作用。
李首先采取欺骗行动使敌人摸不清他的意图,然后于6月8日给杰克逊写了一封信,建议他撤离河谷地区,到里士满城前与李的部队汇合。在6月16日的信中,李进一步将口气由建议改为命令,要求杰克逊快速行动,并反复申述整个行动务必隐蔽。为了加强欺骗效果,李还将惠廷的师和劳顿的旅派到河谷地区增加杰克逊的力量,这两位指挥官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要调头返回。6月23日,经过长途跋涉,杰克逊在弗雷德里克斯大厅见到了李,杰克逊没有按预定的会面时间准时到达,他因严格遵守星期日做礼拜的宗教习俗而耽搁了时间。此时,他的部队正乘坐20节货车沿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南下。参加这次会面的还有安布罗斯·希尔,丹尼尔·希尔以及朗斯特里特。
李向这些将军解释说,里士满不可能经受住长期的围困,因此,为避免这种情况,他必须主动进攻。联邦军队的主要防线太强,且炮兵火力太猛,因此有必要首先向波特军发动进攻。消灭波特的军队将严重威胁麦克莱伦的交通线,并会迫使他的部队或者走出堑壕,转移到河的北岸(这样他的部队就更容易对付),或者撤回。如果是后者的话,李猜想麦克莱伦将顺着他来时的路,向半岛方向撤退,他已据此作了相应的安排。然而,以后的事实证明,李的这种估计是错误的。
杰克逊将是这次进攻的关键人物,他的部队将要包抄波特的右翼并威胁他的后方。他要从阿什兰出发,过金橡树教堂,渡过托托波托莫伊河直奔亨德利角和科尔德港。他在未来战斗中的任务是进攻比弗达姆河,打击波特防线的右翼;斯图尔特的骑兵将警戒他的左翼。安布罗斯·希尔将派1个旅(布兰奇旅)沿奇卡霍明尼河而上,在温斯顿桥过河,然后直取梅卡尼克斯维尔。布兰奇将与杰克逊取得联系,在前进中,他要占领敌人的前哨阵地,打通梅多桥。一旦此举完成,安布罗斯·希尔师的其余部队将从该桥渡河,肃清城内的敌军,为丹尼尔·希尔和朗斯特里特的部队打通梅卡尼克斯维尔地区的各座桥梁。丹尼尔·希尔的部队跟随安布罗斯·希尔的师渡河之后将支援杰克逊。朗斯特里特的师将在最后渡河,支援安布罗斯·希尔。
除了杰克逊以外,所有的人对李的口头命令都非常清楚(李还在6月24日的信中用比较含混的语言重申了这些命令),而杰克逊恰恰是整个战役成败的关键。与其他人不同,杰克逊对这片地区一无所知。尽管这片地区不如奇卡霍明尼河谷那样潮湿,但却森林密布,多条道路向不同的方向伸延,军队很容易在这里迷路。杰克逊起初说,他可于6月25日投入进攻,但在朗斯特里特劝极力劝说下,听别人讲了该地区的一些情况后,他明智地把日期改到了6月26日。因此,李在给杰克逊的书面命令中指示他在26日清晨穿过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与布兰奇将军取得联系。布兰奇将军届时将按预定计划渡过奇卡霍明尼河。
李的兵力近来又得到了加强,当七天战役的第一次战斗,即梅卡尼克斯维尔战斗打响时,李的部队总人数约已达到8.5万人。这些部队中包括杰克逊的部队(与惠廷的师和劳顿的旅加在一起,人数达1.85万人)、霍姆斯和怀斯将军的部队(8000人和10个炮兵连,詹姆斯河沿岸的防御部队也包括在内)。李计划用包括斯图尔特的骑兵部队在内的大约5.6万人来对付波特的3万人。他进攻的日期如果再晚一些就糟了,因为6月25日,麦克莱伦已经将他的防线向前推进,准备以他三分之二的兵力向里士满攻击。
与此同时,麦克莱伦已通过一名逃兵得知了杰克逊的行动,他及时向波特发出警告,让他注意右翼可能发生的危险。波特的主阵地是非常坚固的,它的前面是比弗达姆河的左岸,左面毗邻奇卡霍明尼河,右面有梅卡尼克斯维尔前面密林的遮护。来犯之敌的正面和两翼将会受到部署在精心构筑的野战工事中的炮群的打击。战斗开始后,南部同盟的军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杰克逊也没有能够完成他的包抄行动。
杰克逊的部队发现行军条件简直糟糕透顶。经过一场大雨,各条小河都河水暴满,河上的桥梁被冲垮,各条道路全都是一片泥泞。6月26日上午9时,杰克逊终于到达了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但比李规定的时间晚了6个小时。他在托托波托莫伊河遇到了抵抗,北军在撤退时破坏了那里的桥梁。直到下午5时,即在原定期限的几个小时之后,杰克逊才赶到他预定目的地附近的亨德利角。这里,他已能听到南面传来的激战声,但根本看不到应当已经在他右侧的友邻部队的影子,也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于是杰克逊决定让部队露营过夜。就这样,这支突破敌军防御的关键性力量根本没有投入战斗。
杰克逊没能在比弗达姆河包抄波特的侧翼使李失去了取胜的机会,但南军随后的溃败和重大伤亡却是各指挥官之间联络混乱,参谋人员素质差,特别是安布罗斯·希尔不听命令造成的。布兰奇在上午9时已同杰克逊的部队取得联系,但这之后,他就再没有杰克逊部队的消息了。他猜想杰克逊的部队正顺利地向亨德利角开进,于是便率领他的旅于上午10时30分左右渡过了奇卡霍明尼河。他迅速南下向艾特利车站进发,并在前进途中与联邦军进行了零星的战斗,并很快将他们打垮。在艾特利车站,他的旅再次投入了战斗。因此,他与自己的师指挥官失去了联系,尽管曾有一度,他们同在一条道路上,彼此相距仅1英里。不过,傍晚时分,他曾与尤厄尔将军取得了联系,然而尤厄尔(渡过比弗达姆河后,他离开了杰克逊)本身也对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此外,安布罗斯·希尔对杰克逊、尤厄尔和布兰奇的情况也毫无了解。友邻之间情况如此不明,这只能导致混乱。
下午3时左右,位于梅多桥的安布罗斯·希尔等得不耐烦了。他认为,如果要让李的计划获得成功,现在就必须发起进攻,即使是孤军奋战也在所不惜。他在梅多桥强行渡河,向梅卡尼克斯维尔推进,在那里,他的先头部队受到了敌方炮火的袭击。在他那个师的其余部队赶来后,他击溃了正面的敌人。下午4时刚过,他已占领了梅卡尼克斯维尔,为丹尼尔·希尔和朗斯特里特打通了梅卡尼克斯维尔的过桥通道。但是,这些部队的过桥时间被延误了,因为桥梁需要修理,轻工兵一时找不到。
现在,梅卡尼克斯维尔旷野上的敌人已经肃清,安布罗斯·希尔的部队迎着从波特军强大阵地上倾泻而来的弹雨,在1英里宽的正面上向前推进。下午5时,李陪同他那位令人敬畏的总统策马登上桥头,他被眼前的可怕情景惊呆了。他急令希尔停止这场向坚不可摧的敌方阵地发动的强攻,直到杰克逊赶到敌军的侧翼发起攻击。然而,由于实际上是在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发动进攻的,安布罗斯·希尔的师已经蒙受了惨重的损失。
夜幕很快降临。在南军陷入困境的情况下,李试图在最右翼发动一次攻击,以便弥补南军的损失,因为那里的地形向河道方向倾斜,对进攻稍有利些。丹尼尔·希尔的师花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渡过了河(朗斯特里特的先头旅直到晚10时才渡过河),在夜幕中,他的2个先头旅(里普利旅和彭德旅)因不熟悉地形而失去了时间,并且轻而易举地被占据良好地形的北军用密集火力拦阻住。战斗于晚间9时结束,李将奇卡霍明尼河北岸的联邦军队彻底歼灭的计划破产了。按他的计划应渡河参战的5.6万南军中只有1.4万人实际投入了战斗。南部同盟军损失了1350人(包括14名校官),而联邦军队的伤亡不到400人。
李曾预言,一旦波特遭到攻击,麦克莱伦决不会让他在奇卡霍明尼河南岸的大部队进攻里士满。事实证明,李的预言是正确的。现在联邦军队的司令官陷入了进退唯谷的境地,由于杰克逊猛扑他的后方交通线,马格鲁德又以积极的欺骗行动使他对里士满方向南军的实力产生了错觉,他被迫采取了守势。大概在6月18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虑把他的大本营由怀特豪斯迁到詹姆斯河边的哈里森登陆场。现在,右翼出现的压力促使他决定立即行动。
麦克莱伦命令波特退到盖思斯米尔以南博茨韦思河后面的坚固阵地上去。波特将在这里迎击敌人,同时他的辎重车队开始从这里启程。他的防线呈半圆形,约2英里长,左面再次毗邻奇卡霍明尼河,右面依托着非常茂密的灌木丛。由于防御阵地的周围尽是灌木丛、沼泽和泥水,防御阵地的后面是块高地,高地上部署着波特的炮兵,因此,南军更难接近北军的阵地。波特有3个步兵师、6个骑兵团和80门大炮,他的3万人的总兵力在梅卡尼克斯维尔战斗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他的整个防线只有最右翼较为薄弱,他知道杰克逊很可能想在这里突破。
南军的进攻方式与一天前大同小异。杰克逊(他现在已与丹尼尔·希尔的部队汇合 [ 注:杰克逊指挥下的部队现已包括惠廷的部队、他自己的部队、尤厄尔的部队以及丹尼尔·希尔的师。 ] )的部队将进攻联邦军的右翼和背后。李估计波特在退路受到威胁后将削弱自己的中央和左翼,这将使安布罗斯·希尔的部队有可能在波特的中央阵地打开一个缺口。安布罗斯·希尔的部队在这次战斗中再一次充当了主力。朗斯特里特将进攻联邦军的左翼,但在杰克逊的进攻取得预期效果,即把敌军吸引开以前,朗斯特里特的部队将暂时留作预备队。
同上次一样,由于缺乏协调和参谋工作不力,南军的进攻受到了挫折。部队又是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发动进攻,直到那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南军才沿全线发动了一次协调一致的正面进攻。杰克逊再一次姗姗来迟,从沃尔纳特格罗夫教堂到科尔德港的行军途中,他的部队一再受到放倒的树木和敌军袭击的阻扰。他最终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下午2时。这真是“战时名将难守时”。丹尼尔·希尔的师一直为杰克逊的大部队冲锋开道,他曾派1个炮兵连投入战斗,但这个炮兵连很快就被敌方的炮火打垮了。杰克逊到达后便命令希尔的师撤到后面的树林中去。这样,杰克逊所辖的各个师一直无所作为。尽管波特非常清楚杰克逊的部队已到,但他并没有削弱自己的中央和左翼以应付杰克逊的威胁。
安布罗斯·希尔是在下午2时30分左右将他的部队投入战斗的。尽管在前一天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但这支部队仍以极大的勇气穿过灌木丛,冲下河谷,进入沼泽,通过沿河岸匆匆竖起的鹿砦,向前冲击。可是,他们再一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尸体枕藉。骄阳晒着潮湿的地面,殷满土地的鲜血在阳光下蒸发。杰克逊这时在什么地方?后来他说他正等希尔和朗斯特里特把敌人赶到他这边来,他已经为敌人选择了一块极好的葬身之地。
下午4时左右,杰克逊认识到战斗并没有按原定的计划进行,他终于让他的部队进攻了。可是丹尼尔·希尔的师所取得的进展微不足道,希尔右翼的尤厄尔的师进展更小,而惠廷师的2个旅因参谋军官的失误未能与其他的部队同时出击。就在这时,朗斯特里特也奉命在右翼展开攻势以支援安布罗斯·希尔。这样,当李亲自指挥下的惠廷的各个旅于晚上7时左右投入进攻后,南部同盟的军队第一次实现了全线统一进攻。可恰在这时,一直不愿削弱南岸部队的麦克莱伦终于派出了弗兰克林军的斯洛克姆师赶来支援波特。战场出现了两军相持不下的局面,一会儿对南方军队有利,一会儿对北方军队有利。
波特的部队在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之后,自己也受到了重大损失。当南军向北军的中央阵地再次发起拼死冲击后,北军的防线被断为两截。波特的部队在夜幕和仍在战斗的炮兵部队的掩护下非常有序地撤到了河的对岸,并随后毁掉了河上的桥梁。盖思斯米尔战斗的结果是李赢得了胜利,尽管麦克莱伦倘若派出不只1个师的兵力援助波特的话,胜利很可能属于北军。但这是一次代价惨重的胜利,并不值得炫耀。南部同盟军伤亡了8358人,而联邦军的损失为6837人和22门大炮。
通过盖思斯米尔战斗,联邦军的庞大辎重车队、后备火炮和2500头挽畜摆脱了被杰克逊截获的危险。但倘若麦克莱伦提早2小时将它们转移走的话,他很可能不必经过两次小规模交战和一次大规模战斗就能到达他在詹姆斯河岸边新设的大本营。大量的给养、攻城炮炮弹以及各种无法装运的装备不得不遗弃。不过,从6月28日开始的整个大军沿条件恶劣地区回撤的工作却组织得井井有条,因为麦克莱伦非常善于组织管理。
盖恩斯米尔战斗后的那天晚上,麦克莱伦告诉手下各军指挥官,他决定撤至詹姆斯河。他命令凯斯将军的第4军随炮兵队和辎重队一道穿过白橡树沼泽地,并掩护其他部队和运输队安全通过。到28日中午时分,凯斯已执行了这一命令。同一天,波特军也穿过沼泽地,进入了封锁通往里士满的各条道路的阵地。
李仍抱着麦克莱伦向半岛方向撤退的可能性不放,他令尤厄尔的师沿奇卡霍明尼河北岸下行约7英里,到达迪斯帕奇车站,又令斯图尔特的骑兵支援尤厄尔,并沿河开往博顿桥。实际上,斯图尔特的部队却一直开到了怀特豪斯。在那里,斯图尔特和他的部队兴高采烈地搜索麦克莱伦遗弃的物资,因此,直到马尔文山战役结束之后李才用上这支骑兵部队。28日对于南军来说是光阴虚度的一天,而对于麦克莱伦来说却是个良好的开端。直到当天晚上,李才最后搞清楚,联邦军正向詹姆斯河运动。南军必须在联邦军到达某个易守难攻的落脚点之前赶上并消灭他们。
李即刻下令全速追击。但追击行动一开始就很不顾利。出于种种原因,在格雷普瓦恩桥过河的杰克逊在渡过奇卡霍明尼河的时候行动慢得出奇,因此,当马格鲁德在萨维奇车站附近的威廉斯堡路与联邦军的后卫部队遭遇时,杰克逊没能帮助马格鲁德。马格鲁德觉得有必要求得在查尔斯城路与他平行前进的赫格的援助。赫格使部队停下来,并派4个旅过去援助马格鲁德与联邦军进行了两次不分胜负的交战。这种时间浪费所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杰克逊的误时尤其应受到遣责,因为他的路程最短,如果抓紧时间,他很可能在联邦军穿过白橡树沼泽之前将其一部截住。
当时的情况是,麦克莱伦和他的整个部队于6月30日上午1时穿过了沼泽地。现在,他距相对比较安全的马尔文山只有6英里左右的路程了。再有一天,他的部队将靠拢在一起,不再有翼侧暴露给敌人,他的军用运输车队也将非常安全。因此说,6月30日是极为重要的一天,李要取得胜利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到目前为止,由于意外事故、误解和某种程度的指挥失当,李一直与胜利无缘。
李的计划是,沿着与麦克莱伦的撤退路线相平行的一条线集,中部队,把大部分南军集中起来,一字摆开向东进攻,同时令杰克逊的2.5万人(丹尼尔·希尔的部队这时仍归杰克逊指挥)由北向南打击联邦军的后方。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它能使各个师沿不同的道路集中到一起,但它需要高水平的联络与合作。
霍姆斯将军将率他的师渡过詹姆斯河,沿新市场路前进。这样,他就是南军的最右翼。朗斯特里特将与安布罗斯·希尔的师一道沿达比敦路(他们上一夜就在那里露营)向长桥路进发。马格鲁德的6个旅将从萨维奇车站撤出,沿达比敦路进发,支援朗斯特里特。赫格将成为东进部队的左翼,他的部队将沿查尔斯城路进到该道路与长桥路的交汇处。在敌人的后方,杰克逊的部队将从白橡树桥穿过沼泽。他要行军7英里左右,并且很可能在穿过沼泽地时遇到敌军的抵抗。
李现在约有7万人,他要依靠这7万人挽救南部同盟的命运。现在,他的敌人正明显地占据着上风。可是他精心制定的计划在执行中再一次出了岔子。这支庞大的军队实际参战的只有2万人(2个师),甚至这2万人也不是一起投入战斗,而是一个师接一个师地投入进攻的。
在6月30日的弗雷泽农场(有时也称为格伦戴尔)战斗中,霍姆斯、马格鲁德、赫格和杰克逊的部队实际未起任何作用。霍姆斯渡河后沿新市场路而下,当时马尔文山已在他的视野之内。他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联邦军的大批辎重车辆。这个目标诱人,霍姆斯不愿放过,他命令部队架起6门大炮轰击这些辎重车,但此举却招来了联邦军炮火的猛烈还击。向霍姆斯开炮轰击的有詹姆斯河上的联邦军炮舰、联邦军的野战炮兵预备队以及刚刚赶到高地的波特军的炮兵。霍姆斯的师很快被打散,到处找掩护的地方。李一直与霍姆斯保持着联系,是他批准霍姆斯发动炮击的。他命令马格鲁德率领他的6个旅前去援助霍姆斯,但在发现马格鲁德的部队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后,他又撤回了命令。就这样,李的大约1.8万人在战线的右翼团团打转,没起到什么作用。
前面已经提到,6月29日,赫格的师在沿查尔斯城路东进时因停下来派部援助在萨维奇车站进行战斗的马格鲁德部而延误了时间。在29日的其余时间里以及整个30日里,他进军的速度慢得惊人。路上他与联邦军发生了一些战斗,因此他的部队有25人丧命,53人受伤。在通往沼泽地的途中,不断有联邦军在撤退时砍倒的树木挡住了去路。赫格曾一度派1个旅(赖特的旅)与杰克逊取得联系,结果这个旅在30日的大部分时间里只是在沼泽地里徘徊。李这时距赫格只有几英里远,但似乎从未设法与赫格取得联系,而赫格也从未向李报告他行进缓慢的情况。
杰克逊应该是从北向南进攻的。他的表现——毋宁说他没什么表现——多年来一直引起人们的争论,有人批评他,有人为他辩护。我在后面还会详细加以评论。简单地说,他大约在中午时分赶到白橡树桥,但发现桥已被破坏,河南岸就是敌军和敌军的炮兵部队。到1时45分,他的炮兵指挥官克拉奇菲尔德上校用28门大炮轰击敌军,迫使敌军撤出了阵地。但当杰克逊的骑兵渡河之后,另一股敌人的炮兵开了火,又将杰克逊的骑兵赶了回来。杰克逊部队的滑膛枪不是联邦军线膛枪的对手,联邦军的线膛枪封锁了白橡树桥和通往该桥的通道。结果,杰克逊的14个旅一直被阻在沼泽地以北,一整天没有投入战斗。
与此同时,朗斯特里特和安布罗斯·希尔的2个师正焦急地等待着进攻的信号(即赫格或杰克逊部队的步枪齐射)。李与他俩在一起。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但杰克逊和赫格那里始终没有动静。朗斯特里特终于不耐烦了,快到下午4时的时候,他命令发动一次有限的攻击,以迫使一支联邦军炮兵部队停止炮击。这次攻击引发了当日的最主要的战斗。南军的2个师向海因策尔曼的第3军以及波特军的麦考尔师相继发动了进攻。这次战斗一直被认为是整个内战中最激烈的一次战斗。安布罗斯·希尔的师最初没有参加攻击,按照原来的计划该师应养精蓄锐,等敌军溃退时投入追击。海因策尔曼的第3军以及麦考尔的师则得到了第二条防线上联邦军的另2个师的支持。南军的2个师冒着敌军从有利阵地上射出的强大炮火,异常英勇地向敌军发起持续不断的进攻,并在战线中央突破了麦考尔的防线。但在两翼,联邦军仍坚守着阵地。入夜后,联邦军重建了防线。朗斯特里特损失了大约2600人,希尔伤亡了大约1700人。由此可见,当时的战斗是多么惨烈。
麦克莱伦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但他本人当时并未在场。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在这危急的一天里,他竟决定去马尔文山地区进行一次勘察。李无疑失去了给麦克莱伦以决定性打击的几乎最后一次机会,造成这种结果的部分原因是,他在战斗未按原计划进行的时候不肯对他的下级进行干预。就在那天夜里(6月30日至7月1日),在弗雷泽农场战斗的联邦军队从那里撤出来,在马尔文山的坚固阵地上与凯斯和波特的2个军汇合了。
马尔文山——更准确地说是马尔文丘陵——高出詹姆斯河谷100英尺。丘陵的顶端有一片高地,高地的北面和东北面是一个长满庄稼的缓坡,坡下连接着森林和水草地。联邦军的两侧阵地都有部分森林屏护,且联邦军阵地的右翼还受到一条被称为西渠的水道的保护。向这样的阵地发起冲击是很难有成功的希望的,因为占领该阵地需要通过水草地和树林,这使南部同盟的炮兵很难有效地提供支援,而麦克莱伦在居高临下的阵地上的300门大炮却可向在开阔地带上实施攻击的敌方步兵猛烈轰击。
然而,李却执意要攻这个阵地。他很清楚,战斗将极为激烈,伤亡将极为惨重,但如能取得胜利,以前所有的损失都能得到弥补。朗斯特里特进行了一次仔细的侦察,他劝李说,可以在水草地之外的开阔地部署100门大地。这样做可以从左翼到中央形成交叉火力,压制联邦军的炮兵,使南军步兵完成一次成功的进攻。
马尔文山战斗在7月1日几乎打了一整天,它很快就演成了一场拼死冲杀,血流成河的悲剧。南军伤亡惨重,却未能突破敌军阵地。这里,我不打算详细描述战斗的经过,因为从这场战斗中,无论从集体看还是从个人看,我们都发掘不出任何如果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则有可能影响战斗结果的有决定意义的活动。诚然,这次战斗之后,“杰布”·斯图尔特使李失去了在最后一刻取胜的机会,但是,这位勇猛的骑兵指挥官经常是这样鲁莽,他此次的失误不能单独列为一个特殊因素。
朗斯特里特根本没能提供他所说的炮火支援。实际上,南军炮兵无法及时穿过矮木丛和沼泽地发起一次协调一致的炮击,许多大炮根本就没有投入战斗。各师的炮兵部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陆陆续续地把大炮架到预定位置(同一时刻同时开火的大炮从未超过20门),但这些炮很快就被联邦军队的密集炮火炸成了碎片。进攻的道路根本没有扫清,南军打头阵的那个旅只是驱散了联邦军的前哨部队和排枪手。第一阶段的进攻就这样在下午2时30分左右结束了,南军连联邦军的一兵一卒都没有接触到。
事实已清楚地表明,在敌军强大炮火下发动正面进攻是非常不利的,李决定从侧翼发动进攻。但正当进攻即将开始时,他得到消息(后来证明是错误的)说,首次发动进攻的先头旅至少已取得了某些进展。于是,他撤回了侧翼进攻的命令,决定扩大首次进攻的战果。因此,他命令马格鲁德将军的所有部队向前推进。
马格鲁德因向导带错了路,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到达马尔文山,且他的炮兵也尚未到达。但感觉到情况紧急,他决定在没有充分的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发动攻击。他的9个旅以不顾一切的勇敢精神,冒着敌人冰雹似的枪弹和炮火向前冲锋。但这些部队的进攻并不协调,每个旅一旦进入暴露的阵地后便立即遭到无情的杀伤。这时,马格鲁德右翼的丹尼尔·希尔在听到大炮的轰鸣后也命令他的各个旅冲上坡地。但与其他部队的进攻一样,这次进攻也是在没有炮火支援和没有相互协调的情况下发动的,结果希尔的部队遭到了联邦军炮火的大量杀伤。大炮在这次战斗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很快,南部同盟的这2个师只能紧紧守候在泥泞和沾满血污的山头周围,一筹莫展,于是安布罗斯·希尔和朗斯特里特的部队前来援助,稍后,当丹尼尔·希尔在中路的进攻已失去势头的时候,杰克逊派来4个旅帮助他。但尽管南军部队英勇奋战,联邦军的阵地仍岿然不动。当暮霭沉沉,阵地的形势更加混乱的时候,看到胜利希望的联邦军士兵勇敢地冲出阵地,将残余的南军驱逐到了树林之中。在那里,南军很难重新集结。当马格鲁德的精疲力竭的最后几个旅最终从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撤下来的时候,当夜幕降临于这块尸横遍野的战场的时候,联邦军的炮口喷出了最后一道桔红色的火焰,战斗随之结束了。南军在这场战斗中的伤亡超过5000人(大多数是被敌军的炮火杀伤),而他们的敌人伤亡不过1500人或1600人。
那天晚上,暴雨下了整整一夜。7月2日清晨,当随身泥水的南军将士向战场望去时,他们看到的是僵冷的尸体,濒死的伤员和离散掉队的士兵。尽管手下的将军们曾极力主张发起攻击,但麦克莱伦拒绝向南军发动新的进攻,他的部队连夜向哈里森登陆场方向退去。他的士兵尽管近两天获胜,但却由于在极为恶劣的条件下不停地后撤和伤亡而情绪低落。他们向哈里森登陆场的撤退简直象溃不成军的败退:士兵频频掉队,装备和物资遗弃得到处都是。
杰克逊急于跟踪追击,但是李对麦克莱伦会从哪条路线撤退没有把握。这时候,戴维斯总统又与李在一起。李认为,部队在沿没膝深的泥路进行一次长途跋涉之前需要休整一天。斯图尔特这时终于与大队汇合了,李派他尾随联邦军队。李计划第二天开始追击,并准备让精力比较充沛的朗斯特里特和杰克逊的部队充当先锋。
结果,由于耽搁了一天,李失去了打败联邦军的最后一次机会。到达哈里森登陆场的时候,麦克莱伦的军队竟如此的疲惫和混乱,以至于连叫作埃维灵顿高地的制高点都未加以驻防。斯图尔特追上联邦军后,立即派人向李汇报情况。可是,他不是在远处悄悄地监视敌人,而是匆忙占领了那个制高点,并用唯一的一门榴弹炮把仅有的几放炮弹射向敌营,鲁莽性格一如既往。这几炮不但没对联邦军造成什么危害,反而使联邦军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战术错误。被激怒的联邦军迅速将斯图尔特的人逐出了埃维灵顿高地,并牢牢地占领了这块阵地。李随后视察了这块阵地,发现它坚不可摧,甚至比马尔文山更为坚固。3天后,他留下斯图尔特监视联邦军,自己带领北弗吉尼亚军团撤回到了里士满。
8月底,麦克莱伦率领他的波托马克军团登船离开了约克敦和门罗堡。他发动的攻势以失败而告终。联邦军在这次战役中伤亡1.6万人,另有6000人被俘。李曾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尽管未能打垮敌人,但他至少使里士满未落入敌军之手。但南军也为此付出了伤亡2万人的惨重代价。也许,这些战斗的最可悲的后果在于,迅速结束这场灾难性战争的希望已非常渺茫。
在这次战役的过程中出现了几次意外事件,发生了数次丧失战机的情况。如果得到华盛顿更多的帮助,同时他自己更果断一些的话,麦克莱伦几乎肯定会拿下里士满。他最初的设想表现出了一种进攻精神,可是,当他沿半岛推进后,这种进攻精神便被一种令人失望的畏首畏尾,按兵不动的惰性所取代了,最终,他把这场进攻导演成了一场精采的撤退。李的大胆计划应取得更大成功,应得到下级指挥官们的更有力的支持。他的战略是出色的,但他的战术却有缺点。
双方都因缺乏可靠的地图和参谋人员工作不力而受到影响。战前绘制国家各地区的地图的工作做得很少,测绘人员极其缺乏。李的确搞到了一份地图,但他很快发现,这份地图错误百出。如能得到较好的地图,或者对道路情况比较了解,部队在从一个地方向另一个地方转移时便可节省许多时间,甚至可能避免某些战斗。
麦克莱伦的参谋人员比李的参谋人员经验略微丰富一些,但他们的工作也很不理想。麦克莱伦经常因战术情报不准确,或者有时完全没有情报而无所适从。他的情报机构使他产生了错误的印象,他未攻下里士满,他的情报机关负有责任。李身边的一些参谋人员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受过良好的训练,李本人也不善于使用他们。李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把骑兵派到了远离战场的地方,这对他也非常不利。
除了上述这些总的印象外,还有三个因素值得提及。麦克道尔未能参加这次战役以及麦克莱伦未能在6月27日向马格鲁德进攻这两个因素几乎无疑使里士满逃避了厄运;最令人感兴趣的是第三个因素,即“石壁”杰克逊在整个战役中的反常表现。如果杰克逊不是这样一反常态,波托马克军团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欧文·麦克道尔统帅的陆军第1军本应在3月底与麦克莱伦一起登船前往门罗堡。然而,杰克逊在谢南多亚河谷发动的出色战役使林肯总统大受震动,因此,林肯决定暂时把麦克道尔的部队留下保卫华盛顿,尽管华盛顿城内外有1.8万人的部队,且华盛顿附近地区另有5.5万人驻守。林肯根本不懂,向里士满发动一次成功的进攻比把部队闲置于首都周围更能使华盛顿得到安全。
登陆后不久,麦克莱伦就制定了夺取约克敦的计划。该计划包括使用拥有3万人的麦克道尔军夺取格洛斯特。麦克莱伦知道,麦克道尔军正准备从亚历山德里亚启程。可是,4月6日,麦克莱伦收到了陆军部长斯坦顿的来信,信中告诉他,总统仍不愿意让麦克道尔军前去参战。这意味着,联邦军的船队仍不能在约克河航行。不过,到了5月初的时候,杰克逊已从拉皮丹撤走,麦克莱伦已经扫清了约克敦一线的进军道路,南军已经放弃了格洛斯特,林肯觉得敌军对华盛顿的直接威胁减轻了。这样,在麦克莱伦的进一步紧急呼吁下,斯坦顿于5月18日写信通知麦克莱伦,麦克道尔的部队将前去与他汇合(这时麦克道尔军的实力已增加到3.5万人至4万人之间),麦克莱伦应向里士满以北的方向伸展其右翼,以便与麦克道尔的左翼取得联系。
如果这些部队按麦克莱伦原先的设想从海路运来,麦克莱伦便可能完成他非常珍视的由詹姆斯河一线向里士满推进的计划。实际上,他不得不实行分兵,因为为夺取里士满,一部分军队不得不越过奇卡霍明尼河到达该河南岸,而另一部分军队则必须留在北岸以便与麦克道尔取得联系。这种做法势必会把联邦部队的右翼暴露出来,给李一个至少歼其1个军的良机。麦克莱伦后来说道:“该战役的失利盖源于此。”
麦克莱伦在帕芒基河岸边的怀特豪斯建立了他的指挥部。为便于麦克道尔军南下,他命令波特军扫清汉诺威地区的布兰奇准将所辖的南军部队。波特军的1.2万人于5月27日成功地完成了这一任务。这时,麦克道尔的先头部队与麦克莱伦部队的右翼相距仅20英里左右。然而,李深知麦克道尔的逼近对里士满所造成的严重威胁,他早已安排部下通过增援在谢南多亚河谷地区的杰克逊,牵制联邦军,迫使林肯将麦克道尔的部队再次抽调回去。
这一招果然灵验。5月23日,杰克逊在斯特拉斯堡击败了班克斯将军,第二天,华盛顿方面便命令麦克道尔放弃向里士满推进的计划,并迅速抽调2万人进入谢南多亚河谷。就这样,尽管离麦克莱伦已如此之近,麦克道尔不得不将他的4万人调走。菲茨-约翰·波特将军写道:“如果那时麦克道尔与麦克莱伦汇合,里士满将会被占领。”他的话无疑是对的。任何政府都不应该从一支正在实施经过精心策划的作战行动的军团中调走1个军。
6月25日,也就是盖恩斯米尔战斗发生前两天,联邦军的左翼和中路在七棵松北部与南部同盟军的前卫部队遭遇,经过奥克格罗夫的小型战斗之后,麦克莱伦已把战线推进到距里士满大约不到4英里的地方。这时,他的三分之二的兵力都聚集在这里,他所面对的敌人是马格鲁德师的1.3万人和赫格师的9000人。此外,南部同盟在奇卡霍明尼河南岸的兵力还有5个骑兵团(2000名骑兵)和一支3000人的炮兵预备队。霍姆斯师的6500人当时正在远离此地的詹姆斯河对岸一带。这2.7万名南军的对面是麦克莱伦的弗兰克林军、萨姆纳军和海因策尔曼军,他们从右到左排列,后面有凯斯军作为他们的预备队。这些军每个军都有2个师(弗兰克林军的斯洛克姆师后来被派到奇卡霍明尼河北岸增援波特军),全军共有6.2万名战斗人员。除了兵力占优势以外,北军的大炮和轻武器无论在射程上还是在准确性上都远远胜过南军。
因此可以看出,如果麦克莱伦让波特顶住南部同盟军在其后翼发动的大规模攻势,而他在中央和左翼发起猛烈进攻的话,他一定会拿下里士满。马格鲁德在其正式报告中谈到他所受到的威胁时说:“如果麦克莱伦集中他的全部力量向我防线上的任何一点发动进攻……他肯定会获得成功。”问题是,麦克莱伦真的错了吗?他真的没有抓住实现自己目标的大好时机吗?
为了替自己未发动进攻辩护,麦克莱伦提出了三点理由:他的背后有大量的敌军(可能是指杰克逊的部队),这些敌军可以切断他的部队与在怀特豪斯的补给基地的联系,他的弹药不足,无法满足进攻的需要;如果他占领了里士满,南部同盟军便可进入到他的陆路运输线和河道运输线之间,这样,他的胜利便会变为一场灾难,此外,他认为时时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即他的敌人可能集中全部力量打败他的军队,在他重新得到詹姆斯河上的船队帮助之前切断他与供应车队的联系。
这些都可能被人看作是似是而非的借口,不过供应问题确实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里士满是一个重要目标,占领它定会大大缩短战争的进程,联邦政府一定会尽全力支持波托马克军团,而且不管怎么说,波托马克军团的兵力比敌军多出2万多人,它可击退敌军的任何反攻。李会发现他很难率部渡河南下,重新夺回首都,因为麦克道尔和他的4万人定会紧紧追在后面。但在盖恩斯米尔打败波特之后,他很可能会追上并摧毁联邦军的辎重车队。这很可能使联邦军的处境非常困难(但未必就是一场灾难),因为除非被攻占的首都里有足够的军需品可一直供应到联邦军扫清陆路或水上运输线上的敌人并得到新的补给,联邦军的后勤供应将相当吃紧。
因此,对里士满发动进攻的确有些冒险,而麦克莱伦是一个谨镇的将军。不过公正地看,麦克莱伦在中央和左翼之所以未有所行动,很可能还有一个他难以启齿的原因,这就是,他当时认为,马格鲁德拥有一支人数大大超过2.7万人的庞大军队。军团情报部的头目阿伦·平克顿(在军团司令部里被称为阿伦少校)在部队登陆之前告诉麦克莱伦,他要对付的南军足有20万人。从盖恩斯米尔方面来的情报说,攻打波特的敌军是这20万人(这是个被大大夸大了的数字)中的7万人,这样,除去伤亡的人数,李留下来守卫里士满的军队约有12万人的样子(这个估计很大程度上是由马格鲁德的欺骗行动造成的,他让同一部分人在丛林周围出出进进),麦克莱伦的情报官是个很好的侦探,但作为情报官却很不称职,他过于丰富的想象把麦克莱伦搞得十分气馁,在3个月的过程中,他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对所提供的情报加以核实。
若是换上另一位更勇敢一点的统帅,他定会冲向里士满,攻下它,并很可能守住它,从而使战争的进程缩短。但麦克莱伦在盖恩斯米尔战斗之前就已决定“转移基地”——这是他撤退的委婉说法。这样,他就失去了主动权,将他的军队置于危险之中,并实际上放弃了实现预定目标的任何希望。
杰克逊曾在谢南多亚河谷表现非凡,可是按照李的命令离开河谷之后,他的表现成了此次战争中的一个不解之谜。他自己选择6月26日作为到达目的地的日期,可那一天他却没有赶到。在比弗达姆河的战斗中,他本该发挥关键性的作用,可那天晚上,他却在闻听到枪炮声的情况下停了下来,根本没有参加那次战斗。更为严重的是,他在盖恩斯米尔战斗中姗姗来迟,并且,当他终于到达战场后,他又在战斗最最关键的时刻把丹尼尔·希尔的师撤了下来。等到他的军队开始投入战斗时,时间已经太晚了。他的部队没有参加萨维奇车站的战斗。弗雷泽农场战斗时,他越过白橡树沼泽的行动很不积极,而且很不得力。最后,在马尔文山的战斗中,用亚历山大的话讲,“他毫不主动”。
在这么多一反常态的现象发生后,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梅卡尼克斯维尔和弗雷泽农场战斗中,几乎完全是由于杰克逊未能实施上级指挥官的计划才使波托马克军团逃脱了覆灭的命运。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李给杰克逊的命令是,杰克逊应在6月24日行军近20英里,于当夜到达阿什兰。25日,他应向阿什兰以东前进6英里,在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以西的金橡树教堂宿营,并于26日凌晨3时离开营地,向波尔·格林教堂方向前进。他应于该日上午与布兰奇将军取得联系。那时,布兰奇的旅应渡过奇卡霍明尼河,向梅卡尼克斯维尔进发。安布罗斯·希尔将军的师应在“发现”(这是个模糊和不太标准的字眼)杰克逊和布兰奇的部队后立即渡河。朗斯特里特和丹尼尔·希尔应在梅卡尼克斯维尔方向的敌军被肃清后渡过河去。杰克逊的部队应在距其他部队较远的左翼与其他部队成梯队配置,渡过比弗达姆河,然后向科尔德港进发,到达波特军的背后。
杰克逊在6月23日与李会面后便于当日上午返回了他在比弗达姆车站的部队。向阿什兰的进军是在道路条件极为恶劣的地区进行的,杰克逊对这些地区一无所知。这仅仅是他所遇到的一大堆麻烦的开始,而从这以后,他始终没有完全恢复元气。直到25日晚上,他那精疲力竭的部队才勉强到达阿什兰,这里离他们当天的目的地金橡树教堂还差6英里。杰克逊为他失去了时间而大为沮丧,他命令部队在26日凌晨2时30分开拔。但从管理的角度上看,这样做是不可能的,因为存在着给养车尚未跟上,水不够用等困难。杰克逊的部队到达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时已是上午9时,比李规定的时间晚了6个小时。部队直到上午10时才越过铁路,因为驱散联邦军队的一队骑兵又花了1个小时。就在这个阶段,尤厄尔离开了杰克逊的大队,带领他的师向南面的谢迪格罗夫教堂地区前进,并在那里与布兰奇的旅取得了联系。但他们很快又沿不同的路线走散了。
下午3时,杰克逊的部队到达了托托波托莫伊河,并在那里遇到了另一股敌军。这股敌军虽然被击溃了,但在撤退之前,他们破坏了桥梁。不过,架桥工兵很快将桥修好了。下午4时,杰克逊的大部队渡过了河,这时,南部方向大炮的轰鸣声和步枪子弹的呼啸声已能够听到。杰克逊的部队继续向亨德利角方向前进,前锋部队于下午5时左右到达那里。在亨德利角,尤厄尔与杰克逊的大部队汇合了,但他无法向杰克逊提供有关两位希尔的任何消息(安布罗斯·希尔此时应该在杰克逊的右翼,由丹尼尔·希尔给予支援)。这时枪炮声虽已非常清晰,但杰克逊对战场情况一无所知,如果向比弗达姆河进发,他的右翼缺少掩护,因此,他决定当天夜里让部队露营。
有关杰克逊的任务以及杰克逊如何执行任务的基本事实就是这样。多少年来,有人攻击杰克逊,也有人为他辩护。无可否认,他的部队在6月23日至26日的长途行军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在6月23日的会议上,在朗斯特里特的极力劝说下,杰克逊把做好战前准备并投入战斗的时间由6月25日改到了26日。人们一直批评他过于乐观,这的确不假,因为他对那片地区毫不了解,也没有可靠的地图。从当时的情况看,杰克逊过高地估计了他的部队的能力——他的部队的确有相当的能力——以及那片地区的地理条件,但是他非常了解争取时间的必要性。在波特得到麦克莱伦的增援之前将其击败是非常重要的,实际上,向波特通报杰克逊的部队在逼近的情报正在途中。李对该地区的了解比杰克逊也多不了多少,正因为如此,他也许把杰克逊到达阿什兰的期限规定得太不留余地了。在到达阿什兰之前和之后,杰克逊都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以求按照李的时间表行动,但结果证明,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在这方面,他的错误是未把他行进缓慢的情况及时向李报告。
杰克逊在亨德利角的表现就不那么容易得到开脱了。也许部分原因在于,他没有很好地领会李的命令。李的书面命令与口头命令略有区别,书面命令要求杰克逊比原计划向东前进得更远些。这样做便于他的迂回行动,并使他仍能与其他前往比弗达姆河的各个师保持梯次配置。也许杰克逊并不清楚(尽管他搞不清楚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李虽然派他向东前进得更远些,但李仍希望他进攻波特的右翼,而不只是让他向科尔德港进发,从后面袭击波特军。如果确实有些误解,澄清这些误解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自25日以来电报线路中断了,而杰克逊距李有很大一段距离。
前面已经提到,到下午3时(此时杰克逊的部队刚刚到达托托波托莫伊河),安布罗斯·希尔已等得不耐烦了,他终于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单独发动了进攻。丹尼尔·希尔与朗斯特里特直到很晚才渡过河,因此当杰克逊终于到达亨德利角时,他的右翼自然没有任何掩护部队出现。这当然是他自己行进迟缓以及安布罗斯·希尔、布兰奇与杰克逊之间实际上根本没有取得联络所造成的。到下午5时,李想要停止这场在杰克逊赶到战场之前本不该发动的进攻。按理讲,安布罗斯·希尔一定非常清楚李给他的命令,但他并没有服从命令。进攻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当杰克逊的部队在亨德利角清楚地听到远处战场的枪声时,杰克逊手下的一些军官曾力劝杰克逊向枪炮声响起的地方前进。杰克逊后来说,他当时想到的是,枪炮声也许并不意味着战斗的全面展开,他的任务是与其他部队协同前进,而他当时并没发现其他各师的踪影。他决定严格服从命令,所以没有采取行动。
有些人指责杰克逊不喜欢屈居人下,听人指挥,这种说法显然是错误的;需要花时间履行宗教仪式也不是这次行军迟缓的原因。不过,在明知某种战斗正在进行却不援助同伴这一点上,杰克逊很难为自己开脱。这不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所做所为,也不符合杰克逊的性格。他手下的1.85万名将士或许并不一定能够挽回安布罗斯·希尔的重大失误,但如果他们早些赶到,比如说在下午7时以前赶到战场,他们挽回安布罗斯·希尔重大失误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谈到6月30日(这一天是七天战役中的关键一天)的弗雷泽农场战斗,人们遣责杰克逊的主要之点是,他没有真正尽力使他的部队穿过白橡树沼泽地,按照李的计划进攻麦克莱伦的后方。经过对各种材料进行仔细研究——尽管有些材料相互矛盾,并不绝对可信——我们倾向于同意这种说法。
在盖恩斯米尔战斗之后的追击战中,杰克逊的部队(不包括尤厄尔的师)应在格雷普瓦恩桥渡过奇卡霍明尼河,然后向南经过萨维奇车站,向白橡树桥进发。其余的部队将进攻正在撤退的联邦军的翼侧。李希望追击行动在29日就开始,然而,杰克逊直到29日-30日那一夜的午夜之后才渡过奇卡霍明尼河,而且,由于抓了许多俘虏和需要清扫道路,尽管从河岸到白橡树这段行程只有7英里,可他的行动却如此之慢,以至于他的部队到达白橡树桥时已是中午时分。如果他能提前3个小时赶到,他便可咬住一部分正在穿过沼泽地的联邦军。
因为6月29日是个星期天,而杰克逊又以在星期天休息和做礼拜而闻名,因此,人们一直指责他故意放慢进军速度。他自己的解释是修理桥梁需要很长时间,但这与他的工兵指挥官对马格鲁德所说的话相矛盾。无论如何,河的上游方向3英里和4英里的地方还有两座桥可以使用,而杰克逊甚至根本没有去侦察一下。因此,严格遵守星期日宗教仪式可能就是这次不幸事件的原因。
当杰克逊于30日凌晨开始出发时,一场特大暴雨骤然降下,待黎明的曙光穿透黑沉沉的云层时,附近地区到处是很深的烂泥。通往白橡树沼泽地的原野上长满蓬乱密集的杂草,这些杂草与灌木丛缠结在一起,一直延伸到白橡树小溪。每当这样的大雨过后,白橡树河总是洪水汹涌。这是一片由泥塘、荆棘和矮树林所构成的原始地区,河上只有几座摇摇晃晃的小桥和几处渡口。这是片没有生命存在的沼泽地,一片充满恐怖气氛的死寂地区。
当杰克逊赶到时,河上的桥梁已被拆除,联邦军的炮兵在步兵的支援下,正警戒着渡口。并控制了通向该地的道路。弗兰克林将军在这里指挥着包括2个整师和从其他各师调来的另外3个旅以及3个炮兵连在内的2.2万人的联邦军队,以对付杰克逊。原在奇卡霍明尼河北岸的尤厄尔的部队于下午4时左右与杰克逊的部队重新汇合后,杰克逊的部队增加到了2.5万多人。
下午1时45分,克拉奇菲尔德上校的28门大炮开始炮击。在这股炮火的集中打击下,联邦军的炮火被压制住了。杰克逊命令手下人带一门炮上前驱散了桥头附近的联邦军的狙击手。然后,他命令芒福德上校和他的弗吉尼亚第2骑兵队越过小溪,冲击联邦军的阵地。杰克逊带领一些参谋人员随后跟上,但没有让步兵渡河。芒福德上校的骑兵遇到了转移到路东侧的联邦军炮兵的打击,被迫仓皇撤退。整个下午,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炮战。双方在盲目轰击中消耗了大量的炮弹,但除了联邦军在炮火的掩护下重新建立了散兵线以外,双方都未取得可嘉的战果。杰克逊认为,北军对渡口的把守太严,而他根本不可能使自己的炮兵越过沼泽地来掩护任何进攻,因而一直消极等待,束手无策。在他的南面,朗斯特里特部队进攻的拼杀声清晰可辨。
毫无疑问,杰克逊的无所作为导致了李的失败,而同样毫无疑问的是,杰克逊完全可以来取一些行动。他完全可以派他的步兵渡河,既使不能在正前方渡河(事实上,丹尼尔·希尔使自己的一些部队在正前方过了河),他也可以在河的上游或下游方向渡河。赫格师的赖特部曾已穿过沼泽,赖特返回来向杰克逊回报情况。杰克逊派他再次返回沼泽地。赖特确实又这样做了,但他不是从布雷克特渡口返回的——他发现那里敌军把守很严——而是从距杰克逊的阵地只有3英里远的费希尔渡口返回的。然而,杰克逊没有指示赖特回报情况,他也没想了解赖特部队的进展情况。也许,杰克逊难以把大量炮兵运过去,但一支庞大的步兵部队本身就可以对弗兰克林的后方造成严重的威胁。
有人争辩说,杰克逊没有在河的上游渡河是对的,因为李给他的命令非常明确:攻下白橡树桥,保护李的左翼,在白橡树桥待命,直到接到新的命令。同时杰克逊是个绝对执行命令的人。然而,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杰克逊在白橡树桥边一定接到了李催促他火速支援朗斯特里特的新命令。即使不是这样,他也应该抓住机会,在战斗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因为战场离白橡树桥如此之近,任何人说他不遵守上级指示都是没有道理的。
在炮战期间,杰克逊的一位旅长韦德·汉普顿在观察地形时发现沼泽地的边缘有一块容易渡河的地区。该地区的河底比较坚实,且河面只有大约15英尺宽。那里有一片空地,从空地上可以看到联邦军的阵地,联邦军防阵地非常有利于打退来自正面的进攻,但极容易受到来自侧面的进攻。汉普顿报告说,这是个发动进攻的理想地点。在回答杰克逊的询问时,汉普顿说,他可以很快架好一座供步兵渡河用的桥,但如果为炮兵建一座更大的桥,进攻的突然性便会失去。杰克逊似乎很感兴趣,他命令汉普顿架起一座步兵桥。但当汉普顿告诉杰克逊桥已架好,并请求让他的旅率先渡河时,杰克逊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就这样,2.5万名士兵被阻在了那里,未能参战。这些部队本来定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的。
多少年来,人们就杰克逊在白橡树沼泽的一反常态的表现提出了种种解释,但没有一种解释令人满意。由于杰克逊是一个伟大的军人,许多解释是善意的。最善意的解释出自杰克逊的参谋长达布尼少校,他坚信,杰克逊的失误完全是出于他身体的过度疲劳。当时杰克逊已两三天没有睡觉,不断的焦虑和身上的重大责任更加剧了他的疲劳。
在这场战役中,可以说许多因素对胜负都有影响。但是,最突出的因素也许有三个。政府方面胆怯,情报工作很差是其中的两个。第三个是南军指挥官无力把握的因素。
来自华盛顿方面的政治干预与伯戈因当年所受到的来自白厅的干预还不是一回事。尽管这种干预没有造成失败,但它却毁掉了取胜的机会。如果政治家怕冒风险,并且为对付想象中的威胁而从一位军事指挥官那里夺走很大一部分军队。那么战役是不太可能打赢的。
在沿半岛前进的过程中,麦克莱伦所得到的情报完全是错误的,这是他没有攻下里士满,没有取得战役胜利的首要原因。情报工作的好坏对战役的结果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从距今更近一些的情况看,1939年至1945年盟军的“埃尼格玛”密码机所发挥的作用更突出了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杰克逊将军是李的最有才干、最受信赖的部下之一,但是他在比弗达姆河、盖恩斯米尔和弗雷泽农场战斗中远不象他往日那样骁勇善战,使李失去了彻底打败联邦军队的机会。李在敦促杰克逊方面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但往往有时出于指挥官无力把握的因素,胜利在几乎就要到来的时候却又从身边溜掉了。李遇到的恰恰就是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