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与爱尔兰·第二十
作者:温斯顿·丘吉尔 ·英国
出自————《英语国家史略》
出自————《战争通史》
爱德华二世统治时期的败绩对不列颠群岛的统一产生了长期的影响。班诺克本河畔之役使武力合并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可能性成为泡影。在爱尔兰海彼岸,在撒克逊-诺曼底人的统治下建立巩固的爱尔兰的设想也不过是一枕黄粱。
残酷的苏格兰战争在不列颠南北之间造成的隔阂,几百年之后也无法消除。从一二九六年爱德华一世进攻贝里克时起,军事斗争在二十七年里连续不断。到了一三二三年,罗伯特·布鲁斯终于同爱德华二世讲和。即使在讲和之时,布鲁斯的苏格兰国王地位也没有得到正式承认。他在爱德华二世死后,于一三二八年签署了《北安普敦条约》,国王的头衔和国家的完全独立地位才获得承认。一年以后,苏格兰的这位救世主离开了人世。
在中世纪骑士界最著名的传说中,提到了忠实地跟随布鲁斯战斗二十年的“黑”道格拉斯——詹姆斯爵士。他带上主人的心脏,要把它埋葬到圣地,途经一个西班牙港口时,他响应骑士界的突然召唤,参加了同摩尔人 [ 译者注:公元八至十三世纪进入并统治西班牙等地的柏柏尔人。 ] 殊死斗争的基督徒行列。他向异教徒冲去,把装着布鲁斯心脏的银匣子投入两军混战的战场。“按照你的意愿前进吧,勇敢的心!只要我一息尚存,就跟随着你!”可是当胜利在望时,他却倒下去了。弗罗萨特 [ 译者注:法国编年史家兼诗人(一三三七-一四〇五)。 ] 撰文记述了这件事情,艾敦 [ 译者注:苏格兰诗人(一五七〇-一六三八)。 ] 为此事赋诗一首,多少世代以来,苏格兰儿童每当听到“英雄的詹姆斯勋爵”的故事,无不欢欣鼓舞。
布鲁斯的崇高威望及其随从的忠诚所起到的作用,相当于把英格兰统一起来的制度和传统所产生的力量。他死后,王位传给年仅六岁的儿子戴维二世,使苏格兰又在另一个年幼的君主统治之下备受灾难的折磨。苏格兰的王权常常受到平原地区贵族和高原地带首领的威胁,此外还有其他不利因素中。“红”科明的亲戚从来没有忘记布鲁斯杀害科明之仇,一直企图进行报复。曾经支持巴利奥尔的贵族均被布鲁斯的追随者剥夺了他们的领地,他们一直梦想在英格兰人的支持下收复这些领地。戴维二世在位四十二年,其中有十八年是在国外度过的。在他的代理人同巴利奥尔派进行的长期战争期间,他在法国避难。回国后,他丝毫没有显示出他父亲的才能。他对法国的忠诚促使他入侵英格兰。一三四六年,他在达勒姆郡的内维尔克罗斯战败被俘。他在狱中度过了十一年,后来被赎出狱。为了这笔钱,苏格兰被搜刮一空。继承戴维二世的是他的侄子皇廷总监罗伯特,从他开始,以后的几代国王就没有多少名望了。
许多世代以来,斯图亚特家族的人一直担任着皇廷总监这个世袭官职,他们的族姓就是根据“总监”二字的谐音得来的。他们的王位继承权是合法的,但他们没有博得苏格兰人专一的忠诚。斯图亚特王朝最初的两代国王是罗伯特二世和罗伯特三世,他们继位时都是性格软弱的老年人。国事主要掌握在把持政务会和分散在各领地的权贵手里。在十四世纪的其余年代和十五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苏格兰四分五裂,不会对英格兰构成威胁,对她的多年盟友法国也不会有多少帮助。获得统一的英格兰在英法战争之后本来可以乘虚直入苏格兰,无奈她在十五世纪中叶已被玫瑰战争拖得疲惫不堪。
两国的王位合二而一显然是恰当的解决方法。可是,英格兰在几代国王的统治期间未能以武力实现统一,苏格兰人的自豪感又振奋起来,成为不可逾越的障碍。一个优秀苏格兰人的标志,就是仇视英格兰。心怀不满的贵族可能会接受英格兰的帮助和金钱,普通百姓却坚决不向任何形式的英国统治低头。苏格兰人由于取得班诺克本河畔战役的胜利,以后在英格兰人面前尽管屡遭失败,却并不绝望,更不考虑投降。
话到此处,最好还是将苏格兰历史深究一番。斯图亚特王朝时运不济,灾难不断。伟大的金雀花王朝在制服英格兰封建势力时所依靠的制度,是斯图亚特王朝无法建立的。罗伯特三世将他的儿子、后来的詹姆斯一世送到法国求学。一四〇六年,詹姆斯在弗兰博罗岬角 [ 译者注:在约克郡海岸。 ] 为英格兰人所俘,押解到伦敦,时年十二岁。过了一个月,罗伯特国王去世,苏格兰的王位从此空缺了十八年。后来,英格兰政府同意苏格兰赎取詹姆斯,将他放回苏格兰。铁窗生活非但没有吓倒詹姆斯,反而使他情不自禁地羡慕英格兰君主的权力和地位,因此他一回到苏格兰就努力加强自己的君主地位。他在十三年的有效统治期间,无情地制服了苏格兰的贵族阶级,让他们尝到了他的厉害。他还镇压了他在奥尔巴尼家族里的几个表兄弟,这个家族曾经趁他不在国内的时候掌理朝政。他还粉碎了“海岛勋爵” [ 译者注:苏格兰的世袭封建爵位。 ] 要独立的企图,这个勋爵颇有实力;控制着苏格兰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和赫布里底群岛。在这些过程中,詹姆斯杀了许多人,没收了大量的土地。最后,一些愤怒的诸侯决定进行报复。一四三七年,他们借机杀了詹姆斯。苏格兰权力最大的国王之一还没有完成他的使命,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王位再次传给一个幼童,即年仅七岁的詹姆斯二世。在詹姆斯二世的幼年时期,苏格兰不可避免地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他长大以后,成为颇得人心的有力统治者。他能够达到这个地步,确实需要一番才能,因为布鲁斯的忠实骑士“黑”道格拉斯的后代已经十分强大,对国王构成了严重的威胁。由于从巴利奥尔的支持者手中没收许多领地,“黑”道格拉斯家族控制着苏格兰西南部,东部的辽阔地区则由他们的亲戚“红”道格拉斯家族统领。他们还巧妙地利用了他们同北方部族和盟邦的友好关系。更主要的是,他们为自己提出了继承王位的要求,而且得到一些人的承认。
一百多年以来,道格拉斯家族是苏格兰的重要保卫者之一。它的一名成员是奥特本 [ 译者注:英格兰诺森伯兰的一个村子,一三八八年苏格兰军队在道格拉斯伯爵的指挥下,在村外半英里处打败了英格兰军队。 ] 战斗中的英雄,一直为切维蔡斯 [ 译者注:上述战斗的地方。 ] 歌谣所传诵。他们不断在国内和与之有联系的英格兰宫廷策划阴谋,因此激怒了血气方刚的国王。一四五二年,年仅二十一岁的詹姆斯国王将“黑”道格拉斯请到斯特林。道格拉斯得到安全返回的保证,前往赴约。詹姆斯国王一气之下亲手刺伤了他,国王的侍从随后结果了他的性命。然而,杀死道格拉斯家族的首领并不能消灭这个家族,詹姆斯国王受到道格拉斯的弟弟和亲戚的进攻。直到一四五五年,詹姆斯才取得最后胜利。他烧毁道格拉斯家族的城堡,洗劫他们的领地,将这个家族的主要人物赶过英格兰边界。他们在英格兰生活多年,在英格兰国王的支持下策划了一系列阴谋,使斯图亚特王朝不得安宁。
詹姆斯二世达到了权力的顶峰,可是斯图亚特王朝好景不长。一四六〇年,詹姆斯乘英格兰发生内战之机,包围了被英格兰占据的罗克斯巴勒城堡。他对大炮和火器有着特殊的兴趣,在视察一门旧式攻城炮时,这门炮突然爆炸了,他被一块飞起的碎片击中毙命,时年三十岁。年仅九岁的詹姆斯三世继承了王位,他是一百年里的第四位幼年登基的苏格兰君主。他长大以后,作风平易近人,酷爱音乐,对建筑也感兴趣。但是,他没有前两代国王那样的治世之才。他执政的时间较长,一直延续到都铎王朝。在他的统治朋间,政局动荡,内战迭起。他同丹麦国王的女儿结婚时,从嫁妆中得到了奥克尼群岛和设得兰群岛,使苏格兰的版图成为圆形,这是他的最明显的政绩。
英格兰运用政治手腕在苏格兰造成的分裂局面,由于苏格兰君主的不幸遭遇而历久不变,然而它并不是苏格兰虚弱不堪的唯一根源。苏格兰有不同的民族、语言和文化,高原地区和平原地区并非只有地理上的差别。平原地区是封建世界的一部分,除了西南部的盖洛韦之外,普遍讲英语,高原地区的社会制度比封建制度还要原始。在平原地区,苏格兰国王是大封建主,而在高原地区,他只不过是松散的部落联盟的首领。由于同撒克逊-诺曼底贵族和古代的克尔特国王有血缘关系,他显然受益不小。毫无疑问,布鲁斯家族是阿尔弗烈德大王的后裔,也是九世纪苏格兰的第一个国王肯尼思·麦卡尔平的后裔。斯图亚特王室成员比较令人信服地宣称,他们是与麦克白 [ 译者注:苏格兰国王,死于一〇五七年,莎士比亚根据他的经历编写了著名的悲剧《麦克佩斯》。 ] 同时代的班科的后代。在爱尔兰的英雄传奇中,这些王孙的谱系一直上溯到克尔特人的时代,古代的神圣光彩为这些王孙增添了无限的光辉。即使在那些缺乏顺从和忠君精神的时代,对于高原地区或平原地区的所有苏格兰人来说,国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物,他受到普遍的崇敬。此外,凡是和王族有血统关系的人,即使行为不轨,也可以获得宽恕。
不过,这种崇敬并不是有效的统治工具。苏格兰的领地制度没有象英格兰的国会那样为各阶级的联合提供条件。在法律上和实际生活中,苏格兰封建主的权力远远超过英格兰的封建主。国王的司法权只能管辖苏格兰一小部分地区,他的许多法官不是封建制度的有力对手。当时还没有相当于英格兰地方法官的职务,更没有金雀花王朝在艾尔的那种高级法官职务。
在全国的大部分地区,封建法律本身也在同原始的部落法进行着斗争。高原地区首领的领地和权力在形式上可能属于国王,所以他们也许会成为封建大佃主,但实际上他们拥有权威是由于部族民众的忠心拥戴。象戈登大家族那样的高原部族首领,也是附近平原地区的封建主。在西部地区,刚刚崛起的坎贝尔家族根据需要扮演着双重角色,他们将在后来发挥重大的影响。
同时,在二百多年的政治动荡中,苏格兰农民和节俭的市民一直追求他们自己的目标,形成了国内真正强大的力量,尽管他们的领主或主人之间不断发生冲突。教会努力修补各方势力之间的裂痕,许多优秀的主教和牧师使中世纪苏格兰年鉴放出夺目的光彩。十五世纪,苏格兰建立了圣安德鲁、格拉斯哥和阿伯丁三所大学,而英格兰直到十九世纪才有两所大学。
中世纪的爱尔兰一直使研究英语民族史的人们迷惑不解。爱尔兰位于不列颠群岛的西部,这里有欧洲最早的基督教团体。当野蛮的日耳曼人在英格兰肆意横行时,这里已经有了传教活动和修士的学术活动。可是,爱尔兰直到十二世纪才发展起具有约束力的封建国家体制,而这种体制在其他地方已经开始逐渐得到发展。一些部族的族长控制着一个讲盖尔语的乡村公国联邦,他们自称为这些公国的“国王”。在他们之上有“最高国王”,他住在塔拉。塔拉不是都城,而是一座圣山,上面有远古时代的工事。到公元一〇〇〇年为止,“最高国王”一般是北方强人的奥尼尔家族的成员。“最高国王”没有真正的中央权力,只是为家族争端作最后裁决,爱尔兰也没有可以作为行政权力中心的城镇。
爱尔兰在遭受英格兰长期干涉的惨痛历史之前,已经受过斯堪的纳维亚入侵的打击和折磨。虽然北欧人把它劫掠一空,破坏它的传统和习俗,但爱尔兰还是爱尔兰。北欧人首先建立了都柏林、沃特福德、利默里克和科克等城镇。自从伟大的布赖恩·博勒废除了奥尼尔家族的最高国王继承权以后,最高国王的地位便引起了争议。一〇一四年,布赖恩·博勒在克朗诺夫战斗中打败了丹麦人,自己也不幸身亡。有些歌谣对他表达了无限的哀思。一百五十年以后,他的继承人伦斯特 [ 译者注:爱尔兰东南部地区,包括都柏林、卡洛和基德尔等地。 ] 国王由于斗争失败逃到阿基坦,在亨利二世的宫中避难。他获准在亨利的撒克逊-诺曼底骑士中招兵买马,这个决定影响到爱尔兰的命运。一一六九年,第一批撒克逊-诺曼底人侵入爱尔兰。
侵略者中有许多诺曼底人,也有许多威尔士人,讲法语的人是首领,威尔士人则是小卒。他们的统帅是号称“强弓”的彭布罗克伯爵理查德·德·克莱尔。甚至现在,从许多普通爱尔兰人的名字中仍可看出,他们是威尔士血统。首领当中也有佛兰德人,但所有的首领都是统治西欧的高级封建社会的代表者,这个社会已经征服了从威尔士到叙利亚的广大地区。在军事技术方面,爱尔兰人无法与后来者相匹敌。“强弓”与伦斯特国王的女儿结婚之后,也许能够象征服者威廉在英格兰、罗杰在西西里和十字军在地中海东岸那样,建立起新的爱尔兰封建王国。可是,“强弓”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也不知道他的君主、警觉的亨利二世会抱什么态度,于是他把征服的地区献给亨利国王。一一七一年,亨利二世到他的这块新属地稍事停留,接受新附庸的朝拜。教皇在大权逐渐恢复之后,对爱尔兰教会的长期独立地位一直感到不满。一一五五年,教皇发表训令,把统治爱尔兰的权力授予英格兰国王。当时的教皇是艾德里安四世,他是英格兰人,也是担任教皇的唯一英格兰人,因此他的决定无论从宗教利益还是从实际利益的角度看,都不足为奇。怎奈领有英格兰以及法国大部分地区的君主无暇顾及爱尔兰事务,把它留给人们称为“征服者”的诺曼底冒险家去处理。这是后来世人常见的手法。
在亨利二世巡视爱尔兰之后的一个世纪里,撒克逊-诺曼底人的扩张活动达到了顶点,爱尔兰的大部分地区处于入侵骑士的直接控制之下。这些骑士中有菲茨杰拉德家族的祖先——温泽的杰拉尔德。这个家族的分支有基德尔伯爵的世代爵位和其他许多地区的爵位,将长期统治爱尔兰中部和南部的广大地区。骑士中还有著名的英格兰国务大臣的弟弟和北爱尔兰伯爵的祖先威廉·德·伯格,也有约翰国王的男管家西奥博尔德·沃尔特,他是奥尔蒙德的巴特勒大家族的奠基人。这个家族的名字“巴特勒”是根据他的官职名称“男管家”的谐音而定的。不过,在爱尔兰没有统一的殖民拓居活动。在北欧人建立的东部和南部沿海城镇里,英格兰确立起自己的权威,国王的令状在都柏林周围的许多地区畅通无阻。首都周围的这些地方以“栅栏”著称,意即防护圈,外边是封建诸侯的势力范围,再远就是尚未征服的爱尔兰西部未开化的地区了。爱尔兰居住着两个民族。他们之间保持着不稳定的平衡。十三世纪末,爱尔兰产生了国会,两个民族的矛盾进一步深化。国会里没有爱尔兰当地人,它只是爱尔兰的英格兰人国会而已。
撒克逊-诺曼底人入侵后没过几代人的时间,爱尔兰的酋长们就从新的军事技术的冲击下清醒过来。他们雇佣外国人帮助作战,起初主要是雇佣苏格兰西方群岛的北欧-克尔特人。这些雇佣军是可怕的“盖洛格拉斯”,“盖洛格拉斯”在爱尔兰语中是“外国走卒”之意。在这些手持战斧的凶猛斗士支持下,酋长们为盖尔语民族夺回了爱尔兰的大片土地,如果他们不发生内讧,收复的失地可能会更多。
在此期间,爱尔兰的许多撒克逊-诺曼底贵族在精神上发生了变化。这些大封建主常常向往盖尔族酋长的那种独立地位。他们也可以是英格兰国王的臣民,或者象他们新结交的克尔特盟友那样,成为独霸一方的诸侯。他们常常与这些新盟友联姻。英格兰再也没有什么人移居爱尔兰,只有一些英格兰领主与爱尔兰的一些女继承人结婚,可是他们婚后也不住在爱尔兰。英格兰-爱尔兰贵族阶级渐渐地产生了。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已被自己所居住的地区同化,并且同爱尔兰的盖尔族农民一样,对伦敦的统治很不耐烦。
假如英格兰国王经常巡视爱尔兰,或者定期派遣亲王驻守那里,这两个国家就会紧密而体面地结合在一起。实际上,每当英格兰国王强大的时候,英格兰的法律就得到加强,否则就会造成克尔特人据地争雄的混乱局面。约翰国王两次心血来潮地前往爱尔兰,将争斗不休的诺曼底贵族和爱尔兰酋长置于他的监护之下。爱德华一世没有到过爱尔兰,但当时英格兰在那里的权威却不断加强。以后,盖尔人又复兴起来,苏格兰人的光辉榜样对他们起了作用。班诺克本河畔大战的胜利者的兄弟爱德华·布鲁斯,应爱尔兰酋长中的亲戚的邀请,率领一支久经沙场的苏格兰军队到达爱尔兰。一三一六年,他加冕为爱尔兰国王。可是,胜利犹如过眼云烟,他尽管有兄弟布鲁斯的援助,却终究不免在敦达尔科战败身亡。
爱尔兰在一个苏格兰人王朝的统治下也无法摆脱英王的控制,未能获得独立。但英格兰在军事上的胜利并不等于它在法律、习俗和语言方面的胜利。盖尔人的反抗日益加剧,北爱尔兰的奥尼尔家族逐渐控制了蒂龙。北爱尔兰的德·伯格伯爵封号于一三三三年在一个小姑娘手里中断,北爱尔兰和康诺特的封建制度至此被公开抛弃了。根据封建法律,她继承了前人的一切,并受国王的监护,应该嫁给他所指定的人。实际上,她嫁给了爱德华三世的次子、克拉伦斯的莱昂内尔。可是克尔特法律规定,妇女不能继承酋长的地位。于是,德·伯格家族幼支的主要男子便“成了爱尔兰人”,夺取了可以继承的一切,将族名改为伯克,或者以该族的祖宗命名,叫做麦克威廉家族。他们公然无视北爱尔兰和康诺特的政府。在西部的省份,法语和爱尔兰语并用,只是不用英语,英格兰的权威在这些边远地区荡然无存。
为了保持“栅栏”地区及其周围英格兰-诺曼底人领地的英格兰特点,十四世纪中叶召开了一次国会。这次国会的目的是防止英格兰人“爱尔兰化”,强迫在英格兰控制的地区居住的爱尔兰人适应英格兰人的习惯。这次国会制定的法令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在“栅栏”地区内,早先的诺曼底殖民者紧紧抱着自己的特权地位不放,反对钦差大臣把“纯爱尔兰人”置于英格兰法律和制度保护之下的各种企图。此时,大多数爱尔兰地区均不在“栅栏”之内,不是处于同钦差大臣没有联系的土著酋长控制之下,就是掌握在象两支菲茨杰拉德家族那样的诺曼底世袭统治者手中。这些统治者是伯爵,也是酋长,哪种身份合适就采用哪一种。由于英格兰的威权,爱尔兰既没有形成土著的统治中心,也没有形成诺曼底人的统治中心,而迁居伦敦的“爱尔兰君主”又不能提供另一权力中心,甚至不能防止他的殖民者与当地人混杂起来。到了都铎王朝,爱尔兰的混乱局面为再度征服提供了条件。爱尔兰再次被迫接受英格兰的王权,蒙受了深重的苦难。从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开始,苦难之中又增添了宗教信仰方面的致命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