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兵十法

作者：清·刚毅·撰

出自————《将兵十法》

出自————《中国古代历代兵书》

        序

        太古之世，浑然无为而天下治者何？其人心之厚，风俗之隆欤。自黄帝有涿鹿之战，夏后有甘扈之誓，成汤有亳野之师，及周武王以兵治天下，立司马设六军，递传以至于春秋，国以战名“战国”。而后，若秦、汉，若晋、唐，以及宋、元、明，莫不以兵是赖。

        每读廿四史，尝叹承平之日少，而战争之日多也。我朝自定鼎以来，德化万民，仁育万物，二百余年中外晏然。士大夫身不擐甲胄，口不谈干戈，居安忘危，以致武备浸衰，不能振拔。咸丰年间，发捻乘乱，滋扰横行，荼毒生灵，蔓延各省，<马受><马受>乎竟有不可扑灭之势。幸有僧忠王多将军督师剿办，渐次削平。而又有曾文正、左文襄诸公收复大江以南，天下始得又安。是知武功之重，本与文德相需，而不可偏废者也。昔年，旗兵素称劲旅，功臣之后，皆识韬略。近以满洲人士弃本业而竞文藻，每有英伟之士谈兵论武，转以为粗俗鄙而笑之。八旗子弟欲闻前人之战略，国初之武功，孰从而听之？每忆洋人气焰之张，肆行无忌，岂真兵强过人，将勇出众耶？皆因我士大夫狃于积习，各立门户，重文轻武，自暴自弃故也。毅目睹时艰，心中忧闷。公暇之余，观兵书，求战法，搜罗
国朝清文、武备各书。于为将、用人、行军、安营、练兵诸端，与布阵、交战、攻守、料敌、占利诸条择要而录。凡用弓弩之地，改用枪炮，进退阵式，略为变通，集有十则，译以汉语，名曰：“将兵十法”，以付梓。氏毅年逾周甲，精力渐衰，恐不能为国报效。唯冀忠义之士，整军经武，或可少有一得之助耳。

光绪廿三年 岁次丁酉秋八月 扎库木他塔拉氏

刚毅 序于颐和园值班公所

        为将之法

        将帅者，国家之藩辅，三军之司命也。领熊貔之士，割亲亲之谊，赴不测之地，蹈白刃，共安危。智者统之，益神其智，勇者统之，益张其勇。必须仁以得军心，义以鼓士气。礼以待人，智以料敌，信以服众。受命之日不问家，交战之际不顾身。胜不矜功，败不馁志。有功归人，有过自任。爱兵如子，保民若儿。纪律严明，秋毫不犯。激励将士，信赏必罚。不高人，不择礼，推至诚，布公道。不分芥蒂，不存私心，不为利挠，不为势趋。毁誉不动于中，喜怒不形于色。与士卒同甘苦，视疾病。伤者怜而医之，死者哀而葬之。贤者礼之，智者用之，谋者亲之，诚者信之，勇者爱之，忠者敬之，饥者食之，寒者衣之。体人之心，始能得人之心。爱人之身，方能用人之身。三军未有不用命者也。倘不恤其下，妄自尊大，货财自好，刚愎自用，粉饰夸张，嫉贤妒能，但徇私情，不顾公义，料彼不自料，犹豫不自决，奸诈而心怯，狂言而不以理，俾以为将，未有不偾事者也。

        用人之法

        军法：五人为伍，伍皆有长，二伍为什，五百人为旅，二千五百人为师，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今之兵制，仿此以五百人为一营，派统领一员。一营分前后左右中，为五甲，每甲派参领一员，管兵百名。内拨旗长六名，二名经理扎营拔队事务，二名专管军火，二名办理杂务。又拨书手二名，亲兵二名，号令二名，统领小队八名。其余八十名，分为八队，每队派什长一名，副什长一名。什长口粮多一两，副什长口粮多五钱，跟役伙夫酌量添用。此一营之制也。合五营为一师，设总统一员，自带中营，兼辖前后左右四营。其中营添派帮办营务参领二员，章京二员，校长十员，小队四十名，办理一切文移信件杂差。其各营公事，先由校长禀章京参领，由参领禀统领、总统。小事总统决之，大事由总统会同总理营务处翼长禀知大将军定夺。此一师之制也。合五师为一军，钦差大将军一位，其随辕差委、文案、幕友、随带司员、文移、营务粮饷等处司事委员。书手、弁兵，向无定章，皆当酌量而用，因能而使。初次交战之际，必须统领亲自督队，方能知其孰勇孰怯。见有勇敢直前，好斗乐战，或膂力刚强、胆壮艺精，或善骑若飞、发矢必中，或智谋过人、随机应变者，彼时默记，撤队回营，立即分别优赏、超拔。倘有不遵号令，临阵退缩者，分别惩创，以儆其余。一营之中，果有百名勇敢之士，拔为什长、章京。择派忠勇、公正之人管带，法令严明，自然所向无敌。纵使兵丁内有胆怯者，亦不敢望风逃溃。统领平时亲身督掺，临阵亲身督队，则将知兵情，兵知将意，不但交战可查孰勇孰怯，战后不待查点即知孰有孰无。倘去此法，上下各不相识，赏无所从，罚无所用，善恶等而贤愚混，赏罚乱而纪纲离，欲求各得其用难矣。但知人不易，有温良而为诈者，外恭而内欺者，外勇而内怯者，尽力而不忠者。然观人之道有六焉：问是非以观其识，咨谋猷以观其智，试艰难以观其勇，就细故以观其信，临货利以观其廉，诰言词以观其变。吴子曰：“短者持矛，长者持弩；强者执旌，勇者执鼓；智者为谋，弱者司牧。”此皆量才器使，因能而用者也。

        行军之法

        行军必须纪律严明。自起程之日，犹如入敌之境，各按队伍，不许喧哗乱行，不许践踏民田，不许强买强卖，不许抢掠财物。进山防埋伏，饮水防毒污，过桥试以重物，渡河详看淤沙，草深则防溪涧，澄停则防塞决。如至宽河渡口，先令哨兵探明，布列彼岸，方准各队分渡，以防半渡之击。如至深谷长涧，狭路险隘，人马不能并进，山路崎岖，首尾不能相顾，当令各分数队，马居中，人行侧。未进之先，分兵把守要隘。预令哨探明确，方准各队次第前进，严防截冲卷后。至于军械，刻不离身，随时点验。各队既不准散乱参差，亦不准聚攒一处，以防敌人埋伏冲突，我难援应。走路总要整齐，人人相隔三尺，不得此疏彼密，此左彼右。各以大纛为主，如大纛举起，全营旗械皆举；大纛放下，全营旗械皆放；大纛行止，众皆从之。将军如有传行，则令差官传知大纛，由纛下低声递传。如派某营接仗，该营大纛让在一边，本营弁兵皆立纛下，其余各营依次前行。若拔营之先，合计一日行走里数，每里派差官一员，亲兵四名，沿途照料。如有游勇冒兵骚扰，严拿惩办。每日军行五六十里，中间必稍歇息二三次，以舒兵力。歇息之处，预之时亦听号令，行军阵式，分为三路连络一气，将军大队居中，前敌在前，后护在后，相距或数十里或十数里。大队、前敌、后护，又各分三队直行。前敌之前为前探、为接应，大队之前为前锋，大队之后为辎重、为殿兵，后护之后为接应、为收尾，军火各随其后。又由各队中各拨十分之二，作为左右两翼，横排而行。其在前探左右者为旁探，接应左右者为旁应，前锋左右者为旁护，大队左右者为旁侦，收尾左右者亦为旁探。至于马队，行军宜令前驱，如使侦探。列阵令左右以便抱抄、追敌。人多另派统领，人少即归参领管辖。其前敌、后护、接应之亲兵小队，原为随时差遣，平坦之地稍能望远，人数本可从简，地非平坦，或头头是道，更当添派多人以昭慎重。此行军之法也。

        安营之法

        安营必须背高向低，既有清泉，又通粮道，如侧近无水，即择生有葭苇，及蝼蚁之地，其下定有伏泉，或寻兽迹去路，自然不远有水。前敌后护与大队分扎三营，为犄角之势[∴]，以便一营有警，两营出队抄敌后路，不至势孤。扎营之先，察地势之广狭，计人马之多寡，定中央，分四方，勿当谷口。大谷之口名曰天灶，四方受敌，人马易来冲突。勿占山头，大山之头名曰龙首，前临险阻，被敌坚守，后面攻来我无去路。不居地柱，地柱如覆釜之势，八面招风，周围受敌。不居地狱，地狱如仰盆之形，敌来乘高攻我，我兵必败。不居死地，墓冢之旁，名曰死地，夜则人马多惊，久则士卒生病。不居山林丛密之处，春夏蕃茂恐敌穿穴而来，秋冬枯槁，恐敌上风放火。不居沿河曲湾之地，恐敌扼要埋伏，我兵不能循环相顾。不居四通之区，恐难防守。至若赤地难以持久，湿甸霪雨被淹，凶名之所，亦宜避之。择地扎营，向由营务翼长带同各营，明白参领相度地势，某营扎于某处、各距远近，定妥再由各营统领自行部署。随即督饬弁兵凿濠筑墙，务须一气办成。濠之深浅，墙之高厚，酌量凿筑。或用夹耳，或开炮眼，总期敌难攻我，我易击敌。扎营妥，非门不准出入，有事必先通报。昼令哨兵四外巡探了望，其牧放、樵采均在哨内。夜出口号，凡遇行人，一问一答须要合符，叱问不答，枪击无论。日落息火，但递枪筹，不传更鼓。又令外围之兵，堆垅蹲坐,枪实丸，炮放弹，谨防敌冲，不许妄动。寻踪之兵，须择向导，昼记山头，夜观星斗，一时迷路，须令老马前驱。如距城池村庄相近，不准弁兵进城进村，以防扰累。并派总巡、分巡各处稽察，如有私出营外滋事者，交营务处讯辨。安营之后，必须分班防备，不准一律休息。各队向派五成轮流值日，即如初一日派一至五当值，初二日即派六至十当值。每逢当值弁兵，无论昼夜全身收拾紧束，犹如出队一班，在营或坐或立，均与参领队长相近，参领一呼即起，各执军械而出。其不当值官兵，听其休息，不准离营。军器须要整齐，不准遗失损坏，火药更当慎重，如有别故，虽误失亦必正法。如距敌巢较近安营，先派五成队近敌十数里外堆垒，坚固守住，又派五成队往前十数堆垒，层层修成，方令全军移扎，此步步为营之法。立营之先，于路上详问本地绅耆，或雇本地农民夫役随住营中，按图考较地势。欲防其抢山阻我扎营，先将全军分为两起，以一起坚阻山下，一起赶紧筑墙。或明以截断采路，或暗以埋伏火攻，并派多人向敌窥探，一得敌情，即刻飞报。哨探须派马步两队，白昼用马兵，昏夜用步兵．俱令时时准备，枪不离身，仓猝遇敌，便可交战。详查我兵遇敌应于何处布阵，敌人在彼如何举动，随时预择高处了望，或在树上使敌不能知觉。每遇山沟阻隔树林窒碍，或在黑夜更宜慎防。每见敌境走队发枪，尘土上升，舟楫近岸，皆须速报；或见人影，或闻言语、步履之音，摇橹、马蹄之声，皆要往查。立营之后，即派人盘查奸细，见有形迹可疑者，押交营务处讯问。如有来营禀事，及投降者，亦不准任其擅入，先将其遍身搜察。盘查往来之人，最要详慎，或有改装易服者，或有扮作农工僧道者，或有遣使妇人女子者，幻态不一，勿为所蔽。即遇兵弁亦不可仅凭号衣为据，遂不查问。如遇敌人投降，益当防其诈伪，若其人多，即报后队派人来防其变。即或真心来降，亦不遽令逼近，必当于远处令其交械，如无器械亦须分别搜查明确，方准前进。如遇大队旷野露宿，必须外遣窥探敌情以资警卫，内派稽察军装以期严肃，全军轮班防守以备闻警接仗，接仗总宜自右向左排列。如遇大队，驻扎城市相近地方，宜令各队分扎村边，各寻小树、高岗、下凹、干沟之内设伏；凡有空隙，守卫更须严密，又以树枝塞列其间，处处堆筑小垒，向外钻挖枪眼，加设阻敌之具。其近边空间民房，亦派拒守。凡向外之墙垣，多凿枪眼。入村道路，设法阻遏。向敌之外面一带，凡有碍我施放枪炮之物，悉毁去之；通村之路凡有益敌之物，亦皆毁之；凡有益于我者，随时修之。又在村边散队后布列接应，并在敌不能见处分段扼守。其余各队均在村内旷地，及十字路口屯驻，开通连络队伍之地，以便策应。惟大队或在村旁，或在村后，以便敌来派队抄袭。此安营之法也。

        练兵之法

        兵强由于胆壮，胆壮由于艺精。故技艺必须教练，每日三操，各甲参领操演各甲，统领不时稽察。每逢三六九日，五甲合操一次，每月初二、十六，五营合操一次，总理营务处随时派员稽察。统领操演，先将各甲兵丁、旗佐、箕斗、年岁按名查点，如有短少，以参领是问。兵丁开缺，应由统领挑补，不准参领私自更换。号衣号褂各按旗色，章京、什长均穿马褂，兵丁俱穿号衣，各营统领除特赏黄马褂外，余可随便穿用。步队，每营应用火枪三百杆，长矛二百根，刺刀五百把，劈山炮六尊，备差马十二匹，铅丸火药帐房什物均须足用，责令营务处经理。马队不用劈山炮，炮队不用长矛枪，其应用什物亦与步队不同，亦要足用。夫练兵莫先于整队，整队莫先于演步，必当选忠勇之士，委以队长。凡布阵、交战、追敌、退兵等式，预将步法练熟，安营、堆垒、守夜、巡哨等规，先将号令演习。然后一以训十，十以训百。队长行止，众兵从之，队长齐，队自整矣。金鼓为三军之耳，金鼓声辨，则三军之聪，听旗帜为三军之目，旗帜色分，则三军之目明，然后令其阵而别之，坐而起之，分而合之，散而聚之，以奇为正，以正为奇，或左或右，进退合宜，步法演熟，战无不利，其兵丁内选择手力者，授之以长矛，足捷者授之以刀牌，机警者委之以侦探，勇敢者委之以前敌。又挑年轻足捷者，令其演习纵跃，以粗布数层缝成笔管筒形，以铁砂装入包缠两胫之上，任其跑跳，铁砂由少加多，以三斤为止。又于平地挖壕、堆岗，逐日跳跃，寒暑无间。跳壕，由窄及宽，跳岗，由低及高，均以六尺为止。跳跃灵便，临阵解去铁砂，登山越岭自然得力。又挑年壮手力者，令其演习长矛。先以丈八长矛弹花，花以八尺大圈为准。早晚在营操练，令其气纳丹田，脚指抓地，前手松，后手紧，翻把要快，收刺要灵。一弹、一跃、一刺、一收，不准枪尖落地，亦不准后手过低，总要枪平身稳。弹花由少及多，以五十弹为止。又令合营兵丁演习放枪，施放火枪难于手稳，先令兵丁端枪比式，口数数字，由少及多，以五十字为止。端稳后，再以绳系石挂于枪口，石重自一两起至三两止，口数五十字不动。又以草纸粘于架上，纸上剪一小孔，以枪穿入草纸孔内，施放纸无损伤，方知手稳有准。近日之战，火器为先，临阵发枪不到，不但虚费子药，且误施放二枪。估计距敌远近，必须平时打靶以靶为记号，考其距百步视靶上何物最真，距二百步视靶上何物最真，从此类推，数百步皆然。又视物距若干步能辨其色奚如。平时演熟，临敌可知距我远近。但天气晴阴不同，昏明亦异，随明考较。若遇大风雪雾，山林不平，亦当因时因地估计，勿为所误。枪炮平素必须收拾应手，临敌方能得力。枪有排、有抬，随时而定。如在前敌散队，皆用抬枪。抬枪又分快击、慢击、连环击。快击者，各人比准随便施放。慢击者，轮替击敌互考准头。连环击者，一在攻敌冲锋之时，一在敌来冲我之际，一在追敌将近之时，一在抵御马队之际，夜间放枪听口号，停枪听哨子；白昼放枪、停枪看旗色。又择力强胆壮之士，派为冲锋小队，名曰巴图鲁，派威信素著之员管带，接仗与前敌相辅而行，以备交手冲锋拒敌之用。然此队不易选成，非带兵临阵多次，不能拔此劲旅。此练兵之法也。

        布阵之法

        营阵之法，始自轩辕，其后愈出愈奇，而最善者，莫如常山、八阵积卒等式。自有火器以来，常山、八阵多所窒碍，惟积卒阵式颇合时宜，仰观天象，见积卒星，十有二点，布列内外两重。外围以八，八营也；内握以四，中垒也；合而为九，九军也；各三品连者，犄角之势也，前后左右，四兽之局也；外围各离较远者，阵间容阵也。内体各离一营之地者，队间容队也。其阵简而周，整而固。后人不务实理，且有五弊：一曰失奇正之宜。正兵主静利以守，奇兵主动利以攻。正兵多则无为，奇兵多则不固。拣派失宜，安能有济？二曰味分合之式。军有前后左右，环绕拱卫，分布犄角，便于援应。今则团集一处，每被敌围，全军受困。三曰暗疏密之法。布阵必须队间容队，又须人间容人。今则蜂聚蝇攒不便格斗，昏夜交锋，难免自相践踏。四曰不知合一之机。兵法行则成行，止则成阵，众静心一，犹如一人。今则不按队伍，不合为一，突遇暴敌，各自溃散。五曰不明旗鼓之用。旗鼓为三军耳目，今则不演旗鼓，徒以指挥。平日操演成式，尚难齐整，与敌交战，左顾右盼，犹如聋瞶。至于阵式，战守不一，皆当量地而布，相敌而列。倘拘一格，是不败于废法，而败于泥法，故变阵之法当先演熟。夫直阵属木，尖阵属火，方阵属土，圆阵属金，曲阵属水。假如敌以直木来，我以圆金剋之；敌变尖火来，我以曲水剋之；敌变方土来，我以直木剋之；敌变圆金来，我以尖火剋之；敌变曲水来，我以方土剋之；皆取五行相剋之；敌变尖火之义。欲演变阵，先晓旗色鼓声。旗以青色，鼓以三声为木，令变直阵也，旗以红色，鼓以四声为火，令变尖阵也，旗以黄色，鼓以五声为土，令变方阵也；旗以白色，鼓以六声为金，令变圆阵也，旗以黑色，鼓以七声为水，令变曲阵也。教演既熟，战无不利。行则成行，前图备载，止则成阵，各营按照积卒之式分扎，连络一气，以便互相援应。此演阵之法也。

        交战之法

        出队交战，必须进退有法，节节为营，步步成队。布兵宜疏而联，总期首尾相顾。战胜追敌更宜慎重，或三里整队，或五里点名，谨防敌人伏诱。撤队拒敌，贵按次序，或以首作尾，或以前作后，必须镇定。如猝然遇敌，互相援应，或用诱作疑，或以疑作诱，切勿惊惶。如狭路交锋，一旁排列，或用枪攻，或用劲弩，不得参差乱行。如遇水战，宽则三队并进，狭则鱼贯而行，不可迎风，不可逆流。如敌占上风、顺水，俟其半渡而击。至于取胜之道，有因于火攻，有藉于地势，有因天时人事，总在临时相机调度。惟孤虚之向，章光之日，九天九地之方，太冲天马之位，不可不知也。何为孤虚之向？假如子年亥位是孤，对宫为虚，丑年子位是孤。余皆仿此。千人以上用月孤。万人以上用年孤。背孤击虚，战无不利。何为章光之日？子日逢虚毕翼，丑日逢牛，卯日逢房，巳日逢心毕，未日逢奎，申日逢觜。并孟月之乙丑日，仲月之丙寅日，季月之甲子，皆为章光，不宜出战。何为九天九地之方？春季东方为九天，西方为九地；夏季南方为九天，北方为九地；秋季西方为九天，东方为九地；冬季北方为九天，南方为九地。正月九天寅，九地申，二月九天卯，九地酉，余皆按月类推。安营交战，从九天九地去皆吉。何为太冲天马之位？正月子时在辰，丑时在巳，二月子时在巳，丑时在午，余皆按月按时类推。出战退兵，从天马之方出皆吉。凡与敌步队交战，火枪得力，必以散队击敌要处。如与马队交战，我枪虽及六百步，宜俟其马来较近约在四百步內放枪，如敌四处来攻，宜列方城阵式抵御。如与敌炮队交战，须知炮力所长，子能及远；枪力所长易于进退。应避其所长，用我所长，绕至其炮近处，突击其炮手。如其炮非一处，又有马步辅之，一面击其辅弼，一面暗遣精兵从旁袭其炮队，突向其炮手放枪。如其行至半途，即向其驾马放枪。迨击败炮兵后，将炮转向敌击，或竭力看守。如万难守，即行毁坏，或钉塞炮眼，总使敌难复用。如派巴图鲁出队，先派散兵击动敌阵，方能得力。如攻敌切近时，务按自卫之法前进。凡与敌相遇，大率彼此探侦前锋先行动手，应由各队拨兵往助。大队一到，前锋即行撤开，容大队冲出列阵。前探原为访察敌情地势，必须择其机警胆壮兼晓地利之人，随时查明飞报。夫敌人伏兵、马队多匿于高岗密林之后，步队多藏于下洼禾苗、丛林之内。远处则用千里镜照看，近处则身到详查，沿途登高了望，勿令远离。如仓猝遇敌，一面支持，一面飞报。倘有意外轰击，迅择护身之所审视敌踪，一面以千里镜窥视何处为敌占据、地势平坎、敌人多寡，飞报大队。若敌距我较远，不可妄施枪炮，宜在该处各分左右暗设埋伏，俟大队齐到与之交战，乘便突出夹击。再前探之兵，中途易为敌冲，宜择藏身之路，使敌不易窥见，或草木深密之处，暗窥敌情。行至可疑之区，以手招示接应，接应招示后队，依次前进，凡遇桥梁狭路浅渡，依次前行，遇有树林禾苗之地，散布横队进止。至若旁探、旁护等兵，原为拒敌旁冲之用，系由前探前锋本队拨出，向无定数。如遇平坦之处，切勿多派，如遇支河叉港、四通村乡、山坡密林，必须多派人探。如骤遇敌，不可猛攻，亦不可散乱，一面竭力支拒，一面飞报大队以便得暇布阵。大队临敌，前以小排竖阵，每排四对兵。一闻口令，各排向旁转弯，归为一字横排击敌，或以枪刺冲锋。敌见我队，必先放枪炮，我宜分为散队，按次缓进，直至敌阵不远，约计枪火猛烈处所，齐放连环枪炮，距敌愈近枪炮愈猛。见敌一有败状，斯时大队兵、及巴图鲁，与接应兵俱安枪刺，一闻口令，一齐冲突，其前队停枪随同助战。若敌仍不败退，须于冲锋队旁辅夹击。如敌败退，我以连环枪攻其后队，兼以炮队先发更资得力。若敌退在险隘处所，须要追出界外，使彼不暇整队，即派我之巴图鲁尾追。倘临敌冲锋未能得手，宜令后队继进助战，如冲锋被敌击回，我之散队不可即退，俟后队觅有护身地势，一面列阵，一面候后护巴图鲁继进助战。后护之兵宜用守法，以巴图鲁为散队之援应，散队兵为巴图鲁之声势，此两队相依为命。大队败回极力保护，不使敌人追及。故随行随择护身地利，让大队过去，备御敌兵。凡所过桥梁、要隘均宜拆毁，并四处侦探，以防敌人夹攻。纵无敌兵，亦须察探左右后面有无远来之人。每逢撤队，不准散乱，每退一段，见地势可资得力者，暂停彼处放数排枪。倘敌之马队来追，亦可放枪击之，且发且退，距敌较远，然后再计。收尾之兵专司查收伤病落后之人马辎重，不宜离大队太远，以防被敌截冲卷后。撤队须要缓步旁行，仍作抄卫之势。退兵之际，正可验其兵弁之优劣，优者不涉张皇，回营即当奖励；劣者即当严惩。接仗之先，前后左右冲卫接应早经派定，临敌见机调度，倘有违令者，斩。如有将弁奋勇，而兵丁退缩败溃，致使本管上司阵亡者，一经查出，皆当立斩。此交战之法也。

        攻守之法

        攻者贵攻其心，守者贵守吾气。必胜则攻，未必则守。善攻者不以全军攻，善守者不以全军守。全军攻则难以应变，全军守则势孤无援。不知己不能守，不知彼不能攻。总期守必固，攻必拔。攻久不拔，则广为间道，设游防援，伏要御溃，攻之法也。倘不探虚实，不防援应，而成功者未之有也。如城坚垒实，援诚粮足，内安外御，人心固结，守之法也。倘怀疑信神，言浮士怨，营寨散漫，人心不齐，守之忌也。至于攻取之路有三焉：车毂相击，人肩相摩，出亦此，入亦此者，正路也，正兵攻其前，奇兵击其后者，奇路也；中盘绝径，潜师其间，突冲心腹者，伏路也。三路攻者当知，守者亦当留意。即如攻城攻垒，先令哨探明确，哨兵与前敌相距宜近，联为一气，临敌方能应手。如用步队攻法，前敌须要勇敢整齐，后队相机接应，努力助战，另派奇兵旁击侧冲，牵制敌势。如用散队攻法，以一甲横列，分作三队，各距七步而行，或三队横连一字，行至敌枪能及之处，或分或合，相地形势，总期连络相应，不准退缩观望，距敌愈近愈要奋勇直前，稍有畏葸，必致全军覆没。若攻负固持险之敌，往往相持不下，宜用散队诱之。见敌追来，故意诈败，俟敌出离要隘，我用逐队前进之法，放连环枪。即如甲排放枪，少时乙排进步越甲放枪，少时，甲排又越乙排，如此更迭进步，连环不止。见敌稍有退状，一面猛力冲锋，一面添派奇兵包抄。敌若败退，我以大队尾追，夺其要隘，若攻取村庄桥梁等处，均宜用散队进攻，接应之兵随之。如攻村庄，先夺村边暂扎，俟接应到齐，并严防敌人返冲，如敌弃而他往，追出村外猛击，使之远扬。如攻桥梁狭路，俟前队攻出路口，以猛力前逼，以便后队冲出，分布左右，保护大队出险，不致为敌所乘。如遇后面敌来，即令后队向后路口布列月牙阵式拒敌。如遇十字路口，即用火轰毁，使敌难进，并派接应各队分布左右，以备旁冲。倘我败绩，切忌分逃，宜先觅大队护身地势，且战且退，俟后队援兵赶到，偕力拒战。择地虽属要图，如遇平坦无险可寻，亦不必拘执，可令弁兵随处查看，各觅护身处所，或坐或伏，放枪击敌。如遇不平之地，即藉地势护身御敌，侦探之兵亦可藉此埋伏，兼顾旁面。至若自守之法，贵乎镇定，果有善择地势之将弁，与夫勇敢不怯之前敌，乘隙破围，何待援救？应于敌人未来之先，即将周匝要隘查明，并测量距我所驻之处若干步数。俟敌抵该处，即知若干远近，以便酌放枪炮。距敌较近，先令我军放枪缓击，或同时击其散队，敌愈近我枪愈速。敌来冲我，我即增队以连环枪击之，切忌兵弁畏葸离队，转为敌乘。且自守与攻敌不同，即如派一前队守一树林、或高坡等处，随派散队在后分布接应，帮同埋伏，再后又分列各队以备策应旁冲。若敌于前途以散队来攻，我应向其队之大者缓放枪炮击之。俟其距我较近，即派散队努力迎击，一面派巴图鲁进攻，以排枪击彼各队。相持之际，便看敌之注意在我何处，我即加派迎击，一面派兵包抄敌队。自有枪炮以来，三千步外交战，除交手冲锋外，排阵不可太近，阵式亦不可太拘。何阵得手，即用何阵，总期齐整不乱。此攻守之法也。

        料敌之法

        夫兵之起也有形：近而静者，持其险也；远而挑战者，诱人进也；树动者，车来也，尘卑而广者，徒来也；半进而半退者疑也，仗而行者，饥也，见利而不进者，劳也，鸟集者，虚也，夜呼者，惧也，币重而言甘者，许也，采委卸者，欲休息也；旗动者，兵乱也；军挠者，将不重也；观河岸之水迹，知敌之渡时；观马粪之湿燥，知敌之远近，观征尘之清浊起落，知敌之步骑止休。其形如此，其将之性不一。有勇而无谋者，可暴也；急而心疏者，可久也；贪而喜利者，可遗也；仁而不忍者，可劳也；智而心怯者，可窘也；谋而情缓者，可袭也；欲敌情，感服所获之虏，证之土人之言、哨探之报。如其器械不修，队伍不整，旗帜纷乱，卒众喧哗，营寨时移，号令屡变，上无信义，下不畏法，见利恐不得，追败恐不及，相惑以妖言，相嘱以情托，则可击而勿疑。如其信赏必罚，任贤能，三军乐战，士卒畏法，甲兵坚利，政教不虚，到处示之以仁，过境秋毫不犯，则断不可轻与之战。此皆料敌之术也。又查古人以鸟起料敌伏，以半渡料敌击，以数顾料敌怯，以数罚料敌困。善用兵者恒反古，鸟起者可用疑，半渡者可用伏，数顾者可用诱，数罚者可用间。河岸之水迹举其常，征尘之清浊有其变，灶可减亦可增，法宜变更宜新，因粮以变主客，伏击以变逸劳。变既不同，应亦多方，或定谋于起行，即我军不测其微，或应机于仓猝，虽智者难运其巧。扬言进此而实进彼，形人而我无形，切忌被人所料。此又应变之术也。

        占地利法

        夫兵之名有十：曰正，曰奇，曰援，曰备，曰伏，曰诱，曰疑，曰袭、曰殿，曰戍。名目既殊，用地不同。如山林、积石、邱阜、大川者，步兵之地也，平原小坡蔓衍相属者，车骑之地也，芦苇相参树木交接者，刀矛之地也；依山附涧、高林深谷者，弓弩之地也，草浅土平可前可后者，枪炮之地也。林战之地，宜按旌旗利以短兵，谷战之地，便于设伏利以弓弩，水战之地，宜张旗帜利以舟楫，夜战之地，宜张声势利以机密。至若草木丛林，利以游逸；重寨山林，利以不意，隘途深草，利以潜伏；晴明无隐，利以勇力；以少击多，利以日暮；以众击寡，利以清晨，强弓劲弩，利以捷次[今用枪炮]；逾水隔山，利以截冲；大风暗昧，利以卷后。此占地利之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