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美十一家注孙子·行军·上
出自————《中国古代历代兵书》
行军篇
施子美注:《管子》曰:凡主兵者,必审知地图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峻险,丘阜之所在。知此则知行军所由作,欲知其利与不利也。
刘寅注:行军者,师行之际必择其利便之处也。故篇中皆论处军相敌之事。处军即所以行军也。然不相敌之虚实动静,非惟不可以取胜,又恐敌之反来乘我也。
赵本学注:行军者,军行出境须知之事也。次舍之处,则有水泽山陆之不同,经由之路亦有坑堑阻险之不一,果何择而何避乎?军行见敌,敌人则有动静进退之迹,有障蔽疑似之计,有治乱虚实之形,果何觇而何察乎?处军不得其法,相敌不得其情,皆有败衄之祸。孙子此篇专载其事,上言处军,下言相敌,周悉详尽,无复余蕴矣。或曰行军之事,固不当在《作战》之后耶?何历叙形势、虚实、争变之法,而后及此曰形势也。虚实也,争与变也,皆兵家之计也。处军也,相敌也,相地形也,此特兵家之常式耳。有将帅之智,然后可受将帅之任;有用兵之计,然后可问用兵之式,不惟有缓急之分,亦有先后之序也。《孙子》编次篇目,皆有微意,读是书者,惟即此而求之,亦去其道不远矣。
邓廷罗注:兵之变不胜穷,而行军之道,亦与之俱变焉。次《行军》。
王注:行军者,提师远出也。知五变之利,五变之术,然后可以行军,然行军之要,不过处军、相敌二者而已。不能处军,则自陷于害而不知不能相敌,则为人所诱而不觉,惟处军而不失其利,相敌而不为所诱,然后行军而无害也。篇中自“绝山依谷”至“伏奸之所”,皆处军之法也。“近而静者”至“必谨察之”,皆相敌之法也。
黄巩注:此篇以择地为始,得人为归。
刘邦骥注:此一篇,论行军之计画,当注重地形,注重侦探,注重前卫,并注重于威信教育也。
钱基博注:孙子以为通于九变之利者,乃可以择利而行军,故以《行军》次《九变》。然行军而不知处军,则何以自立于不败而为不可胜。不能相敌,则何以不失敌之败,故以处军相敌立论。得地利之以处军,审敌情之谓相敌,起总冒一句,以下处军凡有四,相敌三十有一。惟今古异宜,其所列举处军相敌之条件,于现今多不适用。而行军之必以处军相敌为先务之急,其意固不可废也
陈启天注:行军者,谓战斗时军队之行进也。战斗时军队之行进,宜因地形、敌情与我军统御状况,而为适当之措置,故本篇均论及之。此所谓行军,与现代军事学上“战备行军”之义相近,然其内容略广,以涉及行军、驻军、侦察、作战及统御诸事也。本篇主旨,刀论战斗时军队行进应注意事项之要领。本篇虽以《行军》为名,然其意乃论在行军中宜如何因应地形,以处置军队,即篇中所谓“处军”;宜如何侦察敌情,以准备战斗,即篇中所谓“相敌”;又宜如何统御士卒,使其能效死作战,即篇中所谓“与众相得”。至于现代所谓行军之各项问题,则多不详焉。
按:此篇篇题,施、黄注本作《行军》,刘寅、赵、邓、王注本作《行军第九》,顾注本作《行军篇》,陆、刘、钱、陈注本作《行军篇第九》。
孙子曰:凡处军、相敌:
施子美注:地有异形,兵有异垒,凡处军以对敌者,必因其地而明其用。
刘寅注:孙子言:凡处军之法有四,相敌之法有三十二。下文自“绝山依谷”至“伏奸之所”,皆处军之法也。自“敌近而静”至“必谨察之”,皆相敌之法也。
赵本学注:言行军之事,在于安处我军,相视敌情二者而已,下文乃详言之。一说凡处舍其军者,当相敌而为之,亦通。
邓廷罗注:(此句至“此伏奸之所也”)此言处军之法有四,行军者之所宜也。处军,谓安处我军也。相敌,谓相视敌情也。
王注:处,止息也。相,省视也。处军,谓择其便利,以安营所也。相敌,谓谛视他物,以验敌情也。此二事,乃行军之要务,下文故详言之。
黄巩注:处,自据也,相,视彼也
陆懋德注:《玉篇》曰:处,居也。《尔雅》曰:相,视也。
刘邦骥注:(此句至“此伏奸之所处也”)此第一节,论行军者当利用地形也。
钱基博注:(此句至“此伏奸之所处也”)此第一节,论处军。
陈启天注:(此句至“此伏奸之所处也”)此第一节,论战斗时因应地形,以行军驻军及作战之方法。凡处军相敌一语,为全篇之总冒。处,如处世处人处事之处。处军者,谓当战斗时,宜如何因应地形,以处理行军、驻军及作战诸事也。相敌者,谓当战斗时,宜如何侦察敌情,以准备战斗也。相,如相时相人相事之相,读去声,察也。本节先言处军之法,下节再言相敌之法。
绝山依谷,
施子美注:此断绝山险而处者,必依谷以近水革之便,勿令寇得侵我樵牧。
刘寅注:经过山险,必依附溪谷而居,一则利水草,一则负险固,但不可当大谷之口而居也。
赵本学注:绝,跨而过之也。谷,有水草可养人马。故欲依之生地可战可守,故欲向之。
邓廷罗注:绝山,越山也。依谷,取其便水草也。
王注:(此句至“此处山之军也”)绝,过也。依,附也。谷者,两山之间,中有水草之处。行军经过山险,必依附溪谷而居,不可居大山之端,恐为敌所栖;不可居大谷之口,恐为敌所冲也。
顾福棠注:绝者,过也。依者,旁也。过山而营,必旁山谷。谷者,有水之利便也。此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之义同
黄巩注:绝,阻遏也。盖以守险隘也。山谷形势险固,又有水草樵采之便,视生向阳也。
陆懋德注:绝山,谓过山也。《史记·天官书》曰:绝汉抵营室,《索隐》曰:绝,过也。此其证也。
刘邦骥注:言马队过山,必依附溪谷,一则利水草,一则负险固也。
钱基博注:(引张预等注后云)张预谓羌不知依谷之利,然亦有我依谷而敌绝山,遂以挫贱者,胜负亦何常之有!绝山,当以李筌守险、贾林跨山无后患之说为是。
陈启天注:绝,越也,过也,犹今言通过。谓通过山地,则宜依傍溪谷驻军,以溪谷既有水草,又有掩蔽也。
视生处高,
施子美注:视生则所向者阳,处高则据其高峻。
刘寅注:相视生地而处其高阳。
赵本学注:居高易以制人,故欲处之。
邓廷罗注:视生,取其向阳也。处高,取其势顺也。
王注:生,阳也。视生者,面阳而处也。面阳而有生气,处高而得顺势也。
顾福棠注:视生者,言向阳而为营也。处高者,言据山之高处也。
黄巩注:天地之气,东南生长,西北死杀。我背死杀,则迎生长;敌背生长.则受死杀。处高所以下,若敌处高,则我无迎战,故曰:战隆无登。
刘邦骥注:视生者,向阳也。处高者,居高阜也。
钱基博注:现代战术,以飞机大炮为利器,而处军以得掩护为有利,视生处高,则予敌人以攻击之目标,未为有利也。
陈启天注:谓驻军之地位,须前面开阔,而依据高地,以便制敌人也。
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
施子美注:敌若引我战于隆坂之上,则非惟势之不可仰,亦难进易退,所以无先登焉。张昭曰:战隆无登,谓敌若自高而下,我不得自下逆战。此周人逆战.所以为齐段韶所败也。其在《诸葛兵法》曰:山陵之战,不迎其高。张昭曰:在山不迎其高,皆处山之军,其法当然也。谓之战隆无登者,皆不欲自下上也。
刘寅注:若敌先据隆高之处,不可登升而迎之与战。此三者,处山之军法也。
赵本学注:言行军过山而止舍者,其择便利有此三者。若敌人先得高阳,结阵待战者,则我反为彼所制,故欲去之,勿登可也。处山之军法,当如此。
邓廷罗注:敌先据高,我登之反为所制,故勿登也。
王注:隆,高也。登,升也。若敌先据高隆之地,结阵待战,不可跻而升之,升则反为敌所制。此三者,处山之军法也。
刘邦骥注:敌处隆高之地,不可登迎与战
钱基博注:盖依谷而绝山,以视生处高者,以争地形之制也。战隆无登者,以避地形之制也。
陈启天注:“隆”字,《尔雅》疏云:山形中央蕴聚而高者名隆,是山顶为隆也。无,犹莫也,勿也。战隆先登,谓敌在山顶,欲与我战,则我勿登山,致为其所乘也。《九变篇》云:高陵勿向,即此之谓。其作降者,则当解为我欲与敌战,宜诱之下山,切勿上山。降,下山也,登,上山也。以上为山地处军之法。
绝水必远水;
施子美注:若夫水上之军,绝水而军,必远于水,所以引敌之渡也。
刘寅注:军行过水,必去水稍远而舍止,一则引敌使半渡而击之,一则使我进退而无碍。
赵本学注:言过水而止舍者,须防敌人遏我于半渡之际,必令先过者去水稍远而陈。敌若来击,则前已阵者可以御战,而后未渡者得以讫济矣。
邓廷罗注:恐敌在前,而我军近水,则易为所乘也。
王注:(此句至“此处水上之军也”)远水,谓去水稍远而阵也。行军过水,须防敌人遏我于半渡之际,必令先过者去水稍远而阵。敌若来击,则已阵者可御战,未渡者得讫济矣。
顾福棠注:吾军即过水,必至离水相远之地为营,离水相远则后路宽,我有退步,胜可进而败可退矣。曹说引敌使渡,水则度其地势,水在前面,我军至水而不渡,敌不来战听之。敌若来战则必渡水,如楚人与宋襄公战于泓是也。然此云绝水者非也。绝,过也。我既过水则水不在我之后路乎,曹(操)说之非不待辨而明矣。
陆懋德注:绝水,谓渡水也。《吴子·应变》篇曰:敌若绝水,半渡而击之。此绝水即渡
刘邦骥注:凡行军遇水欲舍止者,必去水稍远,一则引敌使渡,一则进退无碍也。
陈启天注:通过河流,则宜选择距离河边稍远之地点驻军,以便我军进退自由,且可引敌使渡也。
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
施子美注:敌若绝水而来,不可迎于水内,恐其无全胜也。令半渡而击之,乃可获利。
刘寅注:敌若引兵过水来与我哉,慎勿迎之于水内。内或作汭,水边也。令其半济,行列未定,首尾不接而击之,必得其利矣。
赵本学注:敌在水中之时,迎之则不敢渡,纵之使来半渡,则行列不成,首尾不救,击之利也。
邓廷罗注:勿迎敌于水内者,敌在水内,而我前追之,则敌必致死也。
王注:客,指敌言。敌来赴战,故曰客。客若绝水而来,我则慎勿迎之于水内。迎之则利害相半,而我不得居胜势也。令其半济,行列未定,首尾不接而击之,必得其利矣。
顾福棠注:此言临敌来战之时也。
黄巩注:阻水拒敌,不如远水为陈,击其半渡,无不取胜。
刘邦骥注:水内者,水汭也。迎于水汭,则敌不敢济,半济则行列未定,首尾不相接,故击之必胜也。
陈启天注:客绝水而来,谓敌通过河流而来攻我也。古以凡进攻者为客,凡拒守者为主。故敌进攻,固称为客,如此“客”字,我进攻,亦称为客。如《九地篇》为客之道之“客”字,即指我言。水内,即水汭,渭水边也。半济,即半渡,谓部队仅有一半已渡到此岸,尚有一半留在彼岸,未及渡河也。敌军河来攻,我不可迎拒于水边,使其不敢渡河,而当待其半渡,前后部队不能联络时,出其不意而袭击之,则战无不利。“上雨水沫至”以下十二宇,各旧本均在下文“地之助也”句下。按:此亦论河川处军之法,自以移此段为宜。《直解》引张贲说,近人李浴曰亦谓当并入“处水上之军”文内(见《孙子兵法之综合研究》),甚为有理,故酌移于此(按:此十二字陈注见下)。
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
施子美注:附,近也。近则阻战不得渡。
刘寅注:我欲与敌战,无近水而迎敌,恐敌不肯渡也。我若不欲战,则当阻水拒之,使敌不能济也。
赵本学注:欲战者,已得胜算者也,附临迫之也。附水迎客,则客不得渡,盖纵敌过水,则敌成背水之势。我不欲战,宜阻水以拒之,得算而欲于战,然后可纵之过也。
王注:附,远也。我欲致敌来战,无近水而迎敌;近水迎敌,则敌不肯渡,而我不得战矣。
顾福棠注: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此言临敌来战之时也,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此言处军未战之先也。
陆懋德注:《玉篇》曰:尉,近也,著也。
刘邦骥注:附近于水而迎客,敌必不得渡而与我战也。
陈启天注:在河川地带,我欲与敌战,则不宜结阵于附近河边之处,以迎击敌人,致敌人不敢渡河。
视生处高,
施子美注:恐为水所浸,必视生处高以为垒
刘寅注:相视生地而处其高阳。
赵本学注:生者,有进退周旋处也。高者,上流也。视生则不困于败处,高则可以冲敌。
王注:我不欲战,则当视其生地,据其上流,阻水而拒之。
顾福棠注:近世用兵水上之军,犹当以处高为利便也。
刘邦骥注:水上亦当据高而向阳也。
陈启天注:驻军及布阵之地,亦宜选择前面前阔,而依据高地者,以便自由控制敌入,且免遭受卑湿之苦。
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
施子美注:恐为水所冲,又恐为毒水所害,《诸葛亮兵法》曰:水上之战,不迎其流。张昭亦曰:在水勿迎流而斗,此水上之兵法所当然也。
刘寅注:无迎水之下流。此五者,处水上之军法也。地卑下,恐为敌决水以灌我,故不可居也。水下流,恐战有不便,兼虑敌投毒于上流,故不可迎之也。
赵本学注:水流,当水之来处也。无迎水流,则不为敌所薄。以上六事,言处水上之军法当如此。
王注:无处下流而迎上流,恐敌乘流而追我,兼虑投毒于上流也。此四者,皆处水上之军法也。
顾福棠注:迎,逆也。无迎水流,言敌在上流,我不可从下流以迎之也。何以言之,上流之人或决隄以灌我,或施药以毒我,我在下流必致中敌之谋,故当先避之。且又有水流急而不可迎者。凡舟师泊中及近水为营者,皆谓水上之军。水上拒敌,当以上五事为法。
刘邦骥注:无迎水流者,恐溉我也。
钱基博注:水之为流,有与行军为同向者,有与行军为直角者。与行军为直角者,所谓绝水必远水也。客绝水而来,则利于主,依水为阻而以御敌之进攻。
陈启天注:渡河及进行之方向,宜顺流而下,不宜逆流而上。驻军及布阵之地点,宜在敌军之上流,不宜在敌军之下流;因居上流者,既便于顺流而下以攻敌人,又可免敌军决水灌我也。以上为河川处军之法。
绝斥泽,惟亟去无留;
施子美注:若夫绝斥泽之地而军,唯急去斥泽碱卤之地也。
刘寅注:过斥卤渐洳之地,唯亟去慎勿留止。以其地气湿润,水草薄恶,不可以居也。斥卤,碱地也。东方谓斥,西方谓卤。
赵本学注:斥泽,卤盐渐洳之地也。其气卑湿,水草薄恶,人为易病,不堪处之者也。或路不得不由之,宜速绝去不可舍止。
邓廷罗注:斥泽,苦卤润湿,草木不生之处,故宜亟去也。
王注:(此句至“此处斥泽之军也”)斥,是草木不生之碱地。泽,是泥泞渐洳之湿地。斥泽之地,地气下湿,水草薄恶,人马疾疫,不堪居止。
顾福棠注:斥,碱卤之地也;泽,穷下之地也。其地卑污,水草恶劣,敌围我死地也,故亟去无留
陆懋德注:绝,训过,已详上文。梅尧臣训斥为远,陋甚。按:斥泽,即碱卤不毛之泽也。《汉书·沟洫志》曰:决漳水灌邺旁终古,舄卤生稻粱。颜师古注曰:舄卤,即斥卤也,谓碱卤之地也。此其证也。
刘邦骥注:斥者,碱卤之地也。军过斥泽之地,地气湿润,水草薄恶,不可久留也。
钱基博注:斥泽之“斥”,不必作咸卤之地解。当依梅尧臣训“远”。盖咸卤之地,中国惟西北山陕一带有之。而孙子生长于齐,用事于吴,沼泽固所在多有,何来咸卤之地也。所谓斥泽者,自系沼泽之广者耳。绝斥泽,惟亟去无留者,倘为攻之力避沼泽以必出于迂回者言之,而不必如梅尧臣所云旷荡难守,故不可留也。
陈启天注:通过斥泽之地,则惟有迅速通过,而勿留止也。
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
施子美注:水草浸洳不可处军,若不得已而交军于此,必依草背树以为固。张昭谓择其有草木,则地坚而不可陷。《司马法》曰:历沛历圮,兼舍环灶。沛圮者,斥泽之地也。兼舍则倍道而亟行也。环灶者,则环处其高,亦此意也。《诸葛亮兵法》曰:草上之战,不步其深。张昭亦曰:过斥泽,则依草而背水,此处斥泽之军然也。
刘寅注:若与敌人交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以便樵汲,背倚树木以为险阻。此二者,处斥泽之军法也。
赵本学注:若猝与敌遇不得不止者,必宜就于其中,择其有水草树木处而隈傍之也。此处军于斥泽法当如此。
邓廷罗注:若交军于此,必依水草者,便樵牧也。背处树者,依险阻也。
王注:背,犹倚也。若不得已而会兵于此,必依附水草,以便樵汲。背倚林木以为险阻,虽非可处之善地,亦可借为一时之助也。
顾福棠注:斥泽之地,本勿留也,不得已而与敌交军,则必依水草而背众树。依水草者,有樵汲之生路,不惧人之久困我也。背众树者,为林木之中可以设伏而施放,不惧人之从后袭我也。
黄巩注:谓此与敌相遇,势难奔走而暂处也。
刘邦骥注:必依水草而背众树者,便樵汲而资险阻也。
陈启天注:未及急去,而中途与敌发生遭遇战时,则当选择附近水草,并背依树林之高地,部署部队,以便攻守。此为斥泽处军之法。
平陆处易,而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
施子美注:至于平陆之军,则平易之地,处易则欲便于驰逐。右背高以为固,前以死路遗敌,而后则据生以为固。张昭曰:军利处高战,而右背高可以前击死敌人,而后生吾军气。晁错曰:土山丘陵,廷蔓相属,平原旷野,此车骑之地,正平陆之军也。《诸葛亮兵法》曰:平地之战不逆其虚。张昭《择地利》篇曰:平地则前死而后生,此战于平陆之地,其法当然也。
刘寅注:平陆之地,处其坦易,无坎陷之处,使吾军便于驰突也。右背高阜,所以恃为形势也。前低后高,所以便乎奔击也。此二者,处平陆之军法也。
赵本学注:平陆,平易地也。必处坦夷便稳之处,又必处右,可以乘高布伏,取前可以进死,取后可以退生,是乃为平陆之法也。
邓廷罗注:平陆处易,取其坦平也。右背高,据其形势也。前死,谓前低,可以制敌之死也。后生,谓后高而自处于生也
王注:陆,高也。平陆者,高而且平之地。易者,坦易无坎陷之处。死生,以地之高低言。平陆而处易地者,车骑便于驰突也。右背高阜,所以倚为形势也。前低后高,所以便于奔击也。
顾福棠注:易者,便地也。前死者,谓我之前,或下流或斥泽,敌若至此,我乘势攻之,则敌必死。后生者,谓我之后,有山阜可凭,有泉水可汲,有林木可樵。敌若困我,我可坚壁守之,则敌必退。
黄巩注:此行军常法也,若应变在临敌。
陆懋德注:生死,即指地之高下而言。《淮南子·地形训》曰:高者为生,下者为死,是也。贾林谓冈阜曰生,战地曰死,非是。
刘邦骥注:平陆处易者,言行军于平陆,必择其坦易平稳之处以处之,使我之车骑得以驰逐也。右背高者,右背丘陵,势则有凭也。前死后生者,前低后隆,战者所便也。
钱基博注:孙子以视生处高致儆于处山处水之军,以处易而右背高致儆于处平陆之军,不过见军之喜高而恶下,而以擅制之利耳。
陈启天注:平陆易处者,谓在平原之地驻军及布阵,则宜择据平坦之地,以便车骑驰突也。然平坦之地,非绝无丘陵或高低之谓,故驻军及布阵之右首及后方,宜择有高阜者为依托,使敌人之弓矢不易从背射来,是之谓右背高。至于布阵之正面,则宜择前低后高之地,以便我由高冲下,而敌不易由下冲上,是之谓前死后生。前人多以前低后高释前死后生,盖以古代交通不便,车、骑、徒三兵种之运动,自以前低后高之地为利也。近人或以前有险阻之死地,后有通路之生地释之。盖在守势作战,前为死地,可防敌之来击;后为生地,可便我之行动,亦可通。惟在攻势作战时,则阵地不宜前死后生耳。此为平原处军之方法。
凡此四军之利,黄帝之所以胜四帝
施子美注:于此四军,惟黄帝得其利,故能战四方之诸侯而胜之。或以胜为强,谓强于帝封颛帝尧舜,又恐非也。然必以黄帝言者,盖上古之世用兵者,自黄帝始,故后之言兵者莫不言黄帝。考之于传,黄帝与炎帝,战于坂泉,与蚩尤战于涿鹿,逐獯鬻。太公曰:凡七十战而天下定,则胜四帝明矣。然此四军胜者,盖当黄帝时,未有营垒城壁,所以止胜于此。大抵不能处军,则在己无以有立;不能相敌,则在人无以有察。惟内有自知之明以处军,外有知人之哲以相敌,然后足以行军。此孙子所以先以凡处军相敌,不为无意,故言之。
刘寅注:凡此山、水、斥泽、平陆四军之便利,黄帝所以取胜于四方诸侯之称帝者也。诸葛亮曰:山陵之战不升其高,水上之战不逆其流,草上之战不涉其深,平地之战不逆其虚。此兵之利也。
赵本学注:大抵当时黄帝征讨四方之君,山泽水陆,无不遍历,故孙子引之也。或曰:下“帝”字,即“方”字之误。
王注:四军,山、水、斥泽、平陆也。黄帝,姓姬,讳轩辕,以士德王天下,故称黄帝。四帝,四方诸侯之称帝者。
黄巩注:上古有五帝,盖各治一方,至轩辕氏而四帝悉平耳。陆懋德注:《竹书纪年》曰:黄帝轩辕氏居有熊。按:胜四帝之说不见于他书,考《史记·五帝纪》,黄帝所胜者,一为炎帝,二为蚩尤。裴氏《集解》引应劭曰:蚩尤古天子,然则蚩尤亦一帝也。余二帝未详,或四帝指四方之帝而言。《鹖冠子·世兵》篇曰:黄帝百战。此即黄帝用兵于四方之证也。
刘邦骥注:四帝者,四方之诸侯也。黄帝七十战而定天下,此即是与四方诸侯战也。
陈启天注:四军之利,谓以上因应山地、河川、斥泽及平原四种地形,以处理军事之便利也。
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
施子美注:用兵欲违害就利,高阳生实,皆兵之利也。下阴死虚,皆兵之害也。高者,高峻之地,其势可以临人者也。阳者,东南方之地,其气和也。
刘寅注:凡军好处高平而恶居卑下,贵面阳方而贱向阴地。盖居高则便于觇望,利于驰逐;处下则难以为固,易以生疾。东南为阳,阳主生,所以贵也;西北为阴,阴主杀,所以贱也。此以下统论处军之法。
赵本学注:此以下概论处军之法,以广其意。盖登高则便于顾望,顺于驰击,潦水不及,暑溽不侵,故可好;居下者反是,故可恶。前为阳,后为阴。处山之前,面向平野,则明而气舒,故为贵;处山之后,面向丛林,则晦而气郁,故为贱。下文言山陵隄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不欲处山陵、高阳之后者,正以此也。又一说东南为阳,西北为阴,非也.
王注:居高则便于候望,利于驰逐;处下则难以为固,易以生疾。东南为阳,阳主生气。西北为阴,阴主杀气。
顾福棠注:凡地高明者皆为阳,卑湿者皆为阴。阳者,即处高背高之地也。阴者,即下流斥泽之地也。
黄巩注:今日易矛戟为枪炮,尤利高阳取准。
陆懋德注:(引杜佑注后云)当作山面曰阳,山背曰阴。
陈启天注:喜、好义同。军队之驻地及阵地,地势宜高爽而不宜卑湿,方向宜东南而不宜西北也。
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
施子美注:生则存之,而以死予敌,实则居之,而以虚予敌,此为得利。虽经寒暑,而军无疾,是亦胜之一端,故谓之必胜。言于理可以胜也
刘寅注:养生,谓近水草林木,便于牧放樵采。处实,谓居高阳而不处阴下,所以军无病疾,而可以必胜也。
赵本学注:生,生气;实,实地。言所居高耸阳明,又有水草之便,则是养生气而得实地,军中可无凡百之病。先使军无疾病,是必胜之本也。
邓廷罗注:养生,近乎水草林木也。处实,所营之后,远于虚陷也。
王注:养生,谓就近水草,便于樵牧。处实,谓居高阳充实之地,不致虚陷也。此又总论处军之法,以结上文之意。
顾福棠注:既能喜高恶下,贵阳贱阴,养生处实,则一切寒热卑湿之病无由而生。由是训练精心,志锐膂力强,故可以必胜。
刘邦骥注:凡行军者,喜高贵阳,养生处实。行军者择此种之地而处之,无有不胜矣。
陈启天注:养生,谓合于卫生,有益健康也。处实,谓据守坚实之地也。军之所以喜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者,以高阳之地既合于卫生,又据守坚实之地也。驻地殁阵地合于卫生,又据守坚实,自不易发生疾病,而且易于取胜。故申之曰: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以上一段,乃论军中宜利用地形,以增进士卒之健康。士卒健康失调,未有能战者。故现代行军驻军,亦特别讲究军队卫生也。
丘陵隄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
施子美注:丘陵隄防之地,必处其阳,则气和而士不疾。右背之,则可恃以为固。张昭《安营垒法》曰:安营方法,必知阴阳,山川向背,岗形地势。又曰:若久置营,宜居阳地,苟能处阳而右背之,则其兵必利,是为得地之助也
刘寅注:丘陵堤防之地,必居其显明向阳之处,而右背之以为固也。此用兵之利,得地之助也。
赵本学注:丘陵,冈阜也。以处山之军言。隄防,坝岸也。以处水之军言。处其阳者,处于丘陵隄防之前也。右背之者,致丘陵隄防于右背之后也。此又言丘陵隄防,虽非至高处之,亦当视阴阳向背之势也。
王注:丘陵、隄防二者虽非高阳,处之而得阴阳向背之势,亦可以为用兵之利。地形之肋,言此又以结上文是谓必胜之意。
顾福棠注:丘陵堤防虽非至高,然亦当居其向阳之地,而使丘陵堤防在我之右以背之。以上用兵之利,皆由得地之势以为助。
陈启天注:军行至小山和水堤之地,则宿营或布阵,宜在山隄之东南面,而右首及背后则以山隄为依托也。如此,则既便于战,又便于守矣。何以利于用兵?以得地形之助也。故曰:此兵之利,地之助也。
上雨.水沫至,欲涉者,待其定也。
施子美注:至于上雨,水沫至,此乃过涧谷之兵。遇上雨水沫至,必待其定而后渡,恐半渡而水暴至也。
刘寅注:上流有雨水泡沫骤至,欲涉者待其水之定,盖恐有暴水卒至,而军不及备耳。张贲云:此句当在欲战者,无附水而迎客之下。
赵本学注:水沫,水上泡沫也。言欲渡溪越涧之时,忽见有泡沫骤至者,恐上有暴雨将涨,不可遽涉,当待其定以决进止。
邓廷罗注:上雨,即水之上流也
王注:沫,水上浮泡也。涉,徒行厉水也。欲渡溪涧,上流有雨,水中泡沫骤至,则水将涨矣。欲涉者,必待其沫尽水定而后可,恐半涉而水遽涨也。
陆懋德注:《说文》曰:上,高也。按:上雨,犹言高处有雨也。
黄巩注:沫,水泡。沫至必上源有雨,恐暴水卒至,故待沫定而后涉。
刘邦骥注:凡徒涉之处,必预防水之暴涨,故必待其定也。
陈启天注:上流暴雨,水之泡沫已流至我欲渡河之处也。上流之水沫骤至,必有大水随来。此时如欲徒行渡河,必须待大水流过,河流平定以后。不然,则恐徙涉至河中,忽为暴发之山洪所卷去矣。
凡地有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必亟去之,勿近也。
施子美注:张昭《安营垒法》曰:地有崎岖沟障,前高后下;丘陵死水,高山之下;古营废灶.下中之高;郛郭尚存,又多坑坎。如此之地速舍勿居,凡此皆不利之地也。绝涧、天井,坳下不利之地也。绝涧者,山水下可逾,溪谷不可渡之地也。天井者,形势坳下,大水所聚之地也。天牢者,山涧迫狭,可以绝入之地也。天罗者,林木隐蔽,葭苇深广之地也。天陷者,道路泥泞,人马不通之地也。天隙者,坑沟木石不可驰骋之地也。此六者地之害,可去而不可近也。
刘寅注:凡遇此六者,名为六害之地,必亟速去之。若欲舍止,亦不可近之也。溪谷深峻不可过者,为绝涧。外高中下,众水所归者,为天井。山险环绕,所入者隘,为天牢。林木纵横、葭苇隐蔽者,为天罗。陂池泥泞,渐车凝骑者,为天陷。道路狭迫,地多坑坎者,为天隙。
赵本学注:涧,山麓之断处;绝,如绝山绝水之绝。四高中下,势如凹屈者,为天井,言其如坐井底也。山林环绕,易入而难出者,为天牢,言其如禁狱中也。草木蒙密,锋镝奠施者,为天罗,言其如罹罗网也。陂陀泥泞,车骑灭没者,为天陷,言其如坠陷阱也。道路迫狭,地多坑坎者,为天隙,言其如入鼠穴也。绝涧之地,其恶形有此五等,近之皆有奇祸
邓廷罗注:绝涧,两山相夹曰涧。天井,众水所归处也。天牢,深山环绕处也。天罗,林木隐蔽处也。天陷,陂池汙下处也。天隙,道路狭隘也。
王注:溪谷深峻,不可过者为绝涧。外高中下,众水归者为天井。山险环绕,易入难出者为天牢。林木纵横,葭苇隐蔽者为天罗。卑汙泥泞,凝车渐骑者为天陷。道路狭迫,两岸相向者为天隙。谓之天者,以其自然生成,不假人力也。
黄巩注:涧,溪谷深峻,水横其中也。天井,四面峻坂,众壑所归也。天牢,山险环绕,易入难出也。天罗,林木纵横,葭苇隐蔽也。天陷,沟坑泥泞,渐车凝骑也。天隙,丘陵硗埆,两岸壁立也。
刘邦骥注:绝涧者,前后险峻,水横其中者也。天井者,四面凌坂,涧壑所归者也。天牢者,三面环绝,易入难出者也。天罗者,草木蒙密,锋镝莫施者也。天陷者,卑下污泞,车骑不通者也。天隙者,两山相向,洞道狭恶者也。故宜亟去也。
钱基博注:张预曰:林木纵横,葭苇隐蔽者,为天罗,则天罗者,森林之地也。森林,亦利于守而不利于攻,则亟去之勿近者,当为客而不为主。至于绝涧、天牢、天隙,殆不离乎所谓溪谷也。天井、天陷,则不外乎所谓沼泽也。特多为之辞以见地形之复杂,而不可以一概论耳。
陈启天注: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六者,皆谓极不利于用兵之天然障碍地。此种降碍地,所以冠以“天”字,而名为井、牢、罗、陷、隙者,盖以其地之天然形状,极似水井、牢狱、罗网、陷阱、隙穴之不可入耳。《九变篇》所谓绝地,即此类也。行军遇此六种障碍地,必须急去,而不可逼近也。
吾远之,敌近之;吾迎之,敌背之。
施子美注:苟行军至于此,吾则远之迎之,所以避其害也。敌则近之背之,以害而遗敌
刘寅注:已上六害之地,吾若远之,敌必近之;吾若向之,敌必背之。远之、向之,则吾进止自由;近之、背之,则彼举动有阻。进退自由则有利,举动有阻则多凶。
赵本学注:言我远于险外,则敌必反在险中为我所制;我就险中,则敌必反在险外而得以制我,其相为利害,此所以为不可近也。
邓廷罗注:吾远敌近者,以险言也。吾远于险,敌近于险,则可制矣。吾迎敌背者,以利言也。吾迎其利,敌背其利,则可胜矣。
王注:吾远迎,敌近背者,谓已能违其害,而又能致敌于害地也。
顾福棠注:吾能远此六害固是上策,如不能远则必使六害在我之前俾为我藩篱,而我仍在稳处,即上文前死后生之谓也。敌若背之,则后无生路矣。
黄巩注:凡此六害,此远则彼近,此迎则彼背。
刘邦骥注:我既远之,敌必近之;我既向之,敌必背之,故我利而敌凶也。
陈启天注:“之”字,均指六种障碍地言。我远离之,而使敌逼近之;我向之而行,而使敌背之而退。如此,则战无不胜矣。
军行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蘙荟者,必谨覆索之,此伏奸之所处也。
施子美注:险,一高一下之地;阻,多水之地。潢,池也;井,下也。蒹葭、林木、蘙荟者,草木相蒙而以屏蔽之地也。皆伏兵之所,宜搜求之。
刘寅注:军旁有险阻丘阜之地,潢井卑下之处,或生林木,或产葭苇,蘙荟蒙蔽,必谨覆之索之。此乃伏兵与奸细潜隐之所也。覆,犹《春秋左传》“三覆”、“七覆”,谓设覆以备人也。索,乃搜索索,谓防人之袭我也。伏兵奸细或掩我不虞,或察我动静,故不可不谨也。此以上皆论处军之法。
赵本学注:险阻,屈曲狭隘,车骑不得成列之处。潢井,坎水泞淖,车骑陷没之所。蒹葭水畔,藂草荟,林木之蒙密,覆索搜之再三也。凡敌人伏兵掩袭,往往在此。山腰水涯藂薄之地,军侧有之,必以游兵审索而后可以解卸也。若行未止,亦必索之而后可过也。右(上)言处军之法,凡二十一事。
邓廷罗注:军旁有险阻等患,必覆索者,恐伏奸也。
王注:险阻者,高下不平之地。潢井者,洼下聚水之处。林木者,众木所居。蒹葭者,芦苇所聚蘙荟者,乱草蒙密之貌。覆索,谓反覆搜索也。言军旁有此,虽非大险,亦足藏奸,必再三搜索,诚恐敌有伏兵,掩我不虞;或奸细潜隐,觇我动静也。以上皆言处军之法。
顾福棠注:书中言必者,常事也。言必谨者,特笔也。曷言乎必谨覆索之者,盖拔队移营之后,开濠筑垒,心力倦怠,此最易疏忽之时。且草木蒙蔽之中,人之身不易出入,则势必不肯穷搜,此尤最易疏忽之境。我若疏忽处之,而寇兵伏其中,一旦祸发,即令我不及备也。奸细隐匿其中,听我号令,即令我误用计也。其害可胜言哉,故特书曰必谨,所以严备伏奸两害也。
黄巩注:险阻,谓坑坎之地。蒋潢,陂地藂草也。葭苇,阡陌之茅塞也。蘙荟,林木之深密也。伏,谓奇兵所藏。奸,谓间细所隐,故皆宜搜索也。此以上皆论地形,以下则相敌情也。
陆懋德注:《释名》曰:山巇曰险,水隔曰阻。《说文》曰:蒋,苽也。《淮南子·天文训》高诱注曰:苽生水上,相连大而薄者也。《说文》曰:潢,积水池也。按:蒋潢,犹言苽池也。杜佑训蒋为水草丛生,未安。索,古作苽,《说文》曰:苽,人家搜也。
刘邦骥注:险者,一高一下之地也;阻者,多水之地也。蒋潢者,蒋之潢也。井生葭苇者,井当作并,言险阻蒋潢之地,并生葭苇也。蘙荟者,草木之相蒙蔽也。凡此者皆险地,故必搜索之,恐其有伏兵、有奸细也。此一节备陈六种地形,皆与行军者有密切之关系也。
钱基博注:孙子以兵之利为得地之助,是以处军,必相地形。今以克(劳塞维茨)氏之说,而证诸孙所论处山、处水、处斥泽以及绝涧、天牢、天陷、天隙,皆运动之障碍也。天井、天罗以及险阻、蒋、井生、葭苇、山林、蘙荟,毕俯之障碍也。即如《九变篇》所言圮地无舍,绝地无留,围地则谋,亦皆运动有障碍也。至云衢地合交,则以运动无障碍也。可以处平陆之军处也。
陈启天注:险阻,谓难行之山地。蒋潢,谓多草之泽地。“并”宇,《集注》、《直解》及孙校本均作“井”,《十家注》各家亦多作“井”,孙校本云:《御览》一作并。按:作并者是,以形近而误为井,兹改正。并生葭苇,犹言丛生芦草也。山林蘙荟,谓山中森林甚多也。覆索,谓反复搜索也。伏奸,谓敌之伏兵。所处,宿营及布阵之地。其旁如有难行之山地及多草之泽地,或芦草丛生,或森林茂密,最易藏匿敌之伏兵,故须谨慎再三搜索之,以备不虞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