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地面部队参战·第六
作者：罗伊·E·阿普尔曼·美国
出自————《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
出自————《战争通史》
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孙子兵法》
朝鲜海峡对面的日本正发生重大事件，将很快影响到朝鲜的局势。6月30日，麦克阿瑟在东京指示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将军下令第24步兵师立即入朝。麦克阿瑟将军选中这个师的主要原因是它离朝鲜最近，可以马上投入战斗。沃克将军向第24师师长威廉·F．迪安少将下达了同样内容的口头预先号令。7月1日3时15分，第8集团军正式下达作战命令。命令规定：(1)由两个步兵连，配属两个4.2英寸迫击炮排和一个75毫米无后坐力炮排组成特遣阻滞分队，由一名营长指挥，立即空运到釜山，向丘奇将军报到待命；(2)师部和一个步兵营立即空运到釜山；(3)该师其余人员将从水路随行；(4)建立基地，力求早日发起进攻。特遣分队的任务如下：“与阻滞部队一起着陆后根据形势，立即尽一切可能向北开进，与从汉城向水原南进的敌人接火，阻止其前进。”命令还指出，迪安将军到达朝鲜后就任美国在朝陆军部队的总指挥。
在以后几日内，第8集团军从其它所属部队向第24师共调入2108人(大多数从其它3个步兵师调入)，使该师兵力满编。这样，该师共有1.5965万人、4773辆车，整装待发，入朝作战。
一、史密斯特遣部队赴朝
6月30日晚，第24步兵师第21步兵团第1营营长查尔斯·B．史密斯中校正在九州熊本附近的伍德营住所。由于处于戒备状态，前一天晚上他通宵没有休息，疲备不堪，9时才上床休息。一个半小时后，妻子叫醒他说：“斯蒂芬上校要你接电话。”史密斯拿起电话，听到第21步兵团团长理查德·W．斯蒂芬上校对他说：“盖子终于打开了——快穿上衣服，来指挥所报到。”这就是史密斯特遣分队的开端。史密斯中校曾驻扎在瓦胡岛的斯科菲尔德兵营。1947年12月7日日本人袭击珍珠港时，他受命带领第35步兵团的D连在巴伯斯建立防御阵地。这天夜晚的急召使他想起了珍珠港的情形。
在团指挥所，斯蒂芬上校要他率领他的营(欠A连和D连)到板付空军基地，然后立即飞赴朝鲜，迪安将军将在机场迎接他，向他下达进一步指示。
斯蒂芬上校立即做出安排，抽调第3营的军官补足B连和C连步枪排的空缺。7月1日3时，史密斯中校和他的部队乘上卡车，行程75英里，从伍德营地来到板付。他们在暴风雨中行进。就在同一天夜里，丘奇将军和前进指挥联络组的人正在奔驰在水原至大田的路上，也同样遭到了暴风雨袭击。史密斯的车队于8时零5分到达板付。
迪安将军在机场等候史密斯。将军说“你们到达釜山后，立即前往大田。我们要把北朝鲜人阻止在尽量远的地区，尽量向北截断主要道路。到达朝鲜后，立即与丘奇将军取得联系，如果不知道他的位置，就直接开赴大田，如果可能，继续向北。很遗憾，我不能给你介绍更多的情况，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祝你走运，上帝保佑你和你的部队。”
然而，战争之神注定要史密斯指挥美军在朝战中对敌人首波地面部队的阻击战。他是西点军校1939届的青年步兵指挥军官，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曾在太平洋第25师服役。他34岁左右，中等身材，体魄健壮，和蔼开朗。
集结在板付空军基地的史密斯中校的兵力和武器如下：第21步兵团第1营，两个兵员不足的步兵连(B连和C连)，半个直属连，半个通讯排；一个混编炮排：它有4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其中只有两门可以空运)和4门4.2英寸迫击炮(其中两门可以空运)。B连和C连各拥有6个2.36英寸反坦克火箭筒组和一个60毫米迫击炮组(4门炮)，每人配有120发0.3英寸步枪子弹和两天的口粮。该特遣队总计约440人，但那天空运到朝鲜的只有406人。
史密斯的分队中夹杂着少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老兵，大约有1／3的军官曾在欧洲或者在太平洋战区战斗过。军士中有一半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服过役的老兵，但有些并未参加过作战。整个分队有1／6的人作过战，但大多数是20岁或不到20岁的青年人。
这次行动仅有6架C－54型飞机可用于运输。第一架于8时45分起飞前往朝鲜，前两架飞机到达釜山时发现该城郊区的短小跑道上浓雾笼罩，机场关闭，无法降落，只好返回日本。史密斯中校在二号机上，但他无法在朝鲜降落。直到第10次飞行——下午两三点钟时，他才降落在朝鲜的土地上。当第一批队员于11时着陆时，前一天下午接到指示做好机场准备的埃默里克上校、驻朝军事顾问团的一些成员和许多南朝鲜的民众前来迎接他们。
埃默里克上校集结了大约100辆各种类型的朝鲜车辆，把史密斯特遣分队的队员从简易机场运送到17英里外的釜山火车站。当美国士兵通过釜山街道时，两旁兴高采烈的人群向他们欢呼，整个城市沸腾了——街上到处是旗帜和标语，当满载的列车晚8点开出时，车站上的朝鲜乐队奏乐欢送。
次日晨(7月2日早8时)，搭载着史密斯特遣队的列车到达大田。前进指挥联络组成员勒鲁瓦·卢茨中校前去接站，他把史密斯中校带到丘奇将军的总部，此时将军正与几名美国及南朝鲜军官谈话。丘奇将军向史密斯表示问候之后，指着地图说，“我们要在这里展开一次小行动，我们需要的是一些不致于一见坦克就跑的人，我打算派你们去那里支援南朝鲜部队，给他们打气。”
史密斯中校表示愿意前往勘察地形。到达临时宿营地后，史密斯及其主要助手坐上吉普车立即出发，驶上前往乌山的80余英里的崎岖不平的道路。一路上，他们看见数以千计的南朝鲜士兵和难民正乱哄哄地向南走。
乌山以北3英里处，道路呈马鞍形下坡，尔后稍偏西北折向水原。在这里，史密斯发现一处很好的步兵阵地，它既可控制公路又可控制铁路。公、铁路呈直角状穿过了弯弯曲曲的山脊，路的最高点比向北直通水原的低处地面高出300英尺。从这个制高点上看，向北8英里直达水原的公路和铁路尽收眼底。
勘察地形之后，史密斯下达了在制高点构筑阵地的口头命令。此时，一敌战斗机群从头上掠过，机翼上的红星清晰可见，但飞行员显然没有发现下面的这几个人。完成了勘察任务，这伙美国人天黑后回到大田简易机场。
当天(7月2日)夜里，史密斯接到命令，要他带领他的人乘火车北上去平泽和安城。平泽在乌山以南15英里处，安城在乌山东南20英里处。史密斯带领他的人上了火车，当夜向北驶去。一个连在平泽挖壕固守，其余的人在12英里以外的安城，史密斯把指挥所设在平泽，因为它座落在公路干线上。
次日，史密斯中校一行在平泽目睹了空中破坏的“表演”。一列9节车箱装着弹药北上运往南朝鲜部队的火车在途中开进平泽站。正当这列火车等候下一步指示时，澳大利亚皇家空军的4架野马式轰炸机用火箭和机枪6次向它扫射轰炸。列车爆炸，车站被炸毁，半个城市都被炸掉。爆炸声持续了一个通宵。在这次误袭中，该城许多居民被炸死炸伤。
同一天下午，友方空军还袭击了水原，轰炸了该城附近的南朝鲜军用卡车队，南朝鲜军用步枪击伤一架飞机，驾驶员被迫降落在水原机场。在那里，驻朝军事顾问团和南朝鲜军官“逮捕”了这名狼狈不堪的飞行员。驻水原南朝鲜总部的一名美国军事顾问团成员说，在7月3日这天，他先后5次遭友机袭击。几天后他在给朋友的信中谈到这些误袭：“飞行员确实战果辉煌！他们袭击了友军的弹药库、汽油库、水原简易机场、火车、汽车队及南朝鲜总部。”那天下午，4架美国喷气式飞机空袭了水原和水原－乌山公路一带，使水原火车站汽油起火，炸毁了建筑、炸伤了居民。在公路上，他们轰炸、烧毁了30辆南朝鲜卡车、击毙200余名南朝鲜士兵。由于整天发生这些不幸事件，丘奇将军向远东空军司令部提出强烈抗议，要求空中行动控制在汉江大桥以北地区。
第二天(7月4日)，史密斯原来分散了的指挥部又在平泽汇合了，那里还有第52野战炮营的一部。这个炮兵小分队包括半个直属连、半个勤务连和整个A炮连。A炮连有6门105毫米榴弹炮、73辆军车和108名士兵，由米勒·O．佩里中校指挥。该连是7月2日乘登陆艇抵达朝鲜的，到达釜山卸载时已是深夜，次日由两列火车把部队运往大田。在那里，丘奇将军下令要佩里去平泽加入史密斯特遣队。当夜大约11时，佩里的炮兵分队又登上火车，向北开去。因为平泽火车站被破坏，火车只好在成欢里停下来，炮手们下了火车，乘汽车走了6英里于拂晓前赶到平泽。
与此同时，第34步兵团于7月1日夜间从佐世保出发，次日晚到达釜山。史密斯特遣队离开日本以后，第21步兵团的其余人员都于7月3日在佐世保上船(唯A连和D连从门司起航)开往釜山，次日清晨抵达。
迪安将军也在赴朝途中。7月2日，由于他的驾驶员黑暗中找不到简易机场，没有在大田降落。第二天上午，他在芦屋空军基地与赴朝途中的本·L．塔夫茨上尉相遇，上尉是奉阿尔蒙德将军之命到朝鲜担任军队和新闻界的联络员。塔夫茨的驾驶员知道大田简易机场，7月3日约10时30分，飞机在那里降落。迪安将军和塔夫茨上尉直奔两层黄砖楼的丘奇将军的前进指挥联络组总部。
那天下午，麦克阿瑟将军打来电报，通知迪安将军，自7月4日零时起，美国赴朝部队由他指挥。当天，迪安将军又担任了驻朝美国空军的总指挥，并任命丘奇将军为副司令，还有22名军官被任命为驻朝美国空军的普通或专业参谋。驻朝美国空军的军官大多数由前进指挥联络组提供，但也有几名是驻朝军事顾问团成员。6月27日乘飞机离开朝鲜的驻朝军事顾问团的军官大都乘“基思利中士”号军火船于7月2日回到朝鲜。到此时，南朝鲜军已经集结并部分整编起来，总兵力约6.8万人。
二、史密斯特遣分队在乌山
7月4日傍晚，史密斯中校和佩里中校及其它几人对乌山地形作最后一次勘察，这一次佩里选好了炮兵阵地。途中，南朝鲜工兵小分队正为破坏所有桥梁做准备。
迪安将军和丘奇将军回到大田。迪安身高6英尺、沙色头发剪成短而硬的小平头。丘奇将军瘦高个儿，稍许有些弯腰曲背，总是沉着冷静，似乎对一切都漠然视之。他俩正研究美军即将与敌作战的可能性。来到朝鲜战地前沿的第三位将军是乔治·B．巴思准将，他是第24炮兵师的代理师长，是7月4日午后到大田的。迪安将军决定派巴思去第一线代表他给史密斯特遣队下达指示。这样，7月4日下午3时，巴思将军乘吉普北去平泽。他找到史密斯，传达了迪安的指示：“占领那些你向丘奇将军说过的乌山附近的有利地形”。
午夜刚过，史密斯特遣队的步兵和炮兵就开出平泽，史密斯中校不得不征用朝鲜卡车和其它各种车辆，以载运它的队员。当地的朝鲜司机发现车是往北开时，便弃车而逃，于是美国士兵坐进驾驶室。巴思将军和史密斯中校随特遣队北上。途中，巴思将军对南朝鲜工兵小分队说他准备使用那些桥，企图以此阻止他们的炸桥准备工作。在一座桥边，巴思劝说无效，就把几箱炸药扔进江里。这里距乌山仅12英里，但他们用了两个半小时才到达，因为南逃的南朝鲜士兵和老百姓挤满了道路，而且又是在夜间行进。
7月5日凌晨3时，这支部队才到达史密斯预先选好的阵地。步兵开始配置武器，在预先划定的位置挖战壕。在步兵之后，佩里中校让炮兵进入他前一天下午选定的阵地。黎明前，所有部队各就各位，但还没有全部挖好战壕。
眼前的铁路为了从山岭最有利的地方通过，与公路交叉并转向东约有一英里远，在那里分成两股单线轨道，穿过山岭之间的低地。史密斯中校在阵地左翼即在公路正西方的一个山丘上布署了B连的一个排，路东是B连的其它两个步兵排，在其后公路以东是C连的两个排，这个连的第三排占据着一个朝南走向的指状小山，这样就沿铁路西侧构成右翼。在公路东侧，B连布署了一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在铁路西侧，C连配置了另一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史密斯中校将4.2英寸迫击炮放到山脊的另一侧(即南坡)，距B连阵地中心约400码。步兵正面构成一英里长的防线(不包括沿铁路线的右翼)。公路可能是敌人前进的主要路线，它从步兵阵地的马鞍形地带通过，然后向北围绕几个小山包蜿蜒曲折而下到低地，足有一英里远。在那里穿过铁路到东侧，继续沿着半高地通往水原。
在步兵后面2000码处，佩里中校将4门105毫米榴弹炮拖到公路左(西)侧150码的地方，那里只有吉普车能行驶的小道，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地把火炮拖上阵地。
在前有稻田后有小山的居民区附近，士兵把火炮安排就位。佩里把第5门榴弹炮作为反坦克炮配置在炮兵主阵地和步兵阵地中央的路西，从那里可直接把火力打到通过马鞍形地带和步兵阵地的公路地段。
2. 史密斯特遣队在乌山，1950年7月5日
来自炮兵总部和勤务分队的志愿者组成了机枪组(4门0.5英寸机枪)和反坦克火箭筒组(4门2.36英寸反坦克火箭筒)，参加步兵作战，也进入阵地。
步兵将大部分各种类型的卡车和吉普车停在马鞍形地带南侧的公路上。炮兵把他们的卡车隐蔽在乌山正北公路旁居民住房后或者院子、棚子里。这个炮兵阵地约有1200发炮弹，放在附近四周有围墙围起的两辆卡车上，还有一、两辆装满炮弹的卡车停在乌山以北的民房之间。几乎所有弹药都是高爆药，仅6枚炮弹为高爆反坦克炮弹，全部放在最前沿的炮位。当第52野战炮兵营在日本佐世保装载炮弹时，营部负责弹药的官员把那里所有的高爆反坦克炮弹都装上了——也只有18发。他拨给A炮组6发，这个炮组即将打响了美国火炮与苏制T－34坦克的首次交锋。
7月5日黎明，天下着雨，当时在乌山阵地上有540名美国人：步兵士兵389人，军官17人；炮兵士兵125人，军官9人。天刚破晓，步兵进行武器试射，炮兵将大炮对准目标，然后，开始吃定量早餐。
尽管下着雨，史密斯几乎还能看到水原。7时刚过，他首先看到水原附近的远方路上有车在移动，半小时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队坦克朝严阵以待的美国人开来。第一批有8辆坦克。8时许，炮兵阵地接到在步兵前沿的观察员打来的电话，要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8时16分，美国发射了在朝战中打向北朝鲜的第一发炮弹。第2号榴弹炮射出头两发炮弹，接着其它火炮也开了火。此时敌坦克距炮兵阵地4000码，距步兵阵地前沿约2000码。前沿观察员迅速调整了火力方向和距离，炮弹开始落入坦克群。但步兵观察哨看见坦克仍在继续前进。
为节省弹药，史密斯中校下令给守护公路的75毫米无后坐力炮组，要他们在坦克开到700码时再开炮。坦克的纵队队形没有乱，没有离开公路。看来毫不在乎。敌坦克指挥官可能以为他遇到的仅仅是南朝鲜的小股阻滞部队。
巴思将军正好在发现敌人之前回到炮兵阵地。他到达那里时，还不知道敌人正在接近。他接到前沿观察员的报告，说炮火对敌坦克无效，他马上返回，要第34步兵团第1营做好战斗准备。他预料该营当天夜里到达平泽，对付敌坦克可能实施的突围。
当敌坦克距离步兵阵地700码时，两门无后坐力炮向其开火，炮弹击中了目标，但显然没有打坏坦克。他们一边用85毫米加农炮和7.62毫米机枪射击，一边驶上马鞍形地带的斜坡。当它们几乎与步兵阵地并列时，第一辆坦克遭到2.36英寸火箭筒的射击。奥利·D．康纳在沿公路东侧的堑壕里操纵着火箭筒，在与坦克距离约15码时，向坦克装甲板最薄的尾部发射了22枚火箭弹，是否奏效尚不清楚。然而，最前面的两辆坦克遭到一门使用高爆反坦克炮弹的105毫米榴弹炮的直接打击，不得不在路口停了下来。虽然近距离射程的火箭筒的阻击也许损坏了坦克的履带，但很可能只是这种炮击才阻止住这两辆坦克。
为了给后面的坦克让路，这两辆坦克开到路边，其中一辆起火烧毁，两名士兵举着双手从炮塔钻出来，第三个士兵端着冲锋枪跳出坦克，突然向我方机枪阵地开火，击毙副机枪手。这个不知姓名的机枪手可能是美国地面部队在朝战中被打死的第一个士兵。美国击毙了这3个北朝鲜人。前炮的6发高爆反坦克炮弹很快耗尽，只剩下遇坦克就跳飞的高爆炮弹。通过山口的第三辆北朝鲜坦克击毁前炮，并击伤一名炮手。
敌方坦克并没有停下来与步兵交火，只是在通过步兵阵地时对他们进行射击。在第一批8辆坦克过去之后，其它坦克也开过来了。通常每组4辆，各组之间相隔不远。它们通过步兵阵地时也不停留，而直接往南驶向炮兵阵地。整个纵队共计33辆坦克。最后一辆坦克通过步兵阵地是9时正，大约在第一组坦克到达马鞍形地带一小时之后。在这一小时之内，坦克火力使史密斯阵地的士兵伤亡约20人。
坦克通过步兵阵地到达炮兵阵地时将会出现什么情况？这在那天清晨仅被认为是理论上的问题。某炮兵向某步兵提出这个问题，步兵回答道：“不用担心，他们决不可能到达你们那里。”一炮兵事后表达了当时大部分人所持的观点，他说，“大家都认为，当敌人发现他们是与谁作战时就会掉头鼠窜。”这时，前沿观察员向炮兵报告，坦克正通过步兵阵地向他们开来。
此时，第一批坦克已把从步兵阵地到炮兵阵地的电话线破坏了，电话联络已不可能。无线电器材受潮，效果很差，只有吉普车上的无线电通讯台还能工作。9时以后炮兵与步兵的联系时断时续，11时左右便彻底中断了。
坦克向炮兵阵地开来。火炮一直在开火，但没有能阻止住坦克。坦克开至距炮兵约500码时在一座小山后停了下来，以避开火炮的直接火力。此后，它们逐次沿路猛冲过来，紧关舱盖，企图强行通过炮兵阵地。有些坦克发射85毫米加农炮，其它的只开了枪。他们大多是盲目射击，因为敌坦克手不清楚大炮的确切位置，有的坦克甚至向路对面发射炮弹。只有一辆坦克在小道上停留了一下(榴弹炮已从大路撤到此处)，好象是要干掉这个炮兵分队。然而，幸运的是，它没有离开大路，而是停了一会儿又继续朝乌山开去。当坦克经过时，105毫米榴弹炮从150－300码的距离向它开炮，但炮弹碰到坦克只是发出刺耳的响声，随后便跳飞了。坦克的还击平均每次不过一发炮弹。
坦克没有出现之前，三个炮兵反坦克火箭筒小组布置在公路附近。听到坦克正通过步兵阵地的消息时，又增加两个火箭筒小组，一个由佩里中校指挥，另一个由埃德温·A．埃弗索尔中士指挥，开始进入阵地。第一辆坦克在榴弹炮阵地和公路间的稻田地里遇到佩里和埃弗索尔两个炮组，埃弗索尔的第一发火箭弹从坦克旋转炮塔跳飞了。他说，那辆坦克乍看起来“如同一艘大军舰”。坦克的85毫米加农炮开了火，炸断了电线杆，倒在稻田排水渠埂上，而埃弗索尔就俯在渠里。一发105毫米炮弹打中了第三辆坦克的履带，坦克停了下来，这一组的其它坦克继续前进。美国的4门榴弹炮完好无损。
这些坦克通过了阵地，消失在远方，佩里中校便带上一名翻译，来到不能开动的那辆敌坦克旁边，他通过翻译叫坦克手出来投降，但没有反应。接着，佩里命令榴弹炮击毁坦克。三发炮弹命中坦克之后，从坦克里跳出两个人，躲进排水渠里。佩里派出一个班，结果了这两个北朝鲜人。
在这次小规模行动中，轻武器打伤了佩里中校的右腿，他拒绝后撤，跛着腿到处察看，指示部下准备迎击更多的敌人。
大约10分钟之后，第二批坦克跟着第一批的末尾上来了，这次坦克数量更多——一个美国士兵形容说“有一大串”。它们有的独自行动，有的三三两两，距离很近，没有明显的间隔和队形。
第二批坦克进入视线之内后，一些榴弹炮手开始离开，一个在场的人说这些士兵“羞于相助”。军官们只好自己把炮弹拖上来装填，军士长则负责发射，一时的恐惧很快就过去了。由于佩里中校和德万·L．斯科特中尉的榜样和有力领导，士兵们都回到阵地。多数第二批坦克根本没有向炮兵阵地开火。105毫米榴弹炮还是未能阻止住敌坦克，但又击中了一辆坦克的履带，使之停在炮兵阵地前沿。有的坦克在甲板上带着一两名步兵，多数被炮弹炸死，在坦克开过时，有的尸首横在坦克上，有的慢慢颠簸到公路上。敌坦克火力使得炮兵阵地附近的一建筑物着火，引起附近一所储有300发炮弹的弹药库爆炸。最后一辆坦克通过炮兵阵地的时间是10时15分。这些坦克属支援北朝鲜第4师的第105装甲师第107坦克团。
佩里中校估计他的4门榴弹炮对每辆坦克平均发射4－6发炮弹，遭坦克回击平均每门一发炮弹，最后一辆坦克隆隆驶向远方的乌山后，弹着记录如下，前置的105毫米榴弹炮和2.36英寸反坦克火箭筒从步兵阵地发射，击毁一辆坦克，击伤一辆坦克，使其瘫痪；炮兵在其阵地前击毁2辆，另有3辆虽被击伤但还是颠簸着逃出射程，驶向乌山。这样，在总数为33辆的坦克中，4辆坦克被击毁或失去战斗力，3辆受轻伤，但还能使用。
从敌方来看，坦克击毁了前置的105毫米榴弹炮，伤一名炮手，击毙或击伤20名步兵，击毁步兵阵地后的所有车辆，在炮兵主阵地4门炮中有1门受轻度破坏，在炮兵阵地只有佩里中校和另外一个人受伤。
史密斯特遣分队未能使用任何反坦克地雷(对付坦克最有效的办法之一)，因为当时在朝鲜还没有这种武器。佩里中校认为，如果能把反坦克地雷布在道路的恰当位置，本可以使整个装甲纵队瘫痪。
坦克纵队的最后一辆坦克通过步兵阵地开往乌山、火炮和坦克相互射击声停息之后，美军阵地又是一片寂静。在前面通向水原的路上看不到任何活动。但是，史密斯清楚，敌步兵很快会来的。整个上午都下着雨，士兵们忙着挖深散兵坑，或用其它方法加固阵地。
坦克过后大约一小时，史密斯中校从他的观察所发现远方路上水原附近有情况，后来逐渐看清楚这是成一列纵队的车辆和步兵。史密斯估计该纵队约有6英里长。一小时后，纵队的先头部队到达美国步兵阵地前1000码的位置。开道的是三辆坦克，接着是一长串卡车，后面是几英里长徒步行进的步兵。毫无疑问，这是北朝鲜军南下的一支主力部队——后来才知道，他们是第4师的第16团和第18团。
当时敌纵队是否知道美国地面部队已经到达朝鲜并出现在战场上，现在还不清楚。7月初在北朝鲜第2军主管作战的李学求上校后来说，他没想到美国会参与这场战争，没有听到关于美国可能参战的说法，他确信，北朝鲜当局得知此事后会大吃一惊。
与近在咫尺和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敌人作战，眼看着敌人纵队正向自己的阵地压来，美国士兵的忡忡忧心是可以想象到的。麦克阿瑟将军后来说，他把一小撮美国地面部队投入战争是“骄傲地炫耀兵力”。他希望，那将会迷惑敌人，以为有大量军队参战。
当敌车队距阵地约1000码时，史密斯中校(用他自己的话)说，“对他们严加惩罚”。迫击炮弹落入敌卡车之间，0.5英寸的机关枪子弹横扫纵队。卡车爆炸起火，士兵炸飞上天，其余的则跳下卡车跃入路边的沟渠。三辆坦克开到距美国阵地200－300码处，开始用加农炮和机枪对山脊一线扫射。在一辆辆燃烧着的军车后面，约1000名敌步兵跳下卡车，开始散开。在他们后面还停着载着步兵的卡车，它们在等候着。此时是11时45分。
敌步兵开始从公路东侧向山脊进攻。在那里，他们建起火力队，其它人成扇形向两翼散开以成合围之势。美军火力打破了敌步兵从正面进攻的一切企图。奇怪的是，北朝鲜人并没有努力攻打翼侧，看来他们决心迂回，而不是合围。不到一小时的功夫，约12时30分，大股敌人出现在公路西边的高地，从那里可以俯视并控制B连一个排占据的山头。看到这种情况，史密斯把这个排撤到路东。与此同时，在第1营的主任参谋弗洛伊德·马丁少校的监督下，我方把可用的剩余弹药集中到营指挥所后侧的安全地带。4.2英寸迫击炮也转移到近处，又缩小了在路东制高点的防御圈。在交火中，越来越多的敌炮弹落在美军阵地上，占据能瞰制美军右翼各高地的敌机枪也开始向下面的史密斯部队射击。
早些时候，佩里中校曾两次派架线组修复炮兵和步兵之间的通讯线路，但两组回来都说敌火力太猛，未能成功。下午一时，佩里派出第三组，由他的作训助理带领。这次，他命令他们架一条新线，从路东的稻田通过，避开前面两组所说敌火力过猛的地区。
下午2时30分左右，史密斯中校定下决心：如果他的部队想要撤出，现在就该行动了。大量敌人从两翼向他的后侧移动，还有大批敌人作为预备队等候在他正面通往水原的路上，他的轻武器弹药也几乎已全部打完，一支强大的敌坦克部队已经出现在他的后方，他失去与各方的通讯联系，甚至与在其后侧一英里处的佩里中校的炮兵阵地也无法联系；他不可能期望有任何增援，佩里射向敌步兵的炮火在射击指挥通讯正常时一直未停，而在步兵开始射击后不久它就停止了，天气不允许美国空军飞来相助，如果能来，就会发挥巨大作用，因为敌人挤满了公路。
史密斯打算采用分批跃进的方式将其部队撤出山脊，要撤离的分队都由紧随其后的分队提供火力掩护。撤退路线是从右翼(在铁路的南边)下山脊奔乌山。首先撤下山的是C连，接着是卫生队，然后是营部，最后是B连(一直未接到命令的2排除外)。排通讯员从连指挥所回到2排阵地，向卡尔·F．伯纳德少尉报告说，指挥所没有人，阵地上只剩下2排了。报告经过核实后，伯纳德决定将部队撤出阵地。撤离时要求只带轻武器，每人平均发两三个弹夹的子弹。他们遗弃了所有协同作战的武器——如无后坐力炮、迫击炮和机枪等，还不得不把尸体和约20－30名伤员留下。一名中士卫生员(遗憾的是他的名字并不为人知晓)自愿与伤员一起留下。轻伤员与部队一起出发，但由于敌人的火力打散了一些小分队，很多伤员便掉了队，再也找不到了。
史密斯特遣分队在撤退中伤亡惨重。敌人的机枪从近距离射来，不断造成伤亡。团棒球队队长和投手雷蒙德·亚当斯用他投球的手臂取得了他棒球生涯中最伟大的成就——他将手榴弹投入40码远的敌机枪阵地，摧毁了机枪，炸死了敌机枪手。因为就是这个机枪阵地给美军造成了重大伤亡。
在B连(最早担任掩护的部队)准备撤离时，史密斯中校离开山头，沿斜坡而下到铁路，再沿铁路向南，来到炮兵阵地相对的位置，又继续向西穿过稻田，准备通知佩里步兵目前正在撤退。穿越稻田时，史密斯遇到佩里的架线组，他们一起急忙奔向佩里的炮兵阵地。史密斯原估计敌坦克已摧毁所有火炮，炮手大都伤亡，当发现阵地上所有的火炮都能正常运转，而且只有佩里中校和另外一人受伤时，他感到十分吃惊。此时，敌步兵还没有出现在炮兵阵地上。
一接到史密斯下达的撤退命令，炮兵立即准备出发。他们将瞄准器和炮闩从火炮卸下，和瞄准环一起装入军车，史密斯、佩里以及炮手们则步行返回乌山郊区。在那里，他们发现隐蔽在那里的炮车除少数几辆受到坦克和机枪的轻度破坏外，均完好无损。
佩里和史密斯估计敌坦克已沿干道南下平泽。于是计划沿乌山南麓的公路前往安城，他们在城南公路刚转过弯，还投有进入安城大路，领车的史密斯和佩里突然发现3辆敌坦克就停在他们面前，坦克手站在坦克四周，吸着香烟。这支小型车队没有开枪，急忙掉转车头，朝乌山北侧开去，此后又拐上东去的一条土路，希望能沿该路到达安城。
不久，车队遇上史密斯营的几股步兵小分队，他们正纷纷下山，穿过稻田，夺路脱身。有的脱掉了鞋子，有的扔掉了帽子，还有的脱掉了衬衣。车队停下来等候这些人上车。大约有100名步兵就这样加入了炮兵行列。此后，车队平安前进，天黑后到达安城。敌人没有追赶。北朝鲜步兵占领了美军撤出的阵地，正忙于搜集战利品，显然对赶走了美军感到满意。
次日(7月6日)晨，史密斯中校及其一行出发去天安，到天安时他总共有兵力185人。随后，C连连长理查德·达什默也到达，带来65人，这样，总数增加到250人。史密斯再次清查人数，发现步兵死伤和失踪者共有150人，其中伤亡最多的是B连。此后数日中，幸存者零零散散地回到南朝鲜的平泽、天安、大田和其它地点的美军驻地。伯纳德中尉和B连预备排的12名士兵在乌山战斗两天后到达天安。该排五次遇到北朝鲜部队设置的路障，他们到达天安的时间仅比敌人早半个小时。一些人步行从乌山到达黄海和日本海，还有一个人坐朝鲜舢板从西海岸到达釜山。
配合步兵在炮兵阵地前沿负责观察、联络、使用机枪和反坦克火箭筒的人员中有5名炮兵军官和10名士兵，没有一人回来。7月7日时，仍有5名炮兵军官和26名士兵失踪。
7月5日在乌山战斗中，北朝鲜第4师及其配属部队大约伤85人，亡42人。几天后，在一名阵亡的北朝鲜士兵的日记中发现有关乌山战斗的记载：“1950年7月5日……我们遇到军车和美国战俘，也看到一些美国兵尸体。还发现我军的4辆坦克被击毁。乌山附近打了一场大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