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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头也会使我们脱险的·第二十八

“那老头也会使我们脱险的·第二十八

作者:约翰·托兰 ·美国

出自————《漫长的战斗

出自————《战争通史

   (1月24日-2月20日)

   1

   李奇微下令从1月25日开始“霹雳行动”,由第1和第9军从西部发起攻势,他决定沿着20英里长的前沿阵地作一次亲自侦察,于是在总攻前夜乘缓慢的教练机起飞了。“整整两个小时我们飞越了那块寂静空旷的土地,掠过山顶,俯冲至山谷,盘旋在死寂的小山脊。”尽管存在各种危险,他们依然一如既往飞得很低。“我们所有前沿阵地的大片皑皑白雪地未发现任何生命和活动迹象。”在一条山谷尽头的小村里,他们发现了一条细细的车辙。“很显然,在这个村子里,敌人正在趁夜晚挖筑工事以御严寒,而在日出之前躲进树林,因为在我们老鹰猎鼠般犀利的轰炸机监视下,白天整个村庄没有一处可供他们藏身的地方。”

   在司令部,李奇微回顾了他所看到的一切,他现在相信他不再会把第8集团军送进一个死亡陷阱中。那天早上,他的两个军在空军的密切支援下,在陆军强大炮火和海军炮火的掩护下向北开进。由釜山战场老兵组成的汤姆·多尔文的第89坦克营在夜幕降临时已推进到了水原城墙边。在有了11月平壤北部的痛苦经验之后,多尔文期望有一次夜间袭击。进攻于凌晨2时开始。此时一支中国巡逻队正悄无声息地爬过城墙,离多尔文的部队越来越近,以致于他们不得不用手枪和机关枪射击。迅速地将众坦克后退至可以开火的距离地点。那些中国兵追逐着这些坦克,无望地试着向他们投掷炸药包,顿时枪声大作。一个中尉及时从他的指挥所跑出,看到两个中国人端着来福枪向他靠近。他扬起手枪,但两个中国人却出人意外地投降了。另一次在指挥所,一个中国人试图拉响手榴弹,但一个卫兵用步枪托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黎明时分,多尔文与第35步兵团一起继续向前推进,并拿下了通往汉城的一个关键城市。李奇微与迈克·林奇一起飞往水原视察这个毁为瓦砾的城市。他们无情地继续前进。

   两天后,刚过完71岁生日的麦克阿瑟降落在水原机场。李奇微前往迎接他时,一名英国记者听到麦克阿瑟说,“这正是我7个月以前开始十字军讨伐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们为之战斗的不仅仅是朝鲜,而是整个自由亚洲。”

   李奇微掩饰住他对麦克阿瑟来访的不悦,这个访问持续了不到2个小时。“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唯有摄下一张麦克阿瑟与胜利部队的合影留念,而这很可能已向中国人警告一场大规模的攻击即将开始。”

   那天夜里,李奇微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当时骑兵7团受到了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丧失了阵地。次日夜,驻守381高地的希腊营又遭另一团中国军队的袭击。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夜,但希腊人还是保住了这个战略高地。大约有800名中国人阵亡。李奇微在其笔记中形容道,“满山遍野的斑斑殷血是这场残酷搏斗的无声证据。”显然这些中国人是决心与阵地共存亡的。但李奇微还是按原计划发动了他的攻势,与此同时西线缓慢的推进仍在进行。为支援此举,阿尔蒙德在汉江河谷东南要阻击中国人可能发起的进攻。

   1月29日夜间,一支中国军队占领了原州西的战略要冲两处铁路隧道。保罗·弗里曼上校和他的第23步兵团被派去消灭两个铁路隧道的中国军队,并占领高地以保证通往水原的道路畅通无阻。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步兵们得在速度要求迅速、运输工具缺乏的情况下和在有限的空间内往返穿梭于狭窄陡滑的山路。但是行家弗里曼已作好了行动的准备。待至次日下午,他的部队已集结完毕,大炮也已配置到相应位置以支援第一阶段的攻击。天刚揭晓通道行军开始。法国营被派去给他当前锋。坦克、载高射炮的铁道敞篷车、战斗车辆开始向铁路隧道西边通往高高山脊的,狭窄坎坷的山路行进。第3营沿一条小溪逆流而上,这条小溪直通目标东边的山丘。按照约定,两支部队开始向山丘攀登并沿山脊行进在危险莫测、白雪皑皑的山路上。很多人留下携带的定量口粮,以便能满带子弹和手榴弹。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还披着厚重的大衣和毛毯。傍晚,目标地区被两个营包围。弗里曼指示他们包抄汇合,但是竟没发现一个敌人!弗里曼命令士兵占领隧道,准备次日找到敌人并消灭之。两个营对其匆匆而就的防御工事和拉得过长的位置不满意,于是驻扎下来过一个并不轻松的戒备之夜。黑暗中营地显得神秘而恐怖,但弗里曼的士兵们却相信他不会把他们带进死胡同。尽管弗里曼生性脾气暴躁并要求十全十美,绝大多数士兵仍然崇敬这位厉声厉色的长官。他们也喜欢他的精神,他是个军人并时常显出他的战斗志气来。他的行政官弗兰克·格扎尔有时会发现他的粗鲁,但相信这多半是他的外表。“他是个和善、文雅、热心的人,是个卓越的指挥官,同时也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是夜,弗里曼经历了一次令人发窘的场面。他训斥了法国营营长拉尔夫·蒙特克莱尔中校。法国营驻扎下来并为取暖生起一堆小火后,这位两次大战中曾13次受伤并被不停地打嗝所烦扰的59岁的蒙特克莱尔才到达他的营地。弗里曼注意到法国士兵的举动,便打电话给法国营营部,“告诉你们的人把那些火堆撤掉!”

   “是,是,”蒙特克莱尔回答道,“明天早上我就告诉他们。”

   “现在就告诉他们!’恼怒的弗里曼命令道。

   “但是,我的上校,那只是些很小的火堆。”

   “我不管它是大火还是小火,统统给我拿掉!他妈的!现在就办!你们已经向100英里内的每个共军暴露了你们的位置!”

   一阵沉默。“啊,我的上校,”蒙特克莱尔爽朗地回答道,“毫无疑问你是对的,不过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位置将会袭击我们,我们也就可以歼灭他们了。”

   弗里曼沉默下来没再反驳。但是不到一小时,所有法军火堆都被熄灭了。

   次日(2月1日)清晨4时30分,弗里曼通报说,有一队中国兵置两辆装甲车射出的炮火于不顾,勇猛地向位于法军和他的L连中间的路障开进。很多人倒下了,但他们还是散到大路两侧,开始用火箭炮和手榴弹向那些装甲车进攻。一辆载高射炮的铁道敞篷车被火箭炮击中,摇晃着向后退去并爆炸了。

   炮火现在向路东的L连倾泻。炮兵观察员呼叫来大炮和迫击炮反击。一时间,黎明前的黑暗被炮弹和手榴弹的火光驱散了。打击十分沉重,中国军队难以抵挡,便匆忙撤退以重组进攻。

   清晨6时,进攻继续进行。这次攻势的重点转向法军坚守的整个区域中心453高地。虽然重炮和迫击炮轮番轰击使中国军队牺牲惨重,但他们仍一次次地汹涌向前。

   由于在有限的空间里装甲车很难发挥作用,弗里曼命令他的坦克后撤几千码以当大炮使用。令他欣慰的是,法军一直在以寡敌众死守阵地。现在双方开始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眼看中国军队就要占上风,法军营长下令上刺刀开始反击。中国军队即将取得胜利——一场足可使弗里曼的整个军队陷入险境的胜利——之时,他们被法军奋不顾身的冲锋陷阵所震慑而撤退了。

   晨雾慢慢变成灰沉沉的阴天。这些防守者无望取得空中支援,但法军的冲锋与拼杀却已改变了战斗状况。尽管双方交火持续了一整天,但中国军队再没有向高地发动猛烈攻击。相反,他们集结于453高地北面山谷的一个盟军力量空虚点,这个地方位于法军另两个连之间。一股股中国兵不断地向弗里曼的阵地外沿一排被毁坏的房子集结。在这里,由法军重机枪连骨干组成的防御核心小组击退了他们。

   很幸运,那天早晨弗里曼坦克连带着9辆汽车不久赶到。一个排被派往战斗最为激烈的热点山谷去阻击中国军队的一次突破。现在战斗又在东边3营阵地重新打响,I连承受了大部分的打击。他们像法军在453高地一样击退了敌人一次次的进攻。在他们阵地前尸体堆积如山。

   中午时分,中国军队与法军及3营的战斗交锋加剧。法军第3连最后被赶出自己的阵地,致使L连左翼阵地向敌人暴露无遗。中国人攻到山顶后,便操起机关枪向弗里曼营地内一阵扫射,摧毁了他的救护站、指挥部和车辆。法军几次试图夺回高地,但每次都付出惨重代价而终被击退。现在整个环形阵地均陷入激烈凶猛的恶战中。弗里曼已派不出一兵一卒去支援承受巨大压力的法军。

   在此危急关头,弗里曼毅然调派两辆坦克和一辆双管40毫米的高射炮车进入阵地,“这是能清洗山脊的最有效武器”。他命令所有尚能使用的迫击炮和大炮集中在高地。此时,那些法国军队已甩掉钢盔,戴上了法国军帽,他们的长官也在脖子上系上红布条,他们端着上好的刺刀高喊着“加梅戎”(Comerone)开始向高地冲杀。“加梅戎”是法国外籍军团在保卫一个叫“加梅戎”的墨西哥村庄时所喊的战斗号令。当时法国军团战士战斗到最后一人。而现在这支法国军队已打算这么做。

   正当中国军队胜利在即之时,他们在法军和迫击炮火攻击下又一次退却了。法军到达山顶后发现数百个中国人的尸体堆在那里。

   但是中国人并没有屈服。午后两点,他们把法军第2连赶出了阵地。高地另一侧,I连的形势也很不妙。一个排只剩下12个人,他们一直在用手榴弹和刺刀进行拼杀,看来他们要登上那刀锋般陡立的山脊已属不可能。而中国军队又夺取了I连和L连中间的高地,并再次向弗里曼营地中心扫射攻击。激烈的战斗在453高地继续着。子弹低低飞啸而过,伤亡人数不断上升。3时,弗里曼担心两营之间的中心地带陷落,便划定一个必要时为保卫东边隧道所需的最小限度内部阵地范围。但这将是最后的措施。“危机已经来临,”他后来报告说,“接着就像一场好莱坞式的战斗,太阳破云而出!”

   停在附近机场跑道的战斗机现在可以飞掠鲜血染红的战场了。弗里曼看到四架“海盗”式飞机透过云端一字排开。地面上,战术空军指挥部指示“海盗”瞄准进攻L连的中国军队。由于交战双方混在一起难以分清敌我,飞机在上空盘旋了四次才辨别出敌军。然后飞机爬高以作俯冲准备。飞机冲下来,并投下了“野菊切割机”——一种500磅重的炸弹——正落在厮杀酣战中的中国军队中间。随后再次爬升再次俯冲投弹。这次投的是“大脑袋”,一种被美国大兵称为火箭的炸弹,同时还使用50毫米口径机枪向分散各处的中国军队扫射。

   多么精彩的空中支援!弗里曼想道。另一批飞机则集中攻击和消灭法军阵地前沿的中国军队。光秃秃山脊上的中国士兵犹如“暴风雨中之草木”纷纷倒下。经过总共24次轮番轰炸之后,残余的中国军队疲于奔命,而弗里曼的坦克却冲上去将他们消灭。高射炮车用50毫米机关枪——步兵们亲切地称之为“肉斧”——抢占有利地形以扫射受挫的中国军队。那天,侦察飞机第一次跟在战斗机后面为大炮提供目标线索。中国军队被追至其隐蔽的山丘后面并被粉碎。

   美国兵和法国兵纷纷从其战壕向外攻击,他们呐喊着向那些掉队落伍的中国军队进行射击。在阵地边沿及其附近,他们发现了1300具敌人的尸体。而敌人伤亡总数估计为3600人。中国第125师作为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恐怕已被谋略大师弗里曼消灭了。

   中国高级指挥机关对这次在原州和水原附近的失败看得十分严重,军队政治宣传部在2月3日编写了一本小册子。“美帝国主义阴谋策划的这个鬼把戏目的何在?正当我们准备休整和重新集结之时,敌人又发起了一场进攻。”为什么?因为美国人遭到了灾难性的失败,他们需要一次胜利来重振他们的声威。这就是麦克阿瑟上演全线反击之原因所在。”他们占领了水原和原州,从两个方向向我们夹击。这是一个新的阴谋。这个新阴谋必须粉碎。在战争的第四阶段,……我们有信心取得胜利,因为在敌我力量对比上我们占绝对优势,而且在过去的战争的三个胜利阶段,我们获得了歼灭敌人的良好经验。”下一次攻势将会轻松些,因为他们不必去突破坚固建筑的防御工事。“相反,我们可以自由地发挥我们的游击包围战术,这是敌人十分害怕的。……作为对他们拼命挽救面子的回敬,我们现在有进一步让杜鲁门、艾奇逊和麦克阿瑟等人出丑的最好机会。……让敌人继续去牺牲他们的生命……最后他们终会要命不要面子。”

   2

   在江界的联合国军战俘们一直在受着中国的政治思想教育,每天都要听课。他们被告知,最“进步的人”将会被送往前线以南并释放。

   中国人挑选了一些战俘成立了一个战俘委员会,并命令他们写一份须每个人签字的关于世界和平的呼吁书。一位名叫哈里森的美军上士起草了一份自以为能令中国人满意的、而没将政治宣传内容写进去的文件。结果此文件被驳回,另外四份材料也遭到了相同的命运。最后,由首席翻译官起草了一份呼吁书译成英文。战俘委员会拒绝签署,但在受到威胁之后表示同意签字,条件是其他战俘没有此项义务。中国人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于是战俘委员会的成员们在呼吁书上划下了潦草、难以辨认的或是拼错了的他们的名字。

   这项计划的失败导致其它苛待。俘虏们被禁止使用“战俘”一语,而必须称自己为“被解放的新朋友”。甚至连日常会话里也得使用有关共产主义道德的词语。宗教被斥责为企图控制人们头脑的资本主义诡计,然而战俘们却被允许保留着圣经和有关宗教的文章。他们还被允许举行有关宗教的讨论会和阅读会。

   战俘们虽然有时会受到一些军事审问,但更多的是受到有关个人历史的盘问。审问官好像只对那些符合他们教条的回答满意。比如,当战俘被问及他们父母的收入和社会地位时,就被劝导贬低他们的形象,中国人才会高兴并接受他们修正了的回答。

   3

   成为联合国军俘虏的137000名北朝鲜人遭遇同样很惨。到12月初,他们所有的人一直被塞在釜山附近的一个转运营地。像朱少校那样投诚加入“民主”阵营的人,其待遇也同坚定的共产主义者一样严厉。朱起初还对追随他的战俘们说,“让我们一起为正义而战,为我们真正的祖国而战”,而如今,他已基本上放弃了希望。

   朱被与其他500名北朝鲜校官一起关押在一个特别的帐篷营地内。当中国共产党人已经参战的谣传传到各个营地,战俘中的共产党员便组织了一个解放同盟。而另一个投奔“民主”却仍遭虐待的少校朴金吉建议他们组织一个反共小组以为生存而战。

   但朱不同意。“那样,全世界将会笑看红狗打白狗。”朱建议只请求长官将他们和共产主义者分开。等到释放,他们就可以与金日成战斗了。

   看来1月底以前他们的处境不会有多大改观。因为一个最高级的北朝鲜俘虏到达了他们的营地。高级上校 [ 译者注:大校 ] 李河九被半数军官尊为英雄,而被其他人嘲为“第一号卖国贼”。尽管如此,他被邀请作为高级军官以代表整个战俘营,但他拒绝了。

   次日,北朝鲜军官们欢呼拥选李上校为代表。但使朱十分惊愕的是,他发誓他将再次忠诚于战无不胜的英雄金日成。“如果我再次犯错误,你可军法处治我。”

   一周后,2月1日他们全部被转移至马山附近离东南海岸不远的一个大岛巨济岛上。岛上匆匆建起四个围栏地,每个围栏又细分为8个战俘营。每个战俘营地打算关押1200个人,但巨济岛的围圈早已塞满了五倍于容纳人数的俘虏。

   朱少校的那帮人到达之前,这儿一直在忙乱地准备着可临时凑合的房屋、卫兵和居室的人员分配。

   空间非常之狭窄,致使管理控制拥挤不堪的营地成为一项复杂的工作。由于围圈仅由带刺的铁丝网隔开,故平民俘虏与战俘们之间可以自由地对话交流。巨济岛是个孕育阴谋与反抗的理想场所。

   新来的北朝鲜被俘军官很快接管了围圈,他们鼓动其他战俘去争取更为人道的待遇并改善食物与衣物。美国战俘营长官答复,他们必须绝对无条件地遵守整个营地的规章制度。李上校徒劳地抗议和反对。但当其他北朝鲜军官坚持要举行全体俘虏绝食时,他却反对采取此种强有力的步骤。大家置他的反对于不顾,而于次日晨向战俘营长官递交了绝食抗议书。

   几天来,那些红色军官一直在鼓动战俘们暴动反抗。绝食开始的那天早上,没有一个人去动食物。战俘营长官狂怒不已并告诉他们,这些战俘要么吃米饭,要么吃子弹。北朝鲜军官不仅没派代表到前门口交涉,反却鼓动他们骂出污言秽语。喧杂的吵嚷声中,一个战俘向战俘营长官扔了块石头,那长官随即拔出手枪开了两枪。顿时,猛烈火力从机关枪中喷发而来。有两个俘虏被打死,至少有三人被打伤。战俘营长官很快制服了这群俘虏。令朱少校厌恶的是,这帮战俘此时正围在饭桶周围,眼巴巴地伸出自己的碗。多么可怜而又愚蠢的一帮!他这么想。

   4

   到2月初,华盛顿的低落情绪由于李奇微在北方缓慢而稳固的进展和弗里曼在中央战线两个铁路隧道意外的胜利而昂扬起来。但是,2月11日当3个中国师光天化日之下在原州北10英里处重创韩国第8师后,乐观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突然攻击之下,该师三个团很快在横城附近交枪投降了。7000余人和这个师的绝大部分装备均损失了。这场突发的灾难也危及到了韩国第7师支援的大炮和步兵。

   麦克阿瑟对这场灾难并不知晓,他致电华盛顿提出一个大胆的新计划。首先,他将“用大规模的空中袭击清除所有越过北朝鲜后方边境的敌人后继部队”,其次,“如果我仍未被同意袭击集结于鸭绿江边的敌人增援部队或炸毁那些桥梁,那么我将在敌人所有主要供给线上设置一块含辐射能的荒地——原子弹制造的副产品——以把朝鲜与满洲隔离开来。然后我将在北朝鲜两个海岸上端进行一次陆海联合作战和空军登陆,并封闭一个巨大的罗网。中国人不久即会饿死或投降。”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首脑们对其异想天开的建议并没有认真考虑。他们答复道:毫无可能。

   李奇微一得知联合国军在横城的大灾难,就命令第38步兵团和第187空降团战斗队用能找到的所有大炮在原州建立一个坚固的防御阵势。如果中国人的压力太大,他们就撤至东南与韩国第7师联合行动。

   他命令弗里曼打惯了恶战的第23步兵团开赴离原州西约6英里的砥平里建立阵地,此行动由第9军的预备队英联邦旅配合。直率的弗里曼得知他得去保卫砥平里很不高兴。阿尔蒙德2月12日中午乘直升飞机进入他的阵地,弗里曼建议立即撤至骊州,阿尔蒙德同意,但李奇微却认为砥平里是阻止中国军队前进的关键所在。该地必须坚守住。

   是夜,弗里曼召集他手下军官开会,告诉他们,他们有可能受到包围。“我们要留在这里并突围出去。”他说。英联邦旅正在途中增援,第5骑兵团同样如此。弗里曼使他的军官们相信了他们处在最佳防御位置。由于没有太多的兵力在砥平里周围山峦布防,弗里曼便在这个村子的周围建了一个严密的长方形的阵地。他的3个营,加上骁勇的法国营和第1别动连,共拥有14辆坦克、高射炮车、重迫击炮、18门榴弹炮和6门155毫米大炮。过去几天中,弗里曼储存了他参战以来储存最多的弹药。他作好了准备。尽管知道基本上被包围了,但他的士兵们仍然很有信心。“嗨!那老头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他也会使我们脱险的。”这是士兵们一致的看法。

   晚10点,一个哨兵报告在G连前方的稻田里有人影。敌人以莱福枪射击,但弗里曼训练有素的部队并未上敌人的当,并没有向黑暗中枪声喧闹的地方开枪。他们耐心地等待着,等待进攻者跌入他们阵前的饵雷的绊索照明弹。由于阵地外围每个重要地点都已被定点,他们开始用大炮和重迫击炮向中国军队进行阻拦轰击。中国军队慌忙撤退,有的返回却再次被炮轰。顽强的中国人一次次地发动进攻。155毫米炮弹的火光使他们完全成为机关枪绝好的靶子。

   至午夜,整个阵地都处于交战状态。中国人一直在寻找联合国军的弱点和突破口,但对方守卫炮火十分猛烈,中国军队始终未能突破。直到凌晨2时才有片刻的宁静。很快,中国人又向机关枪哨卡右边的法国营发动了一个排的进攻。在军号和哨子的伴随下,中国兵端着刺刀呐喊着冲向法军。

   一声警报响起,法军一个班高举手榴弹叫喊着也向中国军队冲来。双方都勇往直前似要与对方拼一死活。但当他们冲到相距20码处时,中国兵突然掉头后撤。进攻在一分钟的狂怒之后结束了。

   2月14日黎明,发现只有3个中国人冲到了前沿阵地。一个被杀,另两个被俘。其余的则撤至东西两面的山丘后面。联合国军阵地内所有的建筑物均被掀掉了屋顶,但墙壁结实厚重的砖挽救了弗里曼的大部分人马。帐篷被打得千疮百孔。

   第一道曙光升起后,一发迫击炮弹落在弗里曼的指挥部附近。他当时正座在帐篷中的地上。他的作战官哈罗德·休梅克当时在另一帐篷前站着,当即就被弹片炸死了。另一只弹片击碎了一瓶威士忌,并划伤了弗里曼的左小腿。伤口锯齿般深陷,疼痛难忍。弗里曼随便扯了块布包扎了一下便蹒跚着下去察看阵地。一个小时以前有消息说通往南方的路已被切断,已无路可逃。已有一个艰难的夜晚,弗里曼已无预备部队,而他面临的最基本问题是给养的补充和200来名伤员的撤离。

   师部报告说,横城的形势十分严峻,而原州亦在被危及之列。步兵部队在原州南方受到很大压力。但对被包围的第23步兵团来说也有些好消息。第5骑兵团的一个装甲纵队已渡过汉江,并沿着西线扫清障碍向他们开进。英联邦旅也在沿第23步兵团主要供给线的东路扫清道路开赴而来。坚持!师部说。稍后得知弗里曼负伤的消息后,师部又电告坚持。要派一架飞机把他接出去。“我既然把他们带到这里,”弗里曼粗鲁地答道,“我就要把他们带出去。”

   部队情绪十分高涨,这天天气也很好。炮兵们挖起深深的战壕,然后向各战壕的榴弹炮增配人员,热腾腾的饭莱也都做好了。

   令弗里曼极其恼怒的是,一架轻型飞机载着阿尔蒙德的作战处长杰克·奇利斯上校降落在机场附近。他是来接弗里曼的,但他的飞机在降落时撞毁了。而弗里曼转身回去的任务则是对付一场肯定来临的夜间袭击。他们用在村里找到的铁路枕木和米袋垒筑工事、急救站、指挥部、火力中心和补给品堆集所。弗里曼精力旺盛地蹒跚转悠着,监管着弹药的配给,并命令后备队军官侦察路线和地形,以便他们能带领队伍在夜色降临时行动自如。他又派遣一个巡逻队以便向他在白天袭击时发出预先警报。第23团战斗队已经做好了对付中国人下一个行动的准备。

   这一次,中国人民志愿军订立了一个计划。119、125和126师的军官们认识到他们过低估计了敌人,并期望联合国军像在横城一样在首次遭进攻时就溃不成军。第23步兵团的不退让影响了他们整个区域战斗计划的推行。中国军队指挥官们认为敌人不过是设立野战阵地,而弗里曼却机敏地建立了防卫的关键措施——沙坑、带刺铁丝网、陷阱、绊索照明弹。此外,中国人的攻击并不是集中指挥。同一个师的各团之间不能有效地配合彼此的行动。这样,志愿军不仅不能歼灭敌人,而且还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即在撤退主力部队时混乱不堪,毫无秩序。中国人的新计划是,趁天黑集中大炮、迫击炮之重火力轰击敌人。炮火持续轰了一个小时,但弗里曼的防御措施使其伤亡一直保持在低水平。此后又响起了军号与哨子的不和谐声音。

   G连的士兵们在他们的壕沟里紧张地等待着。一个排已在一个小山丘顶端构筑工事。小山脚下,中国人开始攻击一个机关枪阵地。火光在G连阵地前燃亮,曳光弹照亮了大炮的位置。

   中国军队一次次向G连发动进攻,但都被挡了回来。晚上10时,又一次的凶猛进攻开始了。

   排长保罗·麦吉中尉向山下瞭望,发现中国军队已冲出干涸的小河岸,并开始向山上他的班长的壕沟开进。有个中国人扔了三枚手榴弹,但麦吉很快用一支勃朗自动步枪射杀了他。每打10发子弹,枪就卡壳了。他试着从套子中拔出了匕首,但却掉在了地上。黑暗中他找不见匕首,却抓起一支卡宾枪瞄准离他10英尺远的一个中国人。麦吉开了4次枪,那个中国人倒下了,邻近壕沟的另三名中国人也被打死了。

   麦吉派他的通信员去求援。通信员很快返回并带着15个炮兵上了山。战斗又打响了。一发迫击炮弹袭来,炸死炸伤炮兵各一名。其余炮兵见势便开始向后溃退,退到山脚下被那里的G连连长托马斯·希斯中尉挡住。他把他们重新领上山,但快到山顶时,他们又掉头逃走了。希斯在后面一边愤怒地喊着一边追赶他们,抓住几个人。“他妈的!”他吼着,“统统给我回到山上去,你们反正会死在这里,还不如回到山上并战死在那儿。”他一直喊着,终于将这些人拉上了山,形成一个防线。他们与中国人在各个壕沟进行了一场持续三个小时的凶猛残酷的徒手肉搏战。希斯得到了他自己连的轻迫击炮、H连的81毫米迫击炮和团部重炮连的炮火支持。但他仍无法阻止敌人占领山凹。他连续三次试图与那些躇踌不前的炮兵一起重新夺回失地,但都失败了。于是他决定返回去搬援兵。他组织了一个突击小队,并咆哮道,“我们要么攻上那个鬼山头,要么就完蛋!”

   但是中国人仍死咬住那个山头不放。他们无情地一条条壕沟向前推进,直至到达山顶。他们从高处开始向敌人大炮及迫击炮所在的盆地开火。到凌晨3点,G连已丢掉了整个山头。而弗里曼也被迫撤退他在路障上的装甲车队和在法军营地左边的士兵。混乱中,中国人突入了炮兵阵地。B炮兵连的部分士兵放弃了他们的大炮,开始向野战炮所在的位置溃退。炮兵连长集合他的队伍企图再次击退敌人,但已无望,因为G连的山头现正掌握在中国人手中。

   黎明时分,弗里曼精疲力竭的部队期望中国军队像以往那样突然撤走。然而,中国军队反而在阵地周围继续发动进攻。弗里曼只剩下230发81毫米和4.2英寸的迫击炮弹。8时,形势已十分严峻,他不得不动用团预备队B连帮助他恢复G连的阵地。B连几次夺得阵地却得而复失,始终未能保住。

   尽管如此,中国人还是从其整个夜间占领的阵地上被赶了出去。炮兵们使用直接射击、无后坐力炮、坦克和双管40毫米高射炮,把中国人炸下了光光的山脊。晨雾一散尽,友军战斗机进入阵地并有条理地清理山脊。中国人受不了这样的惩罚,便从除G连山头外的所有地点撤退了。志愿军顽强地防守着这个山头,决心战斗到最后一人。他们不屑掩蔽,而继续用来福枪和机关枪向轰炸他们的飞机射击。

   那日晨,2师副师长乔治·斯图尔特电告弗里曼催促他离开阵地。弗里曼强烈地抗议。当他的士兵们在战场上拼杀时他独自撤离指挥岗位?这是一个军官的最大耻辱。但是,斯图尔特坚持要他撤离。他说,骑兵5团很快会从东路赶到,砥平里的战斗已经结束。没有谁能怀疑他的表现。无疑地,他应被授勋和提升。弗里曼勉强同意将他的指挥权移交给奇利斯。他被直升机载往忠州的一个陆军流动外科医院。在这儿他见到了李奇微。李奇微向他道贺,并给他一种印象,即在美国稍作休息与文娱之后,他将被允许再返朝鲜战场。

   然后,李奇微飞过了正在行进的骑兵5团的装甲纵队。看来向砥平里的进军正在取得进展。李奇微电贺这个纵队的指挥官马塞尔·克罗姆贝上校。当B连终于冲上了G连山头顶端时,骑兵5团也到了。死硬的敌人似乎在踌躇,正在此时B连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枪声。骑兵5团的领头坦克在拐弯处出现,使山上的士兵欢呼雀跃。对弗里曼的团战斗队来说,这是另一种好莱坞式的结局。

   弗里曼,这位易怒的上校给他的部队写了封告别信:“官兵们,我想对你们说,世界上没有比第23团战斗队更伟大的战斗团体。……上帝保佑你们所有的人。”

   2月18日,李奇微接到西线第9军的一份报告。中国人已从汉江南岸地带拉了出去。第5步兵团在他们的战壕中发现600具敌军尸体和丢弃的武器与炊具。李奇微将这个消息告诉另两个军军长的同时告诫他们,“这也许是个欺骗。”但是这天晚些时候,从阿尔蒙德的中央战线也传来一个有关中国和北朝鲜军队大规模后撤的消息。看来中国与北朝鲜人正在往回撤。

   那天晚上,李奇微在第8集团军前进指挥部作战帐篷里会见了他的参谋人员。他说,有关情报表明中国军队在撤退。出乎每个人的意料,他宣布他们将于三日之内在中央战线对中国军队进行反击。此行动将被称为“屠夫行动”。

   过了一会儿,李奇微站在泛光灯照着的地形图前,向在大邱的记者们讲述了他的计划要点。合众社记者拉瑟福德·波茨报道说,“他有一个十分雄辩的口才,很少有军人除了麦克阿瑟,能比得上他。”“他所说的话充分反映出他对他的部队及敌人的心理有深刻洞察力。他为帮助第8集团军恢复自信所做的一切,使他在伟大的杰出的同行中受到普遍的欢迎。”

   20日早晨,麦克阿瑟飞抵朝鲜检查新的攻势。他与李奇微反复讨论了战略,李奇微强调,形势已经由于阿尔蒙德的战线遭到重击而变化了。等中国人的出击被完全制止后,第8集团军对那个危险穿插侧翼才能实施强有力的反击。“我告诉他了,”李奇微在其回忆录中写道,“同时我让我的参谋人员审查一下,看是否能用两个师渡过汉江往北出击,以切断正在进攻第10军的敌军退路。麦克阿瑟将军表示同意,并补充说我应固守汉江一线。我说我打算这么干。”

   麦克阿瑟飞往原州。“我对前线的情况非常满意。在那里敌人在战术上遭到不可估量的重大失败,”他告诉记者们,“其损失是现代战争中最为血腥的……我们的战略计划——尽管敌人在人数上占有巨大优势——的确效果很好,我已指挥我们的军队在恢复丧失的主动权。”

   这些话给人一种感觉,好像“屠夫行动”是麦克阿瑟而不是李奇微的主意。麦克阿瑟清楚地暗示他已从东京飞到了这里,与部下一起讨论了局势然后命令李奇微发动进攻的。李奇微不仅感到惊讶而且很愕然。他的虚荣已经造成一种没有想到的激怒。但对他打击最大的是“令人不快地想到还有一个我早己了解却几乎忘掉了的麦克阿瑟。”这位盟军最高司令官必须一直使他的公开形象闪烁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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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