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的四大会战·第六
作者:富勒·英国
出自————《亚历山大的将道》
出自————《战争通史》
格拉尼卡斯会战
在亚历山大渡过达达尼尔海峡之前,波斯的总督们就否决了门农的计划,而决定保护亚历山大企图侵入的省区,他们把兵力集中在齐里亚。依照阿里安的说法,波斯人有两万人的骑兵和大约两万人的希腊佣兵。对于局部性的地方兵力,阿里安没有记载,但是说数量也相当可观。阿里安的这些数字毫无疑问是过于夸张了。虽然在小亚细亚的希腊佣兵总数可能不下两万人,但其中有许多是水手,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当亚历山大即位后不久,大流士曾经命令门农率领五千佣兵去占领在马尔马拉海上的赛齐卡斯(Cyzicus)。也许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中,希腊佣兵为五千人,而不是阿里安所说的两万人。同样的,波斯骑兵也不可能有两万人,一万人似乎比较合理。
但不管波斯陆军的数量有多大,很明显的,比起亚历山大拥有的还是屈于劣势。所以他们必须选择一个坚强的防御阵地,以来抵消此种数量劣势。这种阵地是应该在格拉尼卡斯河下游去寻找,占领了这个阵地后,就可以引诱亚历山大远离萨迪斯,因为假如他在击败波斯军之前,就先向萨迪斯前进,那么就有可能丧失与赫勒斯滂之间的交通线,战略主动权也就会落入波斯人的手中。
格拉尼卡斯河是一个山地中的溪流,从伊达(Ida)山下流入海;西侧有一个湖,现在叫做文德杰哥尔,可以保护其下游的南侧面不会受到迂回运动的威胁。在这个湖的北面,河的东岸非常险陡,要比西岸高出很多。这个地区的其他地方都是平坦的,虽然当时正是5月份,河中水位正在高涨,但在许多地方仍然还是可以徙涉通过。
这个阵地的选择是很适当的,但是波斯军队的部署却可以说是彻底错误。他们没有把希腊佣兵沿着东岸展开,而把波斯骑兵布置在他们的侧面和后方上,目的是等敌人突破步兵的阵地时,即可供逆袭之用。波斯人犯了一个极大的战术错误,他们把最优秀的骑兵摆在陡岸的后面,使其无法冲锋,而佣兵(步兵)却反而摆在他们的后方。这是威尔肯的说法。但是塔恩却不表同意,他说:
“波斯人事实上有一个非常勇敢的计划,他们想如果有可能的话,应先杀死亚历山大,以便一开始就消弭这个战争。他们把骑兵集中在格拉尼卡斯河下游陡岸上,而把希腊步兵摆在后面。有许多人都认为这实在不是防守河岸的办法,事实上这并非他们的意图。” [ 注:直到第二次大战时为止,英国人也曾派遣突击队想去杀死隆美尔。 ]
波斯人希望杀死亚历山大,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几乎在所有的古代会战中,杀死对方的主将都是一个主要的目的,而且在近代战争中也还是不乏这样的战例。但是因为波斯骑兵所使用的武器只是标枪,而并非枪或矛,所以他们不是一种真正的冲锋部队,不足以对抗敌军的冲锋部队。阿里安不曾告诉我们波斯骑兵携带有几支标枪,但是要想发生效力,其标枪必须有中等的重量,而不可能太轻,也许和罗马人的标枪差不多,所以可能只有两支。因为骑兵与步兵不同,所以标枪不是一个有效的武器,在奔跑的马匹上投掷标枪命中率比较差。此外,假定每个人只能携带两支标枪,则波斯骑兵的“火力”也就会迅速地减弱,因为并无记录可以证明波斯骑兵备有驮兽来载运补充用的标枪,好像在卡雷(Carrhae)会战中的苏雷那(Surena)骑射手一样 [ 阿修比注:公元前53年,罗马执政官克拉苏(Marcus Licinius Crassus)率军4万渡过幼发拉底河入侵帕提亚(我国旧称安息),在卡雷遭遇安息将军苏雷那所率领的1万敌军,罗马军团无法适应安息骑射手的Hit-Run战术遭到惨败,克拉苏阵亡,其子小克拉苏羞愤自杀。 ] 。
假如波斯人唯一的目标是想杀死亚历山大,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长矛形成障碍以对抗敌人骑兵的冲锋,等到他突入了步兵的阵地中时,再用标枪来压制他。为什么波斯人不采取这样的部署?理由很多,但有一个是不难理解的。在历史上,骑兵总是看不起步兵,若是把希腊步兵部署在第一线,那也就无异于使他们居于荣耀的地位。军事上的礼仪禁止采取此种部署。这种面子问题就足以解释这种特殊的战术愚行。在塔基尼(Taginae)会战中的哥特骑兵与在克雷西(Crecy)会战中法国骑兵的行为也都大致相同 [ 阿修比注:552年,拜占廷将军纳尔塞斯在意大利塔基尼村附近使用发挥两翼火力的凹形阵击败以重骑兵为主力的哥特军队。1346年,英军统帅爱德华依靠长弓手火力和有利天候在克雷西击败包括8000重装骑士的法军主力,奠定了百年战争中英国的初期优势。 ]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骑兵在许多次战斗中也同样地表现出来这种无理的骄横态度。
亚历山大从南普沙卡斯(Lampsacus)向东前进,前面有一个由长枪骑兵与轻装部队所组成的前卫。但在接近波斯军队时,帕尔米尼奥认为面对波斯人的抵抗,要渡过水位高涨的格拉尼卡斯河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建议亚历山大应在西岸上扎营等待时机。帕尔米尼奥还认为敌人早已是惊弓之鸟,一定不会放过趁黑夜撤退的机会。这可以证明帕尔米尼奥对于亚历山大的想法是多么缺乏了解,因为亚历山大是想如何阻止敌军安全退却。他不仅想在对波斯人的战争中的第一次会战就能首创一个辉煌的胜利记录,而且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在小亚细亚的境内到处去追赶敌人。因此,亚历山大回答帕尔米尼奥说,假如像格拉尼卡斯这样一条小溪都不敢渡过,那么他已经如此轻易渡过的赫勒斯滂海峡就会因此而感到羞耻了;而且若不进攻敌人,就只会增强敌人的勇气;因为波斯人还不曾吃过大败仗,所以帕尔米尼奥认为他们会闻风而逃,也是一种不合理的幻想。
于是亚历山大命令士兵展开了战斗序列,虽然阿里安的记载细节中不无混乱之处,但大致的序列如下 [ 注:这是大家所公认的,但还是有少许异议存在 ] :
方阵步兵的位置在中央,六个团由右到左,其次序为帕迪卡斯、卡拉斯、阿明塔斯(安德罗米尼斯的儿子)、菲利普(阿明塔斯的儿子)、米里亚格和克拉提拉斯。
在方阵的右边是禁卫步兵,由尼卡诺指挥,其次即为由长枪骑兵、皮奥尼亚轻骑兵和苏格拉底(Socrates)骑兵中队所组成的混合兵力。最后一个中队由菲利普之子托勒密指挥,而这三个单位又都由阿明塔斯(艾尔哈巴斯之子)指挥。再其次即为禁卫骑兵,由费罗塔斯指挥。最后在极右翼上为克里尔巧斯所指挥的克里塔弓弩手(步兵)和艾塔拉所指挥的阿吉里亚标枪步兵 [ 注:苏格拉底中队为禁卫骑兵中的一部分,在这一天担负着领先攻击的任务。 ] 。
在方阵的左面为色雷斯骑兵,由阿加索指挥,其次为希腊联军骑兵,由菲利普(米尼劳斯之子)指挥,最后则为卡拉斯所指挥的塞萨利骑兵。
全军分为左右两翼,以方阵的中央为分界点,右翼由亚历山大指挥,左翼则由帕尔米尼奥指挥。
根据格罗特(Grote)在《希腊史》一书中的记载,波斯人的战斗序列如下:右翼为米底与巴克特里亚的骑兵,由李阿米底里斯(Reomithres)指挥;中央为帕夫拉戈尼亚(Paphlagonia) [ 阿修比注:古安纳托利亚的一个地区,北滨黑海,西邻比希尼亚(Bithynia),东至本都(Pontus)山脉,南接加拉提亚(Galatia)。帕夫拉戈尼亚人是安纳托利亚最古老的民族之一。 他们经历吕底亚和波斯的统治,西元前333年向亚历山大大帝臣服,此后享有一定的独立性。 ] 与赫卡尼亚 [ 注:Hyrcania,今里海地区。 ] 的骑兵,由艾尔西提斯(Asites)与希皮斯里达提斯(Spithridates)分任指挥;左翼为门农与艾沙米尼斯(Arsamenes)所指挥的两个骑兵师。但是从波斯将领的死伤名单中,又似乎还有几个其他的指挥官,其地位已经不可考。希腊佣兵则被布置在骑兵的后方。
最初战场上是一片孤寂。但是从他的金盔亮甲和扈从的人数上,波斯将领认识了谁是亚历山大,并发现亚历山大命令其禁卫骑兵集中在马其顿军队的右翼上。于是波斯人以为亚历山大的意图是要攻击他们的左翼,所以就向左翼增援。波斯人虽然能够看到亚历山大的每一个行动,但却不能猜透他的计划。亚历山大并非像波斯人所料想的那样要向其左翼发动主力的攻击,而是以波斯军队正面的左中央部分为攻击目标。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亚历山大命令阿明塔斯率领混合骑兵部队,另外再加上一营禁卫步兵,成对角线地越过禁卫骑兵的前方,向波斯军队的极左翼进攻。这个行动的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想引诱波斯人用他们的骑兵向左翼增援,这样就可以减弱其中央部分的兵力。亚历山大的意图是准备亲自率领禁卫骑兵,并以禁卫步兵与方阵步兵为支援,集中攻击波斯军队中央左端部分。虽然没有记录,但很可能帕尔米尼奥也曾奉命在左翼方面采取类似的行动。
阿明塔斯在指定的时间前进,当他达到河岸时就遭遇到像雨点一般的标枪。接着就是骑兵间的战斗,阿里安曾有下述的描写:
于是骑兵之间发生了猛烈的战斗,一方面要渡河,另一方面要阻止对方登陆。波斯人拼命地投掷标枪,但马其顿人所使用的却是长矛。马其顿人因为在数量处于劣势,所以在第一回合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因为他们必须从河中跃起,他们脚站不稳,而且敌人又获得了居高临下之利,尤其是他们在此处遇到的波斯骑兵也是最优秀的。门农和他的儿子都不避危险,身先士卒地奋战,马其顿军队是第一次与波斯人交手,他们虽然表现出来极大的勇气,但却都被砍倒了,残部向亚历山大方面退却。
当阿明塔斯一与敌人接触,并将波斯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左翼时,亚历山大在吹了一声号角之后,即亲率禁卫骑兵前进,大家高声喊着“厄耐阿琉斯” [ 阿修比注:Enyalius,希腊战神阿瑞斯在斯巴达地区的别名。 ] ,半面向左转,然后以中队为单位,成纵队的向波斯中央左端前进。亚历山大率领着禁卫骑兵,冲入河水中,一跃即上了东岸。当波斯将领们从他头盔上的白羽毛认清他是亚历山大之后,就都骑马赶上,与他发生了肉搏战。禁卫中队的猛烈突击,使两侧的部队比较易于渡河,因为据古人的记载,我们知道当战斗正环绕着亚历山大的周围激烈进行时,马其顿人却很轻松地一列列渡河了。阿里安对战况曾有下述的描写:
这是一个骑兵的战斗,虽然是在步兵的战线之上,马对马人对人的捉对厮杀。马其顿人想一口气把波斯人逐离河岸,迫使他们退入平地。波斯人却想阻止他们登陆,并将他们赶入河中。不过,亚历山大和他的禁卫骑兵早已占了优势,他们不仅活力充沛和纪律严明,而且他们也善用长矛来对短枪作战。
要正确地欣赏这个时代和这次会战中的战术,则必须记着这次战争还是处在“英雄阶段”中,多数的决定性战斗都是采取英雄决斗的形式 [ 注:直到三十年战争时,双方主将彼此决斗的情形都还十分普遍。 ] 。所有的胜利都是凭个人的智勇,主将在前领导,而不是在后指挥,他不仅是其军队的精神发电机,而且也是其头脑。所以为什么杀死主将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其理由亦在此。只要主将被杀了,其下属马上就会产生恐惧,而且无人指挥,于是全军也就解体了。在单人的战斗中将对方杀死,不仅足以增加胜利的光辉,其本身也是一个决定性的胜利。所以当古代历史学家对于两位主将之间的格斗做极详细的记载时,我们不应轻视它,或以为这是故意夸张,或是颂扬其所心爱的将军。因为通常他所描写的,正是会战中最具有决定性的一幕。
阿里安对于这次会战的详情不曾有太多的记载,这固然很令人遗憾,但是他对于以亚历山大为中心的个人格斗所做的简略诠释,却正是会战中的主题。他说当亚历山大在肉搏时发现他的矛碎裂了,他就向他的卫士调换一支,哪知道他的卫士的矛也已经折断了,于是科林斯人狄马拉塔斯(Demaratus the Corinthian)——他曾经调解亚历山大父子间的争吵——就赶紧跳过去,把自己的矛给他用。当亚历山大刚刚抓到这枝长矛时,大流士的女婿米底里达提斯(Mithridates)率领着他的中队冲上来了。亚历山大一看见他,就立即冲过去,举矛刺入他的脸,把他挑到了地下。正当此时,另一位波斯将领罗沙克斯(Rhoesaces)用战斧向亚历山大的头上砍去,击碎了他头盔的一部分,包括两枝白羽毛中的一枝在内。亚历山大回身过来,把他挑下马来,一矛穿过了他的胸甲,刺入他的胸膛。在亚历山大身后的希皮斯里达提斯,举起他的大斧准备砍向亚历山大,但是“黑人”克里塔斯抢先砍断了他的手臂,救了亚历山大的性命。因为波斯人突然丧失了三位将领,可能还有其他阿里安不曾提及的将领,于是全军为之气夺,这也就是会战中的决定性时机。
当主将正在苦战之中时,马其顿的骑兵一个中队又一个中队顺利地渡过了格拉尼卡斯河,接着步兵也都过来了。面对着他们的长矛,已经丧失了领袖与斗志的波斯骑兵感到难以抵抗。于是整个波斯阵线的中央部分向后凹入。据猜想,帕尔米尼奥的左翼兵力在此时也应该已经渡河,因为根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在帕尔米尼奥左翼方面的塞萨利骑兵表现出无比的英勇,仅次于国王本人,他们应该获得最大的荣誉。
当波斯军队的中央部分被击溃后,其两翼也就立即逃走,但是他们却可以暂时免受追击,因为希腊佣兵正挡着亚历山大的进路。虽然他们已经不能挽回大局,可是并未溃散,并表现出来高度的纪律。依照普鲁塔克的记载,他们表示愿为亚历山大服役,但是亚历山大没有理会他们的要求。假如真的如此,有可能亚历山大是决定要把这些希腊佣兵当做一个例子,来吓阻其他为波斯人服务的希腊人。在亚历山大的眼中,这些人都是出卖祖国的人。亚历山大命令步兵攻击正面,骑兵攻击侧面与后方,在许多人被砍倒之后,只有两千人无条件投降。
依照阿里安的记载,马其顿人只损失了二十五名禁卫骑兵,六十名其他的骑兵和三十名步兵,这可能是一个过低的估计。但是除了希腊佣兵的死亡数字不可考所以不计算在内,他说波斯骑兵只死了一千人,这也是一个被低估的数字,因为在亚历山大的会战中,所有的敌人损失数字为了宣传起见,都没有不被夸张的。波斯的主要损失不是人员而是将领,他们曾经英勇地作战。其中已经知名的如下:罗沙克斯、尼法提斯(Niphate)和皮提尼斯(Pennes),可能都是骑兵指挥官;希皮斯里达提斯,吕底亚总督,米底罗巴查尔尼斯(Mithrobazarnes),卡帕多西亚(Capprdocia)的总督;米底里达提斯,大流士的女婿;阿尔布巴里斯(Arpuples),阿尔塔克斯的孙子;法尔拉西斯(Pharnaces),大流士的妻舅;阿马里斯(Omares),佣兵的指挥官。虽然赫勒斯滂-佛里几亚总督艾尔西提斯,没有死在战场上,但战后却自杀了,因他认为波斯的失败他要负责。这些波斯领袖人物的死亡是一件大事,因为它使亚历山大今后在小亚细亚西部的前进如入无人之境。
伊苏斯会战
公元前333年的10月底或11月初,大流士在某一天黄昏时进入了伊苏斯,而在这同一天清晨,亚历山大从伊苏斯启程,用强行军的速度向米里安德拉斯(Myriandrus)出发。假如大流士能够早二十四小时到达伊苏斯,则他即可能把他的军队安插到亚历山大与帕尔米尼奥之间,那么他的位置就很像1815年拿破仑在李格尼(Ligny)与四臂村(Quatre-Bras)会战之前的情形了 [ 阿修比注:李格尼与四臂村战斗为滑铁卢战役中的重要战斗,拿破仑该役未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中间位置击溃布吕歇尔,最终被威灵顿和布吕歇尔联手击败。 ] 。
当大流士知道亚历山大在那天清晨已经通过了伊苏斯向前去了,便在次日向南行军去追赶。但是还走不到八英里,就停留在皮纳鲁斯河上,这是一个小山溪,从艾马纳斯山(Amanus)地中流出,向西南流入亚历山大里亚湾。卡里希尼斯是这次会战的一个目击者,依照他的记载,从山麓起到海边为止,这一块地的宽度还不到十四个“斯塔德” [ 阿修比注:Stades,古代希腊长度单位,约192米。 ] ,即比一英里半略多一点。这条河成对角线流入海中。在某些地方,其河岸是崎岖险陡的,但是靠近河口处,从作战的角度上来看,是不足以构成障碍物的,因为无论是骑兵或步兵,都很容易徒步涉水越过其河床。
对于沿着这条小河北岸扎营的波斯军队兵力,我们只能加以猜度而已,因为古代史学家所引述的数字多半是荒诞不经的。阿里安估计波斯军力总数为六十万人,其中希腊佣兵约为三万人,“卡尔达斯”(Cardace)约六万人,他把他们列为重步兵一类 [ 注:依照史塔波(Strabo)的说法,所谓“卡尔达斯”是一种类似希特勒青年团的组织,这些青年人虽也曾受过使用弓矢与标枪的训练,但平时却都是从事于种树、制造甲胄等工作。从20岁以后,他们也在军中服役,虽也能徒步或骑马作战,但其地位却始终是次要的。无论如何,他们绝不是“重步兵”,而可能是像卡里希尼斯所说的,只是一种“轻步兵”。假如真是重步兵,则亚历山大就绝不会用骑兵向其冲锋了。 ] 。狄奥多拉斯和贾斯丁认为总数为四十万步兵和十万骑兵;波利比亚斯引述卡里希尼斯的说法,说有三万骑兵和三万希腊佣兵。库提乌斯也说共有三万希腊人。不管总数是多少,希腊佣兵的数量可能在一万以上,因为据说在战后,阿明塔斯曾经率领八千人逃去,而有两千则与大流士会合在一起。波斯骑兵仍然使用标枪,依照库提乌斯的记载,所有的人与马都有锁子甲的保护,护甲一直到膝为止。
在尚未说到波斯军到达皮纳鲁斯河以后的情形之前,首先应明了距离的关系,但因为伊苏斯与米里安德拉斯的正确位置都已不可考,所以最多也只能获得一个大致的概念而已。假定伊苏斯是在亚历山大里亚湾极北端以东三英里远的地方,而米里安德拉斯是在一条急流的溪水的口上,这条溪水从叙利亚隘路流出,并在亚历山大瑞塔以南三英里处流入海湾。那么其距离的关系即可以简述如下:马拉斯到伊苏斯——三十八到四十英里;伊苏斯到皮纳鲁斯河——八到九英里;皮纳鲁斯河到约拉隘路——十二到十三英里;约拉隘路到米里安德拉斯——九到十英里。所以当亚历山大到达米里安德拉斯时,他的军队已经在四十八小时中走了六十七到七十二英里的距离,应该是十分疲劳了。此外因为大雨之故,亚历山大决定在该城附近安营,以让疲倦的人员休息——这对于他自己而言是很侥幸的。
当马其顿军队正在休息之际,亚历山大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才知道波斯军已经不在索恰,而到了他的后方。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讲是如何的感到意外,现在已经无记录可考,但毫无疑问,既疲倦又被大雨湿透了的人员,曾因此发生了广泛的惊慌和不安。军队通常都怕退路被切断。
当亚历山大证实了波斯军队扎营在皮纳鲁斯河边时,应该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于是他决定高速向敌人赶去,使大流士因为他的回转而受到奇袭。亚历山大先派了一支小型兵力去侦察后方道路,命令其他人员在晚饭后立即出发,午夜时赶到了约拉隘路。亚历山大命令大部人马在前哨掩护之下宿营休息。
法国的杜拉富先生(M.Marcel Dieulafoy)根据包尔爵斯(Commandant Bourgeois)未出版巨著的原稿(共679页)写了一篇很有趣的文章,题目叫做《论伊苏斯会战》(La Bataille d’Issus)。他要证明出伊苏斯会战不是在皮纳鲁斯河上打的,而是在巴亚斯(Payas)河上打的,这条河也流入亚历山大里亚湾,在皮纳鲁斯河以南约八英里远的地方。他的理论是以空间和时间的精密计算为基础的,他认为亚历山大不可能从约拉隘道出发,赶到皮纳鲁斯河上后,还有剩余的白昼时间可供会战之用,所以皮纳鲁斯河应该是巴亚斯河。他假定应用三小时来会战和一小时来追击,但事实上并不需要这样多的时间,这次会战似乎很可能不超过一小时,而因为天已经快要黑了,所以追击的时间也是很短的。
依照阿里安的记载是说即将拂晓时,亚历山大就从约拉隘路以行军纵队前进,时间是在11月初的某一天的大约5时30分。马其顿军队的步兵在前,骑兵在后。从这里到皮纳鲁斯河距离为十二英里,只要四个半钟头即可到达。但因为在路上要作一连串的调度,以使后续的单位可以到达领先部队的侧面位置上,所以最好是把时间加倍计算,算作是九小时;此外还要再另加一小时——最好是一小时半——来当做会战前的休息、战前小接触和最后安排之用。所以假如亚历山大是如我们所假想的,在上午5时30分出发,那么可能是在下午4时展开会战,这大约是在日落前一小时。现在让我们来看会战的经过。
在隘路北面三英里的地方,小径伸入了在海边山地之间的沿海平原,亚历山大开始展开他的步兵,从行军纵队变成战斗横线。他首先让尼卡诺所率领的禁卫步兵向前推进——这可能是他的先头部队,并接近了右面的山地。在他们的左面,即为寇纳斯与帕迪卡斯的两个团,他们构成右翼步兵的全部,由亚历山大本人指挥。在这一翼的左方,亚历山大又部署了克拉提拉斯、米里亚格、托勒密和阿明塔斯四个团并由克拉提拉斯统一指挥。然后他又命令帕尔米尼奥指挥整个左翼,亚历山大命令帕尔米尼奥将左翼部队尽量逼近海岸,以使敌人无法迂回其侧面。
依照塔恩的说法,亚历山大的军队数量要比格拉尼卡斯会战时少,因为有许多联军部队留给卡拉斯指挥,另有四千七百名佣兵被留在卡利亚与佛里几亚。尽管还有其他增援兵力,但塔恩估计亚历山大的有效兵力应为步兵两万人到两万四千人,骑兵可能为五千人。不过威尔肯却认为,由于得到不断的增援,在这次会战中亚历山大的兵力应该比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中略多。
当亚历山大开始部署兵力后不久,大流士似乎已接到了报告,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兵力起见,就把全部的骑兵,在轻装部队支援之下,推进到皮纳鲁斯河的南岸上。在他们的掩护之下,大流士又把台蒙达斯(Thymondas)与阿明塔斯所指挥的希腊佣兵摆放在中央,而把强大的青年兵(卡尔达斯)由弓弩手掩护着安置在两翼上。为了防止左翼受到迂回攻击,大流士又把一支兵力(可能为轻型部队)指派在战线前方的侧面山麓上。其余的步兵,大多为亚洲各民族的民兵,则部署在第一线的后方。等到阵势已经部署完成之后,大流士留下极少数的骑兵,又将掩护兵力撤出,由拉巴尔查尼斯指挥,改摆在右翼,因为靠近海岸的地区比较适宜骑兵的行动。他又命令在皮纳鲁斯河上容易渡过的地方设立障碍物,不过因为时间不够,最多只是树立了一些“鹿角”而已。最后大流士自己据守在中央的位置,这是波斯人的惯例。
库提乌斯曾经写道:“大流士所选择的是一种骑兵的决斗,因为他相信方阵是马其顿陆军的主力。”所以大流士的计划似乎是想突破敌军的左侧面,然后从侧面和后方攻击马其顿的方阵,最后等到马其顿方阵解体之后,再将亚历山大的部队追逐到山地。
此时,亚历山大仍在继续前进中,因为沿岸平原已经越来越宽,所以他开始推进其骑兵、他把禁卫骑兵、塞萨利骑兵、长枪骑兵和皮奥尼亚轻骑兵放在右翼上,而把联军的希腊骑兵摆放在帕尔米尼奥的左翼上。以后当推进到了离敌人很近的距离,可以望见敌人的战斗序列时——站在山上应该是可以一目了然,亚历山大才赶紧完成他了的部署。因为他看到大流士已经把全部的骑兵都放置在近海平原上,所以命令塞萨利骑兵用高速去增援帕尔米尼奥的左翼,为了使这个调配不被发现起见,他又命令他们从方阵后方绕过去。其次,亚历山大命令由普罗托马巧斯(Protomrchus)所指挥的长枪骑兵和由阿里斯托所指挥的皮奥尼亚轻骑兵排列于接近禁卫骑兵的位置(右后方);由安提阿巧斯所指挥的弓多手与阿塔拉斯所指挥的阿吉里亚部队(投石兵)则放置在极右翼上;此外有一些阿吉里亚人连同少量的骑兵在右后方的山地上构成一个钩形,以监视大流士的支队。在阿明塔斯所指挥的方阵步兵左方,亚历山大命令帕尔米尼奥部署了克里特的弓弩手和色雷斯的标枪兵,均由希塔尔西斯指挥,而左翼方面的骑兵则又位于他们的左前方。希腊佣兵的位置在正面的后方,是作为预备队出现的。
最后,亚历山大决定在会战开始之前,先肃清右侧面上的敌人,于是他从右翼方面抽出了两个中队的雇佣骑兵、一些弓弩手和一些阿吉里亚部队,将波斯支队逐入了山地中。之后,只留下三百名骑兵去监视他们,又将其余的兵力收回右翼之中。
亚历山大的会战计划大致是这样:用帕尔米尼奥去牵制波斯人的右翼,使用禁卫骑兵冲散大流士左翼方面的青年兵,然后再从侧面及后方去击溃其佣兵。
在人员集结好之后,亚历山大命令他们再休息一下,然后领着他们缓步前进,维持着他们的仪表。即将接近敌军时,他又纵马走入行列,检查是否一切都秩序井然。为了激励士气起见,亚历山大高声喊将军和队长,以及过去曾经有英勇战功的士兵的名字。此时,大家都高呼着要他赶紧领导他们进攻。但是他仍然缓步前进,直至走到弓矢射程之内为止。
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中,亚历山大经过了一番猛烈战斗后才突破了波斯的骑兵,这一次他所面对着的却是步兵——青年兵。假如诚如阿里安所说的,他们真是重步兵,那么大流士把弓弩手摆在他们的前面,就未免是矛盾了,因为对于重步兵而言,除非是已经丧失了秩序,否则骑兵的冲锋是绝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把弓弩手摆放在他们的前面,不但不能帮助他们,反而妨碍了他们的行动。很显明,大流士对于青年兵是并不敢太信任的。轻步兵是很容易被骑兵冲散的。在公元前401年的库那克萨(Canaxa)之战中,波斯骑兵就曾击败希腊的轻步兵 [ 阿修比注:小居鲁士叛乱期间的战役,战场位于巴比伦附近,是役中斯巴达将军克里巧斯率领13000希腊雇佣军参战,在小居鲁士战死后维持住本方秩序。但战后希腊主要将领为阿尔塔薛西斯借谈判诱杀,色诺芬随后带领雇佣军长途跋涉回到故土,详情见《远征记》。 ] ,所以假如青年兵是轻步兵,则用弓弩手来掩护他们,就是一个合理的预防措施了。不过,又必须事先使青年兵里留出空隙来,以便弓弩手在射完箭后可以退却,否则就难免有危险发生。我们应假定波斯人是作如此的安排,但因为亚历山大的突击速度太快,所以无法产生效果。
亚历山大亲自率领着禁卫骑兵,连同左翼的轻步兵和右翼的轻骑兵及阿吉里亚部队一同前进。他所依赖的是速度,而不是兵器,这使敌人产生了恐惧的心理。他们飞奔渡过了皮纳鲁斯河,在水花四溅之中,喊杀震天,波斯的弓弩手立刻逃溃,可是马其顿的骑兵来得太快,所以青年兵来不及排开间隙来收容他们,于是秩序大乱,波斯军的整个左翼都随之而崩溃了。
这种情形很像1631年的布莱敦费德(Breitenfeld)之战,当蒂利(Tilly)右翼的骑兵向萨克森的步兵和瑞典军队左翼冲锋时,在第一个震动之下,他们就崩溃了。可是大流士并非古斯塔夫(Gustavus Adolphus),他的预备队又是那些无用的亚洲民兵,当他看到他自己的左翼崩溃时,不但没有亲率精锐的卫士去挡住亚历山大,或是撤回希腊佣兵的左翼部分,反而回转他自己的车驾,在恐慌中先逃走了。再过了一会,当大流士遭遇到为峡谷所切割的地面时,他就丢弃了他的外套和弓盾,骑上一匹马继续拼命地逃跑——与在布莱敦费德战场上的萨克森诸侯如出一辙。
现在会战的第二阶段展开了。在一个相当短的时间内,马其顿方阵曾经发生了混乱。由于亚历山大的猛烈突击,已经把方阵的右端两个团(也是亚历山大的这一翼的一部分)带向前去了,而帕尔米尼奥这一翼的四个团则仍继续以缓步移动。结果方阵就分裂为二了。或者是如阿里安所说的:
“因为亚历山大已经勇猛地跳入河内,但是在中央部分的马其顿军(四个左翼的团)却不曾以同样的热心来执行任务,并且他们发现河岸的许多部分都极为险陡,以致无法把方阵的正面维持在同一线上,与右面那两个团看齐。所以马其顿的方阵已经破裂了,在右翼方面发生了裂痕。”
希腊佣兵就抓住这个机会,他们前进并把已经丧失秩序的敌人赶下河去,在激烈的战斗之中,希劳卡斯(Seleucus)之子托勒密和一百二十名马其顿军人都阵亡了。正当中央方面的战斗未决胜负之际,亚历山大已经完全击溃了卡尔达斯,扫清了战场,于是他就旋转禁卫步兵与左翼中的两个方阵团,从侧面上攻击希腊佣兵,稳住了战局。
在此时,马其顿正面左方的战况也正在发展中,依照大流士的计划,重装甲的波斯骑兵从这里渡过了皮纳鲁斯河,向帕尔米尼奥的塞萨利骑兵冲锋,压迫着他们向后撤退。不久大流士已经逃走,而且希腊佣兵已经战败的消息传来了,于是波斯骑兵自动停止攻击,向后撤退。其左面的青年兵所遭遇到的命运是怎样,已经无记录可考,但是我们知道当波斯骑兵撤退时,有许多人都被践踏致死,料想一定有很多都是青年兵。而当波斯骑兵撤退时,塞萨利骑兵也就发动了追击,砍倒了许多波斯骑兵,因为他们的装甲太重,使他们在逃跑的途中受累非浅。
当会战结束时,太阳应该是已经下山了,阿里安说,亚历山大一直等到把河边上的希腊佣兵与波斯骑兵都完全肃清后,才开始追击。可是到了那时,天应该已经近于黑暗了,因为依照阿里安的记载,在大流士逃走后不久,黑夜就已经降临了。黑夜使波斯人免于被歼灭的厄运。多数的波斯骑兵都退入卡帕多西亚的境内,在那里与当地的居民合作,继续攻击亚历山大的交通线,使他受到了严重的困扰。安提哥那为了打通交通线,曾经经历了三次战斗。上文也已经说过,有八千希腊佣兵由阿明塔斯率领着,越过了山地逃入了提波里斯,并有两千人后来与大流士会合在一起。
虽然波斯人的损失可能很惨重,但是所有古代史学家所提供的数字,却都是大得荒唐,好像和他们所说的波斯军队总数是一样的:估计被杀者为步兵十万,骑兵一万。但是这些数字比起第二次大战中为了宣传目的而发表的许多数字,其荒唐程度也不能算是太过分。根据库提乌斯的记载,亚历山大的损失为死亡四百五十人,负伤四千五百人。假如这个数字是正确的,这对于一支胜利的军队,就要算是很高的了。
阿贝拉会战
在亚历山大的军队渡过了底格里斯河后第四天,就到达了尼尼微(Nineveh)的附近,在那里搜索部队报告说看到一千名波斯骑兵在远距离之外。亚历山大就率领一批骑兵去尾追。追了十一英里之后,他捉到一些俘虏,从他们口中得知大流士与他的大军正驻扎在高加米拉附近的平原上,一个布莫多斯(Bunodus)河边的一个村落里,在尼尼微的东方约150斯塔德,约合十七英里。此外,他们又说大流士已经削平了那些不平整的地面,以便骑兵和战车活动。得到了这个报告后,亚历山大就停在原地不动,让自己的士兵休息了四天,并为辎重和不适宜野战的人员建造一个设防营地。之后,亚历山大率领军队夜行军前进,本来预定在拂晓时才与敌军接触的,但是当他前进了约三十斯塔德之后,就发现波斯军队的营火已经在望了。亚历山大停了下来,并与高级将领商量是否应该立刻进攻。
多数人都主张立即进攻,但帕尔米尼奥却建议军队应暂时扎营,并对于前方的地面加以慎重的侦察,以便发现是否有人为的障碍物。亚历山大表示同意,当军队休息时,他率领着禁卫骑兵前进,去侦察整个地区。之后,亚历山大又召开了一个会议,他告诉他的将军们这一战将足以决定亚洲的命运,所以必须保持最严格的纪律,在前进时应保持完全的沉默,以便所有的命令都可以听到,并能够立即传送出去,仅当双方已经接触之后,才准高声喊杀。在会议之后,帕尔米尼奥又进帐来,他主张向敌人做夜间的攻击。亚历山大对此种建议却拒绝考虑,虽然他的回答是说,“我不愿意偷取我的胜利”,但他是一个很高明的将才,当然不会不了解在黑夜间无法指挥一个巨大的会战,在夜间他不易发挥他的天才,而且即便是无比勇敢的部队,在夜间也还是有突然产生恐怖心理的危险。
当大流士听到他的敌人已经接近之后,他就把他的乌合之众列成战线。阿里安认为他们一共有不下于二十四个民族的部队,井且举出了十五位将领的姓名。也像在伊苏斯会战中一样,古代史学家所记载的波斯军队兵力都是过分夸大的。阿里安说有四万骑兵,一百万步兵,两百辆装镰刀的战车和十五头战象;狄奥多拉斯说有二十万骑兵,八十万步兵和两百辆战车;库提乌斯的数字在三个人中间要算是最少的,他说有骑兵四万五千人,步兵二十万人,战车两百辆。不管实际兵力究竟有多大,在数量上应该比亚历山大的部队大到了相当的程度,因为他们的战线长度远超出了他的两侧翼之外。在骑兵方面,波斯不仅数量占有优势,而且训练与水准也都不错;但是在精锐的步兵方面,却不兔要打一个折扣,因为大流士的重步兵仅有两千名希腊佣兵,而皇帝的禁卫步兵,大约也只有三千人 [ 注:大流士一世时代中,所谓的“不朽军”一万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 。
从这个意义说,波斯骑兵所用来当做调动基础的步兵实力是十分脆弱的。换言之,大流士的陆军机动性太多,而稳定性太少。
大流士的攻击计划,是以骑兵优势与独有的战车为基础,换言之,就是想要迂回敌人的两翼,因为他的战线较长,所以也更使这种作战变得很便利。他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强力的骑兵侧翼上。
波斯军队分为两条战线,前一线除了其中央部分有步兵外,其余均为骑兵;后一线则几乎完全由步兵所组成,大部分均为山地人,并不适宜于在平原上与重步兵或骑兵交战。其中央部分由大流士亲自指挥,他也是最高统帅;左翼指挥官为比沙斯,他是皇族并兼任巴克特里亚总督;右翼指挥官为马查斯,是叙利亚前任总督。在大流士战败之后,亚历山大在御营中找到了他的战斗序列表,其分布大致如下:
左翼方面,从左到右,首先为巴克特里亚的骑兵,接着就是达汉(Dahans)、阿拉恰西亚(Arachosian)和波斯(混有步兵)及苏萨的骑兵,最后则为卡都西亚(Cadusian)骑兵,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一千名锡西厄骑兵与一千名巴克特里亚骑兵混合编在一起,另加一百辆战车。
中央方面为禁卫步兵和禁卫骑兵,分为两个师的希腊佣兵,每师约一千人,印度与卡利亚的骑兵,以及马尔地亚(Mardian)的弓奇手,在他们的前面有五十辆战车和十五头战象。在其后方,似乎为亚洲各民族所供给的民兵 [ 注:在会战中从未提及战象,也无俘获战象的记载 ] 。
右翼方面,从右到左,首先为柯罗-叙利亚(Coelo-Syrian)骑兵,接着就是美索不达米亚、米底、帕尔提亚、沙西亚、塔普里亚和赫卡尼亚的骑兵,最后才是阿尔巴尼亚和沙赛西尼亚的骑兵。在这一翼的前面为卡帕多尼亚和亚美尼亚的骑兵,以及五十辆战车。
自从伊苏斯会战以来,大流士采用了比较有效的兵器来装备其部队,其骑兵已经不再使用标枪,而改用长刀与短矛,与马其顿的骑兵相似,其中一部分也获得了装甲的保护。步兵也有了较大的防盾。大流士对于其四匹马所拉的战车非常有信心,这种战车上装有一根长而且重的矛头,在轮辐上装有镰刀。但他这种信心是很难令人理解的,因为在库那克萨之战中早已证明这种战车毫无用处。
在会战前一天,大流士已将军队部署完毕,因为正面没有堑壕的保护,又害怕敌人做夜间攻击,所以他决定让部队在夜间维持着战斗序列,枕戈待旦——这使他们感到极端的疲倦。
与波斯军队恰好成对比,马其顿军队的兵力是一个己知数。阿里安说马其顿军队共有骑兵七千人,步兵约四万人,他这个数字是比较可信的 [ 注:塔恩对于亚历山大的骑兵曾经分别估计如下:禁卫骑兵两千,塞萨利人两千,雇佣骑兵分为两队各五百人,希腊联军骑兵约七百人:巴尔干长枪兵,皮奥尼亚人,色雷斯人和阿德里西亚人共约为一千三百人 ] 。但是所不幸的是,也像其他的古代史学家一样,塔恩并没有说明双方统帅的战术目标,而让他的读者只能在对会战的叙述中自行摸索。那么亚历山大在阿贝拉会战中的战术目标又是什么呢?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除非对于这个问题能够获得一个明显的答案,否则对于其将道也就难以获得完全的了解。事实是怎样,亚历山大又决定采取什么步骤来使它们变得对他有利呢?
关于事实方面,有两点最为显著:
一、若与其在伊苏斯会战中的长度作一个对比,则在阿贝拉会战中,波斯军队的战线是要比马其顿军队长过了相当的程度——可能为其两倍,因为阿里安告诉我们说,当亚历山大前进时,马其顿的右翼是正对着波斯的中央。此外,与伊苏斯会战不同,亚历山大不可能把其侧面依托在无法迂回的障碍物上——这里无山也无海。
二、波斯的正面主要是由骑兵所组成,它是一个攻势的(机动的)战线,而不是一个守势的(稳定的)战线。这也就是说当战端一开之后,波斯的骑兵一定会前进。又因为在骑兵后方的波斯步兵,就算占领了骑兵所空出来的位置,也还是无力建立一道防御战线,所以在其小型重步兵所组成的中央部分的两侧,势必会有许多无防御的空隙发生。
于是亚历山大决定采取下述的三个步骤;
一、他第一步采取防御的态势,尤其是在侧面上,因为他的中央部分——方阵——在防御时是正面特强,而侧面是很脆弱的。他准备一直守到有机会出现时才发起攻势,换言之,就是等待波斯军队正面上有空洞出现。
二、他第二步采取了一种斜行的前进,由其右翼领先。这样就能使波斯军队的战线脱节,一方面吸收敌人右翼向他自己缩回的左翼前进,另一方面则猛攻其左翼。若是波斯军队的左翼被突破了,则其右翼的后方也就会感受到威胁,这种情形正像在伊苏斯会战时一样。所以亚历山大的两翼都必须具有机动性,并能抵抗包围。必要时,左面应不惜后退,但右面却必须向前挺进。因此右翼兵力又必须比左翼强大。
三、最后,当两翼都已经把波斯骑兵向他们自己的方面吸引,并从事于防御性的战斗时,亚历山大本人就要亲率精兵——禁卫骑兵,冲入敌方正面由于波斯骑兵前进后所产生的空隙中。这在时间上又必须要求有极准确的配合。
亚历山大根据自己的数量劣势、战场的性质、敌军的部署和其明显的意图,决定了其目标是用突破的攻击来击败敌人的两面包围。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其战斗序列的安排是以拿破仑下述格言所包括的观念为基础的:
“整个战争艺术的精义,就是在一个合理和极端慎重的防御之后,继之以迅速和果敢的攻击。”
亚历山大的战斗序列可以概述如下:
中央部分:方阵位置在中央,从右到左为寇纳斯团居首,次为帕迪卡斯、米里亚格、波里希皮尔强(Polynerchon)、阿明塔斯四个团(后者由希米亚斯(Simmias)指挥)。最后才是克拉提拉斯的团。右面四个团应与右翼骑兵合作,由亚历山大统一指挥;左面两个团由克拉提拉斯统率,用来支援帕尔米尼奥所指挥的左翼骑兵。
右翼骑兵:这一翼中有由费罗塔斯所指挥的禁卫骑兵,领先的中队由克里塔斯率领,在他的后方就是格劳西亚斯(Glaucias)、阿里斯托、索波里斯(Sopolis)、赫拉克里德斯(Heraclidas)、狄米底亚斯(Demetrius)、米里查尔和希格罗巧斯(Heselochus)等中队。在禁卫骑兵的左面为尼卡诺所指挥的禁卫步兵,在这整个右翼的前方,是一半阿塔拉斯的阿吉里亚部队和一半马其顿弓弩手,由布里索(Briso)指挥;此外,还有巴拉克鲁斯(Balacrus)的标枪兵。
左翼骑兵:在克拉提拉斯的左方,首先是希腊同盟国的骑兵,由艾利吉亚斯(Erigyius)指挥;其次在他们的左方就是塞萨利的骑兵,由米尼劳斯的儿子菲利普指挥。在塞萨利人的左面,更可能是在他们的前方,为克里尔巧斯的克里特弓弩手和阿该亚(Achaean)的雇佣步兵。法尔沙里亚(Pharsalian)骑兵是塞萨利部队中最精锐的部分,被派充任帕尔米尼奥的护卫。
右侧卫:在最前方为希腊佣兵中的骑兵,由米尼达斯(Menidas)指挥;在他们的后方,则为阿里提斯(Aretes)的长枪骑兵、阿里奥斯托的皮奥尼亚骑兵、阿吉里亚人与弓弩手的那一半剩余兵力,最后还有克林德(Cleander)的雇佣骑兵。
左侧卫:左侧卫也是构成一个钩形,它包括色雷斯的轻步兵,由希塔尔西斯指挥;然后才是希腊联军的骑兵,由柯拉鲁斯(Coeranus)指挥;阿德里西亚的骑兵,由阿加索指挥;最后为希腊雇佣骑兵,由安德罗马巧斯指挥。
后方方阵或第二线:为了准备对付包围和从后方来的攻击,所以又在第一线后方(距离不详)部署了一个后线。它与第一线及两个侧卫(向后旋转)可以共同构成一个中空的方阵。库提乌斯认为这种安排可以使四面都获得同样的安全。
营地与其守兵:一小部分的色雷斯步兵被派去保护这个营地,但是它的位置在何处呢?因为它在会战中也有很大的重要性,所以值得加以研究。假如这是亚历山大在四天休息时所建立的营地,那么其位置就应在战线后方五英里或七英里的地方,因为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个营地已经向前方移动,所以假定在会战时,这个营地仍然留在原地。
战场的位置已经由史坦因爵士考证确定了。它的位置处于克拉姆莱(Keramlais)以南和以北平原上的一个村落,在卡齐尔(Khazir)河边(即布莫多斯河)、提尔高美尔(高加米拉)圆丘的西面,相距为六英里。这个圆丘的位置在卡齐尔河与大查布河会合点的北面,相距也是六英里,距离从尼尼微而来的皇家大道(Royal Road)的南方约为一英里。现在的道路仍然是在基里克(Kelek)越过大查布河,大流士曾在这里架桥,然后一直通到艾比尔(Erbil),也就是古代的阿贝拉。
沿着现在的公路上走,它与卡齐尔河相距在三十英里以内,所以到提尔哥美尔的距离约为三十六英里,而不应该是阿里安所说的六百斯塔德(约六十九英里)。克拉姆莱平原非常的平坦,从东南到西北整整有八英里长,最大的宽度约为七英里。南侧面上为低缓平顶的丘陵地带,向底格里斯河倾斜。在其北面有一座险陡的贾巴尔山(Jabal Ain-as-satrah),从其高峰上可以俯瞰全局。史坦因爵士认为当亚历山大在前进时,曾故意向右方斜转,以避开这个平原,换言之,他是趋向于靠近夸罗柯希(Qaro-qosh)的低缓丘陵地。同时,库提乌斯说在会战之前,马查斯曾用搜索兵力占领的丘陵可能即为贾巴尔山。
公元前331年10月1日的上午,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了,亚历山大才起兵,领着军队向波斯军队的阵地前进。但当他看到波斯兵力是那样强大,两翼比他长出了那样多,以至于他的右翼是面对着波斯军队的中央时,亚历山大选择了向更右边的方向走,从而使他的右翼正对着波斯的左侧面上。这个斜进的运动使帕尔米尼奥的那一翼也接近了波斯的中央;同时也引诱大流士移动他的战线趋向左方,为了挡住亚历山大,大流士曾经派了一批锡西厄的骑兵去加以拦截,但显然都被亚历山大击溃了,因为阿里安曾经告诉我们说:亚历山大仍继续向右前进,并且几乎完全走出了波斯人所己铲平的地区之外。
当大流士想到假如亚历山大若是到了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就是史坦因爵士所说的低缓丘陵地,则他的战车就会变得毫无用处时,他命令比沙斯率领在他那一翼前方的部队——锡西厄和巴克特里亚的混合骑兵,赶到亚历山大的右方,来阻止他的前进。但亚历山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就命令米尼达斯率领着他的雇佣骑兵向他们冲锋,但因寡不敌众之故,被逐了回来。
接着亚历山大又命令阿里奥斯托与克林德分别率领所部向锡西厄人冲锋,终于使他们开始发生了动摇而向后溃退了。但在尚未能将其逐出战场前,比沙斯又从其左翼方面调来了巴克特里亚骑兵作为增援,于是战况又暂时变得对波斯人有利。接着就发生了一个全面的骑兵混战,亚历山大的部下有许多落马,他们是被对方的数量所压倒的,同时锡西厄人的人与马也都有较完全的装甲保护。但马其顿人还是死战不退,一个中队又一个中队冲了上去,终于击破了敌人的队形。
这里所谓的“马其顿人”究竟是指哪个单位呢?塔恩认为在亚历山大的右翼方面,唯一的马其顿单位就是他的禁卫骑兵,所以锡西厄人是突破了他侧卫兵力,直扑在禁卫骑兵的行列上。格里弗斯(G.T.Griffith)与布恩(A.R.Burn)并不赞成这种看法,他们认为阿里安对于“马其顿人”这一名词的使用,是具有概括性的意义,而不是只具有种族的意义。在他的著作中,经常应作如此的解释,所以击退锡西厄人的应该是其侧卫,而不是禁卫骑兵;布恩更指出,亚历山大手中还有阿里提斯的长枪骑兵可用,他们的位置可能是在锡西厄人与禁卫骑兵之间,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动用禁卫骑兵呢?这个部队是他准备保留用来对波斯国王作决定性打击的。更有趣的不是这种争论,而是布恩对于这次战斗的总述。
这一部分的叙述可以使我们看出,亚历山大对于兵力的运用是如何的经济而合理,他把其侧卫中的单位,顺次就原地投入战斗,从前到后是完全顺乎自然,而一点都不浪费气力。最后还保留着禁卫骑兵,在主要路线的侧面上,还有阿里提斯长枪骑兵队和阿吉里亚人及弓弩手的掩护。
在这个时候,大流士就想利用锡西厄人和巴克特里亚人所获得的暂时成功,于是下令左翼的战车向马其顿方阵的右方冲去,其目的就是想使它发生混乱。但是这个希望不久就完全幻灭了。当这些战车冲出后不久,就遭遇到在正面前方的阿吉里亚人和巴拉克鲁斯部队投掷过来的标枪。在枪林之中,战车发生了极大的混乱,有许多战车兵被抛出了战车之外,那些冲入了方阵的战车,也并不能造成重大的损害,因为当他们接近方阵时,马其顿人立即放宽行列让他们冲过去,并留给后方的马夫去收拾他们 [ 注:显然这样的做法能够迅速构成宽广的通道,现在已经不可考了,而照理说它一定是非常的简单,而所要求的纪律标准却是极高的。 ] 。
在战车冲锋后,或者更可能是正在发动时又有两件事发生了。第一件事是因为比沙斯正在绕过亚历山大的右侧卫,以便从后方攻击它,于是亚历山大就命令阿里提斯率领长枪骑兵,去打击比沙斯的背面。第二件事是当大流士从他的指挥所中看到亚历山大的最后机动预备队似乎都已经动用了,他以为比沙斯已经达成了他的任务,便乘机发动了对两方面具有决定性的包围攻击。我们的权威阿里安的记载是说大流士命令整个的方阵采取行动,这是指整个战线而言,换言之,就是说放出了两翼上的全部(或极大部分)剩下骑兵兵力,用来分别击溃左面的亚历山大和右面的帕尔米尼奥。真正的情形已经无法确定,但最主要的错误却似乎是,波斯骑兵本应用绝大部分去打击亚历山大的禁卫骑兵,而只用一小部分去支援比沙斯,但是他们却全部用快步向比沙斯方面赶去。这可能是因为对于口头命令发生了误解,但也可能是因为大多数的骑兵在本能上有跟着前面单位跑的趋势。此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奉命去攻击禁卫骑兵的单位,在遭遇到了前方标枪兵和弓弩手的“火力”时,就本能的自动向左方跑以逃避它,于是就与支援比沙斯的部队混合在一起,都向那个方向跑了。
不管其理由是怎样的,亚历山大所要等待的时机终于来到了,阿里安对于这一点的描写非常清楚。他说:
因为波斯骑兵都赶往援助正在围困马其顿右翼的兵力,所以在其正面上也就产生了一个缺口,亚历山大马上旋转过来正对着这个缺口,利用禁卫骑兵及部分步兵(就是禁卫步兵与方阵步兵中右端的四个团)构成了一个尖刀向其中插入。他领导着他们做快速的冲锋,一声大喊之下,亚历山大直向大流士本人的身边冲来。在短时间之内,双方发生了肉搏战。但是当马其顿的骑兵在亚历山大本人亲自指挥下向前狂冲时,马蹄践踏在波斯人的身上,使长矛直刺入他们的面部,而马其顿的步兵也摆成密集的队形,使长矛像刺猬一样的可怕,同样向他们逼近了。总之一切的情况都使大流士感到胆战心惊,他本来就早已提心吊胆,现在就又是第一个领先逃跑。
此时,在帕尔米尼奥那一方面的发展又是怎样呢?从波斯军队的原始部署上看来,比沙斯与马查斯所担负的任务应该是一样的,每一个人负责包围亚历山大的一个翼。不幸的是,阿里安对于帕尔米尼奥的战斗,经常是起先一字不提,仅仅到了亚历山大发动决定性突击时,才突然插入这一方面的故事。
塔恩对于此种情况的解释也不能起到澄清作用,他根据库提乌斯所记载的大流士在会战前所作的讲演词,断定马查斯的任务是营救在战场后方七英里或五英里远处亚历山大设防营地中的波斯王家属。这个讲演词的长度在一千字以上,除了许多其他的话,大流士也曾经说到:“救出我的骨肉,使我得以重见亲人,为了我的母亲和妻子,你们是应该不惜一死的……”
这些话并不是专对比沙斯或马查斯而说的,而是对所有全体将士说的。这只不过是一种呼吁,而根据这一点,塔恩认为:“波斯军队曾获得大流士的明令,要救出在亚历山大营中的被俘家属。”很明显,比沙斯对它并未作如此的解释,那么为什么马查斯会如此呢?
于是狄奥多拉斯在这一点上变成了我们的救星,他至少已经一部分地填补了阿里安记载中的空洞。他告诉我们,当比沙斯在左翼与亚历山大的侧卫缠斗时,马查斯在右翼方面也率领着一群英勇的骑兵发动了冲锋,第一次冲击即杀死了不少的敌人。马查斯接着命令二千名卡帕多西亚骑兵和一千名锡西厄骑兵绕过敌军的侧翼,去攻击对方保护其车辆的堑壕。
关于援救波斯王家属一节,狄奥多拉斯并没有明确的说明。不过毫无疑问,假如马查斯手中有剩余的骑兵可供利用,则这实在是一个合理的战术行动,而不仅只具有感情上的意义,其目的就是想引诱或强迫亚历山大,或帕尔米尼奥去分散兵力来回救这个营地。此外,亚历山大的斜行前进也毫无疑问给了马查斯很多便利,因为这使得营地可能已经没有掩护了。
这次突袭完全成功了。帕尔米尼奥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就立即派了波里达马斯(Polydamus)去见亚历山大,报告他这种危险的局势,并向他请示应采取何种行动。亚历山大回答他说:“回去告诉帕尔米尼奥,假如我们赢得这个会战,则不仅可以收回我们自己的财产,而且所有属于敌人的东西也都是我们的……叫他不要考虑我们行李的损失,而一心奋勇作战好了。”这些突袭者虽然在营中发现了波斯王的家属,可是大流士的母亲西希刚比斯,却拒绝了他们的营救,所以他们抢劫了一番之后,又从原路回到了马查斯的身边。
现在又应回过来说马其顿中央方面的情形。在它的右面,方阵右端两个团向前猛烈推进,但其左端的两个团却被马查斯挡住了,结果在左右两端的正面分界点上出现了一个裂口。
正在此时,阿里安的记载中说,有一部分印度与波斯(禁卫)骑兵,从这个裂口中突入,在趋马其顿人的行李纵列,去打击大部分无武装的人,他们做梦都不曾想到会受到攻击,因为在他们的前方还附着两道人阵,换言之,这些骑兵不仅是突破了第一个方阵,而且也通过了第二个方阵。在行李附近被拘留的波斯俘虏获得了解放,也参加了抢幼。但当预备队(即第二方阵)的指挥官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就立即命令部队向后转,从波斯人后面加以掩杀,杀死了一批人,因为这些人正在围绕着行李驮兽的身边,从事于搜劫的工作。在这个时候,马查斯仍继续对帕尔米尼奥的左侧面进行攻击。
塔恩对于这个行动曾作下述的评论:“阿里安不曾说明,为什么波斯禁卫骑兵在把马其顿方阵切成两段之后,不回转身来从后方来攻击它,反而直向营地前进?”他对于其中的原因补充解释如下:依照库提乌斯的说法,“大流士曾经命令禁卫骑兵去救出他的家属,所以他们为了对于这个饭桶国王的愚忠,放弃了那一天最好的机会。”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最好的营救路线绝不是从两道方阵中杀开一条血路来。
但是波斯骑兵是否已经冲到亚历山大的营地呢?亚历山大的营地位于第二方阵的后方,相隔还有五英里到七英里的距离。阿里安没有提到过营地或波斯王的家属,他只说到“行李驮兽”。另外,他又暗示有相当数量的波斯俘虏,而在营地是不可能会有许多俘虏的。同时,假如当波斯骑兵受到第二方阵步兵攻击时,他们是正围在那些驮兽的附近,若又假定“营地”之说是正确的,那么后方方阵中的希腊步兵至少要走五英里路才追得上他们,这就需要大约两小时的时间,关于时间的问题以后还要再行分析。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为了澄清起见,我们应明确指出波斯骑兵根本上就不曾到达过亚历山大的营地,因为这里所说的“驮兽”是指马其顿军队的第一线运输纵列而言的,并不是他们的辎重大车纵列,只有后者是放在营地中的。这里所释放的俘虏也就是战斗中所俘获的波斯士兵,而不是战前被俘获的俘虏,因为若是后者则人数必然很少,根本无力参加战斗和抢劫。虽然史书中始终不曾提到这个第一线运输纵列,除了阿里安所说的“驮兽”以外,但它肯定是存在的,因为任何有组织的军队,不分古今,没有它就不可能成功的行动。不过为什么亚历山大不把他们放在那个有弹性的中空方阵之内,实在是一个令人难以猜透的哑谜。
从将道的观点上来看,在这次会战中最有趣的问题却是以下所要讨论的问题。由于波斯和印度骑兵的突破,以及马查斯对左翼上的猛烈攻击,使帕尔米尼奥大感恐惧,于是他又派了一个传骑去见亚历山大,把他的紧急情况向他报告,并请他赶紧援救。依照阿里安的记载,当这个使者找到亚历山大时,亚历山大正在追击大流士,于是他立刻放弃追击,率领他的禁卫骑兵向波斯军队的右翼发动攻击 [ 注:库提乌斯说亚历山大已经到达了莱卡斯河(大查布河),距离战场12英里,然后才回师援救帕尔米尼奥。这种说法是荒谬不通的。 ] 。
亚历山大是真在追击大流士吗?格里弗斯先生提出了这个疑问,这是很值得研究的,亚历山大此时如何敢放胆追击,他对于其左翼方面的战斗发展几乎是毫无所知,同时又知道他的右翼仍然受到敌人的严重威胁。亚历山大并非有勇无谋之辈,若是在冲动之下提早发动追击,结果就会有丧失会战的危险——这就只能算是第三流的将才了。格里弗斯的假定是,一旦亚历山大已经进入波斯军队正面上的空隙,使大流士落荒而逃,从而使整个中枢部分崩溃了以后,他就首先转向右方来援救其右侧卫,后者正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苦苦支撑。这个假定虽然与阿里安的叙述不合,但却很合乎亚历山大在伊苏斯的已知将道。格里弗斯说:“依照这种解释,亚历山大在赶跑了大流士之后,就率领禁卫骑兵转向右方,因为他知道那边的兵力是正在苦战之中,迫切需要他的援助。”
亚历山大的第一个对手可能是波斯左翼的各中队,其次才是锡西厄-巴克特里亚混合部队。亚历山大击溃了波斯军队的左翼后,后者也就闻风溃逃了。这种假定与库提乌斯的叙述多少有一点符合,不过他的记载却颇为混乱。库提乌斯说,当锡西厄人在抢劫马其顿人的行李时 [ 注:这应为右侧卫的战斗行李。 ] ,阿里提斯冲过来,将他们的领袖杀死了。接着巴克特里亚人又击败了阿里提斯的部队,其人员都向亚历山大方向逃走。亚历山大收容了他们,带着他们去攻击巴克特里亚人已经减弱了的兵力——其中有许多人早已逃走。但是波斯人又尝试包围亚历山大,阿吉里亚人将亚历山大从危险中救出。
假如上述的记载,在时间上是发生在大流士逃走之后,而不是像库提乌斯所说的,是在逃走之前,则不仅可以证实格里弗斯的假定,而且更能补充阿里安记载中的漏洞。若在时间上真的是这样的话,则亚历山大接到帕尔米尼奥告急文书时,应该是在他击溃了右侧面上的波斯和巴克特里亚骑兵之后了。无论如何,假如亚历山大早已向阿贝拉方向追击了,而且他不是用缓步来执行此种追击,那么任何使者都不可能追得上他了,不仅是因为他已经距离太远,而且因为使者还必须从溃败的波斯乱军中找路通过。同时,尘雾是那样的浓厚,除非是奇迹发生,否则使者也就绝不可能找到他 [ 注:关于尘雾的问题,古史上都有记载,库提乌斯说完全看不见,狄奥多拉斯说,因为尘雾太大,亚历山大看不清大流士逃走的方向。据作者个人的经验,认为此时的能见度将不过四五米的距离。 ] 。
当亚历山大接到了报告之后,就从右侧卫与中间方阵间的宽广空隙中回转身来援助帕尔米尼奥。不久以后,亚历山大就与大量的波斯骑兵碰上了,后者正在撤退中,阿里安说他们是“帕尔提亚人,印度人和波斯骑兵的主力”。这当然就是指那些突破了两道方阵的人们而言,至于帕尔提亚人本来是位于波斯战线的右侧翼上,在开始时应该参加对帕尔米尼奥左侧卫的攻击,此时可能已经绕过了它,从而和印度人、禁卫骑兵会合在一起,共同从事于抢掠行李的行径。
亚历山大在击破了波斯军队左中央部分之后,不管是真正去追击大流士也好,还是如上文所假想的去援救其左侧翼也好,其总时间不可能多于一小时,或者最多也绝不会超过一小时半,所以在其突破波斯军中央之后,可能是在一小时之内,或者略多一点,就已经回兵援救帕尔米尼奥了。
我们知道,印度和波斯禁卫骑兵是在亚历山大率领禁卫骑兵发动突击之后,就立即从马其顿方阵中的缺口内突入敌阵的。于是问题就来了:他们能否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冲到了亚历山大的营地,抢劫了一番之后,又回转来逃跑,而恰好在此时与亚历山大相遇呢?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来回就要跑十英里或十二英里的距离,还要打仗和抢劫,这至少需要三个钟头的时间。所以除非假定亚历山大在战斗中已经花费了三小时,否则他们就不可能像阿里安所说的,会在途中相遇。
从这种时间的计算上,就可以判断波斯禁卫骑兵与印度骑兵根本不曾到达过亚历山大的营地。事实应该是,他们在通过了第二道方阵后,就不能自制地去抢劫马其顿人的第一线运输纵列,于是当第二方阵的兵力集中起来将他们击败了以后,他们便又夺路而逃了。他们向哪个方向逃固然已经不可考,不过他们却一定能够看见,在左方与中央是尘云高起,而右端也是尘雾冲天 [ 注:比沙斯正在逃跑中。 ] ,其间有一个宽广的缺口,因此他们自然会向这个缺口中冲过去。但是突然,从第二个尘雾中,亚历山大跃了出来,他率领着禁卫骑兵挡着了他们的去路。波斯禁卫骑兵与印度骑兵受到了奇袭,在他们尚未能拨转马头逃走之前,亚历山大已经展开攻击了 [ 注:从古至今,胜利的部队在中途放弃任务从事抢劫的例证太多了。这往往成为失败的原因 ] 。
于是发生了整个会战中最激烈的骑兵战斗。波斯人与亚历山大的部队面对面的遭遇,已经分不清中队与纵队了,也来不及投枪和盘马,这本是在骑兵战斗中的惯有行动。他们只想向前面冲,认为这是唯一获得安全的希望。这不是胜负之争,而是生死之斗了。亚历山大的禁卫骑兵有六十人阵亡……
有许多波斯人突围逃走了,亚历山大并不追赶,而继续向波斯军右翼进击——他总是能够坚持目标。但是此时,波斯军队已经开始总崩溃了,其右翼兵力已在败逃中,塞萨利骑兵正在做猛烈的追击。亚历山大于是命令禁卫骑兵转过马头来,去追击大流士。这个进击一直到天黑时才停止,同时帕尔米尼奥也向前挺进。在距离战场十二英里远的地方,亚历山大发现在大查布河上的桥梁还是完整无恙,没有被破坏,于是就命令人员在那里休息,而帕尔米尼奥此时则占领了在高加米拉的波斯御营。午夜时,亚历山大仍继续前进,希望能捉到大流士。但是在第二天清晨到达了阿贝拉时,却发现大流士已经向北进入库德山地中去了 [ 注:比沙斯与大流士一同逃走,马查斯则逃往巴比伦。 ] 。这个曾经使古代世界的政治轴心得以改变的阿贝拉会战,终于结束了。
虽然波斯人所受到的损失极为惨重,尤其是在追击中更是这样,但是古代史学家所记载的数字却还是太夸张——就像在伊苏斯会战中一样。阿里安说波斯人被杀者共三十万人,被俘者则在三十万人以上。狄奥多拉斯说死了九万人,库提乌斯则说是四万人。关于马其顿方面的数字是比较有趣:阿里安说死了一百人,而战马被杀或累死的则为一千匹,而其中近半数都是禁卫骑兵的马。库提乌斯说死亡者在三百人以下,狄奥多拉斯则认为是五百人。后述两位作家都认为负伤人员中包括着有赫菲斯提翁、帕迪卡斯、寇纳斯、米尼达斯等人在内,狄奥多拉斯并且曾经说负伤者“为数极多”。
吉达斯浦河会战
在从西北面进入印度平原的侵入者所打的许多会战中,在历史上第一个有记录的即为吉达斯浦河会战。按照霍加斯的意见,这次会战若再与其渡河的行动算在一起,那么在古代战史中也就可以列入最卓越的作战中了。
亚历山大这次著名战役的起点为塔克西拉,当他的军队正在休息之际,他却已经从塔克西里斯方面获得了一切有关地理的情报资料,并知道哪一条路线是最好走的。但是除了普林尼(Pliny)的《自然史》中曾提到从塔克西拉到吉达斯浦河上的距离,照亚历山大的测量人员所计算的是一百二十罗马里,换言之,即为一百一十点五英里;以及史塔波所说的,直到吉达斯浦河为止,行军的方向都是大致向南走以外,就更无其他的记录留传到今天了。
在他尚未从塔克西拉出发之前,亚历山大就已经知道保拉瓦的国王波鲁斯,已经占据了吉达斯浦河的东岸,企图阻止他前进。被鲁斯的位置在吉达斯浦河与艾斯西尼斯河之间。亚历山大命令波里莫克拉提斯(Polenocrates)之子寇纳斯把较小的船只分为两段,把三十浆的快船分为三段,然后用大车将它们送到吉达斯浦河的河边。随后,亚历山大也向该河前进,塔克西里斯率领着五千名印度兵和他一起走。这条河河面颇宽,沿着东岸波鲁斯已经利用他的象队控制了可以徒涉过河的河段。在我们尚未表述亚历山大如何克服这种困难以前,首先应该考虑他可能的渡河点设在何处。
这方面的资料是很贫乏的。从弗仑提拉斯(Frontinus)的记载中,我们知道亚历山大是从上游(在其营地之上)渡河的。阿里安对于渡河点有下述的描写:
“从吉达斯浦的河岸上伸出了一个地岬,在那里河流作了一个相当大的弯曲。那里丛林密布,面对着它是河中的一个岛,岛上森林遍布,没有人烟。……这个岛正对着地岬,由于长满了树木,所以便于掩蔽渡河的企图,亚历山大决定利用这一地理优势。这个地区距离其大营约为一百五十斯塔德(十七英里)。”
此外,库提乌斯又说,在河中的各岛中,这是最大的一个,上面森林茂盛,而且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大深沟,亚历山大认为它不仅可以藏步兵,而且骑兵也可以隐藏在内。
后来的学者以这一点有限的资料为基础,一共建立了四套理论。第一套是布尔尼斯爵士(Sir Alexander Burnes)与考特先生(Monsleur Court)的理论,他们认为亚历山大的扎营地点在基拉姆(Jhelum)。这个理论又为艾波特(Gen.Sir Tames Abbot)将军所采纳,他在1848年曾指出,亚历山大从塔克西拉出发,就是沿着现有的大干路(Grand Trunk Road)直达基拉姆,这里的河川有一个相当大的弯曲,但是并无地岬或深沟。从那里他向上游走了十英里到达了布拉(Bhuna),然后在其东岸与巴比丘陵地(Babbi Hills)之间渡河,然后进行他的会战。
第二套理论是坎宁安将军(Gen.Alexander Cunningham)在1863年提出来的。他认为亚历山大是从大干路以南往前进军,越过了盐岭(Salt Ranse)之后在贾纳普尔(Jalapur)到达了河边,此处约在真纳隘口以南三十英里处。从那里,亚历山大率领部队向上游走了八英里路,到达了地拉华尔(Dilawar),在那里的河中有一个岛,河流也有一个轻微的弯曲,但还是没有地岬与深沟。亚历山大就是从地拉华尔渡河,并在东岸距离西岸上不太远的地点上进行这次会战的。
1913年,史坦因爵士对地形作了一番精密考察后,又推翻了上述这两种理论。理由如下:第一,在河岸与巴比山地之间的谷地太狭窄,不能容许大兵力的展开 [ 注:因为这个山地与盐岭从会战时起,到今天为止,其地形不可能有太大的改变。 ] 。这里被许多深沟所割裂,而且到处都是浮沙,所以在热天大雨之后,根本不能通过。第二,第二种理论虽然比较合理,但是史坦因爵士却认为,从塔克西拉越过盐岭的几条小径当中,在历史上最古老的和在亚历山大时代最实用的,却是取道卡克华尔(Chakwal)、阿拉(Ara)和南达拉(Nandana)隘路,以到达哈南普尔(Haranpur)的那一条。亚历山大所走的就是这一条路。这与史塔波说亚历山大是向南走,以及普林尼认为从塔克西拉到吉达斯浦河的距离为一百一十点五英里的说法相吻合。假如不走这一条小路,而取道现有的大干路到基拉姆,则距离就仅大约为八十英里了。哈南普尔现在是基拉姆附近的一个大村落,河川在此处是一条单独的河道,有大约半英里宽的固定河床,史坦因爵士认为亚历山大的营地就是设在这里。此外,他又认为亚历山大是向上游走了十七点五英里,到了贾纳普尔才渡河的。在那里河川虽只作了一个轻微的弯曲,但却有一个地岬,即为曼加尔地夫(Mangal Dev),它比河床约高出了三百三十米。在这个村落的东面是康达尔卡斯(Kandar Kas)深沟的宽口,史坦因认为这就是库提乌斯所说的深沟。他又说沿着基拉姆河上,再没有第二个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地岬”。康达尔卡斯深沟中的水流入哈尔基华尼(Halkiwani)沟中,这也就是基拉姆河的北支,在4月到8月之间是不能徒涉的。后者又绕过艾德马拉(Admana)岛,在这一段河流中也是第一个大岛。在1913年,这个岛有六英里长,最大宽度为一点五英里,上面长满了茂密的森林。因此,除了“相当弯曲”这一点以外,阿里安、库提乌斯、普林尼和史塔波等人所说的各点似乎都能与史坦因的理论相符合,所以我们在这里也假定亚历山大最可能的渡河点为贾纳普尔 [ 注:托勒密也许是把轻微的弯曲误认为相当的弯曲,因为他并不曾绕过顶点去看它,对于这种错误的观念,任何驾驶汽车的人一定都能了解。 ] 。不过诚如塔恩爵士所指出的,这个问题若是真想获得解决,则必须先发现和证实布西法拉城的位置,这个城市是亚历山大在战后为纪念其战马而在渡河点上建造的。
第四种理论是布里罗尔(Prof Breloer)教授提出的,他认为亚历山大沿着大干路前进,在基拉姆建立营地,然后在曼格拉(Mmangla)堡以下二点五英里的地点(基拉姆以上十三英里)渡河,再沿着左岸向下游走了十五英里,才与波鲁斯交战。这个理论己为史坦因所驳倒,不值得再说。
现在假定亚历山大设营在哈尔普尔,在东岸面对他的为波鲁斯的大军,波鲁斯似乎拥有大批的战象。关于他的兵力有各种不同的估计:阿里安认为是四千骑兵、三万步兵、三百辆战车、两百头战象;狄奥多拉斯则说是骑兵三千人、步兵五万人以上、战车千辆以上、战象一百三十头;库提乌斯完全不曾提及骑兵,只说步兵为三万人、战车三百辆和战象八十五头。
因为所有可以徒步过河的地方都有哨兵和大象据守,所以亚历山大认清了他的战马是不能游泳或用木筏来渡河的,因为只要大象一践踏,它们在水中或筏上就会秩序大乱了。亚历山大于是用了一套诡计。一方面派许多小队去侦察所有可能的渡河点,另一方面把全军分为几个纵队,在河岸上上下下地移动着,好像是到处寻找渡口一样。不久当夏季来临之前,雨季先到,河流泛滥,于是他命令从各地运粮到他的营地中来,所以波鲁斯相信他可能会留在那里等到晴天的来临。此时,亚历山大又用船只侦察河川,并命令士兵用稻草填塞帐幕的皮革外壳,将之当做浮筏。诚如阿里安所说,亚历山大随时都在找机会,他想用迅速的行动偷渡,使敌人来不及发现他的渡河行动。
最后,我们可以断定是在其亲自侦察后,亚历山大终于决定从阿里安所说的地岬与大岛上来实施渡河行动的。在准备渡河之前,亚历山大又采取迷惑波鲁斯的行动,这是与伍尔夫将军(Gen.Wolfe)在1759年的魁北克(Quebec)战役中所采取的行动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 注:汉尼拔渡过隆河的行动,也与亚历山大的行动极为相似,他可能就是在模仿亚历山大的计划。 ] 。在黑夜掩护之下,亚历山大命令他的骑兵沿着西岸,在许多不同的点上故意大声鼓噪喊杀,在几夜之间,波鲁斯赶着他的大象在东岸上来回地调动,企图阻止亚历山大渡河。最后实在跑累了,只好把象留在营地中,只派哨兵沿着东岸加以监视。当亚历山大已经使波鲁斯对于自己夜间的行动不再感到害怕时,又使出了另一套计策。他在上流和沿着西岸设置了一连串的哨兵,使每个哨兵都可以视听相及,命令他们经常发出响声,并烧着哨火不熄,另一方面,亚历山大则命令军队就在营中准备渡河的工作。
在尚未分析亚历山大的计划前,应首先列举出亚历山大的将领名单,因为自从阿贝拉会战以来,人事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禁卫骑兵现在已经分为五个“旅”(Hipparchy),由赫菲斯提翁、帕迪卡斯、克拉提拉斯、寇纳斯和狄米底亚斯(Demetrius)分任指挥。方阵的团数也由六个增加到了七个,其指挥官为安提吉尼斯(Alecetas,他代替了寇纳斯)、米里亚格、波里希皮尔强(帕迪卡斯的兄弟)、艾尔西塔斯(Alceta,阿明塔斯的兄弟)、阿塔拉斯、哥尔格斯(Gorgais)和“白人”克里塔斯(Cleitus the White)。希劳卡斯(Selencus)指挥禁卫步兵,陶仑(Tauron)指挥弓弩手,可能在会战中,一切的轻装部队也都是由陶仑指挥的。
对渡过坚强设防河川的行动而言,亚历山大的计划可说是一个空前的杰作。他必须使波鲁斯不去注意他这个迂回运动,而且为了要产生奇袭的效果,这支迂回兵力在数量上不能太多,这样才能在一个黑夜的掩护下,完全渡过河去;但同时,这支迂回的兵力又必须具有足够的战斗力,足以迫使波鲁斯接受会战而且没有被击溃的危险。为了解决这个似乎是不可能解决的矛盾难题,亚历山大决定让克拉提拉斯率领一支足够欺骗波鲁斯的兵力留在哈南普尔,然后将迂回兵力分为两个梯队:先遣梯队由他自己率领,预定在贾纳普尔渡河,其后续的梯队则在哈南普尔与贾纳普尔之间选定的地点渡河,并采取掩伏待机的姿态。当亚历山大率领先遣梯队渡河之后,就向下游运动,迫使据守在哈南普尔与贾纳普尔之间的印度兵力后撤,于是后续梯队就可安然渡河。这也是塔恩对阿里安书中的一段意义含混的文章所作的解释,假如这种解释是正确的,那这个渡河地点就应该是在贾纳普尔西面不远的地方。这个计划的详细内容可以分述如下:
一、牵制兵力:克拉提拉斯奉命留在营中,其兵力有他自己的禁卫骑兵,阿拉恰西亚和巴拉巴米沙达骑兵,艾尔西塔斯和波里希皮尔强的两个方阵步兵团,以及塔克西里斯的五千印度兵,一共大约有骑兵三千人,步兵八千人。他所奉的命令是说:
在波鲁斯尚未向北运动以抗拒迂回兵力或自动逃走以前,绝对不准渡河。
但是(亚历山大说)假如波鲁斯率领了一部分兵力去对抗我,但另一部分兵力仍留在营中,而且还有战象时,则你还是留在原地不动;不过假如波鲁斯把他的全部战象都带去对抗我,而只留下了一些兵力在营地中时,那么你就应倾全力渡河。因为只有大象能够阻止骑兵渡河,其余的兵力无法扰乱我们。
二、迂回兵力:先遣梯队包括着禁卫中队(三百人);赫菲斯提翁、帕迪卡斯、寇纳斯和狄米底亚斯四个骑兵旅(四千人);达汉的骑射手(一千人)、禁卫步兵(三千人);安提吉尼斯与克里塔斯的两个方阵团(三千人);阿吉里亚的部队(一千人),弓弩手(两千人)和标枪兵(一千人)等(上述数字均以塔恩的研究为根据)。此外,阿里安又提到了巴克特里亚、索格地亚和锡西厄的骑兵。因为在会战中,他们并未再被提及,所以姑且将这些骑兵省略不及,于是这个梯队的全部兵力应假定为骑兵五千人,步兵一万人。
对于后续梯队,亚历山大配备了米里亚格、阿塔拉斯和哥尔格斯的三个方阵团,以及希腊佣兵——步兵和骑兵都有。他们位置在哪里,兵力有多少,都已经不可考,但可能是骑兵五百人,步兵五千人 [ 注:阿里安虽然曾经说到这三个方阵团是奉命独立渡河,但他以后却根本上不曾再提到他们。 ] 。
当波鲁斯受诱而产生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之后,亚历山大在营地和渡河点上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完成。于是,亚历山大秘密出发,一路与河川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以免其行军被敌人发现。在贾纳普尔他发现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是那些分段运来的船只与浮筏,似乎是藏在康达尔卡斯深沟中,而不是像阿里安所说的那样,是藏在森林中。
在黑夜狂风暴雨的掩护之下,亚历山大的先遣队立即开始上船,雷声遮住了部队发出的声音。将近拂晓时,骑兵装在浮筏上,步兵装在船只中,整个舰队利用岛屿的屏障,通过了哈尔基华尼水道,到达了该岛西端与另一支水道相会合之点上。但不久以后,当领先的快船通过了该岛时,他们就被波鲁斯的哨兵所发现,哨兵立刻快马加鞭地去向波鲁斯报告这个消息。此时,亚历山大认为东岸已到,就命令其人马奔舟登岸,但是前进不久之后,却发现是另外一个小岛,与东岸之间还隔着一个很宽的水道。虽然这里本来是可以徒步渡过的,但现在却因为大雨之故,水位已经涨高了。亚历山大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才找到了一个徒涉场,但最浅的地方都要比步兵的胸部还高,而深的地方则只有马才能把头留在水面上。
在这次著名的渡河中,有某些疑点是特别需要加以分析的。
一就是一支大约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的部队,在会战当天拂晓前才开始登舟渡河。那么应该是假定在凌晨3点完成登舟的工作,而在下午6点开始会战,则以下所有各种行动就都是在十五小时内完成的:沿着哈尔基华尼水道下行数里,在第二个岛上登陆,寻找徒涉场,涉水到东岸并在那里集结兵力,最后还要作一次小战,再前进五六英里,才正式展开会战。这样多的行动是否可能在十五小时内完成呢?我们所能给出的答案就只能是说马其顿军队的参谋应该是非常的优秀。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不易作答的。亚历山大到吉达斯浦河上的时间不过几个星期,他如何能集中或建造那样多的船舶,来渡过一点五万人和五千匹马呢?虽然船只数字己不可考,但数量一定是相当巨大的。在水上的作战中,能与亚历山大此次作战媲美的,实在是很少。1066年,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曾经建造或征发大约三百五十艘船只,来载运两千名骑士和三千名步兵渡过英吉利海峡,也许可以算是与他差不多。在亚历山大的战役中,经常会发现这一类的行政问题,虽然古代史学家很少提及它们,但这却可证明马其顿军队的后勤体系实在具有惊人的效率。若是没有它们,亚历山大的远征根本不可能进行。
当骑兵开始登陆时,亚历山大就命令骑射手前进充当前卫,在他们的掩护下,马其顿军队展开了战斗序列。亚历山大把所有的骑兵都集中在右翼方面,而命令在希劳卡斯指挥下的禁卫步兵和两个方阵步兵团去构成左翼,至于弓弩手、阿吉里亚人和标枪兵则安置在他们的侧面上。
因为亚历山大相信自己的骑兵优于敌军,所以决定率领他们立即前进,而陶仑的弓弩手则在后支援,等到步兵完成渡河后,就跟着用缓步前进。从阿里安的记载中,我们知道他的计划包括着三种不同的设想,可以互相替换:一、趁着波鲁斯在改变正面时,用骑兵将其击溃;二、假如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就暂取守势以等待步兵的到来;三、假如波鲁斯自动退却,就立刻加以追击。
波鲁斯又是采取了什么行动呢?亚历山大兵力的登陆和集中应该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假如波鲁斯在马其顿军登上第二个岛之前或之后获得了情报,则还是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这个迂回运动究竟是真正的攻击,还是一个佯攻?假如是后者,波鲁斯若把主力用来对抗迂回兵力,那么有可能会丧失哈南普尔徒涉场的危险;假如是前者,波鲁斯不集中兵力去对抗它,那会使他居于一种极严重的危险处境。波鲁斯的矛盾是多方面的。
总的来说,波鲁斯所采取的对策没错,但却未免显得太迟了。依照托勒密的记载,波鲁斯派了自己的一个儿子,率领着两千名骑兵和一百二十辆战车去迎敌,虽然他所得到的命令已经不可考,但这支兵力若仅用作搜索之用,则未免是太过于强大,所以可以假定其目的是想把入侵者赶入河水中去。若真能如此,则波鲁斯的矛盾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当小波鲁斯来到时,亚历山大认定这是印度陆军的前卫,并且他们可以用骑射手来压制,所以他继续率领着他的骑兵前进。但是在得知了敌方的兵力之后,亚历山大决心将其歼灭。接着就是一场骑兵的战斗,小波鲁斯与他骑兵中的四百人全部阵亡,所有的战车都被赶入河边的松土中而被亚历山大所俘获。可能是在此时,后续梯队中的兵力也已经渡河,与先遣梯队会合在一起,不过这已无记录可考。
接着就是正式的会战,虽然战场的位置已经无法确定,但若是史坦因主张的亚历山大是在贾纳普尔渡河之说是正确的,那么它可能就在纳尔普尔(Nur Pur)村落西南面约五六英里的地方,这个村落从基拉姆河左岸向西南延展,直达马拉克华尔(Malakwal)与梅尼(Miani)两个村落为止的平原上。距离纳尔普尔不远又有一个叫做希康达普尔(Sikandar Pur)的村落,但是史坦因却认为这不太重要,因为在旁遮普地区,希康达(意即亚历山大)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地名。
当败兵逃回去告诉波鲁斯说他的儿子已经战死、亚历山大已经渡河的消息后,波鲁斯对于应采取的行动犹疑不决,因为克拉提拉斯也正企图从哈南普尔渡河。最后他决定只留下一部分兵力和少数战象来对抗克拉提拉斯,而亲率主力去迎击亚历山大。当波鲁斯找到了一个没有黏土的既硬又平的地方之后,就在那里将军队摆成了会战队形。若把他儿子的损失扣除不算,则他还有骑兵三千六百人,步兵三万人,战车一百八十辆,战象两百头。他将部队按如下阵形展开:
首先第一列都是大象,每一头象之间相距约三十米,所以它们在整个步兵战线的前面构成了一条线,足以在所有的点上使亚历山大的骑兵望而生畏。无论如何他认为敌人是绝不敢从大象之间的空隙中进入的,因为骑兵的马看到象就会惊恐乱跑,如果是步兵从大象之间进入,则他们会受到后排重步兵横队的阻挡。而大象又可以回转身来践踏他们。在大象的后面,他用步兵构成第二线。其纵队大致是填塞着大象所留下来的缺口。同时步兵的两翼也长出了大象线(第一线)之外。骑兵则部署在步兵战线的两端上,前面摆着战车。
这是阿里安的记载。因为由长矛兵小纵队所构成的一条横线,其本身是很脆弱的,所以这些纵队可能为两倍的纵深。换言之,每个纵队中有足够的人力,当必须要形成一条连续战线时,仍能填塞大象后方的空隙。假如方阵的正常纵队为十人,这种纵队即可能长至二十人以上。
依照普鲁塔克的记载,当亚历山大与波鲁斯之子交战时,他是在自己步兵的前面约二十“弗隆” [ 注:Furlongs,约合1/8英里 ] 远。又根据阿里安的记载,在这次战斗不久之后,亚历山大就发现波鲁斯正在组织他的战线,于是亚历山大命令骑兵停止前进,以便步兵可以赶上他们。实际上,亚历山大应该早就停下来了,很可能他是在掩蔽之下防止敌人的观察。因为从波鲁斯获得其儿子败亡之消息起,到他决心进行会战为止,至少有两三个钟头之久。当步兵赶上来以后,亚历山大也命令他们休息,同时也准备自己的行动计划。这样就导致了历史上最著名的一场骑兵大会战。
因为对于这次会战有许多杂乱无章的评论,所以我们在这里是首先引述阿里安的原文,然后再根据少数合乎常识的假定,使读者对于当时所可能发生的情形,获得一个清楚的印象。
阿里安首先说,当亚历山大将敌军的部署作了一番观察后,他马上看出来了其正面全部都受到战象的掩护,于是他就立即放弃了一切正面攻击的思想,决定率领数量占优势的骑兵斜进,攻击波鲁斯的左翼。接下来阿里安又说:“寇纳斯被派往右方” [ 注:大家公认这就是指趋向印度军队右侧面而言。 ] ,率领着自己与狄米底亚斯的两个旅,亚历山大命令他一旦当印度人发现有大量骑兵来到,并推进自己的骑兵向前迎敌时,他就应该绕到他们的背面。他又命令希劳卡斯、安提吉尼斯和陶仑领导步兵方阵:但是他们必须等到敌军的步兵主力与骑兵已被马其顿的骑兵兵力所扰乱时,才准参加战斗。”
当还在弓矢射程之外时,亚历山大即下令骑射手向印度军的左翼进攻,以使其发生混乱,然后立即趁着混乱,率领禁卫骑兵向他们冲锋,不让他们有整队迎战的机会。
“此时,”阿里安说,“印度人已经从各单位搜集骑兵兵力,从原有位置上前进,迎击亚历山大的冲锋。寇纳斯也遵照命令,在敌军背面出现。印度人看到之后,被迫分兵两面作战,较大和较好的一部分对抗亚历山大,其余则转过身来对抗寇纳斯。”
寇纳斯的出现使印度人的意图和队形都发生了混乱,于是亚历山大抓住这个机会立即进行猛烈的攻击。印度人不敢迎战,匆忙地向其大象战线上退却,好像这是一道坚固的长城一样。
塔恩的解释与上述的完全不同,在他的《剑桥古代史》中,所说的又比在《亚历山大大帝传》第一卷中所说的较为清楚。其内容如下:
在弓矢射程之外,他(亚历山大)停止不进……波鲁斯看见那些集中的骑兵,马上命令自己的全部骑兵绕到他的左面。亚历山大命令骑射手去攻击波鲁斯左翼(延长部分超出大象战线的队伍)的步兵,并紧紧盯住他们;步兵则奉命暂不攻击,直到他已经击败了波鲁斯的骑兵为止(这应该是左翼的骑兵,而不是步兵,否则骑射手将为前者所冲倒。骑射手的有效射程要比步弓手短了很多)。亚历山大希望把那些骑兵引到远离战象的地方,所以他命令寇纳斯率领两个旅向波鲁斯的右面前进(即亚历山大的左面)。于是当印度骑兵趋前进攻时,他们就应攻击其背面。亚历山大做成了这样的一个圈套,好让敌人来钻。这个引诱敌人来攻的方法就是分散其自己的兵力,使敌人以为寇纳斯是派往支援骑射手的,而他们现在看到亚历山大身边只有两个旅的兵力了。这个计划成功了,印度骑兵趋前攻击亚历山大的两个旅,当亚历山大挡住他们时,寇纳斯即从背面上加以打击。经过了一场激战之后,印度骑兵被击溃了,逃往大象的后方。
假如塔恩的解释是正确的,那么就可以获得两个结论:一、从战术上来说,波鲁斯可以说是已经瞎了眼睛。二、亚历山大也应该是一个极平凡的骑将,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关于第一点,阿里安不曾说过当亚历山大停止在弓矢射程之外时,然后才派遣寇纳斯去趋向印度人的左翼,而是说在暂停之前,早已派遣了寇纳斯去趋向印度人的左翼。假如诚如塔恩所云,他是在派出弓弩手之前刚刚才派出寇纳斯的兵力,那么波鲁斯也应该能够看见寇纳斯趋向印度人左翼的行动,因此波鲁斯也不可能会以为寇纳斯的意图是想要支援那些骑射手,因为他们正在与印度军的左翼交战——那是在相反的方向,而且也许在亚历山大那两个旅的前方,相距不过几百步而已。因此,波鲁斯应该会立即明了亚历山大的意图,他或者会提早派遣其一部分骑兵去抵抗寇纳斯,又或者是把他的全部骑兵都撤到战象的后面——这也是亚历山大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关于第二点,即有关亚历山大的将道方面。任何有经验的骑兵将领,当他自己正居于可以发动冲锋的地位时,就绝不会等待敌人的攻击。因为重骑兵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冲锋,当他们停止不动时,其防御能力是极为微弱的。当在静止不动时,即便受到劣势兵力的攻击,重骑兵也都可能发生极大的混乱。假如亚历山大想要引诱敌方骑兵远离他们的战象,则他应该后退,以引诱敌人尾追上去。不管对于阿里安的希腊原文意义作如何的解释,总之,亚历山大是绝不会有计划地坐待敌人的冲锋,而且任何人也都不会的。因为从阿里安的记载上看来,很明显的,寇纳斯的攻击对于印度骑兵而言,完全是一种奇袭,所以从逻辑上来说,从亚历山大派遣这个支队之时起,到他们开始在印度骑兵身边“出现”时为止,波鲁斯对于他们的位置都是一无所知的。若承认这个合于逻辑的假定,则一切似乎都变得很明显了,也就不必违反阿里安对于寇纳斯发动其背面攻击以前的一切记载,我们就可以将一切的经过重新加以撰述如下:
当战胜了波鲁斯之子以后,亚历山大就命令骑兵暂停。同时,如我们假想的,他们掩蔽了起来,不让敌人看见他们,而我们又应假定亚历山大或他的哨探对于敌人的行动都一目了然。于是波鲁斯无法估计亚历山大的骑兵兵力,而亚历山大却能估计出波鲁斯的骑兵兵力。因为亚历山大深知他的骑兵不能对抗大象,又深知方阵步兵必须单独进攻他们,而无法获得骑兵之支援,所以为了使他的方阵在侧面和背面上不至于受到骑兵的攻击威胁起见,又必须在方阵尚未发动突击之前,先击毁印度骑兵。如何能达到这个目标呢?只有引诱波鲁斯把他的骑兵集中在其一个侧翼上,然后再来将之击溃。
现在让我们以亚历山大自居来设想他的行动。
他的兵力是在敌人的视界外,当他对于整个战场和敌方的战线作了一个迅速的观察后,马上就决心攻击波鲁斯的左侧面。于是亚历山大转过身来,向他的将军们说:
“当我们快要接近的时候,我会推出骑射手来当做掩护兵力,并命令他们向敌方左翼的骑兵挑战。其次我将率领着两个骑兵旅,向敌军左翼骑兵运动,因为这支兵力要比敌方骑兵总兵力少,所以也就足以引诱波鲁斯抽调其右翼骑兵来增援左翼骑兵,以求对我保持优势。”
接着,亚历山大又回过头来向寇纳斯说:“我要你率领你自己的旅及狄米底亚斯的旅,沿着地面上的那个洼地,隐蔽地向敌方的右翼前进。等到你看见我向敌方骑兵前进时,我希望此时他们已完全集中在左翼,这时,你就立刻率领一切能用的兵力,向其侧面和背面上冲锋,而我自己则向正面冲锋。”
照这样解释,亚历山大在波鲁斯视线之外暂停的原因,就只不过是每个骑兵指挥宫所应有的预防措施。等到他再前进时,波鲁斯虽然能够看到他自己的两个旅,但因为地形的影响,波鲁斯却始终没有看见寇纳斯的兵力。以下的经过就可以完全采用阿里安的叙述。
当印度骑兵被逐回之后,在印度战线左面的象奴,就催动战象攻击亚历山大的骑兵,此时马其顿的方阵也勇敢的前进,于是展开了全面的战斗。因为阿里安说当大象前进时,象奴曾遭到标枪的射击,而且他们和大象都被标枪兵包围着,标枪兵从四面八方用标枪向他们投射。由此可见陶仑的轻装部队应该是位于方阵的前面。
阿里安说:
“这次会战与以前任何战斗都不相同,因为只要大象能行进的地方,它们都冲了过去,它们冲散了马其顿人的方阵,不管它是多么的厚密。印度骑兵看见步兵已经进入战斗,又再度集合起来,再向马其顿的骑兵发起攻击。但因为亚历山大所部在实力与纪律上都远比他们优秀,于是又再度被击败,而且被赶向大象的身边,马其顿骑兵也向他们挤去。到了此时,马其顿的骑兵已经分不出单位来,而混成了一个部队,他们各自为战,只要一碰着印度人,就将他们冲散,拼命地大杀一顿。这些大象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不分敌友都同样受到它的攻击,它们盲目地乱冲乱踏。因为印度骑兵都挤向大象的身边,所以损失也特别惨重。象奴多半已为标枪所杀死,象因为没有象奴的指挥,所以也就不能做有目的的战斗,它们已经痛得发狂,不分敌友地乱冲,谁碰着它们就是死。不过因为马其顿人是在开阔地中去攻击这些野兽,并且也还有他们自己的空间,看到它们冲过来,就四散让开,等到它们回转过身来,就从各方面靠拢并向它们投掷标枪,所以损失还算较小。而印度人却在象群中间窜逃,所以损失格外惨重。不久这些野兽都倦了,不能再做猛烈的冲锋,只能自动缓步地退却,面对敌人只能昂首悲呜而已。亚历山大用骑兵包围着全线,同时用讯号命令步兵集中起来,再以密集的方阵前进。印度兵不分步、骑兵,除了从空隙中逃走者以外,其他均被歼灭。”
当战斗正酣时,克拉提拉斯也就从哈南普尔方面徒涉强渡了。当他看到亚历山大正在赢得一个卓越的胜利时,马上加入战斗,因为他的人员是生力军,所以也负起了追击的任务。不过在大屠杀与崩溃之中,波鲁斯却不像大流士,只要战场上还有部队在奋战,他就还死战不退。虽然波鲁斯已经负伤,但他仍然继续战斗,最后因为失血过多,口渴和力弱而无法支持,他才向一个印度人投降了。这个印度人名叫米罗斯(Meroes),本是他的老朋友,亚历山大因为对波鲁斯的英勇深感敬佩,就派米罗斯去劝波鲁斯不要徒然牺牲生命。这样也就结束了这一场会战。
根据阿里安的记载:印度步兵被杀者两万人,骑兵三千人,所有的战车均被毁灭,所有未死的大象俱被俘虏。死亡者包括波鲁斯的两个儿子和他的孙子希皮塔克斯(Spitaces),希皮塔克斯也是战场所在的这个省区的省长。所有大象和战车的指挥人员,以及其他的指挥官也几乎全部阵亡。阿里安又说马其顿方面仅损失八十名骑兵,十名骑射手,两百二十名骑兵,其中包括禁卫骑兵二十人。狄奥多拉斯的数字似乎是比较实际:印度人阵亡者一点二万人,被俘者九千人,还有八十头战象。马其顿人阵亡者,骑兵两百八十人,步兵七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