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第二次同盟代表大会。科林斯人的发言。表决赞成宣战·第九

作者：修昔底德·古希腊

出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一卷》

出自————《战争通史》

　　 不过几年后， [ 注：不到四年，因为科西拉人和科林斯人间的海战似乎是发生在公元前435年。 ] 就发生了我在上面所已经叙述了的一些事件——科西拉事件 [ 注：参阅第二－三章。 ] ，波提狄亚事件 [ 注：参阅第五章。 ] 和一些构成雅典和斯巴达间战争原因的其它事故。 [ 注：斯巴达民众会议中的交涉，参阅第六章。 ] 我在上面已经说到，希腊人彼此间以及抵抗外族的一些军事行动都是发生于薛西斯的败退和这次战争之间大约五十年的时间内。 [ 注：即公元前476－432年。 ] 在这些年代中，雅典人使他们的帝国日益强大，因而也大大地增加了他们自己国家的权势。斯巴达人虽然知道雅典势力的扩大，但是很少，或者根本没有制止它；在大部分的时间内，他们仍然保持冷静的态度，因为在传统上，他们如果不是被迫而作战的时候，他们总是迟迟作战的；同时也因为他们自己国内的战争， [ 注：希洛人暴动，见第71页以下。 ] 他们不能采取军事行动。所以最后，雅典的势力达到顶点，人人都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了；同时，雅典人开始侵略斯巴达的同盟国了。在这时候，斯巴达人感觉到这种形势不能再容忍下去了，所以决定发动现在这次战争，企图以全力进攻，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想消灭雅典的势力。

　　 斯巴达人虽然已经议决 [ 注：继续第62页的叙述。 ] 雅典人的侵略破坏了休战和约，但是他们还派人到特尔斐去问神，他们是不是可以作战。据说，神是这样回答的：如果他们以全力作战的话，胜利是属于他们的；不论他们是不是向神祈祷，神自己也会保佑他们的。但是斯巴达人还召集了他们的同盟者， [ 注：公元前432年。 ] 因为他们希望同盟者对于应不应当宣战的问题表示态度。各同盟国的代表们来了。在大会中表示了他们的看法，大多数是攻击雅典，主张宣战的。科林斯人恐怕再迟缓的话，他们会失掉波提狄亚，所以他们已先派遣自己的代表到各同盟国去，劝它们赞成战争。他们自己也出席这次大会。他们的代表们最后发言。他们的发言如下：

　　 “盟友们：我们现在不能再向斯巴达人抱怨了。他们自己已经表决赞成战争，并且召集我们到这里来同样这样做。真的，这是一个领导者所应当做的——照顾自己的利益和其它任何人一样，但是为着报答别人对他们所表示的尊崇起见，也特别考虑到共同的利益。

　　 “现在，对于我们那些和雅典人已有来往的人，用不着说，我们应当防范他们；但是那些住在内地和离开商路很远的人应当认识到这个事实：如果他们不支持海滨强国的话，他们很难为他们的出口货找到出路，也很难得到从海上输入的货物；因此，他们应当仔细考虑我们现在所说的话，不要以为这是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他们一定要看到，如果海滨强国受到牺牲的话，危险就会很快地扩展到内地来，直到他们也受到威胁时为止；因此，这个讨论会影响到他们正和影响到我们一样的。他们不应当因为采取战争而不采取和平的前途而畏缩迟疑。聪明的人，只要他们没有受人侵略的时候，当然愿意过着安静的生活的；但是勇敢的人，当他们受到损害的时候，就会拒绝和平而宁愿战争，虽然在战争的过程中，他们随时准备达到协议。事实上，他们既不会因战争胜利而骄傲，也不会因迷恋和平的幸福而忍受别人的侵凌。凡是考虑到自己的幸福而对战争畏缩的人，很可能因为他的迟疑不决而丧失了那些正是使他畏缩的幸福；反过来说，凡是因为战争胜利而抱着过奢的野心的人是不知道他的信心是虚假的。许多计划得很坏的事业常常侥幸成功，因为敌人表现得更加愚笨；甚至更多的时候，有些似乎计划得很好的事，但是结果没有成功，反而遭到耻辱。没有人能够在实行的时候和在计划的时候一样，有同样的自信心；当我们作计划的时候，我们觉得十分安全；但是在行动的考验时，我们的恐惧心就使我们的理想丧失了。

　　 “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是被侵略者，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所以我们要作战了；一旦我们得到安全，不受雅典的侵略了，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恢复和平。有许多理由，我们一定会胜利的：第一，我们在人数方面和军事经验方面，比他们占优势；第二，我们一心一意服从指挥。至于海军方面，他们虽然强些，但是我们可以利用我们同盟国现有人力和物力，以及奥林比亚和特尔斐的资财 [ 注：参阅第115页，伯里克利也建议利用同样的资源。根据第81－82页的记载。特尔斐的神谶也袒护伯罗奔尼撒人。 ] 来建设我们的海军。如果我们从那些地方借贷金钱的话， [ 译者注：希腊神庙掌握雄厚资金，常借贷给各邦政府。 ] 我们可以利用高薪的办法，吸引雅典海军中的外国雇佣水手。因为雅典的势力倚靠着它的雇佣水手，而不是倚靠它自己的公民；而我们受这方面的影响可能少些，因为我们的力量在于人，而不是在于钱。如果他们一旦在海上打了一个败仗，他们的一切很可能都完蛋了。 [ 注：因此被雇佣的水手会成群地跑往伯罗奔尼撒那边去，以图得到较高的薪水。 ]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设法支持下去的话，那么，这就使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改进我们自己的海军战术；一旦我们的技术达到他们一样的水平，在勇敢方面，我们无疑地是处于优势的。我们天生的善良品质不是他们所能通过教育而获得的；而他们在技术上的优势是我们可以通过艰苦训练而获得的。实行这些计划时，需要金钱，我们愿意捐献。他们的同盟国从来没有停止过捐献款项来维持自己的奴役地位；而我们的目的在于复仇和自存，反而不愿意花费金钱来防止我们所积蓄的这些金钱被雅典人夺去，因而造成我们的痛苦，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惊异的事情啊！

　　 “我们还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进行战争。我们可以煽动他们的同盟国叛变——这是剥夺他们的力量所在的资源的最好方法。或者我们可以在他们的领土内建筑要塞。还有其它的方法，我们在目前不能预见的；因为战争，无疑地，不是那种依照一定的模型来作的事情；而它常常造成自己的条件，在这些条件下，一个人要把自己适合于变动中的局势。所以当人作战时，如果他维持冷静的头脑，他会更安全些；而过于紧张的一边是最容易犯错误的。

　　 “还有一点要考虑到的。如果这只是平等国家中间的一个边疆争执的问题，只影响到个别国家的话，那么，局势就不会这样严重；但是事实上我们作战的对象是雅典，而雅典比我们同盟国中任何一个国家都强大得多，所以它能够抵抗我们全体国家联合起来的势力。如果我们不是每个城市、每个国家抱着同一目的，以全力对雅典作战的话，它发现我们的势力是分散的，就会很容易征服我们了。虽然听来是可怕的，但是我们一定要知道，战败的后果只能是我们全体都变为奴隶而已。只要提到有这样的可能性，就是这样多的城市将遭受到一个城市的压迫的话，这就是伯罗奔尼撒人的莫大耻辱。假如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别人不是说我们应当受这些痛苦，就会说，由于懦弱，我们忍受他们，表示我们远不如我们的祖先；因为我们的祖先使全希腊获得自由，而我们不但不能保卫自己的自由，而且容许一个国家在希腊作暴君，尽管我们在个别国家中确定了推翻暴君的原则。在我们看来，这样的政策必不可避免地犯着三个最大的错误：缺少智慧，缺少果断和缺少责任心。我们认为你们只自夸优于敌人，也不能免除这些恶名。这种优越感曾经产生过很多危害；真的，许多事例可以证明，这种优越感常常带来巨大的灾祸，所以它开始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名字——不是优越，而是可鄙的愚笨。

　　 “但是对于过去的事情，除了那些对于目前有用的以外，我们不要再抱怨了。至于将来，你们一定要保持你们现在所有的，愿意担当牺牲，将来是有指望的。把一切美德当作辛勤劳动的结果，是你们的传统；纵或你们在财富方面和势力方面暂时有点优势，你们不要变更这种习惯；因为以富裕的缘故而失掉了所有因贫乏而获得的东西是错误的。我们不应当这样，而应当勇往直前，参加战争，因为我们知道有许多理由可以自信：我们的行动得到了神的允许，神自己也答应支持我们；并且在这次战斗中，所有希腊的其它国家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不是因为恐怕遭到奴役，就是希望得到解放。首先破坏和约的不是你们，因为神在命令我们作战的时候，认为和约已经是被破坏了。而你们是在执行一个已被人破坏了的和约。和约是第一个侵略行为所破坏的，而不是为着自卫而采取的对策所破坏的。

　　 “因此，从各方面看来，你们有很好的理由作战。这个方针是我们把它当作我们全体的利益来推荐的，因为我们知道，城市和城市间或个人和个人间，利益的一致是最可靠的保证。因此你们应当马上援助波提狄亚的人民，不要再迟延了。他们是多利亚人，现在正在被爱奥尼亚人所围攻——这是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一种情况。你们也应当帮助其它地区的人民争取自由，不要再迟延了。我们中间有一些人已经遭受了侵略；如果敌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开会，而不采取自卫的策略的话，我们中间其余的人也一定会受到同样的痛苦的；所以毫无问题，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不，盟友们啊，你们应当认识，严重的时机已经到了，我们所给你们的意见是最好的意见，你们应当表决赞成战争。不要担心暂时的恐怖，要争取战后的永久和平。战争使和平得到巩固；如果为着安宁而不肯作战的话，那么，仍然不能免于危险的。至于那个在希腊已经建立起来了的暴君城市，我们深信它是想同样地统治全希腊的，它现在正在计划征服那些还没有被它征服的国家。让我们进攻它，毁灭它，让我们将来能够安全地生活着，让我们解放那些已经被奴役了的希腊人！”

　　 这就是科林斯人的发言。现在斯巴达人已经听到了每个人的意见，于是让所有出席会议的大小同盟国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表决。大多数表决赞成战争。但是他们议决，在目前他们还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不能马上进攻；只是议决，每个国家应当自己作好准备，不得再迟延。尽管这样，他们从事于这些必要的准备工作，经过一年或不到一年之后，他们才侵入亚狄迦，公开地进行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