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人攻陷尼塞亚。伯拉西达营救麦加拉·第五

作者：修昔底德·古希腊

出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四卷》

出自————《战争通史》

　　 下列的事件也是发生在同一个夏季中。在和雅典的战争中，麦加拉人所受的痛苦很深，因为雅典人每年以全军侵略麦加拉两次。同时，他们也被他们自己逃亡在培加的人所窘迫，这些逃亡者是在革命中被民主党人驱逐的，他们现在以掠劫行动骚扰麦加拉。因此，麦加拉人开始自己谈论，现在最好是把逃亡者召回国，以免麦加拉因为和两面敌人作战而削弱。同情逃亡党的人看见这种舆论正在发展中，他们自己更加公开地出来，坚持这个建议的好处。民主党的领袖们知道，人民大众在他们所受到的一切痛苦中，将不能坚决支持他们的，所以他们在惊慌中进而和雅典的将军们，阿利福隆的儿子希波克拉底和阿尔西提尼的儿子德谟斯提尼谈判，想把麦加拉城向雅典人投降。他们认为这样做比召回他们所放逐的贵族党人更为安全些。

　　 他们商谈好了的办法是这样的：雅典人首先占领长城(从麦加拉到尼塞亚，差不多有一英里长)，以防止伯罗奔尼撒人从尼塞亚来干涉；尼塞亚完全是由伯罗奔尼撒军队驻守的，以防止麦加拉叛变的。以后他们将设法使上城投降；只要第一着实现了的话，麦加拉人就会很容易同意上城投降的。

　　 双方订好了他们所要说的和所要做的计划之后，雅典人即于晚间航往麦加拉附近的米诺亚岛；希波克拉底率领六百名重装步兵，驻扎在附近一个石坑中，建筑城墙的石头通常是在这里采取的。另一个将军，德谟斯提尼，率领普拉提亚人和雅典的城防军埋伏在音尼阿利阿神庙的附近，这个神庙离麦加拉城更近。除了那些知道这个计划的人之外，那晚上没有一个人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正将黎明的时候，麦加拉城内那些出卖麦加拉的人开始实行他们的计划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们惯于在晚间得到守卫官 [ 注：即伯罗奔尼撒的驻军。 ] 的同意后，将载在马车上的一条轻船沿着濠沟走到海边，装作要出来袭击的样子。在破晓之前，他们常将马车上的轻船由城门口运入城内——据他们说，他们的用意是设疑兵以迷惑驻扎在米诺亚的雅典封锁舰队，因为在黎明的时候，在海港中根本看不见一条船。

　　 所以，现在当马车到了城门口，城门照例打开了，让船进去的时候，雅典人(事先已和雅典人计划好了的)看见了，从埋伏中出来，尽力快跑，以便在城门再关闭之前跑到城门口，而那部马车还停留在城门口，使城门不能关闭。同时，亲雅典党的麦加拉人开始杀害城门口的卫士。首先跑进城的是德谟斯提尼、普拉提亚人和雅典城防军，正在胜利纪念碑现在所在之地。那时候，离现场最近的伯罗奔尼撒人已经知道所发生的事情了，马上跑来营救，但是他们被普拉提亚人打败了；普拉提亚人把守着城门，把城门打开，让雅典的重装步兵进城。

　　 当雅典军队涌进城内的时候，每个人都向城墙边跑去。起初，有些伯罗奔尼撒人坚守防地，反击雅典军队，他们有少数人被杀了。但是因为敌人夜袭，同时他们发现麦加拉的叛党也向他们进攻，他们以为全体麦加拉人都倒向雅典一边去了，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惊慌地逃跑了。同时，正碰着雅典的传令官自动地高声宣布：凡是愿意倒向雅典一边的麦加拉人，就要来参加雅典人的行列。当伯罗奔尼撒人听到了这个宣言的时候，他们的抵抗垮了。他们觉得他们是被雅典人和麦加拉人的联合军队所攻击，因而他们逃往尼塞亚去了。

　　 黎明时，长城已被攻陷，城内的麦加拉人处于混乱的情况中。和雅典人私通的人说，他们应当打开城门，出外作战；其它民主党人也支持这个建议，因为他们是知道这句话的用意的。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只等城门一打开，雅典人就冲进去，而亲雅典党人头上涂上许多橄榄油，表示和别人的区别，使雅典人不致于伤害他们。现在他们打开城门，更为安全了，因为依照预定的计划，雅典有四千名重装步兵和六百名骑兵从埃琉西斯连夜进军，现在已经赶到了。

　　 当亲雅典党人自己头上涂了橄榄油，已经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有一个参加阴谋的人把这个计划秘密地告诉了贵族党人，于是贵族党人联合一致，跑上来说：他们不应该出城外作战；事实上，过去他们的势力比现在强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出城外作过战；使城邦这样很显明地处于危险的地位，是不对的。他们还说，如果不听他们的话，那么，战争就会马上在城内进行。他们没有表示他们知道了这个阴谋，但是坚持他们的意见是最好的。同时，他们站在城门口，守着城门，使阴谋者没有实现阴谋的机会。

　　 雅典的将军们知道他们的阴谋出了毛病，已经不能利用袭击的方式取得麦加拉城了。因此，他们马上开始封锁尼塞亚；他们认为，如果他们能够在援兵到来以前攻陷尼塞亚的话，麦加拉也会投降的。石匠、铁以及其它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都从雅典带来了。他们从他们所占领的城墙开始，向着麦加拉一边建筑一条城墙，直达尼塞亚两端的海边，以断绝尼塞亚和麦加拉间的联系。军队中各个支队负责完成一段城墙或濠沟；他们在近郊采取石头和砖，并且砍伐果树或其它木材，在必要的地方建筑栅栏。近郊也有一些房屋，他们把这些房屋加筑防御墙，使之坚固后，自然成为要塞系统的一部分。

　　 这项工作整天在进行中。次日下午，城墙正将完成了的时候，尼塞亚的驻军惊慌起来了。他们没有食物了(因为他们通常是每天把粮食从上城运来的)，他们觉得伯罗奔尼撒人不会很快地来援救他们的；同时，他们又以为麦加拉人都是反对他们的。因此，他们就向雅典人投降了。投降的条件是这样的：他们缴械后，每个人都可以用一定的款额赎回；城内的斯巴达司令官以及其它斯巴达人听候雅典人处理。这些条件商谈好了之后，驻军就出来了。于是雅典人毁坏长城和麦加拉城相连接的地方，占领尼塞亚，准备下一个军事行动了。

　　 这时候，斯巴达军官伯拉西达(推利斯的儿子)正巧在西息温和科林斯的附近，准备一支军队远征色雷斯。当他听到雅典人进陷长城的消息的时候，他担心尼塞亚的伯罗奔尼撒驻军的安全；同时，恐怕麦加拉城本身也会失陷。因此，他派人到彼奥提亚人那里去，要求他们马上派军队来，和他在特利波第卡斯 [ 注：“这个村庄在麦加里德的哲朗尼亚山下。” ] 会合。同时，他亲自率领二千七百名科林斯重装步兵，四百名夫利亚西亚人，六百名西息温人 [ 译者注：斯密司译本作七百西息温人。 ] 和他已经召集起来了的全部军队出发，希望在尼塞亚还没有陷落之前到达那里。当他发现尼塞亚已经失陷了的时候(他于晚间进军往特利波第卡斯)，他从他的军队中选出了三百名精兵。不等到敌人知道他来了的时候，他就向麦加拉城进军，而没有被雅典人发觉，因为雅典人在海边。表面上他说是想恢复尼塞亚，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会尝试；但是最重要的，是想进入麦加拉城，以保全这个城市。因此，他请求麦加拉人让他和他的军队进入城内；并且告诉他们，说他有希望恢复尼塞亚。

　　 但是麦加拉城内的两个党派都害怕了：民主党人害怕伯拉西达恢复逃亡者而驱逐他们；而贵族党人则担心民主党人因为害怕被伯拉西达所驱逐而恢复逃亡者，将向他们进攻。如果城内发生战事，而紧靠在城下的雅典人看见这种情况，麦加拉就会沦陷。因此，他们拒绝伯拉西达入城，两党都宁愿维持和平，等待事件的发展。双方面都希望雅典人和援军间发生战斗，认为等到他们的朋友获得胜利后，再和朋友们联合在一起，比较安稳些。

　　 伯拉西达没有达到他的目的后，即回到他其余的军队里去了。黎明时，彼奥提亚人和他会合在一起了。就是在伯拉西达派人到他们那里去之前，他们已经有意来援助麦加拉。因为他们认为麦加拉所处的危险对他们也是有影响的；他们已经集合了全部军队在普拉提亚。当伯拉西达的使者来的时候，他们更加要来支持了；于是他们马上派遣二千二百名重装步兵和六百名骑兵来支持他，而带着其余的大部分军队回国去了。现在全部军队会合在一起，至少有六千名重装步兵。

　　 雅典的重装步兵在尼塞亚的周围和海边，列成阵势；但轻装步兵却分散在平原上。这些轻装步兵被彼奥提亚人驱逐，退到海边；彼奥提亚骑兵的进攻完全出乎雅典人意料之外，因为过去从来是没有任何地方派遣援兵来帮助过麦加拉的。于是雅典的骑兵出来和彼奥提亚人交战。战斗了相当时间，后来双方都宣布胜利。彼奥提亚的骑兵司令官和少数其它的人向前推进，达到尼塞亚，都被雅典人所杀，他们的盔甲也被剥夺了，尸体落在雅典人手中。在休战条件下，雅典人才把尸体退还给彼奥提亚人。雅典人建立了一个胜利纪念碑。但就整个战役而论，双方都没有决定性的胜利。彼奥提亚人回到自己的部队，而雅典人回到尼塞亚去了。

　　 这次战役之后，伯拉西达和他的军队向前移动，跟海边和麦加拉城更加接近了。他们占据一个有利的地方作为阵地，列成阵势，以等待雅典人向他们进攻，他们知道麦加拉人在等待着，看哪一方面胜利。在他们的心目中，从各方面看来，这个计划似乎是很好的；他们用不着首先进攻，或者出来冒战斗的危险，因为他们很明显地表示他们只准备自卫，所以用不着费很大的气力，他们就可以勉强认为是胜利了；同时，这也是合于他们在麦加拉的利益的。因为如果他们不来装作要作战的样子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他们一定会被认为是战败了，马上就会失掉麦加拉。事实上，雅典人很可能不想出来交战，因为他们根本用不着战斗，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实际上，结果真的是这样的。雅典人列阵在长城之外，因为敌人没有向他们进攻，他们也留守在自己的阵地上。根据他们的将军们的估计，如果他们向人数较多的敌人首先进攻的话，他们太冒险了。他们已经达到了大部分的目的；现在如果一战而胜的话，他们也不过获得麦加拉城；但是如果一战而败的话，他们重装步兵的最好部队会受到严重的损失。而在另一方面，敌人的军队是由各国的分遣队组成的；在全军中，每个分遣队只冒一部分的危险，因此，他们会表现得更加勇敢，这是可以意料得到的。因此，两军对峙了相当的时候，任何一方都不进攻。于是雅典人回到尼塞亚去了，后来伯罗奔尼撒人也回到他们原来驻扎的地方去了。这时候，麦加拉城内同情逃亡者的党人有了信心，他们认为伯拉西达获得胜利，而雅典人不愿再战了；因此，他们替伯拉西达和各国的司令官们打开城门，请他们进入城中，和他们进行谈判，亲雅典党人这时候，恐慌起来，不敢妄动了。

　　 以后，伯拉西达遣散同盟国的分遣队，让他们各自回国，而他自己则回到科林斯去了。他在那里继续准备他已经开始了的远征色雷斯的军队。雅典人也回国去了，城内和雅典人私通的麦加拉人知道他们已被发觉，马上溜跑了。其余的人和逃亡党人的友好谈判，从培加召回逃亡党人，逃亡党人宣誓：他们只能为城邦谋利益，绝对不报复既往的私仇。

　　 但是流亡者恢复政权之后，马上检阅重装步兵，把各军队分驻在城市的各地方。于是他们挑选出约一百个和他们有私仇的以及有和雅典人私通的重大嫌疑者，强迫人民公开表决宣判。这些人都被判处死刑。于是他们在城邦内建立了严格的贵族政治。这是少数人变更政体，但是这个政体延续了一个很长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