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西比德向斯巴达献策。战争第十七年的终结·第八

作者：修昔底德·古希腊

出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六卷》

出自————《战争通史》

　　 当叙拉古人继续进行战争的准备工作的时候，驻扎在那克索斯的雅典人企图尽量把许多西塞尔人拉到他们一边来。那些住在比较靠近海滨的平原地带的叙拉古属民一般都是拒绝和他们合作；但是住在内地的西塞尔人，因为他们的居留地总是独立的，马上和雅典人联合起来了，只有很少是例外的。他们把谷物运到海边，接济雅典的军队，有些还供给了金钱。雅典人进兵攻击那些拒绝和他们合作的人，强迫那些人和他们联合，有时候他们被叙拉古派去的驻军和援兵所阻止了。

　　 雅典人的冬季驻扎地点由那克索斯迁到卡塔那，在卡塔那被叙拉古人焚毁的营寨又建筑起来了，他们在那里度过残冬。他们派遣一条三列桨战舰往迦太基去，表示友好，他们希望能够从迦太基人方面得到援助。他们也派人到伊达拉里亚去，伊达拉里亚有一些城市自动地表示要在战争中帮助他们。他们又派使者往西塞尔人那里和厄基斯泰去，请求尽量多送一些马匹来；同时，整个期间他们都在准备砖和铁，以及一切建筑围城工事所需要的其它材料，他们打算在春季一开始的时候，就进行战争。

　　 同时，叙拉古派往科林斯和斯巴达去的代表们沿途访问意大利沿海的希腊城市， [ 注：希腊移民住于南意沿海一带，这个地区称为大希腊。 ] 想说服它们抵抗雅典人的行动；他们说，雅典人的目的不仅是侵略西西里，也同样地是侵略意大利的。他们到达科林斯的时候，和科林斯人进行商谈，他们根据他们和科林斯人在种族上的联系，请求科林斯人援助。科林斯人马上表决，赞成毫不吝惜地，尽他们的能力给予一切援助；同时派遣代表，随着他们同往斯巴达去，并和他们一起劝斯巴达人更公开地在希腊向雅典作战和派遣援兵往西西里去。

　　 当科林斯的代表到达时，亚西比德和那些跟他一路被放逐的人也在斯巴达。他是乘着商船，直接从条立爱渡海，首先往伊利斯的西林尼，然后因为斯巴达人自己的请求，他才往斯巴达去的。他取得生命安全的保证；因为他参加了门丁尼亚事件，他害怕斯巴达，所以现在科林斯人、叙拉古人和亚西比德在斯巴达民众会议中，都作同样的请求，提出同样的论点。监察官和其它行政长官虽然准备派遣代表往叙拉古去，阻止叙拉古人和雅典人妥协，但是不愿意给予任何军事援助。于是亚西比德走向前面，用下面的言辞，鼓动斯巴达人的舆论，煽动他们采取行动：

　　 “我首先要说到你们对我的成见，使你们可以听到有关共同利益的事情而不致由于对我个人的怀疑而抱偏见。我的祖先常常是斯巴达政府在雅典利益的代理人；由于某种误会，他们放弃了这个职位；但是我自己又担当起这个职位来，愿尽我的力量，供你们驱使，特别是关于你们在派娄斯所受的损失。我继续渴望帮助你们到底，但是当你们和雅典议和的时候，你们通过我私人的政敌谈判，因而使他们处于优势而侮辱了我。因此，当我转向门丁尼亚和亚哥斯，以及用其它各种方法来反对你们的时候，你们受到了损失。那么，你们就不能责备我了。如果在你们实际受到损害的那个时候，你们中间有人对我无理由愤怒的话，现在时候到了，你们要看看事物的真相，而改变你们的看法。或者，如果有人认为我更坏，因为站在人民一边，现在他也应该知道，这也不是反对我的好理由。我的家族总是反对僭主的；凡反对专制政权的就叫做民主政治，所以我们继续是人民大众的领袖。此外，因为雅典是民主政治，在大多数方面必须依照现行的情况。但是我们不顾当时政治上流行的放任情况，想作得比较合乎情理。过去和现在一样，人们常常领导群众走入邪恶的道路。放逐我们的正是这一类的人。但是我们是整个国家的领袖，我们的原则是我们应当都联合在一起，以保全这种政体，因为这种政体是我们的祖先遗传下来的；同时在这种政体之下，我们的城邦达到最伟大和最自由的地步。至于民主政治，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什么意义，而我不至于比任何人缺乏常识。真的，我很有理由可以攻击民主政治；但是关于这种一般人都认为是愚笨的制度，我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说。至于改变制度，当你们正在和我们作战的时候，在我们看来，改变制度是不安全的。

　　 “这些事情就是促使你们对我抱成见的原因。现在我请你们听听我对于你们将要讨论的问题所要发表的意见——对于这个问题，可能我是最有资格说话的。我们航往西西里的目的是首先征服西西里人，如果可能的话；征服西西里人之后，就征服意大利的希腊人；其次，我们想进攻迦太基帝国和迦太基本身。最后，如果所有的计划或者大部分计划成功的话，我们将带着我们在西方所获得的一切希腊军队，并雇佣大量的土著军队——伊伯里亚人和其它蛮族(他们现在是被公认为那些地区最善于战斗的人)来进攻伯罗奔尼撒。除我们现有的舰队外，我们还要建造更多的三列桨战舰，因为意大利富于木材；利用全部舰队，我们将封锁伯罗奔尼撒，同时我们的陆军将在陆地上进攻你们的城市，有些用袭击的方法，有些用围攻的方法，把它们攻下来。我们希望这样就会很容易地使战争获得胜利的结束，以后我们将成为整个希腊世界的主人翁。至于金钱和军粮，我们不怕缺乏，因为我们在西方所征服的地方将充分地供给我们，而不需要动用我们在希腊的资金。

　　 “现在你们从最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口中听到了这次远征军的真正目的；留在那里的将军们，如果他们能够的话，一定会继续执行这些计划的。现在你们应当知道，如果你们不援助西西里的话，西西里就会失掉。西西里人没有雅典人所有的那种经验，但是如果他们都团结一致的话，就是现在他们还可能生存。但是单独叙拉古人是不能抵抗现在在西西里的雅典军队的，因为他们的全军已经在一个战役中被打败了，同时他们在海上已被封锁了。如果叙拉古陷落了，整个西西里就会跟着陷落的，意大利不久也会陷落的。那么，不久你们就会遭遇着我刚才已经对你们说了的，从西方来威胁你们的危险了。所以不要以为现在讨论的问题只是西西里的问题，如果你们不采取下面的办法的话，这将成为伯罗奔尼撒的问题：你们应该派遣一支军队往西西里去，这支军队的士兵应当能够自己划船，同时当他们一旦登陆的时候，在野战场上可以充当重装步兵的；我认为比军队更为重要的，是你们应当派遣一个斯巴达的正规军官去组织他们现在已有的军队，并且强迫那些逃避义务的人负担兵役。这样，可以鼓励你们朋友们的士气，使动摇者敢于参加战争。同时，你们在希腊也要更公开地进行战争。这样，可以加强叙拉古人的抵抗，因为他们知道你们是真正关心他们了；同时也可以使雅典人更难于增援他们在西西里的军队。你们应该在亚狄迦的狄西里亚建筑要塞， [ 注：斯巴达人于公元前413年占据狄西里亚(参阅第510－511页)。 ] 这件事情是雅典人最害怕的，他们认为在所有战争的灾难中，只有这个灾难他们还没有经历过。伤害敌人的最妥当的方法是发现敌人无疑地最害怕的那种进攻方式，然后利用这种方式向敌人进攻。他的危险在什么地方，可能他自己比任何其它的人知道得更加准确些，这就是他为什么害怕的原因。至于在狄西里亚设防 [ 注：即建筑一个要塞，以控制敌人的领土。 ] 对于你们的利益和对于雅典人的祸害，我只总括地说几点，而省略了其它许多理由。这个地区大部分的财产都会落在你们的手里，有些是可以掠夺取得的，有些不要你们动一个指头，他们会自愿交出的。雅典从劳里昂银矿取得的收入，现在从土地、从法庭 [ 注：从审判同盟国所提出的诉讼案件中所取得的诉讼费和罚款。 ] 所取得的收入，马上就都被剥夺了。最重要的，它会失去它的同盟国的贡款，因为同盟国一旦看见你们在认真地进行战争，它们就不会按时缴纳贡款，不会任凭雅典剥削了。这些事情如何迅速地、有力地进行，完全靠你们斯巴达人了；我完全相信这些事情是可以做得到的，我认为我是不错的。

　　 “虽然过去我有热爱祖国的美名，而现在我尽力帮助它的死敌进攻它，我也请求你们中间不要有人因此而把我当作最坏的人；你们也不应该认为这只是一个流亡者的强烈情感，因而怀疑我的论点。我的被放逐是由于那些放逐我的人的邪恶；但是不能免除我帮助你们的能力，只要你们听我的话。雅典最凶恶的敌人不是那些和你们一样，只在战争中伤害它的人，而是那些迫使雅典的朋友们反转来反对雅典的人。我所爱的雅典不是那个现在迫害我的雅典，而是那个我常在其中安稳地享受公民权利的雅典。我现在进行攻击的国家，对我来说，似乎已经不再是我的了；我要努力恢复我过去的国家。真正爱国的人不是那个当他非正义地被放逐的时候还不攻击它的人，而是那个不顾一切，努力想恢复它的人。所以，斯巴达人啊，我认为你们不要迟疑，无论在任何艰苦危难中都不要迟疑而不利用我的献策。你们应该记住人人所常常用到的论点，认识到：正因为我作你们的敌人的时候能够给你们很多的祸害，所以，作你们的朋友的时候，也同样地能够给你们很多贡献的。关于雅典，我知道得很清楚；而对于斯巴达，我只能猜测。我对你们的忠言是你们要认识到，现在所讨论的是你们的基本利益；不要害怕派遣远征军往西西里和亚狄迦去，只要你们的一小部分军队在西西里出现，就会保证有很大的成就，你们会摧毁雅典现在的势力和将来发展的前途。以后，你们自己的生活会得到安全，并且将成为全希腊的领导者，全希腊，不是因为武力，而是由于善意，都会自愿地跟随着你们。”

　　 这是亚西比德的发言。就是以前，斯巴达人已经有意进攻雅典了，但是还在迟疑，考虑所牵涉到的危险。但是现在他们听了亚西比德所提出的各种论点(他们认为亚西比德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些)，他们更加坚定了原来的主意。结果，现在他们决心设防狄西里亚和马上派遣军队往西西里去。他们任命克里安得里达的儿子吉利普斯为叙拉古人的司令官，命令他和叙拉古人及科林斯人商量，想出在目前形势下，使援兵到达西西里的最好和最快的方法。吉利普斯请求科林斯人马上派遣两条战舰到阿细恩 [ 注：可能是美塞尼亚的港口(第272页)。 ] 来，他在那里等着，并且要科林斯人装备其它准备开往的船舰，时机一到，即开始出航。这些问题商定之后，各代表团就离开斯巴达了。

　　 同时在西西里的雅典将军们派回去要求金钱和骑兵的两条三列桨战舰到了雅典。雅典人听了他们的请求后，表决把远征军所需要的金钱和骑兵送去。冬季就这样结束了，修昔底德记载这次战争的第十七年也就这样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