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西汉与匈奴的战争
作者:颜吾芟
出自————《中国秦汉军事史》
出自————《现代军事理论》
七、西汉与匈奴的战争
(一)冒顿单于与匈奴的强大
秦始皇时,匈奴被秦将蒙恬击败,退出河套以南地,徙往漠北。此后,匈奴有十余年很少南下。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冒顿单于(?~公元前174年)继位。他在政治、军事等方面多所建树,使匈奴迅速强大起来。
冒顿是匈奴头曼单于之子。当其为太子时,头曼单于欲立所宠阏氏(匈奴皇后)之子为太子,将冒顿派往月氏(西域游牧部落)为质,随即发兵攻打月氏。月氏恼怒,欲杀冒顿,冒顿闻讯,盗得好马,逃回匈奴。头曼单于见其勇壮,乃令其统领万骑。但冒顿因此对头曼单于不满,他将所部训练成绝对服从、忠于自己的部队,为政变谋位作准备。他制造了一种名“鸣镝”的响箭,规定:“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出猎时,他射出鸣镝,随从有不随鸣镝射往同一目标的皆斩。而后,他用鸣镝射自己的宝马,左右有不敢射者,也被立斩。进而,他又用鸣镝射自己的爱妻,左右仍有不敢射者,又被斩杀。后来,他以鸣镝射头曼单于的宝马,左右无一人不射。冒顿知部下绝对忠于自己了。在一次随父头曼单于出猎时,冒顿用鸣摘射头曼,左右皆随之放箭,射杀头曼。随后,冒顿又诛杀后母及异母弟,尽杀异己之大臣,自立为匈奴单于。
当时匈奴的主要威胁来自两方面,一是东面的东胡,一是西面的月氏。冒顿单于即位不久,东胡王乘其立足不稳,遣使索要头曼单于的千里马。为麻痹东胡,冒顿不顾群臣反对,将千里马送给东胡王。东胡王得寸进尺,又提出索要单于一阏氏。冒顿左右皆非常忿怒,请求出兵攻东胡,但冒顿仍满足了东胡王的要求。东胡王认为冒顿软弱可欺,不再将其放在眼里。冒顿单于则乘机稳固统治,扩充军备。当时,在匈奴与东胡之间有千里荒弃地,没有归属,东胡王欲占为己有,遣使通知冒顿单于,令匈奴不得进占。匈奴臣有人认为可以出让。冒顿大怒,称:“地者,国之本也,奈何予人”。杀主张让地者,发兵突袭东胡。东胡猝不及防,东胡王被杀,其民众及畜产尽为匈奴所得。不久,冒顿单于又乘胜西攻月氏,迫其西徙。从而解除了两面威胁。随后,匈奴征服了楼兰、乌孙、呼揭等20余国,控制了西域大部分地区。向北则征服了浑窳、屈射、丁零、鬲昆、薪犁等国,向南兼并了楼烦(今山西东北)及白羊河南王之辖地,重新占领了河套以南地。匈奴居有了南起阴山、北抵贝加尔湖、东达辽河、西逾葱岭的广大地区,号称将“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成为北方最强大的民族。
冒顿单于在不断扩张领地的同时,曾多次带兵南下袭扰汉边。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用兵,是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秋,在马邑(今山西朔县)迫降韩王信,次年又以40万大军将汉高祖刘邦包围在平城白登山。同年十二月,冒顿单于再攻代(今河北蔚县东北),刘邦兄代王刘仲弃国而逃。此后,西汉被迫采取“和亲”政策,“奉公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岁奉匈奴絮缯酒米食物各有数,约为昆弟以和亲”。此后,冒顿单于虽不再大规模入侵,但双方边境地区小规模的战斗始终未断。
刘邦死后,吕后(公元前241年~前180年)执政。冒顿单于致信吕后,称:“孤债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债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娱,愿以所有,易其所无”,提出愿与吕后结亲。吕后大怒,欲发兵击匈奴,被诸将劝止,复与匈奴“和亲”。
冒顿单于在不断对周边用兵,扩展领地的同时,还对匈奴的政治、经济诸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制定了必要的制度和法律,巩固和健全了匈奴奴隶制军事政权。其统治一直延续到汉文帝初期。
(二)汉文帝抗击匈奴入侵的战争
汉高后八年(公元前180年),吕后死。文帝即位,继续对匈奴和亲。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匈奴右贤王背弃“和亲”之约,率数万大军侵占河南地(今内蒙古伊克昭盟地区),并进袭上郡(今陕西绥德地区),杀略汉民,威胁长安。文帝急令丞相灌婴将车骑8万迎击匈奴,自率诸将诣甘泉宫(故址在今陕西淳化西北),作为应援。匈奴右贤王见汉军大队来攻,遂退出塞外。双方虽未交兵,但这次用兵是西汉自白登之围后对匈奴第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表明西汉王朝并不甘于“和亲”政策。
文帝前元六年(公元前174年),冒顿单于死,其子稽粥即位,号老上单于。
老上单于初即位,文帝复遣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派宦者燕人中行说为护送使者。中行说不愿去匈奴,被强令出使。中行说忿恨上路,到匈奴即投降老上单于。老上单于对他亲信倍至。中行说在匈奴千方百计破坏汉匈的“和亲”关系,鼓动老上单于伺机南下攻汉。
文帝前元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冬,老上单于亲率14万大军入北地郡,进占朝那(今甘肃平凉西北)、萧关(今甘肃固原东南)、彭阳(今甘肃镇原东南),烧回中宫(秦宫,故址在今甘肃固原),前锋直抵雍县(今陕西凤翔南)、甘泉(今陕西淳化西北),距长安仅200里,直接威胁西汉王朝的统治中心。文帝得报,立即命中尉周谷、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发车千乘,骑十万”0,屯驻长安附近,防卫京师;又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遨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为前将军,大发上郡、北地、陇西等处兵马车骑迎击匈奴,苦战月余,老上单于方退出塞外,而汉军“逐出塞即还,不能有所杀”。从此,“匈奴日已骄,岁入边,杀略人民畜产甚多,云中、辽东最甚,至代郡万余人”。西汉王朝深以为患,不得不遣使者复与匈奴修好“和亲”。
文帝后元四年(公元前160年),老上稽粥单于死,其子军臣立为单于,仍以中行说为亲信,积极准备攻汉。
文帝后元六年(公元前158年),军臣单于绝“和亲”之约,对汉发动战争。他以6万骑兵,分两路,每路3万骑,分别侵入上郡及云中郡,杀略甚众。文帝急忙以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率军进驻飞狐(今山西上党);以原楚相苏意为将军,将兵入代地,进驻句注(今山西雁门关附近);又派将军张武屯兵北地,同时,置三将军,命河内守周亚夫驻屯细柳,祝兹侯徐悍驻棘门,宗正刘礼驻霸上,保卫长安。此时,匈奴骑兵已进至代地句注边,边境烽火警报连连告急。汉军经数月调动,方抵边境地区。匈奴见汉军加强了守备,遂退出塞外。汉军也罢兵撤警。第二年,文帝死。
景帝时,继续执行高祖刘邦以来的“和亲”政策,“通关市,给遗匈奴,遣公主,如故约”,注意改善与匈奴的关系。因此,匈奴对汉只有一些小规模的边境袭扰,不再有大规模的军事入侵。
(三)汉武帝中期反击匈奴的战争
汉景帝后元三年(公元前141年),景帝死,武帝(公元前156~前87年)即位。西汉王朝经高祖刘邦、惠帝、吕后、文、景诸帝几十年的休养生息,至武帝时,社会经济获得了很大的发展,国力、军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特别是建立了大规模的骑兵部队,使汉军的机动性和战斗力大大增强。同时西汉王朝的中央集权制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封建统治日趋巩固,反击匈奴的各项条件业已成熟。
汉武帝刘彻本人是一位雄才大略,极赋进取精神的封建帝王。他16岁登基,即位后广召贤良忠正之士,多方征询治国安邦之道。他利用前代皇帝奠定的雄厚的人力和物力资源,适时地改变了汉初对匈奴的“和亲”政策,开始采取大规模的军事反击行动,以彻底解除匈奴对中原地区的袭扰,巩固封建统治。
1、马邑之谋–大规模反击战的序幕
武帝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雁门马邑(今山西朔县)豪绅聂翁壹献计,建议乘匈奴与汉“和亲”,疏于戒备之机,设计诱其入塞,以伏兵袭击,必能大获全胜。大行(官名。掌接待宾客)王恢十分赞同,力主依计而行。武帝心动,乃决定诱击匈奴军。
武帝命御史大夫韩安国(?~公元前127年)为护军将军,以卫尉李广(?~公元前119年)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诸将皆属护军将军。汉军伏兵30余万于马邑附近的山谷中,以待匈奴军。王恢、李息、李广别领军出代地准备攻取匈奴军后队辎重。
一切准备停当,聂翁壹入匈奴,见军臣单于,诈称:“吾能斩马邑令丞吏,以城降,财物可尽得”。军臣单于信以为真,立即调动军队准备入塞,并遣使随聂翁壹赴马邑。聂翁壹入城,杀一死囚,悬其头于马邑城上。匈奴使望见,急忙回报军臣单于:“马邑长吏已死,可急来”。军臣单于立即引十万余骑南下,入武州塞(今山西左云县境内),进入汉境。
汉军为不使匈奴疑心,故意令马邑民众将牛马羊等牲畜散放于野外。匈奴军行至距马邑百余里时,军臣单于发现牲畜遍野,却无放牧之人,顿起疑团,急令攻取汉军一个烽燧。当时雁门尉史传达军令至此,见匈奴军到,便退守此烽燧,结果被俘,在军臣单于的威胁下,他供出了汉军的计划。军臣单于大惊,急令撤兵。出塞后,军臣单于仍余悸未了,称:“吾得尉史,天也,天使若言”,封尉史为“天王”。
汉军久等匈奴军不来,后知匈奴军已退,急忙撤伏追赶,直至塞下,匈奴已远去,乃罢兵。王恢等将兵3万,见匈奴不曾与汉伏兵接战即退,遂不敢攻取其辎重,眼睁睁地看着匈奴军退去。这样,汉军大发兵30余万,皆无功而还。
西汉朝野上下对此战十分不满。武帝对王恢怯战怕死,不敢出击匈奴军辎重的行为十分恼怒,他对劝他不要杀王恢的太后说:“首为马邑事者,(王)恢也,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纵单于不可得,恢所部击其辎重,犹颇可得,以慰士大夫心。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王恢闻此言,遂自杀。
马邑伏击战失败,汉与匈奴的“和亲”关系正式破裂。从此揭开了双方大规模战争的序幕。
2、关市之战与雁门战役
马邑之谋后,汉匈关系日趋恶化,匈奴不断地袭扰汉边。但双方边境的关市却并未中断,匈奴欲从互通贸易中获得他们喜爱的西汉财物,如丝绸织绵、美酒食物等。西汉王朝则想利用关市诱击匈奴军。
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武帝经过一番策划,命车骑将军卫青(?~公元前106年)、骑将军公孙敖、轻车将军公孙贺、骁骑将军李广,各率万骑,分道出击上谷、云中、代郡、雁门等关市附近的匈奴军。
四将军中,公孙敖、公孙贺、李广都是与匈奴多次交战的汉军将领,有丰富的对匈奴作战经验。车骑将军卫青则是第一次领军出击匈奴。
卫青原来出身卑微。其母卫媪是平阳侯曹寿家的婢女,与人私通,生下卫青。卫青幼时给人牧羊,备受苦楚。成年后,被平阳公主(汉武帝胞姐)看中,任为侍从骑奴。后由其友宫中骑郎公孙敖荐引,到建章宫供职。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卫青的姐姐卫子夫被武帝选入宫中,不久有孕,恩宠日增。武帝皇后无子,其母大长公主(汉武帝姑母)嫉恨卫子夫,无以泄愤,便将卫青抓起来,意欲处死。公孙敖闻讯,率数壮士将卫青夺下救走。后来武帝知道了此事,便召卫青入见,任命他为建章宫监、侍中,跟随左右。后卫子夫被封为夫人,卫青亦升任太中大夫。
马邑伏击战失败后,武帝认识到要最终打败匈奴,解决边患,必须主动出击,寻敌决战,而一些老将由此战表现出战术思想保守、缺乏必胜信心,难以适应战争的需要,于是他便提拔了一批青年有为,英勇敢战的年青将领,投入到对匈奴作战的第一线。卫青善骑射,才力绝人,又贵为外戚,深得武帝青睐。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武帝拜卫青为车骑将军,予以重任。此时卫青不过二十五、六岁。
此次出击匈奴,卫青不负武帝信任,将兵出上谷(今河北怀来东南),一路追击匈奴军至龙城(匈奴祭天地祖宗之处称龙城,无定处。卫青所至龙城,在今内蒙古正镶白旗附近),斩杀敌700余人,得胜而还。
其余3路,李广领军出雁门(今山西右玉南),恃勇急进,遇匈奴军主力。匈奴诈败设伏,大败李广军,汉军几乎全军覆没,李广也负伤被擒。李广乃汉之名将,长期在边境任职,历任边郡陇西、北地、雁门、云中太守,与匈奴多次交锋,曾以百骑吓退匈奴数千骑,在匈奴颇有威名,匈奴兵皆畏惧李广。李广带兵,与士卒同甘共苦,作战常身先士卒。匈奴单于也知其贤,曾下令:“得李广必生致之”。匈奴兵捉住李广,将其置于两马间的网床之上,送往单于处,李广假装伤重昏迷不醒。行十余里,李广瞥见近旁有一匈奴兵骑着一匹良马,便乘其不备,跃起夺其良马及弓箭,鞭马南驰。匈奴数百骑在后面紧紧追赶,李广取弓箭回射,匈奴兵不敢贴近,后遇李广残军,匈奴兵乃退,李广得脱。另一路,公孙敖出代郡(今河北蔚县西南),也被匈奴军击败,损失7000余人,狼狈退回。公孙贺出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未见一敌,驻扎数日,听说李广、公孙敖两路已败,失去呼应,遂引军退回。此战,汉军4路出击,两路惨败,一路无功而回,仅卫青获得小胜,显
示了将才,武帝封其为关内侯。李广、公孙敖则因损失过重,皆被下狱问罪,按律当斩,以财物赎罪免死,被削去官职,降为庶人。
经过这次战争,匈奴对汉边的袭扰更加猖狂,尤其对渔阳(今北京密云西南)的劫掠最为严重。为加强渔阳守备,武帝派韩安国为将军,领兵屯驻于此。
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秋,匈奴骑兵2万余再度大举南下,入侵汉东北边境的辽西和渔阳两郡,杀辽西太守,掠杀2千余人,大败渔阳太守军1千余人。韩安国出战,几乎全军覆没,被匈奴军团团围住,幸赖燕兵及时赶到,救下韩安国,匈奴退去。但匈奴军又乘胜西攻,入雁门,杀掠千人。西汉整个北部边郡形势紧张,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奏朝廷。
在这危难之际,武帝重新起用李广,派他出任右北平(治所在今辽宁凌源西南)太守,稳住东北边郡的阵脚。同时命卫青将3万骑兵出雁门,迎击匈奴,另派李息出代郡,袭扰匈奴后路,策应卫青军。卫青与匈奴接战,身先士卒,跃马冲杀,所部吏卒见主将亲冒矢石,也勇气倍增,无不人人争先,奋勇杀敌,斩获匈奴数千,大败匈奴军。
这一战是汉武帝决定反击匈奴以来,西汉取得的第一次较大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汉军的士气,增加了汉武帝继续主动进击匈奴的战略决心。此战也是卫青出击匈奴以来的第二次胜利,汉武帝对他更加信任。从此卫青担负起反击匈奴主将的重任。
经过前一阶段的交战,汉武帝进一步认识到,匈奴虽强大,但不是不可以打败,要制服匈奴,必须集中兵力,寻歼其主力。于是,根据匈奴的情况,汉武帝制定了如下的战略计划:第一步,收复河南地,夺回匈奴进袭汉边的前哨阵地,同时作为反击匈奴的基地;第二步,打败匈奴右贤王,巩固河南地;第三步,进击西域匈奴各部,打通西域;第四步,集中全力,深入漠北,歼灭匈奴主力。
为了迎接更大规模的战争,汉武帝从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起,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在政治上,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制,他接受主父偃的建议,施行“推恩令”,令诸侯王推私恩分封子弟为列侯,剖分各国,削弱诸侯王的势力,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在经济上,对商人征收车船税,开河渠、修水利,发展农业生产,积蓄雄厚的财力。同时整修了通往边境的道路,输送大量兵力。随后开始实施战略计划。
3、汉军收复河南地之战
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春,匈奴左贤王率骑兵大举入袭上谷、渔阳2郡,杀掠吏民数千人。汉武帝为争取主动,采取避实击虚,胡骑东进,汉骑西出的作战方针,命令卫青、李息率4万骑兵,出云中,沿黄河北岸西进,对占据河南地的匈奴楼烦王、白羊王发动突袭,收复河南地。
河南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它南接汉边,距西汉首都长安约千余里,直是匈奴袭扰汉边的前哨阵地。在经济上它也有很大价值,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宜于农牧。盘踞在这里的楼烦王、白羊王,都不是匈奴单于的亲信,战斗力不强,因此,汉武帝将初次进击的矛头指向了这里。
卫青受命,立即引兵出击。他采取“迂回侧击”的战术,出云中后,远距离奔袭高阙寨(今内蒙古杭锦后旗东北),首先切断了楼烦王、白羊王与单于王庭的联系。然后沿黄河西岸,折而南下,从侧翼对楼烦王、白羊王部发动猛攻,歼敌数千,获牛羊百万头。楼烦王、白羊王仅率少数骑兵渡河逃走。汉军大胜,完全收复了河南地。捷报传至长安,汉武帝极为高兴,遣专使至卫青军中慰劳,并下诏封卫青为长平侯,赐食邑三千八百户,部下将校皆有封赏。
为了巩固河南地的防务,汉武帝采纳了主父偃的建议,在这里设置了朔方郡。派苏建督率十余万人兴建朔方城(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南),并重建秦将蒙恬所筑的旧长城,又从内地移民10万居于朔方郡,充实这里的防卫力量。
收复河南地之战是汉武帝对匈奴的第一次战略反击战。这次战役的胜利,不仅解除了长期以来匈奴对西汉都城长安的威胁,使长安距西北部边境的距离增大至1600余里,加强了西汉对全国的统治,而且为下一步向匈奴纵深进行战略进攻奠定了基础,使汉军有了一个可东可西,出击匈奴的重要基地。因此,收复河南地之战,实际上是汉武帝向匈奴发动一系列战略进攻的奠基之战。
4、漠南之战
西汉收复河南地的第二年,匈奴军臣单于死,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为单于,发兵攻破军臣单于太子于单。于单兵败降汉,汉武帝封其为涉安侯,不久死于汉。
伊稚斜单于即位后,对西汉边郡进行了更加频繁的袭扰。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夏,匈奴万骑侵入代郡,杀太守恭友,掠略千余人而去。其秋,匈奴又入雁门,杀掠千余人。第二年,匈奴兵分3路,每路3万骑,入代郡、定襄(今内蒙古和林格尔东北)、上郡,杀掠数千人。
匈奴右贤王对西汉收复河南地,筑朔方城,更是怨恨之极,数次进袭朔方,杀掠吏民甚众,企图夺回河南地。
为了确保朔方,给予匈奴进一步的打击,汉武帝决定实施第二步战略计划,发兵十余万,进攻盘踞漠南的匈奴右贤王。汉军兵分两路,以西路军为主攻方向,由卫青直接统领3万骑兵,出高阙北进,并指挥游击将军苏建、强弩将军李沮、骑将军公孙贺、轻车将军李蔡等统兵数万,出朔方,直接进攻右贤王的王庭。东路军由大行李息、将军张次公率领,统数万骑兵,出右北平,进击匈奴左贤王,牵制其兵力,策应卫青军的进攻。
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春,卫青率大军出塞,奔袭六、七百里,乘夜悄悄包围了右贤王的王庭(约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南戈壁省)。右贤王自以为王庭距汉境遥远,汉军不可能奔袭至此,因此未做任何防备,当夜右贤王还喝醉了酒。卫青乘机指挥汉军发起突然进攻,匈奴立刻乱作一团,右贤王从梦中醒来,大惊失色,无法组织抵抗,急忙携爱妾,领数百精骑突围逃走。卫青急令轻骑校尉郭成等率军向北追击。郭成等追赶了数百里,见无法赶上,才返回。此战,汉军俘获右贤王部众男女15000余人,裨王(匈奴小王)十余人,牲畜数十万头,大获全胜。李息、张次公统率的东路军也取得了胜利。
当汉军凯旋回至边塞时,汉武帝派出的使者手捧大将军印信赶到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加封食邑八千七百户,所有将领统归卫青指挥。其余各将也都被大加封赏。为了嘉奖卫青,汉武帝甚至封卫青3个尚在襁褓的儿子为侯,分别封为宜春侯(卫伉)、明安侯(卫不疑)、发干侯(卫登)。卫青推辞,汉武帝坚决不准。
匈奴右贤王失败后,伊稚斜单于极不甘心,同年秋天,他派出1万余骑兵袭入代郡,杀代郡都尉朱英,劫掠千余人而去。为了寻歼匈奴主力,巩固边防,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春,汉武帝令大将军卫青指挥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前将军赵信、右将军苏建、后将军李广、强弩将军李沮等6将军,率十余万骑兵,出定襄北进,袭击伊稚斜单于本部。汉军由定襄出塞不久,遇匈奴军,歼敌数千余人,但未遇匈奴主力。卫青令各军回定襄、云中、雁门一带休整。四月,汉军第二次出定襄,北行数百里,遇大股匈奴军,双方发生激战。战斗中,伊稚斜单于的主力与左贤王的军队赶来增援,汉军奋勇拼杀,歼敌万余人,匈奴军败退。卫青的外甥、骠姚校尉霍去病(公元前140年~前117年)初次参加对匈奴作战,时年仅18岁。他见匈奴败退,率800精骑,追击数百里,斩获匈奴2000余人,杀伊稚斜单于大行父(与单于祖父同辈)藉若侯产,俘单于叔父罗姑及匈奴相国、当户等高官。汉武帝以其战功过人,封为冠军侯,赐食邑二千五百户。
这次战役,卫青命前将军赵信与右将军苏建率3000骑兵在大军右侧担任掩护,恰遇伊稚斜单于军主力,3000余汉骑与数万匈奴骑兵搏杀,激战日余,汉军不支,几乎全军覆没。赵信原本是匈奴降将,降汉后受封翕侯,他见匈奴军势众,发生动摇,领800残军投降匈奴。苏建单骑突围逃回。卫青不愿擅杀大将,遣人将苏建送押长安。汉武帝赦免苏建,将其贬为庶人。
赵信降匈奴后,向伊稚斜单于献策,将匈奴人畜军队转移到大漠以北,诱使汉军深入,乘其远来极疲时,再给予打击。伊稚斜单于见汉军日强,便采纳了这个建议,下令撤离漠南地区,向漠北远移,同时派军继续袭扰汉边。第二年,匈奴万骑又入上谷,杀数百人。匈奴主力远遁漠北,虽暂时避开了汉军锋芒,但与其余各部间距加大,不利于集中兵力对抗汉军。相反却更加有利于汉军各个击破的战略。
漠南之战,以汉军歼灭右贤王,击败伊稚斜单于主力、迫其远遁漠北而胜利告终,使西汉王朝稳固了朔方郡的防卫,根除了匈奴对长安的直接威胁,同时为下一步战略计划的实施创造了良好的条件。经过这一战,汉军基本上夺得了战争的主动权。
在两出定襄,寻歼伊稚斜单于主力的战役中,汉军改变了以前临战临时编组军队的作法,建立了中、左、右、前、后诸军,由大将军卫青统一指挥,并直接掌握强弩军,从而提高了诸军协同作战的能力。这是汉武帝对匈奴用兵以来,军队编组最为严密的一次。但在实战中,由于通信联络不畅,未能协调好右侧防卫军,致3000余骑全军覆没。由于汉军两出定襄,失去了战役的突然性,虽共歼敌19000余骑,重创匈奴主力,但并未完全达到袭歼伊稚斜单于本部的预期目的。汉武帝以这次军功不多,赏主帅卫青千金,未再益封。
5、河西之战
河西系指今甘肃的武威、张掖、酒泉等地,因位于黄河以西,自古称为河西,又因其为夹在祁连山(亦称南山)与合黎山之间的狭长地带,亦称河西走廊,是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
河西地区原来是大月氏部族的领地,后冒顿单于打败大月氏,迫其西徙,这里为匈奴占有。匈奴单于命浑邪王统治酒泉及周围地区,休屠王统治武威及周围地区,控制西域各国,并南与羌人联合,从西面威胁西汉王朝。西汉王朝深为忧虑。早在汉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为了消灭匈奴在这里的势力,斩断其右臂,打通西域,汉武帝派张骞(?~公元前114年)出使西域,欲联络大月氏,夹攻匈奴。张骞在西行途中,被匈奴俘获,他保留汉节,居匈奴十年左右,终于率众逃脱。历尽千辛万苦,张骞终于找到大月氏。但大月氏以新居之处肥饶安全,又与西汉距离遥远,不肯东返打击匈奴,使汉武帝的希望落空。
河南、漠南几次战役后,匈奴右贤王与单于本部都遭到了沉重打击。单于主力远徙漠北后,在大漠以南的广大地区仅剩匈奴左贤王及河西浑邪王、休屠王的军队,其中以左贤王部最为强大,但对西汉王朝威胁最大的则是河西匈奴军。于是汉武帝将下一个打击目标指向了河西走廊地区。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汉武帝命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万余骑兵出击河西匈奴军。汉军从陇西出塞,6天之内,过金城(今甘肃兰州西北)、令居(今甘肃永登西),越乌鞘岭,穿过匈奴5个部落王国,沿途消灭抵抗者,安抚降服者。然后继续西进,过焉支山(今甘肃山丹大黄山,亦称燕支山)1000余里,与河西匈奴军主力接战,杀其折兰王、卢胡王(一作卢侯王),俘虏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等官,歼灭匈奴军8900多人,并且缴获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浑邪王、休屠王战败逃走。
这一仗,汉军深入匈奴境内2000余里,几乎贯穿整个河西走廊,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给河西匈奴军以沉重的打击,但由于采取正面平推式进攻,未能聚歼其主力,且使其易有所准备,汉军虽取胜,自己也损失了7000余人。霍去病班师后,汉武帝下诏,益封二千户给霍去病,以表彰他首次独立出征建立的功勋。
为了彻底消灭河西匈奴军,当年夏天,汉武帝命令霍去病第二次率军出击河西地区,并派合骑侯公孙敖随同出征。
为了保证河西战役的胜利,牵制匈奴左贤王的兵力,避免其向河西方向增援,汉武帝还派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率万余骑兵出右北平,进击左贤王部,策应霍去病军。
霍去病与公孙敖分领数万骑兵分别由北地、陇西出塞,向西进击。原计划两军在塞外合军后一同西进,但公孙敖部途中迷失了方向,未能与霍去病军会合。霍去病没有等到公孙敖军,便独自率领所部精锐骑兵继续依原定作战计划,急速前进。霍去病吸取了第一次出击河西的教训,采取迂回包抄式进攻,先由今宁夏灵武渡过黄河,向北越过贺兰山,涉过浩瀚的巴丹吉林大沙漠,绕道居延海(今内蒙古西北),转而由北向南,沿弱水而进,经小月氏(未西徙的月氏人,今甘肃酒泉一带),再由西北转向东南,深入匈奴境内2000余里,在祁连山与合黎山之间的弱水上游地区,从浑邪王、休屠王军侧背发起猛攻。匈奴军仓促应战。经过激烈的战斗,汉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歼敌3万余人,迫降单桓王、酋涂王及相国、都尉等2500人,俘虏5王及5王母、单于阏氏、王子59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63人。汉军仅伤亡3千余人。浑邪王、休屠王率残军逃走。
汉武帝对霍去病大加赞赏,益封其食邑五千户,其手下部将也多因功封侯。
但是,西汉进攻匈奴左贤王部的军队却出师不利。该路军以李广为先锋,李广率4千余骑先头部队先行出发,张骞所率主力却未按照预定时间出击,致使李广军北进数百里后,被左贤王军4万骑团团围住。面对优势敌兵,李广沉着应战,先令其子李敢率数十骑贯穿敌阵,以示匈奴军易破,稳定住军心,然后将4千骑布成圆阵,外向应战,用弓矢与匈奴军对射。激战2日,汉军死伤过半,匈奴死伤与汉军相当。最后张骞终于率主力赶到,匈奴军见不能取胜,遂解围北去。
汉军回师后,张骞、公孙敖均以不能按期会合,叛处死罪,后以财物赎免,贬为庶人。李广则功过相当,未得封赏。
匈奴伊稚斜得知浑邪王、休屠王两战两败,丧失河西绝大部分地区,十分恼怒,要对他们严加惩处。2王惧怕,无路可投,便于当年秋派使者赴汉乞降。此时2王手中仍有4万余部众,号称10万。汉武帝恐其中有诈,令霍去病率1万骑兵前去受降。
果然,汉军未到河西,休屠王突然变卦,拒绝降汉。浑邪王攻杀休屠王,收编其部众,但人心极不稳定。汉军渡过黄河后,排列成威严的队形前进。浑邪王列阵迎候,其部下一些裨王见汉军阵容严整,心存疑惧,企图逃走,匈奴阵中骚动起来,局势眼看将不可控。霍去病远远望见,当机立断,急率小部精骑驰入匈奴阵中,与浑邪王相见,将欲逃跑者8千余人尽行斩首,迫使匈奴军稳定下来,尔后先遣使送浑邪王赴长安见汉武帝,自引匈奴余众向西汉边境缓行。
汉武帝封浑邪王为漯阳侯,将其部众安置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5郡之边。为了切断匈奴与羌人的联系,西汉政府在河西地区先后设置了武威、酒泉、张掖、敦煌4郡,从内地迁移大量人口到这里戍边、生产。
为了表彰霍去病在这次受降中的功绩,汉武帝再次下令益封1700户给霍去病。两次出击河西及接受浑邪王投降的过程中,霍去病充分显示了其勇武、机智、果断的军事指挥才能,其声望、地位日增,与大将军卫青已不相上下。
河西之战是汉武帝继河南、漠南作战胜利后对匈奴所采取的又一次重大战略行动,也是汉武帝时期对匈奴最重大的3次战役之一。这次战役的胜利,使西汉王朝完全占据了河西走廊地区,打开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切断了匈奴与羌人的联系,为日后向漠北的匈奴单于主力发动进攻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6、漠北决战
河西战役之后,匈奴势力遭到沉重打击,但伊稚斜单于仍未停止南下袭扰。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匈奴两路大军,各数万骑,分入右北平及定襄,杀掠吏民千余人而去。
此时,西汉王朝由于长期对匈奴用兵,财政发生困难。汉武帝及时调整政策,实行整理币制、专卖盐铁、加重商税等措施,秣兵厉马,准备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经过两年时间的积极准备,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春,汉武帝调集10万骑兵,命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各领5万,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并以郎中令李广为前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主爵赵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统归卫青指挥。霍去病属下虽未配备裨将,但所统兵卒全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敢力战深入之士”,随同出征的将领,如从骠侯赵破奴、昌武侯安稽、右北平太守路博德、北地都尉邢山、校尉李敢和徐自卫等,都是有名的猛将,另外还有一些匈奴降将,如归义侯复陆支(因淳王)、伊即靳(楼王)等,他们熟知大漠地理,惯于在沙漠中行军作战。因此,霍去病所统是汉军主力。为了确保作战胜利,汉武帝还征集“私负从马凡十四万匹”,步兵数十万,负责转运辎重,保障后勤供应。为这次大战准备的粮草更是不计其数。
汉军原计划由霍去病出定襄,直攻伊稚斜单于。后从俘虏口中得知伊稚斜单于已东去,乃改变计划,令霍去病出代郡,卫青出定襄,兵分两路北进。
匈奴得知汉军来攻,赵信为伊稚斜单于出谋:“汉兵既度幕,人马疲,匈奴可坐收虏耳”。于是伊稚斜单于将部众人畜辎重转移到更远的北方,以精兵待于漠北,专候汉军的到来。
卫青出塞后,捕获俘虏,得知伊稚斜单于的确实驻地,便令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两部合并,从东路出击匈奴军侧背,自率主力直攻匈奴军。卫青大军奔袭1千余里,涉过大沙漠,终于与伊稚斜单于主力相遇。卫青见匈奴军早育准备,便下令用武刚车(四周及车顶以厚革皮覆盖用于防护的战车)环绕为营,扎站住阵脚,随即以5千骑兵向匈奴发起冲击。伊稚斜单于也令万骑出动应战。双方激战。战至黄昏,大风突起,沙砾扑面,两军不相见。卫青乘势急令大军从左右两翼包抄,将匈奴军阵团团围住。伊稚斜单于见势不妙,自料汉兵势众,难以取胜,便率壮骑数百从西北方向突围逃走。天将黑,汉、匈两军仍在混战,死伤相当,这时,汉军左校捕到俘虏,知伊稚斜单于已逃脱,急报卫青。卫青立即遣轻骑连夜追击,自己率主力随后继进。匈奴军溃散。至天明,汉军追出200余里,未能追上伊稚斜单于,沿途歼敌万余人,进至真颜山(今蒙古纳柱特山)赵信城(为赵信所建,故名),获得匈奴大批屯粮,补充了军队。整休1日,尽焚其城及剩余军资而还。此战卫青军歼敌19000余。
从东路出击的前将军李广和右将军赵食其军,因迷路,未能如期抵达漠北与卫青大军汇合。待卫青得胜返回漠南才与2人相遇。卫青欲上书替2人说情,派人去李广军中了解情况。此战,李广已年过60岁,汉武帝本不欲派他出征,经李广再三请求,才任以前将军之职,但私下又告诫卫青,不要将重任交给李广。再加上卫青想让新失侯的旧交公孙敖立功,因此,临战遣李广从东路出击。而东路道远,且水草少,不利于行军驻扎。对此李广深为不满。对于未能及时与大军会合,跑了敌酋,李广也知罪大,便不愿“对刀笔之吏”,引刀自刭。李广一生与匈奴大小70余战,屡立战功,匈奴闻之丧胆,称其为“汉之飞将军”,但由于种种原因,终李广一生,他始终未得封侯,给后人留下了“李广难封”的疑团。李广死后,其部下“军士大夫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右将军赵食其被下狱,当斩,赎为庶人。
另一路,霍去病率军出代郡后,北进2千余里,越过大沙漠,与匈奴左贤王部遭遇。霍去病指挥汉军向匈奴军发动猛烈进攻,大败匈奴军,俘获屯头王、韩王等3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歼敌7万余人,左贤王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左贤王率亲信弃军逃走。霍去病挥军追杀,至狼居胥山(今蒙古乌兰巴托东),在山上修建一个纪念台,得胜而回。
汉武帝对漠北战役的胜利极为满意,汉军凯旋后,他加封卫青、霍去病为大司马,从此2人各号大司马大将军、大司马骠骑将军,地位与丞相不相上下。汉武帝对霍去病的功绩尤其赞赏,不仅“令骠骑将军秩禄与大将军等”,而且再“以五千八百户益封骠骑将军”,其部下将官也多人封侯受赏。卫青则因未能全歼伊稚斜单于军,而未得益封,其部下“军吏卒皆无封侯者”。
漠北大战,是西汉对匈奴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仗,双方都竭尽了全力。这一仗,匈奴两路被歼9万余人,元气大伤,“是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其实力日渐衰落。汉军的损失也很大,伤亡数万人,马匹损失了十儿万,后备空虚,短时期内也无力再发动大规模进攻。但匈奴威胁并未根除,汉武帝仍在积蓄力量,准备继续打击匈奴。
汉武帝中期对匈奴一系列重大战争的胜利,是西汉王朝几十年经济发展、政治上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不断强化、军事实力不断提高,尤其是骑兵部队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的结果;也是人民群众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支持的结果。因为它是为了制止匈奴贵族统治集团掠夺北方各族人民的战争,客观上符合当时各族人民的利益。同时也是与汉武帝本人的“雄才大略”和战略决策的正确分不开的。
汉武帝作为封建时代最杰出的帝王之一,能够在大政方针上审时度势,顺应历史形势的发展,适时地改变前代单纯防御的战争策略,确立了新的攻势战略思想,夺回了战争主动权,改变了西汉王朝几十年来被动挨打的不利地位。他针对匈奴的分布特点,正确地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方针,制定了行之有效的战略计划。为了贯彻主动进攻的攻势战略思想,汉武帝还进一步大力建设骑兵部队,提高了汉军在荒漠中行军作战的机动能力和攻击力。在用人方面,鉴于一些老臣宿将,如韩安国、李广等,虽然英勇敢战,令匈奴闻风丧胆,但由于多年来消极防御战略思想的影响,他们无法摆脱“守边”、“堵击”等防御战法的束缚,每出战胜少败多,不能担负指挥骑兵集团在荒漠草原地区进行大规模机动作战的重任,因此汉武帝破格地选拔了一批如卫青、霍去病等善于指挥骑兵集团行军作战的年青将领,承担起打败匈奴的重任。卫青、霍去病则不负重托,充分领会了汉武帝的攻势战略思想,每次出战都表现出主动进攻、大胆果决的积极进取精神,敢于快速冲击、远程奔袭、大范围迂回包围,由于他们的出色指挥,使汉军跋涉千里而攻势不减。在实战中,他们都能充分发挥骑兵的特长,以正面的连续冲击,配合两翼包抄,猛冲猛打,摧毁敌军的抵抗,这也是汉军所以战胜匈奴军的主要原因之一。另外,汉武帝在外交上派彭吴联络貊,以阻止匈奴向东发展,派张骞通西域,与西域诸国建立友好关系,以切断匈奴右臂,经济上发展生产,实行盐铁官营、酒类专卖,整顿币制和税收等,都为打败匈奴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匈奴在这几次重大战役中失败,除政治、经济等原因外,主要是对西汉几十年经济发展所积累的雄厚财力,以及西汉骑兵部队的迅速发展和战略战术的改变估计不足,在战略上轻视西汉,加之各部之间没有很好地协调配合,因此处处被动,不仅丧失了战争主动权,而且在汉军的连续打击下,连战连败,主力损失殆尽。
(四)汉武帝后期对匈奴战争的失利
经过几次大战,汉匈双方国力损耗都很大,但匈奴并未停止对汉边的袭扰,同时还进一步加强了对河西走廊及西域地区的争夺和控制。为了打击匈奴的扰边和确保西域,汉武帝统治后期先后5次派军出击匈奴,但规模上已远不如以前,其结果也多不尽人意。
漠北决战后,伊稚斜单于迫于形势,主动遣使向西汉王朝请求“和亲”修好。汉武帝征寻群臣的意见,丞相长史任敞建议:“匈奴新困,宜使为外臣,朝请于边。”汉武帝乃遣任敞为使,要匈奴向汉称臣。伊稚斜单于知此建议是任敞所提,不禁大怒,扣留任敞,不让他回朝复命。在此之前双方经常互相扣留对方使臣,大抵相当。汉武帝闻任敞被扣,遂下令调集军马准备出击匈奴。恰在此时,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年仅24岁的骠骑将军霍去病病故。汉武帝极为悲痛,下令将其葬在茂陵边,并令陇西、北地等5郡降服的匈奴军士卒,身着黑甲,自长安至茂陵列阵护送。汉武帝为霍去病修建了一座形似祁连山的陵墓,以纪念其赫赫战功。但汉击匈奴的计划也搁置一边了。
汉武帝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伊稚斜单于死,其子乌维立为单于。此时,匈奴经过几年的休养,又逐渐聚集起来,恢复了战力。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匈奴一部袭扰河西、五原,常遮断河西走廊,又联合西羌进攻陇西和金城,对西汉威胁很大。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汉武帝令故太仆公孙贺率15000骑兵、从骠侯赵破奴将一万余骑兵,出塞寻歼匈奴军。这是漠北决战后,汉军第一次出击匈奴。公孙贺出五原(今内蒙古五原),北进2千余里,至浮苴井(今蒙古乌兰巴托南);赵破奴出令居(今甘肃永登西北),北进数千里,至匈奴河,皆不见匈奴一人,两路无功而还。但与匈奴联合的西羌,则被李息等军击败。
此后,汉匈双方使者虽往来不断,但边境也常有小规模冲突。
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汉大将军卫青病故,终年50岁左右。卫青、霍去病两位抗击匈奴主将的去世,对西汉王朝是巨大损失。此后西汉在对匈奴的战争中再也没有出现象他们两位这样杰出的军事统帅。
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匈奴乌维单于死。其子詹师卢(亦称乌师卢)立为单于,因年少,号“儿单于”。匈奴又往西北迁徙,其左部与西汉云中相对,右部与酒泉、敦煌相对。汉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冬,匈奴境内遇大雨雪,牲畜损失很大,儿单于又好杀伐,其内部极不稳定,人人自危,匈奴左大都尉欲杀儿单于,使人赴汉,请求西汉派兵接应。
太初二年(公元前103年)春,汉武帝命浞野侯赵破奴将2万骑兵出朔方,接应匈奴左大都尉。赵破奴与左大都尉约期在浚稽山汇合,然后一同北返。汉军出塞2千余里,将到浚稽山时,左大都尉准备起事,但事情败露。儿单于杀左大都尉,发兵进攻汉军。赵破奴见匈奴军来攻,知左大都尉已失败,挥军击溃前来进攻的匈奴军,捕俘数千人,然后急速北归,撤至距汉境数百里时,匈奴军8万骑追上,将汉军包围。激战至晚间,赵破奴乘夜出营寻找水源,被匈奴军擒获。匈奴随即向汉军发动猛攻。汉军群龙无首,结果全军覆没。儿单于得胜大喜,次年,亲率大军进袭汉边,途中病死。其子年幼,匈奴立儿单于之季父、乌维单于之弟、右贤王句黎湖为单于。
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汉武帝派光禄勋徐自为出五原,向西北数百里,远者千里,沿途修筑城障列亭,一直到卢朐(山名),又令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卫青之子)沿城障列亭布防,并派强弩都尉路博德在居延泽筑城屯兵。同年秋,匈奴大举入侵云中、定襄、五原、朔方,杀掠数千人,打败数位汉二千石吏,并破坏徐自为所筑的亭障。与此同时,右贤王也率兵攻入酒泉、张掖,掠杀数千人。汉将任文领军急救,击退匈奴军,收复失地,夺回被掠人口、财物。是年冬,句黎湖单于病故,其弟左大都尉且鞮侯立为单于。
此时,汉贰师将军李广利(?~公元前88年)击破大宛(原苏联费尔干纳盆地,锡尔河上、中游地区),威震西域。汉武帝乘胜下诏,宣称:“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意欲与匈奴决战到底。且勒侯单于由于初立,统治不稳,怕西汉乘机来攻,遂将以前匈奴扣留的汉使其不愿降匈奴者尽数造回,且自称:“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以讨好西汉。一年后,浞野侯赵破奴逃回,被任为骠骑将军司马。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汉武帝派苏武为使,以厚币重礼赠且鞮侯单于。苏武一行到匈奴后,其副使张胜参与策划劫持单于阏氏归汉的活动,且鞮侯单于遂将苏武等扣留,多方威胁诱降,苏武坚贞不屈,后被迁往北海(原苏联贝加尔湖)牧羊,19年后才被放回。
汉武帝闻苏武等被扣留,便又一次调集人马出击匈奴。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汉武帝令贰师将军李广利将3万骑兵出酒泉,因杆将军公孙敖率一部骑兵出西河,骑都尉李陵(?~公元前74年)率5千步兵出居延,另派强弩都尉路博德接应公孙敖。
李广利军出塞后,一路往西北行进,在天山遇匈奴右贤王部,斩杀万余人,得胜而归。但在归途中,被匈奴军主力包围。汉军苦斗数日,死伤十分之六、七,粮食也已尽,在这紧急关头,假司马赵充国请命,率一百余精勇骑兵为先锋,奋勇突围。赵充国身负创伤20余处,终于杀开一条血路,李广利趁势挥军冲出重围。回到汉境,汉军只剩万余骑。汉武帝对赵充国十分赞赏,任为中郎,后升任车骑将军长史。
公孙敖从西河出塞,一直到涿邪山,与路博德会合,也未见匈奴兵一人一骑,2人只好领军返回。
骑都尉李陵乃李广之孙,其所部5千步兵本被派为李广利军的辎重护卫,李陵不甘于此,主动提出别出它路,分散匈奴兵力,以策应李广利。汉武帝乃改令其出居延,原本让路博德为李陵的后援,但路博德不愿,李陵便孤军出击。李陵所率5千步兵,“皆荆楚勇士奇材剑客也,力扼虎,射命中”,战斗力极强。李陵率军出居延,北行30日,跋涉千余里,在浚稽山与匈奴3万骑相遇。匈奴军欺汉军人少,发动猛攻,李陵指挥汉军列阵,以弓弩射敌,匈奴败走,汉军趁势追杀,歼敌数千。且鞮侯单于大惊,急召8万余骑,亲自指挥,围攻李陵军。李陵指挥汉军向南且战且退,一路斩杀匈奴万余人,最后距汉边仅百余里。且鞮侯单于想尽一切办法,不能围歼汉军,愈战愈胆寒,见距汉边已近,恐怕汉军有伏,意欲罢兵。这时李陵部下军侯管敢投降匈奴,供出李陵是孤军,并无后援。匈奴遂加紧进攻,紧咬不放,汉军不得脱,最后粮食、弓矢全部用尽,死伤惨重,无法再战。李陵只好命兵士乘夜突围,匈奴数千骑紧追不舍,李陵见走不脱,遂投降匈奴,其部下军士溃散,逃归者仅400余人。汉武帝闻李陵投降匈奴,十分震怒。太史令司马迁为李陵说情,被处以宫刑。不久汉武帝后悔未给李陵派出援军,乃遣使慰劳李陵部下逃归者。一年以后,公孙敖上报,称:“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汉武帝大怒,下令将李陵一家全部处死。其实是原汉驻守塞外奚侯城的都尉李绪教匈奴为兵备汉。李陵痛其全家因李绪而被诛杀,派人刺杀了李绪,自己终身不再归汉。这样,第三次出击,以汉军损失2万余人马而告终。
两年以后,天汉四年(公元前97年),匈奴进袭雁门。于是汉军第四次大举出击匈奴。汉武帝令贰师将军李广利将6万骑兵、7万步兵,出朔方,强弩都尉路博德率兵万余,策应李广利;游击将军韩说率步兵3万人,出五原;因杆将军公孙敖将1万骑兵、3万步兵,出雁门。匈奴且鞮侯单于闻报立即进行准备,他下令将辎重人口远移至余吾水(今蒙古鄂尔浑河)以北,自提10万骑兵,列阵于河南,专候汉军。李广利与且鞮侯单于接战,苦斗十余日,不分胜负,李广利见不能取胜,只好撤军退回。韩说一路未遇匈奴军撤回汉境。公孙敖出塞后,与匈奴左贤王军相遇,结果失利。这样,这次汉军3路出击皆无功而还。
汉武帝太始元年(公元前96年),且鞮侯单于死,其子左贤王立为孤鹿姑单于。此后,汉匈双方虽有六、七年未发生较大规模的战争,但双方都在积极准备,积蓄力量。
汉武帝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匈奴袭入上谷、五原,杀掠汉吏民。不久又侵入五原、酒泉,杀2郡都尉。汉武帝决定尽全力打击匈奴。他命令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兵7万出五原御史大夫商丘成将兵3万出西河;重合侯莽通率4万骑兵出酒泉,大举进攻匈奴。狐鹿姑单于得报,乃采用且鞮侯单于的做法,将辎重人口北移,徙至赵信城以北的郅居水(今蒙古色楞格河)北岸。匈奴左贤王也将其部众北移,过余吾水六、七百里,居于兜衔山。一切准备停当,狐鹿姑单于亲提精兵南渡姑县水(今蒙古图音河),迎击汉军。
汉军分3路出击。御史大夫商丘成出塞后,一路搜寻匈奴军,至追邪径,未发现敌兵,便引军南返。匈奴见商丘成军后撤,急遣大将与降将李陵将3万骑兵追击汉军,在浚稽山,赶上汉军。双方大战9日,汉军且战且退,杀伤匈奴军甚众,至蒲奴水(今蒙古翕金河),匈奴军愈战愈不利,遂退走。重合侯莽通出酒泉,行进千余里,至天山,遇匈奴大将偃渠与左右呼知王率2万余骑兵来攻。临战,偃渠见汉军兵强势众,胆怯,不战自退。莽通无功而还。为了保障莽通军侧翼的安全,汉武帝还令阊陵侯成娩率楼兰、尉犁、危须等西域6国之兵,进攻与匈奴亲善的车师。结果成娩大获全胜,尽俘车师王及其吏民而归。
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塞后,在夫羊句山与匈奴右大都尉及卫律所率的5千骑兵相遇,李广利以2千骑兵出战,杀伤匈奴军数百人,匈奴军溃散,李广利挥军北追,一路扫荡,无人敢挡,至范夫人城(今蒙古南戈壁省达兰札达加德西)。正在这时,西汉统治集团内部发生巫蛊之变,李广利以前曾密谋更换太子的事泄,其妻子儿女皆被下狱问罪。消息传到军中,李广利十分忧惧,不敢立即回军,欲“深入要功”以赎罪,便指挥汉军继续北进,抵郅居水。匈奴军早已退走,李广利令护军率2万骑兵渡过郅居水寻战。汉军2万骑终于与匈奴左贤王部左大将所率2万骑相遇,激战1日,汉军杀左大将,斩杀甚众,得胜而回。李广利部下军长史与决眭都尉輝渠侯见李广利“危众求功”,恐怕日久必为匈奴所败,遂打算拘禁李广利,引汉军回撤。李广利得悉消息,斩长史。但军心已不稳,士卒也极度疲劳,李广利无奈只好下令撤军。汉军退至速邪乌燕然山(今蒙古杭爱山),被匈奴孤鹿姑单于亲领5万骑兵拦截。激战中,双方伤亡都很大。匈奴乘夜在汉军阵前挖了一条深数尺的壕沟,然后从汉军背后发动猛袭,汉军大乱,全军覆没,李广利兵败投降,一年后,被杀。这样,汉武帝后期对匈奴的第五次出击,也是汉武帝统治时期对匈奴的最后一次大战,终以汉军的惨败而结束。汉武帝对此战的失败极为痛心,他下诏称:“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
此时,由于连年对外用兵,西汉的国力、军力大损,民怨纷起,各种矛盾激化,许多地方都爆发了农民起义,统治集团内部也发生了巫蛊事件,卫太子兵败自杀,这一系列的打击使年老的汉武帝深悔自己过去的劳民伤财。于是征和四年(公元前89年),汉武帝下诏自责,拒绝了桑弘羊募民屯田轮台的建议,决定停止对匈奴用兵,发展生产,恢复经济,“禁苛暴,止擅赋”,让民众休养生息,以缓和阶级矛盾,巩固封建统治。这就是有名的“轮台诏令”。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汉武帝病逝,终年71岁。临终前他指定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磾、左将军上官桀辅佐其于刘弗陵,即汉昭帝。昭帝时年8岁。霍光等继续了汉武帝终前规定的“与民休息”的政策,到汉宣帝时西汉又出现了国富兵强的局面。
汉武帝统治后期对匈奴的5次用兵,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或无功而还,或损兵折将,甚至全军覆没。究其原因,虽与国力损耗过大,军力下降,
战马严重不足有关,但主要原因还在于作为最高统帅的汉武帝本人的失误。
经过前一阶段的几次重大胜利,汉武帝渐渐失去了清醒的头脑,日益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在战略指导思想上,不再有全盘、周密的考虑,更没有切实可行的战略布署,甚至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盲目出兵,以致劳师损财,得不偿失,也给匈奴拦截远征汉军以可乘之机,在战役组织上,没有认真协调多路出击的汉军之间相互配合,造成他们各自为战,甚至让步兵孤军远出千里,到不适合步兵作战的荒漠地区与匈奴骑兵作战,从而给匈奴军各个击破提供了便利;在用人方面更是集中体现了汉武帝晚年的昏庸。他不再象以前破格提拔卫青、霍去病那样,选派优秀将领统军出战,而是重用毫无军事统帅之材的李广利。李广利是汉武帝夫人李氏的哥哥,汉武帝为了让他立功,每每让他作为主帅统兵出征。但从李广利4次出击匈奴,直至全军覆没,投降匈奴的过程看,李广利在军事指挥上是庸材,这一点汉武帝不可能没有看出来。汉武帝一味重用李广利,也说明汉武帝在失去卫青、霍去病之后已无可用的征战主帅,将才的匮乏,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反观匈奴,虽然整体实力已远远低于西汉,战争主动权也不在其手,但它能吸取以前战败的教训,利用汉军的种种失误,使汉军的5次远征远未达到预期的目的。
(五)西汉后期对匈奴的战争
汉昭帝即位后,在霍光等人辅助下,致力于发展生产、恢复经济。此时,匈奴经过汉武帝几十年的穷追猛袭,疲困已极,元气丧失殆尽,其衰落已成不可逆转之势。昭帝始元二年(公元前85年),孤鹿姑单于死。匈奴统治集团在立单于问题上发生矛盾,最后左谷蠡王壶衍鞮立为单于,但匈奴内部出现了分裂的迹象。壶衍鞮单于新立,匈奴恐西汉发动进攻,为了表示和解之意,匈奴送还了苏武等以前扣留在匈奴不愿投降的西汉使者。
但是到昭帝始元四年(公元前83年),匈奴又开始袭扰汉边。是年秋,匈奴骑兵侵入代郡,杀代郡都尉。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匈奴又以2万骑兵,分成4队,同时进犯汉边。汉军发兵迎击,击败匈奴军,追斩捕虏9千人,并生擒其瓯脱王。匈奴见瓯脱王被擒,恐其引汉军来袭,又往西北远徙。
昭帝元凤三年(公元前78年),匈奴侦知酒泉、张掖一带汉军兵力薄弱,欲出兵抢夺两郡。汉军从俘虏口中得知了匈奴的计划,立即加强了戒备。不久,匈奴右贤王、犁汗王率4千骑兵,分为3队,侵入张掖的日勒、屋兰、番和等地,张掖太守、属国都尉发兵迎敌,大败匈奴军,杀犁汗王,匈奴逃脱者仅数百人。从此,匈奴不敢再入袭张掖。第二年,匈奴3千余骑侵入酒泉,掠杀数千人。随后数万骑兵南下寻机入侵汉边。此时,西汉边防军已严加戒备,匈奴军无机可乘,退去。
昭帝时,由于霍光等坚决执行“与民休息”的政策,致力于恢复经济,增强国力,因此对匈奴采取守势,仅在昭帝末期,利用匈奴、乌桓交战之机派度辽将军范明友将兵2万骑,出辽东击匈奴,匈奴军怯战,不战自退,范明友乘机袭乌桓,斩杀6千余人,其中包括乌桓3个王。
匈奴见汉兵强大,不敢再南下,便向西域发展,进攻与西汉有“和亲”关系的乌孙,夺其车延、恶师等地。乌孙向西汉求援。恰在此时,平元元年(公元前74年),昭帝死,汉军未出。霍光等先立昌邑王刘贺为帝,但仅27天即因其放纵无度而废之。随后,又立汉武帝曾孙刘病已为帝,是为汉宣帝。
宣帝即位,乌孙又遣使请求西汉出击匈奴,并愿以5万精骑配合汉军。此时,西汉经过十余年休养生息,逐渐恢复了国力殷富、兵强马壮的盛世局面。汉宣帝和霍光决定出兵打击匈奴。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宣帝下令挑选全国的精兵组成远征军,并任御史大夫田广明为祁连将军,率兵4万余骑,出西河;度辽将军范明友将兵3万余骑,出张掖;前将军韩增率兵3万余骑,出云中;后将军赵充国为蒲类将军,率兵3万余骑,出酒泉云中太守田顺为虎牙将军,率兵3万余骑,出五原。5位将军共统兵16万骑以上,各出塞2千余里寻歼匈奴军。另外,汉宣帝还令校尉常惠督护乌孙发兵5万余骑,从西边进击匈奴。匈奴得悉汉军大举来攻的消息,急忙将人畜向北方远徙。
本始三年(公元前71年)春,5将军率军从长安出发。度辽将军范明友出塞1200余里,至蒲离候水,歼敌700余人,获马牛羊万余头;前将军韩增出塞1200余里,至乌员、候山一带,歼敌百余名,获马牛羊2000头;蒲类将军赵充国本与乌孙相约在蒲类泽会合后,共攻匈奴,但乌孙军先到,见汉军未到,便退走。赵充国率军出塞1800余里,未能与乌孙军会合,便转而向西,在候山遇匈奴小股部队,杀单于使者蒲王以下300余人,获马牛羊7000余头,得知匈奴已远去,便引军退回;祁连将军田广明出塞1600里,至鸡秩山,斩俘19人,获马牛羊百余头。这时,西汉出使匈奴的使臣冉弘等从匈奴返回,遇田广明军,告诉他鸡秩山西边有大队匈奴人马。但田广明怯战,拒绝听从部下劝谏。下令退军;虎牙将军、云中太守田顺出塞800余里,至丹余吾水即止兵不进,下令回军,并诈称斩俘1900余人,获马牛羊7万余头。常惠率乌孙军回军途中攻入匈奴右谷蠡王王庭,斩俘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汗都尉、千长、将以下39000人,获马牛羊骆驼等牲畜70余万头,大获全胜。
汉宣帝和霍光发动的这次5路大军远征匈奴之战,是西汉对匈奴作战以来出动精锐骑兵最多的一次,共达16余万精骑,表明了宣帝欲彻底摧毁匈奴的决心。但是其结果却十分不尽人意,取得的战果微乎其微,这其中的原因固然与匈奴早有所防,人畜军队早已远遁有关,但主要原因在于作为主帅的汉宣帝和霍光(宣帝前期仍由霍光辅政)不具备汉武帝那样的“雄才大略”,缺乏统兵之才。对这次出兵,他们没有确立具定的战略目的,制定具体的战略计划,只是笼统地规定5路大军各出塞2000余里,使统兵之将不知自己的战略任务,而且没有统一指挥,5路大军各自行动、各行其事,因此5路大军没有一路进至预定歼敌地区,便各自引军撤回了。
五月,各路汉军返回。宣帝下令将虎牙将军田顺、祁连将军田广明下狱问罪,2人自杀。其余3将赦免不罪。封常惠为长罗侯。
汉军这次大举出击,虽未给匈奴造成直接打击,但在匆忙北徙途中,其民众及畜产的损失极为严重,实力愈发衰落。匈奴深恨乌孙。这年冬,壶衍汗单于亲领万余骑兵进攻乌孙,捕虏不少人口,但是匈奴军在回军途中,遇大雨雪,冻死不少人,生还者尚不到1/10与此同时,匈奴北面的丁令、东面的乌桓、西面的乌孙乘机进攻匈奴。交战中匈奴损失人口数万,马数万匹,牛羊更是无数,再加上冻饿而死,匈奴部民死者3/10,畜产死亡过半,国力更加虚弱。原被匈奴征服的诸国纷纷摆脱匈奴的控制。西汉也乘机出动3000骑兵,分3路,同时进攻匈奴,捕虏数千人。匈奴无力再战,自此匈奴鲜来袭扰汉边。
宣帝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匈奴壶衍汗单于死,其弟左贤王虚阊权渠立为单于。此时,西汉见匈奴势弱,为减轻百姓负担,撤去了一些外城(西汉建于塞外用于屯兵守边之城)。虚闾权渠单于闻讯大喜,欲与汉和亲。其左大且渠却与呼卢訾王各将万骑南下,欲相机袭汉。匈奴军未到汉边,其兵3骑逃亡入汉投降,报告匈奴军将来之事。汉宣帝立即下令调集边郡骑兵屯于要害之处,严加防范,并命大将军军监治众等4人,将兵5千骑,分3队,出塞迎敌。匈奴军发现有人逃亡入汉,便不敢再犯汉边,退走。治众等各出塞数百里,未见匈奴大军,仅捕虏数十人而回。这一年,匈奴又遇大饥荒,人民畜产死亡十分之六七,实力进一步衰落。
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虚阊权渠单于死,右贤王屠耆堂立,是为握衍朐鞮单于。
握衍朐鞮单于即位后,与西汉修好,派其弟伊酋若王胜之入汉献礼。但是握衍朐鞮单于在内部大肆排挤、诛杀虚闾权渠单于的旧臣和子弟近亲,激化了匈奴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握衍朐鞮单于即位后不久,与他素有矛盾的日逐王即率部众数万骑降汉。宣帝封其为归德侯。其后匈奴内部更加分崩离析。宣帝神爵四年(公元前58年),匈奴左部贵族立稽侯栅为呼韩邪单于,发兵西击握衍朐鞮单于。握衍胸鞮单于战败自杀。随之匈奴各地贵族纷纷自立为单于,出现了5单于争位的局面。
宣帝五凤元年(公元前57年),匈奴终于分裂为东、西两部。东部呼韩邪单于被其兄西部郅支单于击败,乃于宣帝甘露二年(公元前52年)降汉,引部众南移,居汉边塞以外。第二年呼韩邪单于入朝觐见,宣帝以高于诸侯王之礼,迎送呼韩邪单于,并赐予大量财物。次年,呼韩邪单于再入朝,宣帝对他恩礼如初。
西部郅支单于打败呼韩邪单于后,进入单于庭,成为统治匈奴的主要力量,后见呼韩邪单于降汉,自感难以与之抗衡,遂引众而西,先后击败匈奴右部的伊利目单于和西域乌孙,并趁势击破坚昆,迫降乌揭、丁令。黄龙元年(公元前49年),宣帝病逝,元帝即位。元帝即位不久,郅支单于杀汉使谷吉,因怕西汉发兵攻袭,又率众西移,迁至康居东南,与康居联合,侵袭四周西域诸国,强迫他们向其纳贡,严重威胁西汉在西域的利益。元帝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汉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在副校尉陈汤力主之下,“矫旨”发兵,调集西域诸国军队及汉车师戊已校尉屯田卒共4万余人,分两路进击郅支单于。那支单于兵败被杀,其阏氏、太子、名王及1500余人均战死,400余人被俘,其余1000余人投降。至此,西汉彻底消灭了匈奴对抗势力,在对匈奴的战争中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元帝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呼韩邪单于第三次入朝。元帝对他礼赐如初,并将后宫良家子王嫱(昭君)嫁给呼韩邪单于,号“宁胡阏氏”。从此匈奴单于不断朝汉,并遣子入侍,直至西汉末,汉匈一直和平共处。
西汉与匈奴的战争,自高祖刘邦至汉元帝,历时160余年,终于以西汉的胜利而告终。这场战争是以汉族为首的北方各族人民反对匈奴奴隶主贵族集团野蛮劫掠、杀戮无辜的正义战争,同时也是西汉王朝统一北方的战争。西汉对匈奴战争的胜利,扩展了西汉王朝的北部疆域,使其北达今贝加尔湖,西至今巴尔喀什湖,东临大海。同时加强了北方各族与中原地区的经济交往和文化交流,促进了各族社会的进步。也使西汉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发达、最强大的封建大帝国之一。在这场战争中,汉匈双方都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军事统帅和军事将领,如汉武帝刘彻、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飞将军”李广,以及韩安国、赵充国、公孙贺、李陵等,另外还有匈奴冒顿单于等,他们以及他们经历的每一次重大战役,在中国军事史上都占有着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