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古希腊城邦时代的军事
作者:龙源 于可
出自————《世界古代中期军事史》
出自————《现代军事理论》
二、古希腊城邦时代的军事
古代希腊的地理范围以希腊半岛为中心,包括爱琴海和爱奥尼亚海的诸岛屿、小亚细亚沿海地区、意大利南部以及西西里岛东部沿岸地带。公元前8世纪开始,希腊进入城邦时代,这一时代可分为古朴与古典两时期。古朴时代(公元前8一前6世纪)初期,希腊半岛形成了许多城邦,继而向海外殖民,至公元前6世纪时,其殖民城邦已遍布地中海。众多城邦之中,雅典与斯巴达最为强大。自公元前5世纪始,希腊进入古典时代(公元前5一前4世纪)。这一时代前期,新兴的希腊文明经受了波斯三次进攻的考验,经马拉松、萨拉米、普拉提亚等战役,希腊击败了波斯帝国的入侵。但由于雅典在战争中起了主导作用,威望大增,引起斯巴达的不满,故在古典后期,两国相互交兵。伯罗奔尼撒战争(公元前43一前404)内耗了希腊实力,使希腊世界长期陷于动荡之中。
1、希腊的兵制、装备与战术
(1)兵制
希腊城邦有200多个,它们都是以一个城市为中心,包括周围若干村落而形成的小国。所有城邦都实行共和政体,主要有两种类型,即以斯巴达为典型的贵族政治和以雅典为代表的民主政治。政体的不同,常常影响各邦之间的团结,并因此形成了两个地区性同盟,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同盟和稍后的以雅典为首的提洛同盟,雅典和斯巴达分别成为希腊世界民主政治和贵族政治的大本营。希腊诸邦盛行公民兵制,两类不同政体城邦的兵制,我们可以斯巴达和雅典为例说明。斯巴达为贵族共和国,民分三等斯巴达人是全权公民,终身当兵;皮里阿西人为无权自由民,从事农业、手工业和商业,需纳税和服兵役;希洛特是奴隶,负责为斯巴达人耕种土地,战时充当斯巴达人的随军仆从,具有后勤兵的性质。由于民分三等,其军队也由三部分组成。斯巴达人是军队的主体,所有斯巴达人皆为兵员,其任务是训练与打仗,其职责是“征服或战死”,为终身职业兵。他们的婴儿一出生,即要受长老检查,健壮者始允许抚养,弱者则扔于山谷;男孩7岁开始集中训练,项目有竞走、格斗、拳击、掷铁饼、投标枪等,仅学少许文化课;18岁接受正规军训,并参加暗杀有叛乱嫌疑的希洛特的秘密行动,以培养其机智与胆识20岁成为正式军人,直到60岁;服役期间,战时出征,平时驻于军营,集中训练,项目有体育、击剑、拳击、操练、跑步等。任何人不得私自回家或另开伙食,同时灌输英雄观念,要求士兵“不要怕敌人的军队,不要给恐惧所支配!让每一个人拿着战盾,站立在战士的前驱”;战时要比肩作战,“不要作可耻的逃亡”,“不要作懦夫的丑态”。斯巴达是一个实行军国主义的国家,斯巴达人极少自由,整个斯巴达城犹如一座大兵营。全体斯巴达人皆为重装步兵,构成其军队的核心。此外,还有轻装步兵,由皮里阿西人中的健壮者组成。希洛特人主要是为重装步兵服务,行军时为主人携带行装,作战时跟在主人身后,用棍棒击毙受伤之敌,救护受伤的主人。每一重装步兵配备1名以上的希洛特,最多时可达7名。军队最高首脑是两位国王。
雅典也实行公民兵制,但与斯巴达稍有不同。大约在公元前7世纪,雅典有4个部落,每一部落有12个区,区既是行政单位,也是军事组织。每区提供配备武装和船员的战舰一艘和两名骑兵。公元前6世纪末克利斯提尼改革,把阿提卡划为10个部落,每个部落要求提供步兵和骑兵各1队,以及配有船员和武装的5艘舰船。古典时代雅典的军队,大致如此构成。整个雅典10部落的海陆军,由10位将军统率,出征时,十将军轮流指挥,其中首席将军职位最高。雅典全体自由人皆为公民兵,公民兵诸兵种以财产多寡为基础,按梭伦改革(公元前594)的规定:收入达500和300斗谷物者为第一、二等级,提供骑兵;收入200斗的为第三等级,提供重装步兵收入少于200斗的为第四等级或无产者,提供轻装步兵或桨手。雅典青年至18岁,开始军训,一年后经检阅,领取武器,次年进行野战训练,此后服役到60岁。
兵民合一、装备与给养自备,这是古希腊兵制的共同点。不过,斯巴达的公民兵,给养及装备由希洛特提供,国家概不负责而雅典,公民财产不均,并据此组成不同兵种,兵员、舰船、军费等以区和部落为单位向国家提供。雅典士兵战时出征,平时解甲归田,与斯巴达相比,军训方面显得松弛一些。至公元前4世纪,雇佣兵制日益流行,逐渐取代了公民兵制。
(2)装备与战术
斯巴达战士的武装较重。进攻性兵器主要有铁矛和剑,防护性装备有嵌铜圆盾、铁头盔、金属胸甲、革制护胫。每人所带武装约达30余公斤。雅典重装步兵的装备,主要有短剑、2米长的长矛和护身设备,护身之物与斯巴达相似,也有头盔、胸甲、护胫等,仅较斯巴达稍轻。由于武装过重,希腊的重装步兵一般有奴隶伴随出征。轻装步兵的武器有轻矛、标枪、弓箭。投枪可投出20-60米,箭的射程可达近200米。伯罗奔尼撒战争前夕,出现了投掷兵,使用投掷武器如投石器等。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及其后的混战时期,攻城与城防器械获得了较大发展,攻城工具有破城锤、攻城吊车、火箭以及各类投石器;城防器械有吊梁、套索等;当时还发明了弩。希腊境内多山,骑兵无用武之地,故骑兵较少其装备有长矛和轻盾。希腊骑兵很少用于战场,主要作用是侦察敌情。
希腊海军较为发达,尤以雅典为最。海军是雅典的骄傲,是其整个军事力量的支柱。公元前5世纪是雅典海军的极盛时期,时值希波战争(公元前492一前449初,雅典用劳里昂银矿的收入组建了一支200艘舰船的舰队,至伯罗奔尼撒战争伊始,已达300余艘。雅典舰船分战舰与运输船两类,战舰亦称长舰,运输船供输送兵员、辎重之用。战舰主要是三列桨舰,也有少量五列桨舰。三列桨舰有桨手170名,上层62人,中、下层各54人,另加操纵帆的水手、舵手及重装步兵,全舰人员约200人。雅典舰队庞大,其修建与管理也较复杂。海军的一切事务最后决定于国家最高权力机关公民大会,如决定年造舰只数量(一般为20艘)、造舰及修缮经费、何时出征及用舰多少等,然后交由五百人会议执行。在雅典兴盛时期,五百人会议主要职司之一是执行造舰、修缮、检查出航舰船等事务。船场有专人管理,其职责主要是:掌管所有海军军器库;向舰长分发和收回船只及装备将舰分为新、旧、好、坏几类,旧、坏者派人维修等。此外,还有负责检查舰只建造及维修质量的船坞长,以及警卫人员。
雅典海军是其决定性军种,故所造舰只较为坚固,舰头角包以黄铜用以拦腰冲撞敌舰之舷。舰上还设有跳板,与敌舰接舷时将之搭上敌舰,供重装步兵冲过去进行肉搏。当时,希腊海军战术主要是冲撞与跳帮两种,并以后者为主,此战术实际上是作海上陆战,胜负取决于步兵的勇敢与力气。希腊步兵战术是方阵,以斯巴达方阵较为著名。重装步兵是斯巴达军队的核心,开始时有5个大队,公元前5世纪时增至8个。其编制大致是:64人为一小队;两个小队组成一个中队,128人;两个中队组成一个大队,256人;8个中队即4个大队组成一个联队,1024人。作战时,全部步兵组成一个密集的方阵。方阵纵深为8列横队,各横列间隔距离,行军时为2米,攻击时为1米,迎击时为Q5米;要求士兵协同进攻:“步伐合着步伐,战盾靠着战盾,羽饰混着羽饰,铁盔照着铁盔,肩膀靠紧肩膀,让每个人跟敌人厮杀,用手紧握着长矛,或者执着利剑”。投石手、标枪手、弓箭手等轻装步兵列于方阵之前,向敌阵射击,以打乱其阵列,当方阵进攻时,则退至方阵的两侧翼或后部。雅典步兵方阵与斯巴达方阵相近,但底比斯方阵略有不同,其纵深一般为25横列。伯罗奔尼撒战争后,底比斯名将伊巴密浓达(约公元前418前362)进行革新,创立斜形阵势,将打击重点放在左翼(以前是放在右翼或中央),其阵列纵深增至50横列,中央与右翼各为8列,所有士兵均持长矛。他依此战术,曾大破斯巴达军,开创了“底比斯强国”时期,深得恩格斯赞赏伊巴密浓达“第一个创立了直到今天仍然解决几乎一切决战的伟大的战术原则,即不要沿正面平分兵力,而把兵力集中在决定性地段进行主攻。”此方阵奠定了马其顿方阵的基础。无论何种方阵,都是一个整体,它能发挥整体作战的威力,但也有因局部不适导致全阵紊乱、灵活性与动机性较差等弱点。
2、希波战争
公元前6世纪末,希腊诸城邦形成初期,即受到来自东方的挑战。此时的波斯,经居鲁士(公元前558一前529)、大流士一世(公元前522一前486)的文治武功,已成为囊括西亚、北非的大帝国,正以强劲的势头西进。公元前513年,大流士一世集中战舰二三百艘、步兵7万,西渡博斯普鲁斯海峡,进击西徐亚人(亦译斯基泰人),经一年战争,占领色雷斯、黑海海峡,降服马其顿,不仅从北面直接威胁希腊诸邦,而且断绝了希腊与其供粮基地黑海沿岸一带的联系。此事遂成为希波战争的远因。公元前500年,小亚细亚的米利都等希腊殖民城邦发生反抗波斯的起义,雅典派25只战舰前往支援,波斯镇压起义后,即以此为借口兵伐希腊。
(1)波斯第一、二次远征希腊
公元前492年,大流士一世命其婿玛尔多纽斯为将,统兵首征希腊。此次进军,沿色雷斯海岸水陆并进。水师行至希腊东北部的阿托斯海角时,遭风暴袭击,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灭。“许多船舶被吹得撞到阿托斯山上面去了。…毁坏的船总数达300只,失踪者有2万余。”受此意外之灾,加之陆军不断受到色雷斯人的袭击,玛尔多纽斯只得撤兵东归。首征无功而返后,大流士积极备战,命地中海沿岸城市修造战舰,同时派员前往希腊索取表示降服的水与土。希腊北部多数城邦献了水、土,以示归顺,但雅典将其使臣抛入深渊,斯巴达则投之于井,让其“自取水土”。大流士闻讯大怒,于公元前490年派兵遣将,率600艘三列桨战船,从萨摩司出发,越爱琴海二征希腊。据统计,此次兵员约为步兵25万、骑兵1000其作战计划是攻克雅典、孤立斯巴达,进而征服全希腊。波斯军兵分两路,一路在马拉松登陆,这里地势平缓,利于骑兵行动,同时可诱雅典军北上另一路在摧毁优卑亚岛北部的厄律特里亚、达到战略威慑的目的后,直攻雅典城东南郊的帕列隆,欲乘雅典精兵北上、城内空虚之际,与城中亲波斯的“第五纵队”里应外合,攻克雅典城。
雅典闻敌军兵临马拉松平原,一方面向斯巴达求援,同时以米太雅得为首的主战派征集了1万名铁甲长矛步兵,另加普拉提亚援军1000名,火速开往马拉松,布阵于其西部山麓,居高临下,以便于进攻和迂回。由于雅典十位将军战和不定,而波斯方面因其偷袭帕列隆的军队尚未就位,故相持8天无战事。第9日,雅典得知波军已攻陷厄律特里亚,很可能从海上直趋雅典城,始决定速战速决,以便回师守城。翌日晨,雅典军发动进攻,布阵如下中央仅留数列厚度,增加两翼兵力,雅典精兵居右,普拉提亚重装步兵在左,全阵长约1公里,与波斯军阵正面相当。作战伊始,雅典军中部不敌而退,使整个阵势成凹形,而波方中央突出,成凸形。雅典军两翼乘机截击,直扑波军两侧,形成三面夹攻包围之势。波军挤在一起,秩序大乱,大败溃逃,雅典军乘胜追杀至海边,波军登船逃走,被俘7只战舰。波斯军队既兵败马拉松,待要从海上进攻雅典城时,又丧失战机,只得退兵回国。马拉松一役,据希罗多德记载,波军阵亡6400人,而雅典仅战死192人。在此战役中,波斯的战略与雅典的战术,皆令人景仰。但战争并未结束,而“只是一个伟大剧本的卓越的序幕而已”,这是希腊人有史以来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波斯,增强了自信心,这一信心延续了三个世纪,在此期间,西方文化诞生了。故有的学者认为,马拉松战役是“欧洲诞生时的啼哭声”
(2)波斯第三次远征希腊
①战争的开始。大流士闻马拉松败北,十分恼怒,准备再战,命令一切城市“装备一支军队”、“提供远比以前为多的船只、马匹、粮饷和运输船。…亚细亚忙了整整三年”。但到第四年,埃及叛乱打乱了他的计划,正待征讨,却怀恨而死。薛西斯(公元前486一前465)继位并平定埃及后,秉其父志,着手三征希腊。为此作了一系列准备工作,如扩充兵员、建造舰只、筹集军粮等,并于进军沿途设立粮秣贮备站,以确保兵、马不受饥饿同时在赫勒斯滂海峡以674条大船连成两座浮桥,供行军之用。从公元前484年至公元前481年,“他一直在整顿大军,准备出征所必需的一切”,至公元前480年,他亲率这支“过去的任何一支远征军都无法与它相比”的大军出发了”。据希罗多德载,陆军总数为170万、骑兵9万、战舰1207艘,加上沿途增添的兵员,全军总数高达2641610人。此数字显然过于夸张,据估计可能为50万左右。此次进军,仍沿色雷斯海岸水陆并进,沿途征服了希腊北部诸邦,直趋南下。
在波斯备战的十年中,希腊也积极备战。一方面,富有卓识远见的雅典将军铁米司托克列斯认识到海军的重要性,说服雅典人用银矿收入组建了一支200艘三列桨舰的舰队另一方面,不愿臣服波斯的斯巴达、雅典等31个城邦也消除旧怨,在一致对外的基础上联合起来,于公元前481年组成了以斯巴达为首的联盟。但希腊联军在数量上仍处劣势,陆军11万、战舰400艘。由于双方均积极备战,致使第三次交锋显得异常激烈和艰苦。
②温泉关战役。当波斯军队水陆并进时,希腊联军开始讨论防御计划及设防于何处,设防地点的选择,既要适合寡兵易守,又要使敌方无法利用其数量与骑兵的优势,故必须是隘口和狭窄海面。基于此,希腊联军决定派陆军防守中希腊的温泉关,派海军驻守优卑亚岛北端的阿特米西海角。陆军由斯巴达国王李奥尼达(公元前49一前480年在位)率领,全军约七八千人,主力是300名斯巴达重装步兵海军共324艘三列桨舰、9艘五十桨舰。两军相距不远,形成一道海陆防线。联军的作战计划是阻止波军从陆上南下,迫使其海军进攻,欲诱其进入阿提卡与优卑亚岛之间的欧波亚海峡,利用海面狭窄而歼灭之。波斯的计划是海陆同时进攻温泉关和欧波亚海峡北端入口处。双方海军对峙后,波斯派腓尼基舰队200艘绕过优卑亚岛,以期从该岛南端入口处进入海峡北上,南北夹击敌舰,不料行至该岛东南海面时,遭风暴袭击全沉海底。希腊方面得知敌方行动后,率先进攻。波方见敌仅乘少数战舰前来攻击,以为他们发了疯,自谓取胜如探囊取物,他们列成圆阵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敌人。希腊人将舰尾聚拢、舰头指向敌舰,呈辐形列阵,激战至夜幕降临,两方始罢兵,俘波斯战舰30艘。此后两日交兵,互有伤亡,胜负未分。
在海上大战之时,陆上战斗亦在激烈地进行。薛西斯兵抵温泉关,逞雄威4日,以期敌逃走,至第5日,见守军仍陈兵以待,始令进攻。最先进攻的是米底部队,结果死伤无计,败下阵来另一些人继续攻击,他们人数虽多,但顶事的却很少,大败而归最后薛西斯令其精兵“不死队”上阵,由于地窄,而且矛短,亦无法取胜。斯巴达方面,以方阵迎敌,并使用较高明的战术,其中一种是转身佯败,引敌追进,再返身掩杀,杀敌无数。次日波军进攻,也毫无进展,正值薛西斯无计可施之时,一希腊叛徒告密,为波军指点了一条隐蔽的通道,致使波军一部迂回至希腊军背后,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当此之际,李奥尼达见难以坚守,便令联军大部撤回,自率300名斯巴达人、700名特斯皮亚人和400名底比斯人断后,展开了猛烈的反击,激战中,李奥尼达阵亡,为争夺他的尸体,双方4次攻杀。战至最后,守军全部牺牲。希腊人为纪念此壮举,后来立碑,其一为“四千名伯罗奔尼撒人曾在这里,对三百万敌军奋战”;另一为“过客啊,去告诉拉凯戴孟人(即斯巴达人一一笔者),我们遵从他们的命令,长眠于此”。波军虽夺关口,伤亡却达2万之众。希腊海军惊闻温泉关失守,已无再战必要,遂回守萨拉米湾。
③萨拉米海战。波方占领温泉关后,立即挥师阿提卡。这时,希腊联军作了一个痛苦的决定,陆军放弃阿提卡,退至科林斯地峡筑垒防御;至于海军,斯巴达主张放弃萨拉米湾,将舰队开往科林斯地峡附近海面,以配合陆上防守。但雅典海军主将铁米司托克列斯极力主张在萨拉米决战,因为若在科林斯地峡海面决战,无异于在大海上与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敌舰作战,显然不利,而在海域狭窄的萨拉米湾,敌方将无法利用其数量优势。这样,他终于说服了联军统帅。但当波斯陆军攻陷雅典城并向科林斯地峡进攻时,海军内部又为设防地点而争吵不休,铁米司托克列斯为迫使他们就地作战,同时为诱敌进攻,便施诈降计,给薛西斯写信,诡称联军正向伯罗奔尼撒半岛撤退,如速来攻击,就能防其后撤,并趁其内部分歧而全歼之。薛西斯中计,未听取有人建议的或围而不攻、或直攻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良策,命舰队立即进军,派200舰迂回至萨拉米湾西端出口,防敌舰后撤,其余一字排开,断其东出之路。希腊海军突遭围困,别无选择,唯有一战。波斯海军进攻时,由于地狭船多,秩序大乱,直至希腊海军378只战舰井然开进时,仍未恢复。双方混战伊始,雅典舰坚且快,它们擦敌舰而过,先撞断其桨,使之无法操纵,尔后掉头撞击其中部,伤敌舰甚众。波斯战舰见势不妙,便向后退,而后面的船为表示勇敢,拼命向前冲,结果与逃回之舰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经七八个小时的苦斗,波方败退,沿途又不断遭到伏击。薛西斯惊闻惨败,恐希腊海军乘胜东击,断其归途,遂御驾回朝,仅留玛尔多纽斯率陆军30万退守希腊北部,以期卷土重来。是役,波方损失300余舰,希腊方面仅40艘。此战是希波战争的一场决定性战役,它使波斯丧失了制海权,希腊方面转守为攻。
④普拉提亚战役与战争的结束。公元前479年春,玛尔多纽斯诱降雅典不成,便发兵南下。雅典人又一次全部撤到萨拉米湾的船上,同时向斯巴达求援。波军重占雅典城后,再次劝降。雅典500议员中有一位表示应该投降,结果被当场砸死;妇女们也自动行动起来,砸死了其妻儿老小。决战之心虽大,但斯巴达却迟迟不发援军。雅典在积极备战的同时,派人谴责斯巴达只求自保、不顾盟邦安危,若再不发兵,雅典将与波斯联合。斯巴达受此警告,始派步兵1万、希洛特轻装侍从队35万以及盟军前往救援。玛尔多纽斯闻希腊联军将至,又见阿提卡多山,不利骑兵行动,遂火烧雅典城,兵退底比斯。希腊联军北上,至普拉提亚的阿索波司河南岸与敌隔河对阵。
据希罗多德记载,希腊联军重装步兵为38700人,轻装步兵69500人,加上各邦侍从队,共11万,列阵如下斯巴达人在右,雅典人居左,中部为其他各邦军队。波军30万,也相应列阵,波斯人的精兵对斯巴达人,归降的希腊人对雅典军,其他各族军与希腊中部军相对。双方对峙数日,均不愿首开战端。至第8日,波斯骑兵擒获希腊输粮队500头驮畜;至第11日,玛尔多纽斯见敌方又有援军赶到,而自己方面军粮渐尽,始感不安。这时,其部下阿尔塔巴佐斯建议退守底比斯城,贿赂诸邦显贵,这既可避免“冒险交战”,又可让希腊人“交出他们的自由”,但玛尔多纽斯拒绝此“先见之明”,主张速战速决。次日破晓,即令骑兵先行进攻,捣毁了希腊军队的水源。希腊联军见粮道及水源受阻,便佯装退守普拉提亚。玛尔多纽斯见敌撤退,以为他们怯战而逃,即令全军渡河追击,他自率骑兵最先追上斯巴达人,用藤盾连成一道壁垒,射出雨点般的箭,使斯巴达人阵亡甚众。但他们转身反攻,冲破其藤盾壁垒,双方展开肉搏,“波斯军队抓住对方的长枪,并把它们折断了。波斯人虽然勇气可佳,但他们没有防护武装,训练不够,战斗技术也不如对手。””他们总是十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冲杀到斯巴达方阵中去,结果白白丧命。混战中,玛尔多纽斯阵亡了,波斯军队顿作鸟兽散。雅典军正待急救斯巴达人时,受到波军右翼的进攻,经一番苦战,击溃敌人,并乘胜反攻。当雅典军与斯巴达军开始追击逃敌时,希腊中部军尚未开战,及见敌逃奔,始列成两路纵队追杀,不料左队为波斯骑兵击败,阵亡600余人,这是此战中希腊方面的唯一灾难。
经此一战,波斯30万大军,除4.3万逃走或幸存外,余者悉被歼灭。希腊方面,阵亡约1360人。普拉提亚战役是希腊联军在陆上取得的决定性胜利,标志着全面反攻的开始,它与萨拉米海战意义同样伟大,“在历史上,再没有比这两个会战更伟大的,它们好像是两根擎天柱,负起支持整个西方历史的责任。”@
与此同时,希腊海军在小亚细亚的米卡尔海角,全歼逃亡于此的波斯残余舰队,彻底挫其反攻能力。公元前478年,雅典与爱琴海各岛及小亚细亚的希腊诸邦结成提洛同盟(或称雅典海上同盟),此后在雅典率领下,同盟舰队逐岛反攻。公元前468年,于小亚细亚南岸的攸里梅敦河口一战,大败波斯海陆军,俘敌2000人,全歼拥有200舰的腓尼基舰队。公元前449年,再破波斯海军于塞浦路斯岛附近。双方签订和约,波斯承认小亚细亚希腊诸邦独立,放弃对爱琴海和黑海一带的统治权。希波战争至此结束。
3、伯罗奔尼撒战争
(1)战争根源与双方意图
希腊人共同击败波斯后,分裂为以雅典为首的提洛同盟和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同盟。雅典与斯巴达是两个最强大的国家,一个陆上称雄,一个海上称霸,于是争端旋起。两国本来就存在着政治制度上的对立,今雅典崛起,打破了斯巴达独霸希腊的局面,斯巴达顿觉恐惧及不满。两国为争当霸主,相互攻忤,积怨渐深。同时,伯罗奔尼撒同盟与提洛同盟间在经济上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斯巴达的盟邦科林斯有强大的海军,控制着地中海西部的商道,在希波战争中,向爱琴海北岸扩张而雅典在萨拉米海战后,失去了古老农业社会的性质,全面转向海上发展。海上贸易的竞争使这两国怨恨渐起。政治经济的冲突终于导致武力相见。战争的具体原因有三:其一,公元前435年,希腊西北部沿海城邦伊庇丹努的贵族派与民主派发生冲突,科西拉与科林斯素有积怨,他们各支持一派,并因此而诉诸武力,科西拉兵败,向雅典求助,雅典出兵迫使科林斯退却,后者便力促斯巴达参战。其二,波提狄亚本为科林斯属国,又参加了雅典的提洛同盟,科林斯与雅典交恶后,欲退出提洛同盟,雅典遂于公元前432年兵围该城。其三,墨加拉为斯巴达盟国,公元前5世纪开始与雅典接近,不久又重归伯罗奔尼撒同盟,雅典恶其反复无常,于公元前432年颁布“墨加拉法令”,禁止其商船进入提洛同盟诸国港口。这三件事迭继发生,终于引发一场为期27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公元前431一前404)。
战争前夕,双方均分析敌我情况,提出自己的战略计划。公元前432年,伯罗奔尼撒同盟召开大会,表决是否对雅典宣战。会上,力促宣战的科林斯代表提出了其战略计划,“有许多理由,我们一定会胜利的:第一,我们在人数方面和军事经验方面,比他们占优势;第二,我们一心一意服从指挥。至于海军方面,他们虽然强些,但我们可以利用我们同盟国现有人力和物力,来建设我们的海军”,“利用高薪办法,吸引雅典海军中的外国雇佣水手”,同时“煽动他们的同盟国叛变-这是剥夺他们力量所在的资源的最好办法,或者我们可以在他们的领土内建筑要塞”。由此可知,其战略是利用陆军优势作陆上进攻,蚕食敌国领土,积极集资创建海军,同时瓦解雅典的盟国。此战略经实践证明是行之有效的。
会后,斯巴达向雅典发出最后通牒,要求雅典从波提狄亚撤退、废除墨加拉法令等,并说“斯巴达希望和平,现在和平还是可能的,只要你们给予希腊人以自由”②。雅典首席将军伯里克利(公元前495一前429则在公民大会上反对作任何让步,并分析敌情:其一,敌方缺乏军费,“伯罗奔尼撒人自己耕种自己的土地,他们既无私人财产,也无公共财富”,由于贫穷,“他们不能经常配备一个舰队的海员,或经常从事陆上远征”,“金钱的缺乏会使他们处于不利的地位”。其二,他们没有持久作战和海外作战的经验,因此,“我们无需惧怕他们在我们的领土上筑垒,也无需害怕他们的海军”,雅典可以放弃陆上作战,仅坚守雅典城,而利用海军扰乱其邻海地区,实施报复。此计划的基本内容就是陆上消极防御,海上积极进攻。
(2)“十年战争”
公元前431年5月,斯巴达率同盟军兵伐阿提卡,战争全面爆发。战争初期,双方实力相当,各有千秋。支持雅典的提洛同盟有300余邦,主要是希腊北部国家,诸邦贡税年达600塔兰特”;雅典本国还有1万塔兰特的银币和金银珠宝军力方面,有330艘三列桨舰,13万重装步兵,16万城防军,12万骑兵,步兵弓箭手1600人。斯巴达方面,盟国数目与雅典相当,主要分布于伯罗奔尼撒半岛及地中海西部,其中西西里的叙拉古是斯巴达的供粮基地,此为后来雅典远征西西里的原因。斯巴达同盟的军力主要是陆军,各国出兵数为其总兵力的2/3首次入侵阿提卡的重装步兵即达6万,海军主要由科林斯、墨加拉等邦提供,战舰数量与雅典相当,但战斗力较差。
从战争爆发至公元前421年《尼西亚和约》的签订,为战争的第一阶段,史称“十年战争”,或以斯巴达王名称为“阿基达马斯战争”。自公元前431年到公元前425年,斯巴达率盟军每年出征一次阿提卡,为期1月至40天不等,破坏雅典农村,引诱雅典守军出战,雅典方面实行“坚壁清野、固守城垣”的战略,不求陆上反击,但派海军防守优卑亚岛、骚扰斯巴达的海岸,并伺机惩罚近邻的斯巴达盟国,双方战事均无大进展。但到公元前425年,战局发生了较大变化。是年5月,斯巴达军第5次蹂躏阿提卡半岛,而雅典则兵取伯罗奔尼撒半岛西南角的派娄斯,并派德谟斯提尼率5舰驻守。
派娄斯附近有一良港,且大部是天然要塞,易守难攻,雅典占领后,以之为据点鼓动斯巴达奴隶暴动。斯巴达军闻知,撤兵回援,用战舰封锁海港,步兵进占派娄斯南部的斯法克特利亚岛,从海陆两面反攻两日,却无进展。第3日,雅典50舰前来增援,驱散斯巴达舰队,使岛上的斯巴达陆军陷于孤立。斯巴达被迫求和,但雅典在克里昂(?一前422年,此时伯里克利已死于瘟疫)的鼓动下,不允求和,反而增兵,与德谟斯提尼一起进攻该岛。他们乘夜登陆并突破斯巴达人的警戒线,拂晓前,登陆军全部上岸,包括70余舰的水手,800名弓箭手,800名轻盾手,德谟斯提尼的原驻军200人及盟军,迅速占领制高点,包围了敌人。战斗中,雅典的轻装步兵以箭、标枪、石头、投掷器远攻,而不与之肉搏,他们很灵活,进退自若,使斯巴达无法发挥其步兵方阵的优势。斯巴达人不熟悉这种战术,大部受伤或战死,少部退至南端的小堡垒,坚守待援。但雅典出奇兵,从其后面攀岸而上,猝现于其后,斯巴达人被迫投降。是役持续72天,斯巴达损失惨重,仅被俘者即达440人。
此战后,斯巴达求和不得,遂决定进攻北希腊,以瓦解雅典的盟国。公元前424年夏,斯巴达名将伯拉西达(?一前422率军2000,横穿中希腊,进入卡尔息狄亚半岛。12月,兵围雅典的北方重要据点安菲玻里,该城向驻守色雷斯的修昔底德”求援,修氏虽然即发救兵,但晚了一步,该城已被攻陷。伯拉西达以此为据点,鼓动雅典盟邦背叛,极有成效,附近诸邦先后叛离雅典。雅典深感不安,除迁怒修昔底德援救不力将其流放外,派克里昂率兵反攻。公元前422年,克里昂率舰30艘、重装步兵1200骑兵300以及同盟军出发,9月进抵安菲玻里城下。此时伯拉西达的军队有所增加,除拥有1000轻装步兵、2000重装步兵、300骑兵外,还雇佣了1500名色雷斯军、伊东尼亚的骑兵与轻盾兵,其战术是先示弱迷惑对方,然后趁敌不备,猝然开城,南北两路突然袭击。克里昂见敌增军,加之援军尚未到齐,不愿冒险开战,决定分兵两路向爱昂退却。但正面撤退的左路纪律松散,队形混乱,伯拉西达见有机可乘,遂率军从南北两门杀出,前后夹击之,歼其大部,余者溃逃;继而调头攻击其右路,双方冲杀猛烈,克里昂率先逃走,中途被杀,其士兵退守一个小山头,击退敌军三次攻势,最后斯巴达盟军的骑兵和轻盾兵将其包围,以标枪远距离投射,使之无法保持队形,大部分战死,少数逃往爱昂。是役,双方主将均战死,雅典阵亡600人,斯巴达仅7人。伯拉西达出其不意,全获大胜,修昔底德评论道:“那不是一场正式的剧烈战争,而是一个意外的惊慌事件。”此战后,双方均感精疲力竭,无力再战,遂于公元前421年4月签订了为期十年的《尼西亚和约》,规定互相交还战争中占领对方领土,互换战俘,联合镇压奴隶暴动,战争遂暂告一段落。
(3)雅典远征西西里
①远征的抉择。条约签订后,平静了六年零十个月,但双方除交换战俘外,其他条款并未执行,故在此期间,双方虽未交兵,积怨却更深了。克里昂死后,亚西比得(约公元前450一前404)担任雅典将军,他极有才干,却好大喜功,一上台就鼓吹重启战端,提出了远征西西里的计划。当时,西西里岛上的雅典盟邦厄基斯泰与斯巴达盟国叙拉古发生纠纷,厄基斯泰向雅典求援,并愿意负担所需的军费开支。公民大会上,老将尼西亚(?一前413)反对出兵,因为出兵就意味着把斯巴达留在后方,造成两线作战的危险;而且西西里远离故国,即使征服了,也难以统治,因此,防止斯巴达进攻才是首务,而“不要卷入一场和我们毫无关系的战争中去”。青年将领亚西比得为捞取政治资本,竭力主张派兵,因为西西里诸城邦的人口混杂,没有爱国心,是乌合之众,他们不会联合行动,相反,他们多数都怨恨叙拉古人,愿意与雅典结盟,因此取胜实属轻而易举;至于斯巴达会乘机进攻雅典,这不成其为理由,因为无论雅典出兵与否,斯巴达都能这样做。因而,雅典应当出兵攻取西西里,这既可以得到大笔金钱,又可断绝斯巴达的粮源。在此鼓动下,一些人认为取胜很容易,一些人希望乘机看看远地风光和取得一些经验,还有一些人希望暂时得到薪给,因而对远征都很热情。只有极少数人虽不同意,但害怕戴上不爱国的帽子,只得默许①。公民大会因此通过了远征决议。远征军出发前夕,雅典城内发生了捣毁“赫耳墨斯神像事件”。公元前415年6月,亚西比得、尼西亚、拉科斯率远征军扬帆启航,全军共27万人,有战舰136艘、重装步兵5100人、轻装步兵1300人、骑兵30人、运输船130艘,规模宏大,其装备之精良、齐全、华丽,皆属一流,以至在“其他希腊人看来,它好像是一次表现雅典力量和伟大的示威运动,而不像是出发进攻敌人的远征军”。但远征军刚到西西里,亚西比得因有破坏神像的嫌疑,被传令回国受审。他认为这是其政敌的阴谋,回国也难以辩解,故在归途中逃往斯巴达,和盘托出雅典的计划,并献策斯巴达应马上支援西西里,派陆军长驻雅典北部的狄西里亚。此两策后来给雅典带来了致命打击。
②首战告捷与兵围叙拉古。远征军至西西里后,并未立即围攻首敌叙拉古,而是采用外交手段,欲先征服其邻邦,以孤立之,但未见效果,始于初冬之际兵伐。雅典军设下埋伏,而后诱敌出战。叙拉古初见敌至,甚恐,及见其久不来攻,渐起轻敌之心,中计出击。两军列阵开战,雅典方面阵容为:雅典人居中,两翼为同盟军,前锋占全军人数之一半,成8列纵深方阵,另一半列成空心四方阵,每边8排,以作后援;叙拉古方面,全部重装步兵列为16排方阵,1200名骑兵居右双方的轻装步兵列于阵前。首先开战的是轻装兵,互相投石射箭,接着军号响起,重装步兵开进对阵,双方都勇敢顽强,互不相让,但叙拉古军终因缺乏临战经验,加之大雨倾盆,雷电交加,恐怖感顿生,不久全军被截为两段,开始溃败,雅典军乘胜追击,为其骑兵击回。是役,叙拉古阵亡260人,雅典伤亡50人,首战告捷。
叙拉古败后,退守城池,总结了失败经验缺乏纪律,战术生疏,下令的将军太多(15位),以致造成混乱。于是作了三方面的准备:其一,把将军减少为3人,授其全权,利用冬季练兵,扩充兵员,加强纪律;其二,加强城防,于城外筑垒,扩大防守范围,并在敌舰可能登陆的海域钉立木桩其三,向斯巴达与科林斯求援。雅典方面,也积极准备攻城在陆上,从南到北修筑了一道包围该城的长墙;在海上,积极占领有利港口,并破坏其木桩设施。四面包围叙拉古近一年,未能攻克。公元前414年,吉利普斯率700名斯巴达援军赶到,联合其西西里盟军2000余人反攻,占领了雅典军的几处工事,从北部进入叙拉古城。与此同时,科林斯的12条战舰突入雅典防守的大港,从南端登岸入城。援军至后,叙拉古人经过两次战役,破坏了雅典军修筑的围困长墙,使其切断叙拉古陆上外援的计划落空。是年秋,尼西亚见形势不利,向国内递交了一份悲观的报告:现在被包围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船只腐烂,海员消耗殆尽却无从增补;每次为燃料、粮秣、饮水都得苦斗一番;而敌方正在酿成一个大同盟,援军不断开来。因此需要增援或者撤军。雅典不愿撤军,于12月派出第二批远征军的先锋队,共10舰,2000人。吉利普斯闻敌援军即至,从次年春始,先后两次攻击,第一次进攻虽然损失7只战舰,却夺取了敌方大港南端的陆上基地。第二次以80舰对敌方75舰,采用新战术:以特别坚硬的船头对撞,使雅典战舰损伤不少;更奏效的是乘小船钻到敌舰桨架下面,用标枪杀其桨手。这些战术十分成功地击溃了雅典舰队,击沉7只,赢得了海上主动权。自此,雅典军陆上海上均陷于被动。大港海战与远征军的覆灭。公元前413年7月,德谟斯提尼率第二批远征军赶到,共73舰,5000重装步兵,3000弓弩手、投石手和标枪队,共15万人,旋即在陆上展开一系列进攻,但遭到敌方的有效反击,故效果不佳。德谟斯提尼见未能取胜,便建议撤军回国。尼西亚因为叙拉古城内有人要出卖该城,故不同意。至8月底,当他同意撤军时,出现了月蚀,愚昧迷信的尼西亚认为此乃不祥之兆,决定过“三九”(27天)之后再走。吉利普斯得悉这一自杀性计划后,以战舰进攻,击沉敌舰18艘,并乘胜用战舰和商船横锁在一起,封锁了港口,截断其回国之路。9月10日,雅典终于决定从海上撤退,当时尚有110舰。封锁港口的叙拉古船舰有76只,中央为科林斯支队,两翼为斯巴达主力舰队,排成一新月形阵势。雅典首攻其中央,并击退之,正待通过防线,
被敌军两翼包围,展开混战。在修昔底德的眼中,此战十分激烈:双方的桨手们,当受命将船划往交战地点时,从不退缩;舵手们也表现出很高的技术,彼此互相竞争;由于海面狭窄,无回旋余地,故不能实施撞击战术双方交织在一起,碰撞在一起,稍远时彼此用标枪、弓箭和投石器对射,接舷时则马上展开肉搏,双方士兵均想杀到敌舰上去①。结果,叙拉古大获全胜,仅损失26舰,而雅典则损失50舰。
海上突围不成,雅典军便决定从陆上向西撤退,4万军队以空心方阵队形退却,重装步兵在外侧,辎重队和其他人员夹在中间,沿途不断遭到敌人骑兵和轻装步兵的袭击,行动十分缓慢,第一天仅走7公里,第二天只前进3公里,第三、四日,为敌所阻,遂转向而走,第五日,全军断粮,当夜尼西亚率领的前军与德谟斯提尼所率的后队失去联系。次日后队被敌包围,经苦斗,所余6000人投降。再次日,前队也被围歼,1000余人投降。至此,雅典共派出的45~5万远征军,全军覆没。
雅典兵败西西里,是整个伯罗奔尼撒战争的转折点。修昔底德评论道:“这是这次战争中希腊人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照我看来,亦是希腊历史中我们所知的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对于胜利者说来,是最光荣的一次胜利;对于战败者说来,是最悲惨的一次失败,因为他们是全军覆灭;…是整个的毁灭,海军、陆军一切都毁灭了。”雅典遭此重创,失其最精锐的军队和几乎全部舰队,海上优势丧失了,注定了其最后失败的命运。
(4)雅典战败及其原因
公元前413年春,斯巴达采纳亚西比得的建议,出兵阿提卡,以狄西里亚为据点,长期占领,或侵入农村,或践踏土地,或行掠夺,使雅典人力物力损失惨重,不仅丧失全部乡村、羊群和役畜,且造成2万奴隶逃亡,并被迫在两个战场上作战。雅典财政遂陷危机,为筹集军费,剧增盟邦贡税。西西里惨败后,形势更加恶化,外则盟邦叛离,同盟解体,内则政局动荡,面临险境。雅典于公元前412年动用其最后储金一部分,修建了150只战舰,在亚西比得”率领下,两次重创斯巴达舰队,形势得以稍缓。民主派乘此胜利,推翻了持续2年(公元前41-一前410)的贵族寡头政治,重掌政权。公元前407年,亚西比得率200舰凯旋回国,当选为将军,但在不久的一次海战中,雅典损失15只战舰,此事本与他无关,却被解除职务,迫使他再次逃亡。公元前406年,斯巴达140艘舰再次击败雅典舰队,击沉30艘,并将其余40艘围困于密提林港内。雅典以其最后力量造110舰前往救授,与敌方120舰战于阿吉纽斯群岛附近,并大败之,击沉70舰,雅典仅损失25艘,迫使斯巴达求和,但这是雅典的最后一次胜利了。
公元前405年,斯巴达求和不得后,派名将来山得(?一前395》率200余舰远征赫勒斯滂海峡,割断了雅典与其黑海粮源基地间的联系。雅典立即派科农(?一前342)率180舰前往争夺,入海峡附近的羊河(直译伊哥波塔米河)河口抛锚,与驻扎于拉姆普萨卡斯的斯巴达舰队遥遥相对。一连四天,科农连连挑战,来山得列阵以待,却不应战,仅派船侦察敌情。这时,逃命在外的亚西比得赶到,向科农建议不要扎营于开阔的滩头,应移驻附近的西斯塔斯,那里有港口与城市庇护,攻守皆宜。但科农请他滚开,说自己知道怎样指挥。第五日,雅典照例出征,见敌仍不应战,便返回,大部分士兵弃船登岸,或闲逛,或在营房睡觉,或准备早餐。斯巴达侦察船见此情景,便发出进攻信号,来山得即令全部战舰全速驶向雅典驻地。科农见敌来攻,急令所有人员就位备战,一时岸上乱作一团,匆忙中,有的舰船仅有两排桨有人摇,有的只一排,有的一个也没有。只有科农的旗舰等10舰人员到位,以密集队形冲击重围,其余舰只均落入敌手,岸上的水手也几乎全部被俘。科农逃脱后,担心回国受审,遂率残舰投奔波斯,途中,“巴拉米号”舰返回雅典,带回全军覆没的噩号。是役,斯巴达俘敌3000余,获舰170艘,雅典军力丧失殆尽。这就是未经战斗的羊河战役。
羊河战役之后,来山得以200舰封锁了雅典,加上陆上围攻,雅典遂成孤城,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情况下,坚守4个月,于公元前404年4月投降,投降条件堪为苛刻:拆毁长垣和要塞、交还一切国外领土、交出全部战舰、服从斯巴达领导等。至此,伯罗奔尼撒战争告终。
雅典战败的原因主要是战略决策与资源保障的失调。伯里克利鉴于敌方陆军强盛,提出一个陆上防守、海上进攻的计划,看似明智,实则不然,弱点极为明显。他的所谓陆上防守,实质是放弃全部乡村,仅守雅典城弹丸之地,这样本国资源供应大受限制,绝大部分费用仅依赖盟国贡税,因而随着战争持久,只能一再增加盟国负担,从600塔兰特,到1300塔兰特,再增至1460塔兰特,致使盟国不满,同盟解体。这样,雅典既无内备,又失外援,失败难免。远征西西里,以截断斯巴达粮源供应,此策略本无可厚非,但宜速战速决,取胜后即回国以应变,方为上策。但远征军未攻首敌叙拉古,反而采取了孤立敌人的持久战略,妄图以政治战争取代战术作战,虚度光阴,致使敌方有时间加强城防,坚守待援。待斯巴达援军赶到,战事拖延甚久,雅典终于陷入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犯了兵家大忌,及远征军覆灭,精锐丧于异域,失败命运已经注定。瘟疫的流行也给雅典带来意外大祸,几乎整个战争期间,雅典皆为瘟疫所苦,雅典人“像苍蝇一样死亡着,垂死者的身体互相堆积起来,半死的人在街上到处打滚”,夺去雅典1/4人口的生命,27万名重装步兵死亡即达4400余人,占15%,围攻波拉提亚的4000名士兵,40天内死去1050人。瘟没给人口本来就少的雅典造成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此外,奴隶的逃亡、政局的动荡、作战指挥的愚蠢等,也是雅典兵败的原因。
伯罗奔尼撒战争后,斯巴达人自以为希腊的自由时代开始了,但经过长期内战,双方均精疲力竭,希腊的鼎盛时代已趋终结,此后长期处于衰弱与动荡之中,为后来居上的马其顿征服希腊开辟了道路。
4、主要军事著作
(1)《历史》
古希腊史学家希罗多德(公元前484-前425所著《历史》,又称《希波战争史》,全书共9卷。其主要内容是记述公元前478年以前希腊世界与西亚地区间的斗争与军事事件。前4卷主要叙述波斯诸国王的业绩:居鲁士的成长及其征服米底(公元前550年)与巴比伦(公元前539年)、冈比西远征埃及(公元前525年),大流士一世的崛起及对西徐亚人的远征(公元前513年)等;同时亦叙述了埃及、亚述、巴比伦、吕底亚、米底、波斯诸国的传说、风土人情、风俗习惯、政治、军事等情况。在记录了这些大背景后,第5一9卷全面叙述希波战争的进程。可谓视野开阔、气势磅礴,但亦蔓枝遍地、随访随说,通过本人的游历观光,将所见所闻记录在册,收集了大量的历史事实,成为研究当时地中海周边各国军事史的珍贵史料,我们目前所知的希波战争,主要史料即来源于该书。但希罗多德只是一个绝好的记事能手,他非常轻信,常常夸大其词,如说波斯第三次出征希腊的兵员总数有5283220人,就当时物质条件而言,这显然是个天文数字。他只是就事论事,对事件的发生,往往满足于表面原因,而不愿深究,如他所记的希波战争原因是:希腊人从波斯人那里劫走了一个妇女,波斯人从希腊人那里劫走一个妇女,希腊人又从波斯人那里劫走一个妇女。这似乎是认为,如此一场空前的大战,只是为了争夺三个女人,显然滑稽之极。总之,作为史家,他过于轻信,作为军事史家,其笔下的战争史是一个接一个非常生动、却难辨真假的战例,全无战略观念。其功绩在于,他首次记载了他所知道的那个世界的政治军事事件,为后人提供了丰富的史料。
(2)《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古希腊史学家修昔底德(公元前460一前399)所著《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全书8卷。其主要内容是叙述公元前5世纪后期希腊的内部争雄,尤其是雅典与斯巴达的军事冲突。作者本人是这场战争的目击者,并曾任雅典十将军之一,领兵与斯巴达交过手,故所记全属可信。作为军事史家,他比希罗多德高明,不仅以时间为序描述了这场时断时续持延27年的大战,亦不只是一个个战例的联结,而是夹叙夹议,适时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些看法代表了他的军事思想。他认识到了经济对军事的制约作用,认为国库不充实就无法支持长期战争,也不能维持一支舰队,特洛伊战事持久,不是由于“人的缺少,而是由于钱的缺少、给养的缺乏”,这迫使希腊联军不得不分兵耕种土地、进行抢劫,不能全军参战,否则,战争不会相持十年。在讨论伯罗奔尼撒战争时,也一再强调“金钱比军备更为重要,因为只有金钱才能使军备发生效力”。他强调军纪的重要性,“如果大军的军纪特别好,使整个军队的行动恰如一个人的行动一样,那是最好的事,也是最安全的事”;而轻视敌人、毫无纪律的军队虽多无用。他认为,不能因为军队的优势而放松警惕,“在战争中,许多事情是预料不到的,攻击往往发生于一时的冲动,在数字上占劣势的军队,常常因为小心翼翼,而击败了过于自信而疏忽警戒的优势敌人”,警惕高的军队,“才可能在进攻时勇敢精进,在防卫时持重可靠”。在战略战术上,他也零星地提出了一些看法:“战争,无疑地,不是那种依照一定的模型来作的事情;而是它常常造成自己的条件,在这些条件下,一个人要使自己适合于变动中的局势”;为将者应了解敌人的弱点,“知道充分地利用自己的部队,不采用显明的为人所共知的方式,而采用最适合于实际形势的方式作战”,“凭着这种出奇制胜的方式”,“可以把敌人蒙蔽”,从而获胜;“伤害敌人的最妥当的方式是发现敌人无疑地最害怕的那种方式,然后利用这种方式向敌人进攻”。这些论述类似我国《孙子兵法》所说的“兵无常形、水无常势”,“避实击虚、出奇制胜”等战术。在讨论战争起源时,他不将之归于偶然因素,而是深究其近因与远因,认为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根本原因是“雅典势力的增长和因而引起斯巴达的恐惧”;在分析战败原因时,也不像希罗多德那样轻率地归于神意,他认为雅典兵败是由于内部党争内耗了力量他们同时要对付自己的敌人和自己的同盟者以及远征西西里等战略上的失策。相较而言,他比希罗多德更重视战略问题,被视为西方历史上第一位探讨军事战略的史学家,他的著述也是西方历史上第一部军事著作,但不是军事理论著作。
(3)色诺芬的军事理论
色诺芬(约公元前430一前355雅典人,是古希腊颇负盛名的作家和史学家,苏格拉底的弟子,反对雅典民主制,拥护贵族政体。曾参加希腊雇佣军帮助小居鲁士争夺其兄王位的远征(公元前401年),在远征失败后他率万余雇佣兵退回希腊的撤军途中,显示了将才。后期主要从事著述,他才华横溢,文采飞扬,被喻为“阿提卡的蜜蜂”。一生著有多种关于历史、经济、哲学、军事等方面的作品。从军事角度看,《经济论》、《雅典的收入》讨论了耕战及战备问题;《希腊史》确定了伊巴密浓达新型方阵战术的定义;《苏格拉底言行回忆录》对战略与战术的划分作了尝试;《为骑兵长官筹谋》、《为骑兵筹谋》论述了骑兵战术与骑兵司令的职责;《居鲁士传》广泛阐述了军事学,包括军队的组织、军训、教育、补充以及战术等基本理论。但最负盛名的还是他的回忆录《长征记》,或称《万人远征记》,该书被视为西方历史上第一部军事理论专著。
综合其军事思想是:主张耕战互依、耕战合一、耕战并重。他认为农业和战术是“两种最高尚最必要的事业”,农业是其他技艺之母,可以增加财产、锻炼身体、造就精兵;而“如果没有人保卫土地,耕种多少亩土地都是没用的,…如果没有劳动者的帮助,即使是勇敢的军队也无法生活”。强调军纪的作用,“纪律保证安全,缺乏纪律一向是致败之源”,“没有秩序的军队是乌合之众”,“毫无用处,很容易为敌人俘虏”,“他们你妨碍我,我妨碍你,有的走有的跑,有的站有的停,战车撞马队,驴车撞战车,担夫撞骑兵”,互相践踏,怎么能行军打胜仗呢?如果诸兵种“一队一队排列着,整齐地跟在他们长官的后面”,就可以无敌不摧。两军交兵勇者胜,“在战争中,决定胜利的不是兵员的数目或力量,而是看双方哪一方的部队,皇天在上,具有更坚强的心气”,即士气是制胜之本,为将者,应当鼓舞士兵的事业心和进取心,应当有高尚的志气,“使士兵觉得他们有责任跟随他去赴汤蹈火”、“立功扬名”。在西方历史上,他可能是第一位提出“因粮于敌”战略的学者,认为“从敌方弄到给养”非常重要,而且“在战争时期,武装起来去寻找粮食,往往比用农具采集食粮更为可靠”。其《长征记》一书提出了许多具体战术的实际运用,诸如夺山取道,宜佯攻正面,侧翼取之;面对强敌,应善使阵法,横阵不克,纵队击之遭敌而退时,应兵分两路,明队诱敌,暗队潜行等。
色诺芬堪称一位军事理论家、战略战术家,“他的独创和发明的天才对后来希腊兵法影响深远。这种影响一直传留到现代”,一位现代军事科学研究者写道,“在亚历山大以前,对我们最有教益的军人毫无疑问是色诺芬….是他向世人指出退师的战术是怎样的,怎样指挥一支后卫部队。《长征记》所给我们的战术独创性胜过若干其他任何书籍….经过了二十三个世纪,还没有比《长征记》更好的军事教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