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年阿以战争的战略分析·附录二
作者:巴兹尔·亨利·利德尔-哈特 ·英国
出自————《间接路线战略》
出自————《现代军事理论》
战略计划的任务,必须从两个方面加以考察。战术计划也是一样,只不过范围狭小一些而已。一方面,要竭尽全力去阻挠敌军,使它不能根据作战的基本原则采取行动;另一方面,要使我军能够充分利用这些原则,以便更好地达到我们的目的。因此,负责制定我军作战计划的人,必须估计到敌人可能运用的所有各项原则。
现在就来看看,敌人可能运用哪些原则,为了对付这些原则,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事情。这些就是:
突然性的原则—-为了对付它,必须使各级侦察机关不断地进行活动;
目标合理的原则—-为了对付它,可以使用战术性的佯动,采取战略性的、心理上的和政治上的攻势;
节约兵力的原则—-为了对付它,可以袭击后方的交通线和仓库,以此牵制敌军的兵力,迫使敌人分兵作战;
协同动作的原则—-为了对付它,必须打击敌军的指挥渠道;
集中的原则—-为了对付它,可以采取佯攻和空中袭击的办法,以便把敌军割裂开来;
保障安全的原则—-为了对付它,必须综合采取上述各项原则,以及其他一些措施,这些措施将在下面谈到;
进攻精神的原则—-为了对付它,就须自己发挥进攻精神;
机动性的原则—-为了对付它,可以采取破坏交通线的办法。
至于谈到我们自己的行动计划,那么其着眼点必须是:保证达到政府对于战争每一阶段所规定的军事政治目的;同时要使主要行动与次要行动和佯攻活动配合起来。但是必须经常记住:一个计划的基础,应该是尽量发挥作战原则的效用,要尽量做到,在战斗尚未开始以前,一场会战的命运即在战略方面预先作了决定,或者退一步说,至少应在会战过程中为自己创造最有利的取胜条件。事实上,这就是一个完美战略计划的秘密所在。克劳塞维茨有句名言:“血液是胜利的代价。”现在看来,这个观点已经过时了。
从正面实施战术性进攻的日子,正在逐步变成传说。现在出现了一种战术艺术,其主要任务在于进攻敌人的侧翼和后方。关于这种方法在战略方面是否适用的问题,将领们还在进行争辨。当然,这种方法在战役上也是完全适用的,只不过它是采取另外一种形式来加以运用罢了。毫无疑问,间接路线战略是一种唯一健全合理的战略。关于间接路线战略,以及间接路线在战略上的应用问题,利德尔-哈特上尉在其著作中进行过卓越的论述。他说明,战略方面的间接路线内容,要比战术方面广泛和复杂得多。为使作战原则有利于达到自己的目的,必须运用战略性的间接路线,只有这样才能在战斗开始之前即预先决定战斗的结局,使其有利于已方。而要作到这一步,必须首先完成下述三个任务:
一、切断敌人的交通线,阻止其预备队的开进和物资补给的前送;
二、遮断敌人的退却道路,以此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和瓦解其士气;
三、打击敌人的指挥机关,剥夺其司令部有效指挥部队的能力。
这三项任务的重要性,可以借用拿破仑的一句名言来表示。他说:“军事学术的全部秘密,就在于使自己成为交通线的主人。”
完成了这三项任务,就为实现战略的基本使命创造了条件。利德尔-哈特在分析战略的目的和战略家的责任时,曾经作过确切的说明:“战略的真正目的并非要寻找一场会战,而在于寻找一种有利的战略形势,即令这种形势本身并不能产生决定性的结果,但在这种形势之下继之以一场会战,就有可能达到这个目的。”
要想获得这种具有决定性的战略形势,最主要的手段是完成上述三项任务,以求涣散敌军的组织。如能作到这一步,一般说来,就有可能瓦解敌军,或在战斗中打垮敌军。从另一角度来说,为完成这些任务而拟制计划时,又必须考虑到政治的因素,因为政治因素对于完成任务的方法是有影响的。举例来说,在破坏敌人的交通线和封锁他们的后退道路时,如果执行任务的地点离敌人的主力愈近,那么我方采取行动也就愈快。或者用另一种说法,对敌人浅近的后方实施攻击,则其效果的反映就快;对其深远后方实施突击,则其效果不会那样迅速得到反映,但其影响却会增大。因此,在制订计划时,必须考虑到作战所需的时间因素。在我们去年的战争中,由于性质的特殊,有一种“人为的原因”,即联合国不断进行干涉,时间因素却受到了限制。所以,在拟订计划时,不得不选择快速取胜的路线,而且宁愿放弃更大的效果。关于这一点,我们要在下面进行详细的说明。
关于目标的合理性问题,还要补充几句话。目标,一定要提得单纯,但是达到目标的方法,则应该有多种多样。否则,一种方法失败了,则整个行动计划就会随之而破灭。所以在拟订计划时,要有几个方案:“如果……那么……;当……时,就要……;或者说,一旦出现……,那就应该……。”关于这个问题,利德尔-哈特曾经正确指出:“计划也象果树一样。一棵果树如果不分枝丫,当然不可能指望它结出果子。计划如果只有一个方案,只有一个目标,那它就象一根不能结果的光杆木头。”
我写本文的目的,是要促使我国军人对于他们所参加过的战役进行一番仔细的分析与研究,使他们尝试应用这种战略见解和假定,而不要抱残守缺,因为那种情况在我们的军事刊物上是有过不少反映的。在这里,我还要根据上述见解,对我们去年战争中的几个战役,简单地作一点介绍。去年最重要的战役是:“十瘟”战役(对埃及军队的作战);“撞击”战役(还是对埃军作战);“埃拉特”战役(在亚喀巴湾北部地区的作战);“希南”战役(解放加利利湖地区)。如果从战略的观点来看,按照前面所讲的那些原则来衡量,那么,“罗德斯”战役(即签订停战协定之战)也应算在里面。对这些战役进行一番分析,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战役的计划,都是以上面谈到的那些战略原则和方法为基础来制订的。这就是在战略上采取间接路线,破坏交通线,进行封锁,尽量利用计谋以达到突然性,并迅速而彻底地粉碎敌人的展开计划。至于时间因素,从重要性来说当然不是属于末位的,但有时却不能取决于我们自己,但它对于方法的选择还是具有相当的影响。
埃及入侵入我国时,曾希望弄得我们门户洞开,所以他们沿着海岸公路一直北上,前进到了伊斯杜德。敌人被阻以后,才又派出部分兵力朝着耶路撒冷方向进攻,前进到了法卢贾。当时,他们在兵力上拥有巨大的优势,据守着好几个防御地区,在防御性兵器方面也比我们优越。这就迫使我们必须避免正面攻击作战。不过,敌人也有弱点。正如拿破仑当年所说的:“军事学术的全部秘密,就在于使自己成为交通线的主人。”埃及部队最基本的一个弱点,就是交通线太长了。
“十瘟”战役的目的,是要打开通到内格夫(即巴勒斯坦的南部地区,以前叫做内德热普)的道路,破坏敌人的展开计划。在行动时,应充分利用埃军交通线漫长这个弱点。我在前面列举的三种方法,即破坏敌人的补给路线,封锁其后退道路,打击敌人的指挥机关,在“十瘟”战役当中,都可以找到典型的例证。请看以下事实:
一、在艾曼西亚以东实施突破,同时使用伞兵破坏队进行大量的骚扰性活动。此举的结果,切断了敌人东面的交通线,抢占了一一三高地,使得埃军无法展开自己的兵力。
二、抢占艾斯卡隆,于是便遮断了敌军主力的后退道路,同时也切断了他们的交通线,使其陷入惊慌失措的境地,从而彻底动摇了敌军的意志和士气;这样,敌人只好决定后撤,致使士气更加低落了。顺便说一句,这也是直接在敌军后方封锁退路的一个例证。
三、对加沙、马季达勒、腊法(加沙西南30公里)和阿里什(腊法西南43公里)等城实行轮番反复的轰炸,破坏了敌人的通信体系和指挥机关,也就是彻底瘫痪了他们的神经系统。
必须指出,我军是分成几个独立的大单位进行作战的,分别对付敌人的北方集团和西方集团。这就使得我军在指挥上具有一定的弹性,能够根据实际的要求来调遣部队,转移重点。
“撞击”战役是在奥贾-阿里什地区进行的。作战对象还是埃及军队。这个战役也可以给军事学术提供几个有益的例证。作战一开始,埃及方面就未能使其东西两个集团的行动协调起来,从而也就得不到战略上的决定性利益。在“十瘟”战役结束以后,埃及人迟疑不决,没有使用其东方集团去切断和封锁内格夫地区的南部。
我在前面已经说过,对付敌军进攻精神的最好办法,就是发扬自己部队的进攻精神。这个原则正是“撞击”战役的作战基础。我们的先知早已说过:“谁要跑来杀害你,你就先打死他。”从后方对敌人发起强有力的攻击,选择一条经由哈鲁扎到贾奥的道路(敌人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对海岸沿线的埃军西部集团采取战略性的佯攻行动(从战术上、心理上和政治上同时施展威胁)—-所有这些措施综合起来,保障了我军的胜利。
“撞击”战役很清楚地证明了前面提到的一个真理—-战略计划的目的,应该力求做到在战斗尚未开始以前,一场会战的命运即预先作了决定,或者至少应在会战过程中创造有利条件,以便夺得决定性的战果。“撞击”战役的胜利,发展成了在埃及境内向敌人进行追击。这个事实也很好地证明了另外一条原则的正确性:封锁敌军的地点与封锁的快速程度,与效果的大小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我军改向阿里什方向进行突破,并在西奈沙漠中控制住艾布艾韦吉拉(奥贾以西三十公里)这个点,那么,还将获得更大的决定性战果。当然,这样做会需要更多的时间。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军迅速转向腊法近郊,牢牢箝住了敌人,这样从表面上看,由于距离敌人主力过近,而且他们在战术上甚至还具有优势,似乎难于产生重大的作用,但是,实际上却很快获得了结果,迫使埃及方面提出了休战的要求。
进行“罗德斯”战役(即签订停战协定之战),在赫拉萨站稳脚跟,以及在所谓三角地带和阿拉赫地区扩大领土的战斗,都给我们提供了教训,说明战略上使用的工具与战术上使用的工具是有所不同的。有时,战略可以借助于政治手段来创造有利条件,以便战术上易于取得胜利。只要对这些工具运用得当,是可以节省大量兵力和血汗的。
最后,但不是最不重要,我要谈谈“希南”战役。这是一次典型的闪电战,同时也是一个从战略上解决任务的良好例证。这种战略性解决的意义,较之于战术性解决毫无逊色,而在当时的具体情况下,甚至于还显得更有成效。高克吉在对马拉纳施加压力以后,是很想从战术上解决任务的,如果我们受了他的引诱,派出兵力向他作新的正面攻击,那么他就会强迫我们接受一次会战,使他获得有利的战果,而我们则前功尽弃。
在“希南”战役中,我们采取了间接路线战略,尽量使用灵活多变的作战方法,根据总的计划和目的,不断地给予敌人打击。然而,我们一切行动的基础,还是前面说过的三种基本方法:破坏交通线,封锁后退道路和打击指挥机关。我军兵分两路:一路从萨费德出发,往北向萨沙进攻;一路从卡布里出发,朝东,经过塔布哈,继续往前突进。在一九四八年战局中,这是一个计划得非常出色的战略合围行动,它使我们很快取得了胜利,因而也就成了一个光辉的范例。
在结束本文的时候,还要强调一下,我并不打算详细论述整个战斗行动的进程,只想从战略的角度上把这些行动指点出来,从而促使大家去理解它们的意义和作用。
作战经过概述
—-由以色列军总参谋部战史处处长洛尔奇中校编写
一、“十瘟”战役(1948年10月15日至21日)
在第一次停战和第二次停战之间,即从七月九日到十九日的十天里,其他各条战线的战斗情况表明,主动权完全操在以色列军手里。他们成功地进行了战斗。至于埃军,其正面的情况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埃及军队的迫切希望,是要赶快打败装备恶劣而又已是疲兵久战的以色列陆军,获得一次迅速而具有决定性的胜利。可是这个希望终于成了泡影。自从第一次停战以后,他们就集中全力来巩固自己在巴勒斯坦所占据的阵地。这些阵地主要分布在阿拉伯人的居民地内,其布局情况是:
(一)沿着海岸公路向北延伸,一直到达伊斯杜德;
(二)沿着奥贾往北的大道北进,经过阿斯鲁热、比尔谢巴、希布伦和伯利恒等据点;
(三)沿着马季达勒的道路东进,横插到贝特-贾夫林,这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公路,正好连接着上述两条南北方向的道路。
埃及人作了巨大的努力,但还只是在沿海公路线上攻占了两个犹太人的居民点。那里还有第三个居民点,但当地居民竟成功地击退了埃军的多次进攻,而在缔结第一次停战协定以后,这些居民就都撤离了那个村庄。内格夫是巴勒斯坦南部的一个半沙漠地区,根据联合国一九四七年十一月的分治决议,已划归以色列国,那里成了犹太人的一个主要居留地区,由于距离公路较远,所以仍然平安无恙。但是,它同北方,即同以色列国中心地区之间的交通线,却被埃及军队从东西两面切断了,他们占领了前面所述两条横贯公路的侧翼阵地。
很明显,上述这种态势不可能延续很长时间。即使埃及人打算遵守停战协定的条件,停战也只能是暂时的,何况他们并不会认真遵守这些条件。
当时,根据停战协定,埃及人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使用横贯的道路,而以色列则可在另外的时间内使用奥贾至维弗列姆(伯利恒旧称)的道路。这一形势有利于埃及方面,他们可以指望在尔后把内格夫地区内的犹太人根据地完全铲除掉,或者以饥饿的办法迫使犹太居民投降。补给的问题逼着以色列方面不得不争取主动权,而且,还出现了这样一种趋势:业已形成的军事态势将作为未来政治解决的基础,这也就是说,以色列可能要丢掉整个内格夫地区。
以色列军事当局所面临的任务是相当艰巨的。作战地区内的军事情况很不稳定。根据联合国的决议案,以色列人可以向南派遣一支装载补给物资的运输车队。可是,这个车队遭到了埃及部队的袭击,一些车辆起火燃烧,致使车队被迫返回原来驻地。事情已很明显,以军采取任何还击措施,对埃及方面来说,都不会产生什么奇袭的效果。然而,通向内格夫只有一条路线,这就是从马季达勒通向贝特贾夫林的道路,要想保障这条通路的畅通,必须在道路两侧占领一个或几个据点。可是,埃及人却在这些地点有了坚固的设防。而且,对以军当局来说,这一步棋是应该在战争初期下好的。换句话说,以军不仅要暂时地丧失奇袭的手段,而且将不得不把自己的打击矛头直接指向埃及部队可以预料得到的地方。
从埃军方面来看,他们的部署是缺乏纵深的。埃军的阵地,分布在几条狭窄的防御地带内:一条是沿海地带,夹在海岸与内格夫地区之间;另一条是沿着马季达勒到贝特贾夫林的道路展开的;第三条向东北方向发展,一直延伸到朱代亚山地。埃军部署上的这个弱点,正好可以为我所用。我们在作战当中,可以借此抵消自己的大部分缺点。然而要想达到此一目的,我们在南面的兵力应比现有的大些才行。因此,在“十瘟”战役开始以前,我们即利用空运把相当数量的机动兵力运到了已被隔绝的内格夫地区。
完成这些准备工作以后,我们于一九四八年十月十五日开始发动进攻。当天下午,以色列空军袭击了埃及在阿里什地区的机场,同时攻击了以下一些目标:如加沙、艾斯卡隆、马季达勒、法卢贾等。这次袭击使埃及空军遭受了重大损失。因此,在以后的作战中,埃及空军尽管还在继续活动,但却一直未能夺回制空权。紧接着,以色列陆军部队便在夜间发起进攻,在海岸公路上的艾斯卡隆村附近深深突破了埃军的防线。这一突破严重威胁着埃及人的交通线,尔后竟把他们的交通线完全切断了。于是,埃方无法向马季达勒自由调运增援兵力和物资补给,被迫从主战场上抽去了相当多的兵力。由于同样的目的,以军又向南面地区实施了一连串的突击,其任务是要炸毁阿里什、腊法和汗尤尼斯(腊法东北8公里)之间的桥梁和铁路。
与此同时,在贝特贾夫林地区,以军也占领了几个没有埃军驻守的高地,从而切断了由马季达勒到贝特贾夫林的横贯公路。这样一来,到十月十六日早晨,虽然没有任何激烈的战斗,可是埃及人的交通线,在北面的已被切断,在西面的也受到威胁。业已形成的局势,有利于以军在北面突破埃及人的防线。十月十六日黎明时分,以军的装甲部队和步兵协同作战,向艾曼西亚村和捷利古城发起了进攻。可是,进攻部队遭到了埃军组织良好的炮火痛击,一些坦克被击毁。没有坦克火力的支援,步兵无法进行冲锋,结果只好奉命撤退。
攻占艾曼西亚村的目的,是想从后方的道路接合部去威胁埃军阵地,可是这个目的未能达到。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好在靠近道路接合部的地方直接冲击埃军阵地。当时,埃军的防御是以若干个高地为依托的:一部分阵地直接靠近道路交叉点;另一部分则相距有1公里半以上;此外,在交叉点以东3公里处,有一个依拉克-苏维丹要塞,它可以瞰制周围几十公里的地区。冲击这类高地,当然毫无间接性可言。在十月十六日夜间,通过激烈的白刃格斗,有时甚至要用牙齿作武器,终于攻占了一百一十三高地和另外几个高地。这次肉搏战证明,埃及人不仅知道如何组织防御,而且也懂得如何坚守防御阵地。
那天夜间,以军对于在耶路撒冷西南面朱代亚山地的埃军右翼,也发起了进攻。这次进攻的目的,是希望在战略上起一定的箝制作用,可是,它对于攻占道路交叉点的部队却没有多大的帮助,因为这是所有乾果中间最硬的一颗。
十月十七日,埃军进行了顽强的反冲击,其目的是要恢复马季达勒到法卢贾之间的交通线。但他们毫无成果。我们所已攻占的高地,他们一个也没能夺回去。这样一来,当时就形成了如下的一种局势:虽然埃军已经不能再使用东西向的横贯公路,可是我们也未能打通从奥贾到维弗列姆(即伯利桓)的南北向公路。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两种方法:或者在胡莱卡特地区攻下埃及人沿着南北公路两侧所控制的其余据点;或者攻占该地以东的其他据点,以使我们可以绕过胡莱卡特。以后两天,我们一直把力量消耗在这个地区,希望能达到上述两个目标之中的一个,然而埃及人却在那里继续进行着顽强的防御,并不断地组织反冲击。
虽然埃及部队一直坚守着依拉克-苏维丹要塞以东到艾曼西亚之间的阵地,也就是说,守住了那时所称的有名的法卢贾袋形地区,可是胡莱卡特终于在十月十九日夜间被以军攻占了。经过了好几个月的孤立处境以后(实际上是从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开始的),内格夫和以色列的其余领土之间,终于架起了牢固的桥梁。
这次作战的其余部分的情况,可以简述如下。在西线,由于以色列部队已经深深突入到艾斯卡隆地区,埃军的交通线有被切断的危险,于是他们几乎不放一枪便撤出了马季达勒;在此同时,当然也放弃了许多据点,其中包括亚德莫尔得哈和尼特查尼姆两个犹太人村庄,而这是在5月份经过顽强激烈的战斗之后才落入埃及人手中的。在东线,由于我军作了迅猛的进攻,抵达到伯利恒(即维弗列姆)的郊外地区,埃及人完全被从山地阵地上赶走了。在北线,只有法卢贾袋形地区内的埃军仍然顽强地进行着抵抗。埃军的这个行动,暗示着我们采取间接路线给他们造成的危险性。以色列部队切断了敌人的交通线,不仅使得埃军无法撤退,而且逼迫他们只有依托现地组织顽强的防御。然而,以军对袋形地区的合围圈愈来愈缩小,并在十一月八日攻克了依拉克-苏维丹要塞,这样一来,埃军除了缴械投降之外,已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有一件事情是很耐人寻味的。在这个要塞里所缴获的敌人文件中,居然发现了一本《间接路线战略》。该书是埃及驻军指挥官的私有财产,现在,它变成了我军攻击部队指挥官的战利品。(扬丁将军注:这对于我们可以说是万幸,因为他们对于这本书的精确含义并没有真正理解,否则,他们就不会为我们的突然袭击所乘,而我们的战略计划,正是以该书的思想作为基础的。)
与此同时,在南线,我军攻占了比尔谢巴,从而使这次作战发展到了最高峰。为了迅速扩张战果,我军沿着刚刚打通的公路向南挺进,开入内格夫,与我方原先已在那里的部队会合一起,于十月二十日夜间攻占了比尔谢巴城。
埃及驻比尔谢巴城的卫戍司令,也许并不了解北线战斗的发展情况,他完全没有料到以色列部队竟会这样迅速地出现在该城面前。因此,卫戍部队在突然袭击之下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只经过五个小时的战斗便宣告投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英国军队占领了比尔谢巴城。几乎就是英军在31年以前进入该城的那一天,埃及人宣布了投降。比尔谢巴失陷以后,希布伦地区守军的命运也就被决定了,不过,他们很快又获得了阿拉伯人的增援,因而将其右翼部队从比尔谢巴向南撤退,并进入到了阿斯鲁热地区。
二、“撞击”战役(1948年12月22日至1949年1月7日)
“撞击”战役开始以前,埃及军队的部署与“十瘟”战役以前有某些相似之处,只是这次作战的规模要比上一次小得多。埃及仍然分成两个集团:左翼集团沿着濒海公路集结,其北端已经抵近了加沙;右翼集团沿着奥贾到阿斯鲁热(在比尔谢巴以南)的公路配置。在这两个集团之间,有两条横贯的公路:一条是从腊法到奥贾,其中一部分位于埃及境内;另一条在其南面,从阿里什到艾布艾韦吉拉。此外,埃及方面还有一些部队停驻在希布伦附近的法卢贾袋形地区。尽管埃及军队还没有被击溃,但是看来很明显,如果没有阿拉伯国家中那怕是一支军队的援助,埃军是不敢发动大规模进攻战役的。只要埃军还在巴勒斯坦境内控制着相当大片的地区,那它对于我们年轻的国家来说,总是一个颇为严重的威胁,而要消除这个威胁,就必须彻底把埃及人打败。
埃军的部署主要是以两个假定作为前提,其中一个是正确的,而第二个却错了,并且最终导致了他们的失败。第一个假定是,在内格夫南部这类人口稀少的地区内,谁占有交通线,谁就能控制整个地区。第二个假定是,只把现有的碎石公路看成是这个地区的交通线。因此,他们在该地区内的防御,又一次采取了支撑点体系,而且是沿公路配置的;其射界(射击地带)的布置,只是为了防卫交通线,所以公路本身成了主要射击对象。
埃及人从“十瘟”战役中所汲取的教训,仅仅是下述两点:一是认识到以军具有夜间作战的经验;二是必须重视以色列的空军。由于这个原因,他们更好地对自己的阵地进行了伪装,并加强了夜间的防卫措施。
我们总的进攻计划,与一九一七年秋季艾伦贝进行第三次加沙会战的计划,大体上差不多,只是进攻的方向有所不同:艾伦贝是从南面进攻,而我们则从北面进攻。战役的主要观念,是设想在西部地区尽量吸引并钉住大部分埃军部队,而后进行一次决定性的突击,把埃军的东面集团压挤出去,赶回到埃及的国境以内。完成这一任务以后,我军即应折向西北,威胁敌人通向埃及国内的交通线,迫使他们从加沙地区撤出濒海地带。如果有必要,还可在战役的最后阶段直接向加沙发起进攻。
这次战役开始时,以色列空军对于分布在腊法、汗尤尼斯和加沙地区内的埃军机场和部队,进行了集中猛烈的袭击,而在整个战线上,对于埃军的各个支撑点,则进行了火炮轰击。就在当天晚上,西线我军在加沙以南大约十三公里的地方,攻占了好几个高地,从而对敌人造成了威胁,有可能切断其腊法至加沙的公路。正如以军司令部所预料的那样,埃及人立即中了圈套。他们在这一地区集中起相当数量的兵力,其中包括大部分的坦克,用来进行反冲击,同时,还在加沙至腊法整个地段上加强了防御力量。
尽管埃及人经过顽强战斗把八十六高地夺回去了,但是我方分散敌军兵力的目的早已经达到。所以,当我们在东部地区开始发动进攻的时候,从战略上就完全取得了突然袭击的功效。第一个目标是肃清比尔谢巴至奥贾公路上的敌军。当然,埃及人对于我们这个行动是有所准备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我们的侦察人员竟发现了一条罗马时代的古道。它从比尔谢巴出发,几乎是走直线通到了奥贾的后方。他们尤其想不到,我们的工兵部队居然隐蔽地对这条道路进行了修筑,使得中型和重型坦克都能通过。然而事情正是这样进行的。当埃军驻守在阿斯鲁热的战斗警戒部队以为攻击将会来自比尔谢巴方向的公路上,因而正紧张地监视着那个方向的公路时,以色列军的轻型快速部队却突然地在沙漠中出现了,不仅在较南面的地方抢占了一系列支撑点,而且在两个地点切断了奥贾至腊法的公路。十二月二十五日拂晓,奥贾城受到攻击。这时,它与北面前哨和西面基地之间的联系都已经被切断。那里的守备部队虽然进行了拼命的抵抗,可是由于外援早已断绝,增援部队又被封锁腊法方向的以军所击退,他们无法抵抗以军的强力猛攻,因而在十二月二十七日凌晨放弃了奥贾城,主动向沙漠中撤走。这样,在几小时以后,完全陷于孤立地位的阿斯鲁热也就被我军攻克下来了。于是,从比尔谢巴到奥贾的整个公路,完全控制在以军手中。我们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至此即已完成。
我军各个部队尽管在连续作战之后深感疲劳,但还是只进行极短暂的休息,一当补给品运到,便立即开始了第二阶段的作战,即开始向埃及境内挺进。十二月二十八日夜间,我军占领了艾布艾韦吉拉,这是埃及在西奈半岛上通向伊斯梅利亚途中的一个基地。随后,我们的装甲坦克纵队即沿着通向阿里什的公路开进,并在该城以南抢占了一个机场,机场上还停有几架完好无损的飞机。这时,只要再向前跃进一步,我们就可以夺得横跨濒海公路的若干阵地,并在阿里什附近抵达海岸边。可是,由于政治上的原因,我们不可能采取这一步骤。虽然埃及军队曾经在以色列境内作战,而且一直没有人说话,但当以色列军队进入埃及国土时,却马上有人认为是不能容忍的。由于面临着强大的政治压力,并且受到英国方面进行军事干涉的威胁,这支装甲部队只好奉命撤回到以色列境内。
我军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边界线以北的腊法地区追求上述目的,即前出到海岸边上。为此,在那里集中了几个旅的兵力,从腊法的东南面发起进攻。随后,在一片公墓附近攻占了一些阵地,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腊法城—-这个由英国人所建造的巨大要塞。同时,也在阿里什至腊法的公路南侧占领了一些高地。战斗发展到这个阶段,迫使埃及方面在一月七日下午提出了休战要求。
我军虽然是在进攻发展到最高潮时接到了撤退命令,但是事后检查战果,还是感到满意的。除了加沙这一狭窄地带以外,埃及军队完全被赶出了巴勒斯坦。他们的军队,绝大部分都被消灭,或者被击毁,因此,要想恢复其作战实力,必须经过相当长的时间。以色列军虽然在数量上几乎没有超过担任防守任务的埃军部队,而且武器装备要比他们弱得多,但是仍然取得了上述成果。
三、“希南”战役(1948年10月28日至30日)
当阿拉伯国家的正规军侵入巴勒斯坦的时候,原来由法弗齐·高克吉指挥而担负着作战重担的“解放军”,随即撤退出去进行整训,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准备去改编成为正规军。在第一次休战以后,高克吉成了加利利地区的主人。他相继与叙利亚、黎巴嫩和伊拉克等国建立了联系,但名义上只接受阿拉伯联盟的直接指挥,而不在这些国家中任何正规军的指挥体系以内。
在两次休战之间的四天战斗中,高克吉丧失了下加利利的大部分地区,并且包括拿撒勒在内。不过,他仍然把自己的大部分队伍撤退到了上加利利,在那里占据着一个长约三十二公里,宽约二十四公里的矩形地区。由于已经遭受严重的损失,一般看来,他似乎不可能在短时期内采取大规模的进攻行动,但他有可能同某一个或者几个阿拉伯国家的正规军联合起来,因而仍然是一股潜在的威胁力量。而且,他当时盘据在加利利高原之上,处于内线作战的地位,从巴勒斯坦西部的高地上,可以向以色列部队所控制的三个狭窄地带的任何一个发起进攻:向西,与黎巴嫩军配合,能够攻入齐布伦谷地;向南,与伊拉克军配合,能够攻入埃斯纳伦谷地(艾尔莫卡达河谷地);而最可能的是,与叙利亚军配合,在富拉湖地区攻入约旦河谷地。
大约在十月中旬,高克吉看到以色列部队正忙于埃及前线的战斗,认为时机巳到,居然不顾停战协定的约束,贸然决定首先动手。他期望获得部分的胜利,至少挽回一点威信,因此,决定对夏吉克-阿贝德地域内的以军阵地发起进攻。这是一个要塞,位置在山脊背上,标高为七百六十公尺,从那里可以望到马拉纳居民地,能够瞰制富拉湖谷地。由于遭到突然袭击,这个要塞终于失守了。于是,马拉纳村再度被切断,富拉湖谷地也处在危险当中。
可是,高克吉又失算了,而这一次的错误竟引起了致命的后果。以色列军最高统帅部考虑到,高克吉既然破坏了停战协定,进行了挑战,那就赶紧利用埃军战线刚刚趋于平静而以色列空军正好空了出来的机会,一劳永逸地把高克吉的解放军解决掉,即把他们完全赶出巴勒斯坦,若有可能,就把他们全部消灭。这样一来,便引起了一场“希南”战役(“希南”是黎巴嫩古代一个国王的名字)。这次战役的进行,总共不到六十小时,高克吉的部队被完全赶出了巴勒斯坦,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被我军歼灭的。
高克吉所驻守的地区,本是一个进行游击战的理想地区,只要拥有相当的兵力和斗志,那是很适于组织防御的。对于现代的正规军来说,这个地区却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道路稀少,交通不便利。而这一点正是对高克吉的作战行动有所影响的。那里可供使用的大道,南北向的只有一条,东西向的算是四条。其余小道,只能徒步通行,绝大部分难于使骡马通过。萨沙村是整个地区交通道路网的枢纽部:从海岸边上过来的,有巴沙至塔尔希的公路和纳哈里亚至塔希哈的公路;从南面来的,有法拉底亚公路;往北进入黎巴嫩的,是马利基亚公路,而黎巴嫩是高克吉的补给基地。
高克吉的兵力区分为人数大体相等的三个部分,每一部分都叫作“雅尔莫克”旅。但是把它们称之为旅,似乎有点名不符实,也不能把它们的名称去同拜占廷时代夺取巴勒斯坦的“雅尔莫克”那个名字相比。他们的部署是:第一个旅配置在艾克里公路以南,第二个旅扼守着包括萨沙在内的东北地区,第三个旅驻防西北地区,司令部则设在塔希哈。
我军的计划大致如下:派遣两支部队,分别从南面和西南面实行佯攻,吸引住高克吉驻在南面的兵力,而以第三支部队从西面进攻,抢占塔希哈这个据点。同时,以轻型装甲车辆、半履带车辆和步兵组成主力集团,从萨费德地域出发,向西实施进攻,力求夺占萨沙村,使我进攻部队的侧翼和后方在南面和西面都不致受到威胁。而当我东西两面实行夹击的部队汇合以后,他们即应扩张战果。其任务:一是肃清突出部上的残敌,消灭那些已经落入“口袋”中的敌人;二是沿着东北方向发展进攻,扫除马利基亚至梅图拉公路两侧的敌军,以保障富拉湖谷地中犹太人村庄的安全。
空军的任务:在进攻开始前的那个下午,首先对主要目标如塔希哈、萨纱、马利基亚等进行轰炸;尔后,根据召唤对进攻中的陆军部队实行支援。炮兵数量很少,基本上只能配属给主力集团,即使如此,其实力也不过勉强地凑成起1个炮兵连。
这个计划中对装甲部队的使用,是值得特别注意的。初看起来,在这个地区使用坦克是很危险的,因为它们必将限制在少数几条道路上面,而敌人已经占领了道路两侧的高地,随时都对我构成威胁。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决定使用装甲部队,而且把它作为突击力量,用来进攻主要目标,以阻止或迟滞敌人援军的接近。行动的快速性是夺取胜利的决定性条件。这次作战能否成功,从政治理由和军事因素来衡量,将取决于我们能否在任何一支阿拉伯正规军来援以前把高克吉打垮,或者迫使他来不及把辎重撤出而逃走。否则,高克吉即使丧失了萨沙,也很容易恢复态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在这样的条件下使用装甲兵力,的确是一种冒险,可是很幸运,我们用得颇为成功。
关于计划的执行方面,可以略述如次。在进攻的第一夜,由于扫清路上的障碍物和排除地雷花了过多的时间,打乱了原来的计划,以致本来应在夜间发起的对于梅伦和吉希的进攻,推迟到拂晓才进行。不过,东面那支部队却进展顺利。到十月二十九日凌晨,他们已在萨沙方向上前进了很远的距离,在该据点南面占领了两个村庄,并击退了敌人几次反冲击。叙利亚正规军的一个营,曾经趁着黑夜来援,开进了战斗地域,可是,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占领阵地以前,我军就对它发起冲击,把它完全歼灭了。总之一句话,敌人当时陷在惊慌失措之中,又在突然袭击之下被打败了。
在此同时,从南面和西南面实行佯攻的两支部队,却没有完全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们成功地迷惑了敌人,使高克吉以为我军的主要突击仿佛来自南面。但他们并未能在那里钳制住高克吉的兵力。高克吉随即命令他的部队沿着阿克里公路向北撤退,而那里正是我军实施主要突击的地区。不过,敌人撤出去的这些兵力,对于那里战斗行动的结局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影响。
西面那支部队,在二十八日夜间未能完成攻占塔尔希的任务。因此,一些已经向我军投降的村庄又采取了近乎叛变的不即不离态度。这是因为那里的居民有所畏惧,害怕万一高克吉获胜而招来麻烦。
十月三十日拂晓,我军攻占了萨沙村。于是,高克吉所部撤离了塔希哈,我军随即于早晨进入了该城。几个钟头以后,东西两支兵力的先头部队已经汇合一起。但是,大部分的阿拉伯士兵都突出了我军的战线,逃进了黎巴嫩境内。尔后,我军乘胜追歼高克吉残部,不仅肃清了上加利利地区,一直抵达巴勒斯坦北面由联合国所决定的分界线上,而且有少数部队进入了黎巴嫩,到达了瓦迪-杜比边上。
十月三十一日六时,也就是战斗打响以后还不到六十小时,“希南”战役使告结束了,我军几乎没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