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曼:赢得南北战争胜利的将军·第五
作者:贝文·亚历山大·美国
出自————《统帅决胜之道》
出自————《现代军事理论》
1864年初,在弗吉尼亚州面对着罗伯特·E·李的邦联军的北方联邦军与1861年战争爆发时一样一筹莫展。李的北弗吉尼亚军尽管损失惨重,但是仍然顽强地阻挡着试图攻占里士满的联邦部队的前进道路。
在阿勒格尼山脉和亚巴拉契山脉另一侧的西部战场上,情况截然不同。到1864年1月为止,在弗吉尼亚一贯面对着比李和“石壁”杰克逊逊色的邦联军指挥官的北方联邦部队夺取了整个密西西比河流域、肯塔基州和田纳西州,把叛军驱逐到查塔努加以南、佐治亚州北部山区的多尔顿。
由于密西西比河彼岸的各州被孤立起来,所以南方邦联的西部版图被缩小为密西西比州的一些部分和田纳西河以南的阿拉巴马州。尽管如此,南方邦联仍然保持了一个强大堡垒:南方文化发祥地的旧有东部4州——佐治亚、南北卡罗莱纳和弗吉尼亚。这一核心地带的南部中心是亚特兰大;它是东西部之间残存的铁路联系的枢纽,也是至关重要的铸造厂、机器制造厂和军火工厂的所在地。
倘若驻扎在多尔顿的邦联军司令官约瑟夫·约翰斯顿能够阻止联邦军攻占亚特兰大,李又能保护弗吉尼亚,那么南方也许能坚持足够长的时间,等到北方的厌战并为损失而震惊的选民们在1864年11月的总统选举中选择一位主张和平的民主党候选人,把林肯和激进的共和党人赶下台,通过谈判实现南北方之间的和平。
林肯完全意识到,一股反战潮流正在席卷北方。他明白,1864年是他总统任期中关键的一年。除非他在选举之前取得显著进展,否则,他肯定会落选。林肯从惨痛的经历中了解到,他在东部主要缺少的是一位不顾后果地勇往直前的将军。他从未有过这样一位将军。一次又一次,东部的将帅们进入了南方邦联这头狮子的血盆大口,遭受了毁灭性的损失,夹着尾巴撤退了,永远不想再与李或杰克逊较量了。
然而在西部,林肯拥有一位强悍的将军——尤利塞斯·S·格兰特。他的主要副手是威廉·特库姆塞·谢尔曼。在1862年至1863年和1863年11月的战役中,谢尔曼战功卓著,攻占了维克斯堡,开通了密西西比河,打赢了查塔努加战役,迫使叛军逃入佐治亚州北部山区。
1864年 3月 4日,林肯作出重大决策。他把格兰特召到华盛顿,授予他所有联邦军队的指挥权。像几乎所有共和党政界领导人一样,林肯魂萦梦绕的仍然是李的军队和攻占南方邦联首都里士满。他命格兰特亲自监督波托马克联邦军对李的进攻。
格兰特同意了;他任命谢尔曼将军在西部进行指挥,制订了一项打败南方邦联的宏伟战略。格兰特的主要打击目标是在弗吉尼亚州拉皮丹河彼岸的李部和在多尔顿的约翰斯顿部。格兰特将指挥对李发动的战役;谢尔曼将领导对约翰斯顿的战役。为了分散邦联军的注意力,他下令分别包抄这两支叛军的战略上的侧翼。为了对付李,由本杰明·F·巴特勒率领的一支联邦部队将沿着詹姆斯河南岸向西挺进,进攻里士满。为了迎战约翰斯顿,联邦军的班克斯将军将夺取阿拉巴马州的莫比尔港,为进入佐治亚州另辟蹊径。在实施过程中,这两项包抄行动都没有成功。小股南方邦联部队在彼得斯堡以东的詹姆斯河畔包围了巴特勒;班克斯行动太慢,因而谢尔曼不得不直接进攻亚特兰大,而不可能对邦联军后方构成威胁。
这样,如果按照格兰特的设想,这些战役将采用正面硬拚的方法结束战争。到1864年,正面进攻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代价巨大。装有米尼式圆锥形枪弹的来复枪的远距离杀伤力同堑壕、土筑工事和用圆木筑成的射击孔相结合,使得野战部队所占据的任何阵地几乎都坚不可摧。格兰特所以无视这一现实,是因为他想不出任何别的行动方针,而且林肯向他保证他将全力支持,格兰特可以无限制地使用北方的人力。因此,格兰特采取了一项简单而粗暴的战略:反复强攻南方邦联军的战地工事,以主力压倒敌人。伤亡规模预计将比以前更大。
然而,正如人们将看到的那样,谢尔曼将军强烈意识到了正面攻击将会陷入的灾难,制定了一项完全不同的做法,尽管他被迫沿着从多尔顿到亚特兰大的单一走廊展开了一场正面战役;他之所以不得不这样做,是因为他由于给养问题而不得不死守从查塔努加到亚特兰大的单轨铁路。
谢尔曼是西点军校1840级毕业生;虽然他在墨西哥战争中并没有服现役,但是却以在西部,特别是在维克斯堡和查塔努加战役中战功卓著而名望越来越高。尽管如此,没有迹象表明,他即将在进攻亚特兰大及此后进军南方腹地的过程中采取迥然不同的作战方法。这些战役为北方赢得了南北战争,而格兰特的战略则几乎使北方输掉这场战争。
统帅6:威廉·谢尔曼
格兰特在1864年4月14日致谢尔曼的一封信中说,他将留在波托马克集团军中,并将命其司令员乔治·G·米德继续以李的部队为其唯一的打击目标,“不管李去向何方,他都要跟去”。因此,格兰特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迂回到李部后方的任何打算。对他非常信任的谢尔曼,他的指示则不那么具体。谢尔曼应当对付约翰斯顿部,将其打散,然后进入南方邦联的腹地,“对其战争资源”造成尽可能大的破坏。他让谢尔曼自行决定如何执行这项任务。
谢尔曼认识到,摧毁南方人民继续战争的意志比摧毁约翰斯顿的军队重要。一旦人民厌恶战争,其军队就会不攻自灭。只要他们保持战争的决心,他们就会继续组建军队,即使做不到这一点,也会组织游击队,从而可能导致无休止的战争。唯一有把握的办法就是对南方的财产和生活方式、而不只是对其“战争资源”造成严重破坏,以致南方人民宁愿投降而不愿这种破坏继续下去。南北战争初期,“石壁”杰克逊曾经认识到这一原理,想要在北方人民身上实施它。但是南方邦联领导人不肯这样做。现在,另一方的谢尔曼即将开始采用它了。
但是,谢尔曼首先必须对付位于多尔顿的约翰斯顿部;这支部队阻挡着经过山区通向80空英里外的亚特兰大的道路。约翰斯顿拥有大约6万人,包括由波克率领的正在从密西西比州赶来的一个军团。谢尔曼聚集了将近10万人,另外还有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兵力守卫着他的从查塔努加经纳什维尔返回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的铁路供应线。
由于南方邦联同北方联邦兵力之间的比率为3:5,所以把守像佐治亚州北部山区这样的天然的易于防守的地方是惬意的事情,尤其鉴于约翰斯顿已经用铁路两旁牢固的堑壕覆盖了多尔顿以北的铁路从中穿过的低谷。
约翰斯顿已经拒绝了戴维斯总统的一项建议,即在查塔努加东北面发动攻势,向西进入田纳西州中部,以期迫使谢尔曼撤退,去拯救纳什维尔。约翰斯顿对戴维斯说,他没有足够的马匹和骡子来进行这场战役。他对战场上的防御工事的威力深信不疑,认为打败谢尔曼的最大可能性存在于继续全面防守之中。
约翰斯顿确信,谢尔曼打算从正面向他发动进攻,因为联邦军依赖铁路,沿着铁路线移动将是最明显和最简单的方针。因此,他在多尔顿集中了他的两个军团(由威廉·哈迪和约翰·胡德率领),将由约瑟夫·惠勒率领的6000骑兵派出去监视通往多尔顿的各条道路。
这种依赖防守,特别是一味防守铁路线上一点的做法,是约翰斯顿的致命错误。谢尔曼明白,从正面进攻多尔顿的堑壕是自取灭亡,因而没有考虑这样做。他的做法则是于1864年5月4日,即在弗吉尼亚和佐治亚开始发动攻势之日命令其主力——由乔治·托马斯率领的有6.1万人的坎伯兰集团军和由约翰·舍菲尔德率领的有1.3万人的俄亥俄集团军——佯装直接进攻多尔顿,从而牵制约翰斯顿部。与此同时,他派遣由詹姆斯·麦克弗尔森率领的有2.4万人的田纳西集团军经山区绕过约翰斯顿的左翼即西侧,攻占铁路线上位于多尔顿南面15英里的雷萨卡。
这是拿破仑置敌于死地的最有效方法——“迂回包抄,攻其后部”——的一个惊人的翻版,旨在正好在约翰斯顿的撤退路线上建立战略屏障。如果麦克弗尔森勇往直前,夺取雷萨卡,南方邦联军将只能沿着谷地东面崎岖的山路撤退,很可能会被歼灭。
托马斯和舍菲尔德的部队紧逼多尔顿的叛军;但是,他们按照谢尔曼的命令,没有对固若金汤的邦联军堑壕发动认真的攻击。然而,他们的挺进使敌人注意力分散,从而掩护了麦克弗尔森的侧面包抄行动。5月8日,他的先锋师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占领了雷萨卡西面大约5英里的蛇溪山口。
与此同时,波克军团的詹姆斯·坎蒂旅抵达了雷萨卡。约翰斯顿还全然不知,麦克弗尔森正从其后面包抄上来;但是,由于对联邦军队纷纷进攻他在多尔顿的阵地迷惑不解,他命令坎蒂按住其两千人部队不动,留在雷萨卡,直到局势明朗为止。
5月9日晨,麦克弗尔森的2.4万部队进入雷萨卡西面约4英里的山谷开阔地带,击溃了叛军的一支小骑兵巡逻队,逼近到能够看到坎蒂的士兵们匆忙筑起的一条小小的堑壕战线的距离。虽然麦克弗尔森接到谢尔曼的命令,要他大胆进攻,夺取这个村庄,但是他率领4个师采取守势,派第五个师冲上前去切断铁路,然后撤到蛇溪峡谷的入口处。这场“进攻”有气无力,以致只有18名士兵攻到铁路上,其唯一的成功是破坏了一小截电报线。
约翰斯顿慌忙派遣其驻在多尔顿的七个师当中的三个师到雷萨卡。他们于5月10日抵达。但是该日麦克弗尔森令其部下养精蓄锐,没有发动进攻。约翰斯顿认为敌军的行动只是一次佯攻,因而召回其部队,留下两个师驻守在雷萨卡北面18英里处的蒂尔顿,以便于向两个方向当中的任何一个方向移动,命令刚刚抵达的波克军团集结在雷萨卡。谢尔曼对麦克弗尔森恨铁不成钢,但却只说了句:“唉,麦克,你错过了一生中的大好机会。”
谢尔曼令托马斯留下其三个军团当中的一个在多尔顿继续佯攻,命他的其余部队和舍菲尔德部绕过约翰斯顿的左侧,去与麦克弗尔森会师并进攻雷萨卡。谢尔曼希望约翰斯顿会如他所愿,留在多尔顿,直到他的主力赶到麦克弗尔森处为止。但是,这是不现实的,因为只有出奇才能制胜,而这种奇袭的要素已经荡然无存。约翰斯顿的骑兵发现了足够的迹象,表明谢尔曼正在调兵遣将,因而于5月12日撤退,未打一仗便放弃了他在多尔顿的固若金汤的阵地。5月13日晨,约翰斯顿的部队集结在雷萨卡。
麦克弗尔森直逼这个村庄,而托马斯和舍菲尔德则陈兵村北。叛军在几小时内就在村子的西面和北面修筑起工事。5月14日,联邦军试探了叛军在各点上的实力,但是未发现弱点。
约翰斯顿是一位十足的循规蹈矩的军人,他未能领会谢尔曼战略的大刀阔斧的特性。谢尔曼轻而易举地把叛军赶出了多尔顿,这表明他很可能故伎重演。修筑堑壕无济于事。一俟约翰斯顿把部队部署在防御工事之中,谢尔曼只需绕到其背后,便可使之失败。因此,南方邦联采取全面防御策略,便注定了其最终的失败。除非约翰斯顿以攻为守,迫使谢尔曼后撤,否则他只得从一处筑有堑壕的阵地撤到另一处,直到撤回亚特兰大为止。
谢尔曼的弱点是其交通线——联邦军通往查塔努加的铁路。在佐治亚州北部的穷山恶水之中,部队没有这条铁路运来的食物,是会挨饿的。如果约翰斯顿派精锐部队绕过谢尔曼的侧翼封锁这条铁路,他本来是有可能阻止联邦军进攻的。他拥有足够的部队建立牢固的战略屏障。如果采取这种策略,本来会分散联邦军的注意力;即使叛军的大多数被迫撤退,他们也可能通过铁路两旁的山地和森林逃遁。由于此地的蛮荒特性,大量的半游击性质的叛军团伙本来可以在铁路全线上活动,杀死守卫和养路工,炸掉桥梁,切断铁路交通。
约翰斯顿从未试图对谢尔曼的铁路线发动大规模攻势,而是在雷萨卡重新采取了一项显而易见的战术方案:派胡德部向侧面迂回,袭击谢尔曼的左翼,企图切断他的退路。这种小规模行动没有成功的希望,因为联邦军在数量上占优势;他们挫败了这次袭击。谢尔曼已经在雷萨卡西南面的乌斯塔诺拉河上架起浮桥,准备再次从约翰斯顿的侧翼迂回。
5月16日,约翰斯顿获悉,联邦军已经渡过乌斯塔诺拉河,正在包抄他的后路,于是放弃雷萨卡,撤退20英里,来到卡斯维尔。波克部的最后一个师已经抵达;约翰斯顿企图率7.5万人袭击联邦军的一个孤立的纵队,将其消灭。然而,谢尔曼仿照拿破仑的前进方式进军,把各纵队分散开来,形成一张宽阔的浮动式大网,它能够迅速集结兵力打击任何一支敌军。约翰斯顿没能狙击到联邦军部队,自己却处于被谢尔曼分散得更广的纵队包围的危险之中。他无可奈何地下令撤退到埃托瓦河以南,不得不再次败退的士兵们情绪十分低落。
约翰斯顿在陡峭而狭窄的阿拉图纳山口旁构筑工事,那里位于玛丽埃塔西北15英里,是铁路要道。谢尔曼根本没有被约翰斯顿引入这样一个陷阱;5月23日,他略胜约翰斯顿一筹,再次从侧翼包抄,迫使全部敌军撤退到埃托瓦河南面,企图再次袭击约翰斯顿的后路。
联邦军此时位于一个良田万顷的地区,于是便就地取材,抢劫食物,从而开始实施了谢尔曼迫使南方人民结束战争的计划。劫掠者们无情地放火焚毁了房屋、粮仓和其他财产;这标志着谢尔曼试图在佐治亚州全境进行的肆意破坏的开端。谢尔曼给妻子写信说:“我们吞没了这片土地,我们的牲畜吃光了小麦和玉米。……居民们望风而逃;我们留下的是一片凄凉。”
约翰斯顿察觉了谢尔曼的南进行动,便派其部队在阿拉图纳西南15英里的达拉斯附近实施阻拦行动。两军激战数日;但是5月28日,谢尔曼开始向东面的铁路方向迂回,迫使约翰斯顿于6月4日向东南撤退15英里,到肯尼索山上构筑新堑壕,控制了离亚特兰大只有25英里的玛丽埃塔。
联邦军有几个星期由于阴雨连绵而受阻;6月27日,谢尔曼下令发动了战役中唯一一次正面进攻:对肯尼索山上的堑壕发动两次彼此相距一英里的同时攻击。鉴于谢尔曼一直回避正面进攻,所以他设想南方邦联军会猝不及防。两场进攻都彻底失败了;联邦军在几分钟时间里损失了3000人,而叛军却只损失了630人,而且几乎全部是被火炮所杀伤。
对肯尼索山发动的进攻再次证明,绝对没有理由对严阵以待的、没有动摇的敌人发动正面攻击。值得赞赏的是,谢尔曼对这种战术只尝试了一次。一俟它失败,谢尔曼便立即筹划采取新的行动沿着敌人侧翼迂回。
谢尔曼比在弗吉尼亚州作战的格兰特明智得多。1864年5月5日至7日,波托马克军在荒野中与罗伯特·李正面交锋之后,格兰特下令沿左翼迂回,向斯波托夕法尼亚科特豪斯进军。李在该地打败了他;格兰特从正面进攻了李的堑壕,损失严重,却没能突破南方邦联军的防线。格兰特于是溜向东南方,到达冷港,那里距离里士满足有几英里;他再次发动正面进攻,结果伤亡惊人。在一个月的战役中,格兰特损失了5.5万人,几乎占他的原有兵力的一半,差不多比李的损失多1倍。格兰特毁掉了其部队的进攻实力。他于6月12日渡过詹姆斯河,包围了彼得斯堡。但是,波托马克军在邦联军的堑壕面前,基本上陷于瘫痪。弗吉尼亚州的战局陷入了长期僵持。
格兰特弗吉尼亚战役的结果——惊人的损失和胜利希望的破灭——使得北方人民陷入深深的忧郁,使得以民主党为首的许多人怀疑战争是否应当继续下去。就连在共和党内部,一些领导人也开始批评林肯的政策,林肯最坚决的支持者们也担心他当选连任的希望渺茫。
在1864年7月和8月间笼罩着北方的忧郁情绪中,只有谢尔曼的持续挺进令人稍微松一口气。倘若他夺取亚特兰大,证明南方的虚弱,北方将会重新获得信心,不胜利决不罢休。假如他失败,他的战役像格兰特的战役一样陷入僵局,林肯会被击败,联邦会解体。
在谢尔曼从肯尼索山败退之后仅4天,逼近亚特兰大的最后行动就开始了,麦克弗尔森绕过约翰斯顿的左翼即西翼,悄悄迂回到距离查特胡奇河只有3英里的地方袭击邦联军的后尾。约翰斯顿察觉了这一危险,于7月2日撤走其部队。谢尔曼于7月3日早晨发现敌军撤退,派其部队猛烈追击,企图阻止邦联军渡过查特胡奇河,利用这一天然屏障建立一条新的牢固防线。
而约翰斯顿则已决定在查特胡奇河畔迎战联邦军;这是很冒险的,因为一旦兵败,他的部队背对河流,撤退将会有困难。约翰斯顿之所以冒险,是为了奇袭谢尔曼,在铁路越过河流的地方构筑一个6英里长的桥头堡。
谢尔曼根本不打算攻击叛军的这些新工事。他的部分骑兵向下游探索,似乎是在约翰斯顿桥头堡靠下游的地方寻找渡口;与此同时,另外一些骑兵找到了两处浅滩,无人防守;一处是菲利普斯渡口,位于上游10英里左右,另一处是上游大约20英里处的罗斯维尔。谢尔曼于7月8日令舍菲尔德的部队从菲利普斯渡口过河,在南岸建立一个牢固的桥头堡;与此同时,联邦军的骑兵从罗斯维尔渡河,建立了另外一个桥头堡,并很快就得到了一个步兵军团的增援。
约翰斯顿只好沿着唯一的生路,赶在联邦军切断它之前撤退到亚特兰大。他再次被谢尔曼所智取,不得不放弃自己精心构筑了工事的阵地,并且丧失了把查特胡奇河当作自己的前方防线的可能性。谢尔曼迅速利用了这种局势,把他在查特胡奇河畔的桥头堡用来调兵遣将,攻击邦联军沿着桃树溪构筑的东西防线;那里位于亚特兰大北面5英里。与此同时,舍菲尔德占领了该市以东7英里的迪凯特,麦克弗尔森则进一步向东挺进,以切断胡德同南北卡罗莱纳州和弗吉尼亚州的主要铁路联系——奥古斯塔铁路。
约翰斯顿的最后一次撤退使戴维斯总统再也无法忍受。7月17日,他解除了约翰斯顿的职务,把他的指挥权交给了约翰·贝尔·胡德。这对谢尔曼来说是极好的消息。胡德以其蛮干和愚蠢而声名狼藉;他从未领会米尼式枪弹和战场工事的构筑所带来的兵法上的深刻变化。
胡德仍然以为,决胜之道是正面进攻,他企图在联邦军横渡桃树溪时袭击他们,结果正中谢尔曼的计策。7月20日,胡德的部队跃出溪流彼岸的堑壕,袭击了托马斯集团军的胡克部。一场孤注一掷的正面战斗展开了;它持续了4个小时,包括激烈的白刃战。甚至在最初的冲锋失败,已经不再能够出奇制胜的时候,胡德仍然一再发动进攻,结果一无所获,仅仅使南方邦联军的伤亡增加。与此同时,麦克弗尔森从迪凯特向西挺进,威胁着亚特兰大东翼;胡德不得不取消进攻,分出一些兵力来阻止麦克弗尔森攻入亚特兰大城内。在造成联邦军1700人伤亡,而自己损失4800人之后,胡德撤退到保卫亚特兰大的主要防线上。
胡德用两个军团把守这些防线,于7月22日夜间率领哈迪部队绕了一个大圈子,去袭击麦克弗尔森的左后部。但是,麦克弗尔森预料到这一行动,派多奇军团前去迎战。多奇保护了麦克弗尔森的后部,击溃了哈迪先头部队的进攻,迫使他攻击布莱尔部的受到防御工事保护的侧翼,而不是其后部。布莱尔挫败了叛军的头几次进攻;但是,胡德仍然下令一再发动毫无希望的冲锋,结果一无所获,伤亡惨重。他损失了8500人,却只给联邦军造成3700人的损失,包括阵亡的麦克弗尔森。胡德被迫撤入亚特兰大的堑壕中去。
谢尔曼没有足够兵力包围亚特兰大。他的计划旨在切断铁路线,以饥饿相威胁,迫使邦联军撤出该市。通向奥古斯塔的铁路已经被切断;谢尔曼此时调遣由新司令员霍华德率领的麦克弗尔森部绕过亚特兰大,以切断胡德剩下的唯一的铁路联系——通向西南面蒙哥马利的线路和通向东南方梅肯的路线。
7月28日,霍华德的部队刚刚占领伊兹拉彻奇附近的阵地——在亚特兰大西面几英里,胡德就用一个师对其发动了一场正面进攻。霍华德的部下们已经筑起了一道圆木胸墙,因而能够阻止这场攻击。胡德又派上来两个师,重新发动了徒劳的正面进攻,最终损失4600人,而霍华德却只伤亡700人。这第三次惨败严重挫伤了叛军的士气。在第一次冲锋中,士兵们显然就已经丧失了锐气。胡德以其执迷不悟地强攻的战术,走上了毁灭其部队的道路。
谢尔曼试图夺取亚特兰大以南7英里的东点市,因为那里是蒙哥玛利和梅肯铁路的汇合处。但是他行动迟缓,以致胡德有充分时间加固东点的工事,保卫这两条铁路。战局开始呈现一种令人不快的僵持局面,因为胡德由于发动正面进攻而受到戴维斯总统的训斥,再也无法引诱他发动蛮干的攻击了。
此时,叛军的骑兵几乎全部在约瑟夫·惠勒统帅下,开始发动长距离的奔袭,以切断谢尔曼同查塔努加的铁路联系;他在玛丽埃塔和多尔顿两地之间切断了铁路上的一些路段。然而,谢尔曼发现,惠勒并不打算保持铁路的断状,从而迫使他派大量部队前去打通它,而是奔向田纳西州,企图在那里切断铁路线,诱使谢尔曼撤军。这是没有成功希望的。对使用膛线枪的步兵来说,骑兵是又大又容易击中的目标。为了与步兵作战,骑兵不得不下马,以致丧失机动性。其结果是,骑兵不得不采取打了就跑的策略,因为守卫铁路线的敌军步兵能够迅速包围和消灭任何停下来的骑兵部队。
没有惠勒的骚扰,谢尔曼便得以修复通往查塔努加的铁路。他在查塔努加储存了大量食品和其它货物,从而使自己摆脱了在给养问题上的忧虑。
没有叛军骑兵在旁侦察联邦军的行动,谢尔曼还得以于8月28日率大军南征,到达亚特兰大以南的地区,破坏了几英里的蒙哥马利铁路路段,于8月31日逼近琼斯伯勒——该地在亚特兰大以南20英里,位于梅肯铁路线上——试图也切断这条铁路。这天,率领两个军团的哈迪帮了倒忙,再次发动毫无希望的进攻,在坚守在匆忙构筑的工事中的联邦军面前遭受了惨重损失。
胡德刚愎自用地断定敌军即将对亚特兰大发动一场正面进攻,于是将其所有部队,除哈迪的军团外,全部撤到该市,命哈迪守卫梅肯。哈迪向南撤退8英里,到达拉夫乔伊;而谢尔曼的部队此时切断了这条铁路。亚特兰大陷入孤立状态。胡德意识到,他再也无法守住这座城市,便于9月1日下令撤退,将其绝大部分部队撤向东南方向,然后向西去与哈迪会合。9月2日,谢尔曼致电华盛顿说:“亚特兰大已属于我们,而且受之无愧。”喜讯使北方联邦振奋,重新萌生了胜利的希望,使林肯的当选连任成为定局,注定了南方的失败命运。
谢尔曼将军决心使南方人民相信,“战争和个人的家破人亡同义语”,并且立即着手表明他的意图。他命令亚特兰大的全体居民搬出这座城市,迫使男女老幼从城南不远处的一个车站撤离。无家可归、一无所有的百姓们遍布佐治亚州,寻求住所、食物和安慰。许多人历尽千辛万苦。虽然谢尔曼不愿派出必要的兵力驻守拥有大量居民的亚特兰大,但是他的真正目的是惩罚他所能够惩罚的每一个南方人,因为他们企图脱离联邦。他致电华盛顿说:“倘若他们要和平,他们和他们的亲人们必须停止战争。”
谢尔曼允许其部队在佐治亚州北部对那里的农村采取抢劫、纵火和大肆破坏的做法,从而表明,他打算在其所到之处毁掉所有南方人的财产,如果可能的话,还要使之家破人亡。他在此后的几个月里,把这项计划扩大成为一场史无前例的、有组织的大破坏和报复。
地图8:谢尔曼夺取亚特兰大和向海滨的进军(1864)
谢尔曼在夺得亚特兰大之后就已经决定了他的下一步行动:向沿海地区进军,依靠劫掠来维持部队的给养,并且毁灭路途上的一切财产。他的目标是220英里之外的萨凡纳或者260英里之遥的查尔斯顿。在这两个地方当中的任何一处,联邦的船只都将能够补充他的军队的给养。在亚特兰大,他距离自己真正的大本营路易斯维尔450英里,并且依赖通向那里的唯——一条铁路;南方邦联军几乎在任何部位都能袭击它并将它切断。
胡德将军全然不知道谢尔曼大刀阔斧的计划。9月底,在戴维斯总统支持下,他背离谢尔曼的部队所在方位,计划向田纳西州进军,夺取纳什维尔,切断联邦军与路易斯维尔的铁路联系,断绝谢尔曼的给养,从而迫使他放弃佐治亚州。胡德的士兵们首先沿着铁路奔袭,到达查塔努加,切断了阿拉图纳和玛丽埃塔之间的铁路线,然后向多尔顿北进。但是,胡德并不打算途经佐治亚州北部山区进入田纳西州,因为那里没有食物来源,而是掉头向加兹登西进,准备直接进攻纳什维尔。与此同时,南方邦联军的弗莱斯特部袭击了亚拉巴马州的阿森斯,吓得那里的联邦军守卫部队缴械投降,然后向田纳西州长驱直入。
谢尔曼率大军追击了上来;但他意识到,如果向亚拉巴马州穷追不舍,将正中邦联军的奸计,即吸引他离开佐治亚州。因此,他取消了追击,把托马斯将军派回到纳什维尔去保卫田纳西州,把托马斯的部队、舍菲尔德的部队和除由基尔帕特里克率领的一个5000人的师以外的所有骑兵都置于托马斯麾下。托马斯总共有大约7.1万人,另外一支部队正走在从圣路易斯前来的途中。谢尔曼剩下4个军团和基尔帕特里克的骑兵,总计6万人。
1864年10月9日,谢尔曼致电格兰特说:“保护道路畅通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胡德、弗莱斯特和惠勒等一大群魔鬼到处游荡,无处栖身。……我建议我们切断通向查塔努加的道路,向米莱奇维尔、米伦和萨凡纳进击。在我们能够使我们的人民在佐治亚州安居之前,占领它是无用的。但是,彻底破坏其道路、房屋和使其人民家破人亡,将会使其军事上的人力物力损失殆尽。如果试图把守铁路,我们每月将损失1000人,却一无所获。我能够发动进军,使佐治亚哭嚎。”
格兰特无可奈何地同意了谢尔曼的计划,但他感到不安,尤其因为对军事战略几乎一无所知的林肯总统也抱怨说:“谢尔曼将军一步迈错,对其军队就有可能是致命的。”
格兰特和林肯都没有像谢尔曼那样认识到,戴维斯总统和胡德企图仅仅凭着封锁谢尔曼的后方联络路线,就迫使联邦军从佐治亚州撤走,这是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恰恰相反,胡德的撤离让出了一条通向萨凡纳的几乎毫无阻挡的道路。只有少量州属民兵和骑兵处于谢尔曼和沿海地区之间。倘若胡德依靠弗莱斯特去切断谢尔曼的铁路交通,用自己的部队来阻止向佐治亚州的挺进,他也许不会拦住谢尔曼的所有部队,但却很可能摧毁其中的一两个纵队,从而严重威胁谢尔曼的攻势。
率领大约3.1万人的胡德挺进到西面很远地方,以便向弗莱斯特的大约7500人的骑兵部队靠拢。10月31日,他在亚拉巴马州佛罗伦斯的田纳西河彼岸获得立足之地;那里位于查塔努加以西150英里。但是,他在那里滞留了3个星期,因为给养匮乏。胡德的行动使谢尔曼下定了进军萨凡纳的决心,因为邦联军现在到达了西部遥远的地方,要反击他已是鞭长莫及。
格兰特于11月1日致电谢尔曼,对谢尔曼的计划提出了新的疑问。他问道:“鉴于胡德向北长驱直入,你难道不认为先同他算总帐,然后再发动你的拟议中战役才是合理的吗?”谢尔曼耐心地回答道,追击胡德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会向西南方撤退,“充当一个引诱我离开佐治亚的诱饵。这是他的主要目的”,谢尔曼在电报中如是说。此时,格兰特对谢尔曼的计划半信半疑地给予了支持;他聊以自慰的是,兵力超过胡德一倍多的托马斯拥有足够的部队摧毁胡德。
于是,谢尔曼便欣然行动起来,修复胡德部在铁路上造成的中断,从而把伤病员送回田纳西州,为他的行军运来给养,然后破坏了远到阿拉图纳的大段铁路和埃托瓦河上的桥梁。
谢尔曼将其部队分成两翼,分别由两个军团组成;右翼由霍华德率领,左翼由斯洛克姆指挥。基尔帕特里克的骑兵则直接由谢尔曼统帅。每个军团都将按计划轻装前进,走一条单独的道路。每名士兵携带200发子弹,每门火炮200发炮弹,外加20天的给养。而且,这些给养只是为应急而准备的,因为谢尔曼准许其部队靠劫掠当地百姓的财产生存。从一开始,征集粮草和劫掠之间的区别就消失了,因为谢尔曼想要在其部队所到之处摧毁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哈迪将军率领着南方邦联军所拥有的、能够用以阻挡这次进军的仅有部队。唯一的可直接动用的部队是7000人,主要由惠勒所率领的从田纳西返回的骑兵和几乎毫无战斗潜力的佐治亚民兵组成。另外,佐治亚洲、南卡罗莱纳州和佛罗里达州还有大约1.2万各地守军。佐治亚州政府在首府米利奇维尔号召所有有行动能力的男子动员起来保卫疆土。但是,这是一种绝望姿态,结果是虎头蛇尾。哈迪没有采取最佳策略,即把他的薄弱兵力分散成游击队,以骚扰联邦军。谢尔曼害怕这种策略;他说,敌军的伏击可能使联邦军消耗殆尽。
在这次进军开始前夕,即1864年11月15日,联邦军焚毁了亚特兰大的工、商业区——机器制造厂、磨坊、仓库和商店——然后放弃了这座城市。
这次进军本身就使南方邦联军大惑不解。由于谢尔曼兵分4路,沿着彼此相隔很远、有时达到50英里的行军路线前进,所以邦联军无法确定他的实际目标。右翼部队似乎瞄准了梅肯,但实际上却从其北面通过,而左翼部队则造成进攻奥古斯塔的假像。据谢尔曼说,这使敌人举棋不定,“左右为难”。正如18世纪法国战略家博塞在其“分进合击”计划中所建议的那样,谢尔曼佯攻不同的目标,从而迫使敌人分兵把守梅肯和奥古斯塔,以致给谢尔曼留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从这两地中间直接进军,于11月22日夺取米利奇维尔。
位于梅肯的叛军掉头奔向萨凡纳;惠勒的骑兵被联邦军抛在后面。邦联军的布拉格将军急忙赶到奥古斯塔,承担了这次战役的最高指挥权。他那里有大约1万人。
11月24日,谢尔曼离开了米利奇维尔;他派基尔帕特里克的骑兵到左翼去做出一种假像,即先头部队瞄准了奥古斯塔。这样一来,便迫使布拉格按兵不动,在基尔帕特里克掉头向东南面去切断萨奥铁路时无法进行干预。惠勒几乎挫败了这种企图;但是,基尔帕特里克在部分联邦军步兵支援下,打得惠勒大败,从而迫使叛军骑兵只能尾随在联邦军后面,在这一征途的其余路段上几乎不能造成任何损害。
基尔帕特里克佯装向东北方挺进,以致其余联邦军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挡,就于12月9日攻占了米伦。
到此时为止,联邦军在佐治亚州腹地留下了一条长达200英里、宽达60英里的满目凄凉的地带。住宅、粮仓和其它建筑物被付之一炬,庄稼被吃掉或毁掉,牛马被抢走,人民被弄得一贫如洗。跟在这支抢劫军队后面的是另外一支大军,这就是获得解放的黑奴们,他们兴高采烈地追随着联邦军。但是联邦军却不喜欢这群乌合之众,怕他们成为包袱,因而拆掉了一条大河上的浮桥,以阻止他们过河。然而,一大群黑人从堤岸上涌入河中,结果许多人被淹死。
在萨凡纳,哈迪将军纠集了1.5万邦联军,但他的命令是放弃这座城市,而不牺牲部队。
当12月10日谢尔曼的部队逼近这座城市时,他先攻打了城南的麦卡利斯特堡。虽然它在海岸一边的牢固防御力量使得近海上的联邦军舰队无法靠岸,但是谢尔曼正确地估计到,它的陆上防御力量薄弱;于是,联邦军以一次迅猛的冲锋夺取了这座城堡。
谢尔曼同联邦海军取得了联系,发现有一条格兰特的命令等待他接受,即加固海岸上的一个基地,留下他的炮兵和骑兵,将他的步兵主力输送到弗吉尼亚州去,为对李的战役助一臂之力。这条惊人的命令表明格兰特缺乏战略眼光。谢尔曼的部队如果经过南北卡罗莱纳州进攻李的后部,要比从正面进攻他具有强得多的毁灭性。
谢尔曼对格兰特的指挥感到失望,但他答复说,一俟海上运输工具来到,他将直接前来。但是,他急于首先夺取萨凡纳,因而企图骗得哈迪投降。哈迪虽然拒绝了,但是他于12月20日撤退,向北撤到南卡罗莱纳州,把萨凡纳丢弃给联邦军。
谢尔曼的出征沿海地区使南方陷入了一股深深的悲观浪潮中,他的此举结果表明,南方邦联无力保卫其领土或人民。南方人民对其政府和事业的信心遭到了一次几乎致命的打击。谢尔曼是对的:结束战争的最快方法是打击敌方人民的战争意志。
在谢尔曼逼近萨凡纳同时,南方邦联军的胡德将军进攻了驻在纳什维尔的联邦军将领托马斯。胡德是孤注一掷。他将部队撤走是失算了,因为这样一来,便为敌军进攻萨凡纳打开了大门,并导致佐治亚州中部的毁灭。现在,他使谢尔曼离开佐治亚州的唯一机会就是夺取纳什维尔,或者使托马斯遭到惨重的失败。但是,他做成这两件事的希望很少,因为他的部队只有托马斯的一半人数,而且由于损失惨重已成惊弓之鸟。
此外,胡德——尽管其部队在同谢尔曼作战中遭受到一次次灾难性打击——仍然不懂得,对固若金汤的阵地发动正面进攻只会招致毁灭。
因此,11月30日,当胡德在纳什维尔以南20英里的富兰克林遇到舍菲尔德的孤立部队时,他便命令部队连续从正面进攻联邦军的堑壕。进攻彻底失败;胡德损失了4500人,是北方防守者们损失的3倍。这是对南方邦联军士气的致命打击;南军将士们认识到,胡德的战术正在毁灭他们。
舍菲尔德撤退到纳什维尔;全体联邦军都集结在那里。胡德追到此地是愚蠢的,但他恰恰这样做了;他不明白,他的部队已被重创,指挥它进入联邦军打击范围几乎肯定会使它彻底毁灭。假如他不这样做,而是溜过托马斯部所在地,威胁肯塔基州和俄亥俄河谷,他本来是有可能取得真正战果的。
托马斯于12月15日发动攻击,指挥主力部队进攻邦联军挖掘了堑壕的战线左翼,迫使胡德退到向南两英里处的另外一条较短的战线。尽管托马斯所发动的也是一场正面进攻,但是他只损失了1000人;这表明叛军作战不再像从前那样坚决了。实际上,向南的一条条道路上挤满了南军的掉队士兵。
次日,联邦军步兵突然袭击了邦联军战线的一个力量薄弱的部分;这是一个迹象,表明南军即将全面崩溃。大约4500名叛军被俘;但是其主力向南逃窜,最后在密西西比州的图珀洛停留下来;在那里,残兵败将在新领导下重新组织起来。
谢尔曼在攻占萨凡纳以前,就着手说服格兰特撤销其调动他的步兵到弗吉尼亚州去的命令。12月17日,他要求准许他途经南北卡罗莱纳州向北进军,特别要惩罚南卡罗莱纳——该州是第一个脱离联邦的州,因而是谢尔曼憎恨的一个特殊对象。
他拥有一位盟友,即联邦军总参谋长亨利·哈勒克。哈勒克给谢尔曼写信说:“倘若你攻占查理斯顿,我希望由于某种意外事故,这个地方会被摧毁;假如在它的遗址上撒下一点盐,可以防止今后滋生无法无天和脱离联邦的毒草。”谢尔曼回答:“全军都燃烧着一种无法满足的欲望,要报复南卡罗莱纳。看到她的命运,我几乎不寒而栗。”
格兰特终于同意了谢尔曼的计划,但不是因为他懂得了扫荡南方邦联腹地并袭击李的后部在战略上的好处,而是因为他获悉,把谢尔曼的部队运送到弗吉尼亚要花两个月时间。
谢尔曼再次采用一项“分进合击”的计划来征服南北卡罗莱纳。他故意不动奥古斯塔,为的是使叛军对其目标迷惑不解,不知道是奥古斯塔,还是查理斯顿。1865年2月1日,当谢尔曼的6万大军开始北征时,他以一翼瞄准查理斯顿,另外一翼瞄准奥古斯塔。像扫荡佐治亚时一样,这使得邦联军“左右为难”,因为他们不得不把3.3万部队分散开来保卫不同的目标。而谢尔曼却从这两座城市中间通过,于2月16日攻占了南卡罗莱纳州首府哥伦比亚。
南军在撤退时的劫掠造成了一定的损害。但是,喝醉酒的联邦军士兵和联邦军领导们的报复欲望导致了大规模的焚烧和纵火。2月17日夜间刮起的大风使这些单独分散的火灾变成一片火海,使半个城市被焚毁,成千上万的人无家可归。
谢尔曼对哥伦比亚的进攻将南军分割成两半,并且破坏了它们合为一体的任何可能性。其结果是,叛军无法纠集一支足够强大的部队来向谢尔曼部挑战。此外,进攻哥伦比亚切断了通往查理斯顿的铁路干线,迫使南军于2月15日放弃了这座港口城市。叛军高级指挥官博勒加德命其分散的部队集结到哥伦比亚以北45英里的切斯特,以保卫北卡罗莱纳州的夏洛特和通往里士满的铁路。
但是,谢尔曼派其部队分成许多十分分散的纵队向东北方进发,经过南卡罗莱纳州的奇罗到达北卡罗莱纳州的费耶特维尔,打算继续向东北方前进,到达戈尔兹伯勒;那里有一支由舍菲尔德率领的有2.1万人的部队;这支部队是途径联邦军从1861年以来一直控制着的北卡罗莱纳港口新伯尔尼抵达该地的。谢尔曼期望着在戈尔兹伯勒给其部队补充给养。
南军再次处于不利地位,无法以有效力量阻止谢尔曼挺进,尽管位于密西西比州图珀洛的胡德残部火速经过佐治亚州的奥古斯塔前来增援南方邦联军。
在这场危机中,戴维斯总统重新任命约翰斯顿为最高司令。约翰斯顿认识到,阻止谢尔曼前进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南军所占有的处于这两支联邦军队之间的中央位置。为此目的,李必须派其很大一部分部队从弗吉尼亚州南下,与约翰斯顿的4万人马会师。只有这样,拥有优势兵力的南军才能打败谢尔曼,然后掉过头来对付格兰特。从南北卡罗莱纳战役一开始,谢尔曼就害怕这一战略,怀疑李“会不会允许我们在几乎毫无抵抗的情况下顺顺当当地穿过南北卡罗莱纳州,切断和消耗掉他赖以养活其军队的给养”;他评论说:“如果李是一位天才军人的话,他会谋求把他的部队从里士满转移到罗利或哥伦比亚;倘若他是一个只会执行任务的人,他会留在原地,他的迅速失败就已成定局。”
约翰斯顿于1865年3月1日向李提出了这样一项战略;但李却回答说,只有当联邦军抵达彼得斯堡以南仅55英里处的罗亚努克河时,他才愿意对付谢尔曼。这表明李缺乏战略眼光,并消除了打败谢尔曼的任何可能性。
尽管如此,李认识到了谢尔曼的进军正在迅速毁灭自己的军队。他曾经于2月24日写信给北卡罗莱纳州州长说:“当前在我们的人民中普遍存在的士气低落正在对部队造成恶劣影响,开小差正变得司空见惯;有充分理由认为,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士兵们的家人给他们写的信……就是说,我们的事业是毫无希望的,他们最好自己顾自己吧。”
谢尔曼于3月15日从费耶特维尔渡过开普菲尔河;他暂时佯装北进,派左翼部队作出进攻罗利的姿态,以使约翰斯顿和叛军在现场的指挥官哈迪以为他的目标是北卡罗莱纳首府。与此同时,他实际上将全部军队派往东北面去攻占戈尔兹伯勒。
李意识到,他在北卡罗莱纳州东部的给养供应站有被荡平的危险,因而于3月14日致电约翰斯顿说,除非约翰斯顿能够打击谢尔曼,否则李的部队将被迫撤离彼得斯堡。这促使约翰斯顿主动与敌军交战。为了防止被敌人的人数优势所压倒,约翰斯顿必须在其余敌军鞭长莫及的地方抓住谢尔曼部的一部分。3月17日,约翰斯顿从其骑兵处获悉,戈尔兹伯勒是联邦军的进攻目标,谢尔曼的左翼已经转向那个方向,于是他便调动其军队向戈尔兹伯勒以西10英里的本顿维尔前进,企图在那里拦截北军。约翰斯顿以为谢尔曼的右翼正沿着东面很远处的路线前进。他选中本顿维尔这个地方是办了蠢事,招致了灾难,因为这个交通要道正是谢尔曼所选择的其两翼部队的会合地点!
然而,约翰斯顿先联邦军而抵达本顿维尔,因为他所走的路修得较好,而且大雨阻碍了联邦军的前进。3月18日夜间,联邦军左翼部队的两个先头师距离本顿维尔仍有8英里,另外两个师距此地还要远8英里。与此同时,沿着东面的道路行军的右翼部队则在左翼部队后面。
谢尔曼以为叛军正在集结起来保卫罗利,因而命令右翼部队直接进攻戈尔兹伯勒,而不是向北去夺取本顿维尔。因此,3月19日中午,当他的由杰夫·戴维斯将军率领的左翼部队的两个先头师到达本顿维尔时,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单独地碰上了南军的一条很长的堑壕战线。联邦军试图攻克敌人的战线,但是发现情况不妙,它的防守很严密,于是急忙构筑工事。约翰斯顿的由哈迪率领的右翼部队包抄了联邦军的战线,迫使戴维斯的左翼后撤;但是,约翰斯顿的左翼被戴维斯的最初进攻吓坏了,其指挥官布拉格要求增援。约翰斯顿派去了一个师,而他本来可以用这个师包抄戴维斯的左翼,从而给敌人造成灾难。这样一来,联邦军左翼的由威廉斯率领的另外两个师的部分兵力便有时间赶上来,形成一条牢固的战线。
到夜幕降临时,南军的攻击明显失败了;约翰斯顿意识到,谢尔曼的其余部队即将到达,于是便把部队收缩成一个向外凸出的半圆防守阵势,只图先把伤员运走,然后向西北方的史密斯菲尔德撤退。
与此同时,谢尔曼把他的右翼部队调往本顿维尔,企图吓退约翰斯顿,而不是进攻,因为他的主要目标是戈尔兹伯勒,那里是与舍菲尔德之间的结合部和给养的补充地。他的部队的给养已经减少到了危险地步。虽然右翼部队的一个师突破到南军的纵深部位,但是谢尔曼命其撤回;于是,约翰斯顿率其部队逃离。
谢尔曼继续进军,夺取了戈尔兹伯勒,完成了历史上在敌人领土上进行的最了不起的进军,行程425英里。现在,战争的结局迅速到来了,因为位于弗吉尼亚州的李部已经不堪重击了。这支部队的瓦解部分是由于在彼得斯堡的堑壕中生活的艰苦,部分是因为谢尔曼的挺进所造成的南军给养来源的萎缩,使越来越多的将士忍饥挨饿。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士兵们的家信;其中反映了目睹谢尔曼长驱直入并破坏其财产的家人和朋友的绝望和无可奈何。在这种情况下,将士们回归了其最根本的效忠对象,即其家庭,于是便大批地开小差,回家去尽可能地保护自己最亲爱的人们。
3月29日,联邦军的谢里登将军的骑兵在彼得斯堡南面威胁李的右翼;次日,格兰特把这一威胁变成了一场步兵进攻,打垮了南军的一个分遣队。4月2日,联邦军的一场总攻突破了彼得斯堡的外围防线,迫使李撤退并于4月9日在阿波马托克斯投降。这导致约翰斯顿于4月26日在北卡罗莱纳州的格林斯伯勒投降。
南北战争结束了;是谢尔曼的迂回包抄战略使北方军赢得胜利。假如他未在总统选举前夺取亚特兰大,林肯是不会当选连任总统的。穿过佐治亚州和南北卡罗莱纳州的进军摧毁了南方继续这场战争的意志。
但是,谢尔曼残酷地给南方人民所造成的伤害播下了将结出苦果的仇恨种子。如果说战争的目的是实现完美的和平,那么谢尔曼就是惨败了。在南北战争后的一个世纪里,对他和他的部下所造成的破坏的记忆在整个南方世代相传。在几代人时间里,一提起谢尔曼的进军,南方人民便会想起使他们仇恨北方、共和党和联邦政府的那种肆意的毁坏。南方之所以在许多年里坚持一致投民主党的票,之所以时至今日,人们对竟然对自己人民的一部分如此施暴的联邦政府仍然怀有不信任情绪,原因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