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临绝境的山下奉文·第七
作者:儿岛襄·日本
出自————《马来之虎——山下奉文》
出自————《战争通史》
向上司报到
在部队里,到任后就应向直接上司报到,这是惯例。从二等兵到大将都不例外。
山下于1944年10月6日傍晚,到达已经处于美机空袭下的马尼拉北郊的克拉克机场。7日,由参谋副长西村敏雄少将和副官桦泽宾吉大尉陪同到马尼拉奎松市的南方军总司令部报到。
南方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元帅和参谋长饭村穰中将早在等待大将一行的到达。
山下在屋子外面摘下战斗帽,向寺内元帅行注目礼,并立正报告:
“陆军大将山下奉文,奉命就任第十四方面军司令官,现在报到!”
一般地说,士兵向伍长报到时,就得扯破喉咙大声叫喊,伍长也不示弱地回以“好!有精神,很好!”,但在大将和元帅之间,就应是庄重而文静的风度。
山下以低沉声调报告完毕后,寺内元帅说“辛苦了!”并回以注目礼,说,“请!”就把大将领到了隔壁屋里去。照例茶点招待和愉快交谈。桦泽大尉在外面等着,但山下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对桦泽大尉说:
“走吧!讲话太多,就无法打仗了!”
山下大将的司令部设在马尼拉郊外约十公里的佛特·麻勤累基地。部下有人提议让他留在马尼拉市,但立即遭到拒绝。这一方面是因为听说前任黑田重德中将过于享受马尼拉的舒适生活,但更重要的是山下大将下定决心要大干一场。
山下所以被任命为第十四军司令官,就是因为陆军已把菲律宾定为决战的战场,并将指挥权委任给山下。在此之前,作为日本本土门户的马利亚纳群岛、塞班、提尼安 [ cdhyy注:原译“特尼扬”,后同。 ] 、关岛等遭到攻击,继于9月15日美军又袭击了帛琉群岛南端的贝利留岛。
帛琉是菲律宾东的边境城镇。美军一举攻到这里,显然有进攻菲律宾的企图。参谋总部发布了于7月制定的以菲律宾为决战目标的“捷号”作战准备命令。
陆命第1335号:
一、大本营将决战地点拟定为菲律宾正面,时间预定为10月下旬以后。
二、南方军总司令官、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台湾军总司令官约以10月下旬为目标,为完成所承担的任务应各自作好作战准备。
三、关于具体事项由参谋总长下达指示。
昭和19(1944)年9月22日
奉命传达宣布者:参谋总长 梅津美治郎
以上命令致:
南方军总司令官伯爵寺内寿一
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
台湾军司令官安藤利吉
在7月30日所指示的南方军捷一号作战计划中,决定:“陆上决战于吕宋地区进行”。山下大将到达马尼拉后,很快就在名为“樱兵营”的麻勤累的司令部,向军官下达训示如下:“山下此次奉天皇之命,出任第十四方面军司令官,将与各位官员在菲律宾岛进行日美最后决战……我们既无海军,也无空军,但作为陆军,坚决实行陆军独自作战。望各位官员从现在起,坚定这一决心!”
9月22日的“准备命令”内所拟定的“10月下旬以后”这一决战时期,实为最早的预定日期,其中含有10月份内不会发生决战的意思,但也不能说绝对没有可能。
敌人如果来攻,除美军的战斗力外,再考虑到日本本土和菲律宾间的距离,以及供应路线的危机状态等问题,预料菲律宾最后也将和塞班、提尼安等地同样陷入孤岛独力作战的命运。
山下感到有必要尽早掌握指挥下各部队的实情,迅速制定出切实的作战计划,因而用于礼节性的会谈,即使片刻时间也觉得可惜。
山下所以急于回樱兵营去,不但为昂扬的斗志所驱使,要带头投身兵营生活,而且他对樱兵营很满意。
兵营位于一个矮丘陵上,四周有稀疏树林,地基下掘有深达五十米的地下工事。无论营房或军官宿舍,都是美军留下的礼物,精致整洁。司令官宿舍是有纱窗木结构的二层楼,山下大将和桦泽大尉住在二楼,中间隔着会客室。副官室和大将室差不多同样宽阔,分为起居间和寝室,起居间有沙发,寝室里带有洗澡间和厕所。
桦泽大尉对这样待遇,既感激又不安,大将特别欣赏台湾人炊事员吴梅江做菜的技术。
山下起床很早,早晨五点半左右,就从他的房间传出淋浴的声音。早晨7时,和桦泽大尉共进早餐。正午8时30分,有时是9时左右,山下和大尉走过草地,到距离约一百米的司令部去上班。中午在司令部附属的军官集会处,和参谋们一起用饭。
山下严格遵守时间。到中午就准时坐到饭桌旁,最初他注意到参谋们的迟到,但他既不提醒他们,也不表示不满,一直静坐在那里等候大家到齐。谁一进来都被他瞪着眼盯着,好象比讲什么都更可怕。四、五天后就再没有迟到的了。
下午4时,山下照例回宿舍,桦泽大尉再一次回到司令部处理剩下的公务,下午6时,两人在饭桌旁凑坐到一起。有时候,山下也走出大门和卫兵们闲聊。
山下命令捧枪敬礼的士兵:“不要紧张,稍息,稍息!”,说着就坐到大门前的石头台阶上,问他们家乡是什么地方、作什么买卖、家里都有什么人等等。对身边蜥蜴的叫声全不在意,听到士兵的回答感到高兴。
实际上,山下自到任以后,就为苦恼所困扰,为了抑制一天比一天在加深的心中的不安和焦虑,确曾煞费了苦心。
对于山下来说,菲律宾的环境很出乎他的意外。到任时,一同来的作战参谋田中光祐少佐,对那时第十四方面军只有(作战)方案,而无任何计划的情况非常惊讶,作为指挥官的山下大将的吃惊就可想而知了。
第十四方面军的任务,规定如下:
第十四方面军司令官隶属于南方军总司令官,负责菲律宾全岛的防务。估计美军进攻菲律宾岛时,其目标首先为南部菲律宾岛屿,届时将以海军、空军进行决战,其次美军在来攻吕宋时,应做好以陆军进行决战的准备。
虽说是适应“捷号作战计划”的任务所做的部署,但未免太名实不符了。
山下就任当时,第十四方面军的兵力为九个师团,三个旅团,总计约为二十三万人。但是,其中拥有约十万人的四个师团和两个旅团,隶属于铃木宗作中将的第三十五军。司令部设于宿务岛。其第十六师团(牧野四郎中将)在莱特岛,第一百零二师团(福荣真平中将)在班乃、内格罗斯等米沙鄢群岛,第一百师团(原田次郎中将)、第三十师团(两角业作中将)、独立第五十四旅团(北条藤吉中将)分布于棉兰老岛,而独立第五十五旅团(铃木铁二少将)则驻在和乐岛。
剩下的大约十三万人留在吕宋岛上,但其分布情况是:第八师团(横山镇雄中将)在马尼拉南方的八打雁地方,第一百零五师团(津田义武中将)在吕宋岛东南的比卡耳半岛)第二十六师团(山县栗花生中将)和坦克第二师团(岩仲义治中将)在吕宋岛中部,第一百零三师团(村冈丰中将)在北部的阿帕里地区,独立第五十八旅团(佐藤文藏少将)在中西部的仁牙因湾。这些部队分散在广大的地区,而作为战略单位可以立即使用的,只有坦克第二师团。
在吕宋岛上有富永恭次中将的第四航空军约六万人、第三船舶司令部指挥下的船舶运输部队约一万人,以第一、第二航空舰队为主力的海军部队约六万五千人,还有补充人员和向南方其他地区输运途中因船沉而登陆的兵员约三万人,但山下大将对这些兵力没有调动的权力。因为陆军和海军是各自独立的,第十四方面军和第四航空军及第三船舶司令部都是同样受南方总军部指挥的。
麦克阿瑟的反攻
山下大将到任的训示中曾表示,虽然既没有海军,也没有空军,一旦有事也要有敢于奋战的决心。想不到这一训示竟成了宣布大将的权限和战备情况的通告。
要想作出全菲岛的防御,或者只是吕宋岛的防御计划方案,也得考虑一下和空军、海军的关系。那时必须有同各指挥官间的协议,即便提出仅属于第十四方面军的计划方案,也必须征求南方总军部的批准。实际上,第十四方面军的行动,常常是由南方总军部来指挥的。
“照这样不是动不了劲了吗?”血气方刚的田中少佐等年轻的参谋们露出不满情绪,但山下大将对幕僚也不满意。
参谋长武藤章中将到任较迟。参谋副长西村少将是和大将同时到任的,对菲律宾的情况不了解。新司令部成立,参谋班子也换了班,参谋们到任差不多都比大将晚。他们也正在忙着钻研接办的文件,还没到考虑作战计划方案的阶段。
司令官一到任,首先就应遍访所属各部队,但是,部队大部驻在当天难以回来的遥远地方,幕僚既不熟悉情况,参谋长又不在,山下因而无法从司令部脱身。
想到指挥系统的不如意,山下好象特别关心飞机场,由于敌机频繁来袭,痛感战机的迫近,山下焦躁地盼望着武藤参谋长的到任,哪知美军却先于武藤参谋长来到了。
10月20日,由三百一十四艘舰艇护航,分乘四百二十艘运输船的美军(相当六个师团的主力)二十万二千五百人,趁着台风在莱特岛的塔克洛班和道拉古登陆了。
美军进攻莱特岛,原定为12月20日。但在9月上旬空袭棉兰老岛时,坠落于莱特岛的航空母舰“大黄蜂号”的搭乘员托马士·启腊少尉由当地居民探听到莱特岛日军守备兵力薄弱的情况。少尉把所获情报送到第三舰队哈尔西 [ cdhyy注:原译“哈尔泽”,后同 ] 上将的手中。哈尔西上将在麦克阿瑟上将处以及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上,力主变更预定攻打棉兰老岛的计划,改向莱特岛进攻。
参谋长联席会议于9月15日,向麦克阿瑟上将下达了10月20日在莱特岛登陆的命令。这比梅津参谋总长下令“10月下旬以后”准备菲律宾决战的时间提早一星期。
麦克阿瑟上将乘坐巡洋舰“那秀比尔号”担任登陆总指挥。下午2时,通过靠近海岸的舰艇上的播音器,用菲律宾游击队的通讯波长这样广播的:
“这里是‘自由之声’的广播,我是麦克阿瑟上将。菲律宾的市民们,我已经回来了!我军正重新踏上(美菲)两国国民鲜血浸染的菲律宾土地……。”
麦克阿瑟上将在三年前开战时,被攻打菲律宾的本间雅晴中将指挥下的第十四方面军赶走,那时留下“我会回来的!”一句话,便逃到澳大利亚去了。现在实现了这个诺言。
“我已经回来了!”麦克阿瑟上将反复地叫喊起来。
在麦克阿瑟广播的八小时后。下午10时,武藤参谋长到任,来到了樱兵营的第十四方面军司令部。他从苏门答腊前来赴任的途中,在巴拉望岛受到敌机袭击,因伏在雨水淋湿的飞机场上避难,弄得满身是泥。
桦泽大尉在宿舍大门前,看见一位小个子身上弄得很脏的将官,起初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下,转而想起山下也曾经讲过武藤的容貌,就把他让到二楼的会客室来了。
“陆军中将武藤章此次被任命为第十四方面军参谋长……”武藤报告说。
山下大将在武藤中将的话一讲完,笑着说:“辛苦,可等你好久了!”看到满是泥土的军服,劝他洗个澡。对桦泽大尉说:“把我的军服送给他穿吧!”
武藤参谋长第二天早晨,由于有敌机来袭,躲到地下工事的作战室,向司令部人员、参谋作了到任的致辞。
田中少佐因美军在莱特岛登陆正忙于编写提出的文件以致迟到,向参谋长道歉时,武藤参谋长带着鼓励口吻说:“登陆吗?那可有趣!”转身去看墙上的地图,问田中少佐:
“那么,莱特岛在哪里?”
“是,在这个位置上。”
田中少佐举起指示棒,按在地图上,少佐和参谋们都暗中好笑。
“喂,参谋长连菲律宾的地理都不知道!”散会后年轻的参谋们捧腹大笑起来,“参谋长不知道莱特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樱兵营。
武藤参谋长和司令部的人会见之后,不久,南方总军司令部派作战参谋甲斐崎三夫中佐来到了樱兵营。他说,在“捷号作战中”,规定对于吕宋岛以外的菲律宾各岛(包括莱特岛)如有敌军来攻,主要将只是从海、空进行攻击,但看来敌人有以大军集结莱特岛迹象。因此,在吕宋之前先走一步,增派相当兵力在莱特岛进行决战如何?
第十四方面军司令部认为这样不但违反原来作战计划,而且也没有向莱特岛运兵的船只。当即表示不感兴趣,以为那只是甲斐崎中佐的个人意见。
可是到第二天,10月22日,寺内元帅突然对山下大将发来了命令:
一、歼灭骄敌的良机已经到来。
二、第十四方面军应与海、空军共同努力,尽可能以优势兵力,歼灭来犯莱特岛之敌。
这个“良机到来”命令,据说是由于台湾海面空军战果决定的。10月12日到15日,菲律宾东北海面发现哈尔西上将的机动部队,日方陆、海军基地航空部队在台湾海面与之展开空战。这次空战的结果,据发表为:击沉航空母舰十一艘,击毁八艘。天皇对联合舰队颁发了嘉奖的手谕,东京、大阪举行了国民祝捷大会。
事实是,技术不熟练的搭乘员误认己方飞机爆炸为轰沉敌舰,把落于海面的炸弹误认为命中敌舰,而实际的战果,仅不过是击毁重巡洋舰两艘而已。
联合舰队随后调查的结果,更正为最多不过击毁四艘,航空母舰一艘也没有击沉,但这一更正的战况,并未通报给陆军方面,于是参谋总部认为莱特岛美军的支援舰队已被歼灭,就这样产生了歼敌良机到来,莱特岛决战的思想。这些内情山下大将都不知道。参谋们非常气愤。事前既未商量又未准备,就匆忙把部队调往莱特岛,真是谈何容易。实际上这是使本来薄弱的兵力更加分散了,不论从哪里抽出兵力,马上就会出现危险的漏洞。此外,事先既没有在莱特岛决战的精神准备,也没有作战计划,单靠增派兵力就指望取胜,未免过于天真了。
武藤参谋长建议可让西村参谋副长去请求证实这项命令。于是西村参谋副长偕同桦泽大尉前往总军司令部。
大尉在房间外等候时,好象寺内大将发了火,渐渐声音高起来,“反正,让你们干就干!”听到了寺内大将的声音。
不得不接受命令,山下大将给第三十五军下达了歼灭莱特岛之敌的命令。
田中少佐等参谋们,通过南方总军司令部向参谋总部提出了申请:①要求每天调拨飞机三十架,②船舶三十万吨,③增援吕宋岛三个师团的兵力。但始终没见答复。
战后,田中少佐向参谋总部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大佐提出质问时,大佐回答说:“南方总军司令部来联系时,并未附有条件”。田中少佐等所提的要求,似乎已被南方总军司令部搁置起来了。
以山下为首的第十四方面军司令部担心的是,南方总军司令部只不过是转达东京的命令而已。莱特决战即便失败,还可在吕宋拼一下,但到那时第十四方面军实力有了消耗,岂不是难以胜任吕宋防御的任务了吗?他们的这种担心果然不错。
10月24、25日,联合舰队把以航空母舰四艘为主力的第三舰队(小泽治三郎中将),及以“大和”、“武藏”为首的七艘战舰、包括十一艘重巡洋舰的第二舰队(栗田建男中将)和拥有重巡洋舰两艘的第五舰队(志摩清英中将)等,倾其全力大举向莱特岛海面的美机动部队发起了决战。
随即发表了包括美运输船队被歼灭的大战果。山下吩咐桦泽大尉准备庆祝宴,席间想干一杯并给每人祝酒,可是,马上发觉了海军的战果是又一次误报。
实际上给予美舰队的打击,只不过是小型航空母舰、驱逐舰各三艘沉没。相反地,联合舰队却遭受了重大损失,共计失去战舰三艘,潜水艇六艘、航空母舰四艘、重巡六艘、轻巡三艘、驱逐舰八艘。
与莱特海战相呼应,第一航空舰队(大西泷治郎中将)编制了携带炸弹冲撞敌舰的“神风特别攻击队”,这种特别攻击虽在海战后仍继续进行,但莱特之战一直趋向劣势。
莱特岛作战前途无望
从吕宋岛向莱特岛派遣的兵力,企图把加强吕宋岛运来的第一师团、第二十三师团的主力,及步兵第五联队、独立第六十八旅团等部约五万人,以及大量武器、弹药、粮食也一并运去。但是,莱特海战后,菲律宾海域的制梅权也转到美军方面,日本在菲律宾的陆、海、空兵力也将消耗殆尽。
据统计,输送船能平安到达莱特岛的大型船有90%,中型船60%,小型船30%,而能回到马尼拉的,则减少为大型船10%,中型船20%,小型船3%。兵员的输送总算勉强成功了,但80%的资材和粮食都在途中沉入海底。
特别是,大米未到,使得莱特岛第三十五军的战斗力显著下降。送去的白米七千吨中,到达莱特岛岸的大约不过一千吨,而这一千吨也在部队收到之前,大部遭受轰炸或炮击烧掉了。
11月9日,山下派武藤参谋长到南方总军司令部去,建议停止莱特岛作战,这是因为已经判断作战没有成功的希望,如果再继续下去,只能使吕宋岛作战陷于困难的处境。
武藤参谋长在向南方总军司令部参谋长饭村中将说明了第十四方面军的判断后,强调指出“南方总军司令部及大本营的作战指导,已呈‘动脉硬化症状’,因此,多少生命在过去和现在白白地丧失掉,而且还继续丧失着!”表示希望能虚心地认识到作战的失败。
可是,南方总军司令部依然指令继续进行决战。11月17日,按照预定计划把总军司令部转移到西贡。
紧跟海军特攻队之后,陆军也编成了以“富岳队”(西尾常三郎少佐)为首的“特攻队”,频频出击。第四航空军在11月26日,派遣命名为“熏空挺队”的空降敢死队(中重男中尉指挥的约八十人),在道拉古机场强行着陆。
从12月8日到13日,在莱特岛西部巴廉夏又空降了挺进第四联队(齐田治作少佐)约五百人,但莱特岛各师团都丧失了很多的骨干指挥官,武器的损坏和粮食的不足,一天比一天严重起来,这种情况已遍于全线,渐渐加深了疲敝的程度。
第十四方面军还在策划再让步兵第三十九联队登陆等方案,以便打开战局并援救第三十五军。但是,12月15日,美军在邻接吕宋岛南部的民都洛岛圣何塞登陆,至此才下决心停止莱特岛作战。12月19日,对第三十五军司令官铃木中将下达以下命令:
“第三十五军司令部今后应在中南部菲律宾岛屿,继续坚持抗战,以期成为全军日后反攻之支柱。”
这个命令的含意是在停止作战的同时,为了避免第三十五军自趋灭亡,准许撤出莱特岛。
铃木宗作中将,在攻打新加坡时曾任山下第二十五军司令官的参谋长。对山下来说,既是部下又是知交,愿他平安无事。(铃木中将在1945年4月,去民都洛岛途中经过宿务岛时沉入了海底)
从发表的莱特作战终了的宣言来看,在吕宋岛果然实现了山下到任时的训示那样情况,“既无海军,又无空军”了。
海军在西南方面舰队司令部属下,虽然也还有航空队、陆战队以及第四航空军的组织存在,但是在飞机场上排列着的,是烧焦了的飞机残骸,在马尼拉湾的波涛里,不是沉没舰船的船头,就是生了红锈的船身,或是折弯了的桅杆。
第十四方面军也因莱特作战投入很大力量,兵员只剩约九万人,武器、弹药也已不足。
在兵员补充方面,除运到莱特的第二十三师团残部外,还有新近到达的第十、第十九师团和就地征集的日侨、降到地面的航空队等,尚可敷用。但是,武器、弹药的补充,则因制海、制空权都已落入美军之手,即使少量的补充也是无望的了。
田中少佐等年轻的参谋们,对于南方总军司令部的转移和莱特海战后,马尼拉湾的第二舰队残部的撤退,却感到轻松愉快格外高兴。
一部分参谋认为,莱特作战陆军是被海军硬拖进去的。现在舰队既然撤走,今后也不会再搞协同作战,南方总军司令部的转移,就等于讨厌的婆婆离开了家。
武藤参谋长送别了南方总军司令部回来以后,立即着手制定吕宋岛防御计划,山下大将则一心想发明一种针对美军登陆使用的反坦克武器,想出了一种在细长圆筒里装有炸药的“山下地雷”。
在试验的那天,听说是司令官发明的,司令部、兵器部的官兵约千人特来参观,山下大将也站在最前面。
用一辆被飞机炸坏的坦克做试验目标,让另一辆坦克靠近它,由炮塔中探身出来的士兵把“山下地雷”扔了过去。
在爆炸声和黑烟中,坦克炸裂了,试验成功了。同时忽地一下子爆炸气浪吹向参观者,好几个人翻倒了。和山下站在一排的兵器部长横尾纹太郎大佐的右脚被地雷破片打伤了。桦泽大尉看见山下拖着腿匆忙地向汽车走去。
桦泽大尉走过来时,山下按着左腿说“稍微碰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对谁也不要讲”。
山下的伤势虽不重,但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负伤。
转入碧瑶山中
山下大将从负伤的第二天起就到司令部去上班,担当了那时决定的“吕宋岛作战指导要领”的准备及推动的领导工作。
这个计划是根据武藤参谋长对形势的判断确定的,即将第十四方面军的兵力分成三部分,分别部署于吕宋岛北部、克拉克机场以西的山地和马尼拉以东的山地,同时,在这三个地区构筑坚固的防御据点,要具备“独立作战、永久抗战”的阵势。
根据武藤参谋长观察,由于存在以下问题,认为在吕宋岛进行决战是不可能的:
(1) 已经失掉了制空权,如与优势的美军在平地会战,山下军无疑将被一举歼灭。
(2) 无法进行机动作战。运输力量是靠分散在全岛的三千辆卡车和马尼拉-仁牙因间的铁路,但卡车的数量不足以运送一个师团以上的兵力,而且汽车燃料非常缺少。铁路也没有人管,火车头还是山下大将亲自让人督促修理的,好不容易才有十二、三辆能够开动。
(3) 粮食缺乏十分严重。到现在,大米一直是从法属印度支那、泰国运来的,但由于美军潜艇袭扰,交通路线濒于断绝,第十四方面军的主食从11月中旬,不得不减为每人每日仅发八两了。这种情形对于市街中心的战斗,也是极为不利的。
(4) 菲律宾市民对日本的感情,从开战时起就不好,游击队差不多遍及全国,特别是美军在莱特登陆后,更加活跃起来,甚至在“樱兵营”军官聚会处的地板下也被装上了炸药。可以预料,如果美军一旦来攻吕宋,菲律宾全体市民也将游击化。
因此,在山地构筑能够自给自足的据点,一面击退来犯的敌人,一面尽量牵制美军,使之推迟对日本本土的进攻。武藤参谋长认为这是第十四方面军能够实行的唯一的作战方案。
估计美军吕宋岛登陆的时间在“1945年1月上旬”,其主力将在仁牙因湾,一部在八打雁北端的阿帕里登陆,此外,伞兵部队也可能在中部八打雁河谷降落。
卡车集中于马尼拉,昼夜不断地出入市区。
马尼拉曾是南方战线的中继补给地,虽不足以供应“永久”抗战,但毕竟储存有大量的资材。
武藤参谋长制定“吕宋地区兵站紧急处理要领”,在估计的敌人登陆时期1月10日以前,准备运往三大据点的物资如下:
弹药三千五百吨、武器五百吨、器材(通讯器材为主)五百吨,炸药二百吨、汽车零部件一千五百吨、粮秣四千五百吨、被服及修补材料七百五十吨、消耗品四百吨、照明材料六十吨、卫生材料二百五十吨、兽医材料二百吨、其他四百吨,总计一万二千七百六十吨。
“其他”项内包括纸币一百五十吨、硬币五十吨。(那“硬币五十吨”,战后传说是金币或金条,现在还不断有人寻找这“山下将军之宝”。最近,菲律宾政府对希望探宝者发售许可证,无证探宝者要受到处罚。)一万二千多吨物资的搬出是很不容易的。
第十四方面军直属的卡车不过二百六十辆,其中六十辆指定为运米专用车。铁路一天平均有四列火车,因有紧急运输关系只能使用半数。
卡车、铁路货车充分使用起来,一天运输量最多为四百吨。全部物资预计需一个月时间方能勉强运完。但如有空袭、游击队的干扰,预计的时间就要打乱了。
一万二千七百六十吨,是武藤参谋长所计算的最小限度的数字。武藤参谋长指示注意对卡车的保护和对街道、桥梁的戒备。但是,从12月17日开始作业的情况看来,工作的障碍主要原因却在内部。
山下大将、武藤参谋长和新任命的大多数参谋们,从菲律宾到任后,一直生活在樱兵营中,据桦泽大尉的回忆,山下只去过马尼拉市内两次,一次是到任后巡回拜访,另一次是出席寺内元帅的招待宴。他对马尼拉也没有感到什么可留恋的。但是,第十四方面军时代的官兵们,却对马尼拉感到格外轻松、安乐。凭着占领军的权威和丰富的军票,每夜能去酒吧或舞场消遣,能住在日本国内不可想象的豪华住宅。如果敌人来了,或者,打它一仗,即使万不得已时,也没有必要急急忙忙去过那风餐露宿的生活。居住在马尼拉的官兵,都抱着这样的思想,使搬运工作进展得很不顺利。于是,山下带头离开了马尼拉。
司令部转移的目的地,已经在11月下旬由武藤参谋长选定了吕宋岛中西部的避暑地碧瑶,对当地的守备队作过内部指示,命令他们进行了准备。
山下大将告诉武藤参谋长要把司令部先转移到适当的山地,等马尼拉撤离完毕,再转移到碧瑶去。参谋长表示赞成,并建议以马尼拉北方约二十公里的水源地怡保作为临时司令部。
大将听说怡保,引起了怀念。马来作战时,也有叫做怡保的部落,在那里也曾设过战斗司令所。
司令部设在看管水坝的小屋里,大将和参谋长把用胶合板隔开的房间当作了寝室。
大将和参谋长的撤离,果如所料,这对一般官兵起了刺激作用,从而提高了物资和人员运输的效率。
1945年元旦,山下向皇宫遥拜,1月2日,回到樱兵营住了一夜之后,就奔向碧瑶。
道路是沿着重叠的山岳悬崖修的,驾驶兵走在这接连不断急转弯的道路上心情十分紧张。桦泽大尉看到绝壁之深,不禁发起抖来。
碧瑶的街道都被松林所掩盖,真是名副其实的“松之都”。司令部设在军医院的二层楼上。武藤参谋长1月5日傍晚到达了碧瑶。他是在樱兵营和山下分头行动,视察了主要部队之后来到的。视察的结果,非常悲观。
预定建立的三大据点之中,马尼拉以东、以门达尔班为中心的一带,是由以第八、第一百零五师团为主力的“振武集团”负责的,第八师团长横山镇雄中将担任集团长。参谋长认为,这“振武集团”大致还算合格。但是,在克拉克以西的“建武集团”的情况却很严重。集团长是第一挺进集团长冢田理喜智中将,他指挥下的兵力是由第一挺进集团主力、第十师团的步兵一个联队,陆海空部队的地勤人员混合组成的,杂乱无章,加以冢田中将刚刚到任,特别是陆军航空部队无心防守,构筑阵地工作几乎没有进行。
第三个据点,是防守吕宋岛北部的山下直辖的“尚武集团”,防守敌人可能登陆的仁牙因湾地区的第二十三师团(西山福太郎中将)主阵地明显后退了。圣何塞地区的第十师团(冈本保之中将),是12月23日在北部吕宋登陆的,因途中三分之一的兵力沉入海底,其中一个联队派到建武集团,因此该师团长只剩下五个中队。
另外,在北端阿帕里有一百零三师团,在卡巴那次安有坦克第二师团,在西北岸有第七十九旅团。还有12月19日登陆的第十九师团(尾崎义春中将)驻于圣费尔南多,预定1月上旬将有补给大米一万吨,汽油约一万桶准备卸货。
田中少佐认为:“进行反击实在勉强,能阻止敌人的攻击给予一些杀伤,就很不错了。”武藤参谋长对此表示同意。但山下却出人意料地坚决反对,而主张滩头反击。
1月3日,即已接到大批美军舰艇和大船队从莱特岛南端的苏里高海峡进入苏禄海,并通过棉兰老岛西岸海面北上的报告。
进攻部队是袭击莱特岛的沃尔塔,克鲁格中将指挥的美第六军,以第六、第四十三师为骨干的第一军团,第三十七、第四十师为主力的第十四军团。另外还有作为后备的第二十五师、第十一空降师、第一百五十八战斗团等总计二十万三千人(其中战斗部队十三万三千人)。
护卫舰队为托马斯·金觊德中将的第七舰队。12月18日晋升的麦克阿瑟元帅 [ cdhyy注:五星上将 ] 就在“保易兹”号轻巡洋舰上。另外还有轻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六艘,由麦克阿瑟元帅领先前进,与后面的运输船队相距达四十英里。
美军的进攻路线,正是向着武藤参谋长估计到的仁牙因湾。武藤参谋长向山下说明守卫仁牙因湾的第二十三师团缺乏斗志,并再次提出反对反击的意见。但是,山下对武藤讲了前一天拜访住在碧瑶东头的劳雷尔总统的情形。
劳雷尔总统早在12月22日,就和家属以及主要阁僚一起来到了碧瑶。总统是在日本的占领下就任的。他被亲美的市民视为叛徒,一旦美军登陆时,可以预料市民要对总统进行制裁。迁移到碧瑶的原因,是要取得日军的保护。
实际上,劳雷尔总统协助日本,是受过流亡澳大利亚的奎松总统特命指示的,据奎松总统的副官卡尔罗斯·罗慕洛少校透露:
“奎松总统在开战后,从马尼拉逃到克累赫道尔岛时,命令劳雷尔留下,协助日本军保护市民。劳雷尔哭着恳求同行,他说:如果协助日军,就要背上叛徒的污名。奎松总统说:我知道,神知道,而且国家知道。这样,劳雷尔才止住了眼泪,向奎松总统告别。”
山下大将拜访劳雷尔总统,是同情总统因当亲日派而陷入困境。为了表示慰问之意,特将比索纸币 [ 译者注:菲律宾币 ] 和日元纸币装入木箱,作为馈赠。对山下的盛情,劳雷尔总统深表感谢,但在送别山下时,很快地讲了几句话,由同来的村田省藏大使作了翻译:
“将军,我们彼此的处境差不多是同样的。”
“我们都是为谁服务的?将军为天皇陛下服务,我为国民服务。可是,同时我们的部下又为我们服务,我们自己的服务方法,有很多也是由部下所决定的。无法只由自己作出决定。”
山下大将向武藤参谋长讲完劳雷尔总统的这番话,便闭紧了嘴唇。
看来,劳雷尔总统也许是用含混的语言向大将透露自己的秘密,但山下大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武藤参谋长也不大明白劳雷尔的意思。他的话可以理解为是指出指挥官的孤立处境,同时,也有不要遇难而退,要进行战斗的意思。
大将的心情,不久在菲律宾山中进行最终战斗时才得到了理解。那时,武藤参谋长忽然想起了大将会见记者时屡次说过的:“把敌人放进这里来打!”作为战略来说除持久以外别无它策。打,是大将公开宣布的诺言,如不兑现,这对大将是很难堪的。武藤参谋长领会了他的心情。于是,劝告不愿起草命令的田中少佐说:
“难道不应该也考虑一下阁下的面子吗!”
仁牙因湾敌舰出现,是在舰炮开始射击前三个小时左右。
1月9日,美军于连续三天炮击后,以两千一百艘登陆艇来攻仁牙因湾。这是沃尔塔·克鲁格陆军中将指挥的第六军的主力,以第六、第四十三师为骨干的第一军团,以第三十七、第四十师编制的第十四军团,另外有作为预备的第二十五师等共计二十万三千人。
麦克阿瑟元帅并准备了第三十三、第三十八、第四十一、第七十七步兵师、第一骑兵师,罗伯特·爱凯尔巴嘎中将的第八军的一部分等,约二十万人的后续力量。山下大将在美军登陆时,给守卫仁牙因地区的第二十三师团(西山福太郎中将)和独立第五十八旅团(佐藤文藏少将)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但是,对于在炮弹、炸弹掩护下前进的美军,反击是很困难的。坦克第二师团的重见伊三雄少将(坦克第三旅团长)派遣了坦克第七联队(前田孝夫中佐)的一部分进行反击,但1月16、17两天的作战中,日方损失坦克九辆,人员二百五十人,而敌方仅死伤八十五人及卡车三辆。
山下仍主张攻击,1月18日,特派武藤参谋长到西山师团下令进行猛攻。预定在23日夜进行第二次反攻。
那第二次攻击,面对重型坦克和火炮装备齐全的敌人,日军的攻击,很快就变成只有招架之势了。
坦克旅团把大部分坦克半埋在地里,当作炮台。但是由于游击队报告了美军,因而受到了准确的空中轰炸,多数已被炸毁。乘坐指挥车向前冲的重见少将,也因中了敌人“谢尔曼式”坦克90毫米炮的几发炮弹,连车一起被炸飞了。
麦克阿瑟元帅指令克鲁格中将,一方面调第三十二、第二十五、第六师牵制中部山岳地带山下直辖的尚武集团;同时,命第三十七、第四十三师和第一骑兵师向马尼拉挺进。此外,更于1月29日在克拉克以西的海岸,命第八军的第三十八师、第二十四师第三十四战斗营,31日在马尼拉以南的八打雁地区命第十一空降师和第二十四师的主力登陆。
山下部署的吕宋岛三大据点中,守卫克拉克机场的建武集团(冢田喜理智中将),1月底已陷于崩溃状态。
尚武、振武两集团趁美军集中力量而先行占领马尼拉的时机,尚可从容一时,但也逐渐受到压迫。进入2月,已经难以想象采取积极的攻势,而被迫陷入只能设法防守的困境。
碧瑶已经遭受三次大空袭,山下转移到山腰的防空洞。反击再次失败后,山下只得转入原来设想的持久战,并委托武藤参谋长专门负责战局的指导。
碧瑶市街中心差不多都被空袭炸烂、烧毁了。一片美丽的松林,有的被砍倒,有的被烧焦了,只有少数寺院和旅馆算是幸存下来。菲律宾的市民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山下极为关心对空袭的警戒。他亲自指挥防空洞的伪装工作。驻菲律宾大使馆武官宇都宫直贤少将继西村敏雄少将之后兼任参谋副长,他对山下大将指挥防空的认真和精细感到惊讶。
一次,清早5时左右,宇都宫少将准备从宿舍去司令部,原以为敌机来袭最早也得午前8时左右,所以少将趁着天还未亮,随随便便地走着。大概走了二百多米时,忽然前面发出了怒骂的喊声:
“在那里走的是谁?混蛋!”
虽说是天亮之前,人影总还看得清是宇都宫少将的。这样怒骂的又是谁呢?宇都宫述说当时的情况:
“原来那是山下阁下。站在防空洞的入口处说:‘在防空洞附近转来转去。会被敌机发现的。象你这样地位的人,不该起到模范作用吗?’本想解释一下敌机不会这么早来的,可是看到阁下气势汹汹的样子,说声‘实在对不起’!就和副官一起从路旁的篱笆边上弯着腰走过去了。”宇都宫少将看到山下大将这样过分计较琐事,感到有失大将的器量。
不过以后,这种印象终于纠正了过来。
战后,宇都宫少将当了设在东京的美军日本地区语言学校的教官,有一美军学生沃卡少校对宇都宫少将回忆说:“当时命令我轰炸碧瑶山下司令部,每天飞在空中搜索,可是始终没能发现。”
“的确,防空设施要是大尉参谋们干的,或许什么地方会有漏洞。正因为是大将搞的才能有这样结果。”
宇都宫少将这样想着,重新感到对山下的敬慕。
美军从2月13日把新生力量第三十三师投入前线。到3月,由于完成进攻马尼拉任务而斗志昂扬的第三十七师也出现在战列,于是加强了对碧瑶的压力。
但是对于碧瑶,最危急的问题与其说是敌人的攻势,倒不如说是粮食的困难。
山下和武藤参谋长策划的吕宋岛防御计划的中心,是在岛中央的圣何塞以北,越过巴来太山顶,经过巴云邦、巴嘎巴克、埃恰圭、土格加劳等市街,到达北端的阿帕里,在卡加延河流域平地和卡加延河谷一带部署了永久阵地。
卡加延河谷是被称为吕宋岛谷仓的产米地区。由于在这里可以自给自足,山下确定了加强以碧瑶为前进据点的方针。为此,从马尼拉运出的兵器、资料、粮食作了如下的储存(截止到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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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表可以看出,碧瑶被列为最优先的地位,但因连续不断地轰炸,军用品都烧掉了。而且碧瑶地区驻有第二十三师团、独立第五十八旅团、第十九师团等,需要供应的兵额约达五万人。空袭前,住在附近山地的伊戈罗特族曾向市场供应了蔬菜、肉类,但随着炸弹的巨响,伊戈罗特族人便不再下山了。
山下把司令部转移到碧瑶后,作为一条从巴云邦来的补给道路,下令修筑了碧瑶-阿利达奥(巴云邦南方)约一百公里的汽车路。可是资材、劳力都告缺乏,修筑工事没有进展。曾经试验用水牛运米,结果一天连一吨米也运不到。第一线官兵的给养,一人一天大米减少到二百克,蔬菜、薯类的补充也很不如意。
兵器部为制造代用汽油的松节油,改造烧木炭的汽车,制造代用手榴弹;军医部为了采取草药;兽医部为了研究食用野菜及饲养食用动物,分别作了努力。各部队也开垦了自己的园田,尽量设法自力生活。但考虑到把广大的地区忽然搞成耕地,有立即遭到轰炸的危险,所以耕作自活也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山下决定调整战线。在巴云邦南边的班班,设立了以参谋副长小沼治夫少将为首脑的战斗司令所,在那以南巴来太山山顶上部署了第十师团(冈本保之中将),北边的巴嘎巴克部署了第一百零五师团(津田义武中将),使之确保向卡加延河谷运入物资的道路,并使碧瑶方面的第二十三师团、独立第五十八旅团转移到后方,第十九师团撤到了碧瑶东北的邦都。
为了缓和碧瑶的粮食困难和防御游击队侵扰后方,命令第十九师团去邦都并负责为劳雷尔总统以下的菲律宾政府要人安排疏散地点。
可是,碧瑶-邦都间的道路被游击队切断了,市街的三分之二被空袭破坏了。劳雷尔总统居住的碧瑶别墅也被炸毁,全家也在为粮食不足而烦恼。因此向东京提出申报请求让他们去日本。3月21日,劳雷尔夫妇一家七口偕同阁僚四人乘汽车从碧瑶启程赴日本。他们沿着即将竣工的碧瑶-阿利达奥公路驰至能到达的地方,从班班派出汽车到半路来迎接,然后一行搭乘土格加劳秘密飞机场的海军机飞向台湾。
海军把劳雷尔一行的逃出,命名为“兔”作战。山下委托武藤参谋长代为送行。
劳雷尔总统去后,到4月份,好象和刚开始的冲绳之战相呼应似的,美军的攻击猛烈起来。
在碧瑶,有从西边逼近的美第三十三师,市内也开始落下了炮弹。美第三十二师在国道三号公路上向东推进,从圣马奈鲁经过撒拉苦撒苦山顶。沿着到达阿利达奥以南伊牟干的毕拉·毕鲁底街道行进,第二十五师则从圣何塞通过五号公路向巴来太山顶进发。
看情形,卡加延河谷的退路要被切断。山下决定从碧瑶撤退,把司令部转移到班班的战斗司令所。4月16日夜,指定宇都宫参谋副长为方面军碧瑶派遣班长,处理未了事务。山下乘汽车离开了碧瑶。那天,恰好碧瑶-阿利达奥公路竣工,山下司令部的转移就成了在新公路上试车兼撤退的行动了。因为害怕敌机袭击,只能在夜间行进,走了三天才到班班。
班班是标高四百米的高地,比起碧瑶热得厉害。街道均被炸毁。在密林中匆忙造起房屋,作为班班战斗司令所。
刚刚到达,就收到了坚守在撒拉苦撒苦山顶的坦克第二师团的报告:师团参谋长森严少将战死了。
逼近山顶的美第三十二师长W.基尔少将战后回忆说:“缺水、炎热、灰尘,在这三重苦难之下,面对从一个洞穴转移到另一个洞穴,从一个反坦克掩体跳跃到另一个反坦克掩体而进行攻击的日军,美军的前进只能以英寸为单位计算。”虽然如此,到底还是前进了。
坦克第二师团已经没有坦克了,而是靠狙击和肉搏杀入敌阵,与敌人坦克和炮弹、炸弹相对抗。土木工程的工具差不多已经没有了,在坚硬的砂、砾、岩石地带,不能挖掘象样的战壕,只能挖些浅壕。正象基尔少将所说的“从一个反坦克掩体跳跃到另一个反坦克掩体”那样,因为对于用推土机逼近的美军,不得不跳跃躲避。
班班战斗司令所的负责人小沼少将,重新编成集合在卡加延河谷的部队,开往前线去抵抗敌人的攻击。这时,山下大将和武藤参谋长都没有事作了,只是听听报告而已。但是,报告的内容,不是桥梁不断被雨水冲走,就是一个个阵地失陷。4月25日,敌坦克侵入碧瑶市内,宇都宫参谋副长以下人员也转向班班而来。在巴来太山顶布阵的第十师团,开始处于数量和准确程度都与日俱增的美军二十五师炮弹的威胁之下了。
除消极防御外,再也无能为力了。山下同意了小沼副长起草的“北部吕宋作战指导要领”,其中指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要确保曼卡延、邦都、巴嘎巴克、安哥克劳附近的阿格诺河上游山岳地带的重要地区,以图长期抗战”。同时,在5月8日,向全军公布了以下训示:
“敌自吕宋登陆以来,经四个月激战,予敌以重大打击,但尚未使之丧失战斗意志。今碧瑶失陷,撒拉苦撒苦、巴来太之要冲亦告急,战况实为严重。
各级指挥官更应切实作好指挥,……士兵亦应机智敏捷,先发制人,不屈不挠,……上下一体,紧密团结,在胜败关头,发扬尽忠之大义,以期誓奏凯歌。”
虽说是布告全军,但山下大将的声音已传达不到全军了。
克拉克基地一带的建武集团自1月底就失掉联络,部署在马尼拉以东的安启保罗-门达而班-怡保一线的横山镇雄中将的第四十一军(3月由振武集团重新编成),也因受到美军第一骑兵师、第四十三、第三十八师的攻击,在山中陷于分散和彼此断绝联系的状态。随着敌人的迫近,撒拉苦撒苦、巴来太两山顶,与直接指挥下的第二十三师团、独立第五十八旅团、坦克第二师团、第十师团之间的联络也时常中断。
5月17日,从碧瑶撤退的宇都宫参谋副长,因在途中患了疟疾,身子摇摇晃晃地到达了班班。
收到开延干的通讯设备已整理好的报告后,山下大将决定把司令部转移到开延干去。小沼参谋副长调东京另有任用。宇都官参谋副长又和在碧瑶时一样,仍然留下负责处理遗留事务。山下5月20日,坐在卡车的司机助手座位上,车顶上架有一挺机枪,夜晚从山路向开延干驶去。
山下走后,宇都宫参谋副长仍然卧病在床。5月27日,美第三十二师突破撒拉苦撒拉山头,第二天28日,坚守马尼拉以东据点的第四十一军,被美军第四十三师夺去了要冲瓦瓦·达姆,防御体系宣告崩溃。
5月31日,美第二十五师确保了巴来太山顶,另一方面,吕宋岛南部的八打雁、比扣儿半岛也受到压力,岛上的重要前进据点,大致上都丢光了。
美第三十七师一鼓作气从巴来太山顶直逼班班。6月5日,宇都宫参谋副长指挥着参谋中泽胜三郎中佐、渡边博少佐、田口和夫少佐,并带领通讯队、宪兵队约二百五十人,开始逃往开延干。
所取的路线,是从国道五号公路,进入巴嘎巴克,再往西走向四号公路就可到达开延干,但这条路已被游击队封锁了。宇都宫参谋副长只好进入西边的密林,绕道走向开延干,但行程的困难达到了极点。
虽然带着地图,但那是战前美军测绘的地图,完全是粗制滥造的。该有的山在图上看不见,图面上不存在的河却在奔流。
让有经验的渡边参谋在前边带路,但仔细一看,渡边参谋说“又回到出发点来了!”于是沉思起来。因为,不是很长的行军,所以只带了一星期的口粮。
很快就受到饥饿的袭击。密林中连一只鸟、一条蛇也没有,倒是见到了猴子,可是稍有动静就吱吱大叫起来。那声音要让游击队听到可不得了。于是咽下想吃猴子的口水,屏住气息让它们过去了。
转着走了一圈,突然来到一块开阔地方,往下看到了安启保罗游击队根据地。粮食、弹药的箱子在露天地上堆着,眼馋的士兵提出意见,要拼它一下,但对方的兵力至少有两千人。而自己方面的士兵虽有步枪,子弹却平均不过十发。
“死了心吧!”宇都宫参谋副长小声说。通过河床,从根据地旁边穿了过去。
密林中,充满了烂泥的湿气和腐叶的异臭,刚刚治好了疟疾的宇都宫参谋副长喘着气,疲劳到极点,歪倒靠在一棵大树下。后来他回忆当时的心情:
“疲劳得连眨眼睛也嫌麻烦了。于是一边看着山兰花,一边想到,如果没有率领部下的责任,真愿意变成这兰花,那就不会受到什么人的攻击了。作一个指挥官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可耻,但确曾这样想过的。”
中泽参谋叙述当时的情景是:“密林之中,踏着前人走过的道路走。路上到处都是赤痢、腹泻排泄的粪便。当时,官兵的主食,好的是薯类,菜是薯类的藤叶,只要弄到好象能吃的野菜,也要吃进肚去的。再加上得了病,拉出的大便的气味实在难闻得很。一下雨,粪便化成屎汤,简直成了‘粪路’。在难走的路上需要用膝盖爬行,一面走,一面搅和屎汤,那无法形容的臭气,真是受不了!
“那种‘粪阵’,在别的战场,恐怕是没有的,恐怕是菲律宾战线的一个特色吧!”
宇都宫参谋副长一行在出发一个月后的7月5日,带着浑身的泥和粪,到达了开延干。这时,大将已经离开了开延干。
大将到达开延干不久,武藤参谋长制定了在巴嘎巴克给美军以迎头一击的计划。命令防守巴嘎巴克的第一百零五师团潜伏在前方道路东西两侧的高地,另外第一百零三师团配备在巴嘎巴克东边卡加延河右岸高地,游击三队布置在巴云邦东西两面的山地,如果敌人在班班附近渡过卡加延河左面前进时,就切断其退路,予以歼灭。
可是,为实现武藤参谋长的计划,山下军已经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了。在吕宋岛上的战斗,对日军来说,与其说是和敌人战斗,倒不如说是和饥饿战斗,为了生存而苦斗更确切些。
卡加延河谷曾被誉为粮仓,但当地的实情却远远出乎意外。譬如第十九师团奉命占据的邦都附近,水田从二、三年前就处于荒芜状态。需要好几年的垦殖整理,才能有所收获。各部队不得已,在阵地附近搞了一些甘薯地,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处于这种环境,作战的调动,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另外,给作战带来困难的是,通讯器材不齐备。无线电台是大型、旧式的,难以搬运,而且缺乏重油及零配件,还有报务员、译电员死伤惨重。因此与各部队间的通讯联络甚至连传达必要的指示、命令也无法进行了。
美军的进击比预料来的早。武藤参谋长估计在6月下旬美军推到巴嘎巴克。但美军在第二十五师一占领巴来太山顶,就交代给第三十七师,6月9日在日军第一百零五师团还没有集结完毕时,就冲进巴嘎巴克来了。
巴嘎巴克变成集合在卡加延河谷的日本妇孺逃往山道的中转地点了。那天夜里,士兵和日本人离开巴嘎巴克街匆忙往开延干去。可是驶至兰它普河上的一座桥当中,卡车因发生故障,进退不得,车和人成群地拥挤在桥的跟前,周围都是草原地带又无法藏身,
天刚一亮,美机从天空俯冲下来。桥被炸飞,群众被机枪扫射纷纷倒下,跳到河里去的日本人消失在雨季涨水的急流之中,冲进来的成群坦克摆动着炮筒向着盲目逃跑的妇女儿童;河岸上到处是被炮击轰炸而断了气的男女和鲜血。
美第三十七师从巴嘎巴克沿着国道五号公路向阿帕里北上,第六师则沿四号公路向开延干西进。在碧瑶周围扫荡完了的第三十三师也开始活动,从山下曾经试过车的碧瑶-阿利达奥公路向东而来。
6月17日,山下大将从开延干被赶出来,向卡加延河谷腹部深处的巴克旦移动了。
仅有的一条山间狭路,由于连日阴雨,泥泞不堪,官兵也好,日本人也好,都在泥泞中蠕动,弄得满身是污泥。死者、不能行动的病人,倒在路边。被泥陷住脚的水牛发出了微弱的叫声。
山下穿着军用皮鞋,绑着裹腿,拄着桦泽副官用杂木做的手杖,走在夜雨的路上。
在默默走着的一行人中,山下大将忽然叫住了牵着两、三匹马的约二十人的官兵。在补给困难的时候,看到带了军马的部队,感觉很奇怪。
“哪个部队的?”
“……”不知怎么,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透过夜色看出了军衔,吃惊地立正姿势敬礼回答:
“是铁。”
“铁”兵团,是战斗在巴来太的第十师团的代号。
“你,是把部队扔掉了的吗?!”
山下大将怒气冲冲地责问着,手杖用力打在对方的脖颈子上。叭喳一下子手杖断成了两截。
“阁下”喊着跑过来的桦泽副官,被大将的行动吓了一跳,同时抓住了对方军官的手腕,因为担心他向大将反抗。但是,那军官和桦泽副官都害怕得全身发抖、站着在发呆。
山下扔掉断了的手杖,就那样走向前去了。
据传说,被打的军官,受内疚驱使,到司令部向当时在场的参谋表示谢罪,后来一个人在山里自决了。
山下大将在巴克旦停留一周之后,转移到了哈班干的伊戈罗特部落。在这里和开延干每天保持着徒步通信联络。
宇都宫参谋副长到来,是在新司令部要转移的时候,参谋副长一行6月底转移,路过第一百零五师团司令部时,正赶上师团参谋长岛田永男大佐的自决。
岛田大佐受着恶性疟疾的折磨,师团司令部转移时,要用担架抬他,但他留下话说不愿意给部下添麻烦,剖腹自杀了。隶属第一百零五师团司令部的中泽参谋跑到现场时,腹部用毯子覆盖着,在参谋的守护中停止了呼吸。其后,中泽参谋到达军司令部时,被任命为第一百零五师团的参谋长。
山下大将从哈班干上下于阿辛山涧,到达设在标高一千五百米的断崖中腹的新司令部,已是7月12日了。
那时,吕宋岛的日军分散在山岳地带,差不多已丧失了战斗力。很多人是一面饿着肚子,一面流浪着。
美军第十一空降师,在阿帕里降落,沿国道五号公路南下,和从巴嘎巴克北上的第三十七师会师。麦克阿瑟元帅已于6月28日,发表了吕宋岛主要作战结束的声明:
“……除几处孤立作战外,至此,美国历史上最激烈最残酷的战斗之一,北部吕宋作战的主要部分宣告结束……面积四万四百二十平方英里、人口八百万的吕宋岛完全解放了……”。
孤立作战,确如麦克阿瑟元帅所说的,山下司令部和直辖部队是孤立的。
大将在阿辛山涧的最后司令部安顿下来的那一天,美第六师占领开延干,立即从国道四号公路向西北前进,7月20日占领了邦都前面的巴那威。这样一来,山下大将的残部就被包围在连接碧瑶-邦都-巴嘎巴克-阿利达奥不规则四边形的区域以内了。
可是以后美军随随便便采取了进击和持久包围的体势,战线出现了对峙状态。后来田中光佑参谋回忆当时的情况说:“这样,中间有河水在流着,双方保持着棱形线。一到傍晚就停止了射击,各自到河里去打水。早晨,又吧吧吧互相射击起来。正象以前的军歌‘战斗下来,天已黑……’一模一样的。”
表面上两军虽然相似,但实际情况却大不相同。田中参谋环视四面的棱形线上,发现不只是美军,还有美式装备的菲律宾游击队也列成很长的阵容,似乎在夸耀其充足的弹药,而自由自在地进行着枪炮射击。
在另一方面,日本的火炮却只有位于普罗格山的山炮两门作为主力,而炮弹差不多没有了。7月8日,其中的一门,炮兵合掌礼拜后,射出了最后一发炮弹。另外的一门还有十几发炮弹。但在等待机会发炮时,战争宣告结束,于是连同山炮一起“埋葬”到土中去了。
“阿辛”是菲律宾土话,是盐的意思,象那名字一样在河的上游也涌有盐泉,武藤参谋长忙于制盐。可是温泉的含盐量很少,不能够满足士兵的需要。尽管这样,不知从什么地方踉跄赶来的残兵,看到一点点的盐就马上精神起来了。
“靠着盐活下来了!”桦泽大尉感慨地回忆说,但是只有盐没有粮食,还是不足以生存的。事实上,连山下大将也很少能吃到米了,大将也好几次在皮带上打上了新的扣眼,抚摸着皮肤松下来的肚子。
“家里人知道了,会高兴的吧,因为曾经说过,再稍微潇洒一点才好!”
山下大将装作和桦泽副官笑谈的样子。他的脸明显地瘦了,皱纹很深,嘴上的胡须和头发都白了,的确是个“老将”的样子了。
指令设立剖腹场
武藤参谋长到7月下旬和山下大将达成了协议,悄悄地为“最后”做准备。
“为保持阁下的将德,不得不考虑最后。”
这就是武藤参谋长向田中参谋讲过的基本精神。但参谋长料定可能坚持到9月上旬。
司令部和坦克第二师团、第十师团、第一百零五师团、飞行第四师团之间一直断绝了联络。其中,坦克第二师团不久到达安启保罗时,兵力减少为大约一千八百人。据参谋长和参谋们推测,各兵团的兵力只剩下五~六千人,旅团两千人左右,而且病号肯定很多,所以虽称兵团,实际兵力不过相当于联队而已。
武器、弹药很少了,连进行一次有效的综合战斗恐怕也没有把握。至于粮食,据管理部长说,最多只能勉强支持到8月底,往后便毫无指望。
武藤参谋长考虑出一个在到达饿死线以前,分成两股出击的方案。方案确定将兵力分为“精强部队”和“残留部队”,还有些余力的“精强部队”突破敌人包围逃到吕宋西北部,“残留部队”则冲破包围去打游击。最后,山下、武藤两个最高干部自裁。
山下对于武藤方案,立即表示同意,并指示厨次则参谋说:
“厨,在剖腹场下面要装上炸药,不要忘记了!”
8月8日夜,难得弄到一只鸡,做了一餐“酒席”,在大将的小屋里招待参谋长和宇都宫参谋副长。
宇都官参谋长回忆,虽说是鸡,不管怎样搅和汤汁,也碰不到肉,好象是很小的一只鸡。席上由于桦泽副官拿出山下大将珍藏的威士忌,使大家都很陶醉了。
在周围的山腰上,可能是游击队和美军想消除日军的潜伏场所,连日以燃烧弹进行攻击,山上到处燃烧起来。远近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和步枪的声音。
这时候,每天都有为疟疾和痢疾折磨、又饿又累而自杀的士兵。白天听到的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一片炮击、轰炸声。这种声音无异是宣告部下死别的声音。
一周后,山下司令部接到土坎的西南方面舰队司令部收听到旧金山广播的通告停战电报。
第二天,8月15日,断断续续收到的东京广播,传来了天皇停战诏书,陆相阿南惟几大将自杀及铃木贯太郎首相的告示等。
山下大将坐在收音机前闭着两眼在倾听,他对参谋们作了训示:不要轻举妄动,应沉着待命。
炮声停息,山岭上立即一片寂静。从第十四方面军的上司南方总军司令部发来“保持现状等待后命”的电报后,就一直没有再来什么指示。
美军撒下传单,还不断传来被俘日军士兵发出的投降劝告,但山下军没有回答。
8月19日,从南方总军司令部传来停战命令,山下大将在24日,举行了祭奠吕宋山野官兵亡灵的仪式。25日,从南方总军司令部发来许可为停战协定进行交涉的电报,但没有给与向美军签署投降的权限的命令。
8月31日,美军用通信筒投下了勒令出面的命令。武藤参谋长主张等待时机再说,但山下大将主张马上就去。他说:“拖长一天,多有一些部下死去。”又说:“在碧瑶,劳雷尔总统对我讲过:指导者不能自已做出决定。可是只有两种情况例外,一是需要保住部下的名誉的时候,一是代替部下负起责任的时候。我支持部下宁可饿死也要使之摆脱败北的污名,从现在起就去执行!”
9月2日,山下大将和宇都宫参谋副长以及其他参谋一起下山,往开延干去。武藤参谋长需要处理未了事务,决定第二天再下山。
山下大将一行出发时,武藤参谋长立正站立,桦泽副官等含泪敬礼为之送行。
“我从大尉时候就在机关工作,走路很不习惯,”绑着裹腿的大将说。宇都宫参谋副长开玩笑地推着大将的腰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