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 星期三 6点-7点
作者:太平洋战争研究会 ·日本
出自————《日本最长的一天》
出自————《战争通史》
“朕要向皇家近卫师团解释朕的决断。”
天皇
御文库里,仍在商量一旦叛军强求入内该怎么办?卫队长小管去同叛军交涉,一去不回。眼下,找不到什么万全之策。
前不久,小管来报告,听说叛军要宫内警察缴械投降。
“但是,”入江侍从说,“这要得到宫内警察长的同意才行。你去告诉他们。”
“是,先生!”小管勇气十足地说。可是,一旦上路,他好象不再那样气足胆壮。他一去不回,也许已经丧了命。
侍从们没有亲眼目睹守永竹二进宫时所看到的那幅景象:宫内警察不但被缴了械,连军衣军裤都被扒了下来,站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晒着。
御文库的门窗都死死地关闭着,与外界隔绝,看不见一丝阳光,听不到周围宫苑里虫鸟的啁啾。在这个明媚的夏日的早晨,侍从们都畏缩在烛光下,商量对策。
他们身边既无宪兵也无卫兵,于是决定一旦叛军砸门,只好开门放他们进来。然后领他们绕御文库兜圈子,让天皇和皇后寻机逃脱。大家都觉得这并非万全之策,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那么,”户田侍从说,“现在最好叫醒皇上,让他有所准备。”
户田和三井朝天皇卧室走去。两人都感到两腿发软,迈不开步子,但又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焦急和忧虑,生怕遭到奚落。
听到叫唤,天皇立刻起身。
三井深鞠一躬,禀报天皇,皇宫已被占领,御文库危在旦夕。
“这么说,是一场政变?”天皇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户田启奏圣上,近卫师团正在强行搜寻天皇录音,搜捕木户侯爵和宫内省大臣。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一无所获。
天皇沉吟片刻,然后说,“朕亲自出去,召集花园里的士兵,向他们讲话。朕要向皇家近卫师团解释朕的决断。”
户田和三井低下头,不想让天皇看见他们的眼泪。
“无论如何,”天皇说,“要把侍从武官长找来,朕有话对他说。”
可是,莲沼武官长此时被关押在宫内省里,御文库通往宫内省的路上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
户田和三井从天皇那里退了出来。
“你最年轻,”三井说,“最好你去。”
“不过,”户田轻声说,“你是庶务课课长,应该你去……”
乾门内,田中将军在和八贺大佐说话。他向八贺证实,《五八四号命令》是伪造的,森将军已经死去。“从现在起,由我指挥皇家近卫师团。”他命令八贺立即率部撤离皇宫,然后复命。
说完,田中将军急急忙忙踏上通往御文库的大道,去向天皇报告情况。他远远看见一名侍从朝他跑来,这时,侍从也隐约看见一位将军走过来,于是,便放慢了脚步。
两人正要交臂而过,田中突然问道:“侍从长在御文库里吗?”
“不在,”侍从答道。
“武官长呢?”
“不在。”
“那么,皇上呢?”
“皇上在,”侍从说,“在御文库里。”
田中将军哈哈大笑起来。“你干吗抖个不停啊?政变过去了——不必再害怕了。给你!”田中递给侍从一张名片。侍从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躬身回赠田中将军一张自己的名片。两人躬身致意。
这位侍从正是三井。“那么,平安无事了!”他喃喃道,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奇怪,”田中说,“侍从长和武官长都不在皇上身边。”
三井脸上浮现出微笑。“啊,侍从长的确在皇上那里。武官长不在——我正要去宫内省找他。”
当入江侍从为田中将军打开御文库大门时,耀眼夺目的阳光从将军身后照射进来。他觉得,太阳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灿烂、辉煌。
“一切都平安无事了,”田中坚定地说,“很抱歉,发生了这么多的麻烦事。”
铃木首相躲进本乡的西片他妹妹家里,这时,他也觉得平安无事了。到达后,儿子铃木一给首相府挂电话,告诉家里首相已平安到达本乡。这时,他突然发现听话人是一名叛匪。他不小心暴露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铃木一赶紧挂断电话。他们决定最好离开这里,到住在芝的朋友家里去。首相的弟弟铃木乔雄将军就住在他们隔壁。
日本广播协会也并非安然无事,畑中少佐还在制造麻烦。他挥动着手枪,扬言要杀死所有的人,除非让他向日本人民解释他的作为和动机。但他的口气已不再是先前那种威胁和命令式的,几乎是在恳求。
广播协会的工作人员再三说,没有东部军管区的允许,空袭警报期间不能广播。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切断了电台大楼与广播塔的线路。这样一来,即使畑中用武力抢去话筒,也无法对外播音。
畑中对电台工作人员威逼恫吓已达一小时之久,现在仍不肯罢休。看来,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当他意识到他原以为决不会失败而现在确实失败了的时候,他一时由失望变得振奋起来。电台工作人员提心吊胆,不知道他还会干些什么。这时,畑中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是东部军管区总参谋部的一名军官打来的。
电台工作人员听见畑中对着话筒,滔滔不绝地再次陈述了他认为唯有继续战斗才能保全日本的全部理由,但他的口气不再象那种自以为真理在握并时时准备一意孤行的人的口吻,他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种胆怯,他的双颊好象凹陷下去,嘴唇发白。他不再坚持原来的要求,现在只求得到五分钟的广播时间。
播音员馆野看了一眼畑中准备的那份讲稿。讲稿开头说:“我们的军队正在保卫皇宫……”
畑中听对方讲了一会儿。“那好,”他最后说,“实在没法子。”他放下话筒,仰面望着屋顶,身体仿佛失去平衡,就要晕倒似的。最后,他用拳头擦擦眼睛,对屋里其他的军官说:“只好这样了,我们走吧。”
叛乱分子走后,电台工作人员继续为广播天皇录音做准备。
留在皇宫的椎崎中佐得知,田中将军已控制局势。他抽出战刀,龇牙咧嘴,举刀奋力向一棵松树劈去,战刀砍在树干上,颤动了片刻,他才拔了下来。
守永竹二在一旁观望。在他看来,椎崎的那股威风突然间一扫而光。如醉如痴、欣喜若狂的椎崎一下子变得现实而绝望。守永不觉全身一阵战栗。
七点差几分,佐佐木和国民神风队队员的汽车在平沼男爵住所前停了下来。“他是主谋之一!”佐佐木大叫道。“他想把我们神圣的祖国奉送给敌人。”他们不管房子里是平沼或他的家人还是佣人,只管放起火来,尔后,爬上汽车返回广岛去了。火热的朝阳无情地照射着大地。
平沼那偌大的一座房子残存下来的只有汽车库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