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机对特鲁克基地的袭击·第十二
作者:桥本以行·日本
出自————《日本潜水舰队覆没记》
出自————《战争通史》
1944年1月,由我指挥的“吕-44号”潜艇,奉命驶往所罗门群岛海域,执行破坏敌后方交通线的任务。这一时期,有许多潜艇在执行上述任务时被敌人击沉了,因此我们需要特别谨慎,尤其要特别谨慎地选择航路。根据我们的估计,在敌潜艇和巡逻飞机活动半径以外的航路是很少的。如果必须通过在敌机活动半径以内的海域,那末无论白天或黑夜都不得不在水下航行。作好了必要的准备后,“吕-44号”便出航了。艇上装有空气调节装置,但在越过赤道之后,艇内的温度仍然很高,人人都感都非常难受。
接近特鲁克岛时,我们看到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而且不时传来密集的爆炸声。我们马上就明白,那里的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在特鲁克一带巡逻了四天,夜间浮出水面,白天潜入水下,等待与敌人遭遇。艇上的一个月粮食储备快吃完了。最后我们终于接到进入特鲁克湾的命令。选择一条进入该湾的航线是非常困难的,而且还带有很大的危险性,因为我们必须在沉没的舰船中找出一条通道。尽管困难重重,我们还是较安全地进入了湾内。倾覆和沉没的舰船的惨状以及那些露出水面的桅杆,使人触目惊心,我们在潜艇基地附近抛了锚。潜艇供应船已经被炸沉在它经常锚泊的位置上,所有贵重的供应品,也随船沉到海底了。
我上岸向参谋长作了报告。参谋长由于很久没有得到我们的消息,以为我们已经沉没了。“吕-39号”潜艇曾从沃峙杰岛附近发来最后一封电报,但因报文含糊不清,未能译出。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它的消息。至于它的沉没经过,至今尚无人知道。
美军占领了马绍尔群岛之后,加快了在西太平洋的进攻速度。
1944年2月17日,一支强大的美国航空母舰特混舰队对特鲁克基地进行了袭击,这是敌人占领马绍尔群岛的必然结果。当我军在所罗门群岛和马绍尔群岛作战时,特鲁克一直是联合舰队的基地(后来,联合舰队被迫转移到帛琉群岛)。
敌人袭击特鲁克的那一天,我方巡逻飞机曾在可能出现敌人的地域进行了侦察。那天天气很恶劣,只有半数巡逻飞机执行任务,而且在敌人袭击之前都飞回了基地。当风暴刮得最猛时,敌人接近了特鲁克。不一会,从敌人航空母舰上起飞的大量飞机便突然出现在特鲁克上空。敌机的第一个攻击目标是塔克西马航空基地。该基地的歼击机匆忙起飞,企图截击敌机,可是有些飞机甚至连弹药都没有。起飞的飞机几乎全部被击落了。我方飞机损失达一百八十架。湾内的六艘战斗舰艇和二十六艘运输船也被击沉了。敌人的战列舰还炮击了我们的一座重要的油库,引起了大火,燃烧了好几天,正好给夜间活动的敌“B-17”式飞机照亮了攻击目标。
在这种情况下,拉包尔已经失去了航空基地的作用。因此,停驻在这里的航空部队转移到了别地,所罗门群岛让给了敌人。这样一来.我们不得不放弃外圈而着手组织内圈的防御。换句话说,我军的防线已经从塞班岛-关岛一线转移到了菲律宾-冲绳一线。如果我们再失去内圈,那么日本本土就要遭袭击了。
在航空部队转移之后,驻泊在拉包尔的潜艇也离开了该地。在此之后,潜艇担负起给米利岛(马绍尔群岛)被围守军运输粮食的任务。四艘潜艇在敌机轰炸最激烈的时候离开了特鲁克。粮食和烟草装在专门的木桶里,固定在各艇的甲板上:二十五毫米火炮用的弹药装在舱内。潜艇从水下通过有敌潜艇活动的危险海域之后,白天也在水面航行。不幸,安装在甲板上的粮食桶开始松脱;尽管降低了航速,但在到达指定地点之前,所有粮食桶都掉到海里去了。于是,我们只好返回基地,进行必要的修理,一切又重头开始。我们装载了粮食,再次出航。
在通过被敌占领的马绍尔群岛附近的海域时,我们潜入水下航行,以免被敌人发现;否则,这次航行又要失败。当时,我们非常担心敌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因为敌人可能已经从上岛守军那里弄到了密码。我们虽然改用了新密码,但关于我们驶往米利岛的通报却仍然是用旧密码发出的。我们安全通过贾卢伊特岛,然后向米利岛驶去。那天晚上,月光明亮。突然,在正前方水天线上,我们看到了好象是一艘军舰的桅杆,于是便迅速潜到水下。后来在潜望镜中看清这是一艘战列舰,它后面还有两艘航空母舰。这真是天赐的好机会!我们加大了航速,想尽量接近敌舰。战列舰离我们已经很近了,航空母舰则稍远些。正在紧要关头,敌舰却突然改变了航向,可能它们已经发现了潜艇。于是我们便浮出水面追击。但是敌舰航速很快,我们始终未能接近到齐射距离。一小时后,我们又发现了一艘军舰的桅杆,便立即下潜到潜望深度。我们在潜望镜中看到六艘驱逐舰成单横队迅速向我们驶来。这些驱逐舰可能是我们先前发现的航空母舰和战列舰的警戒舰艇,也可能是一支专门的反潜舰艇编队。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潜艇被迫改变了航向。我们继续用潜望镜观察,证实敌舰确是成单横队航行,这正是攻击的好机会。攻击还是不攻击呢?这时,鱼雷已经准备好了,但出航命令规定我们主要任务是运送粮食和进行侦察。如果攻击目标是战列舰或航空母舰,我们当然有权不按上述命令行事。但攻击其它目标是不允许的。于是,我们不得不放弃了攻击的企图。敌舰在水天线上消失后,我们便浮出水面。长时间的水下航行已经使蓄电池的电量消耗了不少,因此在驶向米利岛途中,我们赶紧给蓄电池充电。天明时,我们又潜入水下。潜艇于次日晚上驶抵米利岛,并开始侦察预定的卸载地点。当晚,月光明亮,能见度很好,没有发现敌人。按原先规定,潜艇应在水下松开粮食桶;但就当时情况来看,似乎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用手旗向岸上询问前方水道是否可能通行。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潜艇便驶进岛内。敌人的侦察机夜间也常来活动,因此我们仍然决定在水下松脱粮食桶。卸载工作安全地完成之后,我们浮出水面,并且同岸上部队的副司令官建立了联系,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慰劳品。岛上守备部队盼望家信和粮食已经好久了,他们都住在丛林里,敌机每天都要到这里进行轰炸。
前来搬运物资的士兵,看样子喜欢卷烟胜过粮食。我们给了他们一箱卷烟,另外还把我们自己抽的全部卷烟给了他们。他们嗜好烟草的程度真叫我这个不会吸烟的人吃惊。我们都很同情他们,因为他们的处境是十分不妙的。
这时,我们对离米利岛五十海里的马朱罗岛上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我们必须驶往该岛去就地弄清情况。因此,我们请求米利岛守备部队司令官用新密码通报潜艇的出航。19时左右,我们离开了米利岛。前一天,敌机在该岛的出口处布设了一些水雷,但大多数水雷都落到岸上。尽管如此,出航时,我们的神经仍然十分紧张。但是,我们在通过出口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潜艇随即向马朱罗岛驶去。
3月12日23时,发现正前方有红灯,我们进行了速潜。从潜望镜中,我们看到红灯越来越多。突然,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排灯光,如同火炬游行一般.很象一个飞机场。我命令艇员休息,等待天明。次日清晨3时30分,天已大亮。昨天被我们当作飞机场的,原来是停泊在马朱罗岛内的一群军舰。其中有一艘航空母舰、八艘战列舰和几艘坦克登陆舰。我们距离最近的一艘战列舰只有五百米。我立即命令准备潜望镜照相。然后,我们意识到如果潜艇向敌舰接近到很近的距离,那我们的运输任务就无法完成了。我们看到一架架双螺旋桨的飞机正在航空母舰上起飞和降落,我们对敌人观察了一些时间之后,退回到安全距离进行充电。天黑后,我们在水面驶向马朱罗岛入口处进行侦察。这时由于有雾,能见度很不好,但海面比较平静。突然,我们发现了一艘敌航空母舰,于是便立即下潜规避。看来,航空母舰是作战后返航的,它没有发现我们。当潜艇再次浮到潜望深度时,发现水天线有一个黑影,这很象是一艘驱逐舰。我们转向180°,离开了该地。拂晓时,证实我们的推测完全正确,那个黑影的确是一艘驱逐舰,应该说,由于我们有专门的望远镜,所以每一次都能及时发现敌人。
不久,我们又转入原航向,但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海岸。以后潜艇接近了一个小岛,岛上好象有一个飞机场。但我们没有看到敌机,这说明我们判断错了。绕过该岛后,继续向西航行。突然,我们听到一艘巡逻舰艇螺旋桨的声音。后来发现敌人的驱逐舰一共是两艘。我们进行了规避,直到3月13日18时,即在水下潜航了二十小时之后,才浮出水面。
这时,我向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报告:“发现敌一艘航空母舰、八艘战列舰和其它一些大型舰船在马朱罗岛内抛锚。该岛的飞机场上还驻有中型轰炸机。”在蓄电池充电完毕后,我向指挥部又发出了一份关于敌兵力组成情况的详细报告。我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于3月底返回特鲁克。在返航途中,我们发现了一艘运输船,询问司令部之后,才知道它是我们自己的运输船。
一到特鲁克,我就上岸向司令部作了正式报告。司令部人员责问我为什么没有攻击驱逐舰。我说我是按照上级的命令行事的,也就是说在没有把关于敌舰在马朱罗岛集中的报告发出前,我们的侦察任务就没有完成。老实说,对于没有攻击敌舰,我也是十分惋惜的。顺便提一下,当时使我惊奇的是这次出航的四艘潜艇都安全地返回了特鲁克。尽管并不是所有潜艇都完成了规定的任务,但很久以来,还没有看到所有出航执行战斗任务的潜艇都能安全的返回基地。大约四个月之后,在塞班岛战斗快结束时,其余三艘潜艇的艇长都在战斗中牺牲了,只有我还活着。
“伊-32号”潜艇曾再次向米利岛运送粮食和弹药,但它没有到达目的地便失踪了。大概它遭到美国巡逻兵力的攻击。战后我们才知道,“伊-32号”潜艇于3月24日在米利岛附近被一艘美国驱逐舰击沉。
3月31日,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古贺海军大将和他的参谋人员,乘坐两架飞机离开了帛琉群岛,但飞机没有到达目的地,以后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这时,所有行动实际上都停止了。
敌人对特鲁克空袭的次数增多了。每次空袭时,那里的潜艇都必须潜坐海底才不致被炸沉。有一次,潜坐海底的“伊-169号”上有一个舱室进了水。空袭过后,它浮不出水面。打捞该艇的工作也没有成功。后来只好收起缆索,放弃了救援该艇的一切打算,在经常空袭的情况下,援救沉艇的工作是无法进行的。
以后,敌人对潜艇潜坐海底的地点进行了轰炸,那里的水很浅,大约只有二十三米。有几枚深水炸弹直接落在我所指挥的“吕-44号”潜艇的上面。炸弹爆炸时,艇体震动得很厉害,但艇内没有进水。我们浮出水面后,发现潜望镜受到严重损伤。由于在特鲁克无法修理潜望镜,我们便在一个夜晚离开了特鲁克,驶往日本。我们安全地通过了敌人潜艇可能活动的海域,在塞班岛已经离我们很远之后,我们便不分昼夜在水面全速航行。有一天,当我正在舰桥上的时候,了望人员报告发现一架我方的飞机。这架飞机从正横方向飞来,我起初也以为是自己的飞机,但我很快看出它是飞来攻击我们的一架敌机。于是我立即命令速潜。但是,这时敌机几乎已经飞到了我们头顶上。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如果投弹,潜艇还是处在水面比较好些,因此我又把速潜命令取消了。我们已经等待炸弹落下,但敌人的飞行员在最后几秒钟似乎还在犹豫:“这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潜艇?”不久,炸弹终于落下来了,最先落下的两枚炸弹离艇尾只有五到十米,但潜艇没有受到损伤。这时,我们开始速潜,指挥室平台刚被水淹没,敌人就用机枪向我们扫射起来。不一会,我们安全地潜到水下。一小时后,我们又浮出了水面,发现甲板被机枪打穿了几十洞。第二天,我们估计还可能遇到敌机,因此对太阳一方加强了对空了望。月落时,敌机又出现了。我们立即下潜,并在水下停留了约一个小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4月29日,我们驶抵吴港,我把潜艇交给新任艇长。由于他是第一次指挥潜艇,我暂时和他一起出海训练。
1944年6月5日,“吕-44号”在恩尼威托克岛附近被一艘美国驱逐舰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