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版前言
作者:桥本以行·日本
出自————《日本潜水舰队覆没记》
出自————《战争通史》
战争结束后,敌对关系随即终止,两个交战国之间又重建了和平。这时,那些不久以前还手握军刀的人们,往往又拿起了笔杆。这些作者,或是想要多少减轻一下本国的罪过,或是想在某种程度上为他本人的参与这次战争辩护,故意用自己的观点来叙述历史事件,或影响别人对历史的叙述 。
战败一方计划的破产,总是使该方代表人物感到痛心。因此,他们自然要极力把那些确实值得赞扬的战斗行动公之于世,战败国的军人敢于著书来猛烈抨击本国在战争期间所遵循的错误的军事学说,这倒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责备本书作者歪曲事实是不应该的;也许正相反,桥本至少在字面是热衷于揭露真相的。书中没有颂扬,有的是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揭露。他所揭露的事实,值得每个军人和历史学家深思。
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各种理论家和历史学家们认为,日本潜艇的战绩之所以不大,是由于它们的使用方法错误。作出如此笼统的结论是不费力的。但是日本潜艇的使用方法究竟错在哪里呢?日本使用潜艇的方法与美国的使用方法究竟有何不同呢?难道大战初期美国潜水舰队和日本潜水舰队所担负的任务有所不同吗?在南太平洋沉没的“黄蜂号”航空母舰,在中途岛附近沉没的“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在战争即将结束时沉没的“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以及许多其它重要船只,难道不都是被日本潜艇击沉的吗?
但是事实终究是事实。大战初期约拥有六十艘潜艇的日本潜水舰队,在整个战争期间共损失潜艇一百三十艘,实际上全部覆没,没有对战争的进程发生丝毫影响。我过去的敌人,日本帝国海军军官桥本(正是他指挥的潜艇用鱼雷击沉了我们最大的军舰之一,“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在本书中道出了日本潜水舰队失败的原因。
本书是第一批公开发行的日本军人著述的作品之一,它真实地反映了日本一切努力都遭到失败的主要原因。本书似乎在告诉我们:今后应该根据敌人的企图和计划,更周密地拟订自己的作战计划。
如果冷静而公正地来评价1941年的日本海军实力,就应该得出结论:日本海军的舰艇和人员都超过了美国。只要我们承认日本人的精明强干和英勇善战,那就不会对这个结论感到惊奇。1812年,我们的海军也超过了英国海军。很明显,如果已经知道将要同谁作战,那就可以根据对方的情况来建造舰艇、生产武器和组织武装力量,使其超过未来的敌人。而敌人由于事先不了解将同谁作战,即使拥有更多的兵力,也可能无法在开战前夕修改或调整他的部署。
在这种情况下,较弱的一方就可能暂时对较强的一方取得若干重大的胜利。此时,较强的一方如果在必要时不能击退敌人,或者不能及时机动自己的军队去消除这种突然的威胁,那些即使他占有潜在优势,也可能被弱的一方打败。从日本人的计划来看,他们就是这样估计战争进程的。日本人打算在美国还来不及治愈最初的战争创伤之前,就把日本帝国的版图一直扩展到南方。然而侵略者当时在执行他们的扩张计划时,未免有些死板;而我们,防御一方却显得非常灵活。
但是,以上所述,只是读了《日本潜水舰队覆没记》一书后可以作出的部分结论。德国潜艇在英国海军占有绝对优势的条件下,几乎两次单独为德国赢得了海上的胜利。而美国潜艇部队迫使日本屈膝投降的这一事实,也是桥本和为本书写结束语的前日本帝国海军大将福留繁所承认的。
那末,日本潜水舰队惨败的原因究竟何在呢?
福留繁承认,日本海军当局低估了美国的潜水舰队。事实上,日本每建造一吨位商船的同时,就有三吨位的商船被美国潜艇击沉。日本是一个依赖原料进口的国家,商船吨位的损失必然大大减少铁矿的进口,从而使铜产量也随之下降。因此,日本建造船只的数量更加减少了,潜艇和其它军舰也感到燃料不足,而且这种困难处境一直在不断恶化。
我们已经知道,用“经济封锁”的方法可以降低日本潜艇以至整个日本海军的作战效果。但是,我们还不了解日本潜艇为什么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在于日本大本营缺乏灵活性,而日本各军种统帅部在判断战争情况时,又是那么日光短浅。
日本军人有史以来就一直坚持这样一种传统的看法,认为胜利来自英勇的牺牲,否认自己会战败;认为进行殊死的防御,直到一人一卒,就可以取得胜利。我们同样也有自己的传统观念。我们相信真正的爱,似乎这种爱是战无不胜的。我们强调最后胜利总是属于受难者的,至少在影片和报刊上是这样宣传的。
但是,日本与我们不同,日本大本营迷信这些传统,并以它们作为自己战略的基础。举例说吧,如果日本——这个仓卒组成的帝国的某一部分被敌人包围,则该地的守军就会接到死守到底的命令。守军接到这个命令后,也就遵循日本的传统,无谓地牺牲性命,而这种无谓牺牲最后甚至会变成一种狂热。人们都知道,要想通过敌人控制的大洋为这被围前哨的守军运送给养,是需要大量运输工具的。而头脑健全、懂得兵法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的决策应该是:如果条件允许,就必须撤回这些军队。
于是,潜艇就不得不作为一种最后的救援工具而担负起供应船的任务。这里还要顺便提一下,日本潜艇无论是在安装雷达方面,或是在取得建造新艇用的钢材方面,都是没有根据战争的进程或情况的变化来制订自己的作战方法,不但没有指派精通潜艇的人员担任艇长,反而向艇长们布置了各种无法完成的不合情理和徒劳无益的任务。而习惯于这种训练方法的潜艇艇员们,出于本能的服从,总是忠实地执行这些不可思议的命令,结果除极少数侥幸者以外,几乎全部潜艇和艇员都葬身海底了。
桥本在书中叙述的,就是他的战友们相继阵亡的悲惨史实,因此这本书取名为《日本潜水舰队覆没记》,是名副其实的。
本书最后几章叙述了“回天”人操鱼雷操纵手的拼死活动。人操鱼雷是一种较大的鱼雷,内有为送命者专设的座舱。它是“神风”敢死队方案在水下的应用。与意大利、英国和德国的同类鱼雷不同,这种人操鱼雷没有救生设备,因此具有较大的潜在能力,可以在海上攻击航行的舰船;而在日军当局的主观想象中,它的威力就更大了。日本人并没有采用在敌舰舰底或龙骨下面悬挂水雷的办法。他们的战术要简单得多:直接冲向目标,一经与目标相撞,鱼雷随即爆炸。
必须指出的是,日本的人操鱼雷与偷袭珍珠港的双座袖珍潜艇,仅是构造上的不同,而作用却完全一样。袖珍潜艇是真正的蓄电池潜艇,装有可从艇内发射出去的鱼雷。按照使用计划的规定,袖珍潜艇在完成攻击任务后,应返回母舰(大型潜艇)。但五艘袖珍潜艇在攻击后,都没有返回母舰。冒险的使用方法,使它们实际上变成了自杀潜艇。
在此之后,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便驱使他们产生了一种想去;如果预先就不要求袖珍潜艇在攻击后返回,那末它的作战距离.也就是战斗能力便可增大一倍。于是,日本便建造了人操鱼雷。
书中有一章还谈到了潜艇携带飞机的问题,通过其中一个可笑的情节,我们又一次看到日本式的对人员生命的“关怀”。这种“关怀”确实是与众不同。曾有一艘潜艇携带一架飞机前往珍珠港进行侦察。由于我方的对潜防御十分严密,艇长始终未敢冒险驶进飞机的预定下水地点。潜艇两次浮出水面,但离海岸很远。后来,在离预定下水地点很远的地方,艇长就命令这架飞机飞向目的地去进行侦察。飞机的航速每小时一百六十公里,燃油储备量只够飞行一小时之用。桥本写道.飞机在燃油耗尽之前总算飞到了珍珠港,并用无线电报告了一些情况。潜艇艇长获得情报后,立即离开了该地,并在返回日本后,向上级报告他如何成功地运用了这一军事“计谋”。
这种追逐自我牺牲的狂热,使日本军人变得残暴而疯狂,同时也使日本丧失了许多本来就感到缺乏的训练有素的飞行员和潜艇艇员。这种损失是无法弥补的。
在珍珠港、中途岛、吉尔伯特群岛、菲律宾群岛、马里亚纳群岛、所罗门群岛和琉球群岛一带的历次战斗中,日本人虽然付出了许多人命,但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在上述各次战斗中(珍珠巷战斗除外),日本每次都不惜付出巨大的牺牲。这就给它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以致最后导致日本走上了灭亡的道路。
本书把日本人的作战观点作了详尽的叙述,这些观点对于古代神话中的武士和四十七个“浪人”来说,是非常适用的;相传四十七个“浪人”在其主子毙命后全部“剖腹”自杀。但是这些观点却完全不适用于1941年。关于这一点,桥本在本书中已经清楚地说明了,虽然看得出来,他无意对此作更进一步的探讨。
作者有一个明显的目的,就是力图在书中证实日本由于技术落后才丧失了自己的潜水舰队,从而使战争失败。桥本在序言中写道:“今后,如果我们仅有竹枪,那就永远也不应该参加战争。”作者认为,雷达对于战争结局的影响,要大于其它任何一种武器。我们是不能不同意这种看法的。
但是,事实所证明的却远不止于此。许多事实都说明日本的军事学说既贫乏而又不完整。这里顺便引一段审讯日本官方人士的谈话记录,它很有说服力。这段谈话摘自《太平洋上的旭日》一书,该书作者莫里逊海军少将认为,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决定是非常“笨拙”的,并且“在战略上极为愚蠢”。下面便是这段谈话的内容:
前日本海军将军:你为什么认为珍珠港“是一个战略上的愚蠢”的呢?
美国海军中尉:假如没有这一偷袭,美国也许不会对日本宣战;即使宣战,我们也不会如此坚决地阻击日本南进,因为当时我们正忙于在欧洲对希特勒作战。既然你们侵犯了美国领土,美国当然要挺身应战。
前日本海军将军:然而我们认为,必须在打垮你方舰队,从而使你方丧失进攻能力之后,我们才能向南进攻。
美国海军中尉:你们估计在偷袭珍珠港后,美国舰队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发起进攻?
前日本海军将军:我们估计需要十八个月。
美国海军中尉:美国舰队实际上是从什么时候发起进攻的?
前日本海军将军:1942年1月底和2月初,也就是在袭击珍珠港后不到六十天,你们的快速航空母舰便对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实施了航空兵突击。
美国海军中尉:那末你们向燃油库投掷了多少炸弹呢?
前日本海军将军:一枚也没有,因为我们袭击的主要目标是你们的大型军舰。
美国海军中尉:难道你们作战部的军官们在拟定这次偷袭计划时竟没有想到:如果摧毁了瓦胡岛上的燃油库,那末在燃油未从大陆运来之前,岂不就等于消灭了夏威夷群岛地区的全部舰队吗?那时你们的潜艇再在海上阻挠燃油的输送,美国岂不是在几个月之内都不能进攻吗?
书内没有记下日本海军将军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只说他听了这番话后,脸色顿时苍白,这说明他从来没有想到要消灭储备的燃油。由此可见,日本海军当局一向把美国舰队看作是自己的主要对手,实际上也确是如此,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什么是使舰队失去战斗力的最有效的方法和手段,因此,经过周密计划的偷袭,虽然达到了原定的目的,但结局却与原来的想法完全相反。
本书是由作者根据官方和半官方的资料、作者本人的经历、他的同事们的回忆、报刊上的资料和一些总结材料写成的。这是日本人常用的著书方法,可惜这一方法在我国却从来没有人采用过,译文有许多地方不够准确,因为要做到准确,也的确相当困难。许多学者认为,要想用另一种文字来准确地表达日文的风格和含义,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日本潜水舰队覆没记》是一本没有任何偏见的书。它是由我们过去的敌人,前日本第一流的潜艇艇长为日本读者写的,作者在书中叙述了他自己和他明友们的作战经过,以及他们在战斗失败时的难过心情,而在各次战斗中失败的却又总是他们。作者还谈到他试图在潜艇上安装雷达时所遇到的种种困难,以及他急于要解决这些困难的心清和如何受到军令部权威人士毫无理由的反对。桥本说,这些人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名誉,而不是如何改善执行战斗勤务的条件。作者还谈到他们如何试图以离奇的勇敢继续作战到底,以及如何为生存而作绝望的挣扎。而这个斗争的困难,则随着潜艇器材的磨损而不断增大;到战争结束时,磨损率已达50%。这里还应把战后获悉的材料加进去。日本潜艇的特点是:体积大(几乎等于美国潜艇的两倍),水下操纵困难,操纵系统既复杂又不可靠,艇上的住舱少,医疗设备差,艇壳振动大,辅机的消音设备也不好,等等。这些特点完全违背了我们所通用的保障水下安全航行的建造标准。令人奇怪的是,这种潜艇竟然能够航行,而且还居然击沉了我们的大型战斗舰艇。
《日本潜水舰队覆设记》并不是一部巧言自辩的作品;桥本并不是在寻求同情,而是在进行批评。本书也不是夸夸其谈的著作;作者按照日本人特有的手法叙述自己的思想,这种手法虽然为翻译本书造成许多困难,但至少也会使读者部分地领会日本人表达思想的方式。本书篇幅不大,但内容却很丰富。其中最动人的要算是对“回天”人操鱼雷战斗活动的描写了。操纵这种鱼雷的青年爱国者们,坚信自我牺牲能使战争进程变得对本国有利,于是在三呼“天皇万岁”之后,就踏上了必不可免的,但却是毫无意义的死路。一般军人所能贡献的也仅限于此,余下的只是上司们的事情了。
战争开始时,日本海军共有六十艘潜艇;战争期间损失了一百三十艘;到战争结束时,只剩下一打左右。美国在战争初期拥有的潜艇数量与日本大致相等;战争期间损失了五十二艘;但到战争结束时,却增加到二百多艘。
我们并不缺乏了解我们需要的长官,国家也有力量满足我们的需要。与日本潜艇不同,我们完全是在另一种条件下作战的。在战争初期.除去日本先发制人和拥有较强大的舰队这些条件以外,敌我双方的困难情况几乎是相当的。战争开始时,双方潜艇的作战都是试探性的:凡有可能,总是极力避战;在可能有敌人侦察机活动的海区内,潜艇整天都呆在水下;如果各方面准备不成熟,绝不贸然发动攻击。此外,双方也都非常注意保持隐蔽性。根据战果可以看出,在战争开始数月之后,双方潜艇在海上仍然没有采取积极的战斗行动。
正如本书所述,日本潜艇在偷袭珍珠港时的彻底失败,使日本人大为沮丧。只是在过了好几个月之后,日本潜艇才敢于对战斗舰艇进行像样的攻击。另一方面,在战争的最初几个月内,我方潜艇因缺少鱼雷也未能积极活动,这在徒劳无益地企图阻止日本占领菲律宾群岛期间,表现得特别明显。
但后来双方使用潜艇的方法就完全不同了。我们的潜艇艇员们都看到了自己的缺点,并勇敢地克服了困难。我们有出色的指挥官,同时又有各种有实用价值的教令,因此我们的战斗活动逐渐积极起来。而日本人则相反,他们不能适应已经改变了的条件或突然变化的情况。日本的战争计划是由国内杰出的军事家们拟定的。因此,问题不在于发生了困难和计划有缺陷,而在于这个计划实施得不当。
交战双方的评论家一致认为,美国潜艇越战越强,并成为迫使日本屈膝投降的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而日本潜艇则越战越弱,几乎落到完全失去作用的地步。
作者在本书中直言不讳地、详尽地、当然也是非常沉痛地向读者叙述了这些历史事实。
为了弄清某些历史事实,将桥本所叙述的某些事件与我们所知道的或亲自参加的作一番比较,那将是读者很感兴趣的事。因此,我想谈谈美国“格鲁尼翁号”潜艇沉没的经过。根据我们的估计,该艇是于1942年7月30日在基斯卡岛(阿留申群岛)附近沉没的。而桥本在本书中所引用的关于此艇沉没的材料,与我们到目前为止所掌握的材料是有出入的。作者写道,他的同事“伊-25号”潜艇艇长田上明二,10月份在俄勒冈州沿岸执行第三次任务后的返航途中,击沉了一艘美国潜艇,田上明二显然是把时间搞错了,事实上他是在7月底,即在美国沿岸执行第二次任务后的返航途中,击沉了一艘美国潜艇。另外一艘“S-27号”潜艇是因搁浅而沉没的,该艇艇员全部得救。田上明二所击沉的只能是“格鲁尼翁号”潜艇。当时“鳞号”潜艇也在阿留申群岛海区,我那时是该艇的通信官。我偶然到报务室去,恰好报务员正在接收“格鲁尼翁号”拍来的最后一份电报。我和报务员立刻注意到最初几组报文的间隔时间与最后几组的不同,最后几组显然是匆忙发出的,因此很混乱。我确信当时“格鲁尼翁号”正遭到攻击,或已受重伤。“格鲁尼翁号”艇长在发现“伊-25号”潜艇发射的鱼雷航迹后,必然会发出规避鱼雷或速潜的命令,然而这时鱼雷很可能已经爆炸。按一般常规,报务员在这种情况下,总是把最后几组报文在极短时间内发出,以争取在天线没水之前把报发完。在此以后的二十四小时内,我方司令部设在荷兰港的无线电中心不断呼叫该艇,要求它重发最后几组报文,但一直都没有得到回答。
“格鲁尼翁号”潜艇在最后一次电报中报告它同日本防潜舰艇的作战经过,艇长估计共击沉敌舰两艘,击伤数艘,另外还报告艇尾鱼雷已经全部射出。在没有读到田上明二最初在报纸上发表的材料和本书所详述的材料之前,我一直认为“格鲁尼翁号”潜艇是被一艘防潜舰艇击沉的。
其次,美国人对于日本潜艇艇员如何评价偷袭珍珠港的战果,无疑也是很感兴趣的。对日本潜艇人员来说,这次偷袭使他们的一切希望都破灭了,因为无论是袖珍潜艇还是开往夏威夷群岛的“伊”式大型远洋巡洋潜艇,都没有获得任何战果。当时,桥本在“伊-24号”潜艇上当水雷长,因此他是以目击者的身份来描写这次战役经过的。把袖珍潜艇放出去进行攻击确有不少困难,这证明海上风暴也能打乱预先制订好的计划。下水的五艘袖珍潜艇都没有返回母舰,这可能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于是它们便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的第一批自杀潜艇。
大型潜艇曾在珍珠港接近路上停留了数日,企图与袖珍潜艇会合,但未能如愿。日本人除发现几艘美国驱逐舰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其它舰船。同时,由于美国防潜兵力在空中和海上积极活动,日本潜艇无法攻击美国舰队。
从日本潜艇艇员的角度来看,珍珠港战役是失败了。不是别的兵种,而正是日本潜艇在这次战役中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件事对日本潜艇的影响很大。日本人重视威望大大超过美国人。丧失威望在美国只是一时感到困窘和暂时失去镇静,可是在日本,这却是长久洗刷不掉的耻辱。
在珍珠港战役中,日本潜艇丧失了威信。尽管潜艇和航空兵制定了合同攻击计划,但一切破坏和摧毁任务却完全是母舰航空兵完成的。此后,日本潜艇一直未能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在全日本,袖珍潜艇艇员的战斗行动得到了极高的评价,艇员牺牲后一律追升两级。但是,日本人大型潜艇的威信却丝毫也提高不了。结果,潜艇不大受人重视,这特别表现在各种必要设备的保障、物资供应和拨款等方面。艇员们提出在艇上安装雷达的要求未能得到满足,也正是出于这一原因。到最后,潜艇仅仅起到供应船的作用,给被围守军输送一些急需的物资,以延长抵抗时间。
欧洲人觉得,日本人也许过于重视偷袭珍珠港的效果和可能产生的后果。但是,这里我们应该注意到一个在本书中没有提到的事实。
日本从日本放出了约一万个带有燃烧剂或小型炸弹的气球,想使它们顺风飘过太平洋到达美国大陆。其中约有九百个到达了目的地,引起了轻微的火灾,使华盛顿州、俄勒冈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的居民受到了一些损失。这些情况,美国当时丝毫也没有透露。由于事先采取了措施,因此日本未得到任何情报。
领导施放气球工作的草叶少将认为:这是回击杜利特尔将军空袭的一种措施;可是就在施放部队装备了经过改进的新式军用气球后,他却不得不停止施放气球。战后,草叶少将在审讯中供认,他之所以被迫停止施放气球,是因为没有确凿情报来证实气球的效果。后来他被免职了,施放气球的活动也就随之取消。据说在日本投降以后,草叶还为大规模使用气球计划的破产而万分痛心。
撇开其它一切不谈,仅从这件有趣的事件中就可以看出,许多在和平时期被认为极平常的事情,而在战时对敌人却有很重要的保密意义。
美国读者也一定很想了解一下,1945年7月3日击沉美国“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的日本“伊-58号”潜艇艇长——本书作者桥本,是怎样叙述这次事件经过的。我们知道,日本是非常喜欢使用人操鱼雷的。根据对该舰沉没情况的分析,我可断定日本人当时一定对“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发射了一条或数条人操鱼雷。
在最后一次战斗航行中,桥本的艇上确实带有人操鱼雷,但他说似乎没有必要用它来对付这艘巡洋舰。虽然鱼雷的操纵手们坚决请求出击,但是桥本没有允许,据他说是因为该夜能见度很低,担心这种攻击不会成功。
作者在本书中写道:“我决定只是在使用普通鱼雷攻击失利时才使用人操鱼雷。”书中关于接近巡洋舰的战术方法写得很少。当时,“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以直航向航行。“伊-58号”潜艇在巡洋舰右舷60°、距离1,350米处占领齐射阵位后,便以六条鱼雷实施扇形齐射,三条命中目标。桥本用潜望镜观察时,看到鱼雷命中,同时还听到巡洋舰上有相继爆炸的声音。这时,鱼雷操纵手们再次请求出击,要与巡洋舰同归于尽,但桥本说,他很怜悯这些人,因为“人操鱼雷发射出去,就回不来了”。潜艇随即潜入深水,重装鱼雷;大约过了一小时,再度上浮到潜望深度。这时,桥本在水面上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潜艇便向东北方向驶去,桥丰满意地认为,他已击沉了一艘“爱达荷”式战列舰。
以上这段描写,有一些令人不解的地方。潜艇的齐射阵位,按照作者的说法,距离巡洋舰只有1,350米或更近一些,鱼雷走完这段距离顶多不过一分钟。而桥本却又说,齐射后“伊-58号”有足够时间转入与目标舰平行的航向。美国潜艇这个机动约需三分钟。桥本甚至还说:“每分钟都好象是无限之久”。当然,在形容等待爆炸的焦急的心情时,我也会选择这样的词句,但是这里所用的“每分钟”如果不是文学上的夸张,那就再度证明鱼雷是在发射之后数分钟才爆炸的。
对于美国潜艇来说,敌舰舰首舷角60°、1,350米处的阵位是最理想的齐射阵位。无论美国鱼雷或日本鱼雷,从这一阵位到达目标的时间都很短,大约只需40秒种,这样短的时间,用来完成转向动作并进入与目标平行的航行是不够的。如果鱼雷确实航行了数分钟,那显然是人操鱼雷;因为只有使用人操鱼雷才符合于桥本所叙述的射击情况。因此,我原有的疑惑远未消除。桥本也许确实使用了人操鱼雷;如果是这样,那未他为什么在1954年要否认这个事实呢?
桥本肯定地说,在长崎遭到原子弹袭击的第二天,他攻击了一支美国护航运输队,向它发射了两条人操鱼雷,并声称击沉了两艘驱逐舰。同时.他又说在1945年8月12日发射了第三条人操鱼雷,并击沉了一艘排水量为15,000吨的水上飞机母舰。但是关于这两艘驱逐舰和一艘水上飞机母舰分别于8月10日和8月12日被日本潜艇或其它舰艇击沉的事实,在我方的历史资料中是找不到任何记载的。我们只知道“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命中了三条鱼雷。因此,人们自然会联想到,最后的几次攻击,不过是桥本为了交代最后三条人操鱼雷的下落而杜撰出来的。
本书的结尾部分写的是潜艇艇员们在知道战争结束和日本投降已不可避免时的心情。这种心情是无去从日文译成英文的。桥本写道:报务员接到天皇的停战诏书,非常难过,“好象就要痛哭一场”只要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就可以体会到彻底垮台的消息对于他的刺激是如何的强烈。
8月18日,“伊-58号”回到了吴港,全体艇员不顾个别人(作者把这些人称之为积极主战派)的反对,与港内的其他潜艇艇员一道,接受了天皇的投降命令。
战后曾久住日本并熟悉日本国情的人士说,这仅有的一次失败并不能彻底摧毁日本人的尚武精神。诚然,目前在日本确有一些人甚至反对重新武装起来保卫自己的国家。但是也还有另外一些象桥本这样的人,他们非常珍视军人的高尚事业,珍视自己的“神风”飞机和“回天”鱼雷。在桥本看来,后一种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不必忍受失败的耻辱,他们在为实现所献身的事业而进行的斗争中,尽管因失败而感到痛苦,但却保存了高昂的士气。
日本对于美国来说仍然是一种威胁,这种威胁虽然已不大明显,但比起1941年也许更难排除了。日本人是精力充沛的,大多致都是极好的人。目前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能否使日本人逐渐信服我们生活方式的优越性。
如果把日本的现有实力逐渐引向保卫“自由”的斗争,那末日本就会成为我们在远东的强大盟国。
美国海军中校 爱德华·L·比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