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海面决战·第九
作者:渊田美津雄 奥宫正武 ·日本
出自————《战争通史》
一、发现敌航空母舰,明晨决战
小泽部队做好决战准备之后,在全舰队集结的情况下,于18日上午5点为寻求战机,急速向塞班岛西面700海里处出动。航行中采取蛇形运动,基准航向为60°,航速为20节。
一夜之间天气转晴了,今晨彻底放晴,海上风平浪静,连一丝浪花也看不到,真是绝好的天气。
这天,小泽中将预料可能有发起决战的机会,因此命令3个航空战队按集团部署进行战斗。日出前派出侦察机对东北方面的广阔海面进行巡逻。
我机动部队在中途岛海战中吃了苦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因而在以后的海战中高度重视对敌侦察。小泽部队也在第一航空战队中特别由二式舰载侦察机编成了侦察队,跟第三航空战队的九七式舰攻队和水上飞机队一起反复进行侦察训练。
上午5点钟,大林部队的由14架九七式舰载攻击机和第五战队的两架水上侦察机组成的侦察队出发到前方进行第一段搜索。这一期间,我一架飞机于上午6点50分于73°方位约410海里处发现一架正在东进的敌机,其他飞机于上午6点55分在60°,425海里处发现3架敌我不明的飞机,接着又在上午7点发现一架敌我不明的飞机,每架飞机都向东飞行。另外,其他巡逻机在归途中于上午10点发现一架双发动机的水上飞机向西飞行。
这些巡逻机在下午零点30分左右绝大部分飞回,唯独一架九七式舰载攻击机和一架零式水上侦察机没有返回。
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方面发现敌舰载机说明附近有敌航空母舰。小泽中将当即下令进行前方二段搜索。
根据这一命令,上午11时,甲部队的13架舰载侦察机和第五战队的2架水上侦察机一共15架起飞了,其任务是在前方400海里的搜索圈内进行搜索。出发地点是北纬14°40′和东经135°40′,即在塞班岛以西约600海里处。
第二段搜索队的一架飞机于下午零点50分报告说发现一架中型敌水上飞机正在向西飞行。
这架水上飞机很可能向我舰队上空接近。小泽部队顿时紧张起来。甲部队的8架战斗机立刻起飞迎敌。然而,这些飞机尽管沿140°方位飞行约120海里,但始终没有发现敌水上飞机。
同样是这些侦察机于下午1点30分又发现了两架正在西进的舰载机。另外,其他巡逻机于1点49分也发现了这两架西进的舰载机。敌军也频频派出了巡逻机。究竟是谁能先发现对方的航空母舰群呢?
全军都在屏住呼吸紧急地张望。下午2点15分,第三批巡逻机终于发现了包含有航空母舰的敌舰队,接着,下午3点钟,以前曾报告发现敌水上飞机的巡逻机发来了发现敌航空母舰部队的报告。紧接着第二批巡逻机也发来报告说分明发现了另一个航空母舰群。
综合上述报告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群有正规航空母舰2艘,驱逐舰10至15艘;
第二群似乎有航空母舰2艘,其他舰只十多艘;
第三群似有航空母舰2艘,其他舰只十多艘。
每群舰只都向西航行,距“大凤”号约380海里(相当于东京至岩国间的直线距离)。
我巡逻机还详细地报告了敌军附近的天候。
……敌军附近天候:上层云高9000米,云量7、下层云高1000米,云量7、1000米高度的风向为100°,风速5米。
对于攻击队来讲,这是实施轰炸的宝贵资料。
一清早,攻击队就在各部队的航空母舰甲板上待机行动,人们焦急地等待着发现目标的报告和连续起飞的命令。“隼鹰”号甲板上,担任突击任务的战斗轰炸机队(零式战斗机上载有250公斤炸弹的飞机)跟引导舰载攻击机队准备完毕之后也在待机行动。
不过,尽管已经发现了敌航空母舰,但敌我距离依然很远。如果现在就让攻击队出动那将会怎样呢?这样做的结果,攻击完毕后将很难返回到航空母舰上来。这不仅是因为距离的关系,而且从返回舰上时已是日没时分这点来考虑也是很不合理的。于是人们想到了一种办法:让攻击队伍马里亚纳方面的陆上基地着陆。不过,这样做就难以反复进行攻击了。
我手里拿着两角规,看着海图,紧张地考虑着问题,在小泽中将的旗舰“大凤”号上,看样子人们也是难下决心。攻击队出动的命令实在是难以下达。就在我们犹豫不决之中,第三航空战队的“千代田”号上的攻击机队(两架九七式舰载攻击机引导15架战斗轰炸机、4架战斗机执行掩护)起飞了。时间是下午3点30分。
我感到惊奇,而第三航空战队司令官大林少将老是想着自己在南太平洋海战中曾任舰长的“瑞凤”号曾遭到两架敌军侦察机的突然袭击,因而考虑是否让飞机在空中待机行动。
然而,此刻小泽中将已下定决心:当天的攻击暂停。于是全体部队解除了待机攻击状态。这样一来,业已起飞的丙部队的攻击机队也停止攻击并开始着舰,下午4点40分,全部飞机着舰结束。截收到向“大凤”号发来的报告之后,得知一架战斗轰炸机在从舰上起飞时坠落了。原因是飞行员技术水平低。我感到提心吊胆,心情沮丧。飞行员一定要加强训练,以提高技术水乎。看到这一天的攻击,实在叫人泄气。
日没时分,巡逻机一架接一架地飞回来了。一架二式舰载侦察机在跟敌机交战中自爆了,此外还有二式舰载侦察机和水上侦察机各一架没有返回。
当时,小泽中将做了如下判断和处置:
1、敌情判断
3群敌航空母舰向马里亚纳西方出动,但不能断定这就是我们所担心的,从北面实行侧击的敌军部队(业已判明的是上午巡逻时在零度方位发现敌战斗机一事系误报)。据判断,敌军巡逻攻击机之出动距离大致为300海里。至于塞班岛方面战况,尽管大部分敌机动部队大幅度西进的可能性较小,但仍须预计到敌军可能在距列岛线三百海里的范围内活动。
2、处置
18日之攻击必须以飞机向陆上基地移动为前提,否则不可能实施,因此应取消当天之攻击。19日当竭尽全力进行攻击。19日空战中首先应歼灭向列岛西部出动之敌正规航空母舰群。为此,攻击开始时,应从列岛线南面出击。与敌军出动之航空母舰群之间的间隔应取300海里,距列岛线约为580海里,在敌母舰群尚未出动情况下,我军应适当安排,以便19日对列岛线附近之敌亦能加以攻击。此外,18日夜,如友军之跟踪飞机能保证跟踪敌机动部队,则尚应制定巡逻攻击实施预案。根据上述情况,前卫部队(栗田部队)应于2点0分与本队分离,进入空战部署。
根据上述作战方针,小泽部队由原来的东北航向改为正南航向。尔后,“大凤”号于日没前用灯光信号将第二天(19日)的战斗要领与出发地点等内容通令全体部队。然而,当时的城岛部队与“大凤”号(该舰因收容巡逻机而离开队伍)离得较远,无法收到灯光信号,虽在中间有“瑞鹤”号进行信号中转,但仍然无法了解。而这期间天气又逐渐变坏,临近日没时,海上突然变暗了。
无论怎样解读,始终弄不清命令内容。最后,我只好亲自接受信号。我用海军信号兵所专用的读字法,将收到的信号一宇一字地抄在抄报纸上,把一个个日语字母拼起来,最后形成句子。等我把报文送到城岛司令官手里时,太阳已将落下去了。
回顾一下两年多的舰队勤务,还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连简易的灯光信号都收不下来的情况。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为了接收一道决战命令竟动员了准尉级航海长以下的全体人员,可是依然对付不了一个信号。这就是肩负日本命运,处在第一线上,而且又是部队主力的航空母舰旗舰的视觉通信的水平。供飞机起飞的军舰数量不足,飞行员缺乏训练,事故一再发生,想到这些问题,我再次感到决战前途暗淡、一时无话可讲了。
日没后天候逐渐恶化,甚至下起了小雨。海上视界变得狭小起来,这很象北方下雾时的情况。真是一个阴郁深沉的夜晚。为了明天精力充沛,我想睡上一觉,可是也许因为某种预感的关系,我思前想后难以入睡。
我军要攻击的是住马里亚纳列岛附近活动的敌机动部队,因此,战略上应取守势,而在战术上则应取攻势。如果说攻势,那么此前日本机动部队反复进行的航空母舰作战,每一次都是攻势。因为主动权常常操在我军手里,所以尽管有各种困准,居于作战漩涡之中的我,内心里并没有感到任何不自由。从外观上看,此次作战同以往情况没什么不同,我们被推上无形的战争舞台,总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摆布我们,让我们在一条无法设想,但却预先设计好的命运的轨道上转来转去,在这种感觉作用下,心情没有一天高兴过。
“隼鹰”号冒着雨在黑暗的夜色中疾驰。一丝不苟地按照规定的航向和航速,向着明天的发动点默默前进。
算了,管他什么精力不精力,我不想睡了,站了起来。接着,为了进行战斗准备,我脱下短袖短裤的便装,穿上了纯白的第二号军装。这也是我以前反复进行过的自身战斗准备。
二、由9艘航空母舰组成的第一次攻击队
6月19日,盼望已久的决战今天终于开始了。紧张不安的一夜已经过去,黎明前的海上晦暗阴沉。“隼鹰”号甲板上,借着维修用灯光可以看到人影闪来闪去,以战斗轰炸机(由零式战斗机改装而成,上面裁有250公斤炸弹)为主体的第一攻击波从后甲板开始,把飞机一架挨一架地排列起来。
到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天空能否放晴还无从予卜。星星一颗也看不到,看来夜间的云还没有散,风相当大,可能是昨夜的雨浇凉了舰体,今晨叫人感到冷气袭人。
日出时间是上午5点22分。
根据战斗命令,日出前一小时,小泽中将的旗舰“大凤”号应在北纬12°12′,东经138°25′,即正好在关岛西面500海里处占领阵位,而城岛部队(第二航空战队)应在其北面15公里处占领阵位,大林部队(第三航空战队)应在小泽部队(第一航空战队)前方一百海里处占领阵位。每支部队的航向均为50°,航速为20节。在这以前,上午3点45分,即日出前约一个半小时,栗田部队的巡洋舰上早有16架水上侦察机起飞了,这些侦察机的任务是在从东北到东南300海里的范围内进行搜索。接着,上午4点15分,栗田部队的一架水上侦察机,13架九七式舰载攻击机起飞去执行第二段搜索任务。与此同时,处在最后位置上的小泽部队的本队有11架二式舰载侦察机和城岛部队的“最上”号舰的2架零式水上侦察机起飞去执行第三段搜索任务。
这样,总共43架侦察机正好形成3个相互交错,大小不同的扇面。这样重叠的搜索面,从图上看去真象一张密实的,滴水不漏的搜索网。如前所述,这也是从中途岛海战的宝贵教训中得出的结果。从中途岛海战到现在已过去不少时日,中途岛海战时,活跃于战场的高速二式舰载侦察机(与慧星式同型)只有一架,可如今,比种飞机已成了小泽部队侦察机的主力,而且今天出行动半径足有560海里,是我海军舰载机的最大活动距离。 [ 注:根据后来的记录,美国航空母舰侦察机这天的活动距离仅300海里。 ]
日出时,天空布满了阴云。甚而有雨云,周围一片阴暗。可幸的是刮着强劲的东南风,风速在十米以上。只要情况不变,最叫人担心的慧星式俯冲轰炸机也可以安全起降了。这对我来讲,实在是太难得的了。飞行队长阿部大尉,分队长久我纯一大尉,慧星队的飞行员和机械员,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好久以来看不到的笑容。尽管如此,我一时仍然摆脱不了一种痛苦的责任感,原因是他们就象板上钉钉似地40多天没离开军舰,一回也没有进行飞行训练。只有看到这些人平安无事地完成战斗命令赋予他们的重任时,我才会感到自己得救。
现在,小泽部队的每条神经都集中于一点:接收清晨出发的3群侦察机的电波。而报务室则是神经中枢。
中途岛海战结束后不久,“隼鹰”号跟其他军舰一样,在舰桥的最上部安装了雷达。由于城岛部队的通信参谋植村吉郎少佐的巨大努力,雷达状态完好,如果是大部队,在100公里外就能捕捉住目标,如飞机数量较少,50公里左右也能准确地捕捉目标。雷达的簪形机械,日出以后不停地转动,任何漂浮于空中的微小物体也休想逃脱。如今非同昔比,情况跟中途岛海战和南太平洋海战时大不相同,我们已经能够确切地知道敌机动部队的所在,因比,从战术上看,这是一次极为简单的战斗。不过,如今我军虽然在马里亚纳拥有许多基地,但是角田部队因为处在敌军压制下而不能白由行动,其侦察已不能充分满足要求。小泽部队的飞机本来就少得可怜,但出于无奈,除了19架水上侦察机外,还要拨出可用于攻击的24架舰载机,损失未免太大了。数字不算太大,然而可惜的是这些侦察机的飞行员每个人都可以单机飞行,一个个都是老资格的优秀飞行员,人们对角田部队部寄予很大希望。可是,在关键时刻,跟角田部队的飞机断绝了任何联系,莫非已经彻底溃败了吗?
此次作战中,日本海军具有地利之优势,如果我海军航空兵再有第一阶段作战那样高的技术水平,那么情况就正好和中途岛海战时相反了。可惜的是如今航空部队的水平下降,地利条件绝佳却不能利用。此外,以油为决定因素的本末倒置的作战也使得小泽部队延缓了进入战斗的时间,这样一来,小泽部队就只好靠自己的力量组织所有的空战了。
在敌军看来,如果先把角田部队打垮,那么掉转马头就可以回戈杀向小泽部队了。
城岛部队的攻击飞行队已做好了出发准备,航空母舰甲板上有51架飞机正在待机起飞,第一攻击波起飞的“隼鹰”号上,前面是6架掩护战斗机,其次是9架战斗轰炸机,最后是两架天山式舰载攻击机(用作引导机),供攻击队前路搜索用的有两架天山式飞机,“飞鹰”号上有6架掩护战斗机,9架战斗轰炸机,5架天山式引导兼攻击用飞机。“龙凤”号上有5架掩护战斗机,7架战斗轰炸机。
小泽部队本队内的“大凤”号、“瑞鹤”号、“翔鹤”号3艘舰上,作为第一攻击波的有48架零式掩护战斗机,53架慧星式俯冲轰炸机,27架天山式飞机(总共128架)。这些飞机中,每组都有三分之一的飞机在待命起飞。大林部队中有14架掩护战斗机,45架战斗轰炸机,8架用于跟踪目标兼引导的九七式舰载攻击机,总共67架飞机在待命起飞。这个飞机总数达246架的第一攻击波超过了开战时攻击珍珠港中使用的第一攻击波的飞机总数(183架飞机)。这样大的飞行队,在日本航空母舰部队史上是空前绝后的。在以日本命运相赌的舰队决战中,动用这样大的兵力是完全合适的,它确实是全舰队官兵希望之所系。
日出以后,一个小时的紧张早已过去了。
上午6点30分,栗田部队的16架侦察机中,位于中央,亦即舰队攻击航向稍北的第7架侦察机发出了电波:
“发现敌机动部队。”
接着又报告说:
“航空母舰一艘以上,航向西,上空有战斗机4架。”
根据小泽部队的规定,这支被发现的敌军叫做“七一”,意思是由第七号飞机最先发现的。
大致位于搜索线中央的第八号侦察机没发出任何情报。该机消息中断,没有飞回,可能是被战斗机击落了。
这时,搜索线南侧的第九号侦察机也发来了消息说:
“发现敌机动部队。”
接着说道:
“敌军兵力是:战列舰4艘,其他舰只十数艘,航空母舰存在与否情况不明。”
6点50分,上面提到的第七号侦察机又发来电报说:
“……附近天候微阴,云量8,下层云3000米,能见度10海里。”
两架侦察机关于敌军兵力情况的报告有一定的出入。特别是航空母舰存在与否对于作战指挥十分重要。正当小泽部队苦于无法做出判断时,上面提到的第九号飞机又发来报告确认敌军有4艘航空母舰。
根据既定攻击计划,指挥前卫部队的栗田中将给大林少将下达了攻击令。
大林少将于上午7点20分派出两架九七式舰载攻击机跟踪敌军,7点30分又派出中川健二大尉的掩护战斗机加入中本道次郎指挥的攻击队。
过后不久,侦察机的敌情报告中断了。
被发现的敌航空母舰部队与大林部队的距离约为300海里(大致等于东京至冈山的直线距离),与小泽和城岛部队的距离均为380海里。对于当时缺乏训练的舰载机来讲,这一距离未免过大,因而能否捕捉目标尚属可疑。就算攻击波一小,时的平均速度为150海里,也要用两个多小时。这两个多小时内,敌军的航向说不定会变化的。再说,如果距离过大,则长时间连续跟踪警戒森严的敌军航空母舰群未必能成功。
我把海图上敌军位置同“隼鹰”号的位置做一比较,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战争不是唱独角戏,关于这一点,我们曾有过中途岛海战的惨痛教训。为了攻击敌军,我们的第一攻击波好歹总算进行了准备。
可是我越想越觉得敌我之间的距离过大。我军要是具有南太平洋海战前那样的训练水平,如今这样的敌我距离也许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现在在这样距离上却让看不见的强大敌军拦住了去路,飞行员们都想让航空母舰尽量接近敌军,距离那怕缩短一海里也好。我最了解他们的训练水平,因而,从他们的立场出发,很想再靠近敌人一些之后,再让飞机起飞。
正当我想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发现小泽部队的3艘航空母舰轮廓清晰地在西方出现了。该部队的本部已于上午8点派出第一攻击波(垂井攻击波,有天山式飞机27架、慧星式飞机53架、掩护战斗机48架,总共128架),因此,现在甲板上的飞机应属于第二次攻击波了。“大凤”号探照灯和旗语并用向城岛部队发出信号:
“攻击波尽快出发。”
城岛部队接到命令后,为了向“七一”号敌军发动攻击,先派出两架由铃木文夫指挥的前路搜索机。攻击波全部做好了起飞准备,可就是距离不怎么理想。
这时,雷达发出了情报:“敌我不明的飞机向我接近。”
无论是中途岛海战,还是南太平洋海战,都曾因为遭到敌军的几架飞机的突然袭击而出现无法挽救的后果。有些情况下,即使情况不十分严重,也还是有过飞机不能起飞的战例。攻击波出发前,这种情况对航空母舰来讲,是最大的危险。是甘冒这种危险也要接近敌军呢,还是勉强要求飞行队从远距离起飞呢?现在是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上级司令部已下达了命令,敌机来袭的危险迫在眉睫。我于是大声向城岛司令官喊道:
“司令官,请下令出发!”
城岛司令官轻轻地点下头。“隼鹰”号桅杆上的信号旗很快降了下来,与比同时,3艘航空母舰的舰首一齐向右摆动了。待到舰的航向对准上风方向时,飞机和着震耳的爆音,一架接一架从各舰的甲板上起飞了。当时的时间是上午8点30分。此次出发的是石见攻击队,共有飞机47架,其中天山式7架,战斗轰炸机25架,掩护战斗机15架。
小泽部队的第一攻击波就这样以城岛部队的飞行队为殿军,从各自的航空母舰起飞,一直向着东方飞去,渐去浙远,彻底消失。
三、第二次攻击波出发
这天,小泽中将企图采用射程外战法进行先制攻击。为此,在收到发现敌军航空母舰的报告以后,小泽部队的本队为了跟敌军大致保持400海里的距离,一时掉转方向,在第一攻击波出发以后,于上午8时,将航向改为120°。
第一攻击波于上午7点前,向着可能攻击范围内唯一被发现的敌航空母舰部队飞去。据推算,当时敌军的方位为64° [ 译者注:以“大凤”号为基准方位。 ] ,同“大凤”号的距离约为380海里。
上午8点45分,不久前出发的小泽部队的第三段搜索飞机中,在搜索线以南区域进行搜索的飞机发现关岛西南约70海里处有包含航空母舰在内的敌军部队。该飞机报告的内容是:
“航空母舰3艘,战列舰5艘、其他舰只十多艘。”
收到报告后,我们当即把敌军的这支部队命名为“一五リ”部队。
上午9点,第三段搜索机中,在搜索线以北飞行的第三架飞机,发来报告说,在方才业已发现的“七一”号部队北方约60海里处有:
“正规航空母舰1艘,辅助航空母舰3艘、战列舰1艘,其他舰30多艘。”我们把这支部队命名为“三リ”部队。
以兵力的内容来看,上述3群敌军机动部队可能是敌机动部队的全部兵力,至少也是敌机动部队的大部。
小泽中将做出这一判断之后,当即决定向所有目标进行攻击并下令让最后起飞离舰的城岛部队的第一攻击波改变目标,向“三リ”发起攻击。尔后,又命令小泽部队的本队和城岛部队的第二攻击波向“一五リ”发起攻击。
城岛部队的第一攻击波的主力与大林部队的第一攻击波一样,都是战斗轰炸机。此种飞机本身是零式战斗机,只不过装上了250公斤炸弹而已,从外表上看,跟战斗机没什么不同。飞行员多为俯冲轰炸机或者舰载攻击机出身,这次是他们第一次独立在洋上作远距离飞行,尤其是第一次上阵的人占多半数。飞机的型号是新的,轰炸方法也是新的,从距离上讲,向“七一”目标出击就已经相当勉强了,而如今要去的“三リ”目标比“七一”还远60多海里,何况出击途中还要变换目标。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一任务都不是这些飞行员力所能及的。
既然是一次生死攸关的战斗,那么,好不容易才发现敌军部队之后,要再让它轻易跑掉,这对以后的战斗肯定会产生严重的影响。正因如此,从理论上讲,小泽司令部的作战指挥确实是正确的。可是实际上,部队能否按上面的命令行动却属可疑。
其他每个目标都是由我两支攻击队进攻的,可唯独“三リ”这个目标只由城岛部队的第一次攻击队攻击。把命令从“大凤”号上传给飞行队本来是很容易的,可是我却一时举棋不定。我本想提提意见,可现在是在打仗,任何犹豫和迟延都可能造成转瞬之间失去战机的后果。我一面祈求上天福祐,一面接受城岛司令官的命令。无论怎么说,总算原原本本地把上级司令部的命令传达给第一攻击波的指挥机了。
第一攻击波起飞以后,小泽部队本队和城岛部队立刻进行第二攻击波的起飞准备,可是大林部队却因为航空母舰装载能力所限,第一攻击波的飞机未使用之前,第二攻击波是无法起飞的。
城岛部队的主力是俯冲轰炸机。航空母舰甲板上总共有64架飞机。“隼鹰”号的飞行甲板上前面是10架掩护战斗机,中央是9架九九式舰载轰炸机,最后面是9架慧星式飞机。“飞鹰”号上有10架掩护战斗机,18架九九式舰载轰炸机。“龙凤”号舰上有6架掩护战斗机和两架前路搜索用的天山式飞机。指挥官是阿部大尉。
小泽部队的本队中,大部分飞机都已起飞,进行第一次攻击去了,剩下来的还有战斗机,九九式舰载轰炸机,战斗轰炸机,天山式飞机等共50架飞机。这些飞机都做好了准备,将作为第二攻击波出击。
城岛部队和小泽部队本队的前路搜索机分别于上午10点和10点20分向着“十五リ”目标出动了。接着,本队的第二攻击波(天山式飞机4架、战斗轰炸机10架、战斗机舰4架、总共18架)和城岛部队的第二攻击波分别于10点30分和10点50分向着同一目标出击了。
现在就等待攻击队传来战果了。
四、大攻击,损失巨大,战果甚微
以45架战斗轰炸机为主力的大林部队的第一攻占波的67架飞机在中本道次郎大尉指挥下,于上午7点30分作为全攻击队的先头部队起飞出击了。这支攻击队的任务是:用第一次用于实战的战斗轰炸机(零式战斗机装上250公斤炸弹)尽可能多地投弹命中敌航空母舰,使之一时失去飞机起降能力。掩护战斗机只有14架,能力有限。然而战斗轰炸机投弹以后仍保持其空战能力,因而可以补偿掩护战斗机之不足。这一点是可以令人相信的。
然而,这支攻击队在跟敌军接触之前,在与敌军大致相距20海里的地方遭到敌军警戒部队的阻拦。遭到敌占有优势的战斗机群的攻击之后,只有一部分飞机勉强逃脱,完成了预计的轰炸。据报告,轰炸的结果使敌1艘正规航空母舰和1艘巡洋舰各中1颗250公斤重的炸弹。我军的损失极大,据统计,有8架战斗机,32架战斗轰炸机和2架天山式飞机,总共42架飞机没有回来。
小泽部队本队的第一攻击波的128架飞机(零式战斗机48架、慧星式飞机53架,天山式飞机27架)在总指挥官垂井明少佐指挥下,于上午8点开始起飞离舰,攻击目标跟大林部队的飞行队相同,也是最初被发现的由4艘航空母舰,5艘战列舰和十几艘其他舰只组成的敌军部队(我们称之为“七一”部队)。
慧星队队长垂井少佐是侦察军官。双座飞机的侦察军官为导航和通信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战斗过程中更是高度紧张。尽管战斗时航空母舰极力限制发报,但因为作战上的急需,偶尔还是不得不发报。因此,在通信上要时刻注意。尤其是敌机的电报又非要侦收不可。这就要求,一刻也不能疏忽大意。其次是攻击队要在超高度上飞行,在无线电使用受到限制的情况下,导航是相当困难的。特别是飞机飞行距离越大,困难也就越大。要时刻把飞行位置记入飞行图中并且要测定飞机偏航数据,此外,在同敌机遭遇时,侦察军官还要兼任后座席上的旋回机枪射手。这些工作都要一个人承担,何况大编队的总指挥官因为责任重大,还要有高难度的技术水平,判断能力和经验。
垂井少佐是一位作风严谨的人,从飞行员的角度来讲,他是一位少见的,性格温厚的青年军官。然而由于缺乏指挥大编队的经验,作为总指挥,在引导全军方面,考虑问题还不够慎重。这位少佐由于疏忽,竟然率领部队在敌我两部队之间的连结线上约100海里的前方,也就是接近栗田部队的上空占了阵位。
栗田部队因为意想不到地发现一支大部队而大吃一惊。该部队于8点40分向全军通报说:
“发现飞机,舰载机约100架。”
收到这一通报后,一部分前卫部队的高射炮一齐开始射击。因为是采取蛇形运动,航向不断变化,在舰上很容易看错敌机接近的方向。部分军舰本来已考虑到可能是己方的飞机,但正如俗话所说的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一经有人开火,大家就接着射击,想制止也制止不住。飞行队急忙发出敌我识别信号,但为时已晚,2架飞机已被击落,其他飞机也因被击伤而不得不飞回航空母舰。城岛部队的第一次攻击队出发前不久雷达所捕捉到的目标正好是这支飞行队。
经过这场骚动,攻击队尽管阵容混乱,但还是继续进击了。后来,刚把队形整理好,部队已经接近敌军了。在距敌军约40海里的上空,在飞行队形未变情况下同占优势的敌军战斗机队遭遇了,此次空战高潮中,总指挥官垂井少佐于13点45分发出了“全军冲锋”的电报,尔后就消息断绝了。
因为是一场混战,该队的战果全貌不明,但是据报告有1艘正规航空母舰因命中1颗250公斤的炸弹而起火。敌战斗机被击落12架。我方的损失是:战斗机32架、慧星式41架、天山式23架、总共96架,相当于总机数的百分之七十五。
城岛部队的第一次攻击队的47架飞机(零式战斗机15架、战斗轰炸机25架、天山式7架)在石见丈三少佐指挥下,于上午9点5分向着“七一”出击。这支部队由于训练不足和下层云造成视认不良,结果,起飞后不能在母舰上空集合,不得不分成两队出击。石见少佐率领的第一群飞机根据改变攻击目标的命令向着“三リ”出击。11点45分,在预计的“七一”所在地点附近发现了似乎有旧式战列舰在内的部队,尔后,在搜索“三リ”部队的敌航空母舰时,于下午零点遭到约40架(?)敌战斗机的袭击。队伍混乱,结果并没有发现航空母舰和其他舰船,失去攻击机会之后不得已飞回去了,损失是:战斗机2架、战斗轰炸机4架、天山式1架,总共7架。
第二群飞机单独飞行了350海里,但没有发现敌军,结果也不得不飞回。好在没有损失飞机。
城岛部队派出的两架天山式前路搜索机始终没有返回。
小泽部队本队的第二次攻击队因为航空母舰出了事故未能顺利起飞,直到10点30分,才只有18架飞机(零式战斗机4架、战斗轰炸机10架、天山式4架)在千马良人大尉指挥下从舰上起飞。这支部队也在中途各队分离,向既定目标“一五リ”出击,但到了下午零点50分也没有发现敌军,只好草草收兵。战斗轰炸机虽然在下午2点10分发现了3架TBF式敌机,但没有将其击落。
损失的战斗轰炸机有8架、天山式1架。
城岛部队的第二攻击波于10点15分离舰,后因飞机性能不同而分成两组出击。
第一群共15架飞机,即阿部善次郎大尉指挥的9架慧星式飞机和6架零式战斗机;第二群共有飞机49架,即由宫内安则大尉指挥的27架九九式舰载轰炸机和20架零式战斗机,此外还有2架天山式前路搜索机。
这支部队依然跟敌军保持350海里的距离,这已远远超过了九九式舰载机的能力,因而收到了指示:攻击完毕后,不妨在关岛或关岛附近的陆上基地着陆。
攻击队在下午1点15分以后,相继到达预定目标附近,但因为未发现敌军,结果分别向陆上基地飞去。 [ 注:根据以后的调查,搜索机可能报错了敌军位置。 ]
第一群于F午2点30分前后到达罗塔岛上空,正要着陆时,发现西方海面上有一支以3艘航空母舰为基干的部队。6架慧星式和2架零式战斗机虽然攻击了这支部队,但因为5架慧星式和1架零式战斗机未返回而无法确认战果。然而在罗塔岛着陆的指挥官阿部大佐根据当时的情况推算,做出了对敌进行了有效攻击的判断。 [ 注:阿部大佐直到战争结束时还留在罗塔岛上。 ]
宫内大尉指挥的第二组飞机到达预想地点之后,又向西北方面搜索了约50海里,但并末发现敌军,结果向关岛的第一飞行基地飞去,下午3点到达该岛上空。着陆前不久,跟大约30架的敌战斗机作战,作战结果击落敌机4架以上,而我军损失更大。在关岛第二机场着陆的只有零式战斗机1架、九九式舰载轰炸机7架、慧星式飞机1架,而且这些飞机也都中弹负伤。
城岛部队的第二次攻击队的全部损失是:自爆或未返回的有零式战斗机15架、慧星式5架、天山式2架、九九式舰载轰炸机9架。总共31架,海上迫降的有零式战斗机3架、九九式舰载轰炸机11架、着陆时严重破损的零式战斗机1架,此外,还有许多飞机中弹。
关岛上空进行的这次空战是当天最激烈的的战斗。掩护战斗机队为了掩护正要着陆的九九式舰载轰炸机,不顾因在洋上长途飞行而十分疲劳和敌军占有优势,竟毅然决然地从不利态势出发转入反击。
由于部队缺乏训练,有的飞行队连编队都无法完成。这天小泽部队的空战就这样无所仿为地收场了。
这一期间,所剩无几的大林部队的飞机返还之后重新进行了整编。中川健三大尉指挥的5架零式战斗机、9架战斗轰炸机、5架天山式飞机,一共19架进行了第二次攻击的准备。但该部队因为距敌军所在位置最近,且当天的攻击距离过大致使向小泽部队本队和城岛部队飞回的飞机不是因为损伤,就是因为燃料不足而连续出现紧急着舰事故,结果,最后不得不中止攻击。
这天,终日天空阴沉,虽然有时能看到阳光,但大部分天空阴云密布。中午刚过,城岛部队开始等待飞行队回到舰上来。为此,以“隼鹰”号为中心的3艘航空母舰各自在自己的能见度极限附近把船体横了过来,与攻击队返航航向成直角,为的是让归来的飞机尽快看到航空母舰。下午一点刚过,首先是本队的飞机和大林部队的飞机摆着两翼飞了过来。这是紧急着舰信号。看来,不是燃料不足,就是飞行员负了伤,要不就是飞机本身出了故障。不管是属于哪艘舰上的,遇到这样的飞机总要排除万难将其收容。这样,在救护其他飞行队的飞机的同时,城岛部队的飞行队也分给了各队,三三两两地飞回来了。
2架、3架,军舰一边收容飞机,一面向上风方向转向,尔后向东南方向驶去。正在这时候,突然发现西南方冒起了一股巨大的黑烟。怎么回事?我一时感到莫名其妙,戴上眼镜看,可是没看清。虽说象是汽油,可是飞机被击落时,即使着起火来也不会冒这么大的烟,起初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可是随着距离逐渐缩小,目标渐渐轮廓清晰了,看样子,那很象一艘舰,而且象是航空母舰。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今天从早晨到现在尽管小泽部队对敌军进行了大规模的攻击,可是我舰队却没有见到任何一架敌军飞机。
“可能是受到潜水艇的攻击了吧?”我在暗暗思考,可是怎样也弄不清楚。看来,城岛司令官比我更早地发现了这种情况,他小声对我说:
“好像是“大凤”号。”
他现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不能轻率地让“隼鹰”号舰员知道“大凤”号的舰名,因为那样会使官兵们心情沮丧,士气消沉。因此,我只是默默地向司令官点了下头以示回答。
“不知小泽长官和他的幕僚们命运如何?”我首要考虑的是全军指挥中枢的情况。这时,我想到了今晨8点刚过时从小泽部队内部发来的无线电报。电报的内容是;
“‘大凤’号上的飞机向‘瑞鹤’号上转移。”和“第一次攻击队在‘瑞鹤’号上着舰。”
听到这些消息后,当时有一种异常的感觉。当时是下午4点钟。据判断,城岛部队第一次攻击队的该返回的飞机全部返回了。为了听取这支部队的报告,飞行队指挥官石见少佐来到舰桥下面的整齐列队的飞行甲板上来。在跟司令官一起听取报告时,这时我突然感到一种剧烈的震动,似乎“隼鹰”号舰裂开了。
我当即判断出这是敌人潜水艇在活动,于是马上到舰桥上问明情况。
“出现了什么反常情况吗?”
舰桥上好像也一片混乱,不久,有人大声向司令官报告说:
“舰内无异常情况。”
这时,我突然回头看了看“大凤”号,两三分钟以前还在垂死挣扎的巨舰——小泽中将的旗舰,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了。现在,那里只是升起一股黑云,这可能就是这艘巨舰惜别的表示了。大型巡洋舰“羽黑”号和数艘驱逐舰聚集在巨舰失事地点附近进行警戒,这凭肉眼也能看清。
综合这天的战果,敌军是否受到轻微的擦伤尚属可疑,而我们自己却在没有遭到任何飞机空袭的情况下,让一艘旗舰沉没了。这次决战确实是出师不利,运气不佳。对此,我能说些什么呢?小泽中将和他的幕僚们命运如何呢?他们是否平安地转移到其他舰上去了呢?
五、“大凤”号、“翔鹤”号相继沉没
这天开战伊始,小泽部队(也是日本海军)就遭到了厄运。
上午8点,小泽部队为了实施其经过反复研究的名为射程外进攻的远距离攻击计划,派出了小泽部队本队的第一次攻击队,尔后,为了保持约为400海里(大致相当于东京德山间的直线距离)的敌我之间的距离,把航向改为120°。改变航向后,上午8点10分小泽中将的旗舰”大凤”号遭到敌潜水艇的攻击,被鱼雷击中。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航行不成问题,然而,飞机却因升降机发生故障而不能起飞,结果,第二攻击波不能出发,只好将一部分飞机转移到2号舰“瑞鹤”号上去。
小泽部队祸不单行。第二次攻击队出发以后,11点20分,松原博大佐指挥的“翔鹤”号也遭到敌潜水艇的攻击,被4条鱼雷击中,烧起了大火,下午2点1分沉没。位置是北纬12°0′,东经137°46′,在塞班岛西南(247°)正好是500海里处。
“大凤”号被鱼雷击伤后,舰上人员极力抢救,但在“翔鹤”号沉没后不久,“大凤”号舰内突然发生大爆炸,下午4点28分继“翔鹤”号之后也沉没了。位置是北纬12°5′,东经138°12′,正好在“翔鹤”号与塞班岛的连线上(67°),距“翔鹤”号25海里。
“大凤”号是当时日本海军的最强大的航空母舰。航空母舰有着庞大的飞行甲板,而这种飞行甲板又非常脆弱,这就是航空母舰生命力不强的原因和致命伤。甚至战前人们就曾认为仅用60到250公斤的小型炸弹就可以轻易地让起飞舰失去机能,这一见解自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在珊瑚海海战、中途岛海战、第二次所罗门海战、南太平洋海战等海战斗,无一例外地得到了证明。
航空母舰船体很大,按理应该有较好的抗鱼雷攻击性能,但是,其飞行甲板却是薄弱环节。造船技术上最忌讳头重脚轻,然而航空母舰的这一问题却无法解决。正因如此,我们航空母舰的舰员自身也基本上对航空母舰失去了信心。不过日本海军的造船技术部门很重视航空母舰的战术性能。为此,飞行甲板上铺上很厚的装甲,造出了可以经受住250公斤重炸弹的航空母舰,而“大凤”号就是第一艘此类军舰。
以前我们曾把航空母舰叫做火柴盒,用比来说明此种舰只的脆弱,可是,登上“大凤”号之后,心情马上就振奋起来,觉得这确实是为作战而建造的军舰。“大凤”号的主要数据是:总吨位34000吨,水线长253米,比“赤诚”号、“翔鹤”号还大。航速33.3节,虽然比“翔鹤”号低1节左右,但装载的飞机数多达81架,说是世界第一的航空母舰也并不过分。尤其是“大凤”号舰长以下全体官兵都经过精选,因此,该舰是名副其实的日本海军的头号军舰。
“大凤”号就役(3月7日)后不久就成了机动舰队司令长官小泽中将的旗舰。中途岛海战、南太平洋海战中有的舰仅仅因为被两三发中型炸弹击中,总指挥官就在战斗高潮中一时中断指挥并改换旗舰,结果造成一片混乱,我想,“大凤”号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想到这里,我暗暗感到放心了,对这艘舰寄予巨大的信任。
可是我寄予信任的巨舰竟然被一两条鱼雷给击沉了。这也太不象话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
“大凤”号被击沉的经过大致如下:
上午8点,垂井少佐率领的第一次攻击队在“大凤”号舰员的欢送声中起飞离舰。起飞后的飞机依次向左旋回,编队,集合。其中的一架慧星式飞机令人莫名其妙地来个右转弯。这是怎么回事?舰上的飞行军官们困惑不解。人们监视着这架飞机的行动。
甲板上的飞机全部起飞以后,全体舰员的目光都集中到这架行动怪异的慧星机上来了。
“啊!”大家异口同音地叫了出来,一时惊得几乎发呆了。
俯冲!慧星机头朝下钻到水里去了。
“完了!”就在人们发呆的当儿,慧星机已冒出一股水烟,马上消失在深兰色的海水中了。与此同时,观察兵叫了一声:
“鱼雷!”
从慧星机钻进水中的地方,现出了鱼雷的航迹,只见鱼雷箭也似地向“大凤”号接近过来。舰上一片骚然。鱼雷的航迹向着军舰延伸过来,一部分从舰的右舷向左舷摆动。
紧张可怕的一瞬。
“咚!”一声沉闷的音响,舰体受到冲击,同时,舰桥的右舷一侧冒出了水烟。
被鱼雷击中了。
人们预见到了事态的发展,做好了牺牲的思想准备,可是“大凤”号却依然显得若无共事,悠然自得地破浪前进。
“大凤”号果然名不虚传,他们对不惜以个人生命挽救军舰的慧星式飞机的飞行员再次表示沉痛的哀悼。
盐山策一技术大佐以造船专家的身份到“大凤”号上来。他带着调查该舰实用价值的任务,被编到小泽部队的司令部里。该人没有固定的战位,因而能够最客观地了解到“大凤”号遇难的情况。
鱼雷击中“大凤”号时,盐山大佐曾跑到防御指挥所去。当时,兼作应急作业指挥官的内务长也在那里。一个水兵打开下面的人孔爬上来说:
“升降机室被打坏了”他说完就倒下了。
这时,舰内弥漫着挥发油的刺鼻的气味。飞机升降室上面是挥发油(海军内叫做轻质油)箱。可能是油箱的隔墙坏了。大佐跟内务长联系,调查了浸水区,在尽可能限制浸水区的同时,又在不危及舰内安全的条件下,打开舷窗和升降口以便通风,这样可以排出挥发油气体。
舰上有两台飞机升降机,其中离鱼雷命中点较近的前部升降机在载着第二攻击波的战斗机升起时,半途中忽然停了下来。看样子没有其他种危及军舰命运的破损,因此,为了发挥战斗力,最重要的是集中全力堵住飞行甲板的漏洞。
小泽中将已经下达了命令,身为应急修理指挥官的工作长尽一切可能收集应急木材,在已经停下来的升降机上搭起了跟飞行甲板等高的木架把从士兵舱里拿来的桌子堵在上面。这样才按照命令进行了修理,而且又不至于妨碍飞行。
盐山大佐为了向小泽中将报告这种情况,于下午2点前后到舰桥的作战室去了。那里集合了大部分幕僚,正在商讨各种善后对策。大佐报告完毕后坐了下来,从早晨到现在也没得休息,因此,想休息一下。
突然间发出一声巨响,作战室也被震动了,海图一类物品带着灰尘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室内充满了烟尘。
在这以前根本没听到过炮声,大佐想这一定是大型飞机前来袭击,大型炸弹击中了军舰,于是戴上防毒面具跑出作战室。
跑到舰桥上一看,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空中连个敌军飞机的影子也没有,可是军舰不久前的高航速不知到哪里去了,现在军舰只是靠惯性运动。往甲板上看,只见钢板鼓了起来。被人们看作该舰骄傲的飞行甲板也在中央鼓起老高。显然是军舰内部爆炸了。舰两舷的高射炮和机关炮台上的炮弹都因为受震而爆炸了。四面八方腾起红红的火龙。可消防水管里一滴水也没有。看来全舰的动力源——机舱被打坏了。在这种情况下,向附近的驱逐舰求援最为有效。可是炮弹被引爆后连续爆炸,驱逐舰无法靠近受伤的军舰。
不一会,火焰包围了舰桥。幸亏事先准备好了水桶,用水救护的结果,小泽长官和舰长还勉强指挥一阵子,可是,这样的指挥终究不能持久。
这当儿,满身是血的通信长穿着一件破衬衣跑上来。据说他是好不容易从通信指挥室中逃出来的。他的部下在爆炸当时正在岗位上,有的被压死,有的受了伤,几乎无一幸免。
被人视为全舰心脏的机舱在爆炸发生以后毫无消息。机电参谋富永章中佐面容愁苦地说:
“机舱里的人说不定全都死了。”
飞行甲板、炮塔和机枪底座附近因为倒满了死伤人员,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期间,舰桥上也烟火弥漫,人们只好戴上防毒面具。小泽中将认为不可能在“大凤”号上实施指挥了,于是下决心改变旗舰。
从右舷放下了一条小艇,从伸向舷外的机枪座上放下了软梯。古村参谋长对小泽中将说:
“长官,请按我说的办吧。”
先是长官,尔后是舰队机电业务长,人们按资格顺序,一个接一个下到小艇上。
漏到舰外的重油燃烧起来,一片火海向人们袭来。全部幕僚登上小艇以后,转移到在附近等候的“若月”号驱逐舰上去了。“羽黑”号巡洋舰开了过来,接着,人们又乘坐内燃机艇转移到“羽黑”号上去。
与比同时,“矾风”号驱逐舰横靠在“大凤”号的舰尾处把“大凤”号的舰员收容过去。“大凤”号舰长菊池朝三大佐不愿离开军舰,后来,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大凤”号的舰尾。下午4点半前后,“大凤”号突然开始向一面倾斜,航速越来越低,后来,突然出现巨大的倾斜,在附近警戒的每艘军舰的舰员都向“大凤”号敬礼,最后,在暮色苍茫中,“大凤”号静静地沉没在塞班岛海水中了。
这时,“羽黑”号舰感到两次巨大的冲击。好像是被鱼雷击中了,可是舰内情况没发生任何变化。(原来是“大凤”号舰内的深水炸弹达到一定的水深时爆炸了。)弄清事情原委以后,大家都放心了。
荟萃我国造船技术之精华的“大凤”号就这么简单地沉没了。究其原因,乃是挥发油在舰内爆炸所致。汽油油箱被炸破,可燃气体进入舰内,而通风换气用的前部升降机又卡了壳,结果,舰内充满了可燃气体,不知由于何种原因发生了火花,引起大爆炸。这是根据推论得出的结论。后来查明,在升降机上工作的工作长以下的人员全部抛到海上去了。
这次事故中,第六○一航空队司令兼“大凤”号飞行长的入佐俊冢中佐也跟军舰同归于尽。
六、对射程外战法的质疑
根据小泽中将的作战指挥预案,第一次攻击队实施攻击以后,有两条作战指挥方案。
一、如战果很大,则于翌日(20日)黎明逼近列岛线,再次进行空战,击溃敌军航空母舰群之大部。与此同时,派出游击部队将敌军歼灭。
二、如判明第一次攻击战果甚微,则机动部队应暂时向西而避退,俟兵力与物资补充完毕之后,再次进行决战。
实际上,尽管计划中考虑到了用小泽部队本队中的第一攻击队再次实施攻击,但该部队夜间返航。因此,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这样一来,只能用残存下来的第二攻击波中训练有素的飞行员,在薄暮时实施攻击。然而,这一计划因为“大凤”号被击沉而未达到目的。
小泽中将直接指挥的大型航空母舰3艘中竟失去两艘,旗舰也不得不更换,最后,转移到“羽黑”号上以后,对各攻击队的战果进行了综合,确认战果不佳,于是根据第一条预案决定重新部署兵力。
接着,小泽中将下达了命令,要求分散行动的各部队务于翌日(20日)上午7点到达会合点,与此同时,对第一和第二补给部队也下达了按上述时间在会合点会合的命令。“羽黑”号通信设备不够完善,满足不了旗舰的要求,于是,第二天又准备把“瑞鹤”号作为旗舰。
当天日没后,前来向小泽中将报告的各航空战队的残余兵力如下:
一、小泽部队本队:战斗机15架,战斗轰炸机2架,慧星式1架,二式舰载侦察机5架,九九式舰载轰炸机2架、天山式7架,总计37架。
二、城岛部队:战斗机19架,战斗轰炸机19架。天山式8架,总计46架。
三、大林部队:战斗机6架、战斗轰炸机7架、九七式舰载攻击机6架、天山式2架,总计22架。
四、粟田部队:零式水上侦察机18架、零式观测机6架、基地派遣的零式水上侦察机3架,总计27架。四个部队总共有飞机127架(其中舰载机为100架)。
从现有兵力来看,小泽部队如果单凭自己的兵力向占有优势的美军舰队挑战,那将是极端困难的,因此,要想打出好的战果来,就必须考虑同角田部队协同作战。
当天深夜,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丰田大将的司令部以参谋长的名义拍来电报说:
联合舰队参谋长致“阿代号部队”电
机密第一九二三五七号
兵力大致整顿完毕之后,应根据战斗情况进行追击战。
一、基地航空部队
(一)20日,通过飞机侦察确认敌情,八幡空袭部队火速向硫黄岛出动,第三空袭部队,第八空袭部队尽速向帛琉出动。
(二)21日,派飞机进行侦察,同时根据GF作字第一七九号电令攻击敌机动部队并向马里亚纳集中。
(三)22日,向马里亚纳集中兵力,并以此向敌机动部队发起搜索攻击。尔后,依战果之大小,在保持马里亚纳方面制空权的条件下继续作战。
二、机动部队
(一)21日,进行补给和兵力整顿,破损舰只送往内地,一部分航空母舰返回训练地(林加)。
(二)22日,依情况出动,与基地航空部队协同动作,向敌机动部队发起反击后,飞行队派往陆上基地,在第五基地航空部队指挥官指挥下继续作战,航空母舰返回训练基地。
(三)22日以后,随战况之发展,用大部分水面舰艇对塞班岛实行扫荡。
由此看来,情况与中途岛失败的情形顿为相似,多灾多难的6月19日就这样过去了。在昏暝的夜色中,各队的舰艇悄无声息地向着明晨会合点驶去。官兵们心怀第一天决战遭到的创伤,一心祈祷着武运长久。
至夜,天色放晴,晴空逐渐增大,夜半的群星似乎不知道地上的争战,象往常一样美妙皎洁。阴云笼罩的我们的前途只要象天空这样不见放晴,明天的胜利恐怕是难以期待的吧。
没有给予敌人以任何打击就在大洋上丧命的战斗轰炸队员,许多在己方基地上空无谓牺牲的俯冲轰炸机飞行员,直到牺牲前一直执行其掩护任务的战斗机队员……以最后决战为名,让这些人自觉自愿地送命,这虽然可以用当前战局严重加以解释,可是,人们的死未留下任何具体的东西来表明死的价值。
我心情烦恼,又一夜没有合眼。他们的本领确实不够高,可是缺乏训练并非他们的罪过。如果进行充分的训练,本领当然会提高。至于说当时敌人不容我军喘息,快速发动进攻,对敌人来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射程外”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有些叫人费解。这天首次战斗中我军所采取的射程外战法如果说纸上谈兵还是有其道理的,作为一种战术,它可能很符合航空母舰空战的实际。不过,这指的是棋盘上的棋子定得步数得当的情况。
敌我之间距离有400多海里,在这样大的距离上,我方先杀出一枪.这样,我们就可以先发制人,无一遗漏地狠狠地打击敌军全部航空母舰,利用航空母舰的脆弱性,我们的目标是使其失去飞机起降的功能。结果,在敌军飞机不能起飞的情况下,我军以全部兵力向其近逼,放开手脚,狠狠地打击,这一切就是射程外战法的实质。这虽说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但从战法上看,还是可能实现的。战斗中总要拼个你死我活,在一次决定胜负的航空母舰空战中,这种战法有时是可取的上策。问题仅仅在于要想达到目的,则必须有适合于此种战法的精锐部队。
部队宜按主将意图行事,从这一点来看,小泽部队还缺乏此种素质。行动能力本来是使用飞行队的基础,可是连这样一种素质也相当欠缺。连飞机在舰上起飞降落这样动作也老是叫人捏一把汗。天气稍有不佳,就连出动集合编队都不会组织,飞机竟然飞得稀稀拉拉。在大洋上导航不一定十分可靠,能否找到敌军位置,这是一个时刻叫人担心的问题, [ 注:为了找到敌军的准确位置,我为第二航空战队的第一次攻击和第二次攻击准备好了前路搜索飞机,以便作为攻击队的耳目,有助于捕捉目标,遗憾的是搜索的效果没有用得上。搜索机发现目标,而攻击机却未能发现,这在以前是无法设想的。 ] 凭着这样的训练程度,慢说作战,就算是平时进行演习,也会有相当的牺牲。再说,现在的问题是:所谓的训练是在同敌军交锋之前进行的。说它水平怎样高都可以,然而实战中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十分困难的空战和鱼雷轰炸中,如果没有很高的训练水平是难以收到战果的。各参战部队的司令部不知是否清楚地认识到了飞行队的这种技术水平,如果认识到了,那就应该用航空母舰部队来弥补飞行队技术水平低的弱点,也就是说最好是让我舰队接近敌军,敌我之间的距离可以缩短到150-100-50海里。这样做就不是让敌人伤及皮毛,而是要伤筋动骨了。就算是敌我双方都伤筋动骨,拼死厮杀,难道不正是我们此次决战之初就下定的决心吗?这不正是所谓的“最后舰队决战”吗?
何况打仗并非唱独角戏。我考虑了一下当天敌军的情况。难道说是我方的射程外战法奏效了吗?要不然为什么一架来袭的敌机也没有呢?把我方攻击队的报告综合在一起一看,原来我攻击队都是在距敌军部队20到40海里的范围内,被敌军的由优势战斗机组成的警戒幕给拦截住了。这天,敌军放弃了对我舰队进行空袭,这也许是他们想采用一点迎击的战法吧?他们把雷达全部开动起来,集中使用全部舰载战斗机,凭着绝对有利的态势以逸待劳。而我军攻击队则为了运用射程外战法不惜远程而来,结果弄得疲备不堪,这样,敌军就可以把我攻击队个个击破了。
这确实是合理的战法。敌人是不是要把我空中兵力引向己方巢穴,而后加以攻击,击败之后再从容出击呢?
好像是中了敌人的诡计。看来,敌人的才智高我一筹,如今大势已定,无可改变了。实行追击战的不是我们,而是敌人。说不定敌军从明天就将转入追击。明天,我们难免要遭受敌军的激烈的空袭了吧?……我反复思考之后,终于得出了上述看法。
无论怎么讲,今天的失败未免太惨了,事到如今,我再一次研究了各种情况,看我这个航空参谋是否有做得不够的地方。
小泽长官曾任海军大学校长,是一位在实战方面也负有盛名的海军战术专家。辅佐长官的参谋长以下官长都是历经战斗的有能之士。我发现有问题的是小泽部队的长官、参谋长、首席参谋、作战参谋(包括两名航空参谋在内),都是一些没有航空部队的实战经验的人。尤其是,除了航空参谋以外,再也没有一个航空专业出身的人。好在第二航空战队司令官城岛少将和第三航空战队司令官大林少将是航空母舰舰长出身,实战经验比较丰富。可惜,他们也不是出身于航空专业,这两支部队的幕僚当中,除了我一个人以外,其他人都从未参加过航空母舰战斗。
航空母舰对航空母舰的战斗确实“不容迁延”,是一战决定胜负的。它不象基地航空部队之间的战斗那样可以输了再打,转败为胜。正因如此,此种战斗必须事前做好周密的准备。小泽中将是一位考虑问题极为细致的人,他跟许多飞行人员一样,决不凭着主观臆测行事。无论是舰队活动,还是搜索敌情,尤其是飞机的攻击方法,每次采取行动之前他都要对各种数据一一计算,自己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时,他总要命令幕僚们反复研究。第一航空参谋青木武中佐和第二航空参谋田中正臣少佐两个人都是为小泽长官提供准确数字的细心人。反复进行图上作业也是小泽司令部的工作作风的具体表现。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仗,总是要人去打的。特别是航空战斗中,决定胜负的主要不是舰船,而是舰员和飞行员。极而言之,第一阶段作战以来我机动部队所取得的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无不是我精明强干的飞行队员建立的功勋。即使有时我军战斗指挥上有失算之处,但这种失算却靠我飞行队员的高超的技术而得到弥补。可是小泽部队的幕僚给长官提供的数字在多大程度上考虑到人的因素了呢?
现在,我们可以举出中途岛海战的例子来说明问题。据说,在那次海战中,南云部队的侦察机曾从敌舰队上空通过,可是竟然没有发现敌人,如果确实如此,则一定要预先充分考虑到在我发现敌军之前,敌人就对我实行攻击的可能性。仅由一个人驾驶的舰载机,其最佳攻击条件是在其飞出后一个半到两个小时之内这段时间,这是最大的距离。而且,在确定这一条件时还要考虑到起飞以后的集合以及因气候条件而必须采取的迂回等行动。如果超越了这一条件,则无论多么熟练的飞行员也会感到疲劳,在疲劳的情况下,尽管有比较好的机会也会失掉。何况,在距离过大的情况下,由于敌军位置移动范围过大而难于发现敌人。从摆脱敌人的角度看,如果飞行员技术熟练,总还有摆脱敌人的可能,而如果缺乏训练,则就显得紧张被动了。我本人根据过去的经验和当前我飞行部队的训练水平曾提出过报告,我认为第二航空战队的攻击距离,慧星式应为300海里,九九式舰载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为250海里左右。可是,看来小泽部队的两位航空参谋谁也没有接受我的意见。
要是用我的尺度来衡量,敌我空母之间的力量对比,往好处说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当然,敌人方面因航空母舰较多而略高一筹,但也不能就此得出结论说在此次你死我活的决战中敌人一定会得胜。小泽中将确实是处境艰难。我们这些航空业务人员要能多做一番努力,为小泽中将提出测量飞行队能力的标准的话,战法也许要做重大改变的。就这一点来讲,我因为在航空母舰上工作时间较长而感到责任比任何人都要重大。讲责任感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大势已去,无可挽回,辩解亦无济于事。我这个人对战争的残酷深有体会,对天空有一种恐怖感。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要求有坚强的作战指挥的基地航空部队由小泽小将指挥,而一战决定胜负的航空母舰部队由角田中将担任长官的话,情况就会好些。我所以这样想,是因为这两位长官都具有担当这种任务的充分的实战经验。
小泽中将因为其乘坐的“羽黑”号军舰弄不到必要的情报,把20日清晨搜索敌军的任务全部委托给栗田中将了。
20日上午4点30分,即日出前一个半小时前,粟田部队的4架水上侦察机一清早就向东方飞去了。
上午5点45分,即日出约15分钟以后,大林部队的6架九七式舰载攻击机也出发了,日出以前对水上飞机通过的地方再次进行搜索。
6点13分虽然我一架水上飞机报告说发现两架敌舰载机,而且其他水上飞机遭到敌战斗机的追击,但是,整个上午没有收到关于敌舰船活动的报告。
只是从帕劳起飞的水上飞机于上午11点20分发来报告说在帛琉群岛20°、540海里处发现敌机动部队,但从所处位置判断,该机所发现的应该是我军小泽部队。后来,在方位上做了5°的更正,于是确认上述发现的所谓敌军部队确实是小泽部队。
小泽部队各部队按原定计划于上午7时在同一地点会合后,开始给巡洋舰、驱逐舰补充燃料。
这一期间,小泽中将将旗舰由“羽黑”号改为“瑞鹤”号,时间是中午。
开战以来,机动部队中始终活跃的只有这艘“瑞鹤”号。这艘舰参加了中途岛海战以外的所有海战(珍珠港第一段作战、珊瑚海海战、第二次所罗门海战、南太平洋海战等),参加海战如此之多,可从来未中一颗鱼雷或一颗炸弹。始终同该舰一起活动的“翔鹤”号却曾在珊瑚海海战和南太平洋海战中被击伤、而且昨天终于结束了战斗生涯。“瑞鹤”号始终不离“翔鹤”号左右,可从来未遭到过意外。
小泽中将的将旗就是在这样一艘军舰上飘扬起来了。
在改变旗舰的同时,大林部队又派出3架飞机到东面去搜索。与此同时,为了慎重起见,“瑞鹤”号又派出了3架飞机去搜索此前由帕劳地区的巡逻机发现的机动部队的位置。
下午,事先出去进行搜索的栗田部队的巡逻机在我部队补给点东方约240海里附近相继发现敌我不明的飞机并拍回了电报。下午3点前后,似乎有敌军水上飞机在我附近活动。在很近的距离上可以听到声音,根据明码报文加以核对,可以看出敌水上飞机已发现了小泽部队的全部阵容。
小泽中将得知敌机动部队向我接近的情况以后,于下午3点20分停止补给,下令按320°航向(他认为这是最容易远离敌军的航向)急速避退。
在这以前,小泽中将根据丰田联合舰队司令部指导方针,将残存的飞机转移到“瑞鹤”号,“飞鹰”号和大林部队的两艘军舰上去,让“隼鹰”号、“龙凤”号和大林部队的另一艘军舰在城岛少将指挥下返回吉马拉斯。
然而,在此种情况突变的时刻,大林部队却认为敌机必然前来袭击,于是决定在敌机攻击小泽部队之后,对敌机进行跟踪,以便对其航空母舰实施攻击,为此,命令由3架战斗机、10架战斗轰炸机和两架天山式飞机组成的攻击队及早起飞。
下午4点10分,我巡逻机发现在北纬14°20′,东经138°30′,“瑞鹤”号东方的200海里(大致相当于东京到京都间的直线距离)处有大约20架的机群,最后,在4点15分终于发回电报说,一支以两艘航空母舰和两艘战列舰为基干的敌机动部队正在向西航行。
小泽中将当时企图在薄暮时对这支部队进行攻击,并计划攻击之后回到马里亚纳基地,与此同时,命令粟田部队同水上飞机保持接触。
另外,为了通过夜战攻击敌机动部队,长官于下午5点下达了夜战的命令,为此,特命令除航空母舰和一部分驱逐舰外,大部分水面舰艇由栗田中将指挥编成游击部队。
接着,下午5点20分,为了进行业已计划好的薄暮攻击,又命令小野贤次大尉率领的鱼雷机队(3架天山式跟踪飞机、7架天山式鱼雷飞机)从“瑞鹤”号上起飞。
就这样,一场杀气腾腾的夜战越来越近了。
七、20日的战斗,“飞鹰”号被击沉
20日下午,城岛部队的“隼鹰”号根据小泽中将的命令准备将可以使用的飞机转移到2号舰“飞鹰”号上去。我跟这些飞机的飞行员告别之后,到舰桥上去了。
下午4点,我感到情况非同寻常,于是向城岛司令官进言,希望他改变原方案,让轰炸机、鱼雷攻击机暂时到空中退避,凡能够使用的零式战斗机(有19架为掩护和防空飞机,7架战斗轰炸机)飞到空中进行警戒。司令官接受了这一建议,上述战斗机于4点15分急速起飞。
当时,城岛部队位于北纬16°、东经134°,塞班岛以西约700海里,大致在小泽部队的中央,离敌军部队最远。以“瑞鹤”号为中心的本队位于城岛部队的东北,处于大林部队3艘航空母舰外围的栗田部队位于其东南。每一支部队都接近城岛部队的视界极限。
下午5点26分,“瑞鹤”号从很远地方发现攻击队的飞机似乎在起飞。可能是小野大尉的夜间飞行组吧?好不容易发现敌军部队,攻击队也期望利用薄暮或黑夜进行攻击,可是在失去了“大凤”号和“翔鹤”号两艘军舰以后,所能依靠的只有从“瑞鹤”号上起飞的少数鱼雷攻击机了。现在,大林部队中此前起飞的攻击队飞机正在着舰。夜战中,单座战斗轰炸机是没什么作为的。
城岛部队自昨夜以来就忙于修理,剩下来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攻击机加在一起也只不过十几架。而且这些飞机也因为飞行员缺乏训练,在敌机空袭的情况下,采取一种减小损失的消极对策,让飞机避开航空母舰,在上空飞行。
南太平洋海战中,同样是在如今这艘“隼鹰”号舰上,尽管反复3次派出飞机进行攻占,但当时所考虑的只是如何派出更多的飞机参加攻击的问题,至于飞行员的技术水平问题则无须过多考虑。当时,飞机的可靠性是相当高的,在“隼鹰”号迫降的“翔鹤”号,“瑞鹤”号和“瑞凤”号的飞机甚至常常补充燃料、炸弹和机枪子弹,这些迫降的飞机即使跟“隼鹰”号舰上的飞机一起攻敌,也未曾互相妨碍。可是现在无论从哪一方面讲,我们都处在打败仗的情况下,虽说困兽犹斗,可是单凭这些虽说完好,但却数量有限的飞机怎么能斗得起来呢?机动部队的战术,舰载的兵器和飞机,舰员的士气等都在随战争的推移而不断变化,可是唯独第一线的飞行员的技术却每况愈下,“要是他们的技术可靠的话,那有……”人们只能叹息而已。
“小野大尉,全靠您了。”我望着离舰飞去的攻击队暗暗送别说。
正好在这个当儿,雷达员发来了似乎有敌军编队向我接近的报告。距离很近,因为正好是在被烟囱给遮挡住的方向,所以一下子看不清楚。攻击队正要飞出视界以外的时候,小野大尉又向全军发出警报说:
“发现敌攻击队,向贵军方向飞去,17点28分。”因为通报对象是小泽部队本队,所以敌机可能从北面向我接近。
“各就各位。”
舰桥上的喇叭向舰内发出了紧急警报。因为在这以前就曾发出过警报,所以舰员都在战位附近休息,随时可以做好战斗准备。高射炮、机枪都一下子瞄向天空,按45°角等待敌机“光临。”
“隼鹰”号舰桥上,城岛司令官以下幕僚和“隼鹰”号的副长等人戴好了防毒面具,准备迎击来袭的敌军部队,站在舰桥罗经前面的航海长山崎誉少佐正在下达操舵的口令,在舰桥最上部没有天遮的射击指挥所里,舰长泚谷清见大佐在指挥全舰。
花冈雄二副长通过舰桥棚顶上的传话筒向舰长报告说:
“就位完毕。”
就在他报告战斗准备完毕时,敌机已经向着右面的小泽部队和后面的栗田部队飞了过来。时间:下午5点30分刚过。
上述两支部队的大小火炮一齐开火。看来,城岛部队也逃不出敌机的眼睛吧。
我一看空袭已在所难免,于是马上从舰桥到观察所去。这个设在烟囱周围的观察所是对军舰上空进行观察的中枢,在一个很狭窄的地方挤满了观察人员和射击指挥所人员共60多人。正中央安装着雷达,前面,在舰桥的正上方是舰长的战斗兼射击指挥所。“隼鹰”号正向着西北航行,其后面是同型军舰“飞鹰”号,右后方是没有塔形舰桥的“龙凤”号,右前方是战列舰“长门”号,左前方是巡洋舰“最上”号,这5艘巨舰的周围是驱逐舰。这样就形成了轮形阵势。
“飞机!右30°,仰角10°,一二○。”
“敌编队向我接近,高度5000。”
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发现飞机和飞机动静的报告。海军内部以千为单位表示距离,所谓一二○指的是一万二千米。
观测大距离戴眼镜较为方便,可是一戴上眼镜,视野就变得非常狭小。我把方才戴过的7公分的眼镜放在右手里,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敌机在左右两舷分开,向着城岛部队飞来。
“两舷机全速前进!”
舰长的号令一下,军舰冲破白浪向前开动了。
“敌机要攻击哪艘舰呢?”我咬紧牙关注视着敌机的动作。没等人们看到飞机下降飞行高度,敌机就突然实行俯冲轰炸了。在俯冲过程中,被轰炸的目标在俯冲开始前的机动是非常困难的,难就难在机动时机的选择上。机动过早,会被敌机钻空子,而机动过迟,则来不及回避。我这个靠俯冲轰炸机培养出来的人,此刻,内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战斗激情。
飞在前面的飞机好像把“隼鹰”号当作目标了,很快分成两队,每队9架。这一着妙极了,虽说是敌人,但应该承认,他们确实很高明。飞行员有一个习惯:一遇到某种不寻常的情况总要看看表。我的表正好指着5点50分。
“嗒、嗒、嗒……”
“咚、咚、咚……”
一直忍气吞声的机枪和高射炮现在一齐开火了。因为巨大音响的干扰,通信完全中断。敌机确实是把“隼鹰”号当作袭击目标了。现在正是实行回避的好机会。左上方的飞机动作有些过早,军舰要向右掉头。舰长在射击指挥所里大声喊道:
“左满舵!”
可是口令好像没有传到舰桥上去。
我一时忍不住,急忙跑下梯子到舰桥上去。
“航海长,左满舵!”
正在我喊叫时,突然听列“咚!”的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咚、咚、咚”的令人可怕音响。
在爆炸声中,舰体开始摇动了。舰桥上的人们一齐蹲下来。距海面20多米高的舰桥一时被水柱包围了。舷窗的玻璃碎片乱飞,棚顶上的东西掉了下来。军舰好像要一时停下来。水柱林立的结果,前方模糊不清。敌机继续轰炸。
我也忍不住在甲板上找个地方藏起来。炸弹这种东西,什么时候也不会受到人们的喜欢。
航海长通过传话筒向操舵室下达操舵口令,“左舵!左舵!”他连连喊叫不停。
过一会,我抬起头一看,只见城岛司令官一个人坚毅地站在舰桥上。城岛司令官在珊瑚海海战中,曾任“翔鹤”号舰长,军舰曾被击破。战争是实际,而不是什么理论问题,这里,胆量、责任感和经验很重要。
这回来袭的是鱼雷机,飞得很低,几乎贴近海面。美国人也很勇敢哟,经过几番回避之后,我抬起身子一看,只见位于“隼鹰”号右前方的“长门”号将其40厘米的炮管按水平位置进行射击。战列舰的巨炮跟航空母舰的小炮毕竟不同,刚听到它那沉闷的炮声,首先飞到的两架鱼雷机立刻化为乌有了。钻过火力网发射鱼雷的有四、五架飞机,由于“隼鹰”号巧妙的回避和“长门”号以及其他军舰的拦阻性射击,敌军大部分飞机向着2号舰“飞鹰”号飞去,另一部分向着3号舰“龙凤”号飞去了。
“隼鹰”号上空已经没有敌机了。这时,为了慎重起见,问了一下舰桥上观察所,看有没有敌机,可是没得到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这里我才吃惊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右后方的通信参谋植树少佐头上鲜血直流,纯白的军装部染红了。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信号兵倒在血泊中。值班航海长看到这种情况说:
“完了!”
他嘟哝这么一句以后再没有说什么。舰桥后面的人几乎不是负伤就是牺牲,完好的人一个也没有。我当时因为弯下身子而平安无事,看了下司令官身边情况,似乎没什么异常。只是司令官的眼镜被打碎了一点。
“眼镜当了我的替身哟。”司令官一面用毛巾擦他那被海水溅污的脸,一面小声对我说。
“舰长!”
副长忧虑地通过传话筒向着上甲板喊道。
“喂,我在这里。”
舰长平安无事。
我担心敌机再次来袭,向司令官敬了一个礼以后,想到观察所去。
我方才从上面下来的阶梯上面流着好多血。我上到阶梯中央部分,头跟了望台平齐时,突然一下子停住了,我方才呆过的地方如今已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信号兵们横三竖四地躺着,有的人眼镜耷拉着,有的人仰面躺在地板上,有的人脑袋打掉了一半,有的面目模糊,无法辨认。我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感觉到的并非什么悲惨,而是象在做一场噩梦。
方才还在舰桥上报告敌机动静的声音,如今,再也听不到了。一股说来,拼死战斗,以身殉职的战士们,其形象都是被描绘得很美的,可是实际上,这远比语言和文字给人们的印象残酷得多。
敌机刚攻击完“隼鹰”号又来攻击“龙凤”号,“龙凤”号好像巧妙地避开了攻击,然而“飞鹰”号却停止航行,冒出了大量黑烟。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由于军舰倾斜的结果,2号舰露出了红色舰体。看到这种情景我这才意识到“飞鹰”号无可挽救了。
“隼鹰”号依然全速向西北航行。命中了两颗炸弹,由于弹片和爆炸气浪的杀伤,观察所上面,烟囱附近的信号员和其他人员一共60多人瞬时丧命。此外还有6发近弹,舰桥后面的高射炮台和左舷机枪座等都被炸坏,死伤者数十人。舰上的飞机起降装置亦被炸坏,甲板也炸出个大洞。结果,飞机也不能起降了。
万幸的是没有出现有碍于军舰战斗航行的故障。
“司令官,‘飞鹰’号怎么办?”我问道。”
“好,我们看看去。”城岛少将毫不犹豫地向舰长下达了掉转航向的命令。
舰桥上的一部分人担心跟“飞鹰”号同归于尽,因而表现出不大同意的样子,可是司令官的责任感和他对部下的信任毫不动摇。
薄暮时,旗舰“隼鹰”号接近了“飞鹰”号。这两艘舰都是由商船改装的,其抗破损能力比一般军舰小得多。从倾斜度很大这种情况来推断,可能是水线以下部分被鱼雷击中了。因为舰体倾斜,飞行甲板也清晰可见,上面没有破孔,这说明没有被炸弹命中。根据预先规定好的军队部署,前川万卫中佐指挥的“滨风”号驱逐舰在“飞鹰”号周围进行警戒。
敌机还可能前来袭击,对于因损伤而不能行动的“飞鹰”号除了拖曳外毫无办法。城岛少将系航海专业出身,在这方面,他是专家,因此遇到眼下的情况他可以当机立断。
这时候,为收容飞机而开了过来的“瑞鹤”号上的小泽中将通过发光信号下达了命令:
“部队火速向西北退避。”
城岛少将看到“飞鹰”号已经无法救护,于是命令驱逐舰对“飞鹰”号施行警戒并救护该舰舰员,尔后怀着依依难舍的心情下令改变航向,向西北航行了。
战斗开始时起飞离舰的飞机在日没前后回到母舰上空,“隼鹰”号和“飞鹰”号两艘舰都已负伤,飞机无法着舰,一部分飞机勉强在“龙凤”号上降落,大部分在军舰附近的海上迫降,暮色苍茫的海面上到处水烟腾起,“嗵,嗵,”战斗机和攻击机在海上降落,驱逐舰和潜水艇冒险停止航行,前来救护遇难的舰员。
我眼含泪水从“隼鹰”号甲板上凝视着无谓损失的飞机,所关心的是飞行员的安全。
据推算,这天前来袭击小泽部队的敌机,从下午5点30分开始,大约一小时之内,有130到150架。
其中,袭击小泽部队的约50架,袭击城岛部队的约40架,袭击栗田部队的约20架,袭击补给部队的约35架。据报告,被我军在空战中击落的敌机约40架,被我对空炮火击落的约20架。据认为城岛部队的战果不大。
我军损失是:“飞鹰”号、“玄洋”号、“清洋”号沉没,中弹破损者有“隼鹰”号、“瑞鹤”号、“龙凤”号、“千代田”号,战舰“榛名”号、巡洋舰“摩耶”号、供应舰“速吸”号。沉没和破损舰的情况大致如下:
一、“飞鹰”号因遭到鱼雷轰炸机的联合攻击,命中一条鱼雷而失去航行能力,漂流中又遭到敌潜水艇的攻击,被一条鱼雷击中,结果舰内燃起大火,无法抢救,于下午7点32分终于沉没。位置在塞班岛以西约730海里处。
二、“玄洋”号因航速低航行于小泽部队的末尾,遭到敌俯冲轰炸机的攻击,受到3颗至近弹爆炸的结果,机械被严重炸坏,舱内进水,舰失去航行能力。因为不可能排除故障,最后舰员离舰,放弃舰体,并由警戒驱逐舰“卯月”号将其击沉。
三、“清洋”号跟“玄洋”号一起行动中因遭到敌机的俯冲轰炸而起了大火,放弃舰体后,由警戒驱逐舰“雪风”号的鱼雷将其击沉。
四、“瑞鹤”号舰桥后方直接中弹1颗,其他部位被6颗至近弹击伤。另外,可能因遭到敌俯冲轰炸机的机枪扫射的结果仓库起火,虽曾一度濒于危机,但因灭火有效而未发生严重事故。飞机的起降和战斗航海性能均未受到影响。
五、“隼鹰”号烟囱附近有两颗炸弹直接命中,其他部位被6颗至近弹击伤,虽飞机不能在其上起降,但军舰本身未失去战斗航行能力。
六、“龙凤”号因受至近弹打击而出现小破损,但军舰的战斗航行和飞机起降性能未受影响。
七、“千代田”号后甲板直接中弹1颗,其他部位被至近弹打伤,弹药库进水,需要修理,飞机起降困难,但当前仍可坚持战斗航行。
八、“榛名”号后甲板直接命中炸弹1颗,其他部位被至近弹击伤,弹药库进水,需要修理,当前仍可坚持战斗航行。
九、“速吸”号被直接命中炸弹1颗,至近弹2颗,舰遭到小破损,但仍能坚持战斗航行。
这天,人们寄予希望的小泽部队的唯一的攻击队——小野大尉率领的薄暮攻击队虽然到达了预定地点,但未发现敌人。夜间搜索中,因视界不良,有两架飞机坠落。其余飞机于下午9点53分返航。因没有找到“瑞鹤”号舰而在驱逐舰“朝云”号附近迫降,飞行员被救起。
此前不久,在敌机前来空袭前,粟田部队接到进行夜战的命令之后,在空袭高潮中开始出击,但因为薄暮攻击队未发现敌人和遭到敌机空袭,到第二天能够使用的舰载机数量大减。下午9点小泽中将给栗田部队下了命令:
“如夜战无望,可速向西北退避。”
栗田中将断定夜战没有希望,于是改变航向,尾随小泽部队向西北航行了。
在这以前,小泽中将收到的关于各部队可能使用的飞机数如下:
一、小泽部队本队:战斗机4架、九九式舰载轰炸机1架、慧星式机1架、天山式机1架,总计7架。
二、城岛部队:战斗机11架、战斗轰炸机5架、天山式机1架,总计17架。
三、大林部队:战斗机2架、战斗轰炸机3架、九九式舰载攻击机4架、天山式机2架,总计11架。
四、栗田部队:水上侦察机4架,观测机6架、基地派遣机2架,总计12架。以上各部队的飞机总数为47架,其中舰载机35架。
20日战斗中损失的飞机有:舰载机65架、水上飞机16架。
八、20日夜,终于放弃“阿代号作战”
在广岛湾内坐镇旗舰“大淀”号的丰田大将一直注视着当天战斗情况,鉴于小泽部队业已丧失决战能力,乃于下午7点45分下达了如下命令:
“机动部队应根据当前情况伺机与敌军脱离接触并按指挥官命令行动。”
接着,联合舰队参谋长又给小泽中将发来电报:
“近击战暂停,尔后,依战况重新发动。”
小泽中将决定调整兵力,当天夜里向第一、第二补给部队下达了向冲绳岛的中城湾集结的命令。
翌日(6月21日)晨,依然天气良好,海面平静。这天早晨,位于小泽部队最后的大林部队因同敌机接触,行动比预定时间晚了1小时。该部队于上午6点20分派4架舰载攻击机在小泽部队后方,90°到180°之间350海里范围内进行了搜索。这些飞机在10点40分发现一架敌舰载机。此外,来发现任何敌军舰船。
上午7点,小泽中将给各分散部队下了命令,要求航空母舰部队返回冲绳。栗田中将率领的游击部队返回吉马拉斯。当时,栗田部队的驱逐舰上燃料很少,在大洋上加油又有危险。有鉴于此,中将于下午3点45分改变了命令,要全舰队暂时开往中城湾。
及至完全不必担心敌机空袭的时候,天气逐渐变坏了。整个上午小泽部队一直跟敌人机动部队、舰载机和水上飞机战斗,无时无刻不处于紧张状态,如今官兵们一经摆脱了敌人,过去几天的往事就象铺天盖地的黑云似地突然从人们心中浮起。
我站在“华鹰”号的舰桥上环顾了一下四周,过去两年中跟“隼鹰”号形影不离,一直一起活动的“飞鹰”号已经彻底消失了。据说横井俊之舰长在海上漂流时被驱逐舰收容,可是我的那些熟悉的舰员们命运怎样呢?留在关岛、罗塔岛基地的飞行员们如今一定还在艰苦奋战吧?
因为一直进行战斗,“隼鹰”号观察所上死者的尸体大部分没有得到收拾,依然留在原地。
我左思右想,感到前途无望,走下舰桥,在飞行甲板上走了一圈。桅杆索被炸断、垂了下来。舰体到处都是弹孔,真是遍体鳞伤。看到这些新的伤痕,我内心里又产生新的感慨。我想起了军舰驶出塔威塔威时,小泽中将的训示。
“……如此次作战达不到预期目的,则水面舰艇将失去其存在意义……”
这句话已深深印在我的头脑里了。
这次作战被人们称之为“最后的舰队决战”或“皇国兴亡所系之战”,可是小泽部队竟毫无作为地离开了战场。
今后的战局将会怎样呢……
日本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回顾一下过去数日的战斗经过,所谓天祐神助的说法对我联合舰队是毫无意义的。自明治以来,“大日本帝国”的命运如今也阴云笼罩,时至今日,岂非如同日薄西山了吗?
翌日(22日)气候益加恶化,最后下起雨来,这给小泽部队的官兵进一步增添了忧愁。
当天下午1点,以栗田部队为先头部队的小泽部队直属队和城岛部队开进冲绳岛南岸的中城湾。入泊结束时,已时过3点。
进港以后,立刻开始转移舰员,”大凤”号和六○一航空战队的乘员向“瑞鹤”号转移,“翔鹤”号舰员向巡洋舰“摩耶”号转移,“飞鹰”号舰员向“隼鹰”号转移。
下午11点,丰田大将拍来电报,命令小泽部队全部返回广岛湾。翌日晨,小泽部队从停泊地出发,下午6时进入柱岛泊地。多灾多难的小泽部队就此结束了作战。
“阿代号作战”就此以失败而告终。
九、美军作战情况
据记载,6月15日以后,美国舰队采取了如下行动。
“日本舰队出击之目的在于开展一场大规模的战斗。6月15日,美国第五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上将收到报告说:敌军由航空母舰、战列舰和巡洋舰编成的大部队开始出击,其目的显然是为了援救马里亚纳之地面部队。该方面美军部队的首要任务是攻占马里亚纳群岛,因此,水陆两栖作战的目的在于不惜任何牺牲,亦须打退敌军之干扰。斯普鲁恩斯有一个将作战行动发展成为菲律宾海战的计划。”
“斯普鲁恩斯当然要忠实地执行其基本使命。因此,他虽然在马里亚纳西方采取攻势,但其航空母舰和战列舰不会出动到很远的地方,即不会因为对付日本军队可能进行的迂回攻击而无法完成掩护我水陆两栖部队的任务。”
“为了防止此种威胁,向西面派出了部分快速航空母舰和战列舰,与此同时,另一部分航空母舰于6月15、16两日攻击了硫黄岛和父岛的日本基地。向北面发动攻击的我飞行队击毁了敌军在空中和地面的飞机,炸得建筑物起火并烧毁了弹药和燃料场,使上述基地一时失效,封锁住从两岛起飞的飞机。参加北方攻势的部队接受任务在塞班岛西方集结,炮击塞班岛驻军以掩护我军部队。”
“6月19日,开始同日本舰队交战,19日的战斗明显地分为两场空战,一是从航空母舰出发的我军飞机同为了装载燃料和弹药而企图在关岛和提尼安机场着陆的日本飞机在关岛上空进行的空战,另一场是敌军飞机长时间对期普鲁恩斯上将的舰队进行大规模攻击的空战。当天战斗的结果是:545架敌机中有402架被击毁,而我方仅损失飞机17架,军舰只有4艘被击毁。”
“敌军因丧失大型航空母舰舰载机而无法使用飞机对塞班岛实行空袭,而我军基本完成使命,为同敌舰队作战而向西出动。20日晨,派出飞机实施侦察以寻找敌舰队所在位置。正午时,侦察机开始跟踪敌舰队,一支大型攻击队从航空母舰上出动。当天将近日没时分,敌军位于西面很远的地方,我军在续航力所允许的最大距离上进行了空袭。”
“敌军2艘航空母舰,2艘驱逐舰、1艘油船被击沉、3艘航空母舰、1艘战列舰、2艘巡洋舰、1艘驱逐舰、3艘油船遭重创。我方被敌军高射炮和战斗机击落飞机16架,驾驶员困难于找到航空母舰位置,有许多人驾机在黑暗中着舰。有73架飞机因燃料耗尽和着舰时撞击而毁掉。在我舰队附近着水的飞机,有百分之九十在黑暗中被巡洋舰和驱逐舰救起。我军给日本舰队造成巨大伤亡,排除了敌人对塞班岛作战的干扰,从这一点来看,我军的损失是微不足道的。”
“从20日夜到21日,敌军连续撤退。21日经过搜索判明了敌舰队的位置,但前去攻击的飞机却未能发现目标。斯普鲁恩斯上将的主要任务是尽一切可能从马里亚纳水域出击,因此,21日夜,由于出击距离过大而放弃追击。我军经过菲律宾海战挫败了日军加强马里亚纳作战的企图。从此以后,我军攻略作战未再受到敌军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