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威塔威群岛·第六
作者:渊田美津雄 奥宫正武 ·日本
出自————《战争通史》
一、城岛部队从佐伯湾出击
昭和十九年3月11日正午,第二航空战队司令官城岛高次少将乘坐的“隼鹰”号航空母舰悄悄地从佐伯湾出发了。
2号舰“飞鹰”号和3号视“龙凤”号分别位于“隼鹰”号右前方600米处和东侧。这两艘舰也都在起锚,舰首处的锚孔冒着水花。
“两舷机低速前进!”
“隼鹰”号舰长泚谷清见大佐发出了口令,他的显得苍老的声音划破了舰桥上的静谧。片刻,“隼鹰”号旗舰的舰桥从2号舰“飞鹰”号舰首前掠过,接着,“飞鹰”号也开始滑出了。“飞鹰”号进入旗舰的原来舰位后,3号舰“龙凤”号也尾随着2号舰开了过来。于是由3艘航空母舰编成的第二航空战队排成单纵队驶离佐伯湾。
出港作业告一段落之后,我到舰桥后面的起飞指挥所去看了看。这里是露天了望台。天半阴半晴,断云匆匆地从东北向西南飘去。海面上水波不兴,而天空中风却好像相当强。
“航空参谋,这风向正好是我们所需要的呀。”通信参谋植村吉郎少佐说。
“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油呀。”我笑着回答说。现在是收容飞机的时候,母舰无须高速航行。
军舰正在从鹤见岬的陡峭的山麓边驶过。往山顶望去,我们好像处在谷底,伸出手几乎可以触到山腰。
我们现在从丰后水道出击。军舰前方可以看到一座灯塔象一支铅笔似地孤零零地直立海面上。
跟在第二航空战队后面航行的是第三航空战队的航空母舰“千代田”号、“千岁”号和“瑞凤”号。这3艘舰都是小型航空母舰,司令官是大林末雄少将。
紧接着,在第三航空战队后面航行的是象一座小山似的战舰,这是“武藏”号战列舰。“武藏”号和“大和”号是两艘姊妹舰,在整个世界的海洋上再没有任何军舰可与这两般巨舰伦比。它们的威武堂堂的舰容确实蔚为壮观。
“舰载战斗机两架、舰载轰炸机两架从佐伯机场向我方接近。”舰桥后部的观测手突然大声喊道。
我急忙返回舰桥对城岛司令说:
“收回飞机。”
紧接着向各舰发出了收容飞机的信号。
“进入起飞部署!”
号令传遍舰内各个角落。
“左舵!”随着舰长的操舵号令,3万吨的巨大物体使舰首轻轻地向左摆动了。风从东北方面吹来。风标的蒸汽象白烟似地从起飞甲板的前端猛烈地喷了出来。
军舰很快就进入了迎风方向。风标的蒸汽跟起飞甲板上的白色中线正好重合了。然而风力仍嫌不足。海面上的风速只不过6米左右。
“第一战斗航速!”航速提高到了18节。马上风速计表示出15的读数。
“合成风速15米。”值班军官用嘴对着传声筒,同起飞指挥所进行联系。
“黑球,读数15。”信号长向信号台喊道,让对方做好挂起信号旗的准备。
第六五二航空队司令兼“隼鹰”号飞行长铃木正一中佐在起飞指挥所担任起飞指挥。起飞甲板上拉开了十几根制动索,所有的作业员都已进入待避所,甲板上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已经做好了起飞准备。
“开始收容!”舰长下达了命令。传令兵用传声筒把命令传到起飞指挥所,信号长发出了让信号台挂出起飞信号的口令:
“挂出信号!”
一个黑色、圆形的大笼子和表示合成风速的3个信号机很快升至信号桅。这是开始着舰的信号。
几乎在挂出这一信号的同时,正在空中待机的先头零式战斗机很快就滑到甲板上来了。飞机机体下面挂着的钩子被横在甲板上的制动索给挂住了。飞机减速,马上停住了。作业员们从待避所里跑出来,他们刚一跑到机身下面,制动钩就被解开了。战斗机再次迅速地转动起螺旋桨,滑到起飞甲板的前端去。作业员们跑去将飞机固定住。这时,业已放好了拦障,下一批飞机开始着舰了。如果将着舰后的飞机一架架都送进机库,那将用去许多时间,因此,飞机都暂停在起飞甲板的前方。不过,万一有某架飞机着舰失败,那么停在前方的飞机可能被撞坏,因此,才放好拦障。这样就可以依次收回4架飞机,所用时间还不到3分钟……
“收容完毕。”飞行长向舰桥方向报告说。其他飞机己在出港前的训练中全部收容完毕,因而今天所收容的只是剩下来的飞机。
“收回用具,解散。”从舰桥上发出了口令。
方才飞行甲板上那种窒息般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消散了。人们急速地行动起来。不一会,人们散尽,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2号舰“飞鹰”号和3号舰“龙凤”号也分别收回了好几架飞机。看到这种情况之后,我向站在舰桥上的城岛司令报告说:
“各舰收容完毕。”
听到这一报告之后,方才为了进行飞机收容作业而在舰首排成梯形队的部队又重新排成笔直的一路纵队。
这次仓促的出击准备就此结束了。我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再次来到起降指挥所,望着跟在后面的航空母舰群。
第二航空战队的旗舰“隼鹰”号和2号舰“飞鹰”号都是比较大的航空母舰,都有叫做埃兰德型的舰桥,然而3号舰“龙凤”号和第三航空战队的“千代田”号、“千岁”号和“瑞凤”号却都是小型航空母舰,起飞甲板上没有拦障。
第二航空战队的3艘航空母舰分别载有第六五二海军航空队的153架飞机,第三航空战队的3艘航空母舰分别载有第六五三海军航空队的90架飞机。
6艘航空母舰中竟有4艘是小型的,不过,6艘舰的这种编队法在日本海军是历来如此的。回顾开战初期,精锐强大的南云部队攻击珍珠港时,第一次印度洋作战当中,澳大利亚的达尔文港和爪哇南岸的芝拉扎等攻击战中均采取此种编队。不过,我从昭和十七年4月到航空母舰部队任职以来,在两年多的时间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比外,战列舰“武藏”号也编在这个舰队里。7艘驱逐舰虽然因处于视界之外,一时看不到,但它们也在护卫着航空母舰群。这些驱逐舰目前正在丰后水道上提前进行扫雷作业,说不定正在消除可能潜伏起来的敌潜水艇。
如此庞大的舰队在城岛少将指挥下从佐伯湾出击了,按计划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要开进太平洋。向塔威塔威前进!目标是菲律宾与帕劳之间,苏禄海西南的塔威塔威岛泊地。
我在起飞指挥所上的一张折叠椅上坐下来,怀着别时容易见时难的忧伤心情目送着祖国山河。
回首往事,生活象一幕幕令人眼花缭乱的戏剧似地从眼前掠过。
正好是在3个月前的2月11日,我所在的第二航空战队的飞机从航空母舰起飞,被派往腊包尔基地,夜以继日地同占有压倒优势的美国空军作战。当时,我也随同城岛司令在腊包尔基地。然而,一星期以后,因为特鲁克被敌机动部队突破,机能失去大半而被迫使战线后移。腊包尔航空队就这样一无所得地收兵了。
2月20日,城岛部队含泪进入特鲁克。满身伤痕,勉强来到特鲁克的只有战斗机37架,舰载轰炸机4架,舰载攻击机5架,这个数字还不到出动时的三分之一。
刚一回到敌空袭后果历历在目的特鲁克,接着便是“留下全部可用飞机,城岛部队火速返回内地”的命令。于是全部飞机、飞行员、作业员都留给当地部队或调转工作。城岛司令成了光杆司令,于3月2日返回内地。
城岛司令所属3艘航空母舰依然健在,但飞机却一架无存,飞行员只不过所需数量的三分之一。马上开始了部队的重建工作。我为了补充飞机和飞行员而东奔西走,然而,由于日本海军已走进死胡同,人员也好,飞机也好,都无法按计划配齐。
本来就很困难,偏又赶上城岛少将的直属上级第三舰队司令长官小泽治三郎中将在新加坡方面,小泽的上级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古贺峰一大将又乘坐“武藏”号旗舰到帕劳去,了。为了取得这些上级的支持而进行联系是极为困难的。
我曾亲自到过军令部。而且询问过有关城岛部队的再建问题。军令部的主管航空工作的源田实中佐说:
“此次作战是对日本防卫至为重要的马里亚纳攻防战,如果失掉马里亚纳,则日本的战局将前途渺茫。因此,日本海军将以此次马里亚纳攻防战为契机进行最后的舰队决战。航空母舰部队是此次决战的核心,因此,请你们一定要搞好,军令部也是这样考虑的。补充飞行员要尽可能选优秀、老练的。为此,即使削弱在内地进行训练的部队也在所不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除此以外,他又做了补充:
“敌机已经逼近了,请你们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完成训练。”
我领会了中央的决心,保证竭尽全力回答中央对我们的期望,而后又去了海军省人事局。到这里又是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嘱讬。
对于这次航空部队的再建问题,我有一个要求。这就是希望把新式彗星型俯冲轰炸机配给城岛部队。根据我们亲身获得的经验,光凭着我们的九九式旧式轰炸机根本无法接近美国海军的新型F6F战斗机。可惜“隼鹰”号和“飞鹰”号的速度又太低,用它们作飞机起飞舰是不可能的。尽管如此,一想到因为飞机性能低劣而吃的苦头,就明知办不到,还是非常想装备上慧星式飞机,“实在是设有办法”,我希望至少也要给我们配备9架此种飞机。
军令部很快就接受了我的请求,而且人事局还给我们分配了一位俯冲轰炸专家——阿部善次大尉。阿部大尉是珍珠港战役以来的幸存者。过去,在阿留申群岛作战中,他跟我在一个部队。我了解这位大尉的真实价值,因此,对中央的这种处置十分满意。
不过,当时令人感到头痛的不单是飞机和人员的问题,最大的难题实际上还是航空燃料不足。因为汽油的用量受到限制,训练也受到限制,要想尽快培养出战斗力来真是谈何容易。东奔西走,求南告北,我这个航空参谋真是忙得席不暇暖。航空母舰停泊在吴港,而飞行队却分散在岩国、佐伯和大分等训练基地上。我乘飞机在东京、吴港、岩国、佐伯、大分等地飞来飞去,象个上紧了的发条似的走个不停。可正在这当儿,忽然收到一封电报,电报是从新加坡的小泽司令官发给城岛司令部的,内容是:“派一名幕僚来此”。
我于是带着在内地训练的第二和第三航空战队司令部的重托,4月6日,从福冈的雁巢机场搭乘定期航机飞往新加坡了。4月9日,又乘舰载机飞到新加坡以南约80海里的林加泊地,正好遇到正在训练的旗舰“翔鹤”号,结果在这艘舰上降落了,离开小泽司令部已经6个月了。我报告了此前的作战经过和部队现状之后,又受领了行将进行的作战命令并听了有关说明。我只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5月中旬在塔威塔威集合的命令。情况之急迫使我感到吃惊。刚一作好安排,我就急忙回到内地去了。这是4月16日的事。
从那时算起,到部队集中只有3周的时间了。又是着舰训练,又是投放鱼雷训练,又要准备新式飞机器材,我真象人们说的忙得团团转,到航空母舰部队任职以来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曾经先后8次赶上飞行队再建,不过,只有这次我是认真地参加了。由于部队全体人员的共同努力,情况总算说得过去,无论怎么说,终究没有延误此次出击。我想,“怀揣小兔子——忐忑不安”可能就是我这次所体验到的心情吧?
我在小泽司令部听说舰队的前进据点是塔威塔威时,因为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而感到心慌。然而后来弄清这一地点之后,就对那些能从地球上找出这一泊地的作战人员深表敬意了。可是,如今终于向目的地出击时,我又感到了烦恼,而烦恼的原因实际上就是这个塔威塔威岛。
为什么要烦恼呢?原因是城岛部队的飞行队虽然外表上看来业已准备就绪,但是从实际战力来看,至少还要进行两个月的训练。最近一个时期,我对美国空军的战力了解得一清二楚,直到现在我仍然非常担心。在塔威塔威究竟能完成何种训练呢?再说,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到这样的战场上来呢?
根据我从机动部队指挥官小泽中将接到的命令,我们的目标在于“昭和十九年中期,我大部决战兵力应集中起来,配备于敌人反攻正面,以期一举将敌舰队歼灭,挫败敌军之反攻企图……”
从这一命令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此次作战完全是被动的,作战主导权握在敌人手中。时间,地点都得由敌人选择。情况固然可以判断,但是否准确却很难说。
“地点可能是帕劳近海,时间可能是6月。”小泽部队的作战参谋有马高泰中佐做了说明……“如果不事先做好准备,叫敌人抢先一步,那可就不好办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急急忙忙向待机据点塔威塔威集结吧?可是,既然战争主导权握在敌军手里,而且又要绝对保密,那么在这样的前进据点怎样才能搞好训练呢?自开战以来,迄今离开内地已经十回了。可是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心情沉重,意志消沉。
“各就各位!”突然间舰内响起喇叭声。
这时,“隼鹰”号正处于东扫雷水路的南端,向着冲岛附近靠近过来。舰内的一切都进入战斗部署。我收起折叠椅,急忙向司令官所在的舰桥走去。军舰的航速已经提高到24节。天空阴霾,好像风雨欲来,波涛汹涌,使得巨舰左摇右摆,舰首不时冲起白色的水沫。
挂着250公斤重的深水炸弹的舰载轰炸机已完成了试运转,如今正在起飞甲板上待命,以对付可能出现的敌潜水艇。空中有十几架佐伯海军航空队的水上飞机和舰载机穿梭似地飞来飞去,人们正在专心致志地对潜水艇进行警戒。附近海面上有佐伯海军防备队的十几艘小型舰艇破浪航行,警惕地搜索着敌军的潜水艇。
“隼鹰”号就这样航行在舰队的前头,向太平洋出击了。在航路前方进行扫荡的7艘驱逐舰依次破浪航行,驶近航空母舰群时,好像要紧紧偎依似地把航空母舰和“武藏”号战列舰包围起来。尔后,由14艘军舰组成的轮形编队在空中、海上的欢送声中,一路南下,向塔威塔威进击了。
二、联合舰队集结
5月16日,城岛少将指挥的内地出击部队到达塔威塔威湾外时,已经是红日偏西的时分了。
从林加泊地返航归来的小泽部队的主力此时正在进入泊地停泊。城岛少将到达指定泊地时,已经落日西沉了。南海的夜幕静悄悄地笼罩住泊地上的数十艘军舰。
进港时,正好由我担当值班参谋,又是向返航部队下达停泊指示,又是跟在泊部队交换信号,我简直象个小老鼠似地在狭窄的舰桥中间转来转去,忙个不停,连从容地浏览一下泊地风光的时间都没有。军舰平安无事地进入泊地,抛了锚。出击以来的5天当中,我从来没有脱下衣服睡过觉,只是偶尔打个盹而已。现在完成任务之后,我突然感到疲惫不堪,于是不管热带的酷暑,我还是钻到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17日)天晴气朗,一夜酣睡之后,疲劳彻底消除。晚风轻吹,我在宽阔的飞行甲板上轻轻地踱步,感到心旷神怡,只有航空母舰的舰员才懂得这是多么惬意的时刻。特鲁克跟腊包尔一样,这一带空气清新、泊地周围的岛屿似乎近在咫尺。
位于泊地北面的塔威塔威岛,长30海里,最宽的地方有10海里。岛上有标高为550米的小山。从远方看去,其大小、形状、山高等正好像濑户内海的淡路岛。然而环绕于东、西、南三个方面的小岛却跟塔威塔威岛迥然不同,这些岛子全是平坦的珊瑚礁。覆盖地表的椰林顶端距海面的高度也只不过20米左右,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内南洋的马绍尔群岛。正因岛很低,高达30米的巨大的军舰的桅杆,隔着海岛,从外海方向也能看到。这样一来,从位于外海的潜水艇上,即使看不清舰队的全貌,但却可以知道此地停泊着日本的庞大的舰队。这个泊地还有一个不便的地方,这就是因为停泊着大舰队,泊地显得十分拥挤,航行中的各种训练非要到湾外去进行。此外,在保密和对敌警戒方面也有诸多不便。
再说,如今美军正沿着新几内亚北岸稳扎稳打地把基地向前推进,在这种情况下,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美国大型飞机的侦察圈。还有一个不利的地方就是当地居民对日本军队怀有敌意,无论怎样提防,也难免走漏情报,这个只是在西面有一个出入口的泊地,对敌军来讲,是求之不得的便于监视的泊地,而对我军来讲,一旦决战时机成熟,舰队出击作战时,很容易暴露行动的意图。
尽管有这些想法,但只要看一下停泊的大小舰艇,其赫赫威容至今依然使人瞠目结舌。这个幅员同濑户内海的柱岛泊地大致相同的海湾里挤满了大小舰只,而且全部是小泽的部队。
停泊在泊地中央的是身为舰队总指挥的第一机动舰队司令长官兼第三舰队司令长官小泽治三郎中将乘坐的“大凤”号舰空母舰。据说这艘舰的很厚的飞机甲板用来当作装甲,可以经受住250公斤的炸弹。这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直到今日,唯一的一艘大型航空母舰。其他的航空母舰都相形见绌,犹如一个个小火柴盒,显得十分孱弱,而“大凤”号则显得威武雄壮,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大凤”号的东侧并排停着“瑞鹤”号、“翔鹤”号两艘航空母舰。这3艘大型航空母舰都编入第一航空战队,由小泽中将直接指挥。“大凤”号的北侧停泊着我们第二航空战队的“隼鹰”号、“飞鹰”号和“龙凤”号;停泊于南侧的是大林末雄少将指挥的第三航空战队的“千代田”号、“千岁”号和“瑞凤”号;再往南,则是附属于第三舰队的“最上”号巡洋舰,第十战队司令官木村进少将指挥的“矢矧”号巡洋舰和另外16艘驱逐舰。所有这些舰只都秩序井然地抛锚停泊。以上舰只属于第三舰队。
“大凤”号西侧近处停泊着第二舰队司令长官栗田健男中将乘坐的大型巡洋舰“爱宕”号,“爱宕”,号旁边并排停泊着“高雄”号、“摩耶”号和“鸟岛”号3艘军舰。这4艘舰属于第四舰队,由栗田中将直接率领。第四舰队西面,十分醒目地停泊着战列舰群,即由宇垣缠中将率领的第一战队的舰只“大和”号、“武臧”号和“长门”号。第一战队旁边停泊着由铃木义尾少将率领的第三战队的“榛名”号、“金刚”号战列舰。再往外,是桥本信太郎的第五战队(大型巡洋舰“妙高”号和“羽黑”号),由石万隆少将指挥的第七战队(大型巡洋舰“熊野”号、“铃谷”号、“利根”号、“筑摩”号),离港口最近的是早川干夫少将指挥的第二驱逐舰战队的旗舰“能代”号巡洋舰和13艘驱逐舰。上述舰只属于第二舰队。这一大群军舰的北面,离得最近的是此次作战中临时由小泽中将指挥并附属于联合舰队的“扶桑”号战列舰。这艘业已陈旧的军舰巍立于其他军舰之中犹如鹤立鸡群,其奇妙的樯楼显得十分突出。
除上述军舰外,湾内还停泊着运送燃料、兵器、食粮的大大小小12艘运输船和护卫运输船的5艘驱逐舰。这些舰只好像进行阅兵式似的,一时颇为壮观。
总兵力计有:航空母舰9艘、战列舰6艘、大型巡洋舰11艘、轻巡洋舰2艘、驱逐舰33艘、辅助舰艇12艘;这确实是一支拥有73艘舰只的大舰队。
日本联合舰队确实好久没有象现在这样把决战兵力集中于同一泊地了。这是总指挥小泽中将、第二舰队司令长官栗田中将、航空战队司令官城岛少将和大林少将等人就任以来进行的第一次军舰集结。
正好一年前的昭和十八年5月,正当阿留申方面战局突变,阿图岛危机迫近的时候,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古贺大将也曾有过在东京湾集结联合舰队主力的情况,但当时仍有一部分兵力分散在特鲁克和大凑方面。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象这样大规模集结舰队兵力共有3次。以前两次中,一次是中途岛海战前的柱岛集结,另一次是瓜岛激战中的特鲁克集结(昭和十七年10月)。
进攻之后,我翻阅了一下小泽部队的主要指挥官和幕僚名单,看了之后,我感到了某种自得的心情。原因是我发现我不知不觉间竟成了部队中资格最老的人了。实际上,自昭和十七年夏,第三舰队即将编成时以来,职务没有改变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本来,资格老并没有什么值得叫人羡慕的,与其说令人羡慕,莫如说因为无能才蹲在原来职务上得不到擢升。尽管如此,我现在纵观整个舰队的威武雄壮的阵容时,还是觉得当前景象跟以前情况有点不同。以前,柱岛也好,特鲁克也好,以及最后的东京湾也好,凡是联合舰队大部分决战兵力集结的地方,总会有飘着大将旗的“大和”号或“武藏”号镇座泊地中央、雄视全军阵容。可是现在哪里也看不到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大将旗。
此次在塔威塔威毫无保留地集中了联合舰队的全部决战兵力。留在内地的只不过旧式战列舰“伊势”号和“日向”号两艘而已。这两艘舰如今正在改装舰尾,以便于够装载飞机,竣工之后将编入第四航空舰队,目前尚未形成战斗力,因而暂留内地。按历来的惯例,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大将旗理所当然地要在塔威塔威泊地海上飘扬。
那么,此时此刻,大将旗究竟飘在何地呢?实际上,内地还留着一艘军舰,这就是“大淀”号巡洋舰。这艘“大淀”号正好是旗舰。现在,“大淀”号的桅顶上正高高地飘扬着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丰田副武大将的将旗。单单地就这么一艘军舰停泊在广岛湾的柱岛泊地,成了全面作战的指挥中枢。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为什么不来塔威塔威,亲临阵前指挥决战呢?
实际上,这是总结了太平洋战争以来历次海战经验与教训得出的结果。如今,作战的形式已经发生了变化。日本海军虽说在缓缓爬行,但终于找到了适于现代作战的编成。想到这里,我不由会心地微笑了。
完成此次塔威塔威集结的小泽部队,于本年3月1日由以航空母舰为主力的第三舰队和以战列舰、巡洋舰为基干的第二舰队合编而成为现在的第一机动舰队,由小泽中将亲任司令长官。这支舰队几乎包括了海上决战兵力的全部,但并非联合舰队的全部决战兵力。
作为联合舰队的总决战兵力,除了小泽部队之外,还有陆基航空部队(角田部队)、潜水艇部队(高木部队)、以及在内南洋执行陆上防备和海上交通保护任务的南云部队。身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丰田大将所应担负的全部作战指挥的范围涉及到整个地球的一半。因此,旗舰“大淀”号留在内地统辖全局乃是事出必然。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正在向着现代作战转变的日本联合舰队为什么明知有诸多麻烦和不便却偏要把水面舰艇部队的训练基地选在林加泊地,此次又把前进基地选在塔威塔威呢?
要说理由,海军军官是无人不知的。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一个“油”字。
上面提到的林加泊地位于新加坡以南,其中心距新加坡约80海里,是一片南北约40海里、东西约30海里的广阔海面。该泊地的西面是苏门答腊岛,北面是巴塔姆岛和其他小岛,东面是林加岛,东南面是新格岛,北口通新加坡,南面的水路沿苏门答腊岛可通往位于南方180海里处的巨港以及爪哇、婆罗洲等方面。
一般说来,舰队前进基地所要求的条件是:接近预想的作战海面,受敌军攻击可能性小,易于进行补给和修理,可获得必要的训练海面和航空基地。
太平洋战争中,我海军的最大的前进基地特鲁克在训练方面曾受到过某些限制,但终究还算是一处合适的地点。但是,自从今年2月中旬以来,此地也受到了美机动部队的空袭,因而,上述条件已经不大容易得到满足了。其后,待机泊地曾一时被定为帕劳,日本舰队竟然到了苦于无置身之地的地步。
随着战线后退,最后只剩下濑户内海西部了。回顾战争初期,选此地作为基地有便于修理、补给和人员更替等优点,特别是便于对敌保密。然而,对于大舰队,情况可就不同了,单是停泊就需要大量燃料。没有燃料,舰内灯不亮,无线电通信、大炮、鱼雷和其他兵器的训练那无法进行。可这些燃料几乎完全依赖于南方动脉。由于日趋活跃的美国潜水艇破坏海上交通的结果,燃料储备趋于枯渴,油船也明显地陷入山穷水尽的境地。具体地说,油船和护卫油船的舰艇所使用的燃料也成了问题。结果,靠油来喂养的舰队几乎不可能呆在内地了。
最后,除了到有油的地方去以外,别无其他选择。于是,新加坡方面特别引人注目。昭和十八年末,我所在的第二航空战队在把这一海域作为训练基地使用之前,从各个方面进行了调查。
新加坡方面适于作航空基地,林加泊地的幅员比濑户内海西部的最宽阔的伊予滩还要广阔。此外,这里没有内海西部那样的船舶交通,训练很少妨碍。泊地周围几乎没有民宅,这有利于防奸保密。不过,比这些更有魅力的是巨港的重油。
基于上述理由,小泽部队终于把林加泊地作为前进基地来使用了。
我到小泽中将的旗舰上去联系工作时,参谋长古村启藏少将从“翔鹤”号(当时还有“大凤”号因为刚刚修好而留在内地)舰上指着一千五百吨的油船对我说:
“瞧,就这么个小油船,只有它往返于此地和巨港之间,这样大的舰队单靠这艘油船竟能充分进行训练,确实叫人高兴。”
这确实是因受当地之利而表示谢意的话。
实际上,如果不到这里来,就得使用几艘万吨巨轮,而且还要有舰艇和飞机加以护卫,在中途还会遭到敌潜水艇的攻击。这样一来,军令部和海军省的当事者可就要煞费苦心了。横下一条心,最后来到这里确实是上策。不过,我还有不放心的地方。
“有油固然好,然而英国的航空母舰可是十分勇敢呀。难道不怕敌军从苏门达腊的对面进行侦察和空袭吗?”
“要侦察和空袭一定要接近陆岸。只要接近陆岸就会被发现。第十三航空战队(这方面的基地航空部队)也很注意这方面的情况,在印度洋方面进行对敌搜索。再说,要永远能在这里进行训练固然很好,可是没人上这个当……”
在这样的环境里,小泽部队不受油的限制,充分地进行了训练。特别是在夜战训练方面下了很大功夫。训练水平提高很快。
就在这个时候,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丰田大将发出了命令,要求部队出动到塔威塔威待机。
于是,5月11日,亦即城岛部队从内地出发当天上午3点,以栗田中将率领的第二舰队为基干的游击部队在以早川少将率领的第二驱逐舰战队为先行的情况下,按照第四战队、第七战队、第三战队、第一战队的序列出港了。第二天(12日),留在泊地的全体部队,在小泽中将直接指挥下,按第十战队、第五战队和新近把“大凤”号也编进去的第一航空战队的序列出港了。
上述两支部队都是从婆罗洲西北开始向北,而后向东驶往塔威塔威的。栗田部队航行在舰队的前头,于14日下午4点50分到达目的地,小泽部队于15日上午11点安全到达新的前进基地。紧接着,城岛部队于15日下午7点15分从内地返回,至此,全舰队集合宣告结束。
从此以后,不仅一般日本国民,就是当时的海军军人也弄不清所在和名称的西南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竟突然出名而被载入战史。
选定塔威塔威还有其他理由,这就是该地距内南洋上预想的作战海面较近和受敌人的威胁比菲律宾群岛上的任何地区都小。不过,如今敌军业已加快了对新几内亚西北部的进攻速度,敌机迟早要飞到这里。其次,在这里几乎不可能进行基地训练,特别是不能进行飞行训练。这对于正在进行训练的航空母舰部队是一个致命的障碍。由此可见,如果单纯从作战的角度来考虑,那么现在的机动部队司令部和联合舰队司令部都宁愿把此次作战的前进基地选在内地。然而这是不可能的,理由还是“油”的问题。
这个塔威塔威距婆罗洲的石油产地打拉根比距林加和巨港还要近,只不过170海里左右。选中这一地点有许多不利之处,比如,能作机动部队舰载机训练基地的只有相距90海里的和乐岛、180海里处的三宝颜、相距四百多海里的达沃岛、中部菲律宾的宿务和巴科洛德岛,而其中的和乐岛和三宝颜又都很狭窄。尽管有这些不利之处,但还是要选中这个地方,最大的理由还是一个“油”字。
尽管有各种曲折,但这么大的舰队能够平安集结,这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第一阶段还是成功的。为了给这第一阶段的成功锦上添花,全体官兵,上自最高指挥官下至每个士兵,都不畏酷暑,各自按照自己的职责,专心致志地进行作战准备。
舰队集结后,很快就召开了作战准备会议。机动部队编成以后新任命的各级指挥官和幕僚全部参加了会议。现在这样的大舰队的赫赫威容,尤其是9艘航空母舰同时在泊是日本海军史上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对此,与会人员似乎都寄予无限信赖。
人们似乎不愿隐瞒自己的必胜的信心,纷纷向航空部队指挥官发表赞辞,表示自己在行将到来的战斗中英勇奋战的决心。
年轻的飞行军官和初次担任航空母舰舰长的人以及幕僚们都各个喜形于色,满怀信心,跟舰员的感情发生了共鸣。
我队通信参谋植村吉郎少佐看到这种情况后说道:
“航空参谋,你看怎么样?大家对航空母舰的希望是不是有些过高呀?”
这是他的不安的心声。该人虽然不是航空专家,但过去一年多来曾跟第二航空战队的飞行队共过事。他既知道布因岛激战,又体验过腊包尔死斗,而且还目睹过特鲁克惨状。
时刻都在迅速变化的激烈的现代战争,比如第一阶段作战时的航空战跟昔日的远渡重洋的轰炸一样,都已成了历史。因此,植村参谋比那些对问题只是一知半解,受旧思想束缚的飞行员们更了解现代航空战的本质。
“这个问题可叫人一时难回答。”我简单地回答说。话虽简单,但这里面却反映出我对靠一时突出拔高上去的飞行队的战斗力深为担心。
三、敌军末出现,焦虑不安的一个月
5月16日,随着城岛部队进入泊地停泊,小泽部队的塔威塔威集结宣告结束,接着,于第二天(17日),召开了各级指挥官参加的作战会议。会议结束后,就于18日派出第一航空战队和第二航空战队的6艘航空母舰到海湾外面进行飞机的着舰训练。
进行此种训练一定要有严密的反潜警戒。塔威塔威周围早就发现了敌潜水艇集合的征兆。而现在,在栗田部队进港当日(14日)的清晨,就在塔威塔威西北30海里处,护卫运输船的驱逐舰因遭到敌潜水艇攻击而沉没,同一天在塔威塔威西面15海里处,运输船队相继遭到袭击,其中1艘被鱼雷击中。
5月20日上午零点,小泽中将接到丰田大将的“‘阿代号作战’开始”命令以后,将其所属各级指挥官及幕僚集合于旗舰“大凤”号的飞行甲板上进行训示,训示的主要内容如下:
一、此次作战中,我军要不惜牺牲,连续作战。
二、为满足大局之需要,宁可牺牲部分部队将其置于死地而加强作战。
三、如旗舰发生事故不能同其他舰只进行通信时,各级指挥官可相机独立行事。
上述训示,如果从字面上看,只不过是重复一下极为平常的战术原则而已,可是面对具有压倒优势的敌人,自瓜岛战斗以来,一次也未能阻止其进攻的联合舰队的官兵,因为怀着最后舰队决战这种悲壮的决心,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极度紧张。
小泽中将的脸晒得发黑,讲话时两只手在颤抖,声音低沉而有力,话说得很慢。从他的外表和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为即将到来的作战绞尽了脑汁,看他那样子真叫人可怜。
5月22日,大林少将率领的第三航空战队在湾外进行飞机的起飞降落训练时,旗舰“千岁”号遭到敌潜水艇的攻击。敌艇虽发射了鱼雷,但我巧妙回避开,幸免遇难。敌人发射的鱼雷中有一条在进行警戒的驱逐舰旁边爆炸了,但万幸,也没有造成损害。
当天在“大凤”号舰上开会研究了海上补给等问题。会上,补给舰设备不良成了大问题,作为应急措施,决定进行临时性的修理,这一问题又给大规模作战的前途投下了不安的阴影。
同一天,为了应付急剧变化的情况,小泽司令长官将第一补给部队从塔威塔威派往达沃岛。24日,最好的油船“建川”号在达沃港外遭到潜水艇的攻击,被命中3条鱼雷,当即沉没。油船本来就不足,这使情况更加严重。
小泽部队于5月24日派第三补给部队的部分兵力到帕劳待机,稳妥地为下一次作战做好了准备。
5月28日在“大凤”号上进行了有关“阿代号作战”的图上演习。根据作战想定,敌军将攻击帕劳岛或者在该岛南面行动。后来又进行一次图上演习。作战想定与上次相同。
在小泽部队的作战命令中,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是敌军将在塞班岛发起攻击,或在新几内亚西北方采取行动,不管在两者中间的哪一处行动,都能采取对应措施。进行图上演习时,作战范围只限于帕劳,其他方面一次演习也没进行过。因此,小泽部队司令部十之八九认为敌军将出现在帕劳附近。另外,看样子参加图上演习的年轻飞行军官也坚信下次作战海面一定是帕劳方面。
不过,我却有另一种看法。敌军的巨大攻势是沿新几内亚北岸进行的,其作战行动早已延伸到比亚克。由此可见,为了开展下一个巨大攻势,敌军很可能攻击对其侧面有威胁的帕劳群岛,但是从飞行员的角度来考虑,最使人不放心的是马里亚纳群岛。如果失去这些岛屿,则美国的B-29飞机将可以直接袭击日本本土。那对日本将是致命的打击,之所以要进行“阿代号作战”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特别是去年我曾通过在布因基地被击落的B-29试飞飞行员了解到有关B-29的最初的详细情报。此种飞机的可怕的性能深深铭刻在我的头脑中了。
我向小泽部队的有关幕僚大致地谈了我的上述见解。可是,人们并没有针对这种情况采取具体措施。尽管如此,我还是向城岛部队的全体飞行员详细地说明了马里亚纳方面的地理情况,尔后,还想到让航空母舰上的飞行员把有关硫黄岛、帕甘岛、罗塔岛、雅浦岛等飞行基地的情况记入各自的飞行图中。这可能是我历经战斗而产生的预感吧?
5月29日,12架B-29(可能是从布拉汶基地起飞的)空袭了塞班岛,投了炸弹。我好像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第二、第三航空战队都在塞班岛泊地停泊,各自只有一回在湾外进行飞机在舰上起落的训练。
5月31日出海训练时,“隼鹰”号上有两架,“飞鹰”号上有一架飞机在着舰时撞坏。
言语刻薄的飞行军官们说:
“飞行参谋,这该叫做飞机自消自灭战吧?”
人们苦笑了,他们讲的是大实话。
飞行员缺乏训练,多进行一些训练该有多好呀。照此下去,宝贵的飞机将陆续损坏,在关键的战斗当中弄不到足够数量的飞机。原因成了结果,结果又产生原因,真是互为因果,照此下去不知要弄到何种地步。
更叫人头痛的是这里的情况跟我所希望的正好相反,动辄一连几天几乎没有一点风。我根据新加坡、腊包尔和特鲁克方面的气象情况推测,即使是低速的“隼鹰”号也可以使用先进的慧星式俯冲轰炸机。于是勉强把飞机装在舰上,但结果却没有成功。我一直为此而感到苦恼。
事与愿违,军舰在塔威塔威停泊期间,虽然曾两次出海训练,可是慧星式飞机一架也没有起落成功。攻击机做投鱼雷训练,九九式舰载轰炸机进行俯冲轰炸训练,零式战斗机在空中做特殊飞行。当时,身着整齐的飞行服的飞行队长阿部大尉凝望着平滑如镜的海面。他的部下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空中的其他机种,对于他们我不知道说啥是好。
我所以无言以对,原因是此次作战与往常不同。这是一次舰队决战。这是以日本命运相赌的大作战。可是慧星机队却连个训练的机会都没有。仗如果打胜了,什么都好说。尔今,如果推想一下他们临战的心情,可以设想,任何为他们解脱的言辞都是无济于事的。
思考,痛苦,何济于事?只是神不在海上刮起慈悲之风,我只能是一天比一天痛苦。神哟,总会福祐我吧?一旦有了风,作战的前途将会怎样呢?
正在我发愁的时候,小泽部队的飞行参谋青木中佐前来向我提出了个问题。他说,第一航空战队的慧星式飞机不够,是不是可以把“隼鹰”号上的9架飞机连同飞行员一起调到第一航空战队去。我对第一航空战队的情况很了解。那里的航空母舰飞行甲板大,而且每一艘军舰的航速都在33-34节左右,即使没有风,飞机也可以起降。从理论上讲,青木提出的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做不仅可以提高小泽部队的战斗力,而且我自己也可以得到解脱。
可是,我不能表示同意。不管科学怎样进步,但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还在于人。过去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城岛部队司令官以下的每一个士兵都达到了今天这样训练有素的程度。特别是每一个飞行员都很能战斗,精神上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队长阿部大尉历经夏威夷、阿留申海战等战斗,分队长是一位活泼,给人以好感的驾驶员,有着年轻飞行军官所特有的潇洒风度。本来,慧星队是技术特别高超的优秀分子荟萃的所在,因此,到决战的时刻,即使没有风,飞机也能从舰上起飞。在现在的情况,即使把这个飞行队从形式上编入人员互不熟悉的其他队里,能否提高综合战斗力仍属可疑。即使可以进行训练,但从今以后充其量也只能有一回。就通过这么一次训练,不可能指望技术上有多大提高。
我不仅这样考虑,而且还大致地征求了一下阿部队长和久我分队长以及第六五二航空队铃木司令的意见。这些人都异口同音地说宁肯克服一下困难,也愿意保持原状。
我把我的想法转告给了小泽部队司令部。该司令部也没有提出比此更为有力的主张。
仅仅9架轰炸机就成了这样大的问题,可见作战准备有多么勉强。航空兵的领导人竟然在这样的问题上大伤脑筋(原因是附近没有陆上基地),可见塔威塔威泊地作为小泽部队的前进基地是不够格的。
尤其是这个问题使小泽部队(不要光看它的航空母舰的威严的外表)的主力——飞行队的技术水平一天天下降。
单就这个问题而言,天时、地利都跟小泽部队绝然无缘。甚至叫人不能不想到这两者都是无言的天敌。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虽然拥有一批练成了技术的年轻飞行员,但他们好比是扭断了翅膀的雄鹰,关在母舰上无用武之地。这对本次作战将会带来何种后果呢?我暗自为这种情况担心。
可是不肯直率承认上述情况的一般舰只的飞行员,上自高级军官,下至每一个士兵,都毫无例外地对9艘航空母舰寄予无限希望,不仅其他普通舰艇,航空母舰飞行队的飞行员本身也为机动部队而感到自豪,看样子,他们坚信自己能在即将进行的战斗中,再次建树。
6月1日,在城岛部队的旗舰“隼鹰”号上召开了按第二军队区分而确定的乙部队作战研究会议。
会议席上,第七战队的“利根”号舰长M大佐对我说:
“飞行参谋,下次作战中,凭着二航战(城岛部队)的3艘航空母舰就可以让敌人的五六艘航空母舰的飞机无法起落吧?”
我想,他的这个问题代表了一般舰员的希望。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一时无言可对。参加会议的飞行军官和年轻飞行员的眼里好像都流露出肯定的目光。过了一会,我勉强做了如下的回答:
“要是打得顺利的话,敌我双方的航空母舰可能损失相当。要想取得比这更好的战果,那就只有靠上天福祐和飞行队的努力奋斗了。”
这是一种模棱两可的勉强回答。舰长们和其他与会者都不同意我这种缺乏信心的回答,一个个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色。不过,我可不能把希望和现实混为一谈。
我们处在这种情况之下,而敌人似乎却在进行进攻的准备。
小泽部队出动到塔威塔威很快就满一个月了。但事与愿违,敌军不想上我圈套,一直没有出现,只是一味在新几内亚北岸继续作战。照此下去,如果丢掉比亚克岛,则敌人的强大的基地航空兵将出动作战,塔威塔威将不得安宁,决战海面将明显地受到限制。漫不经心无所事事,就这样让时间一天天过去不见得好吧?敌人哟,快来吧!
小泽部队就是这样焦虑不安地度过一天又一天,但与此同时,这支部队却要不断地跟敌人潜水艇作战。
在塔威塔威泊地外面有我军来往于塔威塔威和打拉根之间的油船,也有在湾外进行训练的部队。我军对这些油船和部队实施警戒的驱逐舰一艘又一股地被敌潜水艇击沉。
“驱逐舰是潜水艇的大敌,如果把潜水艇比作蛙,则驱逐舰就是蛇。有驱逐舰就可以对潜水艇进行扫荡。”这种见解被视为日本海军的信条。正因如此,只要有大型舰只和油船,总要派出驱逐舰加以护卫,这就叫做反潜护卫。可是我们所用的驱逐舰因为电子兵器和水中兵器性能差,其护卫职能很难实现。在这种情况下,蛇竟然常常波蛙给干掉。
小泽部队早在4月11日就有“秋云”号驱逐舰在三宝颜被击沉,此外,5月14日失去了“雷”号,6月6日失去“水无月”号,7日失去“早波”号,9日失去“谷风”号和“浦风”号。每一次都是在塔威塔威附近成了敌潜水艇的牺牲品。“浦风”号和“谷凤”号是夜间沉没的,而且离湾口很近。当时我正在湾内停泊的“隼鹰”号的飞行甲板上,对该舰沉没前燃起的大火看得很清楚。
此外,9月8日,在“浑代号作战”(比亚克方面的作战)中,我驱逐舰“风云”号在达沃港外,被敌潜水艇击沉。
这一期间,我军曾从空中和海上多次攻击敌潜水艇,但几乎未造成任何伤害。 [ 作者原注:这一情况,战后得到了美国海军的证实。 ] 。
对于这种无形的敌人和他们的不可轻视的斗志,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常言说“艺高人胆大”,敌军有着精巧的兵器和熟练使用此种兵器的技术并保持了约翰·保尔·琼斯(南北战争时的司令,美国海军创始时期的猛将)以来的勇猛精神。即将到来的决战确实是前途未卜。
小泽部队除了上述损失外,还在“浑代号作战”中损失了“春雨”号驱逐舰,本来就数量不大的驱逐舰竟总共损失3艘。从洋上决战中对航空母舰和战舰实行反潜警戒的角度来讲,我军所拥有的驱逐舰数已下降到最低限度。这样一来,对敌军潜水艇的顾虑和不安明显增大了。
这样下去,将会弄得越来越穷。除了尽快进行决战之外,别无其他出路。小泽中将为了扭转比亚克方面战局不利的局面,曾经向丰田大将呈交了意见书。其内容是:进一步加强对比亚克方面的增援,借此以诱出敌机动部队,这样“阿代号作战”的可能性会大一些,考虑到上述等等情况,宁可在决战时忍受某些不便,也不妨将城岛部队作为机动部队派到比亚克方面进行增援。
丰田大将接到意见书后,于6月10日下达了进行“第二次浑代号作战”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