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到中国·第二
作者:凯斯克·美国
出自————《飞虎英雄传》
出自————《战争通史》
是中午时分。炎阳穿过薄云,照射在泰兹普尔潮湿的土地上,气温热不可当。地面受到阳光的炙晒,水蒸气冉冉上升,就像是一个汽车发动机前面的水箱滚热时,冒出的水蒸气一样。
下午一点钟,培恩和凯伊来到机场,走向一架停在那里的B-24轰炸机。正要登上飞机时,一辆吉普车开 了过来,送来了三位派到中国服务的红十字女郎。一些行李和许多箱弹药和其它补给品,都被装入了机舱。
当培恩询问驾驶员,是否还可以多载两位乘客时,驾驶员回答说:
“我们的飞机通常都不是飞到昆明去的,除非机上载有重要的人员或作战物资,才会临时搭载——这时常会造成超重的情形——今天特别给你们保留了两个座位。”
在机舱里边,两边各有一排帆布条编成的轻便座位。
由此处飞往昆明,途中必须飞越28,500呎的高峰。而在高度超过10,000呎时,便需要补充氧气。因为B-24的炸弹舱,并非密封的,无法保持正常的气压,所以在两边都挂了八个降落伞和八个氧气罩。
在起飞之前,机员首先为三位红十字女郎讲解了降落伞和氧气罩的使用方法。四个引擎随即开始发动,过了五分钟之后,飞机滑行到跑道的末端。驾驶员作了一次起飞前的最后检查,确定了四个发动机和各部门的机械和线路,全部正常之后,飞机滑行到跑道中线,全速向前滑行,获得了起飞的速度后,略一昂首,飞机便凌空而起,穿入了片片白云的天空。
终于,凯伊和培恩开始飞向中国。
当飞机上升到10,000呎时,机上的乘客们,都已戴上了他们的氧气面罩。这架飞机在向东北飞向昆明时,仍在不停地向上升高。发动机所产生的热气,有一部分被导入炸弹舱中,使舱内得以保持适当的温度。
培恩找到了一些毛毯,这是机上为每一位乘客提供,以备他们休息时盖的。十分钟后,坐在凯伊对面的一位女护士,面上忽然变成紫色,接着便从座位上栽下来。凯伊连忙摘下自己的氧气罩,走过去查看,才发现她的氧气罩根本没有连通。她已经有一段时间内,没有得到氧气供应了。机员连忙为她强制灌输氧气,她的面色才开始转红,恢复了常态。这时机舱中的气温,已升到适人的温度,飞机保持正常的飞行。三小时后,飞机开始降低它的高度,飞抵昆明。
凯伊被请到机舱前面,坐在领航员的坐位上。这使他得以将中国战区的战斗情况,作了一次复习。在高空的飞机上,他俯瞰下方,使他更进一步地了解了地理和气候的状况,对于中国大陆的人民的生理状态、进化和历史,所产生的影响。在下面出现了一片无边的碧野,梯形的禾田,由平地一直上升,几乎可到达山顶。
每逢雨季,中国的河流常会因暴雨而泛滥,使人类的生命,农作物,以及房舍财产,全都蒙受重大损失。然而,凯伊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些现象,在若干地区,人类便不能生存。例如在某些地区,来自西方和西北方的狂风,常会造成乾旱,使一切植物都不能生长。在飞机上,他已发现中国人民是完全倚赖土地、气候,以及一些必要的物质,来维持其生活的。而在凯伊和培恩驻留于中国期间,无论是在日常生活或战斗行动中,也都须将这些因素,加以考虑。
中国的土著人民,相貌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这些美国军官,在旧金山和纽约的中国城,也都看见过中国人,不过他们总以为在中国本土的环境中,中国人一定是和在美国的中国人,有所不同的。凯伊想到,中国人也正像罗马人一样,有些人是信奉基督教的,不过外来的宗教,所发生的影响力,终属有限,而孔夫子的信徒,远比其他教徒为多。
许久以来,凯伊心中便已存在着一个梦一般的幻境,这个幻境马上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三十天的海上航行,已使他们绕过了半个地球。又加上几天的飞行,更将他们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使他们在乍见之下,几乎会感到惶惑。但在同时,也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而且也使他们回忆起在情报学校所受的求生训练,并且还警觉到,他们现在已置身于一个战区中。高耸入云的驼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界限和屏障,将两边的国土,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和平的印度,一个是战争中的中国,使人产生一种感觉,就好像在美国本土,刚自周末的狂欢沉醉中苏醒过来时一样,而由驼峰的高空,逐渐下降时,又会使人感觉到好像是由屋顶落到地面上一样。
终于,这架B-24轰炸机,飞到了它的目的地——昆明。呈现在眼前的,是数以千计的中国劳工,正在赶修刚被日本飞机炸坏的机场跑道。对!他们当真已置身于一个战区中了!
犹忆就在数小时前,还在印度时,那里的气温,则达一百度(华氏)左右,酷热的气候,耗竭了人类的活力,以致使人在日间的活动,不得不因为气温太高而中断三、四小时之久。这种景象与中国恰好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在这里,中国的昆明,人们却自朝至暮,在凉爽明朗的天气下,一直都在以迅速的步伐,努力地工作。这种只在数小时内便发生的急剧变化,真令人为之振奋不已。
在到达昆明的第一夜,这两位少尉军官,以及许多其他美国军官,都被安置在机场附近的一个招待所(Hostel)中。他们所受到的欢迎与亲切的接待,使人感到无比的温暖,实在也别无所求了。
在招待所作了一番初步的巡礼,发现一切都秩序井然,管理良好,根本听不到公共场合中习见的喧哗紊乱情况。
虽然,这里究竟是处于战区中。在最近,昆明时常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如果发生空袭,他们将到什么地方去寻找掩护的处所?这一点是他们所十分关切的,因为这天晚上,恰值满月高悬,天气晴朗,正是一个天造地设的好天气,日本人正好利用这个良好的气候来进行空袭。那么,距离招待所最近的防空洞,或防空壕,是在什么地方?这是必须首先要问清楚的。
于是在手电灯的照明下,招待所的一个工友,带着凯伊走出招待所的大门,去外面寻找空袭掩护所。只走了几步,就找到了一条细长的壕沟。在外表上,这个沟和一个露天厕所,简直就没有多大的区别。而且在事实上,中国人的确也曾将它作为防空壕兼露天厕所之用。所以美国军官们一致认为,假如日本轰炸机临空时,他们宁愿就在露天地面上撞撞运气,也不愿跳进这种恶臭冲天的洞穴。当然,在飞机临空时,不进入避难所,而在露天地面上停留,是违犯他们受训时所规定的法令的。然而在此时又有什么人来管他们呢。看了那个肮脏的洞穴之后,他们也顾不得在空袭时不进入壕堑掩蔽,是否违反法规了。他们随即回到房中,准备在明天参加讲习目前战斗情况的简报,并讨论他们的担任的职务。
昆明地处海拔5,000呎的高原,日出时间较早,清早气温也较低。就在此时,有一匹瘦小的马,拉来了一辆吱吱作响的车子,车夫穿着草鞋,戴一顶宽边的草帽。车上装的是六个在美国从来不曾看到过的大木桶。
随着车子的到来,本来非常清新宜人的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可怕的恶臭。当阵风吹过时,臭气便被吹进招待所的房中。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车夫由车上取出一个小木桶和一个长柄勺,进入一个壕沟中,将木桶留在沟沿上。
来到中国也不过才八小时,这些美国军官们,便已知道了这个有些儿驼背的车夫,原来是一个拾粪的人,而中国的农夫们,便是以此为肥料来培养他们的农作物。这种恶臭的气味,真令人印象深刻,待至由中国同到美国之后,仍每一思及这种臭味,便会恶心不已,一直过了五年之后,才逐渐忘却。
凯伊和培恩匆忙地用冷水刮了胡须,已是早餐时候,餐厅(Mess hall)离他们的宿舍不远,只隔了一条马路 [ 译者注:按文中所述情形,此一招待所似为“军事委员会战地服务团昆明第四招待所”,亦即译者在美军供应处军械组工作时,经常进餐之处。 ] 。虽然据说这个餐厅的厨师,是“世界最佳名厨”,但凯伊仍无意到餐厅早餐。此时他似乎仍感到遗臭未散,使人恶心。
最后,他终于过马路走进了餐厅。有些军官们的早餐,吃的是煎蛋、烤面包、橘柑果酱和热茶。 [ 译者注:那时招待所早餐多为煎半熟荷包蛋三个,烤面包、果酱、淡奶、咖啡、茶,此外尚有煎甜饼及煎火腿等,非常丰富,素为驻华美军所称誉 ] 。凯伊也用手指了一下另外一位进餐中的军官的盘子,表示是要同样的早餐。侍者似乎充分了解他的手势,立即匆匆赶到厨房。
在昨天晚上,凯伊曾经用他学过的几句“京片子”和宿舍的工友交谈,工友居然也听懂了,因此双方都感到非常高兴。但此时在餐厅中,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觉着他这两下还是深藏不露的好。
培恩也来到餐厅进餐,和凯伊坐在一起。看培恩自己为自己点他第一次早餐的菜,也非常有趣。他本来是鉴赏加州菜肴和酒类的专家,在这里他当然也很想表现一番。他将餐厅的菜单很仔细的看了一遍,很精细的要了他自己的菜。
却不料完全是白费事,侍者为他拿来的,还是那一套,烤面包片、煎蛋、美国橘柑果酱、红茶!
培恩和凯伊首先到第二组(A-2)去看威廉上校(Col.Jesse Williams),他在二次大战开始以前,便已在中国的德士古石油公司服务(他后来和那位与凯伊同机飞越驼峰,来到昆明的红十字女郎凯瑟琳·葛露芙(Katherine Groves)结为夫妇。这时凯伊和培恩全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会被派到什么地方,什么机构去工作。也许他们被派到第二组(A-2,情报组)的可能性,远较第一组为大。
后来他们才知道是被派到第二十三战斗大队总部(Headquarters,23rd Fighter Group)去服务,这个单位也便是原来的“美国志愿队”(American Volunteer Group,AVC)改组的。他们也听说他们被派到这里来,是由陈纳德将军亲自指定的。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立即飞到桂林,第十四航空队的前进指挥部,便设在那里。在他们读过了第二十三战斗大队的战史之后,他们知道那是第十四航空队中的高阶层机构之一,也是陈纳德将军最喜爱的一个单位。他们能够到那里去工作,真是幸运之至。
在中午以前,凯伊被带着去看三○八轰炸大队的指挥官毕比上校(Col.Beebe),凯伊这时才知道将他由印度飞越驼峰,带到昆明来的那架B-24,便是属于三○八轰炸大队的。
毕比上校的人事官已经查阅过凯伊的军中资料,其专长被评定为一个空中观测官,同时也是一个受过战斗情报训练的机枪手。所以三○八轰炸大队显然也正在争取他到该大队来服务,认为他到轰炸机上来充任观测员及机枪手,实为最适当的人选。
凯伊对上校的赏识,深表感谢。不过这时他全心喜爱着第二十三战斗大队,虽然他也知道,如果他加入二十三大队,便会失去空中观测员的身份,同时不可能有机会再飞了。他的军衔,只不过才是一个少尉军官,然而他仍毅然地告诉人事官,也许二十三大队会给一架P-40给他用。当然,凯伊自己也知道,如果人家当真给他一架P-40,他上去就非得送命不可。
在谒见毕比上校之后,凯伊一直都在担心,如果毕比上校坚持他必须留在三○八轰炸大队,他到二十三大队的愿望便成为泡影了。不过,假如他到二十三大队的职务,当真是由陈纳德将军指派的,则毕比上校可能也难以坚持非留他在三○八大队不可。此时培恩因为毕比上校并没有召见他,所以自己感到去二十三大队的任命,是不会再发生变化的了,所以他感到十分安全。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才接到正式派令,派他们到二十三战斗大队总部工作。
翌晨,一架C-47,便载了这些军官们,飞往桂林。凯伊和培恩总算幸运,在他们停留昆明的三天期内,日本飞机并不曾前来轰炸。只不过在他们离开印度,飞往昆明的前一天,昆明机场曾经被炸,直到他们离开昆明,飞往桂林时,机场仍未完全修复。
这种C-47运输机,是一种被称为“信天翁”(Gooney Bird)的旧式运输机,但在短距离的战区之间,却负起了艰巨的后勤任务。它所运输的物品,大都以军邮信件及.50口径的机关枪弹药为主。
在这架飞机上,仅有的两个乘客,便是凯伊和培恩。这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在8,000呎的高空,能见度非常良好。
由飞机上向下看,到处都是一块块地稻田与菜圃,环绕在中间的,是房屋宽敞的农庄。农夫们自朝至暮,不停地往返于他们的住所与田陌之间,许多农夫和儿童们,赶着他们的耕牛,在田中耕种。还有一些以两只牛拖拉的车子,上面装载了农具,或是收获的农产品。往来于由农庄辐射向各处的道路上。这些牲畜也是和它们的主人居住在农庄中。由空中还可看到难以数计的小池塘,积储了在雨季中降下的雨水,以备下一季种田时使用。他们使用了一种以脚踏转动的水车,将池塘中的水汲上来,倾入水沟中,送到禾田中去灌溉他们的农作物。中国人便是使用了这种方法,将低处的水,升到高处,其高度须视水车的车轮大小,及池塘的位置高低而定。这些农夫所耕种的田地,有许多是高于池塘的。也正是采用了这种水车升水的方法,才能够灌溉。如此才能使每一寸的田地,都能被利用,而不致荒废。就其结构而言,这种水车的确是非常粗糙的,必须耗费极大的人力,才能将少量的水,升到高处去灌溉农田。
凯伊本身也是个在农村生长的孩子,但对于中国的农夫们所使用的这种几百年前的陈旧方法,却感到十分有趣。除了这种水车外,他一直都没有看到任何一种现代化的机械,被使用于农田中。比较聪明,或富有的农夫们,已开始使用充气的轮胎,取代了木制的车轮,以免于车子的易于损坏,同时也使车子的行驶,更为平稳一些。有许多人穿的鞋子,也是使用了美军飞机或卡车的报废轮胎,做成鞋底的。中国农夫有时也表现了他们特有的天才。
C-47运输机开始在一个山谷降落,这里有无数山峰,由地平面上拔起两百至一千呎的高度,看来很像是几千个圆锥体的冰激凌筒排列在地面上一样。岩石上长满了灌木,遍布在这个群峰环绕的山谷中。
再往前看,在此群山环绕中,他们看到了两个飞机场,两者相距约有一哩左右,这种奇特而壮观的场面,殊不多见。在机场的前后左右,尽是山岭纵横,一望无际。
在这两个机场中,较大的一个,便是桂林机场,它有一条轰炸机跑道和一条战斗机跑道,二者毗连在一起。二十三战斗大队和六十八混合联队(68th Composite Wing)二者的总指挥部,都是设于此处。对于这个机场的壮观,真使培恩和凯伊不胜钦佩之至。拥有一百万人口的桂林市,离开机场也不过数哩之遥。
C-47运输机开始着陆了。它在一架B-25轰炸机和一架P-38战斗机傍边的跑道上滑行。这种情况是不难了解的,试看在机场上的飞机,全都是离开跑道数百呎,就知道这里已是真正的战区了。在这里的建筑物上,都还留有被炸弹所毁的痕迹,在跑道的边缘,也还留着被炸弹炸成的坑洞。机工们正在外面的一架B-25轰炸机上面工作,而不是在掩蔽良好的机库中。
一辆破烂的吉普车,由一个中国驾驶兵开过来了。它一直开到业已停好的C-47旁边。车上的一个空军上尉告诉他们,二十三战斗大队的总部,还须穿过几个山坳,才能到达。于是他们一同上车,开到作战指挥室,为他们安排运输工具,以便送他们到那里。
在这个空军基地上,似乎每一个人都充分了解他本身任务的重性要。一切任务都在非常有效地予以执行。恰像在昆明时所见一样,士兵和军官都并不严格遵行见面就敬礼的军礼。还有些其它的军事法规,也都省略了,目的只是为了要使所有的战斗人员,集中精神为了共同的利益而作战,而无须太重视他们的仪表。这景象使人立即发现了这些军官和青年士兵们,都具有高度的忠诚和奋勉。后来凯伊和培恩还曾提起,在这里的这群美国兵,可以说是他们所看到过的世界上最衣冠不整的美国兵。
也许在战争时期,对于一个人的评价,专在于他是否能把仗打得很好,以及他是否忠实而奋勉地执行其所负的任务。而陈纳德将军认为他属下的军官和飞行员,都必须具备此种特质,他对这种特质之重视,甚于他们所知道的任何将军。
一辆吉普车穿过林立的山峰,开过来了。司机是二十三战斗大队情报组的凯兹上士(Sgt.Jay Katz)。
凯兹请凯伊和培恩上车后,便开车沿着一条未铺柏油的黄土道路前进,在群山林立的曲径中,盘旋行驶,最后到达了总部的门前。溯自在迈阿密军校毕业,获得少尉军阶以来,迄今已八个月之久,现在总算达到了他们所坚持的目标,他们终于成为陈纳德将军的十四航空队的一员了。二人都为此欢欣鼓舞不已。
在进入他们的办公室后,他们发现那只是一间只可容纳三张办公桌,三张椅子和几个保险柜的小屋。凯兹上士随即带他们到餐厅隔壁,去看他们的宿舍。也带他们去看过了室外的洁净的防空洞,以土墙加屋顶造成的简陋厕所。
在一个姓陈的工友的帮助下,凯伊和培恩将他们的衣物放置就绪。他们预定在明天去总部的人事组报到。使他们感到失望的是:二十三战斗大队的指挥官郝娄威上校(Col.Bruce Holloway)恰好在前一天调职了。而凯伊和培恩本来是预料要在他的指挥下工作的。现在暂时代理大队长职务的,是七十四战斗中队的中队长邦纳维兹上校(Col.Norval C.Bonawitz)。
在晚饭前,凯伊遇到了几位七十四中队的驾驶员,其时他们刚下了飞机,正乘吉普车离开飞机跑道。这条战斗机跑道就位于二十三战斗大队总部附近。和凯伊住在同一宿舍,并在同一餐厅进餐。同时,二十三战斗大队和七十四中队,也共同使用同一个小型的医院。
当凯伊和培恩穿好衣服,要去进晚餐时,一个青年军官走进房中,将一个飞行袋放在凯伊的床铺旁边的另一张床上。使凯伊惊讶的是,这位军官居然能说非常流利的中国国语。在美军中,能讲中国话的,为数不多。凯伊等他将衣物安置就绪后,便和他一同走向餐厅。在路上,他们互相介绍了自己。
这位青年军官的名字是贝尔琪中尉(Lt.John Birch),他是到六十八混合联队总部作了历时一天的访问。在他被任命为美国陆军航空队军官以前,原系在中国传教。他是最近才回到中国的。
当凯伊说他自己是被派到情报组工作时,贝尔琪倍感亲切,因之也无话不谈。在来到此地才不过一天的凯伊,根本也不可能认识多少同僚,现在竟然在短短的几小时内,便认识了一位和他作同样工作的情报人员,这使他感到非常欣慰。
这位青年军官来此的目的,是要为陈纳德将军担负排难解纷的任务。(最后在日本投降时,他却被害死了)。他所写的报告中,有许多是非常有价值,可以及时运用的珍贵情报。曾有一个时期,他的工作是为七十四战斗中队,指定攻击的目标。在战争期内,凯伊和他之间的书信往还,迄未中断,只不过却一直没有获得一个重逢的机会。
第二天,对凯伊而言,是一个密集的忙碌日子。这天培恩比较轻松,留在他的宿舍中睡眠。凯伊则在起床以前,便已在预计他在中国的第一天战斗生活中,将要做一些什么事。远在他还在哈里斯堡时期,便已决定到中国来工作,现在当真已达到他的目的了。就他来到此地后的初步印象,以及他现在观察所得,都使他很满意。在这个位于前方的战区中,所有的官兵人等,看来都非常热诚,都受过良好训练,工作效率也很高,因此凯伊也感到非常高兴与满足。在中国参加了战争、而且又被派入了二十三战斗大队来服务,对凯伊来说,这真是个难得的机会,使他由此而获得许多特殊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