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装甲部队里的古代武士·第二
作者:拉迪斯拉斯·法拉戈·美国
出自————《巴顿将军》
出自————《战争通史》
乔治·巴顿的军旅生涯开始时一帆风顺,实际上他头十年的经历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1912年他从西点军校毕业刚三年,还是个少尉时,就坦然自若地出入陆军高级指挥部的密室和华盛顿上流社会最高贵的客厅。
正如塔夫脱政府的陆军部长亨利·史汀生 所说,当时的陆军“沉睡了五十年后汇慢慢苏醒过来,这期间只有那场荒唐混乱的西班牙战争一度惊动过它”。
那是陆军中沸沸洋洋的日子,其特点就是进步分子和保守分子之间发生了针锋相对的冲突。进步分子处于掌权地位。他们的领袖是陆军参谋长伦纳德·伍德将军,一位华而不实的军人、外科医生兼政客。保守分子多为军需大楼中坐办公桌的军事官僚,其领袖为弗雷德·安斯沃思将军,他有强大的国会力量作后盾。由于史汀生决定站在他西班牙战争中的伙伴伍德将军一边,这就迫使安斯沃思离开陆军,从而结束了这场冲突。
这些热闹的事件就发生在年轻的巴顿身边。他是有独立资产的人,同新英格兰的一位女继承人结了婚(华盛顿社会通常不称他巴顿少尉,而称他为“弗雷德·艾尔 [ 注:艾尔是马萨诸塞州的一位纺织业巨头。 ] 的女婿”),他具有其他少尉军官很少具备的优越条件。他由于作了参谋长的随从副官,进入了陆军部长自己的内圈,几乎立时跨进与世隔绝的最高指挥部的顶层。他在迈尔堡是史汀生早上骑马的常伴,他向这位长者倾吐他对军队和战争的想法。他给史汀生留下了持久的印象,这使巴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受益不浅。当时他非常需要史汀生的友情,因为史汀生在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政府中又当上了陆军部长。
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期。史汀生-伍德掌权时期的奢侈豪华社会风气,有助于他的平步青云,要不然,在陆军那种守旧的中产阶级气氛中,则会增加对他不利的因素。他自己那位朝气勃勃的上司,象巴顿的祖先休·默塞尔一样,以前是位外科医生,他冒险的本领使他当上了现职。这位上司不仅赞同而且激励了巴顿的年轻活力,并竭尽全力为他活泼的部下铺平了道路。巴顿受到上层人士的热情欢迎,因为身世和财富使他在社会上很吃得开,更不用说他那明显的专业才能。
他生活讲究而奢华。他为客人准备的饭菜总是盛馔佳肴,他还养着一厩生龙活虎似的赛马。就职业而言,他对自己的差事是极为满意的,这给他展现了锦绣前程。他发现有很多机运能满足他不受羁束的精神和难以抑制的学术上的好奇心。他做过大部分他喜爱的事,有些事情远远超出了一个正规军官的常规和单调的职守。
1912年奥林匹克竞赛项目中增加了一项叫做现代五项全能运动的军事项目。
后来的骑兵部队司令亨利将军叙述说,这是国际奥委会提出的一个现代骑士的竞技概念。他写道:“二十世纪的骑士在完成他的骑士使命时,必须能够克服前面可能遇到的各种障碍。要能用手枪或决斗的剑进行个人搏斗;能骑上任何可用的马匹迅速越野;能游过不能徒涉的河流;能徒步走完全程。”
这项运动对巴顿的吸引力很大,他自费到斯德哥尔摩去参加比赛,拼着命去夺取胜利。当他游完三百米到达终点时,不得不用船钩将他从池中捞上来;在四千米越野赛中,他又由于筋疲力尽而晕倒在皇家包厢前的终点线上。但他在四十三名竞赛者中获得了第五名,是美国队正规军官中表现最出色的一个。
在回国途中,他绕道去法国索米尔,那里有早在十八世纪就建立起来的法国著名骑兵学校。比阿特丽丝·巴顿 [ 注:巴顿夫人。 ] 把这次旅行看作是他们的第二次蜜月。但她的丈夫却利用这次访问去听该校副长官、法国剑术大师克莱里讲课,以便改进他的剑术。
回到美国后,他设计了一种马刀,立刻为骑兵部队所采用。巴顿被命名为陆军的第一位剑术大师,这是当时刚设立的荣誉称号。1913年夏天,他又自费回到索米尔,因为第一次的访问使他爱上了那块地方,也爱上了法国。
法国西部卢瓦尔省古老的昂儒城,拥有十二世纪的南蒂利圣母院教堂,十六世纪的市政厅和文艺复兴时代别致的房屋,它位于一个以生产优质汽酒称著的地区中心。这里的环境使巴顿着了迷。这里的乡村曾经是富尔克·尼拉与英国亨利一世为占领曼恩而进行长期战争的地方,巴顿凭借某些预见,认为有朝一日这里会再度变成战场。
他自己开着汽车察看了瑟堡和索米尔之间整个丛林遍布的原野。他驱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分水岭的乡间小路上,这里曾是征服者威廉 [ 注:威廉一世系1066年征服英国的诺曼底公爵。 ] 调动军队的地方。巴顿还顺便光顾了一下圣马洛、圣洛、法莱兹和卡昂城。回到美国后,巴顿担任了赖利堡骑兵学校教官的新职,他就他这次“侦察”写了一篇很长的报告。他明确地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不管在当时看来战争是多么遥远的事,但他认为那片原野具有明显的军事意义。他指出,那些“分水岭的道路,不背下多大雨,地面总是坚硬的,足以经得住军事辎重的运输”,这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
这份报告存档后被遗忘了,直到1944年巴顿率领第三集团军重返卢瓦尔地区的丛林。这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幻想。如他自己所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挺进这一地区获得巨大成功,肯定得益于三十多年前他个人进行的侦察。
巴顿继续吉星高照,一帆风顺。1916年,在布利斯堡第八骑兵团短期任职之后,巴顿达到了他军事生涯中的第一个高峰,获得了在危急之中开枪的首次机会。他冒着相当大的危险,到墨西哥去追逐在逃的弗朗西斯科(潘乔)·维拉 [ 注:潘乔·维拉是二十世纪初墨西哥的一位革命领袖。 ] ,此事成绩不大,但颇出风头,他成了潘兴将军的副官和亲信,而不到一年潘兴将军就当上了美国远征军的首领。
作为陆军中实干派信徒的年轻的巴顿正投合了潘兴的心意,潘兴评价一个军官的标准就看他是否是一个“斗士”。而巴顿则是个第一流的斗士。但在墨西哥,由于维拉尽力逃避他的追击,巴顿不得不打破常规地去寻求战斗。
巴顿继续搜寻着这个行踪不定的敌人。他没有找到维拉,却追到了他的保镖胡立奥·卡德纳斯“上校”,他正躲在他父亲的牧场里。巴顿以迅捷的开枪把他打死,这与其说是一次军事行动,倒不如说非常象西部成年人的打斗。
巴顿在墨西哥匪徒们的国土上和对他们有利的条件下,同匪徒进行的非正规的战斗方式,给潘兴将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他感到十分高兴。“我们队伍中也有一名匪徒,”潘兴带着一种宽容的微笑说,这种微笑流露出他隐藏着的骄傲,“巴顿这小子就是!他是一个真正的斗士。”这是他给予的最大赞扬。巴顿作为一个咄咄逼人的军人的品质使潘兴感动至深,竟使他对其副官巴顿的那些古怪脾气熟视无睹。
直至此时,巴顿在陆军中的黄金时代还没有反映到破格迅速的提升方面。直到1916年5月26日,他才从少尉晋升为中尉,前后花了他七年时间。和平时期陆军的晋升缓慢得令人难以忍受,一次小小的晋升可能要等待长达十五年之久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潘兴给巴顿的晋升,可能被婉转地称为一种在墨西哥战场上的提拔。
从那以后,巴顿扶摇直上,晋升之快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1916年到1918年之间的二十二个月之内,他就从中尉升为上尉、少校和中校。1918年10月1日,即在他三十三岁生日的前一个月零十一天,巴顿当上了上校,在法国指挥一个旅。要不是发生了两桩不幸的事件,他就升为准将了。这就是1918年9月16日在默兹-阿尔贡进攻战中他受了重伤(用巴顿自己的话说“我失掉了半个屁股,其他地方没有伤着”)。他还没有康复,第一次大战就结束了。
战后他又转为正式军阶的上尉军衔,又过十八年他才再次擢升为上校。但是考验他的那些严峻岁月还在后头。这时是1918年,巴顿正在跃跃欲试。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年头里,他不失一切时机地磨练自己,使他在二十六年以后担起了历史的重任。
1917年4月17日,巴顿随潘兴到了法国,仍然作他的低级副官和他司令部的营务主任。他把在这位将军的参谋部里任职看作是一种荣幸,但是不久他就发现,他这次任命与远征墨西哥期间同潘兴共事大不相同。
在美国远征军庞大而复杂的机构中,巴顿只不过是一个小螺丝钉。在这位总司令的庞大司令部里,根本没有地方或时间可以象在墨西哥那样作不拘礼节的交往。在墨西哥,他同潘兴非常接近,但此刻巴顿发现他与潘兴越来越疏远了。巴顿从不习惯于长期受拘束,9月初,他去见潘兴,请求把他调到战斗岗位上去。他拜访这位将军时,正逢一个关键时刻。潘兴正在专心致志设法组建美国第一支坦克部队,他对巴顿说:“你要离开这里,我没有意见。我提出两个职位供你挑选:你可以去指挥一个步兵营;或者去坦克部队。”
潘兴所说的“坦克部队”,在巴顿的眼里几乎连一点踪影也没有。在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陆军的火力装备还相当落后。1914年夏季以来所发生的大规模冲突的历史教训,并没有对它产生影响。那个血流成河的夏季,在凡尔登和索姆用机关枪屠杀了数千人的生命,而在美国的编制装备表上,每个步兵团仍然只配备四挺机枪。即使在墨西哥作战期间,正当协约国与德国的大炮一门挨一门地摆开阵势进行空前猛烈的长时间轰击时,美国炮兵和炮弹却仍极端缺乏。
等到美国准备参战的时候,战争已不是开始时的样子了。精密布置作战的大部队有规律的活动已停下来,而被困在战壕和铁丝网构成的坚固防线上。一代人的军事思想和计划的破产已很明显。面对这一残酷僵局的关键问题,英国人别出心裁。他们发明了一种似乎是空想的武器,希望这种武器能够冲破机枪和铁丝网结合的防线。
有位名叫欧内斯特·斯温顿的上校,想出一个主意,那就是制造一种“能够自行推进的车辆,它能跨越战壕,又有装甲,能防御机枪子弹的穿透”。当时的海军大臣温斯顿·邱吉尔对此很感兴趣。他组织了一个所谓“陆上之舟委员会”来进行试验。接着便任命特里顿和沃尔特·威尔逊中尉去设计第一辆机车。为了对德国人保密,就替这件新武器想出了一个迷惑人的假名,于是称它的代号“坦克”。
第一次使用坦克,就在战场上引起巨大的震惊。由于协约国最高司令部从一开始就在战术上对坦克使用不当,这种惊人之举所取得的成绩大为逊色。这个时期对坦克断断续续的改进一直使巴顿很吃惊。后来他在《骑兵杂志》上的一篇文章中,简要地叙述了这件事。他回忆了英国和法国怎样同时发展坦克,但两国在机械和战术方面却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方针。
他写道:“法国效法尤利西斯 [ 注:尤利西斯(Ulysses)即奥德修斯(Odysscus),希腊神话中的英雄,特洛伊战争中献木马计,使希腊军获胜。 ] ,认为池们的攻击战车应该是装甲运兵车,能够不受伤亡地穿过无人地带,越过铁丝网和战壕,将步兵一批批地运到敌人后方,而后卸下来。英国人遵循的却是马其顿的概念,制造的不是运兵车,而是机动战车,它的作用是击退敌人的抵抗,破坏铁丝网,越过战壕,以便减少敌人步兵进攻的可能性。”
接下去他嘲笑了这种新武器最初所受到的挫折:“法国的计划是不幸的,协约国之间的相互尊敬和信任反而阻碍了各方将其发明告知对方。其结果是,当法国已拥有几百辆坦克几乎就要发动突然袭击时,英国却在1916年9月15日以很少量的坦克开始对索姆进攻,从而泄漏了天机。”
实际上,英国司令部想以总共只有三十二辆可供作战使用的坦克来改变索姆战役的结局。1917年秋的佛兰德战役并没有给坦克提供成功的机会,主要是因为地形不利,以及这种新武器使用得太少。
这时,坦克的使用似乎将去证实那些反对坦克者的怀疑是对的。但是,在1917年11月20日的康布雷战斗中,坦克却为自己挽回了声誉。英国人事先没有打炮,用三百八十辆坦克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发起了进攻。他们没费多大气力就突破了德军防线,正要向开阔地带突进,但部队已筋疲力竭,没有能够抓住这一有利时机。虽然康布雷战斗战果不大,但这次战役表明坦克有可能成为一种极有用的武器。
自从潘兴将军让巴顿自己作选择之后,巴顿正左右为难。他决心不去步兵,但对参加尚不存在的坦克部队也感到不快。他曾观察过英军坦克在康布雷战斗中部署的情况,但印象并不很深。他拿不定主意是否应去搞这个有争议的新武器。假如它失败了,证明是无用的东西,那么不管战争为他提供多少良机,这对他肯定也是不利的,甚至还可能妨碍他在陆军中的提升。
在这左右为难的时刻,他去请教他的岳父——在波士顿的老艾尔,巴顿对他的判断是绝对相信的。巴顿在一封措词谨慎的信中(为了避免检查,信由一位朋友送至家中),向老丈人简要地叙述了自己的问题,征询他的意见。
艾尔先生的答复及时来了。“我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他写道,“我对战争一无所知。我对你的劝告是:应该选择那种你认为对敌人打击最沉重,对自己伤亡最小的武器。”
巴顿立刻去见潘兴,对他说:“长官,我已决定去坦克部队。我怀着一种特别的热情接受新的任命,因为我相信我能用轻型坦克给敌人最大的杀伤,而使美国付出的代价最小。”他思索了一会儿,不知是否该提出他心中久已转念的问题,以免触犯潘兴。但他决定,不管如何还是提出这个问题。
“长官,”他说,“我认为我们要建立一支坦克部队是好的。但是否准许我提出一个问题:我们将用这些坦克来作什么?”
这并不是一个开玩笑的问题。美国陆军对这项新武器的赏识是迟钝的。
到1917年秋,美国陆军好不容易才决定“采用这种新式武器”时,英国和法国已经有了几千辆坦克。美国却只有两辆称得上是属于自己的坦克,这是华盛顿的军械署依照法国的设计图样定制的。军械署对原设计作了许多改动,以致按着这种拙劣修改而造出的样品证明是无用的。它们的外形粗陋而笨拙,结构简单而幼稚。最可笑的是,其中有一辆竟是用蒸汽机发动的。
潘兴请求法国和英国提供他所需要的坦克,但他们告诉他没有多余的。潘兴指出:“由于几乎没有从外国得到坦克的可能,所以我建议在国内制造,并将全部要求的细节电告了华盛顿。”美国陆军部便在国内定制了几千辆坦克,但计划付诸实施需要时间(截至停战日,已定造的坦克为23405辆,但到战争结束时,实际造好的仅有26辆)。
巴顿于1917年11月9日接到命令,他力求不带成见地准备就任新职。他第一次接触到坦克时,并不喜欢它,把它称之为“带轱辘的棺材”,甚至不承认坦克是一种新型的战争工具。193B年他回顾第一次同坦克打交道时写道:“世界战争中装甲战车的出现,突出地证实了一句古老的格言:‘天下无新事’。”他认为,关于坦克的概念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096年的特洛伊木马。他回顾历史时写道,“希腊的勇士们九年都未能攻破特洛伊城墙”,于是才想出了木马之计,“把兵士装进一个坚固的圆形物里不受伤害地运进去,一夜之间就摧毁了普利亚姆 [ 注:普利亚姆(Priam)是特洛伊的最后一个国王。 ] 的强大堡垒”。他还回顾了公元前318年泰尔 [ 注:泰尔(Tyre)是古腓尼基的文化中心。 ] 的城墙和堑壕怎样挡住了当时虽精锐部队的猛烈攻击达一年之久,只是“遇上了亚历山大的活动堡垒才告失败”。
巴顿确实认识到,为了打破因防御比进攻据有优势而造成的西线僵持局面,迫切需要坦克。但他认为,这也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他写道:“纵观古今历史,胜利总是摆动于矛和盾、城墙和炸药、战术和技术之间。”正如他1917年秋天所看到的那样,堑壕只不过是城墙的一种翻版,而铁丝网则是壕沟的变种。由于堑壕和铁丝网使进攻无效,他们就需要有坦克——特洛伊木马和亚历山大活动堡垒的现代翻版。巴顿思忖:“几千年之后,为了对付同样的问题,又有必要想出同样的解决办法,这种惊人的状况确实是引人注目的。”
巴顿专心致志地研究了战史,并没有看出坦克有什么特别新奇之处。但这事并没有使他沮丧或气馁,却激起了他的想象力和热情,新职务中的困难反而鼓起了他的干劲。
在这个阶段,参加坦克部队的有塞缨尔·罗肯巴克准将(潘兴选他来指挥这支新成立的部队)和巴顿上尉(鉴于他的责任已更加重大,不久便将晋升为少校)。
罗肯巴克处理复杂的政策问题,在最高军事委员会中就有关坦克的问题代表潘兴,并同英国和法国进行了艰苦的斗争,以便在坦克部队的发展中取得它们的合作。巴顿则迎着重重困难,为建立坦克部队操劳。
他一下定决心要作一个坦克手之后,就立即投身于这一任务。他的具体职务是训练和指挥两个坦克营,这两个营以后将组成坦克兵的第一旅。对于担当这些新的任务,他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因此,他从零做起,在进行训练以前,先到英国博文顿坦克学校和法国夏普勒坦克学校学习专业。
巴顿每听到有使用坦克的战斗行动,就去观察坦克在战斗中的情况。英国马克Ⅵ型30吨重型坦克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也立刻抛弃了法国笨重的圣·瑟蒙德型和力量不大的施奈德型坦克。他说,在这些坦克里“许多英勇的法国士兵受到煎熬,打死的德国人却寥寥无几”。
他选择了轻型坦克,为他的两个营采用了法国的双人6吨雷诺式坦克。对于一个骑兵出身的军官,他这样做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接着,巴顿就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他在马恩河上游的朗格勒附近建立了一个训练中心,选择布尔和布伦村作为部队的营房。兵士们开始蜂拥而至,他们都是志愿人员。1918年2月21日,巴顿给妻子写信说:“坦克吸引了很多好人,我几乎每天都接到他们要求调到坦克部队的请求。”
巴顿最初所持的怀疑态度此时已转为无限的热情。“在我看来,没有坦克我们就无法打开缺口,这一点越来越肯定无疑了。”他写道,“杀人的武器很多,但我相信,很好发展起来的坦克最能制敌于死命。”
现在他所担心的只有一点,恐怕他不能把那些囫囵吞枣学来的东西完全用于实践。他写道:“我希望战争打下去,直到使我们能一试身手。”
法国捐助了巴顿学校所需的二十二辆坦克,这批坦克在一个月色当空的夜里运到布尔附近的铁路支线上,当时在训练中心劳累了一天的巴顿正在住所里睡觉。晚上十点钟,他的传令兵乔·安吉洛军士突然闯进他的卧室。
“少校,雷诺刚刚运到了。”乔把巴顿摇醒后告诉他说:“起来吧,长官。需要你到铁路支线那儿去。”
巴顿穿上衣服,急忙奔向车站,接着用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把坦克从平板货车上卸下来,送到库房。每一辆坦克都由他亲自操作,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在坦克训练中心只有他一人会驾驶坦克。
这是一项缓慢而艰苦的工作,巴顿作为训练负责人,使出了全副气力。尤其是坦克存在一些令人头痛的问题。它非常原始,实在令人恼火。粗陋的坦克里一团漆黑,两名驾驶员必须用相互敲打的办法来互通信息,——踢一下驾驶员的背就是叫他前进,拍他的头则是叫他停车。各辆坦克之间不能互相通话,坦克和它们所要支援的步兵之间就更无法联系。
这种坦克的最高时速为四英里,其速度之慢,常常跟不上挺进的步兵。机器故障也常使它们报废。由于没有足够的训练有素的机械师,巴顿指挥下的很少几辆坦克大部分时间被闲置起来。
同样,战术也是原始的。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坦克的潜在威力还没有被人们所认识,按潘兴的观点,坦克仅仅被用来协助步兵进攻。巴顿写道:“随着战争的进展,使用坦克的原则也发展了,其正式的定义如下:‘坦克是一种辅助武器,它的任务是为强行进攻的步兵创造便利。为此,坦克必须能填补由炮火延伸射击直到白刃战之间的空隙。’”
到1918年7月,巴顿已经组建了六个连,一般公认这是美国远征军中最厉害的部队。而巴顿则以远征军中“最残酷的军纪森严的教官”而声名远扬。后来成为巴顿传奇的那些雏形,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已经开始在他身上出现了。由于他一向坚持军容整洁,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这竟成了他名字的同义语。他把简单的敬礼姿式发展成一种高度优美的艺术。在整个远征军中,这种特别漂亮的敬礼姿式遂被称为“乔治·巴顿”。
所有这些汗水和辛劳看来全付诸东流了。巴顿感到好象一个人在湖上乘坐快艇一样,跑得很快,但什么地方也没有去成。举一个例子说,按着他的编制和装备表,他的每个连应配备二十四辆坦克,或者说总共应有一百四十四辆轻型雷诺式坦克,但他仍然只有开始用来训练这些士兵的那二十二辆坦克。此外,没有一点迹象表明在可预见的未来战斗中会使用他的两个营。
确实没有迹象表明德国人就要垮台,也没有迹象表明在巴顿和他的坦克部队参战之前战争会突然结束。从4月14日起担任最高统帅的费迪南·福煦将军于7月间建议,“协约国应严肃考虑认真地发动攻势,以期在1919年取得对德作战的胜利”。但这仅仅是一项建议而已。协约国所发动的一次同建议相一致的攻势却以失败而告终。看来,德国人斗志仍旺,战争还将拖下去,一直打到1919年下半年。
接着,整个战局忽然起了变化,巴顿的等待阶段结束了。
福煦心中此时有一个更大的计划,就是在各条战线上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势,美国最终要在这场攻势中发挥重要作用。作为这次大规模攻势的前奏,福煦提出先进行一次作战,把康麦斯地区的巴黎-阿里库尔铁路解放出来。但是,实现这个计划有一个障碍。德国人顽强地固守着圣米耶尔城的突出地段,这是默兹河上洛林地区的一座古城,它是围绕本奈狄克廷修道院而建成的。这块有15平方英里的三角沼泽地,通过架设在湍急溪流上的险桥,伸向丛林密布的协约国战线。德军于1914年9月占领了这块地方,从而切断了通向凡尔登和南锡的战略铁路线,几年来他们顶住了法国人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击。
福煦这次计划要把德国人从这个突出地段赶出去,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美军。从7月24日开始,乔治·马歇尔中校就在潘兴司令部的所在地肖蒙制定这次进攻的作战计划。到8月底,就认真开始这次进攻的准备工作,这次进攻预计在9月中旬以前发动。
当然,事情并不象说的那样简单。这是美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首次进攻,事先曾有尖锐的争执,事后又是一场激烈的辩论。美国一度似乎要被剥夺进攻圣米耶尔的机会,因为在这个时候福煦成功地消灭了几个德国人的突出地带,认为没有必要再让美国人在那个地区费劲了。但是,潘兴却拒绝改变计划,他坚持按原计划行动。有谣传说,由于潘兴拒绝服从福煦的计划,这位法国人感到十分恼火,以法国式的讽刺口气问了一句:“我的将军,我看你是不愿参加战斗,是吗?”对此,布莱克·杰克曾威胁要打福煦的耳光。
潘兴和福煦两个司令部之间的一切争吵,此刻影响巴顿的只有一点,就是这使巴顿久已渴望参加战斗的心愿受到了威胁,为了这场战斗他进行了多么艰苦卓绝的奋斗啊。
这场争论终于结束了,“攻打圣米耶尔”肯定要进行下去。巴顿很快就得到了暗示。
1918年8月22日上午10时,巴顿(他已在三月份晋升为中校)接到电话通知,要他同他的侦察官一起到罗肯巴克将军处报到,“准备进行持续时间较长的野战”。下午3时,他就到了陆军司令部。
罗肯巴克将军对巴顿说:“好,巴顿,我们已接到命令。我们要在9月7日前后进攻圣米耶尔突出地带,使用三个军的兵力。你将指挥第五军的坦克,不仅是你自己的六个坦克连,还包括一个法国坦克连。”
接着整个下午,巴顿就在司令部里忙于为这项计划搜集补充的详细材料。到晚上8时,他却改变了主意,想去找罗肯巴克。他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这些事情由于他最初的一时激动而被忽略了。
“天哪,将军,”他找到罗肯巴克后对他说,“这些该死的计划,简直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自己连一辆坦克也没有,我这样怎么能指挥第5军和其他军的坦克呢?!”
罗肯巴克是位很严肃的人,知道如何掌握巴顿:他厉声说:“巴顿,坦克已在途中了,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此后,就象美国独立纪念日7月4日的焰火一样,巴顿突然行动起来。其他被提名指挥圣米耶尔攻击战的军官都密切地与他们自己的部队在一起,为这次攻势作准备,巴顿却东奔西跑。他的行动就好象胜利只取决于他一个人一样。
他接到命令的次日,有人告诉他进军突出地带所经过的地面有很多沼泽,坦克无法通过。巴顿向来是个乐观主义者,他总是怀疑有损于他的计划的消息,所以他决定亲自去察看。
他跑到法国军团司令部,用好话说服他们允许他到前线去。当天夜里,他就同一个法国巡逻兵一起去察看地形,他看到那里的地面是干硬的,这才放了心。次日清晨,一回到布尔又有另一样礼物在等着他。坦克到达了,于是他成了美国远征军中的大忙人。
9月4日,他被调到图耳附近的第4军,帮助第1步兵师组织进攻,他又得全部从头做起。他突然想起在他进军的道路上有一条溪流,他担心坦克可能通不过。于是,他走到西夫雷附近的河边,这是一座暴露在德军与美军火力之间无人地带中的城市。他查明拉普德马的桥梁仍然完好无损。
正当他这样忙于安排各项进攻事宜和巡视前线的时候,福煦和潘兴之间的幕后斗争也激烈地进行着。但最后一切还是依原计划进行了。9月5日决定12日发起进攻。美国远征军的重大日子终于就要到来了。
12日星期四凌晨1时,协约国的九百门大炮一齐开火,射击了四个小时之久。紧接着凌晨5时,进攻开始。大雨滂沱,狂风怒卷,大约五十万美军和十五万法军于黎明前的黑暗中,向前挺进。到黄昏时候,主要目标实际上已全部达到,战斗差不多等于结束了。
美国人的迅猛攻击,使德国人措手不及并遭到重创,德军在退到兴登堡防线掩蔽部之前,有一万五千人被俘。
“如果计划没有规定到此停止前进,那么战果还会更大。”利德尔·哈特上尉写道,“这是美国陆军首次独立作战所取得的令人振奋的战果,但许多美国人却对失去的战机感到痛心。”
圣米耶尔虽然以古罗马军团的教堂驰名,但那里的交战却既不困难,也不重要。然而对巴顿来说却是如愿以偿,这是他个人的一场决定性大战,实现了他的全部梦想。现在,当所有资料都已齐全,巴顿的经历也已成定局,再回顾那次无足轻重的短暂战斗——与他后来进行的那些战斗相比这确实是无足轻重的——,从中可以隐约地看到巴顿军事生涯的缩影。它显示出,不管他的委任是好是坏,巴顿是个勇士。这也表明了巴顿对打仗的态度。
巴顿的足迹踏遍整个战场,他出没于坦克内外,步行比乘车多,跑的路比走的多,时而在前头引导坦克前进,时而当需要时,又到坦克后边去督促,就象一个狂热的教师,拼命要把一群不听话的远足的小学生归拢成队一样。
要想描述巴顿战斗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要紧跟着描述他的一切行动,那就更不可能了,炮击于凌晨1时开始,进攻定于早晨5时,可是到了凌晨3时,巴顿的坦克还没有完全从火车上卸下来。这些坦克闹哄哄地开往攻击预定点的途中,使他一阵接一阵地大发雷霆。
最后一个连在凌晨3时15分才将坦克从火车上卸下来,接着就直接开入战场。进攻开始时,巴顿正在主要战线前面的一座小山顶上,这是他设在高地的指挥所,他象拿破仑元帅站在制高点上一样,观看着他的坦克。那是一幅令人沮丧的景象。他的一百七十四辆坦克中,只有约七十辆参加了战斗,有一百多辆陷进泥沼以及14英尺宽、8英尺深的堑壕里。上午7时,他穿过大雾和没膝的泥沼前进了数英里,然后继续朝前走,想看看进攻的情况如何。他一路上看到首批牺牲的人,因为德国佬打得不太好,也不顽强,所以我方自己的伤亡少得出奇。
在德国人还在炮击的情况下,巴顿到了进军路上的第一座城镇圣比桑。他继续向埃赛前进,一直深入前线,他发现步兵为德军炮火所阻,都俯伏在地上。
在埃赛,巴顿碰到了另一个也跋涉于战火之中的美国军官,他是一个旅的指挥官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准将。巴顿这样写道:“我们站在一起谈淡了几句话,但彼此对对方的谈话都没有多大兴趣,因为我们不能不留神头上的炮弹。”巴顿又走了一英里后,刚看到了埃赛对面的德国人时,一位年轻的中尉率领一个排的坦克追上了他。巴顿指示他向一个城镇庞奈前进,可是这时该排的五辆坦克中有四辆已耗尽汽油。巴顿同仅存的一辆坦克一起向庞奈城进发,他告诉指挥这辆坦克的格雷厄姆军士,把坦克开进城去。格雷厄姆迟疑不定,似乎有些胆怯,不敢单独进去。于是巴顿自己跳上坦克,开进了城,然后他又驾着坦克朝贝内方向开去。不大一会儿,他跳下坦克,因为对他来说坦克太慢了,他认为步行可能前进得更快。
很快他就到了独自一人面对德国人的境地。自己的部队还在数英里后面,他环顾四周,失声惊呼:“我真该死!”他已身入兴登堡防线之内。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当上帝允许摩西去看天国时,他一定就是这种感觉,皮尔里 [ 注:皮尔里(Peary)是第一个到达北极的美国探险家。 ] 1909年到达北极时也有过这种感觉。他确实觉得自己象一个探险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坦克部队的绸子小旗,扔在兴登堡防线里。然后他转身回来,但他不得不爬回自己的阵地,因为德军正用机枪朝他这个方向射击,巴顿对机枪子弹的重视远超过炮弹。
巴顿碰到了他抛在后面的那辆坦克,接着又碰到了另外四辆。他身边又有了装甲部队,便问步兵是否愿意随他进入贝内。士兵们都说愿意,于是巴顿便跳上领头的坦克,指挥他们前进。他们一到达贝内,他的使命就完成了。巴顿又开始步行起来,这次是到农萨尔,去找他的另一个营。他又累又饿,当他停下来准备吃晚饭时,才发现干粮袋已经丢了,他随身携带的水壶里装的白兰地也没了。“他妈的!”他自言自语,但声音很大。
他看到农萨尔已为他的二十五辆坦克所占领,可是汽油都已耗尽。巴顿决定要使这些坦克再开动起来,便往回走了七英里,为这些不能开动的坦克找燃料。这时他疲惫已极,他已有两夜没睡,从前天夜里到现在,他除了从一个德军尸体的背包里拿到几块发霉的饼干外,没有一点可吃的东西。
天又下起雨来。巴顿在越来越深的泥潭里和迅速降临的黑暗中,好不容易才到达了赛谢普雷。当他接近有人烟的地区时,看到了一个他称之为观光军官驾驶的车子。巴顿用旗语叫它停下来,他自己开车到赛谢普雷的油库去,为停在农萨尔的坦克弄汽油。然后,他又跳上摩托车到坦克部队司令部汇报。
乔治·巴顿在战争第一天的巨大冒险,使他精神焕发,兴高采烈,他劲头十足地一下冲进罗肯巴克将军的办公室。但他的上司却皱着眉头接待了他。罗肯巴克承认巴顿独一无二的品格,对巴顿在坦克部队中的作用没有怀疑。然而,罗肯巴克是个纪律严明的人,这位年轻上校随心所欲的行动,越来越使他恼火。
巴顿的戏剧性行动吸引了相当多人的注意,坦克部队所创造的好名声大部分都归到了他的身上。此外,罗肯巴克对他这个军里的一切事情负有最高责任,所以他不高兴让他手下那位无视传统的旅长的恶作剧给自己带来麻烦。
罗肯巴克已听说巴顿在白天好到处乱跑的癖性,并且常常离开自己的队伍。这位上校进入兴登堡防线一事,特别使他生气。这时他抓住机会对巴顿训斥一番。
“你究竟想干什么,上校?”他愤怒地问,“你的任务不是去单枪匹马打胜仗。你愚蠢地突进德军防线的行动是绝对不能原谅的!我正在严肃考虑要解除你的指挥职务。”
巴顿大吃一惊。于是他悔悟了,当他知道由于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情而招致申斥时他常常是这样的。但他总是能够设法摆脱逆境。他虽然已经筋疲力竭,还是大展口才,一再虚心表示歉意,使这位将军的怒气平息下来。
罗肯巴克为巴顿的谦恭和魅力所打功。他要巴顿答应坚守在旅里的岗位,以后决不冒险去闯德军防线。事情就到此为止,他暂时也就算满意了。巴顿在当面受申斥时,表示十分后悔,可是一离开这位将军,就把这件事抛至九霄云外了。
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感到遗憾。他对他的第二把手赛里诺·布雷特少校说:“一旦有机会,我还要这样干。”
他参战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他可以去睡一会儿觉了。
圣米耶尔战役在打响后的第二天,实际上就已经结束。可是年轻的巴顿上校由于内心的冲动仍继续战斗着,大都是自作主张。这就出了问题,但巴顿自己还不知道,他这时的问题与他尔后的灾祸相比是很小的,但不管大小,却是有长远影响的。首先,他结下了怨仇,后来促使他决心放弃坦克部队而回到骑兵部队去。其次,这暴露了他不能严格遵守自己职权范围的天性,不论大事小事,涉及他个人的情况如此,关系到整师命运的部署也是如此。最严重的是,他引起了此后一系列人与人的冲突的第一个回合,这些冲突都是由于他不顾命令内容,不顾情况对他的要求,经常超越他的地位和他所能使用部队的力量,天生喜欢我行我素造成的。
圣米耶尔瞬息即逝的景象使巴顿感到沮丧。当他再次出来时,几乎没有参加战斗。9月13日这天,他除了看着一队接一队的德国战俘拥进战俘营外,无事可干,这时他已经焦躁不安。他的斗志还很旺盛,他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第二天,巴顿就回到他的作战坦克主力所在地农萨尔,看看那里有没有他可以做的事情。
德军已撤退得太远,而美军却前进得并不很远。在敌对双方之间留下了一段宽阔的无人地带,这正是轻型坦克活动的理想地形。巴顿决定派他的雷诺坦克进入这块无人地带。他把这次作战叫做“火力侦察”,但实际上是一次猛烈追击,是在这种时刻前所未有过的坦克调动。巴顿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观察非常敏锐,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绝非偶然地应用坦克来执行这样一次任务。
他率领坦克从山脊上开下来,半天之后,它们就以扇形阵式展开在一块开阔地上,在离兴登堡防线只有半英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巴顿在防线的前沿看到了一些德国兵。他不顾风险,渴望战斗,于是命令该旅一营一连连长赛姆斯上尉:“赛姆斯,冲上去!抓住那些杂种!”巴顿决心使他的部队成为冲击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兴登堡防线的第一支协约国部队。
后来的情况就有点象唐·吉诃德里的恶作剧了。赛姆斯迅速冲到了那些德国佬跟前,但发现他的行动太迟了,一那些德国人早已成了俘虏。他们正由第2骑兵团哈泽德上校的骑兵营的下马士兵押送着,向附近的战俘营走去。可是,巴顿并没有泄气。他派弗吉尼亚州里奇蒙德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坦克手西奥多·麦克卢尔少尉,总共只用三辆坦克直接朝坚固的兴登堡防线冲去——这确实是第一支进攻兴登堡防线的协约国部队。
麦克卢尔越过高地就不见了。约有一小时听不到他的动静。突然,战斗的喧嚣声打破了旷野的沉寂。从麦克卢尔消失的方向传来了炮声。然后又是一片沉寂——除了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沉寂,什么也没有。希望变得渺茫,巴顿神经紧张起来。一个半小时之后,巴顿正开始咒骂自己因急躁冒进而失去了麦克卢尔和三辆坦克时,它们却出现了,轻快地翻过山头,驶入草地,朝巴顿开来。
麦克卢尔完全按巴顿的命令行事,从正面向兴登堡防线发动了进攻。他迅速将坦克开进一个德国炮连的正面火力之下。可是,他没有转过头来逃跑,而是对着这些大炮全速冲了过去,把它们捣毁了。他想了一下之后,拣起了一门炮的炮闩,作为他向巴顿表功的证据。
巴顿由于胜利而洋洋自得,在无人地带一直停留到傍晚。这时,德国炮兵已设法瞄准了他的那些坦克的位置,并向它们开炮。这一连串的炮击,把巴顿的行踪暴露了。幸亏这样,关于巴顿“突击”的事才传到罗肯巴克将军那里,他立即下令巴顿停止他私自发动的战斗并向他汇报。
仅仅两天之前,巴顿由于在兴登堡防线唱独脚戏而惹得罗肯巴克十分恼火,这次则把巴顿臭骂了一通。他威胁要把巴顿送回国内,永远当一个上尉。同一个巴顿,前天在敌人面前那样趾高气扬,而这时在罗肯巴克面前却畏畏缩缩。巴顿对自己“该死的急躁行动”悔之莫及,他一再表示认错——只要情况需要,他是可以非常谦卑的——,保证以后不再重犯。
受到一次正式谴责之后,巴顿算是度过了这场风暴。这件事虽然装进了他的档案,但他对这件事的反感远不如罗肯巴克决定给他的另一次惩罚。罗肯巴克知道巴顿在世界上只屈服于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妻子,于是便写了一封措辞强硬的信给比阿特丽丝,其中详述了这两次事情的经过,并告诉她,他不得不斥责她刚愎自用的丈夫。
巴顿得知这一信件的事之后,接着寄出了自己承认错误的信,想用自己的解释来缓和这场打击。巴顿夫人婚后的岁月一直在苦恼中度过,不仅在巴顿要去作战的时候为他担心,就是巴顿以鲁莽的速度开车或骑马越过自选的障碍时都总是提心吊胆。巴顿知道她是怎样经常为他担心,所以他告诉她,他已向罗肯巴克将军作了保证,再也不擅自离开自己的司令部了。假如巴顿是想以此来让她放心的话,那么下面的一句话则使他前功尽弃了:“但是你知道,比,我的司令部始终是为我保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