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登陆·第十六
作者：F．德里斯基尔 D．卡萨德·美国
出自————《山里来的海军上将》
出自————《战争通史》
尼米兹上将在离开弗雷德里斯克堡之后，五天内即回到珍珠港。这里有许多工作要处理——完成各种总结报告，停靠舰队舰只，安排两百多万军人回国——人们称此为“魔毯行动”。正如尼米兹在横越大陆时向那些心急如焚的亲属们所解释的那样，将人员从太平洋复员 回国比从大西洋复原需要更多的时间。他再次请求人们耐心等待。
几天时间里，尼米兹、金和福莱斯特尔发表了一些声明，号召维持一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最强大的海上武力”。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建造并航行的舰只数目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尼米兹认为，拆除它们完全违背美国人民对他的信任。然而，这种态度，与华盛顿的态度并不一致。他获悉杜鲁门总统根本没有在“密苏里”号上溯纽约的航程中使用它，而是坚持要使用一艘驱逐舰。他在纽约中央公园匆忙搭起来的一个讲台上作了演讲。尽管是在“海军节”这一天演讲，杜鲁门的演讲中却含有对海军的不满成分，如果认真听的话，在全篇中都可听出来。总统大部分时间谈到欧洲战场的胜利，始终不断地表扬陆军乔治·马歇尔上将。他结束讲话时表示希望他能劝说海军与陆军进行合作。
贯串通篇演讲的态度都是偏向于陆军，而海军则犹如前母所生。尼米兹收到讲稿，看出了其中奥妙。海军在杜鲁门心中肯定未占优先地位——这使得尼米兹更觉得有理由争取任职海军作战部长。
然而，另一个问题使这事难于决定。在过去两年作战中，尼米兹已获得了军种统一指挥的某种模式，一年多前，他曾建议作全军性的推广。他赞成设立一名武装部队的司令以充分的权力和责任统帅各军兵种，虽然他认为在他活着时可能不会实现，但是在最近的年代总可以完成。尼米兹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太平洋战争的胜利是由于各军兵种的合作精神。
这种想法目前可能与自己所处的形势大相径庭。既然尼米兹当时已改变了这种想法，这事也就不宜再提了。一年多前，这种军兵种联合的主张似乎行之有效。在当时考虑由谁来承当战略决策任务时，麦克阿瑟赫然出现于前，他竟然要让陆军进行组织和指挥战略行动，这就损害武装部队的其他军兵种。
麦克阿瑟根本不理解尼米兹横越中太平洋出击的作战方案，尼米兹当然明白采取为此行动的原因。这一作战行动只能由舰艇和飞机实施，步行的陆军不包括在内。因此，尼米兹认为，某一个人不会拥有此种权力，也许一个与任何军种无直接关系的人将能更适于、并能更为公正地担任直接指挥的任务。但是此时，麦克阿瑟由于被委任为进攻日本的总司令，又是接受日本投降的主持人，又是驻日占领军司令，众望所归。因而尼米兹认识到，他应付出全部努力以保护海军的独立与地位。从道义上讲，他应尽一切所能以确保自己任职新的海军作战部长。他认为如果不这样就可能使海军的未来地位受到严重影响。
珍珠港并不是解决此一问题的地方。大多数的问题在华盛顿瞬息万变。其他人的任职均迫在眉睫，即使尼米兹不乐于承认，他还是不信任福莱斯特尔，在这方面也不信任杜鲁门，如果克罗克斯和罗斯福总统仍在位，这一任命当稳操胜券。事实上，谣言四起，说是福莱斯特尔又改变主意，尼米兹不在考虑之列。
又是运气，一位老朋友威廉·沃尔多·德累克来到檀香山。战争初起时，德累克曾任尼米兹手下的公共关系军官，他目前为“盟军赔偿委员会”美国总统的代表埃德文·波利工作。波利是帮助杜鲁门进入白宫的人，尼米兹认定这是个好机会。
尼米兹要求德累克把波利带到珍珠港来。由于德累克要经过此地赴日本，他就答应了。但波利怀疑上将另有意图，因而他们作了一次个别谈话。
尼米兹同波利离开总部，驱车去海滩，他们可以在此单独谈话。在长时间交谈之后，这位有说服力的上将使他的新朋友确信，由他接任海军作战部长具有重要意义。波利立即返回总部，直接与白宫通话，向杜鲁门总统提出建议。这种通话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办到。杜鲁门的回答并不那么使人称心。他对波利说，“好，我乐于帮助他，但福莱斯特尔坚持说他是一个顽固不化的荷兰人。他不适于担任这项工作，福莱斯特尔也不想要他干。”
正如尼米兹的怀疑，是福莱斯特尔搁置了这项任命，而杜鲁门又表示同意。尼米兹的未来处于危险之中。
一周之内，尼米兹返回华盛顿，他要办三件事：动员海军的首脑人物支持他，出席参议院的委员会以及说明他的新的立场。他无意让海军退避三舍，此时海军比任何时候更需要有强有力的发言人。
他不愿因为改变了主张而表示歉意，他在委员会上直言不讳地说，“至于我，我此刻确信，成立一个单一的部不能象两个独立的部 [ 译者注：美国至1947年始正式成立空军部 ] 那样有效的完成任务，两个部已证明能够为现代战争提供所需要的各种部队。我也确信，将陆军部和海军部合并为一个单一的部，不但无助于而且有害于恰当“分工和有效的使用海上力量”。
尼米兹极具信心地重点强调海权，反复申明他在上次横越大陆时的讲话：是海上力量赢得太平洋战争。
他在呼吁继续保持海军装备时，还利用时机提出个人的要求。他晋见了总统，杜鲁门先生获悉尼米兹将返回华盛顿时，他曾经向他发出邀请，尼米兹毫不迟疑应邀前往。会见为私人性质，无谈话记录。但可看出这次会见产生的结果。
次日，即11月20日，杜鲁门举行记者招待会，宣布和平时期高级军事将领的任命。艾森豪威尔将军接替马歇尔将军为陆军参谋长，尼米兹上将接替金上将为海军作战部长。
尼米兹的任命立即生效，因而使他几乎无时间将家庭迁往华盛顿，也无充足时间交代他在珍珠港的各项工作。福莱斯特尔对此一任命甚感不悦，对手金上将挟持总统而强人所难亦甚为不悦，因而他要求两人立即交接。福莱斯特尔急于要金上将退休离开海军部。相反，他又不急于要尼米兹接替此职。这个人处于双层困境中，他对人抱着一种奇怪的先入为主的怀疑，同那些与他共事的人员总是不一致。
与尼米兹共事的日子并无龃龉。
尼米兹新任海军作战部长，他象管辖他的舰队一样，以充分的威望和纪律管辖他的办公机构。尼米兹请福莱斯特尔参与他所有重要商讨、会议和决策，从表面上看，两人似乎通力合作。尼米兹辛勤工作，与同事们融洽相处。事实是，福莱斯特尔是文职人员又是总统指定委派的，这本身就存在着问题。但是尼米兹利用时间，努力适应和变通部长的烦恼心境和工作方法。实际上，尼米兹从未象现在这样辛劳。
士兵复员和撤消部队建制，这些工作使得星期天也不能休息。公众想要亲属迅速回家的情绪，使舰艇退役以及和平时期的军队改组工作，受到不适当的时间限制。海军部出现的情况如实地反映了全国的情况。全国削减各方面的国防开支和拨款。机关人员在削减，华盛顿的机构迅速撤消。
除沉重的办公室工作外，尼来兹还经常被邀请去作演讲。他也高兴地应邀前往。他既是海军又是国家从事某种公共关系工作的人员。此后两年，凡是重要组织集会总要邀请尼米兹去作演讲，有些讲稿由他自己撰写：有些是由别人给他写的。这项博取公众舆论的工作可能是尼米兹任海军作战部长的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他传播消息，讲述故事，教育美国人民了解战争，了解各战役，了解和平的必要性。举国上下均为原子弹的威力而心存余悸。他们对于将它作为武器使用是否违背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将它用于和平进步事业，都提出了许多问题。有关原子弹用于战争还是用于和平计划，许多荒诞无稽之谈和错误的说法广为传播。
在社交方面，尼米兹和夫人结识了许多新朋友，福莱斯特尔关于海军作战部长不得与总统接触(总统也不必要直接与海军作战部长接触)的限制全都抛在一边了。杜鲁门总统还经常在白宫召见尼米兹，一起谈工作，一起消遣。
尼米兹上将和夫人也回请杜鲁门夫妇到他们官邸吃饭，常常在一起玩掷马蹄形铁环游戏。
有一次，总统来访，特工人员作了一些补充措施，切斯特领总统上楼，借给他一条卡琪布裤子穿上，一起去玩掷铁环游戏。两对夫妇经常插换着成对比赛。常常是杜鲁门夫人和切斯特·尼米兹获胜。
尼米兹擅长掷铁环游戏的名声在全国传播开来，甚至在国际上也出了名。一天，一位掷铁环的世界冠军来到海军部的上将办公室。年青人说明了他的身份后，要求获得一张上将本人的签名照片。
副官了解他的上司的脾气，友好地回答：”我肯定他会要见见你。”
尼米兹确实接见了，还请美国总统接见了他。尼米兹见到这位冠军竟然如此激动，他直接打电话去白宫说：“哈里，有一位掷铁环的世界冠军到我的办公室来了。我们就要到白宫来，让他给你表演一下他的本事。”
15分钟后，尼米兹带着这位冠军走进白宫后面的花园。杜鲁门中断了他安排好的工作日程来迎接他们。特工人员高兴地站在一边，同时高兴地看着三个人试投了各种花样新奇的掷铁环的游戏。
无疑，由于尼米兹夫妇与杜鲁门夫妇的亲密友谊，在英国首相访美时，他们也被邀请去白宫。温斯顿·丘吉尔这次是到弗罗里这来度假的，他抵达华盛顿时，要求有机会能会见尼米兹上将。
由于夫人们出席，宴会上充满轻松愉快的谈话。宴会后，丘吉尔品尝着白兰地和抽着他的雪茄时，他把尼米兹拉到一边，向他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丘吉尔问，“你在战争中最不利的是哪一点？”历史家和传记作者会以洞察力从两人的特点来猜测尼米兹的答复以及丘吉尔自己的答复。而这个答复尽管不为人所知，但引起了两人一次长达近两个小时的交谈，两个人发现了他们相似之处，沉浸在令人难忘的回忆中，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尼米兹任海军作战部长后发生的重大事件之一是，他向新任太平洋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上将提出、要求他的西太平洋海军司令在日本国的废铜烂铁中收集各种日本钟。战争期间，日本因为缺乏钢铁，不得不从教堂、寺庙以及其他奉祀殿堂中收集钢铁等金属，其中许多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经常有人运钟来华盛顿的海军部展览，尼米兹总是抽出时间兴致勃勃地观赏。有一天，一口特别引人的钟展出，上面镌满日文，它至少重200磅，极为吸引人。
尼米兹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口特殊的钟。他说他不能留下这口钟，必须把它送回原地——日本福岗。这是尼米兹上将作出的第一个和平姿态。
钟被送回去了，送回日本福岗基督教会的全体信徒手中，人们为此感动并且深感荣幸，写了封特别感谢信交付他们的首相转呈尼米兹上将。上将确信，和平时期与战争时期一样，一点点小事都与成败利害攸关。
而任职海军作战部长期间令人最不愉快的事之一是他负责处理一次军法审判。这是一项尼米兹从来不感愉快的工作，他只有尽一切可能以充分公正和谅解精神去从事这项工作。上将就任海军作战部长时，正在对战列舰“印地安纳波利斯” [ cdhyy注：实为巡洋舰 ] 号舰长麦克维进行军法审判。麦克维被控在敌人面前丢失舰只。尼米兹首先就强烈表示反对这一案件的审理。但福莱斯特尔坚持，因而进行审理。
麦克维被宣判为未及时下达弃舰命令，而罪证却是未设法规避敌人。在审判后尼米兹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
尼米兹对事实并不回避，他公开说，“我们不愿也无意否认我们的任何错误，但是我们主张以宽大为怀，海军部长从全面考虑赦免对麦克维上校的判处，释放出狱并恢复其职务。
新闻记者们即进一步提问。有一位记者就上校在海军中的前途提出：“美国海军史上是否有任何曾经受军事审判的军官以后又提升为将军的？”
尼米兹不作正面的回答。“这儿就有一位，”他的话，轰动了记者招待会整个会场。上将以幽默和诙谐的口吻说了一件他自己在38年前的一件事，他曾经因为使“迪卡特”号触礁而受过军法审判。
海军作战部长的任期迅速过去。尼米兹感到疲倦了。只要不是外出观察和作演讲，他就在办公室工作。在他任期的最后时日里，他开始为全国性刊物撰写有关战争和他向往和平的文章。他紧张地从事原子武器对战舰效果的试验工作，并开始对有争议的利用原于动力的问题进行研究。1948年3月，在尼米兹卸职前的这个春天，海军研究室发出一份建议建造核动能潜艇的报告。不到半年，匆忙拟定了这项工程计划，尼来兹批准了。他批准的不是研究与发展“核动力”方案，而是直接进行设计。这项工程置于压倒一切的优先地位。
尼米兹在华盛顿时，他的家庭也兴旺起来。小切斯特和凯特都当了家长，凯瑟琳和切斯特都因此感到高兴。切斯特乐于获得这种身份，也乐于领着孩子们在公园里散散步，在朋友们和感兴趣的记者们前面露露脸。他们的小女儿玛丽在加利福尼亚上学，这一家人个个都知道，又要团聚在一起了。切斯特·尼米兹高兴却又不安于这种家庭生活。
不管他在公开场合和私人团体内如何演讲，也不管他在国会的许多委员会上和官场如何作证，海军仍然继续在裁减。漂亮而可供服役的舰只被拆卸和退役。配备齐全的强大的舰队被整个送入港内茧封。他提出的保卫国家海防继续维持一支强有力的海军的各项计划均渐渐地被人淡忘，肯定将付诸东流。1947年11月12日，即任职海军作战部长期满前的一个月，这位顽强坚韧的上将提出他最后一次呼吁。他在总统的“航空政策委员会”上作证，声明海军应继续在各地配备5793架飞机，并警告，海军保卫国家的力量处于“危险的低劣状态”。
次日，杜鲁门总统既不通知也不作说明，即宣布任命路易斯·登菲尔德为新任海军作战部长。
切斯特·尼米兹虽然失望，却有一种解脱之感，他为海军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似乎都已落空，但他第一次感到双肩已释重负。他曾经肩负海军全部作战和人事工作的重担，他此刻显然感到相当的疲倦。他已经圆满完成了任何海军军官所能完成的一切任务，他曾经指挥舰艇、教育军官、制定战略、担任外交家、政治家、协议官员，他曾经在大、小舰只上服役，在世界各海洋上航行，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作战，同世界各国的普通水兵和最高司令打交道，他创造了巨大的成就，此时他准备休息了。
尼米兹第一次可以回到他早就思念的家人之中，成为家庭的一员。他们该买一座住宅，款待朋友，成为社会的一分子，享受文化生活，问寒问暖，和家人在一起怡享天年。
回去，回到加利福尼亚去……凯瑟琳和切斯特·尼米兹、南希以及那条老长耳狗弗雷克尔斯，乘上那部旧克里西牌汽车……定居下来。
但是这种生活并不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