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第十三
作者:F.德里斯基尔 D.卡萨德·美国
出自————《山里来的海军上将》
出自————《战争通史》
在拟制突破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的第二阶段穿插作战方案期间,尼米兹决定举行一次盛大的德克萨斯州式的野餐,并定于星期日下午在檀香山的摩亚纳公园举行。野餐有烤猪、豆子、玉米面包。理查森将军和他的陆军人员来了,尼米兹上将和他的海军人员来了。
陆、海军中一共有4万名德克萨斯州人,他们玩投掷马蹄形铁环、讲故事,吃、喝,尽情欢乐,一部自动换片电唱机在公园的一角,来自各州的新歌曲,声入云霄,供各种人员欣赏。《老巫术》和《我的心留在后台入口的小酒店》是两首早年流行的歌曲。陆军士兵喜爱的是那首《赞美上帝、传递弹药》。水兵和航空兵的士兵爱听《插上翅膀带着祝福来》。虽然已是一月份,他们都喜欢听宾克罗斯比 [ 译者注:美国四十年代著名电影演员、男中音歌唱家,旧译平克劳斯贝 ] 唱的《圣节雪夜》。
午后三、四点钟时,尼米兹上将登上一个人工搭起来的低讲台,向群众讲话。这是一篇德克萨斯州人难忘的演讲……
德克萨斯州的朋友们、乡亲们:今天,我们远离我们骄傲地称之为故乡的伟大的得州有数千里。这次集会又一次证明,把德克萨斯州人联在一起的纽带可以伸得很长很长而绝不会折断。这说明,你可以把人带出德克萨斯,但不能把德克萨斯州从人的心里带走。
德克萨斯州的重要价值大大超出了它的领域。德克萨斯人以他们传统的勇敢精神、本州的地理面积、富饶的资源、广袤土地上的自然美景、公民们的种种成就而引为骄傲。我们的陆军将“巡逻骑兵”的称号授予他们的优秀士兵——这些士兵为战备而接受特殊的训练,掌握高难度课目——的时候,不正是赞扬我们家乡“德克萨斯巡逻骑兵”的勇敢、顽强、敢于胜利的战斗精神吗?
当然,有许许多多宣扬我们“德克萨斯巡逻骑兵”的故事,但是有一个是我最喜欢的、也许是你们许多人都知道的故事。德克萨斯的一位市长和行政司法长官要求巡逻骑兵的一个分遣队去镇压当时正在发展中的一场暴动。当火车载着人们望眼欲穿的分遣队抵达时,只有一名巡逻骑兵独自跳下车来。行政司法长官问,“分遣队在哪里?”他答道:“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的电报说,只有一场暴动。”
今天,我们又可以给引以为骄傲的事迹增辉添彩,那是德克萨斯的子弟们在各战区的战场上用勇敢和成就创下的辉煌胜利。在武装部队中有50多万德克萨斯州的子弟,还有越来越多的家乡的女儿们出现在辅助部队中。而陆军的妇女辅助部队兵团的领导又是一位德克萨斯州的妇女。而且,正是一位德克萨斯的妇女提出和组织了今天我们这么多人欢乐相聚的集会。借此机会,我谨向科珀斯克里斯蒂和檀香山的伊丽莎白·赖特小姐致以谢意——她是一位德克萨斯人,一位富于想象力和精力充沛的人。我谨代表集合在这里的德克萨斯人和他们的朋友们,感谢赖特小姐使我们得以组织这次集会。
陆军中有40万德克萨斯州人,德克萨斯还有95000子弟在海军,20000人在陆战队、2500人在海岸防卫部队。这些人不论组成一支部队或是个人,都表现突出。
在意大利,陆军第36师正在创建光辉战绩。最近的新闻电讯指出,德国人认为德克萨斯人组织的这个师是某种秘密武器,还引用了最近抓获的一名德国俘虏的话,说他们现在是同“来自德克萨斯州的强悍、野蛮却精于野战的士兵”作战,断言这些人是身高10英尺以上,屁股一边晃着一支75毫米口径的枪。在太平洋战区的第29工程营主要由德克萨斯人组成,被定名为“孤星营” [ 译者注:德克萨斯州别名孤星州 ] 。他们在这个战区正创立光辉的业绩,竟然有人传说他们打算在太平洋海底开凿地道直达东京,以便于在近距离进行袭击。
新不列颠岛上的第一个滩头阵地,就是在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辖下第6军的一支德克萨斯州人的攻击部队,由他们高举“孤星”旗投入战斗而建立起来的。这个单位是从达拉斯和福特沃思附近来的一支不骑马的轻骑兵部队,如果他们在这里也能驰骋疆场,将创下多大的汗马功劳,又是难以预料的。他们甚至现在可能已奔驰在东京近郊。
为人们公认战斗勇敢的个人是不可胜数的。其中,在最近的战斗中有来自埃耳帕索的陆战队的威廉·哈金斯中尉。他身先士卒率部向塔拉瓦的敌人机枪阵地反复进攻,不顾身上三处负伤,无畏而勇猛地作战,最后在战斗中牺牲。他的战斗精神,以及在战场上牺牲的其他德克萨斯人的战斗精神,我们引以为无比的骄傲。两千多德克萨斯人为了保卫祖国宝贵的自由献出了生命,他们的名字随同祖国历史上的英雄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德克萨斯人的心上。
一百多年前,在德克萨斯州历史上,也有一位叫哈金斯的人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业绩,他就是查尔斯·哈金斯准将,第一位指挥德克萨斯海军的人。知道德克萨斯州还有自己的海军的人并不多:许多先驱者都是以航海为生的人,海上的胜利决定了德克萨斯的命运。
早年去德克萨斯的开拓者大多数从海上来,在莫比尔和新奥尔良上陆。由于他们的无知,或者是出于对独立生活的某种爱好,他们似乎认为只要是从海湾的任何港口上来才具有冒险精神。
在入境的各港口,墨西哥想要建立关卡征收关税,这是早年发生摩擦而导致德克萨斯革命的原因。在革命期间,这支小小的德克萨斯海军,只有3艘战舰,在哈金斯准将领导下,建立了对墨西哥湾的控制。这些舰只是“独立”号、“无敌”号和“布鲁特斯”号。哈金斯以战舰控制了到德克萨斯的海上通道,封锁了向圣安娜的增援部队,使我们的陆上部队在向阿拉莫·戈利亚德的长征中,以及在1836年的圣贾辛诺的战役中获得胜利 [ 译者注:圣贾辛诺为德克萨斯州东都的河流,东南流向加尔维斯顿湾。1836年德克萨斯人在此河口击败墨西哥人 ] 。这样,与陆上获得的光辉的战绩交相辉映,德克萨斯州也在战斗中创立了海军的传统精神。
大约在同时,这些不知道疲倦的男人和女人——大多数来自南部——正移民德克萨斯;当时从新英格兰到一些海岛来的传教的活动也在进行。我们想想为什么这些坚韧不拔、精力充沛、有远见卓识的传教人士不去瓦胡岛,而来到德克萨斯州的原因,是很有意思的。这种兼并本来可以倒换过来,就是说德克萨斯不加入美国联邦,而吞并美国的其余部分。但是,当时德克萨斯虽然仍与墨西哥及其海湾南部搭界,却没有去兼并联邦的其余部分而独立于两国之间。
回顾我们在这次战斗中的成就,我们不应轻视留在国内的德克萨斯人的积极和热情的支持。你们会记得德克萨斯人努力购买战时公债以重建巡洋舰“休斯顿”号,而且,超额认购的数字足以购买航空母舰“圣贾辛诺’号,还有富余。在这方面,德克萨斯州长向总统保证,德克萨斯不会单独声明和平,而是将一直战斗到战争结束。足以告慰的是,我们德克萨斯的亲戚朋友正在国内战线如此英勇地战斗,都是为了这个美好的同一目的。
我看到今天到这里来的许许多多的人都穿着制服,我也充分理解许多人虽穿着便服,但你们同样是投身在保卫这些岛屿的重要任务中,肯定都是在为赢得这场战争出力。作为德克萨斯人,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献身于我们的事业,决心竭尽所能,直到完成长期面艰巨的任务,实现日本无条件投降为止。我之所以认为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正是因为太平洋这个地区比德克萨斯州要大得多。但是我们全体官兵,还有千千万万美国人,同我们的盟军一起,将在这广袤无际的太平洋上奔驰,一直到背信弃义的敌人被马索套住,拴起来,烙上印记,使我们子孙后代永远能认识他们的本质。我希望这里所有的人都来参加这场追逐。
此刻,德克萨斯州寄望于你们更甚于往昔。我确信它的子女们的成就在未来数月中将达到我们以前已创立的高度,并将超过这一高度,这样,你凯旋回到你的故乡——回到休斯顿、圣安东尼奥、奥斯汀、阿比林和克来伦登、弗雷德里克斯堡、克尔维尔的时候,回到德克萨斯你们各自的家园的时候,你们将不会认为虚度了年华。在故乡你们将获得德克萨斯州和你的祖国的充满感激的公民们的赞扬,在那里等着你们的是再一次这样的集会。
听众中爆发出德克萨斯式的欢呼。陆军、海军和航空兵的帽子掷向天空。
尼米兹上将在野餐会上是最受欢迎的人物。他同官兵们一起游戏、交谈,给每一个感兴趣的人送上签名照片。当记者们进行有声有色的报道时,尼米兹把功劳归于各基地的官兵们的“得力工作”。总之,这个下午是成功的。
然而,檀香山的警察当晚报告,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卫生部门亦如此。他们从未干过这样大规模的清扫工作。尼米兹上将也承认这是夸贾林岛入侵事件以来他所见到的最大的破坏之举。
总之,谁也没有认为那些日子部队是在嬉戏、游乐。举行野餐期间,上将的大部分“子弟们”正在波涛汹涌的海上,猛烈地进攻马绍尔群岛。至此时,官兵们已获得海岛作战的较好锻炼。2月份的第一周,美军宣布已攻占罗伊、那慕尔以及夸贾林岛,舰队分别向马绍尔群岛以西和北驶去,目标是埃尼威托克岛。
二月中旬埃尼威托克岛被攻占,参谋长联席会议立即在华盛顿召集高级会议,并电召尼米兹和麦克阿瑟参加。
麦克阿瑟与往常一样不赴会,并托辞不能来请求原谅,他坚持认为,确实不能离开他的指挥岗位。他按惯例派了一名代表出席。但尼米兹服从命令,作好飞往华盛顿的安排。华盛顿会议是为了完成入侵马利亚纳群岛的战略部署。尼米兹抵达时,他的夫人及女儿马丽到首都相见。他有间办公室还有个秘书,他好象又回来担任岸勤一样。在海军部,已有海军妇女队和陆战妇女队人员任职。她们工作勤恳,成绩显著……同时引人注目。尼米兹在华盛顿期间,委任来帮助他的所有高级官员都是女军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们希望在尼米兹身边表现出来的工作效率和才干,使她能准许委派女军人去南太平洋工作。与她们的希望相反,切斯特·尼米兹固守着他的旧式习惯,他受不了年轻女人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向他“喀嚓”一下立正、敬礼。虽然他赞扬她们的帮助,可是他不发善心,不容许女军人上前线。在他任职时,他始终坚持这种态度。
尼米兹返珍珠港之前,拜访了罗斯福总统。总统看来身体衰弱多病,不象尼米兹在1942年离开他时那样敏锐。在谈话过程中,尼米兹知道总统并不想过问太平洋战争方案的细微末节。因此,尼来兹尽可能使会见轻松愉快。他给总统讲了一些笑话,引起阵阵笑声。尼米兹认为最好是留下友好和善意气氛。
使尼米兹惊讶的是,他回到珍珠港时麦克阿瑟将军的一封电报在等着他,电文是:“我久有此意,向阁下略尽地主之谊。通过我们之间的私人会晤,我肯定将大大增进我们双方司令部的紧密协作。因此,阁下如有时间来布里斯班作客,我将深为高兴,定予热诚欢迎。”
寒冰解冻,尼米兹曾试图与麦克阿瑟会晤,对方始终不断地拒绝,而此次他却主动邀请,尼米兹也知道事出有因。麦克阿瑟情绪不安,担心他的指挥权旁落而归入海军。有关指挥权的讨论,一直是华盛顿争论中压倒一切的问题,但参谋长联席会议已决定将作战指挥的界限维持现状。他们明白麦克阿瑟不会轻易地放松他的任何权柄。他们也知道,如果按麦克阿瑟的意图行事,向日本本土的进攻行动,将全部归入他的指挥。华盛顿的人对此观若洞火,深知对此事必须审慎行事。
然而,尼米兹虽有一切权力行事,却毫无嫉恨之心。麦克阿瑟此时在莱特海面拥有未投入战斗的221艘舰艇。这完全是出于他要控制力量。尼米兹认为这种做法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是一种使任何人都愤慨的浪费。他有义务去解决。他认识到两个指挥部的密切协作,将大有利于战事的进展,更早地带来和平。尼米兹克制自己的傲气,发出电报答复麦克阿瑟的邀请:“对阁下极为善意的邀请电,我深为感谢,今晨我由华盛顿回来时读到此电。我将以莫大的荣幸在不远的未来获得阁下的款待。我们之间会晤将使我们在未来战斗中获得最密切的协作。数天内,我将把可能动身的时间奉告。”
由于微妙的局势,尼米兹怀着极大的痛苦心情准备拜访麦克阿瑟。他为麦克阿瑟夫人准备了一大束兰花,为将军的儿子准备了衣服和糖果,两人都随军住在布里斯班。不到10天,尼米兹就动身了。
刚一抵达,麦克阿瑟的副官即向尼米兹呈上当晚在旅馆设宴招待的请柬,尼米兹及其副官哈尔·拉马尔收下请柬,但坚持要在赴宴前先去麦克阿瑟的住处拜访。
这种外交礼仪是成功的。麦克阿瑟和夫人极为愉快地接受了外岛来的兰花,并从卧室叫来儿子收受礼物。
次日在会谈时,两位将军保持正式礼节,由于心中仍存戒备,两人都想保持一段距离。但是这种会晤还是有意义的。会晤顺利进行。接待是友好的,有关战备方面的决定是相互谅解的。只有一件事是例外。当尼米兹将离去时,一件更改计划的小事发生了。参谋长联席会议要求两人更改方案,以快速行动,从较近航路去吕宋-台湾-中国大陆三角地区。麦克阿瑟视此为个人的意见,拒不承担此任务。他一反他保持的镇定自若风度,讥嘲讽刺华盛顿的“先生们”——脱离实际乱放炮——无权告诉他如何行事。此外,他说他已承担义务。不管他们是否喜欢,返回菲律宾是他神圣的义务。至于这样做是否合理,并无关系。
尼米兹公正地看待此一情况,反过来为“华盛顿的”先生们“辩护”说:他们也象他自己一样在努力工作,并且想努力把工作办得好些。
麦克阿瑟的通过菲律宾单线出击的方案,势必转变进攻方向,包括以充足的海军力量向马利亚纳群岛的跃进。
尽管意见分歧,尼米兹还是对访问麦克阿瑟之行感到高兴。他承认他会见一位出色的人,这个人喜怒无常,时而表现出迥然不同的气质。那些会见麦克阿瑟的人既赞扬他,又对他有一种厌恶之感。他们既认为他才华洋溢,又厌恶他的骄傲自大。两者之间常常无法找到折衷调和余地。尼米兹尊重他的才智,但认为他以自负来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又未免令人可笑。就个人而言,麦克阿瑟并无任何吸引力可以使尼米兹把他当作挚友,但是尼米兹他尊敬这位军事领袖的才干。
4月进攻卡罗林群岛中的一些岛屿,5月入侵新几内亚的比亚克岛。此后,海军的整个战略行动集中于马利亚纳群岛一些岛屿。甚至,麦克阿瑟开始讨论此一作战方案时曾经坚决反对的意见现在也趋一致了。麦克阿瑟部队自新几内亚北上进攻;尼米兹的海军横越中太平洋,两股钢叉全力插向敌人。不管哪一路是进攻日本本土的主力部队,此刻均指向东京。
进攻塞班、关岛和提尼安的行动,已下令于6月12日开始,此时正是欧洲诺曼底登陆后一个星期。这是一次决定性的战斗,使日本人遭受严重损失。他们仍按通常情况,以充分伪装的海岸炮进行防御,但已失去防卫能力。美国人则由于在以前的历次战斗中付出代价,获得教训,此次在炮兵掩体、碉堡、机枪洞穴前进攻,得心应手,极为有效。然而日本人坚持抵抗死不罢休。7月9日,攻克塞班,8月1日,提尼安被占并成为美国海军基地,8月10日,关岛日军投降,关岛成为支援部队向前推进的可靠基地,
在这些海上和陆上的大战期间,罗斯福总统决定来珍珠港观察。有人说,既然今年是选举年,那么此事则属于博取视听的行动,但事实上是由于麦克阿瑟与尼米兹又一次陷入战略上的分歧。他们虽然已由单线出击转为双线出击,但麦克阿瑟却不能改变他顽固坚持的决定,首先攻占吕宋,然后由南方北上进攻日本,尼米兹和金则认为要继续实施他们原来作战方案,西进卡罗林群岛,再进攻中部菲律宾群岛、硫磺岛、冲绳,然后进攻日本。只有最高统帅本人到珍珠港来,才能对有关海上作战的行动,作出最后裁决。
总统来访的各项计划均已制定。保安人员事先来到,在钻石山准备行辕和下榻之地。
尼米兹向麦克阿瑟发出特别邀请,麦克网瑟拒绝了,说他太忙。金接着给麦克阿瑟发出请柬,麦克网瑟又拒绝了,还是说公务缠身抽不出时间来。接着,马歇尔将军命令他来檀香山。麦克阿瑟发了一通牢骚,说是不应把他从当务之急的工作叫开,最后,勉勉强强地带了5个人来到。
麦克阿瑟的行动真正表现了他难以捉摸的乖戾的脾气,他在总统的巡洋舰靠码头的前一个小时才抵达。他拒不接受为接待委员会的成员,径直走向他将居住的查理森的住宅。尼米兹布置了适当而特殊的礼仪。全体海军人员奉令着白礼服,停止向外发信,采取了最大限度的保密措施。仪仗小分队以华服盛装登上巡洋舰欢迎总统。总统旗立即升起,各舰官兵均列队立于舰舷向他们的领袖致敬。
罗斯福有礼貌地接受了军事荣誉,接着探询似地问道:“麦克阿瑟在哪里?”刚讲完就听见雾笛声大作、哨声四起,阵阵欢呼,开路的摩托车轰鸣着向码头开来。麦克阿瑟走出来,他穿着一条卡其布裤子、一件棕色皮茄克,戴着一顶菲律宾元首便帽,叼着包米芯做的烟斗。集合在码头上的人群发出一声呼喊,欢庆这一高级官员相会的场面。麦克阿瑟走上跳板时回过身来对欢呼的群众致以谢意,然后向总统致以欢迎。他抢走了其他人的镜头,包括总统的在内。
总统不习惯麦克阿瑟的这种戏剧性的表演,同他握手时问他:“道格拉斯,你来见我们时,怎么不穿上该穿的制服?”无疑,穿着笔挺的白制服的尼米兹的内心中,一定感到好笑。对于发生在这一历史性事件中,两人鲜明对照的情景,多少年仍然保持在记忆中。多少年来,不论历史学家对千秋功过作何评说,这也是一个值得记忆的时刻。麦克阿瑟在这种场面中坚持下来,但是在他回到住处时,对他的副官说,这是一套官场上的俗不可耐的丑剧,他在这种场合粉墨登场,确是蒙受羞辱。
而真实情况的确是麦克阿瑟本人具有政治上的野心。他让他的名字列入共和党同温德尔·威尔基、托马斯·杜威竞选的初选名单中。
会晤按尼米兹安排的计划进行。这是一出“二人转”。“道格拉斯”和“富兰克林”进行会商,尼米兹只是听着。麦克阿瑟十分担心不采用他渴望实行的作战方案而采用尼米兹和金的更为直接又迅速完成的方案,这个方案是他常常含沙射影反对并粗暴而错误对待的方案。尼米兹认为,麦克阿瑟关于如何进行战略部署,如何进行人事调整的不可一世的提法,简直幼稚可笑。但是尼米兹作为主人,只好由他去说。他认为可以相信罗斯福,他会作出正确判断。从整个情况来看,显然两人之间确实无法保持友谊,那么,事实本身最后会说明谁是谁非。
除了与总统和麦克阿瑟正式会商的问题外,尼米兹还有其他问题需要考虑。次日,他将与罗斯福在马卡拉帕共进午餐,特工人员曾命令将房屋改建。房门已扩大和改装,洗澡间为了总统坐的轮椅出入也改建了,房子后墙已打开作为入口油上新漆。在举行午宴的头一天,500名海军工兵完成了此项改建任务,总统抵达时,没有人辨认出原来面目,油漆已干——是用一种喷灯吹干的。
会晤结束,留下许多热闹场面的照片,举行了记者招待会,没有人能准确有把握的说谁占了上风。只有麦克阿瑟肯定说是他,他在起飞去布里斯班时向理查德森说:“我们的观点获胜了。”
实际上尼米兹和麦克阿瑟两人向总统再度保证,他们此次已意见一致,下次的主攻目际是莱特,由太平洋舰队作后勤支援。
进攻菲律宾的最后方案拟定后,哈尔西、斯普鲁恩斯以及情报部门,在岛屿星罗棋布的太平洋海上,辟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放手向他们所及之地进攻。首先是乌里希,然后是波利留以及其他许多岛屿。对许多未来将进占之地如硫磺岛、冲绳岛等都作了空中侦察。哈尔西为了欺骗敌人,令舰队驶向吕宋,却在同时派出飞机去台湾,破坏其基地、机场、码头和工业。至此时,日本人全力出击,在战术和进攻的性质上作了某些改变。结果虽然是日本人遭受损失,但他们不久就向美国海军亮出了破坏性的“神风式”计划,这给海军造成危害,一直到战争结束为止。无论将领或普通水兵,均震惊屈服于“神风式”的这种终极本领、勇气、顽强不屈和坚韧不拔的精神。
与此同时,向加罗林纳群岛的进击,为麦克阿瑟进攻廓清了道路。对莱特首府塔克洛班发动的登陆进攻,实际上所向披靡。
麦克阿瑟一直等待着,他曾答应要兑现的时刻终于来到。10月20日他发表广播:“菲律宾人民:我已回来。感谢万能的主,我们的部队踏上了菲律宾的土地……向我靠拢!抓住一切有利时机进攻!为了你的家园和你的良心,进攻!”
历史上这个独一无二的伟大时刻,加速了美国的发展。莱特湾之役,出现了历史上最强大的海军。
尼米兹听到此消息,心情复杂。他为收复失地而高兴,但他不得不同意在无意中听到水兵们说的:“感谢上帝,也感谢陆战队,麦克阿瑟收复了菲律宾。”麦克阿瑟又一次大出风头,而海军和陆战队却在战斗中拼死卖命。
1944年9月,罗斯福总统与温斯顿·丘吉尔在魁北克会晤,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第7次重要会晤。金将军也应邀前往。人们终于达到长长隧道的尽头,看到了光明,战争的胜利在望。
显然,菲律宾的战争,本来绝大部分是美国人的事务,但是,突然之间英国人也想来插一手,丘吉尔解释道:“现在是亚洲获得解放的时刻,我已决定,我们应充分并均等地分担此一任务。”
官方对于此项声明的反应持保留态度,有意不冒犯首相;但是在某些场合未公开发表的评论却是不太赞同的。丘吉尔则进一步坚持,因而局面无法改变。
“在战争的此一阶段我最担心的是,美国将在今后说,‘我们在欧洲帮助了你们,你们却在我们打击日本时袖手旁观,’”这样,丘吉尔提出派出一部分英国舰队去太平洋,在美军指挥下作战——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归尼米兹指挥。
罗斯福对此事未作充分考虑,也未同别人商量,立即作了宽容大度的回答。“我乐于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见到英国舰队。”
木已成舟。无论太平洋的军事首脑作出何种反应也无济于事。而另一方面,这种宽容大度立即产生了难处。舰队后勤工作的合并供应是行不通的。尼米兹上将反对这种可能性,因为他认为英国舰队不具备海上持久的续航力。他还知道,美国此刻已有能力单独击败日本。
这一年的秋天,尼米兹收到从伦敦和悉尼发来的连珠炮似的电报,通知英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布鲁斯·弗雷泽爵士即将抵达。尼米兹在此期间向华盛顿的金上将递上一份备忘录:“我不需要以保罗·里维尔式的紧急通知(高挂三盏灯笼)告我英国人将抵达。”
弗雷泽上将抵达珍珠港时,尼米兹友好地欢迎他,并扼要地提出他对皇家海军未来投入作战的设想。尼米兹建议,如果英国深入西南太平洋腹地袭击日本人在苏门答腊的油料设施,可能是于战争最有裨益的行动。自然,这项建议对野心勃勃的英国人来说是不满意的,因为他们自视甚高,主要是想在冲绳岛进攻中承担重要任务。尼米兹即顺其意借词推托,把英国人交付斯普鲁恩斯上将,看看他的作战方案中能否安排他们合作。
斯普鲁恩斯不急于在战争此刻、在冲绳作战的行动中掺入不同的作战方式。他建议,如果英国部队愿意,可在冲绳担负屏卫以保护舰队免受先岛群岛直至台湾的敌人袭击。
英国人不讲价钱地加以接受并出色地完成任务。在英国人进入战场之前,日本人已处于困境。1944年夏,他们的本土面临危机。他们的梦想正迅速消逝。珍珠港突袭的策划者大西胧次郎将军,站在24名驻于靠近马尼拉的马巴拉卡特机场的年轻飞行员前面说:“拯救我国于危亡,已非各大臣、总参谋长以及我这样的低级司令官之所能。唯有你们这种精神焕发的年轻人才能负此重任。因此,我以千百万同胞的名义,要求你们作出牺牲,祈祷你们成功。”
于是,开始了“神风式”的自杀攻击,这是一种十分绝望的表现。日本人知道,战争即将失败,具有牺牲精神的自杀性行动是他们获得生存的唯一希望。这是一种勇敢却需付出极大代价的行动。
“卡米卡兹”一词(Kamikaze“神风”)的涵义是指在日本人灵魂深处的一种精神力量。源于对神的希望而非人力所能及的力量。
在举行许多仪式之后,第一批志愿人员出动,执行他们了此残生的使命,他们不再返航。第一次行动是成功的。它们袭击海军舰只,击中了“桑提河”号、“苏万尼河”号、“卡里宁湾”号、“桑加门”号和“怀特普莱恩斯”号,巡洋舰“圣路易斯”号被击沉。
1944年是日本人失望的一年,胜利的希望已很渺茫。盟军则与此相反。1942年杜利特尔飞越日本本土上空,似乎已属非常遥远的事了。对日本本土实施大规模轰击的时刻注定必将到来。盟军在欧洲、在太平洋已临近最后胜利。
为了使美国各战区总司令的军阶能与盟邦相对应,国会制定了一项可授予陆军和海军将领五星上将新的军阶的法令。1944年,12月19日,授予四位陆军上将和三位海军上将新的军阶。总统命令马歇尔、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和阿诺德为陆军五星上将,李海、金和尼米兹为海军五星上将。
尼米兹接受五星上将军阶之日,他的心情最为激动。金属工专业水兵为这一时刻准备了一副新的领章,五颗星围成一圈。尼米兹的一句双关语很恰当地说明了那个时刻人们的心情,他假装眼花缭乱,说:“好大一会我才看见星星。”
这一年结束时,尼米兹又一次去莱特与麦克阿瑟会商海军支援立即入侵吕宋的作战问题。陆军上将在宣布莱特日军的大规模抵抗已告结束时,一脸得意之色。但是他看到尼米兹已经佩戴五星领章而自己还未戴上时,脸色倏然一变。夜色降临之前麦克阿瑟命令副官于次日晨为他准备好一副这样的领章。他们立即为之准备——把菲律宾的面值一角银币用刀锉成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