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途岛到胜利·第十

作者：F．德里斯基尔　D．卡萨德·美国

出自————《山里来的海军上将》

出自————《战争通史》

　　 人们首次感到战争获得胜利，最明显的表现莫过于中途岛战役。尼米兹上将以深谋远虑力敌山本五十六大将的推断，使战斗序幕揭开。

　　 在太平洋美军总部，尼米兹将他所发现的人材组成一个优秀的班子，以拟制在必需于逆境中作战的情况下获胜的作战方案。他相信，只有正确的人选才可以得出正确的答案。为此，他召来了埃德温·莱顿。

　　 尼米兹自抵达珍珠港以来一直在观察莱顿少校，他喜欢这个人的诚实。由于令人哀叹的局面，他的最初印象并不太好。莱顿承认了珍珠港灾难中个人的错误，他没有预见到危在旦夕的日本人的行动，没有把袭击预先提醒金梅尔。尼米兹相信莱顿将列入第二批人选名单，不愿在改组的最初阶段撤掉他。莱顿又通过对珊瑚海战役的预见，使上将迅速对他产生信任，相信他具有战略家的头脑。此次战斗是珍珠港事件以来的首次作战，莱顿在关键时刻准确地预见到敌方行动和实力。

　　 莱顿具有这一历史时期中必需具备的适任条件，当航空母舰成为海战中坚力量时，美国人从未同日本人作过战，也从未参与任何战争。这两种情况，对人们提出一个新的战略问题。幸运的是，莱顿曾在日本工作。他懂日文并了解日本的风俗习惯。作为一个研究心理学的学者，他懂得日本人的思想和言行，能较准确地预见和说明他们的行为动机。此时，他可以把他对日本全部海上力量行动的具体入微的了解，用于太平洋战区。他是阐明山本战略、战术的理想人选。

　　 尼米兹第二步是召采约瑟夫·罗彻福特少校。

　　 祖·罗彻福特是尼米兹刚来夏威夷群岛会晤的第一批人员之一。少校曾经向他介绍在海军军区的战情小组，人们幽默地赐给这个小组的绰号是“疑病患者”。罗彻斯特负责这个复杂的通讯中心的工作，这个中心用无线电话与华顿盛、科雷吉多尔以及新加坡的英国盟军直接联系。它的任务主要是译出来往电文，查明并追踪发射电台，通过密码分析以破译电文。实际上，密码分析是罗彻福特的专长，他擅长对日本海军作战密码的破译。尼米兹首次视察这个通讯总部时，他并未获得任何印象。他心中的想法是，如果它能起到巨大作用，为什么在金梅尔最需要他们时，却让金梅尔栽了个大跟头呢？

　　 但是，今天却处在新的情况下。尼米兹需要罗彻斯特能够迅速无误地译出日本人的“代号JN25密码”，这套JN25密码包含45000个五码一组的电码，代表复杂的字和短语。对任何破译者来说，关键是有能力确定发报台的位置，并且从不规则的电码组译出同样多数字，进行编组并对照电码本译出。这不是无经验的水兵能担负的任务。

　　 懂得日本人的思路，懂得如何破译电码，均为确定战略的主要条件。尼米兹确信，可靠的战略基于知己知彼，情报、以及技术经验。组织起这个小班子就是使他们的才干发挥作用，以实施美军的首次大规模向太平洋推进。尼米兹此刻如能挑选出适任的工作人员，他就不会失败。美国再也经受不起另一次打击了。

　　 太平洋美军总部的班子已就位。尼米兹完全知道，敌人明白美国的扩充方案。敌人也及时知道，美国部队将强大起来，足以采取攻势。而在当时，尼米兹的舰队力量是薄弱的。他的部队捉襟见肘，也不能再承受损兵折将的风险。虽然，他尽可能延迟进攻时间，而现在到了采取攻势的时候了。

　　 莱顿和罗彻福特向尼米兹报告截获一份日本的最新急电。5月1日，他们从一份密电通报中获悉，日本帝国总部已下令联合舰队总司令与陆军协同配合，占领西阿留申群岛的战略要点。

　　 在北太平洋，由阿拉斯加岬向外延伸一长串岛屿。中途岛和威克岛在其南端。虽然这两个海岛日本人将伺机占领作为未来的前进基地——他们称之为“带状环御”战略，中途岛可以用作对珍珠港和旧金山实施空中袭击的基地。但是，山本亟需选择一个地点，他可以在那里引出美国舰队，即在美国舰队从珍珠港的损失中恢复元气之前把它们消灭。但是，哪里应是他们进攻的地方呢？

　　 5月初，罗彻福特的小组拦截了几份无线电报，电报用了一个神秘的AF代号。小组知道，这是一个地名，但罗彻福特不能肯定是何地方。尼米兹和罗彻福特均认为这对于查明日本人下次袭击地点极为重要。罗彻福特采取了多次行动以摸清情况。但一切努力均告失败。他和莱顿以及助手贾斯·尔·霍尔姆斯，决定以计取之。

　　 由于与中途岛的海底电缆仍畅通，他们即指示该岛驻军，要他们直接以英文发出无线电讯，说他们的净水装置已失效。

　　 这一计策获得成功。破译人员在48小时内监听到威克岛日本海军站的一份电报：AF无水，因而尼米兹获得了他需要的全部情况。日本人行将发起大规模入侵的地点是中途岛。

　　 尼米兹立即告诉莱顿，“你现在当敌人一方，假如你是山本，你研究他的心理，看看他是如何想的。要钻到他的脑子里去。要透彻了解他的意图，然后向我报告他将进攻的时机、地点和具体时间。我将打电话告诉哈尔西。”

　　 尼米兹此后数日将他的最好的舰只撤回港内。哈尔西仍在珊瑚海的某个地方，但接到命令立即返航。弗雷彻在“列克星顿”号航空母舰上，该舰已失去活动能力，几乎瘫痪。他在舰上没有多少工作可做，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回来。

　　 但是舰只不足并不是尼米兹的唯一问题。哈尔西患病。“企业”号靠码头时，哈尔西自甲板走下来，疲惫不堪，发烧，神经极度衰弱。过度紧张造成了这种情况。他全身突然发出皮肤病，无可奈何，只有住院。这又带来一个谁顶替他的问题。

　　 哈尔西推荐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上将 [ cdhyy注：此时斯普鲁恩斯为巡洋舰分队指挥官，应为海军少将 ] ，称他是一个象“戴维·迪克逊·波特(内战时期的著名海军将领)那样冷酷无情的战士”。哈尔西了解他。这个人的判断力可靠而准确，具有清晰的作战头脑。斯普鲁恩斯主张海上战略高于一切，一定要充分“运用由你指挥的一切武器”。他是一位舍生忘死的勇敢战士。斯普鲁恩斯被任命去指挥“企业”号所在的舰群。

　　 总之，尼米兹没有与日本相匹敌的舰队和武器。力量对比，于我不利，战斗时充其量也将是以寡敌众。

　　 山本是一名情报军官。他作出了正确的推断，并且认定了一个目标。山本相信，如果他能占领中途岛，那么在他与旧金山之间，日本人将通行无阻，完全有可能全歼在珍珠港被创的太平洋舰队。

　　 莱顿与他的想法同出一辙。山本将首先进攻阿拉斯加尖端的荷兰港，然后袭击中途岛。他推断，对荷兰港的袭击，将调动美国大陆海岸和珍珠港的部队来保卫阿拉斯加，而对中途岛的进攻，将引出全部留守部队，因而他将获得他需要的机会——全歼美国海上力量。

　　 在核查有关实力统计时，数字说明问题。可靠来源的情报表明，山本能部署的战舰有162艘。他们可以提供一支恰当配备各型舰只的部队。以强大的战列舰作支持，拥有大、小航空母舰，混编的轻、重巡洋舰，按适当比例配备的驱逐舰，再加上由一支潜艇舰队保护的大型运输舰。还有大量小型巡逻艇则不在此数字之内。

　　 而另一方，美国舰队拥有76艘战舰，其中三分之一属于北太平洋舰队，从未投入战斗。尼米兹实际可使用的不到50艘，他的部队包括3艘航空母舰，约220架舰载机。它们由32架海军卡塔林那型机支援，其中6架为新型“复仇者”鱼雷轰炸机，54架陆战队飞机和23架陆军航空兵的飞机(其中19架为伤残的B－17型轰炸机)。尼米兹面临的艰巨任务是如何使它们全部投入战斗。

　　 虽然兵力悬殊而且显然处于劣势，尼米兹却握有王牌。他知道进攻地点是中途岛，这就提供了山本不具备的有利条件。而且，尼米兹又耐心而悄悄地集结了他的部队。5月28日，他开始了他的战略行动。

　　 他向弗雷彻和斯普鲁恩斯下达作战指示：“运用有力的消耗战术，使敌人受到最大程度的仿亡。”他亲自告诉他们要审慎行事。他们亲如手足，超过了上下级执行命令的关系，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真正的默契。尼米兹对海上的各级指挥下达命令：“你们应按‘值得一试的冒险’原则指导行动。此项原则你们应理解为：如不能使敌人受重创，则不应暴露部队，以免受到优势敌人兵力的攻击。”

　　 尼米兹多年来获得一条经验：“松开缰绳，马拉得卖力。”命令一旦发出，即依赖官兵根据具体情况发挥各自所长去完成任务。

　　 尼米兹迅速派出其舰队，朝中途岛东北航向某地进发，在日本人由西北进入该地时，它们可以自该地包围日本人。在太平洋另一侧，4艘参加过珍珠港战斗的日本巨型航空母舰“苍龙”号 [ cdhyy注：原书为“双龙”号 ] 、“飞龙”号、“加贺”号和“赤城”号，由南云中将 [ cdhyy注：原书为“大将” ] 指挥，在浓云密布的掩护下向前推进。山本大将的主力部队则稍后一段距离。第二梯队在近藤信竹 [ cdhyy注：原书为“细贺谷四郎” ] 中将的率领下由西南方进入。高须四郎中将则率领一支屏幕部队。最后是运输舰、扫雷舰，而重巡洋舰则由塞班岛、关岛和日本国缓缓地进入目标区。无疑，日本人已决心入侵中途岛，使其成为向夏威夷再次进攻的出发港。他们认为可以象偷袭珍珠港那样突袭中途岛。他们在夏威夷和中途岛间的中途，用潜艇部署了两条警戒线进行侦察，得以拦截被吸引由珍珠港来保卫中途岛的美国舰队。

　　 这是一项巧妙的作战方案。但尼米兹智胜一筹。

　　 罗彻福特和他的人员日以继夜地工作，拼凑了许多日本人的远距离紧急电讯，以努力了解他们袭击中途岛计划。他们的任务取决于工作的准确性。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工作与组成美国舰队的千万官兵的生命息息相关。莱顿和尼米兹的舰队情报小组较以前更为细致小心。他们全神凝注在地图上，研究气候预报和风向，不放过任何细节。在显微镜前工作的科学家也没有象他们那样细致，对资料的分析点滴不漏。他们审慎而小心地标出日本人舰船的行踪。因此，在日本潜艇抵达两个岛之间指定的会合点几小时之前，美国舰只已经先于敌人离开原地，平安地驶向中途岛，这是不足为奇的。更重要的是，由于山本依仗潜艇为舰队发现敌人行动的眼睛，这一来，他的这项战略部署也无济于事了。

　　 接着，莱顿奉令向尼米兹详细报告他的方案。“作为日本舰队的司令，你将如何行动？”尼米兹问他。

　　 “是的，就是这样。”莱顿说，“南云指挥的航空母舰将于4日晨袭击中途岛。他们由西北驶入，航向325度，约在晨5时可目击于距中途岛175海里处。”

　　 尼米兹脸上掠过一丝赞许的笑意。“航向有了。这次我们将不等候日本——我们先发制人。我们也建立一个自己的‘带状防御’——一路向东京进发。”此刻，满怀信心向中途岛驶去的是由斯普鲁恩斯少将率领的第16特遣舰队，其中有“企业”号和“黄蜂”号两艘航空母就，6艘巡洋舰和9艘驱逐舰，由弗雷彻尔将军率领的已急速修好的“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和两艘巡洋舰及6艘驱逐舰则破浪随行。

　　 在6月3日漫长的夜晚里，美国的无敌舰队和日本的舰队逐渐悄悄地靠拢了。拂晓前不久，中途岛上一架侦察机飞临由西南方向驶来的部分日本扫雷舰上空。飞行员还报告了发现两艘运输舰位于600海里外。不到半个小时，另一架巡逻机报告，有6艘舰只也从西南方驶来。此为6月4日晨。时间整5时。

　　 莱顿的预言何其准确。

　　 突然之间，日本各型飞机出现于海平面上。它们当中有俯冲轰炸机，鱼雷轰炸机，由零式战斗机护航，共108架。它们加速穿越晨空向目的地飞来。第二批轰炸机也在轻型飞机起飞的航空母舰甲板上准备出动。

　　 中途岛上的侦察雷达发现日机在93海里之外时，一小批防御者准备向敌人发起猛攻。陆战队的25位飞行员中，15人驾着他们陈旧的飞机勇敢地起飞，迎战日本人的新式飞机。同时72架鱼雷轰炸机从“黄蜂”号和“约克城”号的甲板上怒吼着升空，向敌人航空母舰飞去。两个航海国家的海上力量迎头相遇。

　　 进攻！进攻！进攻！

　　 在太平洋美军总部，罗彻福特留在他闷热不通风的地下室里；尼米兹守在他的办公室里，可能时到行军床上去休息一下：莱顿则占据了外面办公室。太平洋总部与南太平洋总部保持不断的联络，对所有报告立即进行分析。尼米兹素以要求严格著称，他急切地等待着。拂晓后两个小时，报告很少，只有日本人的电报——大多数不能立即破译。显然，他们作了某些当机立断的改变，南云中将在旗舰“赤城”号上对所有问题作了全盘考虑。

　　 接着收到直接用英语发出的公报：

　　　　敌鱼雷轰炸机向我飞来！

　　 莱顿向尼米兹报告，“这些飞机一定是从美国航空母舰上起飞的。因为南云已倾巢出动其后备飞机，并且正在给从中途岛返航的飞机作再次起飞准备。后者可能性更大。这就意味着南云在两小时内不能再发起进攻。因此，我们的俯冲轰炸机此时起飞正是时候。”

　　 但舰队的报告却迟迟未达。

　　 “他们在那里是怎么回事？”尼米兹不耐烦地问莱顿。

　　 “再等等，将军，再给他们点时间。”

　　 突然，10时左右，电讯传来，太平洋美军总部获悉，中途岛遭到严重轰炸。

　　　　8条鱼雷炸毁岛上全部飞机。 [ cdhyy注：原书如此。怎么可能用“鱼雷”炸“飞机”？ ]

　　　　中途岛遭受损失：油库、海上飞机滑行坡道、营房、餐厅、中途岛的划艇。并被击落33架鱼雷轰炸机。

　　 报告表明，损失巨大。尼米兹不寒而栗。日本人似乎获胜。迄今，美国已损失33架鱼雷轰炸机，日本海军丝毫无损，一种惘然若失之感攫住尼米兹。他明白，如果敌人在中途岛获胜，战争将由他们支配。他开始怀疑是否他的战略有错，是否他过于轻信他重建的舰队可抵挡如此强大的对手？总司令在房中来回踱步，象囚禁中的一头不安静的狮子。

　　 突然，幸运女神给被围困的美国人助一臂之力。美方一个大队的俯冲轰炸机由于缺乏燃料而返航，途中，追随一艘在侧翼加速航行于太平洋的日本驱逐舰，希望驱逐舰能引导他们找到日本航空母舰。这种想法果真不错，幸运得很，一下就发现了4艘日本航空母舰。此时，它们正处于极易受攻击的境地，甲板上到处是鱼雷、炸弹，以及加好了油的飞机。而且保护航空母舰的全部零式飞机正在海面射击那些不走运的美国鱼雷轰炸机，于是这些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开始了攻击。

　　 美国飞行员发了一笔横财。他们轮番攻击，朝航空母舰扔下炸弹进行扫射。顷刻之间火焰腾空，火光一片，接着是迅速的爆炸，还没有等到日本人弄清受到什么袭击时，航空母舰的上层建筑已经升起火焰，正在下沉的母舰的舱内不断地发出爆炸声。

　　 “赤城”号数分钟内即瘫痪，次日沉没。南云大将放弃了他的旗舰，将幸存者运至附近的一艘巡洋舰上。

　　 当“加贺”号舰身爆炸时，舰长牺牲在舰桥上。

　　 数分钟后，“苍龙”号爆炸，命中注定在此日下沉。“苍龙”号被击中船体，6月6日沉没，胜券已从敌人手中夺过来，仅5分钟就击溃了日本海军的中坚力量，扭转了太平洋战局。

　　 尼米兹听到此消息才开始轻松下来。他不禁想起在海军军官学院研究有关战役，特别是研究伊利湖战役的日子。在1812年战争中，奥利弗·波利准将以灵活机动战胜英国人，在成败攸关的时刻，为美国赢得一次重要的胜利。他回忆波利报给美国司令官的一句话：“我们遇敌，料敌难逃。”当一份战报发来时，尼米兹和莱顿都产生了这种想法。

　　　　被击溃的敌舰队正东返。联合舰队之附近部队正准备追击残部，同时占领中速岛。

　　 莱顿向尼米兹指出可能发生的情况——山本可能率其主力登陆中途岛。
日本海军司令并未如此，他孤注一掷，企图引诱第16特遣舰队进入以威克岛为岸基的日机飞行半径之内，然后歼灭；但此举亦未奏效。斯普鲁恩斯的部队由于燃料不足而幸运地向东返航。山本被迫夹着尾巴逃跑，他发出一份具有历史意义的承认失败的电文。

　　　　消取攻占中途岛受阻！

　　 中途岛战役就此结束。

　　 尼米兹向莱顿宣布：“这次战斗可能是自日德兰战斗以来最大的一次海战。”不过他接着就开始统计战斗中的损失。

　　 美国损失“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和一艘驱逐舰。日本损失4艘航空母舰和一艘重巡洋舰。一艘战列舰和两艘驱逐舰受创。美国损失150架飞机，日本人损失322架。美国官兵牺牲307人，而日本为3500人，其中许多是他们最优秀的飞行员。

　　 尼米兹告诉莱顿：“我们获得的胜利不止于此，我们还在许多方面是胜利者。我们懂得了战列舰的作战是受限制的，它只能用于掩护入侵部队。我们懂得了，需要有具有迅速爬高、灵活机动的快速轻型的飞机。”他还向罗彻福特提出：“通讯联络必需现代化，运用超频波装置以备直接通话联络。”

　　 于是，他向两人伸出手来。

　　 “先生们，今日已报珍珠港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