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黄岛和冲绳岛之战·第二十二
作者:E·B·波特·美
出自————《尼米兹》
出自————《战争通史》
1945年2月2日,尼米兹将军自关岛总部飞抵乌里锡,登上第5舰队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与斯普鲁恩斯将军商讨即将开始的硫黄岛战斗。由米彻尔中将指挥的快速航空母舰部队再次以“第58特混舰队”为番号,集结在环礁湖内。舰船正在进行补给,有几艘在小修。
水兵和飞行员们在旷日持久的菲律宾战役中搞得精疲力竭,正在享受仅有的几天休息——游泳和上岸打垒球,或者喝啤酒和到处闲逛。
斯普鲁恩斯最初建议攻占硫黄岛时,他和尼米兹认为,打起来将不会有什么特殊困难。他们对情况又作了更多了解。空中摄影侦察表明,这个由熔岩和火山灰烬形成的荒岛,可能构成不同寻常的防御。霍兰·史密斯将军在研究空中摄影照片后,宣称“此处是我们必须攻占的最难攻占的地方”,并忧心忡忡地预计美军要伤亡二万人。
事实证明,对目标进行的火力准备令人失望。B-24型轰炸机早在去年8月就开始袭击硫黄岛,12月以来更是每日进行空袭;巡洋舰——驱逐舰大队对岛上防御设施进行了五次轰击。然而,日本驻军却仍保持着两个机场,并动手修建第三个。空中摄影照片最初发现硫黄岛的主要防御设施有四百五十处,而现在却有七百多处。无疑仍有大量设施未被发现。显然,日军把防御工事筑到火山熔岩中去了,覆盖的黑色火山灰层减弱了炸弹和炮弹的破坏力。
上星期,陆军少将柯蒂斯·李梅曾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与斯普鲁恩斯商谈陆军航空兵如何支援进攻硫黄岛的问题。斯普鲁恩斯首先向李梅提出一个使他伤脑筋的问题:美国占领硫黄岛究竟有多大价值?李梅立即回答,价值非常大——可作为飞机的前进机场;可供B-29型轰炸机遇难时紧急着陆;可用作飞机在海上营救的基地和战斗机护航的基地。他说:“没有硫黄岛,我就无法有效地轰炸日本。”
斯普鲁恩斯说:“这使我如释重负。李梅的看法使我消除了疑虑。”
斯普鲁恩斯建议用第58特混舰队的飞机使东京地区航空基地网陷于瘫痪,以保护硫黄岛外的美国舰只不受日机空袭。这是1942年4月杜利特尔的“东京上空十分钟”行动以来,第一次用航空母舰袭击日本。斯普鲁恩斯计划用两天多的时间来完成这次袭击。快速航空母舰可在乌里锡完成补给,2月16日驶到日本外海。这样,海军当天就可有把握地对该岛进行舰炮射击。
尼米兹同斯普鲁恩斯商讨之后飞抵塞班岛,亲自看看这支刚由夏威夷群岛调来进攻硫黄岛的部队进行最后一次登陆演练。陆战队有三个师执行这次作战任务:第4师、第5师担负进攻,第3师在海上作后备。三个师组成两栖作战部队第5军团,由美国海军陆战队哈里·施密特少将指挥。
霍兰·史密斯随尼米兹到塞班岛,但目的不太明确。虽然他的新任职务为舰队陆战队司令,职位高于施密特,也高于指挥进攻冲绳岛的两栖作战部队第3军团司令官罗伊·盖格少将,但是上面希望他并且显然已命令他不得干预第3军团的行动。这对史密斯是一种令人难受的限制,金曾经说到他是“一心想打仗的人”。
事实上,就是热情支持史密斯的绝大多数人也不得不承认,攻占塞班岛时他没有作出最好的判断。他不应把一向行动迟缓的陆军第27师部署在为了保护两个快速运动的陆战师的翼侧,而必须部署在不断向前推进的位置。他也不应把掉队的第27师同陆战队一起,放在海岸嶙岩密布的山脊之上。这样的错误判断,给批评史密斯的人提供了材料。
2月14日,威廉·布兰迪少将的第52特混舰队,包括担负轰击任务的舰艇、护卫航空母舰和扫雷舰向硫黄岛推进。攻击舰和运输舰随后驶离塞班岛,分组跟进,但慢速舰船先行。
凯利·特纳将军由于过度操劳一直背痛,这时又为病毒感染。但在2月15日,他完全靠意志的力量从床上爬起来,随同尼米兹、霍兰·史密斯以及本岛司令官桑德福特·贾曼少将,在塞班岛机场迎接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的专机。部长这次是专程来视察进攻硫黄岛的。当部长走下飞机并与欢迎人群握手之后,贾曼引导他和尼米兹乘车在岛上巡视,路线与金和尼米兹六个月前的路线相同。他们听见炮声隆隆,贾曼解释说,这个岛的中部仍在日军手中,他的部队正在炮击日军阵地。巡视结束后,尼米兹飞返关岛。
那天晚上,福雷斯特尔登上特纳的新旗舰“埃尔多拉多”号,听取了有关下次作战的简要汇报。他听说施密特将军要求在陆战队登陆该岛前,由海上实施为期十天的炮击。特纳将军回答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第58特混舰队那时还要对东京的所有机场进行空袭。而且炮舰完全不能装够炮击十天甚至五天的弹药。补充弹药的唯一办法是,航行九百海里去乌里锡或是开到六百五十海里外的南马里亚纳群岛。而火力支援舰只可能仍处于后备状态,不是还在麦克阿瑟那里,就是由于在菲律宾战役中受损仍在修补中。根据斯普鲁恩斯的要求,由补给船只在海上补充弹药的方法正在研究,现仍处于试验阶段。
为了等麦克阿瑟调出更多的舰只而推迟进攻硫黄岛的战斗,是不可能的,因为参加硫黄岛战斗的舰艇也要参加4月1日发动的冲绳岛进攻战。而秋天大举进攻日本的作战计划正在制订,对日本本土进攻能否胜利,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由硫黄岛和冲绳岛起飞的飞机进行长期持续的空战。在这种情况下,两栖作战部队第5军团只能向硫黄岛实施三天轰击。特纳已向施米特和史密斯将军保证,对于仅八平方英里地区的目标来说三天时间已经足够。他说,海军炮火未能摧毁的任何防御设施,那时将由登陆的步兵和坦克来完成。
2月16日黎明,尼米兹将军在关岛焦急地等候着消息。他知道海军部期望他在那天发布轰击硫黄岛和空袭东京的新闻公报。对前者他可以不必担忧,已指示布兰迪将军尽快报告,他会及时上报的。但是斯普鲁恩斯则不然。他总是要等到作好了一切准备的情况下,或在他对事实有相当把握之后,才会作出报告。
尼米兹首先从日本人那里获得空袭东京的消息。东京广播电台在上午7点播发了消息,这是空袭后一个多小时发出的新闻公报。公报说,由于“小股敌机”袭击东京机场,所以响起了空袭警报,广播还说,在近海已发现敌舰。
这时,太平洋舰队总部已经得知,上午7点零7分,海军已开始对硫黄岛发起炮击;同时,B-24型轰炸机正飞往北面向硫黄岛作日常空袭。尼米兹在一张纸上写下了第259号战报:
米彻尔中将率领太平洋舰队的一支强大特混舰队,正在袭击东京及东京周围敌人的飞机、空军基地和其他军事目标。
这是经过长期筹划和太平洋舰队全体官兵一心向往的一次战斗行动。
太平洋舰队海上部队正在轰击硫黄岛。太平洋海区的战略轰炸机正在轰炸硫黄岛和小笠原群岛上的敌军阵地。舰队部队在第5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将军指挥下作战。
《纽约时报》报道时用如下通栏标题:
美国舰队一千二百架飞机袭击东京
舰艇与飞机同时轰击硫黄岛
《时代》周刊的文章说:“在日本近海集结了美国最大的海上力量,开始以航空母舰袭击日本本岛,距离之近,足以使‘恶妇’式、‘俯冲轰炸’式和‘海盗’式飞机对东京街道进行扫射,实施惩罚性袭击。这是太平洋战争以来最果敢的作战行动。”
由于天气恶劣,斯普鲁恩斯将军于17日上午停止了对东京的轰击,并命令第58特混舰队急速南下以直接支援对硫黄岛的进攻。19日黎明,他向太平洋舰队总部作出袭击东京的第一份报告:“特混舰队在完全未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近目标地区,直到攻击开始并几乎击中目标时,目标区才发出警报。两天来的天气情况是,特混舰队上空云层低,有风暴……目标上空气象不能令人满意,大部分目标区全被遮掩。两天来的战果为:空中击落敌机三百三十二架,地面击毁一百七十七架,可能还有多架被击坏或击毁(包括第一天的一百五十架在内),摧毁许多机场和航空站的机库、机棚和设施。
19日上午将近11点,患病毒感染刚痊愈的特纳报告了袭击硫黄岛的进展情况:“在海上猛烈炮火与空中轰击之后,两栖部队第5军团按计划登陆。由坦克支援的八个营于10点20分登陆。虽有一些迫击炮和大炮轰击坦克登陆艇和舰船,但登陆从一开始并未遇到抵抗。迫击炮和大炮轰击了所有滩头……团后备队也已登陆,伤亡轻微。”
施密特将军原估计需十天时间占领硫黄岛,而特纳将军19日的报告似乎支持了更为乐观的估计,说四天即可占领。20日傍晚,特纳的报告却难以令人鼓舞。他说,约一千名日军的夜间反扑,已被击退。上午,左翼的陆战队第5师已占领岛上主要机场的一半,并插向该岛西南端苏里巴支死火山的山坡;陆战第4师已占领该机场的另一半,但受到来自东北高地重迫击炮和大炮的轰击。下午,两个师均无重大进展。
到了21日傍晚,硫黄岛战斗的情况愈趋明朗。陆战队占领了该岛狭长的中段,虽不可能被驱逐,但左翼攻占苏里巴支山的部队以及右翼攻占陡峭不平高地的部队却只能一步一步前进,利用火焰喷射器、手榴弹以及炸药包消灭隐蔽在山洞和岩穴中的敌人。下午晚些时候,由日本起飞的自杀性飞机袭击支援舰艇,击沉了护卫航空母舰“俾斯麦海”号,重创舰队航空母舰“萨拉托加”号。三艘别的舰只被击坏。
这样,太平洋舰队总部战报报导,伤亡人数难以估计。但在2月22日的报告中说:“2月21日18点(下午6点),我方在硫黄岛的伤亡估计为,六百四十四人牺牲,四千一百零八人受伤,五百六十人失踪。”各报当即指出,这次战斗比塔拉瓦战役更差劲。一家华盛顿报纸建议:“让我们部队喘口气——给日本人放毒气”。这种想法,对美军说来并不新鲜。自从执行进攻硫黄岛作战方案以来,使用毒气显然是消灭岛上藏在洞穴中日军最实用的方法,可能比使用枪弹、凝固汽油弹和火焰喷射器对防御者更为仁慈。尽管美国和日本都没有签署宣布毒气战为非法的《日内瓦公约》,但罗斯福总统和尼米兹均不愿违反公约。尼米兹后来承认,当时由于从道义上的顾虑“牺牲了大量优秀的陆战队员。”
25日清晨,福雷斯特尔部长从硫黄岛乘舰抵达关岛阿普拉港。尼米兹和胡佛以及拉尔森将军得知他到来的消息,一块前往迎接。尼米兹把部长带到太平洋舰队总部早晨碰头会上,福雷斯特尔在会上谈到了他对硫黄岛战斗的印象。他是同特纳、史密斯、施密特和特纳的副手哈里·希尔乘“埃尔多拉多”号去该岛的。希尔曾希望能替换他生病的主官,但在进攻时特纳却振作起来,抱病从布兰迪手中接过执行轰击任务的指挥权。
福雷斯特尔说,原预料太平洋战争中最强大的进攻力量能顺利向该岛腹地推进,实际上却受阻于海滩。陡峭的海岸全是火山灰烬,结构松软,致使水陆两用战车开不上去。这些车辆和常规的登陆舰艇被击毁,成了废铁,在沿岸堆积成山。陆战队员爬上岸时,小腿陷入火山灰烬里,但他们仍冒着敌人火力爬上了一级级高坡。
福雷斯特尔在报告中说,23日上午,他与霍兰·史密斯以及其他军官去岛上视察在五百五十英尺高的苏里巴支山上的最后战斗。他们的艇刚一靠岸,即听有人在喊:“插上国旗了!”福雷斯特尔朝上望去,看见在火山的嶙岩顶上,一面小小的红、白、蓝相间的长方形旗帜迎风飘扬。他转身对史密斯说:“霍兰,在苏里巴支升起这面国旗,意味着陆战队在今后五百年的荣誉!”第二天,部长离开硫黄岛,留下了一句话:“战斗已稳操胜券。”
在关岛,福雷斯特尔看到一张陆战队在苏里巴支山上升起第二面旗帜的照片,比他亲自看到的那一面大一些。美联社的摄影记者乔·罗森塔尔拍摄这张照片时,并未想到他竟拍了一幅激动人心的摄影作品样板。他的照片在关岛洗印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太平洋舰队总部立即将照片送到硫黄岛,查问插旗的陆战队员的姓名和家庭地址。美联社将照片发至美国,在国内成为一幅空前著名的照片,成为美国人胜利的象征。
福雷斯特尔与尼米兹、拉尔森、胡佛、麦克莫里斯和谢尔曼共进午餐。有人想起昨天是尼米兹六十岁生日,因而午宴一变而为庆贺宴会。值得庆贺的事还有,东京电台宣布美国航空母舰再次进入日本海附近,派出飞机袭击了东京机场。次日,福雷斯特尔从容不迫地离岛返美,横越太平洋时几次在医院停留慰问伤员。
连施密特对攻占硫黄岛所需时间的估计也过于乐观。发起攻击十天后,太平洋舰队总部在“作战纪要”中写道:“2月28日夜间,硫黄岛敌军大炮击中陆战队第5师弹药库。在发起总攻后的第十一天,整个战线均未突破;不过,陆战队第3师控制了第三号机场的一部分。据报,第一号机场目前可供舰载战斗机紧急着陆,一架舰载机已降落在该机场。”
这时,该是尼米兹把注意力从硫黄岛血战中转移到未来战斗的时刻了。3月1日,他由谢尔曼将军和拉马尔中校陪同动身启程,经珍珠港和旧金山前往华盛顿。在旧金山,尼米兹得知罗森塔尔所摄的照片上星期日已在各家报纸登出,朝野轰动。但是,随后在星期四,《旧金山调查者报》发出了另一个爆炸性消息,以头版社论形式暗示,硫黄岛损失惨重,原因是领导无方。社论说,这同塔拉瓦和塞班岛所发生的事如出一辙,决不会发生在麦克阿瑟将军指挥的战斗中。它结尾说:
麦克阿瑟将军是我们最好的战略家。
他是我们最有成就的战略家。
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智胜一筹、先声夺人,他料敌如神,克敌制胜。
他爱惜自己部属的生命,不仅是为了在未来的重大战役中打败日本;而且是为了在赢得和平后能够使他们平安回到家中和亲人团聚。
太平洋战争能有麦克阿瑟这样的战略家是我们莫大的幸福。为什么我们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作用,在太平洋战争中委以他最高统帅的职务,最有效地利用他罕见的军事天才以赢得重大的战斗而不致于过多地牺牲美国人宝贵的生命呢?
对丁在旧金山休假的陆战队人员来说,这确实是很难堪的。他们约有一百人涌进《旧金山调查者报》大楼,当着总编辑威廉·雷恩的面,要求他道歉或是作出答复。
雷恩说:“瞧,我不过是同你们一样听上级的命令办事。”他解释说,这篇冒犯人的社论是直接从威廉·兰道尔夫·赫斯特那里来的。根据陆战队的要求,他打电话到圣·西米昂,但对方告诉他,赫斯特先生太忙,不能打扰他。
尼米兹夫人把玛丽留在她的修道院学校中,同丈夫一起飞往华盛顿。尼米兹一行下榻于杜邦广场附近马萨诸塞大街的费尔法克斯饭店。尼米兹夫妇住在饭店经理的顶层套间里。
3月5日,星期一。尼米兹用大部分时间会晤刚从雅尔塔会议回来的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他们的看法是,夺取欧洲战争最后胜利的重大战略决策已经制定,战争行将结束。欧洲战争一直是他们主要注视的方向,而对日战争则主要靠金、尼米兹和麦克阿瑟指挥。现在,他们准备对太平洋战争予以较密切的注意。
参谋长联席会议听取了尼米兹和谢尔曼关于下一步进攻冲绳岛作战方案的汇报。进攻部队包括陆军第24军,这个军自进攻莱特湾以来已扩编为四个师;两栖作战部队第3军团,包括陆战队第1、第2和第6师。这些部队合在一起组成第10集团军,由美国陆军西蒙·玻利瓦·巴克纳中将指挥。第58特混舰队在冲绳和九州之间的海面上进行掩护,英国太平洋舰队则在冲绳和台湾间的海面负责掩护。因为航空母舰必须留在这些最易遭到攻击的地区一直到战斗结束,所以尼米兹不顾陆军相反的主张,坚持快速登陆。
虽然大多数海军首脑坚持认为,只需海上和空中力量即可击败日本,但金和莱希仍不得不屈从于陆军所坚持的意见,应制订进攻日本本岛的作战计划。登陆九州的代号为“奥林匹克行动”,预计于1945年11月实施;进攻东京平原的代号为“王冠行动”,预计次年3月实施。尼米兹将指挥所有海上部队建立滩头阵地,麦克阿瑟则负责指挥地面部队。虽然尼米兹个人对“奥林匹克行动”和“王冠行动”能否付诸实施均不抱任何希望,但仍与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讨论了他将如何与麦克阿瑟进行合作的意见。
进入中国海岸行动的一个主要原因——援助中国军队——已不能成立,因为中国政府有增无已的内乱和分裂,已使它的陆军不能发挥有效的战斗作用。但是金指出,唯独亚洲大陆有足够的机场能为支援进攻九州的全部飞机提供设施。他还谈到有关占领朝鲜南端及附近对马诸岛的粗略计划。舰艇和飞机从这两个基地可形成对日本的绝对封锁,而轰炸机则可对日本全国所有工业中心进行准确的袭击。美国军队还可由此与俄国人合作,因为斯大林在雅尔塔会议上已保证出兵参加太平洋战争,打击在中国东北和朝鲜的日军。
星期一晚上,尼米兹一家在费尔法克斯饭店的套间里团聚。同他们在一起的,有詹姆斯·莱中校,他在华盛顿的西奥多·威尔金森中将的部门里担任临时职务。凯特和占姆突然灵机一动。为什么不趁尼米兹将军在城里的时候结婚呢?大家都认为这确是个妙主意——可能只有拉马尔例外,他明白那样的话,大部分事情都得由他来安排。大家一致同意,婚礼订在星期三或星期四举行,以便使尼米兹将军和夫人有充裕时间赶回西海岸;因为下星期天,3月11日,十三岁的玛丽将在那里为驱逐舰“伯克”号举行命名仪式。
星期二,凯特和吉姆去申请结婚许可证,偏偏碰到哥伦比亚特区有这样一项规定:在申请结婚和举行结婚典礼之间,必须相隔三天。这就是说星期五之前不能结婚,而尼米兹又计划在那天飞往加利福尼亚。将军给一些高级官员打电话,也无法在法律面前得到通融;他必须等待,或者错过这次婚礼。“我记得,”凯特后来说,“这是我住在这个区以来碰到的第一件事,这些难以‘确定’的事——不论谁要求都不行。”这时,迹象表明,周末气候趋于恶劣。尼米兹家的一位朋友埃弗雷特·沃本斯牧师告诉他,为了使他在风暴来临之前离开这里,他准备在星期四午夜12点一过就为新婚夫妇举行仪式。
星期四,罗斯福总统请福雷斯特尔部长、尼米兹五星上将在白宫共进午餐,用一小时二十分钟的时间同他们讨论战事和即将打败日本的问题。尼米兹看到总统自去年夏天以来健康又趋恶化。他虚弱无为,说话含糊不清,双手颤动不已。(实际上,后来他只活了五个星期。)
天气正在好转,婚礼于星期五下午5点在费尔法克斯旅馆尼米兹的套间里举行,拉马尔在附近的拿破仑饭店订了结婚筵席。南希·尼米兹为女傧相,吉姆的一位同学为男傧相。威尔金森中将偕夫人和比尔·莱弗顿参加了婚礼。其余宾客绝大多数是凯特在哥伦比亚特区公共图书馆的朋友。“海军音乐学校”校部的两位同事演奏了巴赫和亨德尔的乐曲,这些曲子是凯特计划要在自己婚礼上演奏的。
尼米兹将军与夫人于星期六晚上抵达加利福尼亚。他们发现玛丽有些郁郁不乐,因为她想要修道院学校相好的三位教员修女来参加“伯克”号命名仪式,但修道院的规定却禁止她们参加。尼米兹将军虽无法改变哥伦比亚特区的法律,但好在与罗马天主教上层的关系还算不错。他虽然不是天主教徒,但在打电话给大主教后,三位修女上午8点都出席了命名仪式。
尼米兹一行飞越太平洋时,在珍珠港稍事停留,于3月15日回到关岛。第二天晚上,施密特将军宣布,日军在硫黄岛有组织的抵抗已经结束。事实上,该岛在后来仍发生过许多战斗。尼米兹在发布占领硫黄岛公报时,以令人难忘的说明作为结尾:“在硫黄岛作战的美国人,非凡的勇敢是他们共同的美德。”
尼米兹将军给尼米兹夫人写信说:“我对终于攻占硫黄岛的消息感到很高兴,我希望不会收到很多因为伤亡惨重而骂我的信。现在我每天都要收到两三封以‘陆战队员母亲’名义写来的信,把我骂得一塌胡涂。伤亡使我痛心不已,但又找不出减少伤亡的办法。”
霍兰·史密斯将军的处境不妙。“他的”陆战队伤亡惨重,而又不让他参加战斗。特纳将军让他呆在“埃尔多拉多”号上,只允许他上岸作“视察”。3月8日希尔接替特纳时,史密斯又转移到希尔的旗舰“奥伯恩”号上。由于情绪极为沮丧,绝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舱里。希尔喜欢并同情这位将军,有时坐下来和他一同玩“克里拜吉”牌,以解除他自己无法解脱的孤寂无聊。史密斯知道这是他最后参加的战斗,太平洋海区的进攻战今后将以集团军为单位和由集团军来指挥。3月17日,他离开硫黄岛,在关岛停留几天后前往珍珠港。后来,陆战队虽留在冲绳岛战斗,史密斯直到冲绳岛战斗结束才离开珍珠港的司令部。他接着向盖格将军移交了他的舰队陆战队司令的职务,回到国内他的老训练单位。第二年,由于已到强制退休年龄,他忧郁而愤懑地离开了陆战队,成了军兵种间矛盾的牺牲品。
1945年3月24日,尼米兹将军和他的参谋部人员视察硫黄岛。这次和往常一样,拉马尔为尼米兹准备了行将会见的各级主官的姓名、军阶和指挥职务的履历卡片。抵达硫黄岛时,将军听说,六十五架B-29型飞机因为利用该岛进行紧急降落而免遭损失,感到很高兴。有关这次视察的情况在他事后写给尼米兹夫人的信中说:
战斗仍在岛上西北角的一些小山谷和沟壑中进行,这里的小股日军——估计有二百人或更多一点——仍在负隅顽抗,作垂死挣扎,拒不投降。现在,敌军全部被歼或被堵在洞穴中即将灭亡。只有亲眼看到硫黄岛,才能知道它的地质特点、防御工事以及火山尘埃。我们走动数分钟后,全都象个运煤工。全岛为温泉区,许多地方蒸气自地底冒出。有些温泉水井——内含硫黄,气味难闻,但水热、洁净,可用肥皂沐浴,深为官兵欢迎。攻击前岛上原有一些植物和少量树木,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硫黄岛战斗确系一场血战。打死日本守军二万二千余人,俘虏一千零八十三人。岛上和舰上美军有一万九千人负伤,近七千人牺牲或因重伤死亡。令人告慰的是战斗结束后,这个岛为二千四百架B-29型轰炸机及约二万七千名乘员提供了紧急降落场所。美军在这次战斗中虽然人员大量伤亡,但因此而得救的美国人更多。
事实上,硫黄岛最大和最有价值的用途,在于提供了紧急降落机场和救生活动的场所,而不是作为战斗机的航空基地。李梅将军很快将战果不大的低空瞄准轰炸,改为不需战斗机护航的夜间轰炸。他准备用燃烧弹轰炸日本城市,这样轰炸比过去在欧洲效果大,主要原因是由于日本人的房屋是用易燃材料盖的。1945年3月9-10日,第一次用燃烧弹对东京的夜间轰炸,炸毁了二十五万幢房屋,烧死八万三千七百九十三人,百万人无家可归。在某种意义上说来,其破坏力实际上超过两颗原子弹中任何一颗的战果。
由太平洋海区总部提出并由尼米兹将军积极推行的另一措施,是在日本港口和航道布雷。日本海运虽已从太平洋上消失,与亚洲大陆的商运仍源源不断,部分从日本西海岸少数几个港口,绝大部分则经由内海和下关海峡。海军提供的水雷,将由B-29型轰炸机在雷达的引导下在夜间单独投放。第一次布雷主要在下关海峡,为进攻冲绳作准备。布雷行动从海峡开始,扩展到其它具有战略意义的海域,轰炸机布雷的速度超过了敌人扫雷的速度。
在拟订冲绳岛作战计划时,尼米兹最担心的是,美军在岛上建立机场之前敌人空中力量对入侵部队究竟有多大危害。在东北方向,九州有五十五个机场;在西南方向,台湾有六十五个。在它们之间,沿着包括冲绳岛在内的硫球群岛还有许多跑道。由于日本人,除了菲律宾中部外已不在其他任何地方作战,而且菲律宾中部日军同本土的联系和一切供应都已被切断,因此可能动用在本土的三千或四千架飞机,运用致命的神风式自杀战术以抗击美军的进攻部队。
3月中旬,第58特混舰队米彻尔的战术司令部和斯普鲁恩斯的战略司令部,按计划离开乌里锡,采取某些行动来扭转这种危险形势。18日和19日,它们对九州各机场发动了一系列袭击。日本人进行反击,击伤五艘航空母舰,其中“富兰克林”号损失了七百余人,并永远退出了战争。尼米兹于是行使他的权力,命令B-29型轰炸机出动援助。李梅将军只好勉强执行,因为他相信用重型轰炸机对工业中心实施毁灭性轰炸更为有效。27日,B-29型轰炸机袭击了九州的航空设施,当天晚上在下关海峡布雷。30日,再度袭击九州航空基地。第58特混舰队开往南面,直接支援部队进攻。
这时,英国太平洋舰队在皇家海军中将H·伯纳德·罗林斯的战术指挥下,已进入太平洋,发报向尼米兹报到并请求任务。尼米兹复电说:“美国太平洋舰队欢迎英国航空母舰特混舰队及所属部队。贵部的光临将大大增强我们抗击敌人的力量,表明我们在对日战争的目标下团结一致。”他将英国舰队归入第5舰队,授以第57特混舰队番号,派他们在冲绳岛与台湾之间进行巡逻。
在第5两栖作战部队的炮舰对冲绳岛的齿栉滩头进行猛烈轰击的同时,一支包括步兵第77师的两栖进攻部队,占领了冲绳岛南面以西十五海里锚地周围防御薄弱的庆良间列岛。3月27日,勤务第10中队进入这块锚地,把它作为战区舰船进行补充和小修的海上基地。
零散的自杀性飞机已开始在冲绳岛外袭击美国舰船。3月31日,一架神风式飞机撞击斯普鲁恩斯的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一枚炸弹穿透了几层甲板,把舰身炸开几个洞。斯普鲁恩斯让它开到马雷岛海军船厂修理,并将“新墨西哥”号改为旗舰。
4月1日一早,即复活节清晨,运输舰驶抵齿栉滩头附近。上午6点,特纳将军指挥进攻和支援部队开始行动。在东南一千四百海里外的关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和他的参谋人员在等候消息。特纳的报告到下午才来:“在激烈的海空轰击之后,第10集团军各部队于1日8点半开始在齿栉滩头登陆。各滩头登陆的部队仅受到极轻微抵抗。船只与舰艇实际上均未遇炮火袭击。许多坦克和大炮均已上陆。团的后备部队正在登陆。部队向纵深发展,已经站稳脚跟。”
日军抵抗微弱令人不解,选择齿栉滩头登陆的部分原因是,那里接近两条飞机跑道。日本人明知机场肯定将很快被美军利用竟不加抵抗就把它放弃,实令人难以置信。以后几天,陆战队迅速进占东北面的半岛,在南部,陆军为对付日军的轻微抵抗进展缓慢。敌人出动空袭,但舰队及高射炮兵连队均可应付自如。
李梅将军去见尼米兹将军。“现在我们已完成了任务,”他说,“在别的方面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忙。我们是否可以回去袭击我们的战略目标了?我们在那边会起到更好的作用。”
“是的,李梅,”尼米兹答道,“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很出色。我想,你们现在可以回去执行你们所担负的任务了。不过,我还要问一下谢尔曼。”
尼米兹把太平洋海区总部副参谋长弗雷斯特·谢尔曼少将叫来,对他说明了情况。谢尔曼强烈反对放走B-29型飞机,他认为九州机场无疑已被破坏,但只是暂时的。日本人肯定会把它修复,运进更多的飞机,不用多久就可大规模出击。尼米兹同意这个看法,让李梅回去再制订一个袭击九州的行动计划。
谢尔曼预料的大规模袭击在4月6日和7日发生了。大约七百架日机从九州起飞,袭击了第5舰队的舰只。从此以后,日机常常袭击环绕冲绳执勤的各型驱逐舰,因为驱逐舰通常是被敌人飞行员首先发现的舰只。在这两天的闪电式空袭中,美军三艘驱逐舰和一艘登陆舰被击沉,二艘军火船被击爆炸,一艘扫雷舰和十二艘驱逐舰受重创,其中一些已无法修理。自杀飞机还撞入航空母舰“汉科克”号和战列舰“马里兰”号,数以百计的水兵死亡,剩下的许多人被严重烧伤,惨不忍睹。
日军联合舰队参加了这场自杀性攻击。日军超级战列舰“大和”号、一艘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从内海出动。这支部队想在黑夜里悄悄地溜过第58特混舰队开到冲绳去,但米彻尔从一艘侦察潜艇得到了这一情报,加强了警戒。7日下午,他的舰载机发现了敌人舰艇,用炸弹和鱼雷对敌舰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攻击。“大和”号战列舰、二艘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被击沉。其余四艘驱逐舰受重创后用最大航速逃回日本。
从此以后,太平洋舰队总部的战报就再也没有提及神风式飞机的袭击,太平洋舰队总部的新闻检查官也不准提它们一个字,因为绝大多数日机有来无回,日本人无法估计战果,尼米兹将军当然也不愿意让敌人了解实情。不过,他在一份战报和陆军节对太平洋部队的广播演说中,还是高兴地宣布了击沉“大和”号和其他舰艇的消息。
这时,战斗在冲绳东北面半岛的陆战队以及在冲绳南部的陆军部队,均遭到顽强抵抗。敌人的空袭是可怕的,但显然不如在菲律宾时的神风式袭击那样组织有方。在战场上的一些美军指挥官认为,日本人的抵抗即将崩溃。4月7日中午,特纳将军电告:“如果这是敌人竭尽所能对我们进行抵抗,我们应向前推进。”在“太和”号沉没之后,他用信号欣喜地报告尼米兹:“我可能高兴过分,但日本人看来好象是认输了,至少在这里是这样。”
太平洋舰队总部对第二份电报的答复是:“把‘过分高兴’以后的话全部砍掉!”尼米兹日益清楚地掌握了日本人海岛防御的式样。敌人的行动与佩勒硫、莱特和硫黄岛如出一辙,他们在面临海上炮火轰击时,就放弃滩头防御阵地退入岛上,藏在洞内,以逸待劳。美国人算是走运,海上支援炮火对冲绳岛无处不发挥威力。
4月8日,B-29型轰炸机再次突袭九州机场。李梅将军在研究了轰炸地区空中摄影照片后,比以往更相信使用这种重型轰炸机进行空袭纯属浪费。他的结论是,日本人成功地把那些准备用来自杀性袭击的破旧飞机隐蔽起来,并学会用创纪录的速度修复被炸得翻转过来的跑道。李梅再次去见尼米兹并同他争辩。尼米兹则根据谢尔曼的意见,再次拒绝把支援冲绳岛战斗的B-29型机放走。这次李梅怒气冲冲地向华盛顿的阿诺德将军发电提出意见,说尼米兹妨碍他的作战行动。阿诺德向金将军作了反映,金将军提出,如果陆军航空兵不愿支援在冲绳海面的海军,那么海军可以撤出来,让岛上的地面部队自己负责保护自己和解决本身的供应问题。这样一来,华盛顿对李梅的抱怨就再也不说什么了。
尼米兹将军最后于5月11日放走了B-29型机,并表示感谢和给以热情的赞扬。“就个人说来,”李梅将军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受到这么多的赞扬。B-29型机并不是战术轰炸机,而且决不应当当作战术轰炸机使用。无论我们如何狠狠袭击机场,我们也不能彻底消除神风式飞机的威胁。” [ 注:他们虽然不能,但是李梅过低估计轰炸机对九州轰炸的作用。战争中日本曾谈到,B-29型机利用爆破弹与杀伤弹不仅将跑道、停机坪、滑行道炸得坑坑洼洼,而且还炸坏了维修车间、机库,甚至机床,致使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以保证飞机作战。 ]
重型轰炸机撤回后,用全部时间去干那些焚烧城市、烧死无辜平民百姓的事。尼米兹私下里痛恨这种作战方式。显然,他希望B-29型轰炸机的空袭应只限于在白天对军事和军事工业目标进行准确的轰炸,象美军在欧洲所作的那样。然而,他对胜利的希望,主要仍寄托在对敌人实行封锁。当美国潜艇懂得如何突破日军的布雷区进入日本海,切断日本与亚洲大陆的运输时,封锁几乎达到了严密无缝的程度了。
6月10日以前,第58特混舰队不得不留在九州和冲绳之间的海面。到那时止,日机已经对美舰发动了九次大规模空袭,此外几乎每天还有零星的自杀飞机袭击。有一次,六架飞机一连串冲向一艘时乖命蹇的舰只。神风式飞机撞落在英国三艘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幸未造成严重损失。但是,它们撞毁了相继担任米彻尔将军的旗舰“本克·希尔”号和“企业”号的木质飞行甲板,使两舰都失去了战斗力。
4月13日早晨,尼米兹将军惊悉罗斯福总统于佐治亚州温泉逝世时,十分哀痛。“就我来说,我深深感到这是我个人的损失,”他写给尼米兹夫人信中说,“无论我们是否喜欢他的全部言行和主张——他始终主张建立强大的海军,始终对我十分亲切、友好。我刚发出一份唁电,代表太平洋海区的全体官兵向罗斯福夫人表示哀悼。”
4月中旬,陆战队抵达冲绳岛东北面半岛的顶端,但陆军步兵在岛南面却碰到了日军主要防御力量——一整套洞穴、堑壕、掩蔽火力点,情况与硫黄岛相似,但规模更大。尼米兹将军开始怀疑,陆军是否有意运用缓慢和按步就班的战术,不考虑海军支援部队的安危去保全他们的士兵,因而使海军水兵被敌机杀伤。他感到很为难,究竟是下令进行调查,还是强制自己不要去干扰在战场上的指挥官。
4月16日,海军陆战队司令、四星上将阿切尔·范德格里夫特和他参谋部的两名成员抵达关岛。他们曾在夏威夷视察过陆战第4师,该师在硫黄岛之役消耗殆尽,令人伤痛。范德格里夫特将军告诉尼米兹将军,他要去视察在冲绳作战的陆战队。当尼米兹坦率地告诉他不许他去时,他感到震惊而恼怒。
“现在那里的一切都非常使人敏感,”那天晚上尼米兹给夫人写信说,“我不愿派我的人去那里进行干预——甚至我也如此——虽然上帝知道,我也多么想到那里视察一番。”
“我想,我知道什么事使他苦恼,”范德格里夫特事后写道,“塞班岛的争端可能是霍兰·史密斯在珍珠港坐冷板凳的主要原因。我认为,尼米兹心中在考虑一位陆战队高级将领突然闯入冲绳岛,可能搞乱指挥关系。我机智地设法使他放下心来,但同时也让他知道我想去视察陆战队。”
范德格里夫特在关岛视察了陆战第3师以及参加过硫黄岛战斗的老兵。接着,在尼米兹的建议下,他同他参谋部的两名成员访问了硫黄岛。在那里,他登上苏里巴支山,看到陆军部队正在扫荡洞穴并设法劝降洞内日军。范德格里夫特访问了塞班岛,按他的说法,因为他发现“关岛的官场气氛仍然是苟全趋奉。”他发现第10集团军进攻冲绳的后备部队陆战第2师正摩拳擦掌,整装待发,他们的运输舰已载好物资,等通知一到立即启航。
4月21日,星期日,范德格里夫特返抵关岛,受到尼米兹的热烈欢迎,使他感到惊喜交集。尼米兹邀请他陪他和弗雷斯特·谢尔曼去冲绳。尼米兹或许已同华盛顿取得联系,知道他无权拒绝陆战队司令视察他的战地部队,或许他终于认为,冲绳岛南端的陆军好几天没有向前推进,已构成“非常局势”,因而必须进行干预。
第二天早晨,太平洋海区总司令的专机载着尼米兹、范德格里夫特、谢尔曼、拉马尔以及范德格里夫特的参谋长吉拉尔德·托乌斯将军,由十二架战斗机护航飞赴冲绳。在飞行途中,谢尔曼谈论了军种统一的问题。范德格里夫特对这个问题十分讨厌,他发现谢尔曼却很热心,而尼米兹在总的方面又与他一致,因此感到吃惊。这本不应使这位陆战队将军惊讶,因为太平洋海区总部就是军种统一的范例,而尼米兹的许多苦恼又是从那些拒绝接受这一既成事实的军官们引起的。
下午6点刚过,当太平洋海区总司令的专机降落在齿栉附近一个海滩的机场时,冲绳岛上发出了空袭紧急警报。新来的人们,惊恐地盯着一架敌机在空中盘旋后冲向附近的一艘货船,一阵闪光和一声爆炸过后,接着升起了火焰和黑烟。远处,其它舰只,包括一艘驱逐舰受到敌机袭击,一艘扫雷舰被击沉。
尼米兹将军和他的随行人员,由一艘小艇载到“新墨西哥”号上,受到斯普鲁恩斯将军的欢迎。正当他们要坐下来进餐时,日本人发动了一次通常的空袭。“在那种情况下,”尼米兹给凯瑟琳写信中说,“没有一架敌机飞到我们锚泊的上空。五十三架敌机被我机或护航舰上的炮火击落,而我们来视察的一行却没有享受到目睹日机坠落的兴奋之情。”
第二天,即4月23日,尼米兹一行加上斯普鲁恩斯,乘吉普车在当时由美国人占领的部分冲绳地区视察,并与指挥官们会晤。工程人员认为,冲绳可开辟十八个机场,刚刚被陆军第77师占领的伊江岛附近,可再辟四个。这些机场可容纳由欧洲转场来的所有盟军飞机,有的可供B-29型轰炸机使用。由于冲绳还可提供几个良港,故不需再在硫球或中国开辟支援进攻日本的基地。
那天,巴克纳将军似乎极易动怒。当尼米兹将军说明需要加速沿海作战行动以撤出支援舰队时,巴克纳指出这是一次地面作战。这句话的意思是,冲绳岛如何作战严格说来是陆军的事,如海军不插手,不参与意见的话,他将感激不尽。这就再一次说明,军种间固执而令人气愤的相互抵制,已明确划定各自为政的权力界限。尼米兹冷冷地扫了巴克纳一眼。
“是的,也可能是一次地面作战,”尼米兹将军说,掂量着他的话,“但我却每天损失一艘半军舰。所以,如果这条战线五天内不能突破,我们将调别的部队来突破它。这样,我们就全都可以从这些愚蠢的空袭中抽出身来了。”
后来,在盖格将军指挥所的会议上,巴克纳将军说,他计划在几天内将陆战第1师和第6师调到南面主要战场上。范德格里夫特将军说,这正是陆战队来冲绳的目的——战斗!但是在塞班岛待命的陆战队第2师又将如何?它完全可以不必在敌人主要防御阵地上作单纯的正面进攻,与敌人在那里死死纠缠。为什么不能运用陆战第2师在敌人的翼侧或后方进行两栖作战?谢尔曼将军提出反对,认为那样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把陆战师从塞班岛运来。但范德格里夫特向他保证,六个小时即可上路。
巴克纳认为,这是一项早已被否决的老意见。安德鲁·布鲁斯少将曾建议,他的第77师在占领伊江岛后,就可进行这种迂回进攻的战术。第10集团军参谋部曾经长时间认真地研究了这项计划,结论是在敌人后方没有适宜进行这种登陆的滩头,而且全部暴露在敌人的强大炮火下。巴克纳认为,在南部或东南部海岸采取任何登陆行动代价太大,“将成为又一个安齐奥 [ 注:安齐奥位于意大利西海岸罗马以南。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1944年1月盟军把这里建为滩头阵地。 ] ,而且更糟。”他相信,用大规模炮击、舰队支援、火焰喷射坦克以及从北边派来新部队,他可以很快把敌人从据点中轰出来。尼米兹聚精会神地听着争辩,然后说“如果能早获战果”,他同意巴克纳的战术。
而事实上,第10集团军粉碎敌人主要防御工事用了一个月。各报纷纷提出问题。不幸的是,有人向在冲绳岛采访的记者泄露了建立第二个登陆点的建议,记者霍默·比加特将它公诸于纽约《先驱论坛报》。他写道:“我们的战术十分保守,不采用迂回进攻,而固执于阵地对峙。”
金将军要尼米兹说明为什么泄露了机密。尼米兹说,想必是范德格里夫特公布了这件事。金召见范德格里夫特并将尼米兹的话告诉他。
“我对这种说法感到遗憾,”范德格里夫特说,“我把尼米兹当作朋友,他应该了解我,而不应想当然地认为我会干这样的事。”
范德格里夫特接着告诉金,按照他的坦率看法,巴克纳的战术太耗费时间,不必要地将海军暴露在神风式飞机的不断攻击下。金皱着眉头说,他将过问这件事。两天后,金要范德格里夫特同专栏作者戴维·洛伦斯讨论这件事。洛伦斯后来写道:
此间某些海军高级军官认为,冲绳战役中有一个重要错误……陆军军官是否采取了一个缓慢推进的方针?有无其他登陆地点可资利用?为什么那些在登陆作战方面具有丰富经验的陆战队军官却没有机会采用另一种战术?这种战术可能意味着开始时将出现较大的陆上伤亡,但是武装部队作为一个整体最后可迅速获得全面的胜利。
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和特纳将军以及米彻尔将军在震惊之余,发表了一项支持陆军战术的声明。洛伦斯再度提出了他的问题。在后来的一篇专题报导中,他说冲绳岛战役是一次惨败,“一次在军事上比珍珠港更无能的失败战例。”
在即将进攻日本需要陆军与海军比过去更加密切配合的时候,军种之间却又出现了新的矛盾。尼米兹在关岛破例地与七十六名记者讨论战役问题,说冲绳岛战役“打得很漂亮”。他表彰陆军战术,并指出从日军侧翼登陆,将会比这次阵地战付出更大代价,花费更多时间。这是尼米兹常有的信心和信念,他认为这样做,军种间存在的争执可因此消除。
由于在神风式飞机袭击下作战过度劳累,尼米兹在战役结束前撤换了三名海军高级指挥官。5月中旬,哈里·希尔擢升为海军中将,换下升为四星上将的凯利·特纳。月底前几天,哈尔西换下斯普鲁恩斯,麦凯恩换下米彻尔。第5舰队再度改称第3舰队,第58特混舰队改称第38特混舰队。所有被替换的军官都得到必要的休息。之后,斯普鲁恩斯和特纳着手制订“奥林匹克行动”计划。米彻尔赴华盛顿接替菲奇上将,任海军作战部负责航空兵的副部长。
哈尔西急于摆脱对冲绳岛的近距离支援任务,向陆军建议应即迅速建立全岛雷达网。在他建议下,一个陆战队航空兵大队奉令由菲律宾调到冲绳机场。尼米兹接着将希尔的两栖作战部队和巴克纳的第10集团军置于其直接指挥之下,从而撤出了作为进攻部队的第38特混舰队。哈尔西立即向日本发动袭击,6月3日和4日派出飞机空袭九州。6月5日,台风第二次侵袭了哈尔西的舰队,卷走了“匹兹堡”号巡洋舰的舰首,使其他三十二艘舰只造成损失,损毁飞机一百四十二架。三天后,第38特混舰队再次袭击九州。接着,将希尔的护卫航空母舰以及陆军和陆战队的飞行员留下来保护冲绳上空,特混舰队撤回来准备7月向日本本岛发起一系列攻击。部队于6月13日驶抵莱特湾时,已在海上作战九十二天。
哈尔西第二次受到台风的袭击,几乎断送了他的前程。另外组成的调查法庭,仍由胡佛将军主持,他把大部分罪责归于哈尔西和麦凯恩,并指出,他们没有执行尼米兹将军《致舰队信》中有关舰只遇到大风暴如何处置的指示。法庭建议,哈尔西和麦凯恩应调任“其它职务”。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主张让哈尔西退休,但尼米兹与金为他辩护,说哈尔西是民族英雄,把他撤职将会灭美国人的威风,长敌人的志气。
到6月21日宣布占领冲绳岛为止,炮火支援舰和护卫航空母舰一直留在那里。在约十万名守岛敌人中,有一万一千名被俘,其余都被打死。二十六艘美舰在空袭中被炸沉,三百六十八艘舰被炸坏,其中许多已无法修复,第10集团军中七千六百一十三名陆军和陆战队士兵牺牲,近三万九千名受伤。舰队中有四千九百名水兵牺牲,有相近数量的水兵受伤。这是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中付出代价最大的战役,但获得了一个立足点。美军可以从这里加紧对日本的轰炸,加紧对日本本土诸岛的封锁,部队可从这里出发进攻九州。从美国观点看来,最重要的战果则是,它迫使日本面临不可避免的失败和采取早日投降的明智出路。